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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令选人供是否籍记责降人子弟诏崇宁二年九月庚寅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五五、《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一
应系今来状内责降人子弟,告示候参选及到阙日,并于家状内供父亲兄弟系与不系籍记之人。
及后来续添王圭张商英李格非商倚吴俦、邓志臣、陈琥朱绂姚雄,亦仰照会施行。
给地养马御笔大观元年七月二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六五、《宋大诏令集》卷一八一
给地养马,虽属漕司,悉力奉行,实在州县。
况蕃酋徒,兼隶城寨。
可令知兴州姚雄下至州县城寨官,恪遵成宪,毋或灭裂法度。
推行有绪,人户所养数多,当议褒赏。
姚雄检校司空泰宁军节度使致仕进封开国公制政和元年十二月十一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七九、《宋大诏令集》卷一○五
门下:壮犹方懋,肃将师律之严;
旅力既愆,式燕里居之逸。
义固齐于出处,礼均厚于始终。
申贲恩章,诞敷涣号。
武康军节度洋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持节洋州诸军事洋州刺史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上柱国吴兴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六百户姚雄,资函沈勇,世服忠劳。
凛然介胄之容,济以钤符之略。
内拊循于徼卫,外均制于戎区。
自奋直前,盖禀山西之劲;
所当辄破,尤高河表之勋。
暨复起以造朝,属荐膺于分阃。
敉宁武事,屡奏肤公。
方注意以程能,亟陈情而告病
俾休祠馆,姑徇所安。
惟阅囊封,莫回厥志。
再念爪牙之旧,闵劳官职之勤。
勉遂辞荣,岂无宠?
冬卿之视秩,易辅镇之斋旄。
序爵畴庸,加田衍赋。
并为优渥,式增耀于言归;
想在老成,宜益敦于报效。
于戏!
寿胥与试,副予黄发之询;
公尔忘私,时乃素怀之尚。
勿云谢事,而有遐心。
可。
客省使雄州防禦使泾原路兵马钤辖兼第十一将郭公行状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一、《汉滨集》卷一五
君讳成,字信之姓郭氏德顺军中安堡人也。
其先居仪州华亭,徙焉,曾祖而上,世系无所考。
公初应募为弓箭手,累级补都指挥使
熙宁七年,讨河州路白城叛羌有功,换西头供奉官
从征交趾泸南,转内殿承制
元丰四年,朝廷合五道兵趋灵武,公将泾原选锋八百骑。
贼扼温叶隘,王师不得进,公出奇力战,身被数创,而气愈厉。
贼溃,获级七百二十,生擒六十二人,遂至灵武
有酋驰突阵前不可耐,统制刘昌祚曰:「谁能取此者」?
公请行,伏于路傍,贼至,跃出,斩其首马上以献。
昌祚大喜。
是行,诸将皆以不利夺官,公独进阶四等,为泾原第十副将,寻迁为正。
部将盗军实,觉,公不忍穷治,杖而遣之。
副与公有隙,讼公辄杖部将,坐免。
复起为经略司准备将领第五副将,终更再留。
绍圣三年秋,夏人犯鄜延泾原出师牵制之,攻其石门峡之新堡六昼夜,拔之,公力为多。
明年三月,诏合熙河秦凤环庆泾原之师,筑平夏城,置第十一将以戍之。
渭州之西葫芦河之大川,土地平衍,袤数百里,西直石门,北当默音峡,东有减泊口、温叶隘,皆夏人出入孔道。
于是建荡羌、九羊、镇羌、通峡、灵平五寨,而平夏处其中。
元帅章楶议曰:「新边控扼贼冲,将宜得人,谁可付者」?
诸将皆曰:「非郭君不可」。
召公相见,见其魁庞福艾,且数有战功,遂奏为第十一将,驻平夏。
敌失地利,朝夕愤怨。
明年十月,乾顺与其母空国大入,谋曰:「平夏视诸垒最大,郭某最知兵。
平夏下,则诸垒悉平;
郭某得,则诸将悉降,其馀不足图也」。
遂纵兵合围,自默音峡为连株大寨,东抵葫芦河、减泊口,而连石门峡、九羊寨,南扼熙宁寨、古壕门,绵亘百馀里。
其名将六路统军威明阿密主攻城于内,西寿监军默拉都克布禦援师于外。
穴地道,烟堑激火,起楼车冲輣,以临城中,迭进番休,矢石如雨,昼夜不息。
公沛然若平时,随机应变,方略不穷。
庚辰壬辰,贼死伤不可计,国母者恚恨,剺面流血,一夕遁去。
围方急,诸路援兵大集,壁于古壕门,与贼对垒,莫敢动。
有郭祖德者,以同姓故,常兄事公。
时为统领,责诮统制诸将王恩姚雄古、种朴辈,曰:「平夏存亡,所系非轻,失平夏则新疆皆没,泾原危矣。
公等奉命拥精锐赴危急,宜以时进战,并力破贼,乃临敌巽懦,按兵不出,其如国家何?
且吾兄百口旦暮为掳,诸君忍坐观邪?
万一不守,必有任其咎者」。
与雄古曰:「方且图之」。
曰:「兵未可出,宜令郭统领登高视贼虚实,见可而后进」。
祖德曰:「诺」。
乃以千骑上东山以望,贼充满川谷,不见前后。
俄而贼骑奄至,祖德几不脱。
既归,诸将问曰:「敌势如何」?
祖德曰:「甚盛。
虽然,愿以数千骑突围而入,与兄共守,死生以之」。
曰:「无益也。
我辈不战,非怯也,盖有大不可者。
夫婴孤城抗剧贼,所恃以坚士心者,援兵尔。
今吾众寡不敌,战而胜,围未必解,不幸小挫,贼驱所获以示城中,则士卒解体,谁与守者?
且郭公在,城何忧」?
