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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 西汉 · 刘旦
《汉书》曰:昭帝时。旦自以为武帝子。且长。不得立。乃与其姊盖长公主、左将军上官桀交通。谋废帝自立。燕仓知其谋告之。由是发觉。王忧懑。置酒万载宫。会宾客群牙齿妃妾坐饮。王自歌曰云云。华容夫人起舞。坐者皆泣。王遂自杀。
归空城兮,狗不吠,鸡不鸣。
横术何广广兮,固知国中之无人。
按:○《汉书》燕刺王旦传。《御览》一百五十、五百七十。《乐府诗集》八十五作燕王歌。《诗纪》一。
赏诛上官桀等功诏(元凤元年十月) 西汉 · 汉昭帝
出处:全汉文 卷五
左将军安阳侯桀、骠骑将军桑落侯安、御史大夫桑弘羊皆数以邪枉干辅政,大将军不听,而怀怨望,与燕王通谋,置驿往来相约结。燕王遣寿西长孙、纵之等赂遗长公主、丁外人、谒者杜延年、大将军长史公孙遗等,交通私书,共谋令长公主置酒,伏兵杀大将军光,征立燕王为天子,大逆毋道。故稻田使者燕仓先发觉,以告大司农敞,敞告谏大夫延年,延年以闻。丞相征事任宫手捕斩桀,丞相少史王寿诱将安入府门,皆已伏诛,吏民得以安。封延年、仓、宫、寿皆为列侯(《汉书•昭纪》)。
又对 曹魏 · 孙资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二
臣闻知人则哲,惟帝难之。唐虞之圣,凡所进用,明试以功。陈平初事汉祖,绛灌等谤平有受金盗嫂之罪。周勃以吹箫引强,始事高祖,亦未知名也;高祖察其行迹,然后知可付以大事。霍光给事中二十余年,小心谨慎,乃见亲信。日磾夷狄,以至孝质直,特见擢用,左右尚曰「妄得一胡儿而重贵之」。平、勃虽安汉嗣,其终,勃被反名,平劣自免于吕须之谗。上官桀、桑弘羊与霍光争权,几成祸乱。此诚知人之不易,为君之难也。又所简择,当得陛下所亲,当得陛下所言,诚非愚臣之所能识别(《魏志·刘放传》注引《孙资别传》)。
代史馆王相公谢令枢密使宣谕奸邪表 唐 · 钱珝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三十五
臣某等言。臣尝读汉史。窃见上官桀桑宏羊皆恶霍光之忠于王室也。欲夺其权。遂诈为燕王上书。言光将有非常之变。而昭帝知其诡诈。欲害贤良。显发怒言。保明元辅。识者以为汉昭之聪睿。远过周成。臣等每阅其书。实感其事。以为后代不复有之。今月某日。获延英奏事。亲奉圣言。且以陛下深惧艰屯。欲清教化。寤乱阶于前事。穷蠹本于小人。既已诛锄。方期屏绝。而常有技术贱微之辈。班行险躁之徒。潜结诡谋。辄投邪隙。且相援引。遂有谮伤。间谍滋深。根株甚钜。而圣心不动。睿鉴有融。尽辨谗谀。靡容交乱。致臣于不疑之地。知彼有祸人之心。且赫扬于斯。必令惩革。觊于左右。永杜奸邪。臣等且惧且惊。载思载感。还至公府。未知所安。枢密使某等。又至中书备传睿旨。伏知是李遂刘达等。共谋推荐李洁秉政。因此大惑天听。君臣之所难闻。乾坤之所共弃。有李遂之奏。肆志巧言。而陛下不以为疑。祗以为怒。凡所布谕。必尽洪纤。某等复宣陛下之言。不惟保任臣等。兼欲击断此辈。彰明我心。臣等禀命而思。激情以泣。自有邦国。谁无君臣。今此谗邪。忍施陷阱。密搆于一夫之口。何术可知。潜行于万乘之前。何人敢辨。虽陛下察之不惑。隐之不言。有此衅端。加于辅相。臣之寤寐。将至惊狂。一旦亲奉尧言。俾行汉律。使罪人斯得。馀才自安。复使微臣。必无他虑。食駃騠者。未足为德。喻媒孽者。未足为辞。李遂辈挤臣于不测之溪。陛下赐臣以援溺之手。诬臣以难明之罪。陛下谕臣以必信之言。彼昭帝之时。汉家方盛。霍光之辨。且有诈书。今李遂得于艰苦之朝。进倾危之说。宸聪之外。孰可得闻。则臣等涂污一浸。江汉难濯。殁为野土。谁为叫阍。不有睿明。焉知昭释。感入骨髓。誓诸神祇。千拜首以何为。一剖心而始足。惟当竭诚启沃。戮力弼谐。尽毁家纾难之谋。继图国忘身之策。尚疑丹悃。未答皇私。荷圣感恩。臣等无任抃蹈兢慄涕泣屏营之至。
汉论(上)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武溪集》卷四、《圣宋文选》卷一二、《广东文徵》卷二五
