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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 唐 · 薛能
七言律诗 押阳韵
蜀海棠有闻而诗无闻,杜工部子美于斯有之矣,得非兴象不出,殁而有怀。何天之厚馀,获此遗遇,谨不敢让,用当其无。因赋五言一章二十句,学陈梁之紫,媲汉魏之朱,不以彼物择其功,不以陈言踵其序。或其人之适此,有若韩宣子者,风雅尽在蜀矣,吾其庶几。又花植于府之古营,因刻贞石以遗吾党,将来君子业诗者,苟未变于道无赋耳。咸通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叙。(《海棠谱》卷中)
四海应无蜀海棠,一时开处一城香。
晴来使府低临槛,雨后人家散出墙。
閒地细飘浮净藓,短亭深绽隔垂杨。
从来看尽诗谁苦,不及欢游与画将。
圣王务行礼论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净德集》卷一七、《永乐大典》卷一○四五八
圣贤之所谓治道者,盖有本末先后之异焉。本在于此,末在于彼,先者自治,而后者治人。详其在我者而先之,略其在彼者而后焉,则人将以我为君子而从之矣。春秋之世,诸侯专威,彊者凌弱,众者暴寡,不仁以取胜于仁,不义而求先于义。举天下之广而纷纷于目前也,责以本末先后之论而能自治者,盖亦鲜矣。幸而有贤人君子以我为之先,而以人为之后,启导其君,而使之为君子者,亦可贵矣。楚之敌晋也久矣,韩起、叔向聘之,楚子欲耻二人者而求为得志焉,故薳启彊谏之曰:「圣王务行礼,不求耻人。夫朝聘有圭,享覜有璋,小有述职,大有巡功。设机而不倚,爵盈而不饮,宴有好货,飧有陪鼎,皆所以行礼也」。楚子于是悟其言之是,为之加礼于二子,而晋楚之好,遂因以隆睦。呜呼,不有君子,其能国乎!以启彊之一言,而救楚子之失,敦二国之好,利亦博矣。不然,则晋楚之干戈日寻于邦内,而莫之休息,此薳启彊之贤能,使其君之为君子而可贵也。敢又从而广之,以续丘明之意焉。夫中国之与蛮貊,此贵而彼贱也,世之所谓礼义出于此,不出于彼也。齐为周之大国,礼义之出也,而曹伯来朝于鲁,则恶而讨之。故《春秋》书以示贬,而当时之君子亦讥其无礼。嗟夫,齐,中国也,一失而《经》贬其非;楚,蛮貊也,一得而《传》述其是,皆薳启彊有以导之矣!由是而言,则《春秋》之法,有褒进蛮貊而同于中国之例,说者有以七等进退之文,推广其义者,皆不为妄也。夫为天下国家而不先自治,求以治人,未之信矣。以薳启彊之言监之可也。
春秋经解自序 北宋 · 孙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五、《经义考》卷一八二、《皕宋楼藏书志》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春秋》者,鲁国之史,孔子老而后成之书也。孔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又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是删《诗》、《书》,定礼、乐,在于反鲁之年,而赞《易》在于五十之后也。《春秋》止于获麟,而孔子没于获麟之后二岁耳。是孔子于未没之前,犹记《春秋》之事,则《春秋》之于六经,最为晚成也。孔子于未老之前,不作《春秋》,必其老而后作者,盖孔子尚壮,犹冀当时之君有能感悟而用之者矣。奈何周旋天下,至于穷老,而一丘之地不可得,一旅之民不可有。孔子之年益老,而天下之乱不止,至于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而天子不加诛,方伯不致讨,三纲五常,扫地俱尽。孔子于是因鲁之史,以载天子之事,二帝三王之法,于是乎在。《春秋》之所善,王法之所褒也;《春秋》之所恶,王法之所褒也。至于修身正家理国治天下之道,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法,莫不大备。故前史云:「为人臣而不知《春秋》,必蒙首恶之名;为人子而不知《春秋》,必陷大逆之罪」。故学者不可以不务也。《春秋》之作,盖以天下无王,而孔子以王法正之。诛罚褒赏者,天子之事也,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作《传》者既不解孔子所以作《春秋》之意,而杜预、何休之徒,又妄为之说。如杜预之说则曰:「周德既衰,官失其守,诸所记注,多违旧章。仲尼因鲁史策书成文,考其真伪,而志其典礼。其教之所存,文之所害,则刊而正之;其馀则皆即用旧史」。若如其说,则孔子乃一史官尔。《春秋》既曰「作之」,又徒因其记注,即用旧史,则圣人何用茍为书也?何休之说曰:「《春秋》将以黜周王鲁。孔子为天下无王,乃作《春秋」》。何得云黜周王鲁?如经书「王正月」者,大一统也;先王人者,卑诸侯也。不书王战者,以见天下莫之敌也;书王而加「天」者,别吴、楚之僭伪也。《春秋》尊王如此,安得谓之黜周乎?作《传》者既不解孔子所以作《春秋》之意,而注释者又妄为之说,至今好怪之徒,更增引血书端门、诸谶纬之说,以解《春秋》,此啖氏所谓宏纲既失,万目从而大去者也。故自孔子之没,能深知《春秋》之所以作与《春秋》之所存者,唯孟子尔。