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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县四先生祠堂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周元公先生之先世居青州。自唐永泰中,有为廉、白二州太守曰崇昌,徙道之宁远县大阳村。至裔孙虞宾之中子从远,又徙营道之西曰濂溪保,三传而为元公。故今宁远、营道皆即其所自而为祠,一时守令各以记文属之。某既为叙所以作,明年长沙县丞李君亢宗摄县之四月,政修而财裕,以馀法用修校官,具器服。又念昔人尝祠元公配以胡子仁仲、张子敬夫、朱子元晦,盖生于斯、寓于斯、作牧于斯者也,而岁久颓圮,于是撤而新之,又以属记于某。窃惟古者庙事人鬼,有萃而无涣,故以同气为尸,非其族类则弗享也。其他人所得祠者,惟功烈祭于大烝,乐祖祭于瞽宗,有世德而无主后者祭于主国。今诸儒别族异氏,且各有主后,而郡国焉得祠之?盖自汉儒始有祀先圣先师先贤先老之说,故近世儒先之祠布满郡县,非其乡邑则仕国也。此亦不为无据,要未能尽得夫《萃》《涣》之义。欲辞以未达,李君固以请曰:「愿有以告于邑之士也」。呜呼,如某之浅陋,图所以淑其身而未之得也,安能有以告人!虽然,窃又有疑焉。《大畜》之彖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夫行之以《乾》之刚健,居之以《艮》之笃实,辉光明著,日新无穷,此学问之极功也,而大象发之,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焉。审问而谨思,明辨而笃行,则所以畜其心之德。盖畜故乃所以养新,而新非自外至也,昭昭之多止于所不见,是以愈畜而愈新。今学士大夫诵四先生言行,于《极图》而见阴阳五行之根,于《易通》而见元亨利正之实,于《知言》而见中诚心性之别,于《大纪》而见皇王帝伯之分。于张子则见其受学于五峰而有闻于仁之训,于朱子则见其受学于延平而有闻于敬之训。师传友习,昼诵夜讲,夫孰非前言往行,然而实未能以止健之义畜德于其中。是以听其言则若有以事乎此,见诸事则亦知所以尚乎此,方其才壮气新,席天资之美,挟口耳之知,往往可以名于人;岁月慆迈,志随气索,则前日诵说之功浸非我有,或又假其一二以饰辩言,以济私欲,则反不若未尝有口耳之知也。余为此惧,方将内反诸心,思所以厚于畜而薄于言也,不惟不敢以告人,而亦且不暇矣。李君文肃公之曾孙,而文公之高弟也,其亦以余言为然乎?傥遂以为记而告诸同志者,相与懋敬之毋忽。
通议大夫宝文阁待制李公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一、《西山文集》卷四二、《永乐大典》卷七五一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宝文阁待制李公既没,其孤洪宗为书赴某于西山精舍,且请铭。某曰仆非能铭者也,矧方俨然在衰绖中,敢辞。洪宗书再至,援昔人故事以请甚力,某滋不敢当。顾念昔者假守温陵时,公与故宝谟阁直学士杨公炳、今显谟阁直学士傅公伯成,以法从耆德居里社,年皆垂八十矣,泉人号三大老,岁时宴集,庞眉华发,奕奕相照,若图画中人。某以后进从之游,盖相与欢甚。洛阳之别,意各黯然,视公色尤若眷眷者。