及贼既走,诸将问公何以守,公曰:「贼何能为,吾惟忧诸君战尔」。
其说正与合。
诸将始服公守有馀力,果足制敌,初不以外兵为轻重也。
统制官,公乃与荡羌寨将折可适议曰:「贼新衄可乘,若轻兵捣其巢穴,可以大获」。
可适以为然,乃诣幕府白帅,帅以万骑与之。
十二月辛巳,潜兵将萨川,由纳木会分六道以进,夜至锡斡井,诸酋方聚饮,不虞见袭。
蕃官额芬、将佐张泽即帐中擒阿密、都克布及其家属、伪公主、夫人、首领等,俘馘三千馀人,获牛马羊以十万计,振旅还平夏。
二人皆大酋,有智谋,勇健善斗,岁入盗边,朝廷久知其名。
捷至,哲宗大悦,百僚称贺于庭。
引进使雄州防禦使泾原路兵马钤辖
上遣中使赍诏奖谕,赐以御府兵器袍带金帛之属,宠灵显赫,边人荣之。
帅奇公功,思有以慰其意,移知德顺军,使昼锦还乡
元符三年徽宗即位,覃恩转客省使
夏人知公去平夏,侵扰不已,帅亟召公还,贼不敢复犯。
崇宁元年春三月,命诸将合力筑绥戎、怀戎二堡,而命公独以本将兵城合流平。
会天大雪,督工不息,暴露得疾,归,四月一日卒于平夏城,享年五十有六。
上悼惜之,命走马承受张永铎抚其家,赐银绢五百,遗表外特官其婿张符三班借职
六月甲子,葬于中安堡祖茔之侧。
公之为内殿崇班右骐骥使以年劳,州刺史客省使以恩霈,其馀皆以功迁。
娶赵氏,再娶范氏,封永安县君
子男三人:溱、浩、涓。
溱早亡,浩今为某官,涓修武郎、天都寨兵马都监
五女,皆适宦族。
公资貌丰伟,襟度坦然,疏财好施,喜宾客,抚养孤穷,甚有恩惠。
守边城二十年,廪稍随手尽,衣食粗给。
及任子,先录犹子二人。
初,夏人犯默音峡,公与折可适禦之,被围,可适马乏,公推所乘之马与之,曰:「公决围去,我留死战,以家事累公」。
可适曰:「公幸有亲,行矣,我以死报国」。
相持久之,士众感泣。
部将王告乃以己马与可适,于是分队鏖击,贼大败,全师而归。
其获阿密、都克布也,帅以军受俘,称公之绩,嘉叹再三。
公曰:「此折防禦之功也」。
可适亦曰:「我与郭君异道而出,郭君实获二酋,某何力之有」?
帅曰:「诸将惟务争功,二君乃尔相推邪」?
遂俱被褒赏。
公嗜酒,饮数斗不乱。
其驻平夏也,知城王之才者谗公,曰纵饮废事。
帅因召公,至则燕饮终日,酌以巨觞,公杯至辄尽,而不见酒色。
夜中罢会,与论边事,条陈慷慨,貌整肃而语有伦。
帅异之,乃出之才谤书示公,曰:「彼将有不法而惮君邪?
有则以,帅得为君理之」。
公谢:「守边无状,宜致人言,之才无罪,且无之才公安得闻此」?
帅益贤之,翌日称于众曰:「郭君度量不愧古人」。
公归,召之才与饮,慰安之,之才愧谢。
副将李万者以弓箭手马假人,时约束甚严,走马承受欲按之。
忧恐不知所为,公语曰:「第无虑,将不忍副食贫而失禄,代副坐之可也」。
承受者感其义,遂不复按。
尝居平凉县令马希道者廉吏也,官罢不能归。
公怜之,时方免官,贫无他资,尽质衣服弓剑为令办装,令始能去。
公为将甚得士心,所至畏爱。
既全平夏,擒二酋,威震西鄙,虽小儿女子皆知公名。
及其卒也,往往嗟咨流涕,而平夏之人德公尤深,祠公于城之西,水旱疾疠必祷,祷必应,庙享日严
宣和元年廉访使者王孝杰以闻,上亲洒宸翰曰:「郭成尽忠报国,有功于民,宜载祀典」。
其议所以名其庙者,有司请榜其额曰「仁勇」,诏可。
呜呼!
生有大功,死为名神,威福一方,以享庙食,虽古名将,何以加此?
岂非精忠伟烈贯于幽明,凛凛之气殁而不朽者邪?
公之亡,诸孤尚幼,边方少文人儒士,失于纪录,故事多遗逸,独其卓卓者犹播众口,不可埋没,谨录其实,以备史氏之阙。
谨状。
陈县丞毅夫文 其一 南宋 · 林光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八、《艾轩先生文集》卷七
三十年春二月庚戌朔,越浃日,林某以斗酒一食,且百里致之故友人惠安丞君毅夫之灵。
呜呼!
毅夫且死矣。
伤哉可奈何!
伤哉可奈何!
凶问隔夕,哭之庐下。
明日不脱衰,自三十里来郭外,呼一二故游聚哭之。
及见诸兄,诸兄望我即哭,嫂氏哭来前,阿妇小儿俱哭。
哭已走其舍,百年父母牵衣大叫,且相面哭之不绝声。
既而谓我言曰:「我儿似欲于若家约婚,今其死,视此为何语」?
哽咽唯命。
隔日卢篆卜以吾仲氏之女,不得卜,今以神蒿一束,致之柩下,请遗我以繇。
丘嫂阿叔叩棺拊心,号呼而卜之
繇曰:「可,吾当以稚女而归之季子夬。
释丧之日,取币五两,更如是四五年,且逮笄矣。
是为高堂末岁绸缪之念,得以过杯,此吾心也」。
卜之而吉,此数语当令他人见之,其不尔,当以此辞焚之灵座,谨勿以语他人也。
夫夫妇妇,决非一日偶然者,我则不敢知,惟鬼神能知之。
援笔涕下,忍苦道此四十年胸腹之语,其以此终诀乎?
尚飨!
陈县丞毅夫文 其二 南宋 · 林光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八、《艾轩先生文集》卷七
三十年春三月庚辰朔越五日甲申、灵车东下,越四日丁亥,及堩。
林充、李乔林某、赵伯韶、伯达刘洵直方秉白刘夙卢篆哭之于里门,徐寿仁齿且长,敬酌酒以酬于柩下。
嗟哉毅夫
宦食下邑,年不逮五十,此为可恨也已。
执戟微官,其道故大,河汾短龄,其名已长,吾将何所恨!
嗟哉毅夫
绮肠绣膺,冰胆玉肺,且将视黄叔度郭林宗辈无或惭色,其一夕凄凉固应如是也。
夫人者,皆得以事父母,畜妻子,毅夫独不得为夫人之所为者,此吾党之所以冤惜,毅夫所以气欲尽而目炯炯然也。
君子凶灾,野人相吊,行道且尔,况乃故游!
