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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仙翁传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四十四
毛仙翁者。名于。字鸿渐。得久视之道。不知其甲子。常如三十许人。其龆容稚姿。雪肌元发。若处子焉。周游湖岭閒。常以丹石攻疾。阴功救物。受其锡者。不可胜纪。大中戊寅岁。进士张为。薄游长沙。落魄数载。以诗酒自得。不汲汲于随计。一旦。值女奴于岳麓山下。若豪家之青衣焉。奔而归之。张遽惑焉。岁馀。寖成羸疾。尪瘠骨立。待时而已。毛翁自海陵来。泊于逆旅。即张所止也。请谒之者。逡巡盈门。皆曰尊师。十年二十年一届于市。人仰其惠。犹夏日之阴。冬日之阳也。蒙其泽者多矣。顾见张。悯之曰。子妖气邪光。洽遍肌骨。苟不相值。殒于旦夕也。吾有鲍南海丸。以一粒授为。于香炉焚之。郁烈之气。闻数百步。张之魅妾。长号一声。蹶然而毙。因共视之。即木偶人也。心下至足。肌肉如人。心上至顶。犹木偶之状。众共异之。弃于江中。师曰。此魅逝矣。子之性命可全。形骸可保也。又以丹砂三粒。其状如黍米。命张吞之。旬月之閒。肌丰力倍。惫疾都瘳。师忽告去。不言所之。张遂为诗别焉。其略云。羸形感神药。削骨生丰肌。兰炷飘灵烟。妖怪立诛夷。重睹日月光。何报父母慈。黄河浊滚滚。别泪流澌澌。黄河清有时。别泪收无期。自是去别。莫知所适。湘江閒至今以为口实。张后亦南入钓台山。访道而去。今睹朝彦赠仙翁文集。果符长沙之事。裴晋公度牛公僧孺令狐公楚李公程李公宗闵李公绅杨公嗣复杨公于陵王公起元公祯。当代之贤相也。白公居易崔公郾郑公尉浣李公益张公仲方沈公传师崔公元略刘公禹锡柳公公绰韩公愈李公翱。当代之名士也。望震寰区。名动海岛。或师以奉之。或兄以事之。皆以师为上清品人也。或美其登仙出世。或纪其孺质婴姿。或异其藏往知来。或叙其液金水玉。霞绮交烂。组绣相宣。盖元史之盛事也。自元和洎大中戊子。五十馀年。容色不改。信非常人矣。奇章公独以上升为疑者。乃拘教守常。未达神仙之深旨矣。夫仙之上者。骨肉升飞。与天无极。又九天之上。无何之乡。为极阳之都。神仙之府也。世之得道者。鍊阴而全阳。阴滓都尽。阳华独存。故能上宾于天。与道冥合。则黄帝驾龙而腾跃。子乔控鹤而飞翔。赤松乘雨而飘飖。列寇御风而上下。史昭著。又何疑焉。所云胡国胡法。将终之事。是设幻化之诬词。谤神仙之轻举者。有是焉耳。尝试论之。真一既判。元精肇分。清气为人。谓之三才。皆禀妙于无。成于妙有。人之生也。参天而两地。与气为一。天地所以长存者。无为也。人所以生化者。有为也。情以动之。智以役之。是非以感之。喜怒以战之。取舍以弊之。驭努以劳之。气耗于内。神疲于外。气竭而形衰。形凋而神逝。以至于死矣。故曰委和而生。乘顺而死。率以为常也。修道之士。黜嗜欲。隳聪明。凝然无心。淡然无味。收视返听。万虑都冥。然后虚空生。胎吻合。自然观化之初。穷物之始。浩然动息。与道为一矣。与道为一。则恣心所之。从心所欲。是非不能乱。势利不能诱。寒暑不能变。生死不能干。指顾乎八极之外。逍遥乎六虚之表。无所不察。无所不知。目能洞视。耳能洞听。亦能视听不由乎耳目。何者。神鉴于未然。智通于无地也。如此则世人之休咎寿夭。富贵贫贱。皎然在目。岂待乎阴阳之数。蓍龟之兆。而后知之乎。毛仙翁则其人也。众君子歌诗志之。序述赞之。曷足尽仙翁之道哉。因以神仙之事。亦纪仙翁之功。书之于卷末云。通政元年丙子三月七日辛酉。杜光庭记。
再奏乞两府兼判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范文正公政府奏议》卷上
臣昨上愚见,乞诏两地辅臣兼领要务。盖欲朝廷纲纪并举,以救因循之弊。伏以三代命官,以三公论道,六卿分职。按于书传,则三公兼卿事。又汉以三公分部九卿,唐以六尚书分部二十四司,亦尝命宰相兼领事任,著于方册。我国家承五代破散之弊,未能复三代汉唐之制,事多权宜。今中书是冢宰之任,而四人或五人共司一职。枢密院是大司马之任,亦四人或五人共司一职。上不专三公论道之事,下不兼六卿分职之业。其六尚书、九卿之位,皆无正官,并是权假。如三司、审刑、大理寺、审官院、流内铨、司农寺之类,是朝廷六官九卿之职,而皆用人权知权判,无一正官,莫安其职。臣到阙数月间,见审刑院梁适、宋祁、丁度三人权判,其审官院经富弼、王拱辰、孙抃三人权判,本曹尽非正官,数易无定,大臣又不任责,岂是永图!今二虏至强,四方多事,兵戈尚息,财利已乏,生民久困,苛政未宽。设有饥馑相仍,盗寇竞起,将何以定,天下可忧。国家当令大臣各竭其力,以持危坠之势。如欲复三公九卿六尚书之位,则体大难举,卒不可定。愿陛下从臣前议,且诏两地辅臣兼领要务,庶几可济。陛下既能责两地之职业,大臣必能振百司之纲纪;纲纪备用,则政令既行;政令既行,则天下自理。使吏安其职,民乐其业,虽有夷狄,而中国明盛,彼不我轻;虽有水旱,而百姓富庶,自不为乱。然后社稷可久,生灵无祸。臣非才多难,分甘远弃,蒙陛下擢居辅列,夙夜思报,臣愿为百司中领一最重难处。如朝廷不以职业责于辅臣,而伺其私有过咎,然后废黜,臣恐人人自全,但求免过,无补国家之政,不为社稷之福。臣无任再三冒昧恳切之至。
进呈周朝三公六卿汉朝宰臣兼判事/周官:
三公/太师(天子所师法。)太傅(傅相天子。)太保/(保安天子。)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官不必备,惟其人(三公之官,不必备员,惟其人有德乃处之。)。
六卿/天官卿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今中书之任也。)。
地官卿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
春官卿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
夏官卿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今枢密院之任也。)。
秋官卿司寇,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
冬官卿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
六卿分职,各率其属(属谓大夫也,每卿之属六十官。),以倡九牧,阜成兆民(以倡导九州牧伯,大成兆民之性命。)。岁终,天子斋戒受谏(谏当有所改为。)。六卿以百官之成,质于天子(质犹平,平其计。)。百官斋戒受质(受平报。)。然后休老劳农(飨食之。),成岁事(断计要。),制国用。
《周礼》大司徒职云:二卿则公一人。郑注云:三公者,内与王询道,中参六官之事,外与六卿之教。
《周礼正义》云:三公下兼六卿。
《尚书》孔安国注曰:冢宰第一,召公领之。司徒第二,芮伯为之。宗伯第三,彤伯为之。司马第四,毕公领之。此周时三公各兼一卿之职。
汉制三公分部九卿:
太尉所部:太常、卫尉、光禄三卿。
司徒所部:太仆、鸿胪、廷尉三卿。
司空所部:宗正、少府、司农三卿。
唐太宗朝,宰臣兼职事:
萧瑀内外考绩委之司会(唐之尚书省,今之三司)。
高士廉摄太子少师,特令掌选。
杜如晦知选事。
马周为中书令兼右庶子。
戴胄专掌选事。
中宗朝,宰臣崔湜与郑愔同知选事。
代宗朝,宰臣元载领度支转运使,刘晏充度支盐铁诸道铸钱等事使。
德宗朝,宰臣乔琳兼京畿观察使,窦参兼转运使,齐映兼判兵部,李勉判刑部,刘滋判吏部,崔造判户部、工部。
文宗朝,宰臣杨嗣复、李珏同领诸道盐铁转运使,李珏依旧判户部,郑覃判国子祭酒。
武宗朝,宰臣杜琮判度支盐铁转运使,曹确充延资库使。
皇朝开宝中,宰臣薛居正领淮南、岭南、湖南等路都提举三司水陆发运使,同列沈义伦兼荆南、剑南等道都提举三司水陆发运使。
开拓辅臣兼领职任条目:
三司司农寺/今戎事未息,三司主天下大计,而财力已困。又司农寺管天下常平仓,以备水旱,赈救生民,亦可督天下劝农之政。今委辅臣一员兼掌,重为经制,取天下岁入之利,并岁给之数较之。有所不足,则须专置农官,以广天地之利。大变商法,以行山海之货。每至岁终,具天下减省冗费之目,增息财用之法,蠲放困穷之数,并常平仓增收赈发之数,及取天下官吏劝农课绩之优者,画一进呈。
群牧司/今诸路骑兵绝未精强,诸军阙马,人多相与咨怨。今委辅臣一员兼领,专修马政,较之汉唐增葺苑监,庶于多中选择,可得精强。每至岁终,具括买并滋息之数,及拣选格尽筋骨必可带甲冲突者,方得均与诸军。
三班院/今三班使臣数千人,品流至多,难于区别。今委辅臣一员兼领,常切选择可任边陲,或可擒寇盗,或可干钱谷,或可委亲民,每岁具所选到人数进呈,则人品自分,用无不当。
太常寺、国子监/太常寺掌历代礼乐,上以奉天地宗庙,次则正朝廷,序人伦也。国子监并天下学校,是国家育材之府。今委辅臣一员兼领,以重其事。每至岁终,具礼乐损益之事,并天下教育之数进呈。
审官院、流内铨/审官院、流内铨,是天下抡材之府。今委辅臣一员兼领,每至岁终,具旌擢过京朝官若干,黜陟过选人若干进呈。
审刑、大理寺、刑部/经曰:刑者成也。一成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天下之人生死荣辱,系于笔下,祸及非辜,怨动天地。刑部覆较天下已断文案,并天下诉冤之奏,尽得辩正。今委辅臣一员兼领,以重其事。每至岁终,具天下断过大辟徒流若干人,并特恩宽减及法寺辩雪人数,并刑部覆校过公案若干道,辩正冤讼若干件进呈。
郑覃言开成政事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唐史论断》卷下、《唐宋名贤确论》卷一○
论曰:郑覃言开成政事,「元年二年好,三年四年即渐不好」,颇得其实。杨嗣复不顾事理,但谓覃讥己,要君求退,意不容覃,至有「上累圣德」之言,此奸人计也。开成初,覃与李石同相,赞文宗为治,论议勤切,文宗励精,亦甚听纳。如内置赦令一通,以时省览,敕长吏奉行不违,恩及天下;紫宸与宰相及诸司官论事各举职,以郭承嘏任给事中,有封駮之益,不令外任;湖南进羡馀钱,令收贮以备水旱;徐州税色害人,悉使除罢;王彦威进度支钱羡馀物求宠,给边军衣赐不时,黜授卫尉卿;嘉李石刚直之议,沮内臣仇士良威势,不使挠权:此元年二年之政事也。至三年,仇士良遣盗刺石,文宗罢石政事,使之出镇,朝廷待将相旧礼一皆寝罢,以滋士良之势;中书、门下奏事,各挟所见,动成忿竞,无至公同心之称;又奏改旧制,不令仆射、尚书等论朝廷事;文宗听后宫之言,议废皇太子,虽宰辅及宪官等论执,得以不废,然太子寻薨于太阳院;仇士良用军中诬谤之事,枉害五千馀家:此三年四年之政事也。以是观之,郑覃之言,岂非得实?嗣复但恨覃沮己引用李宗闵之党,遂乘此指为瑕衅,尽力排之。覃与嗣复同相,况居四辅之首,既言政事一年不及一年,亦自言其过;嗣复不共谋国事,求其失而更之,但快愤心,以覃言为过。及罢覃,独当国政,又何所施为哉?不踰年祸败,盖自取之也。