孟子曰:「王者之迹息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孟子之意,以谓王者号令尚行于天下,而于号令之中有过差失谬,则诗人得以规刺而正之。至其大乱,而王道板荡,号令不行,天子名存而已,则孔子作《春秋》以代其赏罚也。《春秋》既成,孔子不久而已没,又其书刺讥诛绝,多病当时之人,不可显传于世,故门弟子受业《春秋》者无闻焉。其后遂有《春秋》五传,邹氏、夹氏,久已不传,且《左传》、《公》、《谷》,代兴于汉。然其祖习传受,传记不明。如习《左传》者,即托为丘明,言与孔子同其好恶,又身为国史,所载皆得其真。然左氏之书,时亦失谬,此亦党左氏之言也。习《公》、《谷》者,又言孔子经成,独传子夏,公羊高、谷梁赤,皆子夏门人。若二子同出子夏之门,不应传有同异,此亦党公、谷之言也。三传之出,既已讹谬,诸儒之说,不可据依,但当取其是而舍其非尔。《春秋》之名,说者亦众,如《左氏》说韩宣子适鲁,见《易》象与鲁《春秋》;又孟子亦曰「晋谓之『乘』,楚谓之『梼杌』,鲁谓之『春秋』,其实一也」。是孔子于未作之前,已名「春秋」,孔子因之不改也。杜预曰:「史之所记,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综以为所记卜之名也」。《孝经》亦曰「春秋祭祀,以时思之」。是言「春秋」可以举四时,杜预之说为得矣。三《传》之说既未可质其后先,但《左氏》多说事迹,而《公羊》亦存梗槩,陆淳以谓断义即皆不如《谷梁》之精。今以三家之说校其当否,而《谷梁》最为精深。且以《谷梁》为本者,其说是非褒贬,则杂取三传及历代诸儒、唐啖、赵、陆氏之说,长者从之,其所未闻,即以所闻安定先生之说解之云。
按:《春秋经解》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乡饮酒礼序 南宋 · 吴绮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七、《永乐大典》卷一二○七二
昔韩宣子适鲁,见《易象》《春秋》,曰周礼尽在鲁。鲁,周公之国,文献足徵之矣。福唐号闽中邹鲁,黄勉斋文肃公之阙里也。公从考亭夫子学三十年,集礼书之大成,分经类传,详定纂释,至嘉定庚辰编帙斯竟。复取其系乡党之化、风俗之本者,序乡饮酒义,刻之篇首,四方学士大夫尊为律令格式。公不徒托之空言,正欲见之行事,是以其言五月有补山之集也。尝闻语门人岩溪赵公师恕曰:「此礼不行久矣」。率乡党朋友习而行之,闻而沮之者众,一惟执坚行力,卒莫能破。礼行之日,时宦寓公以与斯集为荣,观者千百辈,莫不叹其率之以诚,至今为吾乡第一佳话。此则闻而知之。后二十六年,岩溪公奉祠于家,会尚书赵公必愿帅闽,以先忠定甘棠之故国,考亭之渊源,复行补山旧典于州之贡院,依稀大比宾兴贤能之制,甚盛举也。时绮方羁丱,与今诏礼陈仲坚皆以互乡小子侍诸老父师侧,极一时之荣观。俛仰之间,事随境迁,记诸怀抱,恍乎犹在目睫,不能不以之兴感。此则见而知之。嗟夫!盛会难逢,徽音谁嗣,《鹿鸣》、《四牡》之歌,绝响者四十馀年,盖有待而行也。大元制世,文物一新,六合同风,车书共道。上命镇国容斋魏公旬宣来闽,雅好儒术,举礼于学者再。绮叨分教席,奔走豆笾,爰相斯事。归附以来,间有举行一二,未有如是缉熙之典。此则履而知之。居无何,官有助礼之徵,乃告之奉使今江浙行省右丞,公愀然曰:「乡饮,古礼也,免徵」。贵礼贱财之义,公实主之。繇是惩羹既往,学校无有挟而起之者矣。天相斯文,今平章定斋高公开闽省日,躬莅泮宫,上丁释奠,礼彻饮胙,召学之耆儒宿老,俾与斯席,式燕衎乐,即《周礼》祭祀属民饮酒于序之意,此乡饮礼之一也。顷岁次丁,学之领袖者尝率同佩而习之,廉台官属来观,亦足以少示风厉。如其礼乐,以俟君子。大德四年夏,行省分遣副提举柯公谦视学于闽,调选路教授刘公直内鸣道是邦。二公以蓬山之典刑,沂雩之宗派,南来文肃之乡,首示敬肃之训,浮风一荡,旧习维新。乃以后八月十三日行乡饮酒礼。先一日,舍菜于先圣先师,次讲礼于学之养源堂,壹是以勉斋之礼为式。佩𥘞咸集,缙绅毕至,聿观盛典,丕克用怿,仪文于粲,于前有光。凡一饮食,一坐拜,一登降,一揖让,皆平日教敬之验。区区衰老,且得以与东南席之坐,非苟知之,亦允蹈之。故由勉斋庚辰之集而来,至于今八十有馀岁,去先生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先生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见乎尔,则亦无有行乎尔。是举也,可以兴州里笃敬之行,可以赞台阃宣明之化,可以报君相长育之恩。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礼成,稽比有记,诸同志俾绮笔受。固辞弗获,僭述自少至老所闻所见、所行所知之实,历叙礼之本末先后,以谂来者。息司正后三日,乡后学吴绮拜手谨书。
对状 曹魏 · 毛玠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四
臣闻萧生缢死,困于石显;贾子放外,谗在绛、灌,白起赐剑于杜邮,晁错致诛于东市,伍员绝命于吴都,斯数子者,或妒其前,或害其后。臣垂龆执简,累勤取官,职在机近,人事所窜,属臣以私,无势不绝,语臣以冤,无细不理。人情淫利,为法所禁。法禁于利,势能害之。青蝇横生,为臣所谤,谤臣之人,势不在他。昔王叔、陈生争正王廷。宣子平理,命举其契,是非有宜,曲直有所,《春秋》嘉焉。是以书之。臣不言此,无有时、人。说臣此言,必有徵要。乞蒙宣子之辨,而求王叔之对。若臣以曲闻,即刑之日,方之安驷之赠;赐剑之来,比之重赏之惠。谨以状对(《魏志·毛玠传》。)。