憯憯西川,非谓昔者,百年一日,如此卮酒。
尚飨!
代祭陈毅夫 南宋 · 林光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八、《艾轩先生文集》卷七
月日,婿卢篆谨携阿箕以斗酒只鸡之酹,致告于故丈人惠安公墓下。
嗟嗟我公,壮岁一官。
三十年来,如玉在山。
河海之润,岂止乎九里之间。
夫人之屦,日常满门,而我独拜公于累然数尺之坟。
谓天盖高,有冤莫闻。
顾我不肖,敢言子婿?
公之许我,亦惟先世。
中更祸创,不合如蛎。
公抚鸣剑,挂之而誓。
呜呼!
公不负人于死生之际,而我岂负公于今日者哉?
惟是阿箕,谁结其缡。
譬彼异类,生而食之,人亦有言。
生而贤明,死必英灵。
以公之生,必能祸福于人。
数语莫吐,惟有吞声。
尚飨!
李侍郎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七、《诚斋集》卷一一六
李椿字寿翁洺州永年县人
父升,进士起家,以廉正称。
靖康之难,汴都不守,虏大掠。
升护其父泰,以背受刃,与其长子相继卒。
椿殡三丧,侍后母张避地,溯湘隃岭,备尝艰窘。
用父遗泽补官,初调潭州衡山县
丁母忧,服除,调桂阳监司理参军
临武寇作,求盗者禽致五十九人,鞠之,才六人抵死;
又诬为官军乡导者父子三人通寇,释之。
衡州军事判官,邵守陈正同怒永民张巨泗,诬以死刑,椿鞠其狱,竟直之。
再调宁国军节度推官,豪民执伪券夺陈氏田,陈父子毙于狱,妻又将毙,辩其伪,取田归陈氏。
完颜亮将渝平,亟白守宣近江,宜为备,因为经理,缮城池,葺军械,料民兵,宣恃以无恐。
张浚节制两淮军马,辟充准备差遣
宣抚使,又拜都督,连辟椿为属。
是时宾赞之盛,皆一时选。
至经营两淮形势事宜,绥流民,布屯戍,察军情,砦山水,扼险要,涉历周遍,规度精密,皆椿力也。
癸未之春,将臣有以北讨之议闻者,下其议督府
椿方奉檄至巢,亟移书之子栻,言藩障不固,储备不丰,将多而非才,兵弱而未练,节制未允,论议未定,彼逸我劳,虽得地必不守,未可动也。
归至合淝,师已行矣。
复致书于言大将勇而无谋,愿授成算,俾进退毋损威重,后皆如椿言。
是冬入觐,事小异,椿劝之去。
来年春出视师,小人之党已胜,迹甚危,而自以宗臣任天下之重,誓当捐躯,死而后已,椿又连书趣之去。
初,椿监登闻鼓院,在职数月,有所不乐,请通判廉州
未赴,召对,除知鄂州
至鄂,首行垦田,复户数千,旷土大辟。
军民有争,一裁以法,主将忻服,以治理闻。
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决前使者未竟之狱,纵释数十百人。
盛夏行部,厉毒弗避。
牢户虑问,人人谆悉,退阅文牍,一夕千纸。
发运司所复昭州金坑,禁琼管仕者买土物。
复移荆湖北路转运判官,许奏事。
行及近甸,属时宰方谋逐正人,逆忌公,促便道之部。
抵鄂,会岁大祲,官强配民备米赈粜,民争于籴,而官下其估,商舟不至,米益踊贵。
椿损强配之数,弛裁抑之直,未几,四方之米辐凑,贱十之三。
漕计之数常赋有定数,乃有岁籴代发之米;
凋残未尽复,乃有增起二分之钱。
椿奏乞蠲其额,宽其期。
又楮券壅滞,请通以钱;
和籴侵民,请从市直。
监司行部,多从吏卒扰州县,椿单车以行,不将一辈,所至之州就取吏卒以为使令。
又前戒吏具所当问事,各条列为籍,按之以问,无复相通为奸。
携私钱自给,一不受饷。
召为吏部员外郎
顷之,因议郊赦,有蛮人雠杀并与释罪者,椿白执政曰:「此椿广西因李栻事一时有请耳,非可常行也,当删」。
执政愧谢曰:「都司无人」。
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
张说佥书枢密,会小吏有持南丹州莫酋表求自宜州市马者,因以闻。
椿白说:「邕远宜近,官非不知也,故迂之者,岂无意哉?
莫氏方横,奈何导之以中国地里之近!
请治小臣引致边事之罪」。
又建议募民为兵,以所募多寡之数立为赏罚之格,以劝沮州郡。
椿白说:「赣、吉、抚、漳、汀等州俗劲悍,募之易也。
湖北濒蛮,京西淮南凋敝,恐有以捕为募者,必惊扰,请毋限额」。
积两事忤,说语人曰:「吾乃无一可耶」?
椿不自安,骤请补外,上疑之,以问执政
参知政事郑闻以实奏,上令谕以安职。
未几罢。
左司员外郎,兼权检正,深嫉吏奸,每裁正之。
轮对言:「三衙诸卫、沿江、蜀汉之兵,有用之兵也,当益者也;
州将兵、禁厢兵,无用之兵也,当销者也。
然销之有道,死亡勿补,二十年之后无复无用之兵矣。
异时宁以沿江、蜀汉之兵分屯诸州可也」。
又言:「谷帛本也,钱末也,今谷帛之税变而为钱,此谷帛所以愈轻而钱愈重。
民何自而不贫?
愿正赋法,更禄令,多畀之以谷帛,而寡畀之以钱」。
请补外,除直龙图阁、知隆兴府、江南西路安抚使,改荆湖南路转运副使,又改都大提举四川茶马
俄复归湖南,建请减桂阳军月桩钱岁万二千缗,损民税折银之直,免户部配鬻乳香。
衡岳庙火,椿言庙荐火,天寔厌其非制,请除坛以祭而不屋,毋违典礼,毋烦财力,不报。
茶寇作,帅臣绌,椿被旨权湖南安抚。
江西兵已集,寇势窘,谋复乘虚径湖南捣岭外。
公当败衄之馀,兵备单弱,遣一将将数百人捍禦于攸、茶陵安仁郴、桂阳之境,指授合事宜,寇卒不能再至。
事平,请诸朝,岁分兵以戍湘阴平江益阳龙阳之地。
召归,首言军政之敝,曰:「近者鄂渚大军三千,捕茶寇数百,亡失过半。
小寇尚尔,如大敌何」?