带职官赴尚书省集议制度议 北宋 · 吴育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五、《宋会要辑稿》仪制八之一二(第二册第一九七二页)、《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二○、《通炮长编纪事本末》卷三○、《宋史》卷一二○《礼志》二三
窃以赵良规所请,合台阁定议,是非不同,一则曰汰省叙官,一则曰绝班不赴,各持所见,互据所长。若但务引细文,拘牵末制,皆未足以断朝廷之大体,作为彝章。是必稽合人情,讲求通谊,以轻重本末折衷而言之。臣以谓若从本省叙官之谊,有不可者二。大凡国家自朝廷而制台省,自台省而制郡县,上下有次,轻重有伦。至上莫若君父之前,至重莫若朝廷之内。上可以统下,重可以临轻。举重则不可以轻者干,举上则不可以下者紊。夫尚书省虽制度雄大,亦天子之有司,官系其中,谓之本省相会,须存朝廷。岂有君父之前,朝廷之内,班列殊隔?一入省司,辄易尊卑,而云在朝叙职,入省叙官,则是以一体为一家,以朝省为彼我,上下异贯,轻重不伦,求之古先,出何经义?此其不可一也。官职之名,本非二体。官正其号,职供其事,名实相系,岂有殊途?只如庖人是官,供庖是职;祝人是官,致祝是职,以何隔绝,分官、职为两事?盖自唐室以来,临事杂置,遂有别带职事之名。厥后因循,未归本务。必欲振复,则当一概更张。若即今而言,须以隶名为轻,供职为重。傥云入朝叙职,入省叙官,则是官、职相离,遂有限绝,推之于古,益紊源流。此其不可者二也。若从绝班不赴之议,有不可者三。古者尚书为天下纲辖喉舌之地,万事所本,巨细由之。二十四司各有臭品,悉归慎择,未尝轻授,皆用器识详通之士,以充其选。盖国有谋议,取决其中。今则不然,推以叙迁而至,其间拔擢英异,又多归侍从之列,若议论之际,皆以绝班,可以不赴本省。只如翰林学士,亦知制诰,又却不绝班簿。此皆因循之制,参差不伦,未可取为确据(敕文中亦有连称两制三卷,似此之相,务要分明,致临时文字重为,即不是待立纲条,可为执者也。)。纵绝班有例,而绝官无闻。谨按《唐六典》,中书舍人以他官兼者谓之兼制诰。故白居易草《杨嗣复授库部郎中知制诰辞》云:「前代制诰,中书令、侍郎、舍人通掌之。国朝以来,或以他官兼领」。又《授元稹中书舍人辞》云:「元稹自祠曹员外试短制诰」。谓之兼,则岂绝本官;谓之试,则明不正职,在皆章灼不疑之事也。今纵有明文,其官省若遇详定,犹当以体追而正之;况无明文,但引因循参差之事为据。此其不可二也。今两制迁改,其告身命辞,必举本省曹之务为之训谕。凡授一敕牒,则下至府寺冗局,犹供其职,岂有一人命官,三省连书,而都无所系,尽是空言,止为俸钱,徒加官号?命官之理,其若是乎?惟两府大臣既为宰执,明不可更亲有司之事,况其俸禄亦不系其官。自馀臣僚,岂得援此(若二司公事,本自尚书省分出,非别省。或依两制例,不赴本省,又何谓乎?)?凡蝲绅迁次,所主者,官名俸给尽从本省。居常既不复止,会议又不一来,则是自绝其官,带之何谓?仲尼不去饩羊,粗存告朔之礼。若并羊一去,寄礼无地,则台省之制,自此益隳。纵以绝班皆不可赴,若有诏两制、台、省、百司毕会,则座次又如何为定?此其不可三也。此皆举其大端,决有不可。臣伏谓是非之议,至当归一。若又广为采摭,适足为烦。今于国朝典故中,取一最切最明之事,足以质定。准大中祥符五年五月敕:「新授仆射于都省上事(御史台仪制同。),其日仆射、尚书、丞郎、郎中、员外、三司使、副使、学士、两省、御史台、文武诸司常参官,并集省内幕次以俟。仆射自正衙退,将至都省堂门外下马(上事后,乘马出入并于都堂前。),朝堂差人著公衫前导,诸行尚书、丞郎、郎中、员外并于都堂门内分左右立班迎候(见带内职及知制诰并不迎班」。)。俟仆射判案讫,知班引赞官报班定,礼生赞,三司使前贺;又赞,学士前贺;次赞,两省行制;次赞,三司副使前贺。讫,请仆射降阶就褥位,南向立。引赞官通文武两班,礼生言揖,揖讫,班首出行致词(以中丞充,阙,即于文武班次内取高官者充班首。)。此则虽赴本省,自有甄明之例也。臣窃详前来两奏各有未安,须至折衷古今,断以大体,用朝廷为重,取著定为常。臣子之心,虽在本司,如对君父,则所存者大,所处者安。臣愚欲乞今后凡尚书省会议,如只集本省官,则带职者并赴,唯其坐次,则当甄明。须依朝中两制班列,别作一行列座,行缀自异,亦非相压。《春秋》之义,王人虽贱,必叙乎诸侯之上,所以尊王命而广臣恭也。今两制为侍从近密之职,皆是朝廷拔擢宠异,以待殊才。既王命之所旌,亦臣子之当奉。虽在本省,礼合表异。况又自分行,殊不相妨压。亦如仆射上事之仪,凡带绝班之官并赴,而别头赞引,不举本省官同在迎班,显合本朝之典章,亦非今日之臆断。若有诏,两制、台、省、诸司、诸卫官毕会,则各从其类,自作一行。其书议亦各如其座次而列。如此,则班联区别,事体详明,台省之官自分,朝廷之议有定,时宜既合,人情亦安。若遇国家尽复正官,各从本务,则不假复议,自有寻伦。臣忝备官司,合以愚见所安者上对。可否之断,系之朝廷。
