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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塞侥倖劄子1155年 南宋 · 洪遵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闻《书》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
王者代天爵人,尤所宜慎,然害政之大者莫急于徼幸。
徼幸之路不塞,虽善为国者有所不能措手矣。
使徼幸之路塞,则士绝奔竞,名器重矣。
恭仰陛下以上圣之姿,励精图治,日与二三大臣核考名实,未尝辄以一官虚授非材。
故虽既出之诏令,已命之爵秩,谏官御史有一言其未当,则寝之不疑,诚得致治之纲领矣。
臣诚不佞,尚虑或不自重,枉己冒进,致陛下名器有假人之嫌,此臣夙夜私忧过计而不能自已。
唐蒋伸尝为宣宗言:「近日官颇易得,人思徼幸」。
宣宗惊曰:「如此则乱矣」!
曰:「乱则未乱,但徼幸多,乱亦非难」。
宣宗称为名言。
臣区区之愚,惟陛下回聪明之听,一采蒋伸之言,使治体烜赫,超出五三之上,如唐宣宗何足为陛下道哉!
万敬儒孝行状碑 唐 · 卢潘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二
当州合肥县扬名乡桃子村百姓万敬儒
大中九年荒俭。
其年四月
父母并亡。
至五月五日送葬后。
庐墓不归。
今已五年。
先截下两手指并甲各长半寸已来。
今见刺指血写恩重经三百六十卷者。
衙前子将胡师玗将茶药就庐所吊问。
并勘验得胡师玗状。
谨具如后。
据州申勘。
孝子万敬儒年二十七。
叔祖瑛见在。
庐去宅一里馀。
每日一食斋王时时礼念。
大中九年五年葬父母后。
跣足披发。
至今于两手十指更互刺血。
写恩重经三百六十卷。
先于大中九年五月十一年五月
两度截下两手指并甲各半寸已来。
今再生长复旧。
讫勘县先有申报处问得经二百七十卷。
已抄写讫。
内三卷。
州司今送到。
便是金刚经。
九十卷见刺血抄写。
州司又勘得万敬儒叔祖瑛及继曾祖母年八十见在。
兼有亲兄弟五人。
亲叔祖等并同居。
万敬儒在坟所。
尝有一狗在侧。
要水火等物。
即书帖子系狗项下。
令归家。
其家人解看。
随所须供。
至今见在。
淮南观察使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扬州大都督府兵部侍郎平章事蒋伸
工部尚书平章事夏侯孜
中书侍郎礼部尚书平章事萧邺
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陶。
检校司空平章事崔□使检校司徒平章事白□使检校司空兼太傅平章事使(疑阙)大中十三年十月十五日
朝议郎使持节庐州军守庐州刺史柱国赐紫金鱼袋卢潘立。
白敏中宏文馆大学士等制 唐 · 懿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八十三
门下。
朕初承天序。
方崇政源。
属在辅臣。
兼领重职。
况仙宫至严。
专总尤切。
儒林之盛。
分列掖垣
良史之能。
必归惩劝。
将欲比肩上古。
耀美一时。
克副旁求。
允膺茂典。
特进司徒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白敏中
气禀岳灵。
道洽王佐。
致君之志。
发于深诚。
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上柱国谯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夏侯孜
材为国桢。
望贯人表。
济物之用。
彰于重任。
金紫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护军乐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蒋伸
识蕴生知。
众推邦杰。
徇公之操。
本乎进思。
并词峰峭拔。
高踰列岫。
学海深奥。
远含百川。
邃彼岩廊。
付以衡轴。
动有宏益。
居然矩仪。
叶心而和平。
造膝而启沃。
式谐佥议。
能弼予违。
□乃知功信无与让。
是用思阐元化。
冀扬清静之规。
弥在立言。
更伫刊削之妙。
(疑)其讨论□必以化成为先。
副我虚襟。
咸佩嘉命。
敏中可兼充太清宫使宏文馆大学士
□馀各如故。
主者施行。
蒋伸毕諴节度使 唐 · 懿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八十三
门下。入则持大政以调化源
出则建高牙以主兵柄。安危所属。
选任尤难。况地压夷门。
镇雄全晋。藉机筹以分阃。
资纪律以临戎。爰得上才。
乃申并命。河中节度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兵部尚书平章事河中尹上护军乐安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蒋伸
道惟天纵。气实閒生。
灵芝茂三秀之姿。威凤富九苞之彩。
银青光禄大夫兵部尚书平章事上柱国河东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毕諴。峻同岳立。
注若川渟。祥云焕五色之章。
甘雨洒四时之泽。而皆备更华贯。
周历清途。文飞藻丽之词。
位蕴名卿之望。或互参禁署。
咸称染翰之工。或继秉国钧
俱播和羹之美。以辍于台鼎。
委以旌旄。虞城兴礼让之风。
蒲阪肃关河之禁。驰声甚远。
奏课居高。嘉乃懿图。
俾迁巨屏。以万机所系。
微恙忽婴。愿辞傅说之舟。
却曳郑崇之履。今则复佩相印。
载陟斋坛。用光推毂之劳。
式示彝章之重。是咨尔德。
作于藩垣。总梁国三郡之雄。
控侯卫中条之险。于戏。
代天理物。允属英奇。
抚俗贞师。岂劳戒厉。
服我嘉命。往孚于休。
检校工部尚书平章事宣武军节度汴宋亳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检校兵部尚书平章事兼河中尹充河中节度观察处置等使
散官勋封如故。主者施行。
贤者之孝二百四十首 其二百二十四 李景让蒋伸酌酒曰有孝于家忠于国者饮此景让起卒爵曰无宜于公) 宋末元初 · 林同
五言绝句 押东韵
既尔家能孝,还于国尽忠。
谁宜举此爵,知是莫如公。
直沽篇赠李载园兼寄邱东河甲寅 清 · 翁方纲
 押纸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四十五
大直沽边量海水,未识海门还几里。
不得登楼吸海光,十日行庐聊寄此。
李生海门自名集,近与鲍皋思并峙。
时和不识赋役繁,数卷残缣自料理。
我携邱侯墨囊物,来与李生画笥比。
夜深复梦邱侯藏,辨订相烦吴学士东河所藏尺牍内一幅,是铭学士令曾祖者,铭尚未能信也。)
沧洲铁钱古花绿,梁家秋碧空硾纸。
惜不邱侯共携手,每听残钟戴星起。
丁沽西去春雨来,此梦直连南海子。