上乃得尽外间军事。
司农卿椿大农岁用米百七十万斛,而省仓见米仅支一月或两月,叹曰:「真国非其国矣」。
力请岁储二百万斛,以为一年之蓄。
又请自南库给钱以为籴之资,又请籴洪、吉、潭、衡军食之馀,及鄂商之舟,及取江西、湖南北寄积之米,自三总领所迭输中都
又言于制国用者曰:「今仓庾所用,一月营一月之
帑藏所给,一旬贷一旬之钱。
而米有丰储仓之积,钱有南上库之积。
所谓积者,本非有馀也,移东就西耳。
朝廷之与户部遂分彼此,告借之与索偿,有同市道,此阳城所以恶裴延龄者。
愿惩佞臣之欺,革而正之」。
皆不果用。
临安择守,椿在议中。
参知政事李彦颖曰:「李椿于人无委曲」。
上曰:「正欲得如此人」。
遂兼权临安府
异时守臣走权门奉约束,民事一付吏,椿身亲文牒簿书,不避浩繁,寡弱得伸,权贵屏息,私谒不至。
故事,府有中人承受公事,守至必谒。
椿弗谒,怒,因谕旨,故迁延以相沮伤。
椿白庙堂,无所用承受
德寿宫送内人四辈鞫火事,实甲遗烬而诬乙,一问得情。
市有火,近大阉之舍,怒救者不专,遣两亲卒至府庭趋驩。
椿奏下两卒大理大理观望,覆逮府吏卒。
椿即委府职于其贰而自劾,有旨杖两卒,释府吏卒。
杭僧跌荡,凭藉私宇数百,因有奸事,椿悉取其宇以舍中都官。
旋解府事,椿在府止三月云。
因转对,言《易》二五刚柔之义曰:「以九居五,以六居二,位当之卦十有六,宜无不利而辞多艰;
以六居五,以九居二,位不当之卦十有六,宜有悔咎而辞多吉。
盖君以刚健为体,以虚中为用,用虚中以行其刚健;
臣以柔顺为体,以刚中为用,用刚中以守其柔顺。
陛下得虚中之道,以行其刚健之德矣,未见刚中以守柔顺之臣。
《临》九二未顺命者,刚中之臣也;
《遁》六二固志者,柔顺之臣也。
愿观象玩辞,取九二刚中之臣,或未即顺命,究其义而无亏,则信而任之。
察六二柔顺之臣,或挟情固位,而无所执守,则疏而远之」。
执政滋不悦。
久之求去,除江南西路转运副使,还前职。
辞行,上曰:「卿未可以远去」。
改知婺州,进职秘阁修撰
初至讼牒日五百,久之犹二百,率阅竟乃退食。
户部积负二十万缗。
诏衢、婺市皮角若干,而筋居五千斤。
椿奏一牛之筋四两,是屠二万牛也。
上为收前诏。
吏部侍郎,言民贫多盗,非国之便,愿令有司各疏冗食之可省者。
监司疏一路,守臣疏一州,上于朝议而省之。
上善其言,委椿婺州事上之。
椿吏部,请荐举升改奏状限半年而达,以革欺夺。
选人酬赏,许后收用,以劝劳效。
户部酒库监官不许辟举,以公铨选。
秀邸馆客周荃特注湖州户掾椿言荃未铨试,且冲待次人阂选法,奏改员外置,不预事。
上亲虑囚,命椿张抡叙囚徒。
承宣使,奏牍欲列名椿右,椿不可,白丞相丞相令先
椿退谓权要恃恩不足怪,庙堂曲徇为可畏,草奏言:「臣固知承宣使权侍郎之上,但使事以閤门副侍郎耳。
所被旨臣名实在上,不可不正」。
章未达而事闻,亟罢。
时上独揽机务,群臣媮免,椿言:「天下国家譬之一身,君为元首而在上,臣为支体而在下,故有腹心之臣,股肱之臣,手足爪牙之臣,耳目口舌之臣。
《易经》八卦亦曰乾为君,为首,坤为臣,为腹,六子为足,为股,为耳,为目,为手,为口。
今陛下焦劳于上,百官逸豫于下。
号令未允舆议,则曰出自上意;
除授不厌众望,则曰命由中出。
大臣不弼,侍从不规,给舍不駮,台谏不论,是人君独任一身之责也。
愿体乾刚健,委任责成,使腹心、股肱、手足、爪牙、耳目、口舌之臣各尽其职」。
侍卫司兵因竞而碎僧寺,新补军头乘忿而剽都市,朝廷欲不深治,椿张彝之事为戒。
言官弹劾不胜去职,所从风闻者坐黥隶,椿言非置台谏为耳目之本意。
军中结逻者以摇主将,捃擿腾播,椿请严阶级之法。
又极言阍寺之盛曰:「自古宦官之盛衰,系有国之兴亡。
其盛也,始则人畏之,甚则人恶之,极则群起而攻之。
汉唐勿论,靖康明受之祸未远。
今畏之矣,未甚恶也。
有以裁制之,不使至极,则国家免于前日之患,宦官亦保其富贵。
愿官置蚕室而限其数,复祖宗之制,官高者补外。
又门禁宫戒之外,勿使预于人材政事。
又严士大夫兵将官与之交通之禁」。
上闻靖康明受之事,嚬蹙久之,曰:「朕幼亦闻此」。
纳疏袖中。
最后为上极言边备,以奕为谕,曰:「敌有强弱,犹奕之有优劣。
奕固以优劣为胜负,而又论先后焉,此《易》之所以贵乎豫。
今春虏加无礼于吾使人,所以备之不可不豫」。
历疏保淮之地有八:曰楚,曰盱眙,曰招信,曰濠,曰涡口,曰花靥,曰正阳,曰光。
保江之地有四:曰高邮,曰六合,曰巢湖口,曰北狭关。
若保淮之计,今之事力或未能及,则保江之计在所必守。
吴事如此,近事如此。
襄阳宜屯一军应城以为近援,又荆南屯军宜徙江之南,以备吕蒙关羽之故智。
又论瓦梁濡须之形便,上与往复商略。
椿以病赐告,请奉祠,弗许。
既朝谒,力请甚哀。
上察其诚,恻然许之,除集英殿修撰宁国府,改知太平州
将发,赐尚方珍剂。
当涂寔采石重地,上意属以一面,椿请有机密章奏,愿从通进司以闻,皆从之。
既至,力图上流之备。
上言州管禁军旧籍二千七百而赢,今裁一千一百而缩,欲募若简横江水军千人,选将练习,缓急列舰以直裕溪,上可以援东关濡须,下可以应采石。
又言采石水军舟多卒少,欲以步卒之半为水战之用,或择利而进,则舍舟登岸,不专采石之备,而为往来巢湖、必保濡须之计。
又言沿江津渡宜隶南岸。
和州利算商船,开支港,首尾属之江。
椿曰:「是自隳天险也」。
奏之,上亟遣塞之。
居岁馀,年六十九,即请老。
上初惜其去,章三上,乃以敷文阁待制致仕。
越二年,湖南谋帅,兵役之后,思有以镇安之。
上以椿为重厚,遂落致仕,进显谟阁待制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使
再辞不得请,乃强起。
至亡几何,悴者苏,疑者释,复如盛时。
朝廷下府议复税酒,椿定其议。
府贳民物积不偿者,椿至,一钱悉偿之。
斗酒千钱,亦不妄用。
故人宾客助以私财。
县有羡赋,州竭取之,县以不可为,椿归其半。
民事必躬,剖决如县令然。
岁旱,振廪劝分,下一纸之令而定蠲租十一万,给常平米二万,粜又数万,民免流徙。
前守创新军曰飞虎,驩议未息,椿曰:「长沙镇压蛮徼,枕湖阨岭,二十年间至三乞师,可无一军?