冀州论 曹魏 · 何晏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九
略言春秋以来,可以海内比而校也。恭谨有礼,莫贤乎赵衰;仁德忠义,莫贤乎赵盾;纳谏服义,莫贤乎韩起;决危定国,莫贤乎狐偃;勇谋经国,莫贤乎魏绛;达雠为主,莫贤乎祁奚;延誉先生,莫贤乎张老;明智识物,莫贤乎赵武;清直笃义,莫贤乎叔向;聪明肃恭,莫贤乎羊舌职;守信不移,莫贤乎荀息;见利思义,莫贤乎中行穆子;保国捍君,莫贤乎先轸;书法不讳,莫贤乎董狐;分谤和众,莫贤乎郤克;流放能显,莫贤乎冀缺;拔幽进滞,莫贤乎臼季;守义死节,莫贤乎栾恭子;抗言不屈,莫贤乎荀莹;劫略不动,莫贤乎解扬;审听知机,莫贤乎师旷;放而益显,莫贤乎狼𦗡;儒雅博通,莫贤乎董仲舒;体恭笃敬,莫贤乎石奋;才兼文武,千金不入私门,莫贤乎窦婴;明君显贤,莫贤乎田叔;證主知分,莫贤乎贯高;忠义正直,莫贤乎鲍子都;謇谔忠谏,莫贤乎王宏(《御览》四百四十七)。
上魏明帝表(青龙元年) 其一 曹魏 · 公孙渊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四
臣前遣校尉宿舒、郎中令孙综,甘言厚礼,以诱吴贼。幸赖天道福助大魏,使此贼虏暗然迷惑,违戾群下,不从众谏,承信臣言,远遣船使,多将士卒,来致封拜。臣之所执,得如本志,虽忧罪衅,私怀幸甚。贼众本号万人,舒、综伺察,可七八千人,到沓津。伪使者张弥、许晏与中郎将万泰、校尉裴潜将吏兵四百余人,赍文书命服什物,下到臣郡。泰、潜别赍致遗货物,欲因市马。军将贺达、虞咨领余众在船所。臣本欲须凉节乃取弥等,而弥等人兵众多,见臣不便承受吴命,意有猜疑。惧其先作,变态妄生,即进兵围取,斩弥、晏、泰、潜等首级。其吏从兵众,皆士伍小人,给使东西,不得自由,面缚乞降,不忍诛杀,辄听纳受,徙充边城。别遣将韩起等率将三军,驰行至沓。使领长史柳远设宾主礼,诱请达、咨,三军潜伏以待其下,又驱群马货物,欲与交市。达、咨怀疑不下,使诸市买者五六百人下,欲交市,起等金鼓始震,锋矢乱发,斩首三百余级,被创赴水没溺者可二百余人,其散走山谷,来归降及藏窜饥饿死者,不在数中。得银印、铜印、兵器、资货,不可胜数。谨遣西曹掾公孙珩奉送贼权所假臣节、印绶、符策、九锡、什物,及弥等伪节、印绶、首级(《魏志·公孙渊传》注引《魏略》。)。
春秋左氏传序 西晋 · 杜预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三、文选卷四十五
春秋者,鲁史记之名也。记事者,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所以纪远近,别同异也。故史之所记,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周礼有史官,掌邦国四方之事,达四方之志。诸侯亦各有国史,大事书之于策,小事简牍而已。孟子曰:「楚谓之梼杌,晋谓之乘,而鲁谓之春秋,其实一也」。韩宣子适鲁,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韩子所见,盖周之旧典礼经也。周德既衰,官失其守,上之人不能使春秋昭明,赴告策书,诸所记注,多违旧章。仲尼因鲁史策书成文,考其真伪,而志其典礼,上以遵周公之遗制,下以明将来之法。其教之所存,文之所害,则刊而正之,以示劝诫。其馀皆即用旧史,史有文质,辞有详略,不必改也。故传曰:「其善志」。又曰:「非圣人孰能修之」。盖周公之志,仲尼从而明之。左丘明受经于仲尼,以为经者不刊之书也。故传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辨理,或错经以合异,随义而发其例之所重。旧史遗文,略不尽举,非圣人所修之要故也。身为国史,躬览载籍,必广记而备言之。其文缓,其旨远,将令学者原始要终,寻其枝叶,究其所穷,优而柔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其发凡以言例,皆经国之常制,周公之垂法,史书之旧章,仲尼从而脩之,以成一经之通体。其微显阐幽,裁成义类者,皆据旧例而发义,指行事以正褒贬。诸称书、不书、先书、故书、不言、不称、书曰之类,皆所以起新旧,发大义,谓之变例。然亦有史所不书,即以为义者,此盖春秋新意,故传不言凡,曲而畅之也。其经无义例,因行事而言,则传直言其归趣而已,非例也。故发传之体有三,而为例之情有五。一曰微而显,文见于此而义起在彼,称族尊君命,舍族尊夫人,梁亡、城缘陵之类是也。二曰志而晦,约言示制,推以知例,参会不地、与谋曰及之类是也。三曰婉而成章,曲从义训,以示大顺,诸所讳避,璧假许田之类是也。四曰尽而不污,直书其事,具文见意,丹楹、刻桷、天王求车、齐侯献捷之类是也。五曰惩恶而劝善,求名而亡,欲盖而章,书齐豹盗、三叛人名之类是也。推此五体以寻经、传,触类而长之,附于二百四十二年行事,王道之正,人伦之纪备矣。或曰:春秋以错文见义,若如所论,则经当有事同文异而无其义也。先儒所传,皆不其然。荅曰:春秋虽以一字为褒贬,然皆须数句以成言,非如八卦之爻,可错综为六十四也,固当依传以为断。