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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客1040年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宝元康定之间,元昊畔,诏书求才谋之士,于是言事自荐者甚众,辄下近问状,高者除部从事其次掾史,且数百人
时予方游吴中,客有相哀者。
作《谕客》。
客谓公是先生曰:「盖闻贤者遗利智者失时
因形推势,以事为机。
是以功勋流于竹帛盛德载于黎庶
百世不衰,掩众人以独骛。
所谓豪杰之士也,而先生亦有意于此乎」?
先生曰:「何以教之」?
客曰:「今西兵距境昆崙道绝,主上不怡
边有宿甲,旃裘之贡不入钟鼓之娱不欢者,于今三年矣。
是以下求贤之诏,开自荐之路。
总揽奇俊兼听天下,恩涵于人心,义激于肺腑
故令下之日,坐者泣沾襟,卧者涕交颐,咸欲奋必死之力,蹈难测之机,忘山川之苦,薄战伐之危,请长缨系颈输家财以济师
拜章者交乎公车献策者满乎北阙
徒步以析爵,由一言以改列。
此亦遭遇之时,变化之契,勇辩之辰,敌国之势,穰苴所以权军而西出苏秦所以掉舌东逝也。
先生乃悄乎如不知,藐乎如不闻,名与智寂,迹与世沦,怀书满腹不如众人
意者,暗于事势而然乎?
且夫道期于用,不必全洁
功期于成,不必无辱
是以伊尹负鼎伍员鼓腹百里食牛包胥恸哭乘时因势大直细曲,崇如丘山,炳若执烛
先生独习无用之言,守难行之事,遗弃诸子专愚六艺
井田虽通,不可以财赋之入;
乡饮虽讲,不可以助军旅之急;
羽舞虽文,不可以代干戟之执;
麻冕虽纯,不可以甲胄之袭。
雎盱拳曲空言少实,不可进取之益。
何不卑论侪俗夜寝夙兴驰骋孙、吴之场,揣摩苏、张之营,舌如电流,功如雷行,威名并建,家国两荣。
乃反侈陋巷之处,甘藜藿之食,目无韶曼,耳绝金石抱瓮而汲,不知用力
行身若此,老且奚益」?
先生曰:「吁,客何貌之壮而语之少,何愿之大而智之小?
难以议道矣!
虽然不可以不陈也。
昔者轩辕阪泉之师,尧有丹浦之征。
舜有三苗之诛,启有扈氏之兵。
成汤造攻于牧宫文王收绩崇城
当此之时,覆载侔于天地文明比于日月,休恩渗于时雨,厉威粲于霜雪
跂行喙息,罔有不服
然且弓矢未尽闭,干戈未尽戢,小至俘馘大至流血
巍巍之功不为之差减,赫赫之号不为灭裂适足以增其徽名,广其休烈而已
以谓有损于盛德耶?
狂童鸱张天夺其魄跳踉颠豗,假使顷刻亲戚不辅,鬼神所殛,狗吠其主,鼠窃疆埸,此与蚩尤三苗何以异哉?
然而将帅之臣阅于诗礼介胄之卒奋于貙兕,赏未及悬,刑未及峻,而天下之民,亿兆之众,固已集矣。
于是乎虎盼鹰视龙行云起
譬如千石之弩,决垂溃之疽;
洪河之流,沃殆灭之燬。
曾不移息而可见,又何足天下学士
主上所以朝乾夕惕,劳于求贤,通自进之路,开博访之门者,恐伯高傅说之流藏于岩野伊尹太师之品逸于屠钓
所以谦让之义,恭听卑之操,使非常之业与士大夫共有也。
此乃三王不及五帝所难行,愚陋之人岂能昭见其情哉?
昔燕欲骏马,乃市朽骨,而千里之驹果至
越欲勇士,乃揖怒蛙,而百夫之勇来萃
主上欲得特达之人,是以狂狷无所咈,排触者无所忌,高爵重禄,或富或贵,鉴洞乎神明,量配乎天地岂可以为小丑之未夷,群凶之尚恣哉?
且夫东渐岛夷,南及交趾,西奄孤竹北越凿齿朝朔,齐一车轨,雷动风行,方百万里。
观数郡之地,元昊之众,曾不黑子之著,而蝼蚁之循穴,而欲以敌国论之,固失类矣。
且客独不闻宋受命之乎?
昔者唐失其御,海水横溢寰宇之内,分为六七,不贡不朝,靡所统一
于是蠢蠢之氓,困于戈鋋积尸为山流血为川,糜溃屠剥者,盖五十馀年。
上帝眷之,乃命太祖受禅启国,方行千里
犹有残孽,弗率弗祀,太宗平之真宗成之。
至于制作之道,似或未遑
然亦开籍田,封泰山,礼河汾,考百王
皇上率循圣武,靡有遗轶,而胜残去杀,适底今日
是以往者访古乐,绪正郊配大定六籍谨敕元会
欲以一王之法,成必世之期,使后嗣遵其矩,太常肄其仪。
参于六经,表于万年
泽漏重溟,功陟乎上天
成康之俗,俨典谟之篇。
包弓偃革无得踰焉。
学者所以踊跃,而鄙儒所以拳拳也。
何以苏、张平世,侈孙、吴异类
终无益于王道空自绝于圣治
客徒笑我暗于事机,我亦悲客躁于富贵,而不知制作之义也」。
言未毕,客竦然而谢曰:「荒野之人,溺于所闻先生幸教之,谨(《公是集》卷四八。又见《皇朝文鉴》卷一二八,《文翰类选大成》卷一四七,同治新喻县志》卷一四。)」。
客:原脱,据鲍本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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