且已费县四十二万缗,何可废也?
亦在驭之而已」。
椿善遇其将而责之训厉,俄而技击精,纪律明,隐然为彊军,异论帖息。
上说,进其将一官。
郴故多盗,而又厚赋,民输田租率一斛,官取倍之又八斗。
椿曰:「何自弭盗」?
请损之。
令为二斛而减其一斗焉,民稍宽。
未满岁,请复致其事,诏不可。
章又三上,言极危苦,乃进敷文阁直学士致仕,年七十有三。
椿年三十始学《易》有得,不著训传,或先儒未言则述之。
临安,奉诏择灵隐寺主僧,椿复于上,愿崇先王之道,正人伦之本,毋鬻度僧牒,撤无名佛屋,渐汰游惰,归之农桑。
椿庄重简淡,嶷然有守,泊然无欲,而其中夷易平直,廉不异众,介不绝物,不比权贵,亦非矫厉。
每曰不幸值要人,亦忌而敬之。
上尝亟称其朴直云。
椿尝议渡江以来茶法之敝,谓官执空券市之园户,州县岁额配之于民,卒有赖文政之寇,请更法。
初,广西盐法,官自鬻之,后改钞法,漕计大窘,乃尽以一路田租之米二十二万斛,令民折而输钱,至五倍其估。
米既为钱,二十馀州吏禄兵稍无以给,则又损其估以市米于民,曰和籴,曰招籴,民愈病。
久之,钞弗售者三年。
椿请改法从旧,除民折苗和籴,官民俱便。
椿初在莫府,即建两淮屯田之策,欲令兵民杂耕,以楚、泗、滁、濠之田给镇江之军,庐、寿、无为之田给建康之军,光、黄之田给江、池之军,襄、、安、随之田给襄、之军,俾之自耕,自收其利,军分为二,岁迭耕焉。
庶几地利辟,边储广,军士足。
乾道之初,渡江四十年矣。
北来诸军率老且病,于是立法汰去,养之诸州。
然廪给不时,而诸州亦困,新军未战,而旧人已空。
椿言已汰者宜善视之,毋使失职;
未汰者可勿汰,毋给全廪。
其子弟不愿涅者,以为效用,毋失彊壮,可以收士卒之心,宽州郡之力,壮军伍之势。
又言中原来归者待之宜有别,若河朔起事摧败而来者,山东旱蝗流徙而来者,逆虏入寇避死而来者,与大将通约先后而来者,皆吾赤子,其优之宜也,亦或可用也。
然优之之恩厚于正军,以怠吾旧人,不可也;
薄于降虏以怒仗义来归者,亦不可也。
至于辽东逃而来者,符离降而来者,盖雠敌之馀孽也,贷其生足矣。
宜悉置之江上诸军,下者分配部伍之役,高者假以添置军职之名,勿散之州郡,勿属之军马,勿令出入于禁卫可也。
男二人:毅夫、正夫。
椿居官俭而法,官烛不入中门,家人不用公家供张。
始至有新帟幕,必撤而藏之,以须迎新。
去之日,不私一物,馈饷非律令所应受者,率归之公帑。
素笃风谊,同僚李燮死,有女弃民间,赎而育之嫁之云。
敷文阁直学士李公墓志铭1193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四、《永乐大典》卷一三四五三、嘉靖《广平府志》卷八、《秘笈新书》卷六、七、嘉庆《湖南通志》卷一八三、光绪《永年县志》卷三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公讳椿字寿翁洺州永年县人
曾祖安、祖泰皆不仕。
父升进士起家,为吏以廉正称。
累官朝奉郎,赠大中大夫
母杨氏、赵氏、张氏,皆赠硕人
靖康之难,汴都不守,大中公以卫父见伤,父子偕卒。
公年尚少,稿殡佛屋,深竁而详识之。
奉母南走湖岭间,备尝艰窘而竭力以养,母子相慈孝,人不知其赵出也。
用遗泽补官,调潭州衡山
擿奸发伏,人不能欺。
决事问理如何,不为势夺。
再调桂阳监司理参军,盗发临武,将尉缚六十馀人以献。
公辨理之,才六人抵死,它所活亦甚众。
以数争狱事失守意,求去不获。
守悟,乃更相知。
建复临武县,盗以不作者二十年。
衡州军事判官,守与部使者交恶,公谏止之,不听。
后阖郡坐劾去,公独免。
邵民有告两人为盗者,郡得其一,将寘之法,而囚家诉冤。
公被檄鞫之,使召告者,则无其人。
问其同徒,则已毙于路矣。
阅故牍,则毙者是夕乃在他州,有左验,囚乃得释。
宁国军节度推官,豪民执伪券取陈氏田,陈父子毙于狱,妻又将毙矣。
公辨其伪,夺田归陈氏。
虏亮将渝平,亟白守将修城壁、葺军械、料民兵甚整,人恃以安。
张忠献公节制两淮军马,辟准备差遣
及拜宣抚都督,皆以自随。
盖公始见胡文定公,退与其诸子游,从容言曰:「椿愿天下之人无不唯是之求耳」。
胡公闻而异之。
其子仁仲后见公所论富川六事,亦谓有经济才。
张公知之,故取以为属。
诿以经画淮甸事,公为奔走两路,绥集流民,布置屯兵,察庐、寿军情,相视山水寨险要,凡四五反,详审精密,所助为多。
它如谓督府当镇无为,请制战车以易拒马之属,未及行者尚众。
至于事有不可,则固未尝为苟同也。
宣司讫事,议请第赏官属
公曰:「今未有功而遽求赏,已非所宜。
且先将佐则无以劝士卒,溥及之则无以待有功,皆不便」。
张公然之,为止不上。
后诸将有以北讨之议闻者,事下督府,将从之。
公在外,亟奏记张公曰:「复雠讨贼,天下之大义也。
然必正名定分、养威观衅而后可图。
今议不出于督府而出于诸将,则已为舆尸之凶矣。
况藩篱不固,储备不丰,将多而非才,兵弱而未练,节制未允,议论不定,虽得其地,不能守也」。
书未入而师已行,则又言曰:「大将勇而无谋,愿授成算,俾进退可观,毋损威重」。
既而果无功,张公悔之。
一日,喟然叹实材之难得,公徐对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下之大,岂可厚诬?