自江西来归,公数以书问生死,今才几时而遽不起乎,则为潸焉出涕。而公之言行事迹,傅公实状之,某虽不能铭,然赖傅公之文,足以传信行远,用不复固辞。盖公生中原名族,能以文学政事世其家,而清白廉介之节,终其身不少变,世之称公者以是而已。至于立朝正色,能言人之所不敢言,则世或未之知也。开禧初元,公自湖北召对,首论建事立政,必广询博采,以尽下情。因言朝廷政令之更变者数事,且曰此特其小者尔,有大此者,苟不谋于众而遽欲革焉,人言未同,人心未一,殆恐发之易而收之艰。时韩侂胄用事久,欲弄兵倖胜,以固其权,人情汹惧。邓友龙辈以从臾傅会据要路,异论者辄斥,帷幄近臣,噤不敢发一语。公新从远方来,顾抗论如此,识者韪其忠。迨进贰版曹,又以居献纳之地,有大利害辄尽言于朝,亡所避。既兵败于外,邓友龙以首事生衅、苏师旦以谋将纳贿,皆坐逐。公以为犹在善地,未足塞责,移书侂胄,乞敷奏,显正其罪。且谓圣上宽仁,若未忍即加诛戮,亦宜更议远窜,以解天下之愤。时侂胄虽勉绌二人以逭谤,而意常庇之不衰,故士大夫以公言为难。权臣虽不怿,然惮公之辞直,弗敢怒也。更化后,迄如公言。呜呼,公其可谓刚正笃实之士矣!予故表而出之,以示当世云。公讳訦,字诚之,系出唐郇王祎。由郇王十一世至汉宰相涛,仕本朝为兵部尚书,又四世至驾部郎中、赠太子少傅讳景山。子六人,曰昭玘,元祐间为起居舍人。其季曰瑑,则公之曾祖公也。世居济之钜野。建炎中,文肃公避地于泉,因家焉,今为晋江人。国朝以文治天下,方全盛时,名臣辈出,率由文学选。元祐内相眉山苏公为天下宗师,中丞高邮孙公亦时伟人,右史游苏公之门而悟作文之法于孙公,渊源所渐,至文肃公宣和间颛内外制,文名盛天下。建炎中兴,虽由忠力位执政,一时大诏令尚出其手,故李氏号文章家。公逮事文肃公,然尚幼,于诸从兄弟年相若者,已独崭然见头角。大中公既以疾不仕,望其子甚切。公早慧,知奉承大中意,日勤于呫哔。年寖长,益务博览书史,采摭前文人所造语及奇字险韵,备作文之料具,日矻矻不休。其为文下笔辄千言,赋诗,他人方储思,已成篇矣。年十三,用文肃公休致恩补承务郎。既冠,监潭州南岳庙。会朝廷始严铨试法,中之,调兴化军仙游丞。年虽少,已有能声,诸台多委以事。主管南外睦宗院,时有以南外宗鬻酒之弊闻于朝,更选任前度支郎赵公不敌为宗正,革去掊敛积蠹。宗室女有年长未嫁者,悉择所配,令有所归。公多所建白,史文惠当轴,陈正献、梁文靖咸以书荐公可用,将以二令处公。公以亲养不乐远去,求通判漳州以归。漳旧号闽中道院,为倅者又多以迫为嫌,事非部使者所诿,漫不可否。公悉心以佐其长,钜细无所隐。时剧寇沈师既平,而他盗相挻于邻壤,公被帅檄为防备,郡以无警。帅忠定赵公以其事闻,且乞用公知汀州,事虽不果行,而当路由是益知公才,遂擢知黄州。孝庙临御,久益励精,边郡尤不轻畀。宰相初以公姓名闻,上问如何人,宰相以有吏能对,可之。公既对,首论边郡数易之弊,乞仿汉制令郡守兼领武事,遵祖宗久任边将之法,上意甚悦。将赴郡,赵公时再帅闽,谓公曰:「黄边江,贾舶至,困于重征而舟无所泊,多以风涛坏,盍求所以为泊舟之所」。公至,首访利病,会岁饥,遂以官钱募饥民,开内澳六百丈,民不告病而商客以济,治以最闻,部使者交荐。任满奏事,乞于冬水落时,凡沿江沙浅处增置守备。光宗开纳,询问甚悉,公奏对亦详,遂至移刻。玉音谕:「卿退条具以闻」。公复条上。闻者谓将用矣,会宰相留公丐罢,待命于郊,公对虽称旨,无将顺上意者,以公知潭州。