论修唐史奏 五代 · 赵莹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五十四
伏以唐室君临。历年长远。
至若王言帝载。国史朝经。
治平之时。充溢台阁
自季朝丧乱。迨五十年。
四海沸腾。两都沦覆。
竹简漆书之部帙。多己散亡。
石渠金马之文章。遂成残缺。
今之书府。百无二三。
臣等虔奉纶言。俾令撰述。
褒贬或从于新意。纂修须按于旧书。
既阙简编。先忧漏落。
臣今据史馆所阙唐书实录。请下敕购求。
咸通中宰臣韦保衡蒋伸皇甫焕撰武宗宣宗两朝实录。
皆遇国朝多事。或值皇舆播越。
虽闻撰述。未见流传。
其韦衡裴贽。合有子孙。
见居职任。或门生故吏。
曾托纂修。或秘藏于士族之家。
或韬隐于钜儒之室。圣代方编于旧史。
耆年有事于故朝。闻此撰论。
谅多快惬。况行恩奖。
以重购求。请下三京诸道及中外臣寮。
凡有将此数朝实录诣阙进纳。请量其文武才能。
不拘资地。与除一官。
如卷帙不足。据数进纳。
亦请不次奖酬。以劝来者。
会昌至天复。垂六十年。
其初李德裕上党。著武宗伐叛之书。
其后康丞训定徐方。有武宁本末之传。
如此色类。记述颇多。
复有世积典坟。家传史笔。
或收纂当时除目。藏在私居。
或采摭近代制书。以为文集。
未逢昌运。无以发明。
今属搜扬。诚为际会。
志业。伫见旌雠。
请下中外臣寮。及明儒宿学。
有于此六十年内。撰述得传记及中书银台史馆日历制诏册书等。
不限年月多少。并许诣阙进纳。
如年月稍多。记录详备。
请特行简拔。不限资序。
臣与张昭等共议。所撰唐史。
祇叙本纪列传十志。本纪以纲帝业。
列传以述功臣。十志以书刑政。
本纪以纲帝业者。本纪之法。
始于春秋。以事系日。
以日系月。以月系时。
以时系年。刑政无遗。
纲条必举。须凭长历。
以编甲子。请下司天台。
唐高祖武德元年戊寅天祐元年。为甲子转年长历一道。
以凭编述诸帝本纪。列传以述功臣者。
古者衣冠之家。书于国籍。
中正清议。以定品流。
故有家传族谱族图。江左百家。
轩裳继轨。山东四姓。
簪组盈朝。隋唐己来。
勋书王府。故士族子弟。
多自纪世功。备载简编。
以光祖考。今宸恩涣洽。
属意撰论。卿士大夫。
咸多世族。闻兹汗简。
孰不慰心。请下文武两班及藩侯郡牧。
各叙累代官婚名讳行业功勋状一本。如有家谱家牒。
亦仰送官。以凭纂叙列传。
十志以书刑政者。五礼之书。
代有沿革。至开元刊定。
方始备仪。自宝应以来。
典章渐缺。其祇见郊庙。
册拜公王。摄事相礼之文。
车辂服章之数。势移权倖。
礼或僭差。故军容释奠于儒宫。
朝议诮。巷伯扈銮而法服。
博士抗论。年代既深。
礼文斯忒。请下太常礼院
自天宝已后至明宗朝己来。五礼仪注。
朝廷行事。或异旧章。
并据增损节文。一一备录。
以凭撰述礼志。四悬之乐。
不异前文。八佾之容。
或殊往代。隋唐已来。
乐兼夷夏。乃有文舞武舞之制。
坐部立部之名。天宝之初
云韶大备。宝应之后。
音律渐衰。郊庙殿廷。
旧章斯缺。自咸秦荡覆。
钟石沦亡。龙纪返正之年。
有司特铸。悬乐旋宫之义。
空有其文。请下太常寺
其四悬二舞增损始自何朝。及诸庙乐章舞名开元十部用废本末。
一一按录。以凭撰述乐志。
刑名之制。代有重轻。
隋唐以来。疏为律令。
然累朝虽有制敕相次。增益旧条。
以此格律之文。未能画一。
后敕不编于实录。诸制多在于法书。
请下大理寺。自著律令己来后敕入格条者。
会昌己来所经疑狱。一一关报。
以凭撰述刑法志。律历五行。
天文灾异。中书实录。
前代具书。自唐季乱离。
简编沦落。太史所奏。
并不载于册书。谪见之文。
时或存于星历。请下司天台。
会昌己来。天文变异。
五行休咎。历法改更。
据朝代年月。一一条录。
以凭撰述天文律历五行等志。唐初定官品令。
三公三师为第一品。尚书令仆射为第二品。
两省御史台寺监长官六尚书为第三品。自定令己后。
官品错舛。比诸令文。
前后同异。又有兼摄检校之例。
资授册拜之文。军容或盛于朝仪。
使务渐侵于省局。以此官无定令。
位以赏功。台府之权。
随时轻重。求诸官志。
前代无闻。请下御史台
自定令己后。文武两班品秩。
或升或降。及府名使额。
寺署废置。官名更改。
一一具析。以凭撰述职官志。
画野离彊。实均九贡。
带河砺岳。爰命诸侯。
唐初守边。则有都督总管之号。
开元命将。即有节度按察之名。
刺史多带于使衔。郡阁更兼于军额。
其后四安之地。因乱多设于戎夷。
九牧之中。乘宠遂邀于旄钺
故山河易制。名类实繁。
请下兵部职方。自开元己来。
山河地理。使名军额。
州县废置。一一条列。
以凭撰述郡国志。汉述艺文。
隋编经籍。盖以总括典坟之部。
牢笼流略之书。唐初以迄开元。
图书大备。历朝纂述。
卷轴弥繁。若不统而论之。
何彰文雅之盛。请下秘书省
唐初己来。古今典籍经史子集。
元撰人姓氏四部大数报馆。以凭撰述经籍志。
臣名叨辅弼。学愧裁成。
获奉制书。俾专信史。
伏以有唐缵历。累叶承平。
文德武功。己纷纶于图牒。
记言载笔。尚阙漏于简书。
皇帝陛下永念沦胥。深思揖让。
周武成汤之庙。不忘故朝。
汉皇封王赧之孙。盖悲亡国。
今则己覃优渥。爰勤纂修
凡在臣僚。孰不知感。
所惧史才短浅。识局荒唐。
实虑庸虚。有孤宸委。
所陈条例。如可施行。
请下所司。庶几集事。
资政殿大学士毗陵侯太保周简惠公神道碑庆元四年1198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高宗皇帝疋马渡江,中兴炎祚,其丰功盛德固不容尽述。
窃窥大要,以仰成宰辅、信用台谏为本。
三十六年间,命相不一。
自今观之,激士气,复故疆,张丞相浚之心也;
固根本,候机会,赵丞相鼎之志也;
专持国柄、一意和好者,秦丞相也。
三相所主虽不同,其人才进退,政事弛张,是非得失,公论各不可掩,至于身任安危则一而已。
当是时,言路固多名臣,其视力轻重而为向背亦或有之。
毗陵周简惠公乙卯岁赵、张并相之日,四月入台,八月殿中侍御史,在职仅两月,言事至三十章,太抵谓自治其国,乃能成功,今外有强敌,内有群盗,不可事虚文、贻实祸。
历条时政二十馀事,指宰相不任责。
上变色曰:「赵鼎张浚肯任事,须假之权,奈何遽以小事形迹之」?
公徐奏:「陛下有过,尚望大臣尽心。
今臣一及大臣,便为形迹,使彼过而不改,罪戾日深,非所以保全之也」。
上改容曰:「此论甚奇」。
最后连章极论赵子淔,语侵赵公
又论张公大举北伐,系国存亡,坐是不得其言而去。
迨秦公独相,意公必憾赵,再拔公入台。
公语人曰:「元镇已贬,某固不言,虽门下客亦不及也」。
一日,内降差除四人。
公言:「愿陛下以仁祖为法,大臣以杜衍为法」。
又历疏三大弊。
秦怒甚,不数月改左史,因是流落于外十六七年。
秦薨,始为禁从,席未暖复去国。
孝宗即位,公与张焘辛次膺任古首被召,初对有绳愆纠缪之谕。
会上以张公为枢密使督师江淮,锐意恢复,而公素不以亟战为然,命佐夏官
明年六月符离退师,乃超拜政府
其后汤丞相思退与张公并相,或战或和多取决于上,而其宾客议论间失之偏。
公始终守自治之说,是则曰是,非则曰非,不将不迎,不谄不讦,表里洞达,无一毫之伪。
明年四月,张公罢。
十一月,汤公亦罢。
上再起陈丞相康伯,虏已约和,国论始定。
时公在政府一年有半矣,因坠马败面伤手,力请去。
上不得已,久乃从之。
其立朝本末如此,所谓非茍知之亦允蹈之者欤!