古今言左氏春秋者多矣,今其遗文可见者十数家,大体转相祖述,进不成为错综经文以尽其变,退不守丘明之传;于丘明之传,有所不通,皆没而不说,而更肤引公羊谷梁,适足自乱。预今所以为异,专脩丘明之传以释经,经之条贯,必出于传,传之义例,总归诸凡。推变例以正褒贬,简二传而去异端,盖丘明之志也。其有疑错,则备论而阙之,以俟后贤。然刘子骏创通大义,贾景伯父子、许惠卿,皆先儒之美者也。末有颖子严者,虽浅近亦复名家。故特举刘贾许颖之违,以见同异,分经之年与传之年相附,比其义类,各随而解之,名曰经传集解。又别集诸例,及地名、谱第、历数,相与为部,凡四十部,十五卷,皆显其异同,从而释之,名曰释例,将令学者观其所聚异同之说,释例详之也。或曰:春秋之作,左传及谷梁无明文,说者以为仲尼自卫反鲁,修春秋,立素王,丘明为素臣。言公羊者亦云黜周而王鲁,危行言逊,以避当时之害,故微其文,隐其义。公羊经止获麟,而左氏经终孔丘卒,敢问所安?荅曰:异乎余所闻。仲尼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此制作之本意也。叹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盖伤时王之政也。麟凤五灵,王者之嘉瑞也,今麟出非其时,虚其应而失其归,此圣人所以为感也。绝笔于获麟之一句者,所感而起,固所以为终也。曰:然春秋何始于鲁隐公?荅曰:周平王,东周之始王也;隐公,让国之贤君也。考乎其时则相接,言乎其位则列国,本乎其始则周公之祚胤也。若平王能祈天永命,绍开中兴,隐公能弘宣祖业,光启王室,则西周之美可寻,文武之迹不坠。是故因其历数,附其行事,采周之旧,以会成王义,垂法将来。所书之王,即平王也;所用之历,即周正也;所称之公,即鲁隐也。安在其黜周而王鲁乎?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此其义也。若夫制作之文,所以彰往考来,情见乎辞,言高则旨远,辞约则义微,此理之常,非隐之也。圣人包周身之防,既作之后,方复隐讳以避患,非所闻也。子路使门人为臣,孔子以为欺天,而云仲尼素王,丘明素臣,又非通论也。先儒以为制作三年,文成致麟,既已妖妄,又引经以至仲尼卒,亦又近诬。据公羊经止获麟,而左氏「小邾射」不在三叛之数,故余以为感麟而作,作起获麟,则文止于所起,为得其实,至于反袂拭面,称「吾道穷」,亦无取焉。
法训 蜀汉 · 谯周
出处:全晋文 卷七十
齐交。譬之于物,犹之白也,染之以蓝则青;游居交友,亦人之所染也。韩起与田苏处,而成好仁之名;甘茂事史举,用显齐秦之功;曹参师盖公,致清净之治;窦长君兄弟出于贱隶,谨恭师友,皆为退让君子。语曰:「蓬生麻中,不扶自直」。此言虽小,可以喻大。必得其人,千里同好;固于胶漆,坚于金石;穷达不阻其分,毁誉不疑其实(《御览》四百六)。
为乐安王鉴燕王机选师友诏(泰始初) 晋 · 晋武帝
出处:全晋文卷二
乐安王鉴、燕王机并以长大,宜得辅导师友,取明经儒学,有行义节俭,使足严惮。昔韩起与田苏游而好善,宜必得其人(《晋书·乐安王鉴传》)。
袁子正书 其六 王子主失 西晋 · 袁准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五
有王子者,著《主失》之书,子张甚善之,为袁子称之曰:夫人之所以贵于大人者,非为其官爵也,以其言忠信,行笃敬,人主授之不虚,人臣受之不妄也。若居其位,不论其能;赏其身,不议其功;则私门之路通,而公正之道塞矣。凡世之所患,非患人主之有过失也,患有过欲改而不能得也。是何也?夫奸臣之事君,固欲苟悦其心。夫物未尝无似象。似象之言,浸润之谀,非明者不能察也。奸臣因以似象之言,而为之容说,人主不能别也。是而悦之,惑乱其心,举动日缪,而常自以为得道,此有国之常患也。夫佞之言,柔顺而有文;忠正之言,简直而多逆。使忠臣之言是也,人主固弗快之矣。今奸臣之言,已掩于人主,不自以为非;忠臣以逆迕之言说之,人主方以为诬妄,何其言之见听哉?是以大者刳腹,小者见奴。忠臣涉危死而言不见听,奸臣飨荣利而言见悦,则天下奚蹈夫危死而不用、去夫荣利而见听哉?故有被发而为狂,有窜伏于窟穴,此古今之常也。凡奸臣者,好为难成之事,以徼幸成功之利,而能先得人主之心。上之人不能审察,而悦其巧言则见其赏而不见其罚矣。为人臣,有礼未必尊,无礼未必卑,则奸臣知所以事主矣。虽有今日之失,必知明日所以复之涂也。故人主赏罚一不当,则邪人为巧滋生;其为奸滋甚,知者虽见其非不敢言,为将不用也。
夫先王之道远而难明;当世之法近而易知。凡人莫不违其疏而从其亲,见其小而暗其大。今贤者固远主矣,而执远而难明之物;奸人固近主矣,而执近而易知之理。则忠正之言奚时而得达哉?故主蔽于上,奸成于下,国亡而家破。伍子胥为吴破楚,令阖闾霸,及夫差立,鸱夷而浮之江;乐毅为燕王破强齐,报大耻,及惠王立而驱逐之。夫二子之于国家,可谓有功矣,夫差、惠王足以知之矣,然犹不免于危死者,人主不能常明,而忠邪之道异故也。又况于草茅孤远之臣,而无二子之功,涉奸臣之门,经倾险之涂,欲其身达,不亦难哉?今人虽有子产之贤,而无子皮之举;有解狐之德,而无祁奚之直;亦何由得达而进用哉?故有祁奚之直,而无宣子之听;有子皮之贤,而无当国之权;则虽荆山之璞,犹且见瓦耳。故有管仲之贤,有鲍叔之友,必遇桓公而后达;有陈平之智,有无知之友,必遇高祖而后听。桓公、高祖不可遇,虽有三子之才,夫奚得用哉?