史氏以孝成委政外家,禄去王室,哀、平二帝,享年不永,贼莽乘之,盗窃神器,汉祚中绝者,孝成始之也。窃谓汉家之祸,不始于孝成。盖孝惠源之,陈平者,决而泄之,使其横流不已,㳽漫于景、武、宣、元之际,孝成复败其堤防,而极于昏垫也。昔者高皇帝逐秦鹿而得之,英雄乐推,遂正宸极,后族吕氏侯者三人,奉朝请、食租赋而已,赏刑大议,未尝及之。孝惠即祚,植性仁弱,吕后杀三赵王,号令自出。惠帝不能以新造之汉,正亡穷之法,定君臣之分,专生杀之柄,而乃感人彘之酷,意不久生,自促寿命,以成高后之势,不曰「孝惠源之」乎?高祖之约,非刘氏不王,非功臣不侯,彼陈平者,用辟疆率尔之辩,尊王诸吕,分将南北军,中宫称制以临天下。当是之时,向无周勃、朱虚之谋,齐、楚诸侯之兵,使禄、产体不近下,一有羿、浞之材,则汉之社稷,几为他姓所得矣,不曰「决而泄之,使其横流不已」乎?厥后魏其侯以窦后兄子,武安侯以王后异父同母之弟,并托肺腑,继为丞相。孝武最称英明,而田鼢为相,权移主上。上曰:「君除吏尽未,吾亦欲除吏」。此盖近中宫之势而用之,内积愤懑而宣于言也。卫青、霍去病虽以军功取大位,然亦因椒房之重。孝昭之时,上官桀父子、霍媪之谋,几倾汉室,皆帷廧之亲也。许、史、丁、傅之家,印累累,绶若若,分茅土,握符节,秉钧轴,乘朱轮华毂而朝者,不可胜数,不曰「㳽漫于景、武、宣、元之际」乎?汉之鼎所以不移者,赖忠贤之士间而持之耳。及孝成之在位也,赵氏娣弟专宠,贼害皇子,王氏五将世权,外擅国命,故莽因元后之势,席诸父之基,肆其奸险以取名器。复缘哀平短祚,国统三绝,张禹、师丹之辈谄谀邪佞,故取宗室,幼稚未能持国者,授之以令天下。使汉祚中缺者,职此之由也,不曰「败其堤防而极于昏垫」乎?西汉之祸,于是乎在。
门有车马客行 北宋 · 张方平
崇轩华盖为谁子,高阁朱扉为谁第。
孟公君卿善请谒,少叔王孙有权势。
凭凌豪气务相倾,晚日署门复谁恚。
君不见隆中草庐客,阳里席门居。
敛翼蓬蒿下,萧条意自如。
触罗向稻梁,肯随黄口雏。
将军三降顾,真主六用谟。
岂由趋逐交游得,壮心自与功名俱。
上哲宗论辨别邪正书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三
臣待罪近辅,再历年所,日奏职事,亲闻德音。退伏思念皇帝陛下以日跻之圣上资慈训,而太皇太后陛下以宽仁之德勤邦俭家,四年之间,用人立政,施德布惠,所以绥养天下,上以昭祖宗之盛业,下以为社稷无穷之休,天下之幸,万臣之赖也。臣于此时,得依日月之末光,备位辅位,念虽杀身,何以报称!然臣尝读西汉之书,观孝文皇帝承高、惠之后,人心思治,而上方躬仁履俭,克勤率下。当时民俗醇厚,府库充羡,四方无犬吠之惊,亦可谓治安之世。而贾谊之论乃谓方今之势,如抱火厝于积薪之下,火未及然,因谓之安。及其忠愤之所发,至于恸哭流涕。臣尝怪其论之过也,其后不数十年而治乱之迹若合符契。臣于是知居安虑危之心,唯圣智乃能有之。而私忧过计之论,亦未可以迂而弃也。臣近与同列奏事延和殿,两蒙宣谕,大意今日朝廷之事固已尽心,略有成法,唯以久远守之为念。又圣虑深远,因论及它日还政之后,任用左右常得正人,则与今日用心无异;若万一奸邪复进,荧惑动摇,则反覆可忧。然辨别邪正全在一人,此乃持盈守成之大戒也!而皇帝陛下深加省领。臣退而叹息欢喜,以谓愚臣平日之所怀,为国远虑者正在此事。未及上达而陛下先知之矣!区区之诚,虽殚千虑,何以及此?臣今因得敷陈本末,以毕其说。惟陛下宽其罪,试一览之。恭惟先皇帝以聪明睿知承累世丕平之业,思欲力致太平,复见三代之盛,以汉唐为不足道也。当时之议,以谓非国富则无以为也,非兵强则无以为也,非人才足用则无以为也。是三者,图治之伟论也。而当时辅臣如王安石、吕惠卿辈,不能副先帝委任之意,乃奋其私智,肆为乖论,大失先帝之本旨。其富国也,则助役、青苗变而为聚敛之法;其强兵也,则保马、保甲流而为残扰之政;其用人也,则进辨给轻捷之子以为适时,退老成敦厚之人以为无用。于是四海兴议,而先帝颇知其事,故罢退安石等不用。继而王圭、蔡确之徒,尤不能将顺主意,踵事增患,而先帝又知政令有未便于民者,方将改作,遽以弃天下。忠臣义士,至今长为先帝惜之者,常在此也。及皇帝陛下绍膺大历,太皇太后陛下同览万机,临御已来,法度之难久行者修完之,臣下之害政者改易之,正所以述成先帝盛德之美志,传于无穷,可谓备矣。自改更之后,在陛下无所愧也,天下公议正论以为当然也,天下百姓莫不安乐以为当然也。然陛下亦知有以为不然者乎?臣虽至愚,尚能臆度知之。夫前日之事乃前日之人所缘而进者也。政在则人存,政异则人息。今譬之芟草也,枝叶虽除,根株尚在,能保其不复生乎?前者二三大臣之朋党皆失意怏怏,自相结纳,睥睨正人,腹非新政,幸朝廷之失,思欲追还前日之人,恨不能攘臂于其间也。今布列内外搢绅之间,在职之吏,不与王安石、吕惠卿,则与蔡确、章惇者,率十有五六。此臣所以寝食寒心,独为朝廷忧也!然臣之区区,非欲陛下苦治党也。朋党之大,亦岂易治哉?但欲陛下知其事,常加防察,不使得行其术则可矣!臣亦常深计其术矣,不过日夜窥伺间隙,异日可以进说,则造眩惑之谋,文饰奸言以感激圣意,动摇政事而已。其所进之说,臣窃料之,其大者必为离间之计,此最易入易听,而其祸亦最大,不可不防其渐而深察之。