公讳字立义常州宜兴县人
曾祖密,赠太子太保
祖璟,赠少保
父裕,朝奉郎致仕,赐绯鱼袋,赠少师
秦国夫人王氏。
公少力学,自乡校移籍京师,两学传诵其文。
宣和六年廷试,以历数为问。
公既详对,又为说曰:「圣人兼天地之职,一物不遂,必任其责。
凡《易》之大衍,《内经》之五运六气,《书》之闰月定四时,老氏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皆当裁成辅相以实之,然后可以和同天人之际」。
考官嗟赏,擢寘甲科,调广德军司刑曹事。
靖康覃恩,循修职郎,用举主升文林郎,注徽州军事推官
车驾移跸临安,诸军交驰境上,守死倅易,公与州判官摄行郡事,随机应变,千里帖然。
初,大观间诸郡增赋物帛,其后赦书已蠲减,而漕臣便文复取于民。
公白新守力止之,讫公去,乃增如故。
荐章交上,改通直郎临安府府学教授
未赴,吏部侍郎陈与义密荐公,遂召试馆职,将试复引对。
上曰:「从官多说卿端人正士」。
面除监察御史绍兴五年也。
寻充省试参详官,开院适轮对,论内外兵势,上密以措画与公议,信向方深。
既为副端,论事不合,徙司农少卿,四求去皆不允。
两召至都堂谕旨,二相示以言求去非朝廷美事。
公曰:「某离言路半年,自以亲老家贫请外耳」。
乃除直秘阁、知信州,屡展戍期。
赵公罢,张公当国,陈公与义执政,改湖南提点刑狱公事,以远求易浙西,又避本贯易江东,四岁四易地,迄未尝至。
八年,和议已定,公复被召,论「为国若有道,战则胜,守则固,和则久。
不然,三者在人不在我矣」。
九年二月,除太常少卿
五月再为殿中,既不合,会传某人赐出身除两府者,公又将论之,携疏至殿幕,改起居郎
有诏侍从两省荐西北人才,公同给事中刘一止吕广问
广问参政李光客也,拟试馆职,秦不可,谒告不入。
言者论罢,并谓公受其风旨,十二月主管洪州玉隆观。
十年郊恩,复直秘阁
十二年春,起知湖州
十三年正月,移平江府,复以郊恩赐服绯鱼。
北方初修聘,敕使络驿,公不为礼,又积与转运议论不协,共劾公设宴菲薄。
十四年二月,落职主管台州崇道观
屏居乡里,二亲益老,家益贫,忧患连年不能堪,公独安之。
二十五年十二月,复旧职知绍兴府
二十六年正月过阙,除权尚书礼部侍郎赐紫章服,兼国子祭酒,又兼权给事中
言路忌之,三月出知信州
太学生列状留公,不报。
居数月,复罢郡。
二十八年,起知抚州,道引疾改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十月直龙图阁、知太平州
水坏圩岸,公大加修治,凡百二十里。
傍郡诸圩皆没,惟当涂岁熟。
市河久湮,雨旸交病,公下令城中家出一夫,官给之食,并力浚导,公私便之。
三十年八月,进集英殿修撰,寻移婺州,加敷文阁待制
当江上用师,调度繁兴,不扰而办。
三十二年七月,除兵部侍郎
孝宗初政,增置讲官九月首命公兼侍讲,积官左朝散大夫
隆兴元年知贡举户部阙官,兼权侍郎
上数批问钱谷出入,公奏:「陛下劳心庶物,日有咨询,若出人意表,足以耸动观听。
今皆微文细故,此必有小人乘间献忠,欲售其私,不可不察」。
盖指龙大渊曾觌也。
上色为动。
完颜亮毙,褒立,虽两军相持,而移文议和不绝。
张公自督府来朝,密为上言:「虏失泗州,其伪官蒲察久安、大周仁寄治虹县,惧罪皆欲来归,愿遣军渡淮赴之,此恢复之机也」。
二相皆不与闻。
公请对,谓不可轻举,累数千言。
上唯唯。
五月李显忠将骑兵,邵宏渊步兵共十万,取虹县,下灵壁,既克宿州,二帅始不协。
虏兵击显忠军,宏渊不肯援,幸胜负相当。
至暮,我师入城,明日虏亦解去。
金帛山积,显忠不以犒军,众怒而溃败。
书闻,上思公言,以左中大夫参知政事
谢毕,朝德寿宫,门无宿卫,廷无閤门,公乞轮差,从之。
故事初拜相银绢二千匹两,执政半之,辞则减半,例自行首司申御药院取旨。
公命勿申,遂已。
每便朝,二府先共呈机速房事。
既毕,宰相兼枢密使自与其贰次呈西府文书,参政稍退。
一日,西府拟元居实浙西总管,上连问如何,枢相皆无语。
上顾公问可否,公前奏曰:「是人顷为御前买北货,乾没万计,公论必不可」。
上乃却其除目。
后数日,公留身,上曰:「昨居实差遣不同议耶」?
公曰:「此西府事,臣不与也」。
是时,虏虽主和,而其右丞相都元帅仆散忠义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握兵淮北,专任边防,尝以书达三省密院,大略谓方议遣使,遽乘不备攻我符离,毋乃为将臣所误,妄要功利乎?
今治兵决在农隙,旧疆岁币如约则止。
众谓彼不以兴师归过朝廷及督府,反为设词罪将臣,其欲和可见矣。
上令答书,差右宣教郎枢密院计议官仲贤右宣议郎将作监主簿李栻充通书官。
栻以妹为虏主妃辞行,命都辖官王抃代之。
十月末,仲贤等与虏帅议定为叔侄国。
上曰:「虏能以太上为兄,朕所深喜」。
诏遣从臣为通问使,而以左宣议郎胡昉枢密院编修官修武郎杨由义枢密院管干公事,充国信所议官
台谏交章言议和太速,公与陈、汤二相乞令侍从台谏集议,众益汹汹,诸公待罪乞罢,不许。
公独留身固请,上曰:「卿何请之力也」?
对曰:「臣误蒙知遇,欲为陛下正纲纪,今不可得而正也」。
上曰:「何为不可」?
公曰:「政出于一则纲纪可正。
今朝廷督府左右前后之臣皆欲自行其言,此臣欲去者一也。
臣初为言官,晚忝侍从,事有不可,大即奏论,小则堂白。
言虽不从,臣塞责矣,固无愧于心也。
出而为州,事茍难行,反复论之,不从则委曲行之,使百姓不至受弊,亦无可愧于心也。
惟预政以来,每与宰相议事,有以为然而从者,有不得已而强从者,有绝不肯从者,十常四五。
暨至榻前,陛下又或不然,大率十事之中勉书者七八,安得不愧于心?
此臣欲去者二也」。
上察公诚,不以为罪,第不许其去。
议者多请幸金陵,公曰:「车驾一动,能保德寿不为浙东闽中之行乎」?
他日,上又欲先下诏。
公曰:「陛下能行数事警动天下乃可」。
上问其目。
公曰:「臣自初对便乞迎还太上于大内,尽发内帑付有司,勿令近习干政,汰溢额内侍,罢击鞠,节饮燕,内治举然后可攘夷狄」。
上称善。
尝因灾异诏群臣直言。
公请择其可行者行之。
上曰:「类捃摭细故耳」。
公又及前数事,至议用兵不可轻,有「一掷赌乾坤」之语。
上曰:「今战虽不足,守则有馀」。
公曰:「措置未善,政事未备,虽守亦难」。
同列皆甚其言,退谓公曰:「上不能堪」。
明日,公留身谢,上更奖其直,且曰:「闻卿在中书事事力争,朕深嘉之」。
二年正月胡昉杨由义见虏帅于亳州,逼等拜,乃求还四郡。
等不可,械系月馀。
上怒,诏张公行视师屯,复遣户部侍郎钱端礼吏部侍郎王之望两淮宣谕使
张公寻罢,以汤左相都督军马,太傅和义郡杨存中同都督,改宣谕为参赞军事。
盱眙又报北界来有所议,上方遣魏杞、康湑充通问使副,而忠义、志宁二人遽引兵分犯濠、滁,志在邀盟。
于是台谏诋宰执主和误国,太学生亦上书乞斩大臣。
公与相、参并乞罢黜,上密以书示公曰:「初不及卿」。
乃止。
诏留思退都督于朝,以参知政事王之望督视
公曰:「临阵易将,古人所忌,奈何移都督于陛辞之日?
存中已为同都督之望乃见执政,反出其下,愿正称谓,使之速往号召诸将弁,并力捍虏」。
上大以为然,亦升之望同都督
明日,之望又乞专委存中,无二其权,上复从之。
存中督军马而汤罢。
先是副枢洪遵罢,上命公兼知密院事。
公以祖讳辞,诏免系私衔。
已而召用贺允中,不两月允中再致仕。
公兼领如故,军国事繁,悉心裁决,持论正平,甚得士心。
汤相就贬道亡,公乞许归葬。
上恻然曰:「何至是耶」?