上疏请建国学 东晋 · 袁瑰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六
臣闻先王之教也,崇典训以弘远代,明礼学以示后生,所以导万物之性,畅为善之道也。宗周既兴,文中载焕,端委治于南蛮,颂声溢于四海,故延州入聘,闻《雅》音而嗟咨;韩起适鲁,观《易》象而叹息。何者?立人之道,于斯为首也。孔子恂恂道化洙泗;孟轲皇皇,诲诱无倦,是以仁义之声于今犹存,礼让之节,千载未泯。
畴昔皇运陵替,丧乱屡臻,儒林之教暂颓,庠序之礼有阙,国学索然,坟籍莫启,有心之徒,抱志无由。昔魏武帝身亲介胄,务在武功,犹尚息鞍披览,投戈吟咏,以为世之所须者,治之本宜崇;况今陛下以圣明临朝,百官以虔恭莅事,朝野无虞,江外谧静,如之何泱泱之风漠然无闻,洋洋之美坠于圣世乎!古人有言:「《诗》《书》义之府,礼乐德之则」。实宜留心经籍,阐明学义,使讽诵之音盈于京室,味道之贤是则是咏,岂不盛哉!若得给其宅地,备其学徒,博士僚属粗有其官,则臣之愿也(《晋书·袁瑰传》,《宋书·礼志一》。咸康三年,国子祭酒袁瑰、太常冯怀上疏。)。
枇杷赋 东晋 · 周祗
出处:全晋文
昔鲁季孙有嘉树,韩宣子赋誉之。屈原离骚,亦著橘赋。至于枇杷树,寒暑无变,负雪扬华,余植之庭圃,遂赋之云。
名同音器,质贞松竹,四序一采,素华冬馥。霏雪润其绿蕤,商风理其劲条。望之冥濛,即之疏寥(《艺文类聚》八十七。《御览》九百七十一。)。
检书吟 清 · 吴贻诚
押词韵第三部
日出检群书,幽窗送新翠。
中怀偶不平,展卷风花坠。
西汉尚文章,东汉尚节义。
横议遭焚坑,激扬天所忌。
出师前后心,侃侃追谟誓。
典午快雄谈,南朝工藻缋。
宣公奏疏陈,谏果余真味。
诗史少陵翁,讴歌纪时事。
韩起八代衰,造语开蒙翳。
欧阳复曾王,雄豪美孰继。
三苏思涌泉,落墨潮海至。
道学尊紫阳,韦编尼父志。
文山《正气歌》,一字千秋泪。
厥后叶宫商,梨园矜纸贵。
鸡林帖括佳,假借先民意。
枉费子衿才,何殊优孟戏。
劳劳读律家,繁赜久师吏。
刀笔发奇葩,他年公辅器。
吁嗟鲁一儒,可以封经笥。
代外舅梁漕谢举自代启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五、《漫塘集》卷一六、见《启隽类函》卷四三
文昌进位,耸观三日之荐贤;公车奏名,乃欠平生之识面。亶惟盛事,足振颓风。窃以人情相孚,而后相知,圣门所誉,必有所试。故伯垂逊殳斨于同列,而韩起推赵武以比肩。未闻推毂之加,曾匪执鞭之旧。矧位已高于八座,而数仅止于一员。位尊则人共冀于吹嘘,数狭则己尤难于决择。谅惟崔祐甫,必取于亲故八百人之中;使若平原君,当求之门下十九士之列。苟其道之反是,必所举之非常。如某者素无绝俗之资,蚤失过庭之训。幸逢千载,勉效寸长。半世迍邅,迹偶同于恬约;六条寅奉,政奚有于廉平。以至簿书戢雁鹜之欺,财用防鼠雀之耗。第知以勤补拙,安能以虚为盈。许以精明,誉言过矣。计其裁剸,成绩几何。虽喜冒此为进身之阶,然恐因之为知己之累。逖闻邮置,积愧丘山。某官淑气阳春,清标霁月,心惟静退,政在抚摩。知识超然,知坚冰于履霜阴凝之始;才猷卓尔,别利器于盘根错节之间。凡兹过奖之辞,皆其允蹈之实。涣丝纶于枫陛,新领袖于版曹。夙登龙门,或觊拔茅之连茹;有如马走,岂期得宝以无心。某敢不深惟华衮之褒,益谨素餐之戒。为李君之御,幸夤缘于此时;同文子之升,敢庶几于他日。
东宫上掘得慈觉寺钟启 南梁 · 萧纲
出处:全梁文卷十
窃以白亭旧室,绝显祯祥之气,阙里故堂,暂闻钟石之响,犹复存诸良史,污彼篆素,岂如杏梁遗饰,回成绀殿,椒墀昔处,仍构宝阶,启彝钟于殊里,记灵文于福地,虽魏庙出玺,鲁祠现璧,固以推兹孝感,恶此祯契,将郭令鄙其开金,羊田陋其产玉,岂宜季武庭树,愧韩起之誉,蜀相宅墓,惭孝安之碣。伏惟览启增思,抚端深悲,恸切视奁,哀喻封箧(《艺文类聚》七十七,张溥误入《昭明集》。)。
梦中作寄朱行中 北宋 · 苏轼
押词韵第七部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舜不作六器,谁知贵玙璠。
哀哉楚狂士,抱璞号空山。
相如起睨柱,头璧与俱还。
何如郑子产,有礼国自闲。
虽微韩宣子,鄙夫亦辞环。
至今不贪宝,凛然照尘寰。
与齐尚书仆射杨遵彦书 陈朝 · 徐陵
出处:全陈文卷七