其次又有二说,其一曰先朝造法为治,而皇帝陛下以子继父,一旦听臣民之言有所更改。其二曰先朝之臣多不任用。如蔡确等受顾命,有定策之功,亦弃于外。此二说者,自人情言之,则浅近而易听;自义理考之,则无所取也。臣谨按天下之治,有不可不因者,有不可不革者。可因者虽乱世犹因之,故周武王克商,反商政,政由旧是也。可革者虽父道犹革之,故汉文除肉刑,至景帝改之;汉武造盐铁榷酤,至昭帝罢之是也。自二圣临政,首进司马光,其馀辅臣继有出入者,天下之人晓然知道之所在,延颈跂踵以望新政。而陛下又能虚己公心,开广言路,延纳忠谠,于天下无有远迩,上章论事,愿改政令者莫知其数,而圣虑深远,犹再三谨重,有不获已,方取十之一二最大者诏讲议施行之。如青苗、免役、保甲、保马、市易之类,敢不改乎!改之所以顺人心、救民命尔,岂喜变更哉?试考察今日百姓安与不安,便与不便,则改更是耶非耶,立可见矣!若谓凡继体之君于先朝之政皆不可改,则古圣帝明王继政而有改者皆非耶?我祖宗之法有久而不便者,先帝尝改之矣,亦可以为非耶?知所宜因,知所宜革,是先帝之志也。至如臣僚之进退,盖法既有改,则昔日缘法而进者非己之便,稍自引去,而圣恩宽假,各尽礼数,独有一二奉法尤无状如吕惠卿、吴居厚辈者方罢斥之。天下之议,莫不以为允。是时,蔡确身为上宰,自请补外,继以家人犯法,言者沸腾,遂坐左迁。章惇亦以悖慢忿戾,无礼于君父而罢之。此岂固欲不用父之臣哉?盖法者,天下万世之公也。陛下纵欲以功而屈法,如天下万世何?夫皇帝陛下乃先帝之正嗣,承继大统,实天下之至公大义也。方先帝违豫弥留之日,与太皇太后陛下已有定命宣示大臣,则大臣奉行而已。何策之定哉?岂可贪以为己功,常诵于口,假以谋进哉?古之所谓定策者,谓遭变之际,未知所立,大臣能于此时挺身忘祸,有所择而立之,以安社稷,则是策计由此人定之,故曰定策。古之人则汉霍光是也,今之人则韩琦是也。然霍光死才三年,宗族犯法衰废,未闻古今之论以宣帝为忘功臣也。故曰法者天下万世之公也。然则二说者岂足取哉?夫立政而违民,改之是也。而异论者非之,以谓改父之臣。此岂公议哉?是谗间之说也!若昨者陛下坐观政令未安,奸邪当路,生民咨怨而恬不为虑,以避改易之小嫌,则得为孝乎?无乃负先帝所以传授皇帝陛下、顾托太皇太后陛下之心乎!而况不闻天下有此嫌也。大抵自司马光不幸死亡之后,朝廷之事,肯不顾患祸,身任其责者少矣。此固不能逃陛下之圣鉴。《传》曰:「百年之计,莫如植人」。夫所与共守天下,传之永久,非有同心一德,守正不惑之人,将谁托之?呜呼,君子小人之辨,何其难耶!君子之进,未尝有心于害小人,但远之而已。若小人进,必欲尽覆君子。所以今日邪正之士不可以不早辨也!观汉元帝之世,弘恭、石显用事,是时贤士如萧望之、刘向、周堪之徒,上雅知其才,用之而忤恭、显,终抵以罪,或至于死。此无他,正人之势不胜也。仁宗皇帝庆历中,韩琦、富弼、范仲淹辈,当代名臣一时并进,其后未久,皆不免为小人谗毁排陷,相继逐去。然上赖圣明,终得免大祸,复被收进,建立功业者,内外多正人,奸不能胜也。故君子在上,小人失志,必为倾害之计。今朝廷清明,幸无恭、显之患,而陛下圣哲,好正直而恶邪佞。臣之所忧者,恐正人之势不得如庆历时能胜小人也。小人之志,趋利而已。自二圣临御以来,开廓大度,并包同异,无所不容,宜皆得其尽心为用。而怏怏之人尚敢阴怀二心,潜藏恚恨,投隙害政,依违观望者,彼诚见皇帝陛下渊默谦恭,未甚可否朝政,不知圣意他时所属,将谓天下之事未大定也。殊不知太皇太后陛下保佑辅翼之者罔不备尽,而皇帝陛下虚心听纳,灼见是非者盖已久矣!臣载念人主以一身临天下,其动止语默之微上系宗社之重,下统生民之命。虽皇帝陛下仁圣之德出于天禀,而修心正身之道宜深有资于太皇太后陛下母仪之训也。昔者周公之辅成王,复辟之后,作《立政》以戒用人,故成王宜民宜人见于《假乐》之诗;作《无逸》以戒逸豫,故成王持盈守成见于《凫鹥》之诗。后世称三代之隆者必先焉。霍光有功于汉室而奸臣上官桀与藩王等谋为奸变,上书诬光之罪。是时孝昭帝年十四,察见忠之与诈,诛灭桀等,益信任光,于是汉室几危而复安。臣不胜愚恳,伏望太皇太后陛下深念周公所以戒成王之意,拥佑开导,以成就皇帝陛下之德。凡人之才如何为正,如何为邪,事之理如何为是,如何为非,日夕讲论,以立万世不拔之基。伏望皇帝陛下深鉴古事,体汉昭帝之明,以辨忠邪,使它日奸言异论不可得而入。常思太皇太后陛下之言,无疑于心,无怠乎听,庶以永承祖宗之业。天下甚幸!臣孤外之臣,蒙陛下拔擢不次,由言路而进,不敢避怨,不敢希恩,唯期循守公道,以报万一。然前日失意之人,其党布满内外,皆与臣为雠也,身迹惴惴,危若累卵。非陛下洞照愚直,力赐保全,安有今日?故臣缘近日两蒙宣谕之旨,辄为此言,以推广圣意。若使涓尘有助海岳,则臣虽死无憾!