诚欲致之,唯不恶逆耳而甘逊志,则庶乎其肯来矣」。
张公复拜右相,公知事不可为,劝之去。
明年春又出视师,公曰:「小人之党已胜而公无故去庙堂,此必危」。
复申前议甚苦。
张公心是之,而自以宗臣任天下之重,不忍决去计也。
未几果罢。
公出幕府,得监登闻鼓院
在职数月,有所不乐,请通判廉州以归。
未上,召对,首请复广西州县运盐而罢折税、和籴、招籴之扰,二请无汰去军中百战之士以壮军势、宽郡县,三请以垦田为课最,而更赋法、改禄令,多以谷帛,少以钱,皆当上意。
除知鄂州,再对,请令垦荒田者三分其租,三年乃增其一,三增而毕输。
请罢经总制钱,悉为上供,一其帐目以省吏奸。
上可其垦田说。
至鄂行之,复户数千,旷土大辟。
鄂地重而守权轻,赋薄而用广。
公交际以诚,调度从约,未几,遽振而赢。
严火备、禁奸盗,皆有方略
军民之争,一决以法,主将悦服。
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
广西旧游,习其民情之欲恶,有所更革,不戒而孚。
官吏有罪,免之而已,无所穷治。
未竟之狱,一以轻平,所纵释数十百人。
盛夏按行,虑问谆悉。
退阅文书,一夕千纸。
奏罢发运司所复昭州金坑,请禁仕海南者无得市土物,事皆施行。
荆湖南路转运判官,俾入奏事。
行及近甸,时宰忌之,促便道之部。
适岁大侵,官配民备赈粜,民争籴,米踊贵,复抑米价,商船不来。
公至,损配数、除米估,人用不饥。
奏请蠲岁籴代发二分米,出缗钱权楮币,和籴米宜用市直,毋使太贱伤民,人以为便。
自为少吏时,已病监司行部从吏卒扰州县。
至是当出,辄前戒吏具州县所当问事目以行,而罢诸常从者。
所至州取吏卒使令,凡以例致馈一不受。
自是人多效其所为,言事者亦请下诸道以为法。
召为吏部员外郎,复论广西盐法。
上是其说,俾条施行之目以上,遂改法焉。
其后二十年间,法虽屡变,而折苗、和籴、招籴之扰竟罢,民赖以安。
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小吏南丹莫氏表来,请于宜州市马,因签书张说以闻。
公语说:「邕远宜近,人孰不知?
其前日故迁其涂,岂无意哉?
况今莫氏方横,乃欲为之除道而擅以互市之饶,误矣。
小吏妄作,将启边衅,请论如法」。
又议诸郡招军,宜立法以课殿最。
公语之曰:「赣、吉、建、剑等州民众俗悍,虽多募不难致。
淮、汉、荆、湖凋弊未复,若限以额,恐有抑捽之扰」。
积二事忤怒,语人曰:「吾乃无一可耶」?
公闻之求去,上问知之,亟令慰喻安职。
未几免,乃迁公左司员外郎,密裨国论,深抑吏奸,号为称职。
尝言:「三衙御前之兵有用,当益;
诸州厢禁兵无用,当销。
销之之术,死亡勿补,二十年之后,无复无用之兵矣。
它时宁壹,以御前兵分屯诸州可也」。
始,公在督府,尝建军民杂耕之策。
既而详其利病,乃欲尽捐以予诸军,使岁分半卒以耕而益其食。
至是亦为上言甚悉。
寻复请外,除直龙图、知隆兴、江南西路安抚
避祖讳,改荆湖南路转运副使
至未一月,移都大提举四川茶马,俄复归故官。
建请十三事,同日报可。
大者减桂阳军月桩钱岁万二千缗,而损民税折银之直,民刻石纪之。
户部配鬻乳香,诸路并得免,讫今不复配。
衡岳庙火,公言:「庙荐火,天寔厌其非制,请毋复屋而筑坛以望,用遵礼典,省财力」。
不报。
茶寇作,帅以失律免,公摄其事。
江西兵已集,寇势窘,谋复南走。
公亟收散亡分守要害,寇不能越,故江西得蹙而擒之。
奸民有规聚徒应贼者,公募土豪捕其魁桀诛之,馀悉散走。
事平,请于朝,岁分卒戍产处,盗以益衰。
又言:「商买券于官而复市于园户,与盐商买券而即受盐于官者殊科。
今一其贾,是以商独困而私贩多,岁额不敷而民被扰,甚则斗敚攻劫为群盗,前日之事亦可验矣。
请损其直以便事」。
而有司吝出纳,乃析小券,以一为六,实无所损而重以烦费,人益病焉。
召还,见上首论军政之弊曰:「属者鄂渚大军三千,捕茶寇数百,亡失过半。
小寇尚尔,如大敌何?