未上,丁太中公忧,服阕,知袁州,为政如在黄时。江西号粳稻之乡,然民无贮蓄,一遇俭岁,常平所储既鲜,又必关白使者,待其符下,每患不及事。公撙用度,凡厨传苞苴等事一切不为,既有馀则储米,几二万斛,名之曰州济仓,春夏籴贵则发以粜,秋冬收成复积之,如常平法。朝廷知公治行,用为夔路提点刑狱。未几,除转运判官。蜀四路惟夔最崎岖山峡间,民贫窭然,水耕火耨,官茍无扰,亦仅仅足。公约束郡县,省追胥,理冤枉,禁苛暴,一切以静治,人用率服。漕置司夔,于属郡有鬻盐之利,岁计取足,羡钱犹多,吏或不良,以羡为市。公悉以代上供之虚,桩补纲运之隐没,几二十万缗。移荆湖北路,兵衅将启,调度多属之王人,而外计实任转输之责,公选用属吏,钩考稽隐,计事无乏。会摄总饟,前使者盗用库钱二万缗充馈赂,至以买妾,将为欺隐于官文书,未及而死,吏皆惧累。公以其死也,不欲暴其事,密闻于当路,以其缗为应副其丧事而已,人以公为长者。召对,除吏部郎,迁大理少卿,寻迁卿。会诏狱辞所连有当权及时宰所仇者,欲因中伤之,公无所观望,案上复却,弗顾也,卒获其平。在廷尉三年,每狱上,虽以情法酌其轻重为当,必白于庙堂,曰:「有司但知守法,朝廷当从宽典。若有司欲骫法,是恩归于己而怨归于上,朝廷欲尽法而行,则又人无所措手足矣」。其言委曲而不激,故多施行。寺修断例,久而未就,公乞颛命编修官,且立程限。又以例四万馀,汎然无统,难于遍阅。若徒流罪误有出入,有司处断虽或过差,未至相远。至于当死而生、生而死,其相去殊绝。请以大辟案分为十,其七编丽死比而获生者,以示好生之仁;其三编附生比而论死者,以存止杀之意。前此未有以为言,自公发之,号称职。未几,权户部侍郎。方时多事,调度百出,公尽心于其职。部旧有总辖司,以钩考五子司钱物出入之数,知其虚实,后废,公请复置之。吏率恶其害己,郎官有不快意者中于言事官,遂以论罢。朝廷知其诬,不半岁授祠禄,再阅月起帅广西。时江西贼李元励未平,连湖广数路皆警,公分遣兵戍,措置寨栅,谕集土丁,据守险要,盗不能犯。其治郡一以宽厚廉靖为本,而积年逋寇,设为方略,督责悉擒,连岁大稔,边徼无事。除集英殿修撰,继升宝谟阁待制,且因任焉。公力求出外,遂以敷文阁待制知建宁府。建俗剽悍,轻于杀人。有斗者,公责旁人谕解其争,且明长少上下之分,俾知有礼。方楮券称提之令下,部使者奉行过当,或计物力科买,或责兑券之家,日约以若干钱,或欲尽官帑所蓄兑于民,以昂其贾。公以民既遍受其害,官亦将空虚,多尼不即行。或谗诸朝,谓公害称提之政,然闽中自更币后,为政者争事苛急,而告讦之俗兴,编民贸易小不如法,辄坐黥隶没入,由是畏楮如毒虺,得之者惟恐推去不速也。自公下车,行其所无事,然后人视楮为可用,无复前时疑畏之患,要为有功于称提者,而朝廷未之知也。因公丐罢,命进职三等,奉万寿祠以归。既退居于家,始买地临河,更宅劣可居,筑楼东偏,扁其下曰「臞庵」。对河为圃,手植花竹,日徜徉其间。性不饮,客至,赋诗奕棋而已。祠帙满,告老,上命复畀祠者再。嘉定十三年十月八日甲子,以疾卒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七,积阶太中大夫,职宝文阁待制,爵陇西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致仕进通议大夫。遗奏闻,赠宣奉大夫。曾祖瑑,故朝请大夫,赠少师;妣仲氏,赠镇国夫人;孔氏,赠郓国夫人。祖邴,资政殿学士、左中大夫,累赠太师,谥文肃;妣任氏,赠鲁国夫人。