〔贴黄〕臣奏此书,别无施行,止为昨蒙宣谕,故因而欲推广圣意。愿无疑无懈,常以辨别忠邪为心,坚守今日政事,庶免他日奸谀之言可以浸润动摇。臣书大意如此而已。伏乞留中省览,使蝼蚁之诚或补万一。
〔又贴黄〕今内外异议之人日欲摇动陛下之政,不可不察省者。昔时王安石所行事,逆民而背理。然人不敢摇者,何谓也?盖有严刑峻责,言之者有罪,故人畏之,敢言者少也。今朝廷为政,顺民而循道。然人敢言者,何谓也?盖陛下宽仁大度,招言纳谏,唯恐人之不言,言之者无罪,故奸人妄意而作也。故役法一事,自元祐元年改作差法,乃是将祖宗差役法及先帝雇役法参而用之。又令监司州县博访利害,逐旋申明,自后四方论列不一,虽小官贱士,肆口所言,以申其愤。今其法摇动改变者十之六七矣!近日又将科场一事摇动荧惑,昨元祐元年两制侍从、台省官僚讲议定夺凡一年有馀。又经圣览,方此施行。亦是将祖宗先帝之法合诗赋经义为一科,是万世有利无害可行之法。今人情已定,止是安石之党力要用经义。臣愿陛下坚守已行之法,勿为浮议所动。
〔又贴黄〕科场事,臣见与宰相已下参议,必为陛下坚守此良法,非久必须进呈。然为论列者不已,故先奏知。区区孤忠,惟冀省察。
晋宣帝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栾城后集》卷九、《历代名贤确论》卷五八、《文编》卷二九
世之说者曰:「司马仲达之于魏,则曹孟德之于汉也」。是不然。二人智勇权略则同,而所处则异。汉自董卓之后,内溃外畔,献帝奔走困踣之不暇,帝王之势尽矣,独其名在耳。曹公假其名号以服天下,拥而植之许昌。建都邑,征畔逆,皆曹公也。虽使终身奉献帝,率天下而朝之,天下不归汉而归魏者,十室而九矣。曹公诚能安而俟之,使天命自至,虽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事纣,何以加之?惜其为义不终,使献帝不安于上,义士愤怨于下,虽荀文若犹不得其死。此则曹公之过矣。如司马仲达则不然。明帝之末,曹氏之业固矣,虽明帝以淫虐失众,曹爽以骄纵得罪,而颠覆之形未见,天下未畔魏也。仲达因其隙而乘之,拊其背而夺其成业,事与曹公异矣。汉武帝之老也,托昭帝于霍光,昭帝尚幼,燕王、盖主有篡取之心,上官桀,桑弘羊助之。此其祸急于曹爽。霍光内毙燕、盖,外诛桀。羊,拥护昭帝,讫无骄君之色。及昭帝早丧,国空无主,迎立昌邑。昌邑不令,又援立宣帝。柄在其手者屡矣,然退就臣位,不以自疑。中外悉其本心,亦无一人有异议者。以仲达拟光,孰为得之邪?然光犹不足道。蜀先主将亡,召诸葛孔明而告之曰:「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复语后主:「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后主之暗弱,孔明之贤智,蜀人知之矣。使孔明有异志,一摇手而定矣。然外平徼外蛮夷,内废李平、廖立,旁御魏、吴,功成业定,又付之蒋琬、费祎。奉一昏主三十馀年,而无纤芥之隙,此又霍光之所不能望也。故人患不诚,茍诚忠孝,舜之于父母,伊尹之于太甲,终无间然者。自仲达之后,人臣受六尺之寄,因而取之者多矣。皆以地势迫切,置而不取,则身必危,国必乱,至自比骑虎不可复下,此亦自欺而已哉!