唐武侯碑阴记跋(〔开成二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一、《集古录》卷八、《六一题跋》卷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武侯碑阴记》,崔备撰。唐剑南西川节度使武元衡及其将佐题名者二十九人,杨嗣复再题,及其僚属又六人并嗣复、汝士诗两首,合为一卷。唐诸方镇以辟士相高,故当时布衣韦带之士,或行著乡闾,或名闻场屋者,莫不为方镇所取。至登朝廷,位将相,为时伟人者,亦皆出诸侯之幕。如元衡所记,裴度、柳公绰、杨嗣复,皆相继去为本朝名将相,亦可谓盛矣哉!治平元年初伏休假,雨中书。
请辨邪正以破朋党奏(绍圣元年十月) 北宋 · 常安民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三、《九朝编年备要》卷二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七
大臣不和于上,朋党交恶于下,纷击诋讦,亏损风俗。陛下姑务兼容,不明邪正曲直,则纪纲岂不日就陵迟?昔唐文宗初亦慨然有意于治,史称儒雅恭俭,出于天性,故太和之后,朝廷号为清明。惟以牛僧孺、李德裕二党相攻,黑白不分,德裕之党有郑覃、陈夷行,僧孺之党有杨嗣复、李班,同时并用,纷争于前,唐祚遂衰。陛下若不辨邪正,则朋党何时可破?牛李之祸,可不戒哉!
唐旧书杂论四 其三 杨嗣复欲循资用人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七
文宗曰:「天后用人,有自布衣至宰相者,还得力否」?嗣复曰:「天后重行刑辟,轻用官爵,皆自图之计耳。凡用人之道,历试方见能否。当艰难之时,或须拔擢,无事之日,不如且循资级。古人拔卒为将,非治平之时,盖不获已而用之也」。
右《杨嗣复传第一百二十六》。嗣复与李珏朋比,比排郑覃、陈夷行。覃、夷行皆伤讦直,而文宗用是意属嗣复辈,为罢覃等。又嗣复父于陵以考牛、李制策上第,见排于李吉甫,嗣复因善其父门下人,事事与之同,党人蔓延,恶甲逮乙,不为朝廷计至于如此。文宗虽患之,而无刚明之才,听言屡惑,两可不察,竟逐正人。嗣复事主,不可谓忠,而人物亦无足言,然其对文宗言天后「轻用官爵,皆自图之计」,用人当历试乃见能否,拔卒为将非治平之事,此其智识亦可谓宰相器也。
杨嗣复论 北宋 · 崔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九、《皇朝文鉴》卷一○一、《经济类编》卷八四
气类所合,物莫能间。君臣相与,必有所谓合者。君子不之察,欲彊以口舌折奸人之锋,势必不振。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一也。人情逆之则怒,顺之则喜;毁之则怒,誉之则喜。小人性便谀佞,志在诡随,而君子任道直前,有犯无隐。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二也。君子正直是与,不妄说人;而小人窃爵禄以植朋党,竭智力以市内援,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三也。君子难进而易退,小人易进而难退。易进则常在上以制人,难进则常在下而为人所制。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四也。君子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虐幼贱,不畏高明;而小人之于人,失势则鼠伏以事之,得势则虎步以凌之。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五也。君子穷则以命自安而不尤人,达则以恕存心而不害物;小人在下则不安,而怀毒以伺上,居上则快意,而肆虐以害人。此小人所以常胜,而君子所以常不胜六也。君子一有不安于其心,则畏君畏亲,畏天畏人;而小人欲济其奸,则欺君欺亲,欺天欺人,无不可者。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七也。君子厉廉节、崇名誉;小人苟获其欲,则天下贱之而不羞,万世非之而不辱。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八也。君子于言欲讷,于行欲敏,有过则改,见义则服;而小人矜利口以服人,喜奸言而文过。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九也。天下善人少,不善人多。故君子为国求人,难于选拔;而凶邪一啸,则千百为群。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十也。君子不念旧恶,以德报怨;而小人忘恩背义,至以怨报德。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十一也。君子有若无,实若虚,有功不矜,有善不伐,而小人无而为有,虚而为盈,露巧而扬能,矜功而卖善,以惑时君,以冀徼倖。此小人所以常胜,君子所以常不胜十二也。君子小人之不敌,亦明矣。此郑覃、陈夷行所以罢黜,李德裕所以谪死穷荒,逢吉、宗闵、杨嗣复辈所以卒乎翔佯而得计,岂足怪哉!