陵叩头叩头,夫一言所感,凝晖照于鲁阳,一志冥通,飞泉涌于疏勒;况复元首康哉,股肱良哉,邻国相闻,风教相期者也。天道穷剥,钟乱本朝,情计驰惶,公私鲠惧,而骸骨之请,徒淹岁寒,颠沛之祈,空盈卷轴,是所不图也,非所仰望也。执事不闻之乎?昔分鳌命鳸之世,观河拜洛之年,则有日乌流灾,风禽骋暴,天倾西柱,地缺东门,盛旱拆三州,长波含五岳。我大梁膺金图而有亢,纂玉镜而犹屯,何则?圣人不能为时,斯固穷通之恒理也。至若荆州刺史湘东王,几神之本,元寄名言,陶铸之馀,犹为尧舜,虽复六代之舞,陈于总章,九州之音,登于司乐,虞夔拊石,晋旷调钟,未足颂此英华,无以宣其盛德者也。若使郊禋楚翼,宁非祀夏之君,龛定京师,即是匡周之霸,岂徒豳王徙雍,期月为都,尧帝迁河,周年成邑,方今越裳藐藐,驯雉北飞,肃慎茫茫,风牛南偃,吾君之子,含识知归,而答旨云何所不投身,斯所未喻一也。又闻晋熙等郡,皆入贵朝,去我寻阳,经涂何几,至于铛铛晓漏,的的宵烽,隔溆浦而相闻,临高台而可望,泉流宝盖,遥忆盆城,烽号香炉,依然庐岳。日者鄱阳嗣王范治兵汇派,屯戍钥波,朝夕笺书,春秋方物,吾无从以蹑屐,彼有路而齐镳,岂其然乎?斯不然矣。不谓邵陵王纶通和此国,郢中上客,云聚魏都,邺下公卿,风驰江浦,岂卢龙之径,于彼新开,铜驼之街,于我长闭,何彼途甚易,非劳于五丁,我路为难,如登于九折,地不私载,何其爽欤?而答旨云还路无从,斯所未喻二也。又晋熙庐江,义阳安陆,皆云款附,非复危邦,计彼中途,便当静晏,自斯以北,桴鼓不鸣,邻惠所通,自此以南,王灵未缺,如其境外,脱殒轻躯,幸非边吏之羞,何在匹夫之命?又此宾游,通无货殖,忝非韩起聘郑,私买玉环,吴札过徐,躬要宝剑。由来宴锡,凡厥囊装,行役淹留,皆已虚罄,散有限之微财,供无期之久客,斯可知矣。且据图刎首,愚者不为,运斧全身,庸流所鉴,何则?生轻一发,自重千钧,不以贾盗明矣。骨匀不任充鼎俎,皮毛不足入货财,盗有道焉,吾无忧也。又公家遣使,脱有资须,本朝非隆平之时,游客岂皇华之势,轻装独宿,非荣聚囊之仪,微骑间行,宁望輶轩之礼,归人将从,私具驴骡,缘道亭邮,唯希蔬粟,若曰留之无烦于执事,遣之有费于官司,或以颠沛为言,或云资装可惧,固非通论,皆是外篇,斯所未喻三也。又若以吾徒应还侯景,侯景凶逆,歼我国家,天下含灵,人怀愤厉,既不获投身社稷,卫难乘舆,四家磔蚩尤,千脔割王莽,安所谓俛眉顿膝,归奉寇雠,佩弭腰鞬,为其皂隶?又日者通和,方敦曩睦,凶人狙诈,遂骇狼心,颇拟宋万之诛,弥惧荀罃之请,所以奔蹄劲角,专恣凭陵,凡我行人,偏钟雠憾,正当菹筋醢骨,抽舌探肝,于彼凶情,犹当未雪,海内之所知也,君侯之所具焉。又闻本朝王公,居人士女,风行雨散,东播西沈,城阙丘墟,71蓬萧瑟,偃师还望,咸为草莱,霸陵回首,皆沾霜露,此又君之所知也。彼以何义,争免寇雠,我有何勋,争归委质。昔钜平贵将,悬重于陆公,叔向若流,深知于鬷蔑,吾虽不敏,常慕前修。不图明庶为怀,翻其以此量物。昔魏氏将亡,群凶挺争,诸贤戮力,想得其朋,为葛荣之党也?为邢果之徒邪?如曰不然,斯所未喻四也。又假使吾徒,还为凶党,侯景生于赵代,家自幽恒,在则台司,行为连率,山川形势,军国彝章,不劳请箸为筹,便当屈指能算。景以逋逃小丑,羊豕同群,身寓江皋,家留河朔,乡井乡邑,如鬼如神,其不然乎,抑又君之所知也,且夫宫闱秘事,皆若云霄,英俊︳谟,宁非帷幄,或佯惊以定策,或焚藁而奏书,朝廷之士,犹难参预,羁旅之人,何阶耳目?至于礼乐沿革,刑政宽猛,讴歌已远,万舞成风,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安在摇其牙齿,为间谍者哉?若谓复命西朝,终奔东虏,虽齐梁有隔,尉候奚殊,岂以河曲之难浮,而曰江关之有济,河桥马度,曾非宋典之奸,关路鸡鸣,皆是田文之客,何其通蔽,乃尔相妨,斯所未喻五也。又兵交使在,虽著前经,傥同徇仆之尤,追肆韩山之怒,则凡诸元帅,并释缧囚,爰及偏裨,同加恩礼,乃至钟仪见赦,朋笑遵途,襄老蒙归,虞歌引路,吾等张旃拭玉,修好寻盟,涉泗之与浮河,郊劳至于赠贿,公恩既备,宾敬无违,今者何愆,翻无贬责,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六也。若曰妖氛永久,丧乱悠然,哀悼奔波,存其形魄,固以铭兹厚德,载此洪恩,譬渤澥而俱深,方嵩华而犹重;但山梁饮啄,非有意于笼樊,江海飞浮,本无情于钟鼓,况吾等营魄已谢,馀息空留,悲默为生,何能支久,是则虽蒙养护,更夭天年,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七也。若云逆竖歼夷,当听反命,高轩继路,飞盖相随,未解其言,何能善谑?夫亨屯治乱,岂有意于前期?谢常侍今年五十有一,吾今年四十有四,介已知命,傧又杖乡,计彼后生,肩随而已,岂银台之要,彼未从师,金灶之方,吾知其诀,正恐南阳菊水,竟不延龄,东海桑田,无由伫望,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八也。足下清襟胜说,书囿文林,凡曰洪荒,终于幽厉,如吾今日,宁有其人?