晋武帝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栾城后集》卷九、《文编》卷二九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古今之正义也。然尧废丹朱用舜而天下安,帝乙废微子立纣而商以亡。古之人盖有不得已而行之者矣。得已而不已,不得已而已之,二者皆乱也。子非朱、纣,而废天下之正义,君子不忍也。子如朱、纣,而守天下之正义,君子不为也。汉高帝始谓惠帝仁弱,欲废之而立如意,既而知人心之在太子也,则寝废立之议,而用平、勃。平、勃皆贤而权任均,故惠帝虽没,产、禄虽横,而援立文帝,汉室不病也。武帝既老,知燕王旦、广陵王胥之不可用也,废之而立少子,任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以后事。当是时,昭帝之贤否未可知,而四人枉直相半也。幸而昭帝明哲,霍光忠良,桀、羊虽欲为乱而不遂。其后复废昌邑,立宣帝,而朝廷晏然无事。盖人君不幸而立幼主,当如二帝属任贤臣,乃免于乱。此必然之势也。魏明帝疾笃而无子,弃远宗子而立齐王,始欲辅以曹宇、曹肇,而倖臣刘放、孙资不便宇、肇之正,劝帝易以司马仲达、曹爽。齐王既非天下之望,而爽又以庸才与仲达奸雄为对,数年之间,遂成篡弑之祸。晋武帝亲见此败矣,惠帝之不肖,群臣举知之,而牵制不忍,忌齐王攸之贤,而恃悯怀之小慧,以为可以消未然之忧。独有一汝南王亮而不早用,举社稷之重而付之杨骏,至于一败涂地,无足怪也。帝之出齐王也,王浑言于帝曰:「攸之于晋,有姬旦之亲,若预闻朝政,则腹心不贰之臣也。国家之事,若用后妃外亲,则有吕氏、王氏之虞;付之同姓至亲,又有吴楚七国之虑。事任轻重所在,未有不为害者也。惟当任正道,求忠良,不可事事曲设疑防、虑方来之患也。若以智猜物,虽亲见疑,至于疏远,亦安能自保乎?人怀危惧,非为安之理,此最国家之深患也」。浑之言,天下之至言也。帝不能用,而用王佑之计,使太子母弟秦王柬都督关中,楚王玮、淮南王允并镇守要害,以强帝室。然晋室之乱,实成于八王。吾尝筹之:如攸之亲贤,夺嫡之祸非其志也。不幸至此,天下所宗,宗社之计犹有赖也。如佑之计,使子弟据兵以捍外患,如梁孝王之御吴楚尚可。若变从中起,而使人人握兵以救内难,此与何进、袁绍召丁原、董卓以除宦官何异?古人有言:「择福莫若重,择祸莫若轻」。如武帝之择祸福,可谓不审矣!
上殿劄子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六
古者人君南面向明而治,盖取诸《离》,《离》为日,至明之象也。日食常数耳,《春秋》每食必书,何也?日者人君之表,苟有食之,则暗而不明矣。臣子倍君父则暗而不明,妾妇乘其夫则暗而不明,政权在臣下则暗而不明,边陲不能守则暗而不明,故《春秋》每食必书,所以为南面之大戒也。昔汉元帝即位之初,更制七十馀事,以公田及苑振业贫民,减乐府员,罢黄门狗马,除甘泉宫卫,息角抵,齐三服官,节用爱民,其称甚美。然纪纲日紊,国祚日衰,奸宄日强,黎元日困,以知人不明,失其操柄耳。萧望之社稷之臣,而恭显谮令引决于私室。张猛忠正之士,而自杀于公车。刘向宗室之英也,排摈诋毁,令不得进用。至于许史宦官则信任不疑。大本既失,虽有恭俭之小节,何足以正纪纲,隆国祚,抑奸宄,救黎元之困厄乎?至如昭帝以齿则不逮孝元之长,以文学则不如孝元之博雅,以奉身调度又未必如孝元之节俭也,然能辨上官桀之诈,信任霍光,汉祚复安,黎元按堵,诚得君人之本耳。陛下有温恭之德,有俭约之行,有忧勤愿治之诚,有好谋纳谏之善,过于汉元远矣,抑未知群臣之邪正,已皆明白于胸中而不惑乎?亦有疑焉而未之决也?如其不惑,则固善矣,倘有疑焉而不决之于早,则君子必远,小人必亲,天下之事去矣。小人善窥人主之指意以求合,君子则唯义之从而不苟。是故古之明德于天下者,先正其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四者不除,亲小人,远君子必矣。陛下诚能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而鉴于《春秋》所书侵蚀之咎,洞察正邪,灼知忠佞,如日中天,临照万物,则君人之本立而天下之事定矣。
上皇帝书(二)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一○