胡侍郎铨郊前与郡,公奏:「以直言久谪岭海,今将任子,坏之可乎」?
上皆嘉纳。
尝乞召用侍从台谏。
上曰:「安得如卿直谅者」?
公荐李浩龚茂良,上皆以为佳士,次第用之。
太常言郊牛毙,公奏:「春秋鼷鼠食牛角免郊,边虞未靖,请展郊以符天意」。
事下有司,或引《春秋传》晦日为天忌,乾德元年艺祖初郊,以冬至近晦日,改用十六日甲子,至道元年当郊而李继迁叛,亦改次年
今冬至适近晦日,两淮复用兵,当候来年恭见上帝。
诏从之。
时再遣武翼大夫閤门宣赞舍人国信所干办公事王抃使虏军,而擢钱端礼虞允文执政
闰十一月,新相陈公亦视事。
公即奏:「臣向因颠坠求退,圣谕庙堂无人,令力疾少留。
康伯已相,执政又有人,可以去矣」。
宣押数四,陈相亦乞留公,公请益坚,乃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陛对,上曰:「卿筋力未衰,他日宣诏勿辞」。
公奏:「臣今年六十七,三二年不死亦合挂冠」。
上为怅然。
未几,王抃使归,虏自滁州退师,和议成矣。
乾道三年三月,起至泉州明年复请祠,六年告老,五上,加大学士致仕。
闲适累年,不以世故萦心,惟究极死生之说。
淳熙改元正月十二日薨于里第,享年七十有七。
上闻震悼,赠正奉大夫,后以子升朝,累赠太傅,爵由宜兴县开国子加至毗陵郡开国侯食邑通一千一百户,食实封二百户
娶李氏,同安郡夫人,累赠魏国夫人,前卒,葬县东清泉乡梅林之原。
明年正月己酉,公合葬焉。
四年,太常考功议以正直无邪曰简,宽裕不苛曰惠易公之名,人以为允。
四男:长枞,从事郎、点检赡军激赏酒库主管文字;
季楷,宣教郎知临安府临安县,皆早世;
栋,今为朝奉大夫、新知辰州
林,朝散郎淮南路转运司干办公事,赐绯鱼袋。
,适朝散大夫、知雷州鲍同
孙男十二人:大年儒林郎、监总领四川财赋军马钱粮所户部鱼关大军仓;
次大辩,承议郎、新知和州含山县
次大壮,通事郎;
大本将仕郎
次大中;
大昌,寄理从事郎、新差监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所易抵当库
大猷大直、大任、大翼、大雅、大经。
孙女十二人。
公孝于事亲,尤睦宗族,当任子先孤侄,谢事遍奏诸弟之子。
其薨也,幼子与孙尚未命名。
平生学问不泥传注,尝论《大学》物格而后知至,以谓「在人之至为知,在物之至为道。
以吾之知极物之道,如两物相抵,故谓之格。
夫万物不同,道一而已。
方其格物,物我为二;
及其物格,则自视无我,何有于物?
是谓知至」。
作《圣传诗》二十篇行于世,文集三十卷,奏议五卷。
晚号惟心居士
壬辰岁,公年七十有五,予自小宗伯奉祠居过阳羡,别公里第。
临行,公执手眷眷若有所属,后二年而公薨。
栋等推原先志,以著作佐郎李远所述行状屡来请铭,其犹子用公奏入官,今掾庐陵,日道二子之意,趣如约,不可辞也。
铭曰:
惟几惟康,倚良弼。
耳目股肱,卫上则一。
降及后世,其职乃析。
越在台谏,箴规排击。
进居庙廊,将顺辅翼。
前之责人,今以自责。
躬或不逮,言孰底绩。
惟简惠公,端谅笃实。
和战无常,随事应敌。
其在我者,自治吾国。
时虽不同,论则无易。
或从或违,有始有卒。
皇心褒嘉,士论厌塞。
我作铭诗,追纪贤德。
一言蔽之,主圣臣直(《平园续稿》卷二三。又见《荆溪外纪》卷一四。)
四岁:原脱「四」,据明抄本、傅校本补。
题玄麓山八景 其三 钓雪矶 元末明初 · 宋濂
 押职韵
钓雪立苍矶,入夜鱼不食。
不食非水寒,自是钩大直
蒋伸判户部 唐 · 宣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八十
门下。辅弼之任。
陶钧为重。所以导阴阳而施化。
相天地以成功。宣亮皇猷。
藻饰王度。苟或婴以他务。
兼拘利权。则异乎代天佐理之道矣。
通议大夫尚书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户部事护军赐紫金鱼袋蒋伸。紫微上才。
清庙雅品。洁如寒玉。
峻若孤峰。既高绝俗之姿。
能履中和之道。秉吉士之操。
时然后言。学君子之儒。
仁而且勇。洎宠承内旨。
擢处禁垣。嘉言屡沃于朕心。
密赞深知其忠恳。委司版籍。
益彰器能。遂践台阶。
颇洽公望。澄源以正本。
循名而责实。岂以司存。
尚烦丞相。去兹剧务。
俾专缉熙。所宜竭尔一心。
开予四目。推至公而平庶政也。
依前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散官勋如故。
送王漩观侍御 明末 · 倪元璐
七言律诗 押侵韵 出处:倪文贞诗集卷下
何鸟能为希有音,通传景祐四贤吟。
刘元城汉不惭铁,胡澹庵大直金。
千古功名胥靡贵,一生学问福堂深。
无将此事瞒朱陆,自有鹅湖说到今。
陈先生宗蓥 现当代 · 成惕轩
对联
圆山话雨记连宵,值邦命维新,共信河清当及见;
庐阜招魂今万里,纵巢痕依旧,可怜头白不曾归。
注:《楚望楼联语笺注(娄希安)》:陈宗蓥[yíng] (1903——1969)字杰先江西永新人。北洋军医学校毕业,法国巴黎大学医学院与巴斯德细菌学院研究微生物与卫生学。曾任江西公立医学专门学校教授,第一军团总指挥部医务处处长等职。1931年河南大学医学院教授,后任南昌中正医学院教授。抗日战争爆发后,任江西伤兵管理处处长、江西军管区政治部主任、三民主义青年团江西支团部干事兼书记1943年2月当选为三民主义青年团第一届中央监察会候补监察。1946年9月派为第二届中央监察会监察。1947年9月当选为国民党党团合并后的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并任中正医学院院长1949年台湾,后任台湾当局“考试院”秘书复兴乡小学校长、乐生疗养院院长1969年逝世。
圆山:古名圆山仔(今台湾闽南语尚沿用)。位于台湾台北市士林大直间,为基隆河南岸的独立小山丘。
河清:黄河水浊,少有清时,古人因以河清为太平祥瑞的征象。《易纬干凿度》下:“天之将降嘉瑞应,河水清三日。”
庐阜招魂今万里...可怜头白不曾归:反用杜甫不见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
巢痕依旧:东坡诗云,“事如春梦了无痕”。但又云,“九重新扫旧巢痕”。夫九重之旧巢亦梦也。(《寒柳堂记梦未定稿》陈寅格)。此意象包含政治语境中之沧桑感与宗教哲学语境中之幻灭感。
笺:清代黄式苏林同庄先生联:
君往哉!一贫澈骨,百愤填胸,时事更惊人,而今不见不闻,挥手料应归兜率;
我老矣!湖上巢痕,江南春梦,暮年谁知己,此后独来独往,伤心何忍话杭州
荆江 北宋 · 刘敞
 押词韵第十七部
此江自岷山,浩瀚浮西极。
中为三峡束,壅阏气愤激。
崩腾得平地,千里怒未息。
虽投洞庭阔,争道犹逼窄。
触岸皆倒流,势兼万牛力。
浑黄不可鉴,咫尺瞢玄白。
颇似昆崙流,泄源下积石。
逶迤屡屈折,九曲乃大直
始信枉渚歌,至今犹悽恻。
中流忽沙沸,惨惨半江黑。
俄顷成丘陵,方舟渡安得。
坤仪理专静,何故辄损益。
多异真穷乡,所逢岂中国。
墨生忍黔突,孔子不暖席。
贤圣亦远游,吾宁倦行役。
陈赋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六、《公是集》卷一
予读《孔子世家》,盖三至陈,皆困焉。
及他传说,亦往往言孔子在陈事。
窃以谓贤者辟地,翔而后集,危邦不入,乱邦不居。
以彼其明圣,则宜有以先知,无颠沛之忧矣。
然而动离厄难,至于门人加疏,喂然思归,遂终不寤,何哉?