爰至春秋,微宜商略,夫宗姬殄坠,霸道昏凶,或执政之多门,或陪臣之凉德,故臧孙有礼,翻囚与国之宾,周伯无愆,空怒天王之使,迁箕卿于两馆,絷乐子于三年,斯匪贪乱之风邪?宁比当今之高列也。至于双崤且帝,四海争雄,或构赵而侵燕,或连韩而谋魏,自永盟于楚殿,躬夺璧于秦庭,轮宝鼎以托齐王,凭安车而诱梁客,其膏唇败舌,分路扬镳,无罪无辜,如兄如弟。逮乎中阳受命,天下同规,巡省诸华,无闻幽辱。及三方之霸也,孙甘言以妍媚,曹屈诈以羁縻,旌轸岁到于勾吴,冠盖年驰于庸蜀,则客嘲殊险,宾戏已深,共尽游谈,谁云猜忤?若使搜求故实,脱有前踪,恐是叔世之奸谋,而为邦之胜略也。抑又闻之,云师火帝,浇淳乃异其风,龙跃麟惊,王霸虽殊其道,莫不崇君亲以诏物,敦敬养以治民,预有邦家,曾无隆替。吾奉违温清,仍属乱罹,寇虏猖狂,公私播越,萧轩靡御,王舫谁持,瞻望乡关,何心天地,自非生凭廪竹,身出空桑,行路含情,犹其相悯,尝以择官而仕,非曰孝家,择事而趋,非云忠国,况乎钦承有道,骖驾前王,郎吏明经,鸱鸢知礼,巡方省化,咸问高年,东序西郊,皆遵耆耋,吾以圭璋玉帛,通聘来朝,属世道之屯期,钟生民之否运,兼年累载,无申元直之祈,衔泣吞声,长对公闾之怒,情礼之诉,翻同逆鳞,忠孝之言,皆应对舌,是所不图也,非所仰望也。且天伦之爱,何得忘怀,妻子之情,谁能无累。夫以清河公主之贵,馀姚书佐之家,草限高卑,皆被驱掠,自东南丑虏,抄败饥民,台署郎官,俱馁墙壁,况吾生离死别,多历暄寒,孀室婴儿,何可言念,如得身还乡壤,躬自推求,犹冀提携,俱免凶虐。夫四聪不达,华阳君所谓乱臣,百姓无冤,孙叔敖称为良相,足下高才重誉,参赞经纶,非虎非貔,闻诗闻礼,而中朝大义,曾未经论,清禁嘉谟,安能相及?谔谔非周舍,容容类胡广,何其无争臣哉?岁月如流,人生何几,晨看旅雁,心赴江淮,昏望牵牛,情驰扬越,朝千悲而下泣,夕万绪以回肠,不自知其为生,不自知其为死也。足下素挺词峰,兼长理窟,匡丞相解颐之说,乐令君清耳之谈,向所未疑,谁能晓论?若鄙言为谬,来旨必通,分请灰钉,甘从斧镬,何但规规默默,齰舌低头而已哉?若一理存焉,犹希矜眷,何故期令我等必死齐都,足赵魏之黄尘,加幽并之片骨,遂使东平拱树,长怀向汉之悲,西洛孤坟,恒表思乡之梦,千祈已屡,哽恸良深,徐陵叩头,再拜(《文苑英华》六百九十,又《陈书·徐陵传》)。
易传内篇序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六、《梁溪集》卷一三四、《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一、《经义考》卷二三、《锡山文集》卷九 创作地点:广西玉林市容县
六经皆所以载道,而《易》以道阴阳,故刚柔相推而生变化,天道备矣。圣人系辞焉,而明吉凶,以尽人事,所以和同天人之际,而使之无间也。古文日月为易。日,阳也;月,阴也。月遄日迈,一昼一夜,相推而生明;阳奇阴耦,一刚一柔,相推而成卦。故曰阴阳之义配日月,又曰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圣人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卦爻具而谓之《易》者,盖专以变易为义。先儒谓《易》含三义,有不易、简易之意者,非也。故自太极兆而为奇耦,自奇耦积而为乾坤,自乾坤索而为六子,自八卦相重相错而为六十四卦,无非变者。六爻之义,《易》以贡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此所以谓之《易》欤。易也,道也,神也,异名同实,其旨一也。生生之谓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三者浑沦而不相离。语其大则范围天地,语其小则充足毫末。刻彫众形,橐籥万化。自有形至于无形,自有心至于无心,莫不综摄乎此。则《易》之为书,何为者耶?载此而已。刚柔有自然之体,奇耦有自然之数,上下内外有自然之位,进退往来有自然之序,消息盈虚有自然之理,皆所以载天道也,而人事存焉。是以圣人察卦爻之变,因其有是象,则系之以是辞。以爱恶情伪之相感为吉凶悔吝之端,以君子小人之消长为治乱安危之本。其所以告人使避凶趋吉,虽不离于日用之间,而精义入神,有出于思为之表。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此学者所以不可不尽心也。《周官·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卦皆六十有四。则自伏羲画八卦,因而重之,六十四卦已陈矣。《连山》,夏《易》也,以《艮》为首,故曰「连山」。