臣闻管仲相齐,夺伯氏骈邑三百,饭蔬食,没齿无怨言。故能九合诸侯,一正天下。曹刿亦曰:「大小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故三鼓之后,齐师败绩。何者?罚恶当其罪则国人服,国人服则可以图霸矣;折狱适其平则众心说,众心说则可以胜敌矣。恭惟皇帝陛下好生恶杀,视民如伤,屡下明诏,申敕狱吏,常恐一夫陷于非辜;而大臣怙乱,藉公报仇,思一快于刀剑笞箠之间。帝阍九重,如在天上,沈冤无告,号吁不闻,甚可痛也。臣顷罢临安府事之后,适新宰相用事,有蔡京死党李光者,望风指上疏论臣盗取官钱四万贯,并激赏金银以万计;又受所部人财物,皆有主名。大臣挟怨,欣然纳其言,欺罔宸听,作言章行下,直送大理寺。群嚣纷然,大喧朝听,臣亦骇惧不知所为。窃自思念盗取金银钱以万计,必有辇致匿藏之所;受所部民财,必有传送付受之人。有司验治,追索赃證,顾视私家,了无一物,弹文谓何?又念蔡京擅政于崇宁、大观之间,屡起大狱,雠复怨憎,亦须并缘疑似,诳惑上下,岂取凿空,中伤善类?况今日艰难多故之时,不应更甚于前,以故偃然自谓无事。夫何大理寺官吏朝诣都堂,莫造私第,共谋诬陷,械系数百人,锻鍊百馀日,不遣一吏扣臣之门,亦无一辞问臣之罪,忽降谪命,坐赃一千八百贯,贷死免决刺,羁管象州,下苏、湖、常三州起发。巡尉数辈发卒围第,驱迫上道。徒步出门,行次衢州,偶见朝报,所坐乃金银、木植、纸札、经文之属,计直为钱一千八百贯。嗟乎冤哉!陛下之法安在也?盗金受财,既有名色,不取于臣所,止用狱官傅会之文,折取价值,何以名为赃?不经审录,不取伏辩,直行典宪,赴贬千馀里,方知所坐,何以名为法?奸罔成群,纵情妄作,不知有君父,不知有祖宗之法,不知有天地鬼神之灵,不知有贤士大夫议其后,舞文毁法,欺天陷人,一至于此。方诏狱之作也,傥臣有一金之直藏于私橐,推治有实,必付吏大索,暴陈于朝,为终身不可磨灭之罪,岂肯违法不索赃證,但追一千八百贯价钱?苟可以诬陷于大谴大何之中,必捕逮系狱,使叩头伏罪,永无号天诉地之所,岂肯不取伏辩,三免投荒而去?且除籍为民,不齿于搢绅矣,方被受堂劄,付臣趣行;决狱之后,名在刑部矣,而大理寺移文州县,催趣赴贬所不已。典章荡然,更相破坏,以此揆之,冤滥极矣。故臣被罪以来,交亲问遗之书,士大夫慰勉之言,时听浮屠、老子空幻之说,与夫道路田野咨嗟太息之辞,皆谓此身一落世网,是非毁誉,得丧荣辱,自有定命,固不可逃,但未死亡,终见天日。所可惜者,大臣举措乃如此也。昔蔡京用事,穷凶极恶,集犬马大乱之成,遗祸社稷,殆不可救;不谓后之君子,踵乱亡之辙,出新意以作俑,雠一夫而自快,岂明主所望于除残救变之时!今者侧闻用事之臣相继罢免,一时造言起狱、纳沟下石之流悉已去国,以此占之,公议亦稍申矣。臣蒙垢累年,顿仆道路,一败涂地,万事瓦裂,妻死家破,暴露沟壑,幼稚呱呱,不能自存,亦足以偿仇怨之怒矣。两遇大赦,虽虫鱼草木皆被圣泽,如臣久遭诬陷,得自比于虫鱼草木之微,可以赦除而更始矣。朝廷清明,众贤驰骛,赏善罚恶,开示大公,皆欲措明主于三代之隆,岂直管仲之流以其君霸而已!二帝远狩,中原陷没,除苛解娆,收服众心,以辟国于万里之外,岂止曹刿一战之功而已!臣愚所以不避万死,献书在所,冒昧自陈,伏望陛下灼见冤状,断自圣心。念臣当众人皆欲杀之时,而有通国称不孝之罪,悼鬻屦之不售,伤画地之不入。庶几汉昭帝览燕国之奏书,而独得上官桀之诈;齐威王闻左右之毁言,而更论即墨之封;一洗无辜,纵臣自便。归葬死者,存育生者,退伏田里,以尽馀齿。上广陛下钦刑慎罚之仁,一申天下公共之法,消弭大臣报复眦睚之风,稍惩狱吏奇文巧诋之祸,少纾天下愤懑不平之气,岂惟愚臣一人独受大赐?
迩英春秋进讲 其三 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横浦先生文集》卷一三
臣九成曰:日者,人君之象。人君德充于内,无邪心非意摇之,嬖臣女子乱之,权臣奸夫惑之,夷狄盗贼谋之,则方寸昭然,辉光四达,日安其序,理固然也。臣尝考尧、舜,禹、汤、文、武之书,皆不书日食。以谓略而不书耶?尧寅宾寅饯,舜察璿玑玉衡,夏克谨天戒,商有天灾之训,周立保章之官,其谨于天文盖可知矣。然而不书日食者,有以见尧、舜、禹、汤、文、武德之明也。至后羿作乱,则辰弗集于房;幽王失道,则诗人以谓「日有食之,亦孔之丑」。是知日之所以食者必有以也,臣请推而明之。夫人君之德,与日同光,及夫邪心四起,非意已萌,嬖臣预政,女子荡心,权臣执柄,奸夫窃鼎,夷狄外侵,盗贼内起,恶气积稔,上见于天,不可诬也。然而因日食之深浅,可以验恶气之重轻。至于日有食之既,则朝廷盖可知矣。记《礼》者之言曰:「男教不修,阳事不得,适见于天,日为之食。是故日食则天子素服,修六官之职,荡天下之阳事」。其言修六官之职则是矣,而不及人君省躬之义,臣切疑之。臣以谓日有食之,人君素服减膳,避正寝,岂无谓哉?其意盖将使人君退而自省,曰,非心起而邪意萌乎?嬖臣预吾政乎?女子荡吾心乎?权臣执吾柄乎?奸臣窃吾鼎乎?夷狄将外侵、盗贼将内起乎?安意定志,怆前日之失路,而誓后日之自新,庶几其免于祸乎。然而与其日有食而后自省,窃以谓不若未有天变而日三省之。三省之学,臣已陈于前,此不敢复渎圣听,伏愿陛下力行之。至于鼓用牲于社,此又声阳气以攻恶气之义也。虽然,是礼也,乃天子之事。《传》曰:「日有食之,天子不举,伐鼓于社」。鲁何为而有此礼乎?成王赐伯禽以天子之礼乐,故鲁因仍而僭之。夫周公虽有功,人臣也,安得用天子之礼乐乎!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失也。使周公在,臣知其必辞矣。孔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故因用牲于社,复书之,以见鲁国承袭之失而莫之正也。圣人辨名分如此,安得而有乱亡之事乎?故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其后文公十六年冬十一月,宋人弑其君杵臼;十八年夏五月,齐人弑其君商人;冬十月,莒弑其君庶其;成公十七年十二月,楚人灭舒庸。皆恶气兆于此时也。臣因日食知恶气之积稔,然后知凤凰来仪,百兽率舞,即二帝之和气,而天降甘露,地出醴泉,即先王之和气也,岂自外来哉?皆其心中之物耳!然则人主之处心积虑,可不敬乎?此臣所以愿陛下力行三省之学也。