予甚惑焉,作赋以辩之陈州作。)
循太昊之故墟兮,抚上古之遗风。
世超绝而莫纪兮,窃独悲夫孔公
在天纵之将圣兮,亦何所其不容?
周四海而历聘兮,汔栖迟于此邦。
似先迷而后得兮,反过涉而为凶。
方从者之告病兮,门人愠而加疏。
虽藜羹有不具兮,死与生而杂居。
麟伤足于锄商兮,龟见縻于豫且
处陷阱而不知避兮,谓圣智其焉如?
其身之不皇恤兮,庸后世之能图?
游中国莫我信兮,在蛮貊而行乎?
吾诚疑此二三兮,亦君子之病诸。
惟微服以过宋兮,又接淅而去齐。
诡蒲盟而信迈兮,临晋渊而思归。
狂狡无所售其谋兮,奸邪不得以遂非。
亦何先觉之昭昭兮,至于今而忽迷?
信天命之固然兮,亦人事之未尽?
非骄气与矜色兮,谬伯阳之所徇。
傥修身以饰智兮,惑任公之幽训。
不捐尽而绝学兮,伤莱子之深吝。
时滑稽而倨傲兮,自晏婴而患进。
夫大白必污兮,大直必曲。
赍章甫而适越兮,谅求荣而愈辱。
天下多大国兮,何独安此陋俗?
谓舜后为庶几兮,曰不知《韶》之已亡。
明楛矢之远集兮,既惊愚而骇狂。
不德我以刺讥兮,反仇予以甲兵。
鷾鸸之智不给处兮,千古之愚而知来。
孰有诚明之全德兮,顾临几而惑哉?
信天命之固然兮,迨无妄而为灾。
所贵松柏之特操兮,非以其在春夏而青青。
必将历岁寒而后彫兮,斯可以见天地之炳灵。
且夫水激则旱,矢激则远。
孰知夫桑落之下兮,乃春秋以终显。
感吾党而怀归兮,聊舒忧以淫衍。
躬木铎而周流兮,岂戚嗟而思反?
谕客1040年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宝元康定之间,元昊畔,诏书求才谋之士,于是言事自荐者甚众,辄下近臣问状,高者除部从事,其次补掾史,且数百人。
时予方游吴中,客有相哀者。
作《谕客》。
客谓公是先生曰:「盖闻贤者不遗利,智者不失时。
因形推势,以事为机。
是以功勋流于竹帛,盛德载于黎庶。
历百世而不衰,掩众人以独骛。
此所谓豪杰之士也,而先生亦有意于此乎」?
先生曰:「何以教之」?
客曰:「今西兵距境,昆崙道绝,主上不怡。
边有宿甲,旃裘之贡不入,钟鼓之娱不欢者,于今三年矣。
是以下求贤之诏,开自荐之路。
总揽奇俊,兼听天下,恩涵于人心,义激于肺腑。
故令下之日,坐者泣沾襟,卧者涕交颐,咸欲奋必死之力,蹈难测之机,忘山川之苦,薄战伐之危,请长缨以系颈,输家财以济师。
拜章者交乎公车,献策者满乎北阙。
起徒步以析爵,由一言以改列。
此亦遭遇之时,变化之契,勇辩之辰,敌国之势,穰苴所以权军而西出,苏秦所以掉舌而东逝也。
先生乃悄乎如不知,藐乎如不闻,名与智寂,迹与世沦,怀书满腹,不如众人。
意者,暗于事势而然乎?
且夫道期于用,不必全洁;
功期于成,不必无辱。
是以伊尹负鼎伍员鼓腹,百里食牛,包胥恸哭,乘时因势,大直细曲,崇如丘山,炳若执烛。
先生乃独习无用之言,守难行之事,遗弃诸子,专愚六艺。
井田虽通,不可以厚财赋之入;
乡饮虽讲,不可以助军旅之急;
羽舞虽文,不可以代干戟之执;
麻冕虽纯,不可以更甲胄之袭。
雎盱拳曲,空言少实,不可图进取之益。
则何不卑论侪俗,夜寝夙兴,驰骋乎孙、吴之场,揣摩乎苏、张之营,舌如电流,功如雷行,威名并建,家国两荣。
乃反侈陋巷之处,甘藜藿之食,目无韶曼,耳绝金石,抱瓮而汲,不知用力。
行身若此,老且奚益」?
先生曰:「吁,客何貌之壮而语之少,何愿之大而智之小?
信难以议道矣!
虽然,不可以不陈也。
昔者轩辕有阪泉之师,尧有丹浦之征。
舜有三苗之诛,启有扈氏之兵。
成汤造攻于牧宫,文王收绩于崇城。
当此之时,覆载侔于天地,文明比于日月,休恩渗于时雨,厉威粲于霜雪。
跂行喙息,罔有不服。
然且弓矢未尽闭,干戈未尽戢,小至俘馘,大至流血。
巍巍之功不为之差减,赫赫之号不为之灭裂,适足以增其徽名,广其休烈而已。
客以谓有损于盛德耶?
夫狂童鸱张,天夺其魄,跳踉颠豗,假使顷刻,亲戚不辅,鬼神所殛,狗吠其主,鼠窃疆埸,此与蚩尤、三苗何以异哉?
然而将帅之臣阅于诗礼,介胄之卒奋于貙兕,赏未及悬,刑未及峻,而天下之民,亿兆之众,固已集矣。
于是乎虎盼鹰视,龙行云起。
譬如挽千石之弩,决垂溃之疽;
引洪河之流,沃殆灭之燬。
曾不移息而可见,又何足烦天下之学士
主上所以朝乾夕惕,劳于求贤,通自进之路,开博访之门者,恐伯高傅说之流藏于岩野,伊尹太师之品逸于屠钓。
又所以明谦让之义,恭听卑之操,使非常之业与士大夫共有也。
此乃三王所不及,五帝所难行,愚陋之人岂能昭见其情哉?
昔燕欲骏马,乃市朽骨,而千里之驹果至;
越欲勇士,乃揖怒蛙,而百夫之勇来萃。
主上亦欲得特达之人,是以狂狷者无所咈,排触者无所忌,高爵重禄,或富或贵,鉴洞乎神明,量配乎天地,岂可以为小丑之未夷,群凶之尚恣哉?
且夫东渐岛夷,南及交趾,西奄孤竹,北越凿齿,朝朔,齐一车轨,雷动风行,方百万里。
观数郡之地,元昊之众,曾不若黑子之著,而蝼蚁之循穴,而欲以敌国论之,固失类矣。
且客独不闻宋受命之乎?
昔者唐失其御,海水横溢,寰宇之内,分为六七,不贡不朝,靡所统一。
于是蠢蠢之氓,困于戈鋋,积尸为山,流血为川,糜溃屠剥者,盖五十馀年。
上帝眷之,乃命太祖,受禅启国,方行千里。
犹有残孽,弗率弗祀,太宗平之,真宗成之。
至于制作之道,似或未遑。
然亦开籍田,封泰山,礼河汾,考百王。
皇上率循圣武,靡有遗轶,而胜残去杀,适底今日。
是以往者申访古乐,绪正郊配,大定六籍,谨敕元会。
欲以就一王之法,成必世之期,使后嗣遵其矩,太常肄其仪。
参于六经,表于万年
泽漏乎重溟,功陟乎上天。
成康之俗,俨典谟之篇。
包弓偃革,无得踰焉。
此学者所以踊跃,而鄙儒所以拳拳也。
何以誇苏、张于平世,侈孙、吴于异类?