考紃,承议郎,累赠太中大夫;妣陈氏,赠硕人。公娶陈氏,再曾氏,并赠硕人。子二人:长庆宗,迪功郎,早世;次洪宗,承务郎,前监福州岭口仓。女五人,进士谢汝嘉、承奉郎知湖州归安县丞梁侹、迪功郎前监台州黄岩盐场曾子厚、迪功郎福州左司理参军傅齐、进士诸葛琰,其婿也。孙男三人:龛,迪功郎、新兴化军莆田县主簿;集孙、寿孙,尚幼。洪宗以是年十二月十六日壬申,奉公柩归于南安县上塘村之原,从治命也。有《文藁》七十卷、《续通鉴长编分类》三十八卷、《谈丛》七卷,藏于家。初,公其家世文儒,少年励志,欲由科第进,诸兄弟方以文争胜不相下,伯父万如先生缜独爱公,授以手所校《西汉书》,曰:此予平日所用心,子侄非好学不以畀也。公朝夕读,益从师友学为举子文,三预漕荐,一为榜首。再试礼部,不第,遂弃去不复为,而剸以他著撰及吏能取知诸公。其学问虽不颛名一家,独谓二程先生发明圣道之传,盖汉以来儒者所不及。实生于黄,遂于黄立祠,且求朱文公先生之文以记之,推原本始,以示学者趋向。居官不为诡激,而可以惠利者无不为。其大者固已大书深刻,其小者若漳之建庵宇,给閒田,以便往来,黄之创瓴屋,居戍兵,以省科扰,袁之宽过税,优行商,以免寇害,在夔在桂,建营丛冢,以葬流尸,筑铨馆以待寒士,架舆梁以利病涉,积羡钱以赈无告,治道路以便行旅,蠲逋税以宽民力,不可殚书。性疏通易直,所至不求官吏短长,部使者有所施为,可行则行,不可行亦以书顺导之使知悟,贤者多乐从之,执己见者间以取怒。守黄日,转运使者严伪钱之禁,公谓私钱与官钱杂用已久,一旦骤严禁,公私折阅多,人情不安,在边郡为非便。漕怒,以公为纵盗铸,公恬不恤,已而漕竟以此罢。广西地旷且远,吏鲜奉法,杨公方时将漕,性廉介不可干以私,而嫉恶太过,发摘多,官吏重足而立。公以臭味之同相与厚,然意以为治道去太甚,遐方僻壤,士大夫一遭按治,至有全家流落不能归者,亦当时有纵舍,由是未尝以小过按吏也。至建宁,卒以与使者议不合而去。盖其志在于惠养小民,全安下吏而已,利害则不问焉。初文肃公薨,未谥,淳熙中,近臣言及叱苗刘事,孝宗嘉叹,特令定谥。事下奉常,奉常采《谥法》「应事有功」,定谥文敏。公谓建炎叱折凶渠,褒诏具在,叶谋复辟,忠烈峣然,岂曰应事,既登朝,请改之,遂更用奉常考功之议,易敏以肃。又以文肃公遗藁久未流布,惧岁月逾远,易于散逸,锓木于黄,朱文公实为之序。墓隧之碑未立,谒于周益公,公既铭之而复亲为之书。文肃公虽寓于泉,以其左僻,有意洪饶之居,公买田筑室于豫章,俾次子居之,名其堂曰成志,而身归温陵奉坟墓。凡子孙所以显扬先烈而继其志者,靡不竭尽其力,可谓能孝矣。家居守俭约,不以一事紊官府。任子恩,既官其子及长孙,遂于诸妷中择好学而文者亢宗奏之,然后官其外孙曾荷孙。文肃公居泉,仅有埭田,岁租千斛,五房共之,至公悉推所当有以予贫者。宗族及外姻之婚嫁死丧,多随力赒济之,所以奉养则泊如也。年踰六十,即制衣衾棺敛之具,前五年卜吉壤,营寿藏,命之曰乐丘,时造焉。秋九月属疾,己卯晨起,曳杖逍遥于门,见者谓其良已。后九日,子侄环侍,命坐,语如平时。诸侄退,甫及门,已溘然而逝,闻者伤惜之。惟李氏自乐静先生以昌言直道入元祐党籍,厥后代有显人,至公上承累世绪业,遂历清贯,为天子侍从之臣,斯亦荣矣。然使公平生所历或少自畔于先训,虽袭紫传龟,显融奕奕,以之衒俗可也,岂昔人所谓不朽者哉!教衰俗圮,士大夫出身名阀,妄自菲薄以污辱其先者为不少矣,故某于公重有感也。若是,予焉得不铭!铭曰:
维古之人,世德是贵。爰暨末流,以禄相侈。抑抑李公,奋于名家。一节初终,如玉不瑕。昔在沧州,清醇亮直。亦有云龛,毅然正色。元祐大论,建炎忠勋。奕叶相望,郁乎清芬。公曰艰哉,曷继前烈!餐菊纫兰,漱芳濯洁。退然其容,山泽之臞。义激于中,可敌万夫。噫嗟柄臣,盗弄戈甲。公独从容,遏其芽檗。惟恢首衅,惟冀鬻官。可使斯人,善地是安。言虽莫售,闻者增气。大化既更,迄如公议。逆逆龙鳞,撄之匪难。料虎之头,厥惟孔艰。人谓公荣,簪笔持橐。孰知公心,优繇一壑。容膝之隘,视犹广居。梅竹之东,所晒者书。荡节鱼符,汉淮岭蜀。有田一廛,泰然自足。世教日沦,夷祖蹠孙。谁如李公,不辱其门!乐哉斯丘,公斯自卜。郁郁佳城,芃芃松柏。铭以昭之,过者必肃。
重建濂溪先生祠记 南宋 · 龚维蕃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二
营道之西,距城十八里,有水曰濂溪。发源于大江源,汇为龙湫,东流二十里至楼田。其乡曰营乐,其保曰濂溪,广横数百亩,溪行其中,虽大旱不竭。周氏家其上,即濂溪先生之故居也。考其谱牒,世居青州。远祖讳崇昌,唐永泰中为廉、白二州太守,因卜居道之宁远县大阳村。其裔孙讳虞宾,有子十二人,中子讳从远,始徙于此。再传至谏议,讳辅成,登祥符八年进士第,终贺州桂岭令,没葬于故居之侧半里许,累赠谏议大夫。谏议生二子,长曰砺,次则先生。先生少孤,舅氏龙图郑公向笃爱之,始冠,奏以初秩。既长,从宦四方。嘉祐八年,先生自虔移倅永,有书与其族叔及诸兄云:「周兴来,知安乐,喜无尽。来春归乡,即遂拜侍」。寻移文营道县云:「有田若干,旧以私具为先茔守者资,族子勿预」。营道给凭文付周兴。其后先生归展墓,题名于含辉洞云:「周惇颐、区有邻、陈赓、蒋瓘、欧阳丽,治平四年二月十六日同游道州含辉洞,刻石于洞口」。是岁神宗登极,覃恩迁驾部员外郎,加赠父谏议大夫。以手劄付兄子仲章,令备酒果香茶,诣坟前告闻。先生晚岁寓九江,爱庐阜之胜,筑室于溪上,命名曰濂溪,示不忘本之意。其留故居者付仲章及其从弟意。先生既没,仲章贫甚,元丰三年及七年再拆其产,鬻于意之子伯顺,而故宅基尚存。伯顺死,无后,其女以其地适何伯瑜,生侪。侪登第,为邕州教官而卒。至淳熙己亥,周与何欲拆其产,闻于郡。守赵汝谊阅营道所承永州公牍,乃治平印文,按验皆合,用先生治命,以田俾守茔者,藏其籍于学宫。其故宅基尚属何氏,何氏之孙揖于淳熙十一年以其地归于意之曾孙兴嗣,书于券云:「兴嗣系谏议宗族,禀性纯慈,有志力,教子以绍祖风。其宅地与本人住宅相接,今愿尽将所承外祖周伯顺元承祖谏议住宅祖地,从东至西长五丈,就卖与兴嗣,将来起造祠堂,承外氏一派先魂,庶几亡者于里塾有所依托,不绝春秋之奉」。前此未有先生祠,绍兴己卯五月,太守向子忞始奉祀于州学之稽古阁,编修胡公铨记之。淳熙己未,郡博士邹敷迁于敷教堂。壬戌,太守赵汝谊以其偪仄,更创堂四楹,并二程先生像,南轩张公为记。庚子,郡士胡元鼎与其乡人何士先、义太初、孟坦中、欧阳硕之创舍设像,教授章颖为记。故居有祠昉乎此。距遗址十馀丈,中隔小溪,卑陋湫隘,岁久不复迁。至嘉定癸酉,郡守方信孺访求濂溪之裔,得兴嗣之子钥,以为学宾。丁丑之秋,维蕃被命入境,延见郡士,扣濂溪所向,皆言今祠非故基。其后访于钥,尽阅累世契券,亲至其地,质于乡邻族党,始得其实。溪流清泚,地势平衍,冈垄丘阜,拱揖环合。其左曰龙山,右曰豸岭,山川之秀,实钟于是。