进讲毕,执牙篦进曰:「臣闻孔子之言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圣人意到语到,犹为此说,况臣意识昏蒙,文辞浅陋,岂能发挥《春秋》之至意?臣今意有未尽者,更欲为陛下言之」。上曰:「如何」?对曰:「适臣论日食之变,本于恶气,恶气之萌,起于恶念,不芟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将奔腾四达。上触乎天,则日月薄蚀,五星失行,飞流彗孛,盈满苍穹;下触乎地,则菑及五谷,祸及百虫,山摧川溃,草怪木妖;中触乎人,则为兵为火,为疠为疫,为小人,为女子,为谗夫,以败乱国家之政事。是则恶念之起,可不即加扑灭乎」?上曰:「是是」。再进曰:「臣尝读《易·坤》之初六,不觉抚卷而叹,盖《坤》之初爻,五阳在上,一阴在下,生其卦为《姤」》。上首肯曰:「如何」?对曰:「一阴者,恶念也。圣人悯之,故发之曰:『履霜坚冰至』。夫霜轻而冰坚,此众人所知也。履霜而知其为冰,圣人所知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恶念之起,如霜之轻,不即除之,日复一日,其所由来者渐矣,故其恶至于如此。孔子断之曰:『由辨之不早辨也』。此盖言恶念不可不亟去也。在《易》为履霜之说,在《中庸》则为慎独之说」。上注视曰:「如何」?对曰:「臣爱杨时之论,曰:『独者交物之时,有动于中,其违未远也。虽非视听所及,而其几固已瞭然心目之间矣,其为显见孰甚焉。虽欲自蔽,吾谁欺,欺天乎』?此盖言恶念之萌,不可留于心也。臣又读西汉《燕王旦传》,窃怪其怪异何如此之多也!如虹入井,豕坏灶,乌斗鹊,死鼠舞端门,天火烧城楼,大风坏宫室,拔折大木,流星下坠。及细考其传,卫太子死,齐怀王薨,旦自以为次第当及,乃求入宿卫。呜呼,此诚何心哉!恶气之萌,盖起于此也。使燕王旦素知学问,离绝远去,妖怪何自而有乎」?上曰:「极是极是」。又对曰:「惟其留蓄在心,遇事滋大,故武帝死,闻丧不哭,乃曰玺书小,疑有变。此盖前日宿卫之恶,至此而滋炽也。此念不已,又上书朝廷,请为武帝郡国立庙。及朝廷赐之钱,乃曰:『我当为帝,何赐也』!恶念成矣,弗可救药矣。乃僭貂蝉,乃僭车服,至赂遗盖主、上官桀,为篡弑之计。臣静观其方寸中变怪如此,故凝结成象,有虹豕乌鹊之妖,岂自外来哉,皆其心中物耳」。上曰:「是心中之物」。对曰:「臣尝为之说曰,恶气在物,皆知厌恶,恶气在心,而不知自恶,吁可怜也。且凡庶恶念在心,刑戮斧钺,身自当之,祸及一身耳。历观自古人主,恶念不去,日以滋甚,岂止祸及其身?上累九庙,下殃四海」。上愀然。又进曰:「陛下圣学高明,于《春秋》诛意之说,曾子三省之学,必当知其所自来。区区之意,因论日食之变本于恶气,恶气之萌始于恶念,故推以及此。庸愚琐陋,上渎天听,臣不胜战慄之至」。
上查运使劄子 其二 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九一、《嵩山集》卷三七
某近睹邸吏报,圣上以硖内不足劳节下,惟益部为西蜀重地,移玉节临之。某为之喜者累日,向来不得久在巡属,乃今复托庇庥,殆天怜之,从其志耳。已作笺遣诣轺车之前,今日驿吏出示教赐,尚未语及发轫,何也?梁山所放钱谷事,开喻本末乃尔,固知大君子用意自应如此。昨得之景少叔者,妄传耳,并乞台察。
上官桀诈令人为燕王旦上书言光疑有非常臣愿归符玺宿卫察变上曰朕知是书诈也后桀燕王等谋废立事觉尽诛 南宋 · 袁说友
五言律诗 押鱼韵
燕国归符玺,将军有谤书。
君王嗟诡诈,党与悉趑趄。
白日中天照,浮云扫地除。
狂谋身一败,邪骨满丘墟。
汉论五 其一 昭帝朝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二
二年三月,遣使振贷贫民。八月,诏曰:「毋令民出今年田租」。
周厉之后有宣王,周之所以兴;始皇之后有二世,秦之所以亡。厉王「板荡」之馀,民劳甚矣,宣王侧身修行,劳来还定,而周室复兴;始皇征役之后,民力竭矣,二世益法峻刑,复营阿房,而秦祚卒灭。大抵民之爱君,无有穷已,秦皇虽剥民太甚,民尚乐为之役,二世能用周宣安集之政,则亦焉有遽亡者哉?武帝穷兵黩武,好神仙,嗜游幸,喜兴作,其役民无度,至海内虚耗,户口减半,与厉王之「板荡」、始皇之惨酷均也。昭帝一摩抚而存恤之,而民心遂安。方其即位之始,举贤良,问民疾苦,止民勿出,给中都官马,罢榷酤官,省乘舆马,蠲马口钱,免贫民口赋,凡一事有不便于民者,汲汲而除之,惟恐或后。于是汉以之兴。由此观之,民心至易以收拾者。为人上者,亦焉可不重民哉?