《归藏》,商《易》也,以《坤》为首,故曰「归藏」。孔子观商道于宋,得坤乾焉,盖《归藏》之书。然而读《易》,韦编至于三绝,作《彖》、《象》、《文言》诸篇以赞明之。则三《易》之书,至《周易》而后大备。故韩宣子适鲁,见《易》象及《春秋》,曰:「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矣」。《易》卦先后之序,与彖、爻之辞,皆文王造始,而周公续终之,故有「王用亨于西山」、「箕子明夷利贞」之语,不然,韩宣子何以知周公之德哉?孔子于《易》,其说尤详。而《论语》记群弟子问答,独罕及《易》,故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以《诗》、《书》、执礼为雅言,则《易》罕言矣。岂非《易》者,天道所在,而性与天道,虽子贡亦有所不得闻故耶?秦焚《诗》、《书》,《易》以卜筮之书而幸存。今馀经类亡阙,而《易》独为完经,盖天相之以垂训于万世。使一卦一爻有不备者,则乾坤或几乎熄矣。汉、晋间如九师之流,一主于象数而不稽义理,故其取象蔓衍迂阔,多悖圣人之意。自王辅嗣以来,及近世学者,一主于义理,而不求象数,故其训义与象相违,因失圣人之意者亦不为少。二者胥失也。夫圣人极数以定象,立象以尽意。象数者,《易》之所自作而义理寓。舍象数以求意,是由舍筌蹄而求鱼兔,捐曲蘖而求酒醴也。鱼兔得然后筌蹄可忘,酒醴成然后糟粕可弃。故必质诸象数而不谬,考诸义理而不惑,六通四辟,无所滞碍,然后圣人之意可见焉。孔子彖、象盖兼之矣,然而象少义多者,深其阜,眇其根,幽其所以然,使学者精思而自得故也。余以罪谪海上,端忧多暇,取《易》读之,屏去众说,独以心会,即象数之幽眇,究理义之精微,于以窥圣人之制作,灿然如据玑衡以观天,日月星辰、经纬昭回之文,吉凶妖祥之理,皆可历数而周知。喟然叹曰:不学《易》而涉世,其蹈祸固宜。罪大不死,乃得穷圣经于荒绝之乡,心醉神开,恍若有授之者,岂非幸耶?昔人作《易》于忧患者,非特智虑不用于时,欲有所表见于后,盖亦险阻艰难备尝之矣,人之情伪尽知之矣,然后思深虑危,足以发难言之妙蕴,以贻范于将来。余虽固陋,困穷流离之甚,其敢忘此?乃以所妄见者著《易传》内、外篇。《训释》上下经、上下《系》、《说卦》、《序卦》、《杂卦》、总论,合为十卷;外篇《释象》七,《明变》一,《训辞》二,《类占》一,《衍数》二,合为十有三卷,凡二十有三卷。虽未足以测圣人之意,然发明《易》学,必由象数以极义理之归,庶几或自此书始也。引义比类,反覆参错,文辞繁费,所不得已,览者取其意而勿诮焉可也。书始于建炎岁次己酉中夏,时赴谪所,南征次郁林;成于庚戌季春,时自海上北归次宁远,凡期年云。谨序。
祖庭观丁歌 宋末元初 · 王奕
押词韵第十一部
吾祖河汾文中氏,受恩未报夫子灵。
末孙愿言无忝尔,幸际天地还清宁。
奔波水陆数千里,袖香今得拜祖庭。
天欲使观周礼在,时哉巧值开上丁。
北方学者曹博士,新膺上命来交承。
圣门不敢负所学,事事必欲行六经。
尔时己丑八月朔,大中门辟天微明。
左开毓粹右观德,灯毬灿烂交流星。
奎文阁下爇柴燎,柏林鸠鹊争飞鸣。
金丝堂前班引出,笙镛隐隐金石声。
三氏诸孙列左右,皎洁宿鹭排圆汀。
各崇尊长例就位,深衣徵及江南生。
礼官三请诣磬所,朱扉咿𠵣开中扃。
太常金(谱本作全)乐交佚(疑当作迭)奏,秩秩笾豆环簪缨。
首从先圣告祝后,邹兖次第彝樽倾。
却诣齐(谱本校:斐稿作鲁)国父母庙,泗沂分配随重轻。
五贤推尊孔道者,俎豆亦得陈其诚。
春秋天下祀文庙,太常四丁惟鲁行。
青衿白发老学校,观丁未有如斯荣。
俨然清都听雅乐,耳目变换心神惊。
南门礼毕饮福胙,公堂交错飞兕觥。
饮馀独立杏坛下,予怀缥缈欣嘅并。
恭惟素王师万世,道如日月行天晴。
几年读易坐瓮牖,景仰阙里真蓬瀛。
谁令溟渤化清浅,温凉亲得瞻仪形。
吁嗟麟踣凤不至,青霄栩栩飞梁楹。
想当削迹伐木日,诺仕委曲随人情。
不知无可无不可,与时潜跃无将迎(谱本作不知素行居陋法,处今何道能将迎)。
君臣大义要不废,岂应弦辙俱纷更。
匡围宋害走列国,哀诔汉祠垂千龄。
谁云木坏文寖丧,墓林楷理犹纵横。
文谟武烈悉斯(谱本校:斐稿作渐)烬,春秋无复陈尝蒸。
皇王帝伯禅林休,尼山泗水常朝廷。
孔林黄屋已八至,功与泰山争峥嵘。
惜哉祥符天子幸,生晚不得随公卿。
封疆万里撤私町,冠佩此夕仰大成。
八表云昏尘眯目,仲孙宣子视独瞠。
观周反鲁学益进,矇与瞍语闻惊霆。
两生此日既见圣,中道未有倾盖程。
箪瓢道不在房杜,深惭礼乐孤汾亭。
归与玉斗授论语,愿与诸子歌菁菁。
庶乎可以报罔极,蠢生未必终顽冥。
斐然成歌记祀事,刊作学者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