乃鸠工度材,一新栋宇,命营道尉蔡则董其役。经始于是岁十二月,落成于明年之三月。中为祠宇,设先生像。其前为堂四楹,不侈不陋。二斋旁翼,两庑对峙,外为台门,高与堂称。左右二塾,虚明敞洁,以延学子。又其外为都门,缭以垣墙,庖爨湢浴,罔不毕具。环以松竹,门外筑道,属于山之趾。于是规制始备,而邦人严事之意益虔。自先生以故居溪名冠九江之寓宇,黄太史赋诗,谓其用平生所安乐,媲水而成名。东坡继有作。来者承其误,莫究所从。至南轩张公、晦庵朱公,尝略辩證。尚书章公来典教,质以大富桥记,以为此邦自有濂溪,然亦弗深考。今得其谱牒契券,始究源委。当何氏以地归兴嗣,预有建祠之语,迄今乃有成,则废兴显晦,殆若有数,而非偶然者。先生之学,实嗣洙泗之统,传之伊洛,浸以大显,载在方册,人知诵习。凡辙迹所至,今皆有祠,而父母之邦,先茔所在,乃因陋就简,于烝尝不称,是乌可以已?故因其落成,述其颠末,用登载于乐石。文皆从旧,不敢增损,以没其实,庶以传信,俾览者得详焉。
按:四库本《周元公集》卷六。又见《濂溪志》卷四。(此篇刘琳校点。其馀为黄锦君校点)
君山浮远堂 宋 · 王呈瑞
五言律诗 押阳韵
万室东南里,炊烟落照黄。
山腰围野阔,沙尾刺江长。
好景终然远,浮云转已亡。
几多如湛辈,今昔一凄凉(明张衮嘉靖《江阴县志》卷三)。
回县丞启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六、《臞轩集》卷六、《臞轩先生四六》卷二、《翰苑新书》续集卷二一、《启隽类函》卷一○六
命锡芝函,权分谷璧。雁鹜以行进,方惊贰令之威;鲤鱼从远来,忽拜尺书之宠。先施倒置,函谢反迟。恭惟某官续昌黎似经之文,生江淹梦笔之地。负乡先生之望,私淑者多;奏子大夫之篇,成功则一。倒蔗既入佳境,寒花剩有晚香。俯为涉笔之游,来赞鸣弦之化,哦蓝田之松而有味,纫楚泽之兰以自馨。余不负丞丞负余,能使花封之重;己不即人人即己,趣归柳院之班。如某其人,何庸于世。少徒有志,文场亲被于百创;壮不如人,宦海才航于一苇。朅来莲幕,密迩槐亭。不徒降识君子之心,且有见似乡人之喜。州县徒劳耳,俱未免俯仰于人;富贵何有哉,要相期远大之业。
知非斋记 宋末元初 · 欧阳守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巽斋文集》卷一五
前太守丰城李侯扁其所居读书之室曰「知非」,而移书于某,使为之记,曰:「予少而读书,颇有四方之志,出身从仕三十年矣,切守圣贤之训,以为处事接物,反之吾心而安则为之,不安不敢为也。然不知吾之所谓是乃人之所谓非,自信不移,以犯世僇。且以区区一书生,而天子畀之民社,曾无一二善状,以上称宵旰忧民之心,亦既自知不能祈解印组,而去计不决,卒自纳于罟获陷阱而无所避。当此之时,此身九死不足复顾,而臣子至此,上负君亲,则虽偷生假息,而不知天之我覆、地之我容也。今行年五十,幸而天子宽贷弗诛,而来日几何,补过无及,犹思窃取古人知非之云以名吾斋,朝夕观焉,以愧痛悔艾,子有以告我乎」?某复于侯曰:侯诚有取于知非之云,则侯所知者他人不与知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以吾之心省吾之身,而从事于克治之学。辟如善卫生者,四肢百骸少有疾苦,皆能自觉其所从致之原,而于治疗常易也。疾在吾体而问之他人,彼非真有察脉观色之明,亦安能知吾病之真在乎?