终无益于王道,空自绝于圣治。
客徒笑我暗于事机,我亦悲客躁于富贵,而不知制作之义也」。
言未毕,客竦然而谢曰:「荒野之人,溺于所闻,先生幸教之,谨(《公是集》卷四八。又见《皇朝文鉴》卷一二八,《文翰类选大成》卷一四七,同治《新喻县志》卷一四。)」。
客:原脱,据鲍本补。
春秋左氏传杂论一 其十三 晋侯复曹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九
晋侯有疾,曹伯之竖獳货筮史,使曰以曹为解:「齐桓公为会而封异姓(邢、卫。),今君为会而灭同姓,非礼也;
与卫偕命,而不与皆复,非信也;
同罪异罚,非刑也」。
公说,复曹。
右僖二十八年
货史而托神,欺也;
利在复国,忠也;
事顺而辞恭,礼也。
行一欺而二善得,侯獳有焉。
淮南王书曰:「子贡诈而全鲁,诈不可以为恒;
高诞而存郑,不可以为常」。
夫道不可遵,而功有难废。
故二子所以全存二国之名至今。
语曰:「屈寸而伸尺,君子为之;
小枉而大直,圣人行之也」。
刘贡甫贬衡州 宋 · 刘跂
 押词韵第三部
洞庭木叶下,衡阳鸿雁飞。
放舟河之水,岁暮以为期。
岂曰无径路,大直固逶迤。
波平弭桂棹,风清捲兰旗。
紫蟹间丹鲤,霜莼兼露葵
醉歌搴杜若,还以寄相思。
不厌道里远,所嗟时序移。
会登昆崙丘,遂索玄珠遗。
以兹鼓枻去,瞠若不可追。
乃知体道人,涉世自有宜。
入兽不乱群,安肯陋九夷。
如何录录者,反笑抱关为。
经解 宋 · 周行己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五三、《浮沚集》卷二
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
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
道本无名,所以名之曰道者,谓其万物莫不由之也。
万物皆有太极。
太极者,道之大本。
万物皆有两仪。
两仪者,道之大用。
无一则不立,无两则不成。
太极即两,以成体;
两仪即一,以成用。
故在太极不谓之先,为两仪不谓之后。
然则谓之一阴一阳者,不离乎一也。
谓之道者,不离乎两也。
所以太虚之中,絪缊相荡,升降浮沈,动静屈伸,不离乎二端。
散殊而可象者为物。
物者,阴阳之迹也。
故曰乾,阳物也;
坤,阴物也。
清通而不可象者为神。
神者,阴阳之妙也。
故曰阴阳不测谓之神。
不测则不可谓之二,成物则不可谓之一。
二即一而不离神,体物而不遗。
见此者谓之知道,体此者谓之得道。
然是道也,夫何远之有哉?
继于善者进乎此矣,成于性者复乎此矣。
孟子曰:「可欲之善」。
又曰:「性无有不善」。
夫善者,对不善之称也;
可欲者,对可恶之称也。
无不善,则亦无善之可称;
无可恶,则亦无欲之可称。
是知失性者,天下之不善也;
不善者,天下之可恶也。
得性者,天下之善也;
善者,天下之可欲也。
然则人之有善,皆得乎性者也;
人之有不善,皆失乎性者也。
苟能食则见善于羹,坐则见善于墙,立则见善参于前,在舆则见善倚于衡。
颠沛必于善,造次必于善。
相继无间,不离于道矣。
善既纯一,则无不善。
不善既无,善亦不立。
成于性者也,成于性则无不全也,无不尽也。
然而命于阴阳者,气质之禀不同,则昏明之性亦异。
成性于仁者,以斯道谓之仁。
斯道非不仁也,然仁不可谓之道。
成性于知者,以斯道谓之知,斯道非不知也,然知不可谓之道。
皆其成性之不同,所见之不周。
伯夷得圣人之清,柳下惠得圣人之和。
非不善也,然不可谓之大成。
夫一物之中,皆具一道;
一道之内,皆具阴阳。
不能尽其大心以充其性,遂以小见为大道。
止于斯,良由生禀之或偏而不知学,或学之不至而小成。
此皆贤者之过,所以君子之道鲜也。
至于天下之民,目视耳听,手举足运,无非道者
朝作暮息,渴饮饥食,无非道者
然而察其声音鍧鍧,目视眴眴,有生而已。
终身由是,曾不知洒扫应对之妙道,而耕稼陶渔之可以圣也。
是岂道之远人哉?
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
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
此皆不肖者之不及,所以君子之道鲜也。
夫所谓君子之道,中而已矣。
或偏于仁,或偏于知,过乎中者也。
日用而不知,不及乎中者也。
太极即中也,中即性也。
太极立而阴阳具乎其中矣,性成而阴阳行乎其中矣。
是故《易》之为书,阴阳之道也。
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无非是者。
然而得所君子之道者寡,而过与不及者多。
孔子《系辞》所以明一阴一阳之道,而深叹夫君子之道鲜也。
虽然,万物负阴而抱阳,谁独具无道乎?
反身而诚,斯得之矣。
此所以天下之人不可自弃,而学《易》者不可以不尽心也。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曲礼》者,礼之至曲者也。
大则简,曲则详。
然曲能有诚,至于变化,岂有二致哉?
故其为礼者曰:「毋不敬」,所以戒夫人之不可以不敬也。
盖敬者,君子修身之道也,所以闲邪而存其诚者也。
敬斯定,定斯正。
正者,德之基也。
慢斯怠,怠斯邪。
邪者,德之贼也。
古之人相在尔室,不愧屋漏。
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何所不用其敬哉?
「俨若思」者,非思也。
凡思者,其心必有所止。
心有所止者,其耳目视听必有所忘。
盖其心定者,其容寂,此俨者所以若思而非思也。
古之人知止而虑善,恭默以思道,此有思者也。
南郭子綦之隐几,嗒焉似丧其耦。
颜渊之坐忘,黜聪明,堕肢体。
此无思者也。
无思者,天也;
有思者,自人而之天也。
古之为道如此。
安定辞」者,《易》所谓「易其心而后语」也。
盖一辞之不中,皆心之过。
孟子所以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
而颐之养正,君子所以慎言语,是以存于心者,既见乎辞,考其辞者亦可以知其人也。
此三者,礼之大节,君子学道之要也。
自天子达于庶人,自修身至于为天下,莫不一于是。
敬则无敢慢,无敢慢则民莫不爱矣。
俨则人望而畏之,人望而畏之则民莫不敬矣。
安定辞」则其言善,其言善则民莫不应矣。
敬也,俨也,安定也,举乎其上者如此,所以安民之道也。
爱也,敬也,应也,错乎其下者如此,民所以安之之效也。
匹夫而有此,必有安民之术;
天子而有此,必有安民之事。
故曰安民哉。
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君子所以知天者,知其性也;
所以事天者,事其心也。
性之不明,心之不存,则在我者与天不相似,故有长傲以悖天德,从欲以丧天性。
所见者小,则其志易满,天道亏矣。
所慕者外,则其乐易极,天理灭矣。
人之所以为人者,天也。
失其天,岂可谓天之人乎?
此其丧精失灵,皆可哀之民也。
原夫凡人之所以有傲者何也?
以其有我而已矣。
以我为我,则彼为之对矣。
彼我既分,胜心生焉。
强此而劣彼,此所谓傲也。
彼既自彼,我既自我。
傲且不足以轻彼,适所以害我。
是心也且不可有,况可长乎!
若我既无我,则彼亦无彼,何傲之有?
彼有大傲者焉,傲睨乎万物之上者是也。
是傲也,非世俗之鄙心也,道独尊而无对故也。
凡人之所以有欲者何也?
以其有物而已矣。
以物为物,则我为之役矣。
物我既交,爱心生焉。
忘己而徇物,此所谓欲也。
物既自物,我既自我。
欲且不足以益我,适所以丧我。
是心也且不可有,况可从乎!
若物既无物,则我亦无我,何欲之有?
彼有大欲者焉,从心所欲不踰矩者是也。
是欲也,非世俗之鄙心也,道无心而不留故也。
志固不可满,而凡人之志所以可满者,所志者利也。
其志在利者,利得其志必满。
志满者必骄。
由志道者观之,不亦隘乎!