迂论八 其六 论秦隋之势相似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六、《梁溪集》卷一五二
自周之衰,而天下裂为战国;至秦始皇,然后并六国而称帝。自晋之亡,而天下分为南北朝,至隋文帝,然后混南北为一区。彼始皇、隋文皆有雄材大略,过人之聪明,其所建立又有卓然杰出于后世者。方驾驭将帅,削平四方,据关中金城之固而都之,以临制天下,其意皆欲传子孙于无穷。然而身没而国危,皆以二世而遂亡者,失所以为君之道,缪所以为治之术,亡所以维持天下之具,不知其子而付托非其人也。夫人君之道,秉本执要,简而常逸。元首丛脞,则万事隳堕,此不易之理也。至秦、隋则不然。以察为明,以苛为德,窃窃然惟恐人之轧己而夺之权,故始皇衡石量书,隋文卫士传餐,皆日夜有程,不中程不得休息。天下事无小大,皆决于上,丞相、大臣不过受成事奉行文书,而下皆持禄欺谩以取容,此风不改,卒至于亡。故曰失所以为君之道者,此也。古之王者得天下以仁,虽取之以干戈,而治之以礼义,其善政美化,必有以深结其民之心,而信厚和平必有以变移其风俗,故三代之所以享国长久者,用此道也。至秦、隋则不然。彼见所以取天下之难,而常有猜防不安之心,以为不决于法,刻削而急持之,则后世且复分裂而为敌国,有曩者英雄割据之患。故始皇刚毅戾深,乐以刑杀为威,专任狱吏而亲幸之,海内愁苦无聊,而陈胜、项籍奋臂大呼,天下响应,秦遂以亡。隋文亦制为严法峻刑,以杜天下之变,谋臣宿将,诛灭略尽,元元不胜其毒,而杨玄感、李密倡之,群盗蜂起,天下大乱,涂地而不复振。借使秦、隋已并天下而以仁义治之,惠泽在民,虽有胡亥、炀帝之不肖,天下必思所以继其后而奉之者,其亡不若是之遽。故曰缪所以为治之术者,此也。古者立国未尝私有天下,必封建亲戚、功臣以为藩屏,资其犬牙磐石之势,以夹辅王室。故商、周之王,皆几千年,夫岂无僻王,赖诸侯扶之,以定其国。彼秦见周衰而诸侯更相诛伐,天子弗能禁也,以为天下之所以战斗不休者,以有侯王。于是罢侯置守,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其地东至海,西至临洮,南至北向户,北并阴山至辽东,身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内有奸臣之祸,外有大盗之虞,一夫作难,九世隳庙而莫之救。彼隋之所以亡者,亦无以异于秦。故曰亡所以维持天下之具者,此也。古者立嗣以为国本,既得其人,而又付之可以托六尺之孤、临大节而不可夺之大臣,故本定而国安,朝委裘而天下不乱。武王欲立成王,则托之周公;武帝欲立昭帝,则托之霍光,此周、汉之所以隆也。始皇有一长子扶苏,怒其正谏,而使北监蒙恬于上郡沙丘之事,虽为玺书以召之,而付之赵高,故得与李斯同为奸谋,而胡亥卒以夺嗣。隋文有一太子勇,听谗谮而幽囚之,临终以广失礼,虽有召勇之言,而付之杨素,故卒及于大故,而炀帝得肆其欲。故曰不知其子、而付托非其人者,此也。秦、隋相去千有馀载,其所以混一海县,传二世而遂亡,与夫所以致亡之道,皆若合符节。《书》所谓与乱同事,罔不亡者也。然秦亡而汉继之,传二十馀主,享国四百年;隋亡而唐继之,亦传十八帝,享国三百馀年。自三代以来,未有与之比隆者。然则秦、隋者,其汉、唐之驱除乎,不然,何其兴之盛而亡之暴也。
进故事 其三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六
《两朝宝训》:「判刑部石宗道与详覆官梁如圭等荐方偕、淳于佺、韩中正为详覆官,仁宗指中正姓名问宰相王钦若曰:『是吏部尝引对,坐失入人罪,不与改官者乎』?钦若曰:『然』。上曰:『用法不当,非习律令者也,其可以为法官乎』?命劾宗道等。钦若等退,相顾叹曰:『上天纵睿明彊记如此,非群臣所及也』」。
臣尝谓人主必有过人之聪明,然后能察君子小人之情状。盖天下君子常少,小人常多。君子直道以事上,固不论也;若夫小人为奸,其可不察哉?饰是非,点白成黑,或誉过其实,或毁损其真,相与蔽欺,杂然陈于前,而人主以一己耳目,广览兼听,必欲每事洞然其情,非大过人之聪明,其能不颠倒眩惑乎?仁宗皇帝以天纵之姿,留神政治,如石宗道不能以韩中正面欺,非聪明过人,何以及此?臣试论之。夫官为详覆,刑狱所系,居其任者,尽循三尺以示至公,犹惧或失,而况不习律令,安能办职哉?宗道判刑部,宜于此尽心,而乃谬荐中正以为详覆。中正尝坐失入人罪,而不得改秩,其事见于畴昔引对坐之时。宗道私窃自料,以为人主万机之烦,决不能记此,遂敢面欺,必且讳其所犯,以幸不察。然而仁宗一见觉之,宗道即被罪,此聪明之实,所以能服天下也。当是时,王钦若为宰相,盖先朝旧德也。宗道欺君,其罪固大矣,钦若得为无罪哉?朝廷进用人材,未有不由宰相者。其人有过,而宰相不知,以荐于上,虽曰不明,犹或可恕;今宗道主举中正,仁宗方以失入事问其人是否,而钦若应声以为是,则中正之不可用,钦若固已熟知之矣。知其人之不可用,听宗道之言而固容之,必待人主问而后对,非朋奸罔上而何?臣以是知钦若非忠臣也。且一详覆官用非其人,于朝廷举措未为大害,然必劾之者,罪在罔上耳。苟于其微置而不问,则小人欺君之计日浸以长,后之启拟必有大于此者,其害政未易言也。古之所贵于慎微者以此。故臣尝谓治天下之术在用人,而用人之术在察知其情状。若共工之象恭,鲧之方命,自驩兜、四岳咸荐之,而尧独能察焉,以为不可。观诸此,然后知仁宗皇帝用人之术上与尧合。图治功者,可不念哉!