虽然,辱侯之问,不得不有告也,敢问侯之所谓非者何也?实自见其非乎?抑因人所为非而亦曰非也?古之贤圣未尝不受尽言,闻怨詈则皇自敬德,闻人告以有过则喜,然至于非我不以其道,则圣贤容有弗受者矣。彼有以夺吾之自信,又况今日之事,侯似有恐惧忧患之累焉。夫忧患恐惧不能无,亦不可无。然至于虚心观理之时,当如湛然止水,纤芥不留,而后一毫发可得而尽烛也。侯方在恐惧忧患之中,而以知非自命,是水方动摇而遽监焉者也。万一忧患恐惧稍失其守,则非者未必知,知者未必非,后之所差,滋有甚于前矣,愿侯于此正心而静观之。夫天与人以善不与人以恶,是以人当为君子不当为小人。得是非之正,吾为不负天矣,人纵我非,而实则天之君子也;失是非之正,吾为负天矣,人纵不我非,而实则天之小人也。是非之极,至于判焉为君子小人,而是非之分惟吾心独知之。是天之惠我光明,使我得为此而不为彼也。然则人惟毋失是非之心,人而少失是非之心,非所以事天也。天君一也,为天之君子以事君,吾无欺也;为天之小人以事君,吾欺也。侯诚于此而内揆焉,则是非之正卓然不失,不是其所非,亦不非其所是矣。侯知天命而畏焉者也,夙夜战兢,上帝临女,于以答圣天子全宥之恩,其庶几乎!某浅陋无闻,而侯辱命之,倘以斯言为然,则请记于斋之壁。
十僧诗和曾子唯 其十 发僧 明末清初 · 黎景义
五言律诗 押阳韵
自得真如湛,何须尽刬章。
紫衣同取次,青鬓异寻常。
洗钵游嵩径,鸣钟爇柏芗。
莫疑非释性,烦恼已相忘。
挽陆母 明末清初 · 毛奇龄
五言排律 押尤韵 出处:西河集卷一百五十四
萱草移金闼,兰旌返玉楼。
太君如湛母,孝子是王修。
机织恩难断,杯棬泽自流。
阶前黄鹤去,天际白云浮。
至德传闺训,馀哀减巷讴。
只怜赴吊晚,偃蹇愧南州。
挽曾处长望生 现当代 · 成惕轩
对联
骥枥委残年,剩相如卧病身,耿耿君犹忧国步;
鱼书贻隔日,携谢朓惊人句,茫茫我欲叩天心。
注:《楚望楼联语笺注(娄希安)》:曾望生:待考,仅知其曾任阎锡山绥靖公署秘书处处长。
骥枥:喻年老而有壮志。
相如:司马相如。
相如卧病身:子云才高翻堕阁,相如卧病文园内。醉歌(明·李时行)。
国步:国家的命运。步,时运。 《诗·大雅·桑柔》:“于乎有哀,国步斯频。”
鱼书:汉蔡邕《饮马长城窟行》:“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后以鱼书指代书信。
隔日:中间隔一天。
携谢朓惊人句:《登吴山作》(宋·顾禧)谁携谢朓惊人句,更上吴山第一峰。
笺:
1.下结惊人。
2. 清代王鹿泉题太白楼:
把酒临风,看带郭千家,何处青山留谢朓;
登高望远,指布帆一片,当年春水别汪伦。
骥枥:喻年老而有壮志。
相如:司马相如。
相如卧病身:子云才高翻堕阁,相如卧病文园内。醉歌(明·李时行)。
国步:国家的命运。步,时运。 《诗·大雅·桑柔》:“于乎有哀,国步斯频。”
鱼书:汉蔡邕《饮马长城窟行》:“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后以鱼书指代书信。
隔日:中间隔一天。
携谢朓惊人句:《登吴山作》(宋·顾禧)谁携谢朓惊人句,更上吴山第一峰。
笺:
1.下结惊人。
2. 清代王鹿泉题太白楼:
把酒临风,看带郭千家,何处青山留谢朓;
登高望远,指布帆一片,当年春水别汪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