故大志者,古今不可以为限,固不可满也。
乐固不可极,而凡人之乐所以有极者,所乐者伪也。
故所乐在物,物得其乐必极,乐极者必淫。
乐道者观之,不亦鄙乎!
故大乐者,天地不能变,万物不能易,固不可极也。
然则斯四者,为之小者,必可谓之小人矣;
为之大者,必可谓之大人矣。
君子之学,去其小者,存其大者,如斯而已矣。
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
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
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
临财毋茍得,临难毋茍免。
狠无求胜,分无求多。
疑事无质,直而勿有。
君子之于学也,能亲贤然后能明善,能明善然后能至公,能至公然后能无累,能无累然后能自立,能自立然后能与人,能与人然后能善世
此学者本末之序也。
天下之人莫不善也,贤者先得乎其善者也。
故其温良可亲也,其威严可畏也。
亲之而不知敬,则其流必易;
畏之而不知爱,则其渐必疏。
易则不知善之可尊,疏则不知善之可亲。
狎而敬之而不失其尊,畏而爱之而不失其亲。
君子之亲贤有如此者。
天下之蔽莫大乎私,天下之明莫大乎公。
君子之于人也无私好,其所好者必善者也;
无私恶,其所恶者必不善者也。
故所爱者善也,不以所爱蔽于所不爱,乃天下之公好也;
所憎者不善也,不以所憎蔽于所不憎,乃天下之公恶也。
惟能公于好恶,故能不以一己之爱憎而易天下之善恶,君子之至公有如此者。
凡人之所以厚积者,必以为私所分也。
惟公者能以天下为度,则不累乎物。
存人者犹在己也,奚积而不能散乎?
凡人之所以居安者,必以为我所安也。
惟公者能以天下为宅,则不累其居。
在彼者犹在此也,奚安而不能迁乎?
惟其能散也,故散而不失其所积。
惟其能迁也,故迁而不失其所安。
君子之无累有如此者。
若夫累于物者,则临财必求茍得;
累于身者,则临难必求茍免。
惟君子忘物所以立我,故不累于物;
忘我所以立道,故不累乎身。
内外无累,故可以得而得,无心于得,非所谓茍得也;
可以免而免,无心于免,非所谓茍免也。
君子之所以自立有如此者。
今天下之所以好胜者,为其不能忘我也。
天下之所以多得者,为其不能遗物也。
茍能忘我而常处其弱,则人之狠者不求胜,而天下莫能胜矣。
茍能遗物而常处其不足,则人之分者不求多,而天下莫能损矣。
茍持是于天下,虽之蛮貊而必行,入麋鹿而不乱。
君子之所以与人有如此者。
君子之知,众人之所以疑也;
众人之曲,君子之所以直也。
然而君子有同天下之志,而无善一己之心,故致其大知以释其疑,使天下之疑者不疑。
先质其疑,则天下疑矣。
推其大直,以直其未直,使天下之不直者直。
先有其直,则天下不直矣。
故不质其疑,所以欲天下之皆致其知也;
不有其直,所以欲天下之皆得其直也。
君子之善世有如此者。
凡此数者,君子之所务,而众人之所深戒者也。
故或曰能,或曰毋,或曰勿语,其志则一也。
若夫坐如尸,立如齐,礼从宜,使从俗。
君子之所以必庄必敬者,非所以饰外貌,所以养其中也。
盖其心肃者其貌必庄,其意诚者其体必敬。
为尸者所以象神,不庄不敬则神弗临之矣。
必庄必敬然后可以为尸,故君子之坐如之。
为齐者所以接神,不庄不敬则神弗接之矣。
必庄必敬然后可以为齐,故君子之立如之。
方是时也,其心寂然而无一物,其孚颙若而无他虑。
是心也,圣人之心也。
颜子三月不违仁,不违此心也。
其馀日月至焉,至此心也。
圣人从心所欲不踰矩,不违此心也。
圣人常,颜子久,其馀暂,百姓日用而不知也。
学者舍是亦何所求哉?
古之人何独坐立然后如此,此特举其大端而已也。
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无须臾之离,终食之违。
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所以存心养性,大过人远矣。
此学者入德之要,不可以不思也。
礼从宜,使从俗,马、郑之说备矣。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
礼者,中而已矣。
万物之至情,天下之达德也。
君子不敢过,小人不敢不及,一定而不可易者也。
犹规矩设而不可欺以方圆,绳墨陈而不可欺以曲直。
故天下之亲疏者,于此可以定;
天下之嫌疑者,于此可以决;
天下之同异者,于此可以别;
天下之是非者,于此可以明。
茍舍是焉而无以辨,则总总林林,亦何以相与立于天地之间哉?
此所以有礼则治,无礼则乱也。
礼,不妄说人,不辞费。
礼者,正而已矣。
妄说人,非正也。
辞费,非正也。
何也?
今人之所以妄说人者,不有求于人,必欲逭己责也。
人之所以辞费者,不有矜己能,必欲辞己过也。
君子无求而安于命,何为而妄说于人哉?
君子不矜而过必改,何为而费于辞哉?
说以其道者,正说也,君子有之。
辞取其达者,正辞也,君子有之。
说不以道,亦人之所不说。
而辞之多且游者,亦圣人以为躁而诬善。
然则人亦何取于妄说人与辞费哉!
此礼所以不为也。
礼,不踰节,不侵侮,不好狎。
礼者,分而已矣。
居下而犯上,则踰上之节,不知下之分也。
居上而偪下,则踰下之节,不知上之分也。
侵侮者失人,不知人之分也。
好狎者失己,不知己之分也。
君子明礼而知分,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与人不争,处己必敬。
此所以作事可法,容止可观,而为万夫之望者也。
修身践言,谓之善行。
行修言道,礼之质也。
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
孳孳为利者,蹠之徒也。
天下莫不为善,岂人人为舜也欤哉?
非也。
方其为善,其心则舜之心也。
天下莫不为利,岂人人为蹠也欤哉?
非也。
方其为利,其心则蹠之心也。
故人不可以不为善也。
虽小善而必为,然后能为大善。
舜之所以为舜者,以其乐取诸人以为善,闻一善言,见一善行,从之莫能禦也。
然则如之何斯可以为善矣?
曰修身也,践言也。
修身者必敬,践言者必忠。
忠与敬者,善之大端,入德之要也。
故曰修身践言谓之善行。
行笃敬则行修矣,言忠信则言道矣。
故曰义以为质,礼以行之。
又曰忠信之人可以学礼。
此行修言道所以为礼之质也。
茍无其质,虽习于《曲礼》威仪之多,君子不谓之知礼。
晚周之衰,天下士大夫既其文而不既其实。
庄周寓言矫弊,遂以为忠信之薄而道之华。
此岂吾圣人所谓「礼云礼云」者乎?
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
礼,闻来学,不闻往教。
君子有财以给天下之求,有道以应天下之问。
其心必欲无一夫之不获其所,而天下之人皆至于道。
圣人在上则行其道,圣人在下则怀其志。
尧舜所以犹病于博施济众,而孔子乃于其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此岂取人而往教所得周哉!
盖取人则失己,往教则枉道。
圣人中道而立,使天下之人皆得取于我,而来学以求正焉。
则己立而给不匮,道大而应无方。
然后天下之人皆得预被其泽,而有足者咸可以至于斯。
此礼所以在彼而不在此也。
文之以礼乐。
孔子曰:「立于礼,成于乐」。
孟子曰:「礼者,节文斯二者是也。
乐者,乐斯二者是也」。
君子之为人,不惟率性守质而已,固有礼乐以文之也。
今人有大其居者,知丹雘之为丽,则必涂其垣墙,然后谓之富室。
有爱其身者,知衣服之为美,则必饰以组绣,然后谓之备服。
此庸人匹夫之所及,非有过人之智而后能也。
今之修性学道反不能焉,岂礼乐之不及欤?
盖以谓不足为而不为耳。
天下之咎莫大于不足为,不能为者次之。
不足为者曰:礼与乐者,人之文也。
吾将游乎天而皆不足为也。
孟子所谓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者是也。
不能为者,孳孳焉,拳拳焉,守一善占一艺以终其身,则其无咎也亦有间矣。
彼之自绝于礼乐者,其学盖出于老氏。
齐其上下,等其君臣,漠然欲置天下于无。
而人之所以相生养之道,与其所以欢欣交通之情,皆不若相忘之为愈。
此其寡恩于禽兽也。
甚矣!