泗水戴王前薨,国除,后宫有遗腹子煖,立煖为泗水王。
先王封建诸侯,以其功德之在民也。周公之封于鲁也,地方百里,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盖所以为善后之计也。高帝剖符以封功臣,列侯至百四十有三人,武帝时,列侯坐酎金色轻恶,夺爵者百六人。终武帝之世,见侯者才四人耳。岂列侯尽抵法禁邪?高帝虽徇一时之谋,不思经久之法,武帝能裁抑之以全其后,亦可也,乃文致其罪而削其爵,亦残忍矣。昭帝于泗水戴王之国除,因后宫遗腹子而复立之,可谓仁哉。孔子曰:「兴灭国,继绝世,天下之民归心焉」。昭帝得之矣。
桀安父子与霍光争权,诈使人为燕王旦上书,言光罪。
人君之任臣,莫大于明君子小人之情;不明君子小人之情,而惟曰信任,未有不败事者矣。成汤之知伊尹,故尊之为阿衡,于是咸有一德而克享天心。成王之知周公,故尊之为师傅,虽□四国流言而德音不瑕。下至春秋,齐威知管仲之贤,委之以政,一则仲父,二则仲父,故能成九合诸侯之功。后世之君,不深辨君子小人之情状,惟执古人信任之说以待其臣,是以成帝之王凤,威灵之宦官,高宗之李林甫,德宗之卢杞,积成汉唐乱亡之祸,岂信任之不可不辨欤?昭帝觉上官桀之非,知霍光之忠正,委之以政而不疑,惟光知时务之要,因民所欲,与之更始,是以天下复安。使昭帝享国日长,则其效不止于此而已。
苏李泣别图(方孚若故物,近为人取去)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三十五 故实类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
风云惨悽,草树枯死。
笳鸣马嘶,弦惊鹘起。
熟看境色非人间,祁连山下想如此。
手持尊酒别故人,此生再面真无因。
胡儿汉儿俱动色,路傍观者为悲辛。
归来暗洒茂陵泪,子孟少叔方用事。
白头属国冷如冰,空使穹庐叹忠义。
茫茫事往赖画存,每愁岁久缣素昏。
即今画亦落人手,古意凄凉谁复论。
与郑丞相书 其九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九
某历观先正诸公相业虽异,要必君臣如鱼水之契,同列如鼎餗之和,然后能相与以有成。富公有人望,一夏竦惎之于内,遂至终身惩创;金陵有主眷,一惠卿撼之于下,虽再至汔不能久。惟某官则不然,端平一变,追配元祐,社稷长久,终必赖之。不容而去,袖手十年,灵光岿然,天意所属。圣上有知公未尽之愧,天下有用公未尽之恨。一旦金縢启,白麻出,坏局振,胶弦调,同堂合席者有下殿不失和气之美,分陕授钺者无绕床措置西事之忧。至公血诚,可以对越,奋张天步,康济时艰,虽韩、范之于先朝,赵、张之于南渡,元勋盛德,蔑以加矣。某负谴去国,狼狈出关,岂无交游,散如风雨。独荷廊庙勋旧之老,再访江湖放逐之臣,都人聚观,以为创见。自山林之迹远,徒轩厩之恋深。今兹翘材重开,多士复集,而某类先有物推之而去,所谓命欤!昔李少卿身在绝漠之北,闻子孟少叔用事,不觉失喜,此岂有丝发世念哉?士怀恩旧,情有感触,不自知其然而然也。某起卑渫,据高华,如人梦游钧天,忽然梦觉,本无所丧,奚足追恨?独是负明主之知,辱师臣之荐,常恐没世,莫白此心。旧揆予麾,恳辞未报,吾相播物,启拟曰俞。盖深谅孺慕之情,且欲间谗慝之口。矧沾微禄,仍直小龙,人知罪累之已轻,自觉身心之俱泰。今而后入有辞以白其大人矣,出可以见鲁卫之士,没可以从先大夫于九原矣。
霍光(按霍光之祸,起于恋宠任刑,积怨所致,而竟坐以妻显逆谋族诛,哀哉!汉法:告变,实者皆封侯。盖恶不甚则功不显,势也。而又群怨谮之,非反亦反矣。光死,抑霍氏,诸婿皆外补,兵权尽夺矣,显一妇人,与云、山皆笼中雏耳,顾以此时反耶?史氏所称,未足多信。观上官桀等伪为燕王书,向非昭帝之明,则逆谋不在显而在光矣。君心疑与不疑,而忠逆变如反掌,可畏哉。) 明 · 钟芳
七言绝句 押微韵
颠迷宠利任刑威,岂独骖乘兆祸机。
万口沸腾堪铄骨,反形宁论是和非。
鉴古韵语五十九首 其二十八 昭帝 明 · 孙承恩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君德明为本,而难在幼年。
日星照谗佞,金石任忠贤。
阜俗休前政,生民喜息肩。
圣闻昭达谥,千载映遗编。
按:臣惟君道莫要于明昭帝以十四岁而辨上官桀之诈信任霍光其明有可称者承武帝虚耗之后节用爱民专意与天下休息颇复文景之业昭之谥可谓不溢美矣
李宁边(台望)大夫人挽 清 · 李瑞雨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松坡集卷之十
浦墅联居隔一篱,宗兄琴瑟最称宜。
豉盐假贷通邻里,糕酒精香见祭祠。
鸾镜老衔嫠纬恤,虎符儿着䌽衣嬉。
当年少叔今衰甚,欲写哀词泪自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