《唐书·李珏传》:「杜悰领度支有劳,帝欲拜户部尚书,以问宰相。陈夷行答曰:『恩权予夺,愿陛下自断』。珏曰:『祖宗以宰相天下事皆先平章,故官曰平章事。君臣相须,所以致太平。苟用一吏、处一事皆决于上,将焉用彼相哉』」?
臣窃谓人主之操术无他,慎择宰相,委任而责其成功,如是而已。至于人材之用舍,爵禄之予夺,则执其柄以诏王,实宰相之职。唐文宗任陈夷行、李珏等为相,岂不欲以朝廷事尽付之,而责其效职哉?杜悰拜户部尚书,而夷行无所可否,乃曰「恩权予夺,陛下自断」。呜呼,是安用彼相邪!夫本在于上,末在于下,本末而上下之分定,治功所以成也。夷行身为相臣,而用一吏、处一事皆决于人主,不知其所任何事哉?虽然,当开成中,夷行亦号一时贤相,不幸与李珏、杨嗣复等并用。嗣复得君,与珏为党,故夷行疾之,数争事于上前。一日,文宗以王彦威为忠武节度使,史孝章领邠宁,议皆出于嗣复。及夷行对延英,帝问除二镇当否?夷行曰:「苟自圣择,无不当也」。嗣复曰:「若用人尽出上意而当固善,如小不称,下安得嘿然」。臣以是知夷行介特而悻直,意谓嗣复辈党与既成,则进退人材与己相违,故于除用,不肯任责。且人主用人悉从执政启拟,是谓合天下之公议,不然命由中出,必有招权卖恩,而私于人主者。为夷行计,便当与上别白是非,若其人果贤,虽不由于启拟,用之不害为公;有如不材,宜白去之,不当循嘿自避,以取诮于后世也。大抵文宗有励精图治之资,其失在于不能去朋党耳。尝曰:「窦易直劝我凡宰相启拟,五取三,二取一。彼当劝我择宰相,不容劝我疑宰相」。然则文宗岂不知任相之道哉?至于党人成于下,主听乱于上,见讥史氏,此其于知人之明有所未尽,而朋奸得以欺之也。傥能即夷行应答之际,诘其所因,慨然破嗣复之党,而正夷行唯阿不任责之罪,则唐之威令当是复振矣。文宗不知出此,惜哉!
《唐书·李绛传》:「宪宗尝称太宗、明皇之盛,曰:『朕不佞,欲庶几二祖之道德风烈,无愧谥号,不为宗庙羞,何幸而至此乎』?绛曰:『陛下诚能正身厉己,遵道德,远邪佞,进忠直。与大臣言,钦而信,无使小人参焉;与贤者游,亲而礼,无使不肖与焉。去官之无益于治者,则才能出;斥宫女之希御者,则怨旷销。将帅择,士卒勇矣;官师公,吏治辑矣。法令行而下不违,教化笃而俗必迁。如是,可与祖宗合德,号称中兴,夫何远之有?言之不行,无益也;行之不至,无益也』。帝曰:『美哉斯言!朕将书诸绅』」。
臣窃谓自古人主未尝无愿治之志,然焦心劳思,变法更令,若将措天下于唐虞三代之上;而夷考其治,终有愧于前世者,其故何哉?稽其名不求其实,慕其时不行其道,故用力虽多,功效蔑如也。且唐有天下,传世二十,德业之盛,无如太宗。故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成、康。至于明皇,虽晚节不兢,而开元之政,亦后世罕能及之。然观二君所以能致此者,岂无其要哉?不过李绛所言数事而已。臣请得以备论之。夫人主诚能正身厉己,则所以表天下者,动用周旋,举得其正,孰得而违之;遵道德,远邪佞,进忠直,则所以取于人者,是非好恶,悉由至公,孰得而惑之。与大臣言钦而信,无使小人参焉,则委任之重,所以责成功者专也;与贤者游亲而礼,无使不肖与焉,则礼貌之隆,所以资启沃者深也。去官之无益于治者,则窃位素飧之人退,而材能自出矣;斥宫女之希御者,则承恩负宠之人寡,而怨旷自销矣。将帅择而士卒勇,则外侮不患乎不却;官师公而吏治辑,则内政不患乎不举。以至法令行而下不违,教化笃而俗必迁,是皆人主夙夜躬行,无一敢怠者。太宗、明皇用此以致贞观、开元之治,其效不彰彰可考哉!非独太宗、明皇为然,虽尧、舜三代圣哲之主,其所行亦不出此,是宜宪宗有问,而李绛对之悉也。《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又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启佑我后人,咸以正罔缺」。夫祖宗之谟、烈,垂之天下,所以启佑后人,为之后者,亦监其成宪举行之而已。宪宗有言:欲无愧谥号。则其措意施设,岂不韪哉。观其慨然发愤,志平僣叛,能用忠谋,不惑于群议,卒收成功,以至元和之治,唐室号称中兴,则二祖之道德风烈如绛所云者,信乎其能行之矣。至于不克有终,与明皇同讥史氏,此无他,由其信用非人,所以驯致其祸,莫之悟也。呜呼,惜哉!