呜呼,胡为学圣人者反乐此之异哉!
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之勇,冉求之艺,所守一善占一艺以终其身者。
虽然,礼乐非有异于人之性也,学者止于道焉而已。
性者,道之质也。
礼乐者,道之具也。
上焉者生而能之,中焉者学而能之,下焉者勉而能之。
及其至也,皆谓之成人可也。
然则圣人岂异于人哉!
乃所愿则学孔子也。
呜呼,孔子之生所谓不幸之幸者也!
不幸而生于世衰道微,终以穷死。
复幸而得贤弟子有颜回者,师其道于当时,有孟轲者,师其道于后世,而圣人之道庶几乎有传。
虽然,吾尝谓为颜回者易,而为孟轲者难。
扬雄所谓在则人,亡则书,其说盖亦未尽也。
譬夫见龙而象龙,与不见龙而画之者,形容具存,而耳目可及,故象者易为力。
若夫目之所未尝见,耳之所未尝闻,而区区求诸有无之间而拟其形容,故画者难为功也。
虽然,圣人之道,言所不能传,而非言亦无以传。
是故善学者因其言而求其心,跃然有得于中,然后合之于圣人之道,果无以异也,而后为之,是亦圣人也。
故见而师之于当时者易,闻而师之于后世者难。
知其难而能难者,后世有孟轲一人而已。
孟轲,真知孔子者也。
故其言伯夷伊尹柳下惠,以谓皆得圣人之一偏,而独推尊孔子为集大成,又从而为之辞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
故言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伊尹之任,则譬之以力。
孔子之集大成,则譬之以巧。
盖巧者能中,而力者能至也。
夫射者期至于的也,有力者皆能至,其在东西上下未可知也,惟巧者能中于的。
孔子之道,无可无不可者也。
伊尹伯夷柳下惠之道,或清或任或和,皆东西上下者也。
孔子之道,圣人之中也,行之万世而无弊,伯夷伊尹柳下惠,圣人之过也。
天下之贤者行之而无弊,不肖者行之而有弊。
天下之智者行之而无弊,愚者行之而有弊。
其中者,常道也;
其过者,权道也。
伯夷伊尹柳下惠之忧后世也深,孔子之虑后世也大。
其立教异也,其心则皆圣人之心也。
故学者必明夫圣人之心,此不可不知也。
胡明仲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一、《文定集》卷一六
恭以阁学侍郎闻望在人,既更阅进退之际而愈高,识与不识,孰不慕望!
矧某受知受教之旧,其归向之心,岂间久近!
然以僻居山谷人迹罕至之地,朝夕焦焦焉,饘粥不给之是谋,其势固不能趋造门下。
至于咫尺之书,亦坐贫与僻左之故,无由时致于前。
乡者附便拜书,五年于此矣,又不知其果达否也。
顾事势龃龉如此,与区区之心大不相类,谓且得诛绝之罪于左右矣。
比者乡人方删定附示手诲,所以存抚教诲之意不啻畴昔,感戢之馀,而昔者妄自隐度恐惧私情,涣然冰释,幸甚幸甚。
某閒居八年,粗粝之味,艰难险阻之状,久已甘之,断不敢以此动念。
惟是学业不见所超,使异时幸而得侍,未知何以为进见之资耳。
伏承奉祠既终,不复再请,盖祖宗以祠禄为悯劳优贤之异数,其予之则曰任满赴阙,故请者有以为词。
今使执政侍从之臣而犹家贫仰禄自言,兹固大贤之有所不为。
第恐众人之所不识,则以为其意安在,旁推曲引,将无所不至。
虽君子之行,固不循俗毁誉,然固有道,虽委蛇而不失为大直者,未知台意以为何如。
苟有所怀,不敢不尽,且因以求教也,僭易死罪。
某窃闻文定先生所与诸贤往还简牍,皆已锲石,愿各得一本,置之左右。
阁学侍郎高文伟论,其缮写者固不敢妄意得之,或有墨本,傥使得以拜观,不胜厚幸。
辄恃眷私之旧,遂敢及此,仰惟先觉,固不倦于教也。
今因僧至衡川,属其专持此至门下。
未即趋侍,执笔倍以依仰,敢乞顺时倍保台重。
请保全任怨之人疏 南宋 · 任希夷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五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二
臣闻革天下之弊者不可无任怨之人,亦不可不保全任怨之人。
夫天下之弊皆起于人情之私,今也因其弊而革之,必有拂夫人情者矣。
拂乎人情,怨之所聚也;
怨之所聚,祸之所基也。
人之常情,鲜不惧祸,往往熟视天下之弊,逡巡退避而莫之革,是岂果无任怨之人哉,盖在上之人不能保全之,势使然耳。
臣故曰「革天下之弊不可无任怨之人,亦不可不保全任怨之人」者,此之谓也。
昔者西汉彊大,至景帝时有臣晁错,始议削地,诸侯欢哗。
曰:「不如是则天子不尊,宗庙不安」。
及七国称兵,以藉口,袁盎之言一入,东市之诛即行,此议者所以哀为汉任怨,且耻景帝不能保全之也。
然则有国家诚得等者而用之,天下之弊何患其不能革乎?
臣请言今日之弊,一曰冗官,二曰冗兵,三曰冗吏,四曰恩赏太滥,五曰费用太广。
古者官有常员,员有常数。
唐太宗省内外官,定制为七百三十员,曰:「吾以此待天下贤才足矣」。
官诰院所出诰命岁以万计,铨曹一官之阙,率五六人共守之。
况入仕之涂日杂,侥倖之门日启,人人能言其弊,然而莫之能省者,无任怨之人故也。
古者兵贵其精,不贵其多。
周世宗尝曰:「农夫百未能养甲士一,且健懦不分,众何以劝」?
乃大简诸军精锐者升之上军,羸弱者斥之,故士卒精彊,征伐四方,所向皆捷。
今内而三衙,外而诸路,老弱疲惰,虚费衣粮者甚多,武勇壮健,可备缓急者甚少。
人人能言其弊,然而莫之能汰者,无任怨之人故也。
朝廷尝议减吏额矣,何为至今而莫之果行也?
盖其连蔓根株,交通关节,张皇事势,胥动以浮言,因循姑息,以至于此,不惟以有限之财养无用之人,又且奸蠹日滋,贿赂成市,汉司马迁有言,刻木为吏,议不对,盖疾之也,而况寔繁有徒乎?
人人能言其弊,然而莫之能减者,无任怨之人故也。
唐蒋伸言于宣宗曰:「近日官颇易得,人思徼倖」。
宣宗惊曰:「如此则乱矣」。
对曰:「乱则未乱,但徼倖者多,乱亦不难」。
近年以来,人思茍得,每国家讲一典礼,行一庆霈,莫不过生侥觊,皆有取必于上之心。
曰是则有例,得之不以为恩,不得则以为怨,是岂无可以痛抑之者乎?
人人能言其弊,然而莫之能抑者,无任怨之人故也。
唐郑覃有言:「凡金银币帛,出自苍生膏血,不可使无功之人过沾赐与。
纵内藏有馀,亦当节俭,勿容易而散之,则四方有事,得以支备,免令重歛百姓」。
朝廷近年支用日广,一日之间,滥费不可胜计,是岂无可以痛节之者乎?
人人能言其弊,然而莫之能节者,无任怨之人故也。
此五者之弊,坐视而不革,臣不知更数年之后,陛下其何以立国?
然则讲究条具,不恤群议而痛革之,二三大臣不得不任其怨。
然则委信不疑,力排群议而保全之,则在陛下而已。
昔在仁宗朝,尝议裁减任子及展年磨勘
发议之始,士大夫相顾以为必致怨谤,莫敢以身任之者,惟韩琦富弼得君之专,毅然不顾,成法一立,至今赖之。
臣愿陛下以仁宗为法,二三大臣韩琦富弼为法,则何弊之不革?
天下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