臣尝求其故矣,大抵将不得人,驭众无术,廪食既薄,又苦侵渔;
老成习战之士一以疲老被汰,则挈其强壮子弟以去,军中唯有抑勒寄招之人,又皆不习战陈而不可用。
至于待遇,复不均壹,使吾老旧之卒自伤其不及归正之人,而归正者又自以为待之不如俘虏之厚也。
诚亟图之,反此数者,则军声振而国势张矣」。
因复力陈茶法之弊,乃得颇增盐数,而公意未已也。
政府白拟司农少卿,上自用公为正卿
京师月须米十四万五千石,而省仓之储多不能过两月。
公请给南库钱以足岁籴之数,又籴洪、吉、潭、衡军食之馀及鄂商舡,并取江西、湖南诸寄积米,自三总领所送输以达中都,常使二百万石,为一岁备。
久之不行,公以不得其职求去,不获,又以白宰相曰:「今丰储仓、南上库皆移东就西以眩主听,而使朝廷、户部自分彼此,告借索还,有同市道。
愿革而正之。
凡百政事,各付攸司,委任而责其成,则名正而实举矣」。
临安择守,公在议中。
执政或谓公于人无委曲,上曰:「正欲得如此人」。
遂兼权临安府事。
守比非其人,日走权门、奉约束耳,民事悉付吏手,吏得徇势为奸。
公既视事,亲阅文书,躬自予决,要人请嘱,一无所听。
府故以宦者承受公事,守至例谒之。
公不往,怒,因喻旨故迁延以相沮伤。
白政府无所用承受,请罢之。
市有火,近巨珰所居舍,怒不专挟护,遣两卒喧厉公所。
公奏其状,下两卒大理狱。
大理观望,覆逮府吏卒。
公即家居自劾,诏杖两卒,释府吏卒勿问。
僧倚豪贵立私宇至百数,会有以奸秽事觉抵罪者,因悉以令没入之而逐僧,还所隶事。
在府三月,竟以权倖不便亟解去,而民至今称之。
公在朝遇事辄言,执政故不悦。
是转对,又言:「《易》以九居五、六居二为当位而词多艰,以六居五、九居二为不当位而词多吉,盖君以刚健为体而虚中为用,臣以柔顺为体而刚中为用。
君诚以虚中行其刚健,臣诚以刚中守其柔顺,则上下交而其志同矣。
陛下得虚中之道以行刚健之德矣,而在廷之臣未见其能以刚中守柔顺而事陛下者也。
愿观象玩词,求刚中之臣,远柔佞之士,以应经义、起治功」。
由是执政滋不悦,沮公议,使不得行。
公益论事自若,久之求去,复除江南西路转运副使
陛辞,上曰:「卿未可远去」。
改知婺州,进秘阁修撰
上意犹欲留公,而公亟言军政敝、武备弱,必误事,不合旨,乃之郡。
居数月,郡以大治。
会诏市牛筋五千斤,公奏一牛之筋才四两,今必求此,是欲屠二万牛也。
上悟,为收前诏,且思公前言,召以为吏部侍郎
公又为上言:「民贫多盗,非国之福。
愿诏中外有司各条所部冗费可省者以闻」。
上善之,而亦不果行也。
吏部,与吏史约,予夺命士所陈身计,当悉疏著令,坚定其可否乃行。
既行而有遗若未允者重坐。
吏以此不能肆其奸。
秀邸馆客特注州掾,公言其人未试,且冲待次人,请更受员外,置不签书公事。
执政建议欲有所私而托以吏部所启,公言是事虽小,所关则大,请究治。
上嘉纳焉。
上亲虑囚,命公与知閤门事张抡次比其事以闻。
自以官承宣使,欲列名公右。
公不可,白之丞相,亦右
公奏言:「臣固知承宣使权侍郎上,但使事以閤门副侍郎耳,故所被旨臣实先,唯陛下财幸」。
上不直,罢之。
公以上常独揽机务而群臣偷安苟免,乃按《易》象为上言:「《乾》首《坤》腹而六子之卦各象其事,故圣贤之训皆以君为元首,臣为腹心、股肱、耳目、喉舌,各有攸主。
今君劳臣逸,非治之体。
且使出令用人或有未善,则过归于上而政乱于下。
愿观《易》卦之象,体《乾》刚健而使腹心、股肱、耳目、喉舌之臣各任其职,且察臣下有游近习之门者,严禁绝之,而益以公道用人,名节取士,则士风振而人材出矣」。
一时弊事,如卫兵坏僧庐、掠都市而朝廷不深治,言事官弹劾不胜去职而取从风闻者坐黥隶,军中结逻卒开铺以摇主将,皆极言之。
又建白凡选监司若大郡守,宜使侍从都堂公举所知,而宰相拔其尤者以闻,皆切治体。
又请凡应输义米者皆置仓乡社以藏,而凶岁还以予之,亦便于事。
然皆不得行,独衡州监牧诸军回易竟罢如公言。
又尝抗言:「往者阉寺之盛,卒阶靖康明受之变。
今复盛矣,请抑制之,不使寖长。
官置蚕室,限其进子之数。
官高者使补外,而门禁宫戒之外,它毋得有所预。
严士大夫兵将官与之交通之禁,则上下俱安而祸变潜弭矣」。
上闻靖康明受语,嚬蹙久之,曰:「幼亦闻此」。
因纳疏袖中以入。
最后极言边备不可以不豫,如欲保淮,则楚州、盱眙昭信、濠梁、涡口、花靥、正阳光州皆不可以不守。
如欲保江,则高邮、六合、瓦梁、濡须、巢湖、北峡亦要地也。
其形势之缓急,兵力之多寡,计策之利钝,皆历陈之,如指诸掌。
又论应城四达之冲,宜屯一军以为襄阳近援。
荆南兵戍襄阳,宜徙其家属营江南,毋使为虏所袭。
以病请祠,不许,面请益力,乃除集英殿修撰、知宁国府
数日,改太平州,赐尚方珍剂以遣焉。
当涂重地,盖以一面为寄。
公因自请以时行视圩垾,有机事得以密疏直达,上皆从之。
既至,力图上流之备,请选募横江水军千人,以为濡须、东关、采石声援。
采石水军舟多卒少,宜以步卒之半为水战之用,使可舟可陆,往来巢湖,为必保濡须之计。
而凡沿江津渡,宜使皆隶南岸。
比来和州利商算,辄穿支港以内舟,首尾皆属之江,此为自隳天险。
边民盗虏马或为它盗来归者,有司不问,甚或赏以劝之,皆不便。
上纳其言,亟命塞港,它亦颇施行。
居年馀,年六十九,即上章请老。
上初惜其去,三请,乃许以敷文阁待制致仕。
越再岁,上以湖南兵役之馀,公私困敝,上下恫疑,思有以镇安之,谓公重厚可倚,复起公以显谟阁待制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使
私礼免系帅衔,以避家讳。
公雅无复出意,再辞不获,乃勉起。
至无几何,悴者苏,疑者释,气象一切如盛时。
复税酒法,人以为便。
前此官市民物不予直者,悉为偿之。
斗酒千钱,不妄用,故人宾客薄少周助,率以私钱。
州宅火,徐葺之,不调一夫而复其旧。
诸县有羡赋,州竭取之,县以不可为。
公归其半曰:「岁饥用不足,少须之,当悉归矣」。
岁旱,赈廪劝分,蠲租十一万,给常平米二万,粜又数万,民以不流死。
飞虎军新立,或以为非便。
公曰:「长沙一都会,控阨湖岭,镇抚蛮徼,而二十年间大盗三起,何可无一军?