《仁宗君臣政要》:「上尝问都知王守忠曰:『卿出入中外,闻有甚议论』?守忠曰:『皆言陛下仁慈圣德。但朝廷好官美职,及清要差遣,皆是两府亲旧方得进用,陛下不曾拔擢一孤寒之臣,寘于清近』。又曰:『天下事皆由宰相,陛下不得自专』。上默然良久,曰:『任人者兴王之本,自任者失道之君。故君知其道,臣知其事。朕若一一自任,非无为责成之理』。守忠愧拜而退」。
臣尝观苏轼颂仁帝皇帝之德曰:「未尝行也,而万事莫不毕举;未尝视也,而万物莫不毕见」。非有他术也,善于用人而已。惟其善于用人,是以穆然无为,坐视其成功。呜呼!仁宗皇帝可谓得君人之道矣。夫君人者有四海之大,应万几之烦,不委之人,曷以济哉?故必延登一时老成名德之士,寘之廊庙,而使之修其德业。政事无巨细,悉以责其成;人材无内外,悉以听其用。吾于此尚复何为?恭己正南面而已矣。《传》曰:「上必无为而用天下,必有为而为天下用」。此不易之理也。自昔尧、舜、禹、汤、文、武所以用天下而有馀者,亦岂弊弊然以其身亲之哉?至于后世不能慎择大臣,为大臣者又复怀奸挟私,不能仰称委任之意,于是人主始欲收其柄,而不使之专也。故进擢才能,关决事务,一切劳其心志而自为之,若将与臣下争功者,名之曰「忧勤」,其实以上兼下,非秉本执要之道。顾如是区区,亦焉用彼相哉?恭惟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所任执政皆极当世之选,如韩琦、范仲淹、富弼尤其彰彰者。方是时,百官效职,而人无弃材,庶功即叙,而事无遗策,真所谓人主穆然无为,坐视其成功者也。而王守忠乃云「陛下不曾拔擢一孤寒之臣,寘于清近」,又曰「天下事皆由宰相,陛下不得自专」;守忠小人,将以是疏间君臣而行其私。赖明圣觉之,以谓「任人者兴王之本,自任者失道之君」,大哉王言!兹所以为仁宗也欤。夫以仁宗临御之久,在列精白承休,而守忠何者乃敢阴肆其说,乱惑主听,以此见小人应对之际,不可不察也。昔宇文士及谓唐太宗南衙群臣面折廷诤,陛下不得举手。明皇尝引鉴默不乐,左右曰:「自韩休入朝,陛下无一日欢,何自戚戚不逐去之」?然则自古小人处心积虑,乘间进说,未尝不欲导人主于非义,惟在听之如何耳。若仁宗之聪明,能使谗者愧拜而退,盖可为万世法也。
《三朝宝训》:「端拱元年,太宗谓宰相曰:『国之兴衰,视其威柄可知矣。五代乘唐季丧乱之后,权在诸侯,征伐不由朝廷,怙势内侮,故王室微弱,享国不久。太祖光宅天下,深究兹弊。暨朕纂位,抑亦徐图其事,思与卿等慎守法制,务振纪纲,以致太平』」。
臣观人君所以能号令天下者,威柄在我而已。方太平无事,朝廷之纪纲法度具在,虽有奸雄,孰敢妄作?故操持予夺之权,未尝不出于上也。至于末世,人习宴而不知有鸩毒之祸,凡所以驭下之具悉从废坏,是以国势骎弱,主权暗移,使匹夫孺子尺兵在手,皆足以作难,况奸雄哉?唐有天下二百年,而高祖、太宗之纪纲法度固无不善也。天宝以后,日渐陵夷,方镇擅权,连城相望,彊臣悍将,拿兵忿争,而尾大不掉之患,终唐世莫之能救。五代承之,其弊尤甚。当是时,威柄在人,天子惴惴然不得摇手。呜呼,天下岂有是理哉!迹其祸败之由,盖以制之不早,所谓养虎而自遗患者也。观德宗姑息藩镇,至有终身不易地者。宪宗用吉甫为相,岁馀凡易三十六镇,殿最分明。神策军使王驾鹤者,典卫兵久,权振中外,德宗将代之,惧其变,以问崔祐甫,祐甫曰:「是无足虑」。即召驾鹤,留语移时,而代者已入军中矣。大抵朝廷之势,得人则张。彼祐甫相德宗,吉甫相宪宗,皆能有所设施,故其效昭然,有足称者。惜乎二宗之德业俱不克终,遂使唐祸胚胎,卒抵败乱。岂不以假其术智,特以排难于一时,而不知复收其柄,立以法善其后故也。故臣尝谓国势所恃以安彊者,莫重于兵,而所以危国者亦莫甚于兵,顾上之人御之之术如何耳。方无事时,听受节制,若女子然,东西唯命,吾尚何忧;及其植党渐固,而挟之以恣横,豢养滋丰,而纵之以骄侈,于是怙势长恶,始有慢命不虔之事。圣人虑祸于未萌,岂不思有以制之乎?昔者晁错欲削诸侯,而七国亟反,盖削之非计也,曾不若主父偃之策之为善耳。偃之说以谓使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则其国自弱。然则为唐室计者,外而藩镇,内而彊臣悍将,其权固不可遽夺也;傥能用偃之说,而众建偏裨以分其威,稍令出戍以散其党,则庶几阴夺其势,而主柄专于上,岂不伟哉!唐柳泽有言:「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太宗皇帝能于立国之初,监前代之失,欲收其威柄以致太平,则其先见之明,后世所当法也(《华阳集》卷二二。)。
宪宗:「宗」原作「者」,据四库本改。