且已费县缗钱四十二万,民财力不可计,何可废耶?
亦在驭之而已」。
异论乃息。
郴民输租,吏所加赋几再倍,力请裁之,三去其一,民以小宽。
前在两州,再言配法之弊,请使凡应配者秖坐加役流法,髡钳居作,三年而免;
毋或黥涅,使得自新;
免窜逸、免递送,广至恩,召和气。
至是,计长沙一岁所递配卒千二百五十馀人,复申其说。
朝廷为下其事,而议者狃常,或笑以为迂,不能革也。
未满岁,复告归,进敷文阁直学士致仕。
朝拜命,夕登舟,归老衡阳故居野塘之上。
淳熙十年十一月旦日薨,享年七十有三。
公生十有五年,避地南来,贫无以为养,不得专力于学。
年三十,始学《易》。
两鞫郡狱,须虑问者累旬不至,因得昼夜研考,乃若有得,遂乐玩而没身焉。
其言于朝廷,措诸行事,无适而不于是也。
尤恶佛老邪说,在临安被诏择灵隐寺主,因复于上曰:「天地变化,万物终始,君臣、父子、夫妇之道,性命之理,死生之故,鬼神之情状,《易》尽之矣,曷为求之他」?
他时僧或宣对后苑,复疏其失,请崇先王之道,正人伦之本,渐汰游惰,归复农桑。
其在当涂,申法禁、戢诳诱,出教喻民,语极谆悉。
至是病革,题诗一章,以示诸子,沐浴正衣巾而逝。
人以是益知公之于《易》非徒诵说而已也。
公庄重简淡,嶷然有守,泊然无欲,喜怒不形见于色,故人不可得而亲疏。
而中夷易平直,廉不近名,介不绝物,应事存心,悉主于厚。
平生未尝失节于权倖,然非有意以矫厉为高也。
六院时,渊、觌宠方盛,同舍日走其门,公耻之,自引去。
晚登从列,觌已位使相,竟不往谒。
它一二辈职事所及辄与忤,又尝为上指言其奸。
其徒相与聚而讪公,有言太尉独不柰李某何者。
其人复之曰:「诚无柰其不顾官职何耳」。
赖上知公深,屡叹其朴直,故小人无以行其计。
公于中外钜细知无不言,其尤致意焉者,边备、军制、赋法、禄令、茶盐、屯田、经总制钱、拣汰、归正、配法也。
盖自少日亲罹兵难,复历边事,尽悴州县,乃登使守,乃践省寺,于大小之务皆身履而心喻焉,非如它人剽闻掠说而藉口尝试者也。
其从违忤合虽不可常,然持其见终身不易,言之恳恳,至于四三。
其才通,其识远,不阿主好,不诡时誉,无书生之轻,俗吏之陋。
其所缊畜使得宣究,斯世其庶乎!
公娶庞氏,早没。
继室以韩氏,有贤行,夫妇相敬如宾,皆赠令人。
男二人,毅夫承务郎,后公三年卒。
正夫,宣义郎广南西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
女二人,长适朝散郎提举荆湖南路常平茶盐公事临川吴镒,次适邯郸刘仝。
孙男八人,大有、大来,皆修职郎
大谦,迪功郎
大用、大临、大鼎、大观、大鼐未仕。
女二人尚幼。
公居家有常度,不惰替,亦不严厉,约不戚,丰不泰,终身一致。
在官俭而法,官烛不入中门,家人不用公家供张。
初临有新帟幕,必撤而藏之,存以迎新。
去之日,不私一物焉,家至今无有敝帷。
盖凡例所馈饷私不应法之入,率积之公帑,以供公不应法之用,馀则委置而去,门内化之,落然清素
笃风谊,尝僚章贡李燮,死于安陆,有女弃民间。
公赎而育之,令人爱之如己子,以归士族。
初仕,亦尝从众投上官爵里状,心怵然不宁,自是不干请。
尝获盗委曲,可以被赏,置之弗问。
既循资,则曰:「吾老于职官耳」。
年五十有二,乃改京秩,自是出为时用。
然未尝忘归志,未始携家入中都,亦不至畿郡。
仕五十年,上为人主敬信,下为士大夫尊慕,无纤谤微累。
出入中外数四,其入也皆以特召,其出也皆以力请。
年至亟归,不得已而勉起,起又竟归,以终素志而没。
出处之义,特为全尽。
是年闰十一月十一日葬于衡州花光寺之山后二里,与令人同穴。
以葬日迫不及识,而吴镒状公行大略如此。
后十年,正夫乃以其铭见属。
熹不足以铭公,然熟公闻望盖久,中间一再通书,公见予良厚。
今又得吴状及公平生议奏读之,其行身如履绳蹈矩,无一事之不合于理,论事如丝麻谷粟,无一言之不适于用,而其忠厚纯笃之气又有蔼然溢于行事言语之外者,未尝不废书三叹而悚然心服也。
乃最其事而系以铭。
铭曰:
《大易》之缊,微妙不穷。
孰窥其表,而测其衷?
懿彼李公,心潜躬诣。
逮其涣然,隐显一致。
进矢于廷,退谂于私。
迎知失得,不假蓍龟。
闵天越民,忠君及国。
在古有评,曰庶常吉。
胡不百年,以究其施?
长言鼓缶,奄昃其离。
衡山之阳,非其故土。
竁而弗铭,曷诏终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