论唐文宗用人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七
《唐书》:文宗虽自力机政,然骤信轻改,摇于浮论,韦处厚尝独对曰:「陛下不以臣不肖,使待罪宰相,凡所奏可,中辄变易。言不见纳,宜先罢」。即趋下顿首。帝矍然曰:「何至是?卿之忠力,朕自知之」。复召问所欲言,乃对近君子远小人,始可为治,谆复数百言;又言裴度忠,可久任,帝嘉纳之。
臣闻管仲告齐侯害霸者,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任,害霸也;任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害霸也」。然则人主既知其人之贤而用之矣,必也任之不贰,而信之不疑,乃能尽其才智,而要其成功。苟或小人得参于其间,而横议入焉,则信者将疑,任者将贰,向所谓贤者遂将疏斥不用,而事无成功,又将因人以改为。此昔为通患也。文宗区区有求治之意,如裴度之勋德,韦处厚之忠贤,皆能知而用之;然而临政之际,骤信轻改,摇于浮论,凡所奏可,中辄变易。岂惟二人不能成功,虽使周、召复起,而其不信如此,亦不可与为治矣。是以处厚以近君子远小人谆复为帝言之,诚知害本在此,而不在他耳。奈何文宗断不足,求治大遽,终以轻听妄信,无所操执,遂使牛李迭为用舍,而朋党势成,搢绅蒙祸,训、注阴相图事,而京师喋血,几至亡国。开成而后,郑覃、陈夷行与杨嗣复、李珏辈先后同进,日争口语,鬨然于前,而正道卒不得伸。良由君子小人之间无以辨察,故其为患,莫之能救也,可胜叹哉!《北海集》卷二二。
朋党 宋 · 范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七、《范香溪文集》卷一三
言朋党,不过曰君子,曰小人。自昔朋党之兴,小人未尝不得其志,以取胜于君子;君子不胜,而受祸亦未尝不酷。其故何哉?小人奸诈而多才,虽欲挟朋类以摈君子,茍其徒不繁,而力不足以必胜,则包藏祸心,徘徊而不发,啸召挽引,多其援助,以俟巇隙之可投。故发必奇中,而未尝不取胜。至于君子者,直情径行,不顾可否,必欲引众小人,力与之角,而鲜俦寡与,势常单弱为难立。夫以直情特立之君子,抗奸诈群辈之小人,虽庸夫亦知其必危,故一陷祸机,荡无遗类,而受祸未尝不酷。此东汉之党锢可为流涕者也。人主必将慎察朋党之邪正,使小人未众而亟退,君子亟进而益多,则不可以不辨于早而戒其渐。不辨于早而戒其渐,则君子小人朋进而鬨于前,将莫明其孰是孰非,而无可奈何。昔唐文宗恭俭自喜,其区区图治之心,初非不切,然卒至危弱而不复奋,原其所自,实由朋党乱之。每大谋议,甲可乙否,纷然盈廷,迭相侵诋,如市人贾夫相与争言于阛阓。天子顾为软语解释,其人早朝晏罢,日惟朋党之论,至谓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而唐史言其是非排陷,朝升暮黜,天子亦无如之何。是君子小人鬨于前,莫明其孰是孰非,而无可奈何也。臣尝详求当时朋党之患,盖起于李德裕、李宗闵、牛僧孺等。德裕固贤相,然宗闵、僧孺初亦奇才,有名于时,及党与一分,遂相倾卖,至为小人所不为者,而流波浸滋,为缙绅祸几四十年。若杨嗣复、陈夷行、李珏、郑覃辈,岂皆小人哉?亦为党势磨轧而已。夫其始也,皆非小人,及为党势磨轧,则有互相鱼肉之心。是君子与小人分党者,理之常;而君子亦各自以其所亲爱为党者,祸之大也。宗闵、僧孺同秉政,相唱和去异己者,德裕所善悉逐之,及德裕在相位,非其党者皆不容于会昌中。使贤如白居易,犹惧斥不自安,固求致身散地,冀于远害。德裕罢相,则凡德裕所薄,皆不次用之;至德裕之与,则虽草制不尽言,亦且贬黜。嗟夫,宰相之职,固将为天子求人材而进之。士非天子所自识擢,则不以宰相进,何由登于朝而用于上?苟一相去位,门生故吏与所亲爱,无论贤不肖,率以其类相次废黜,否则自疑而引去。虽天子所自识擢之士,于罢相有一日雅,亦必见逐,曾不得少留于班列之下。夫人材由宰相进,虽未必皆贤,亦未必无奇能异士卓然可以资世者,类以朋党废不用,则人主虽有吁俊之心,安得而器使之?夫以一相去位,士坐朋党废者不知几人,而又鼎轴之任,未几辄易,则人材之沉滞闲散,可胜计耶?此人材常患乎乏使之因,而牛、李所以祸世者也。臣故曰:君子与小人分党者,理之常;而君子亦各自以其所亲爱为党者,祸之大。然则人主其可不念,而为臣者可不戒哉!
回陈丞相谢除少保启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省斋文稿》卷二六、《启隽类函》卷三二
廷扬制麻,位进孤棘。既表弼谐之旧德,亦酬镇抚之新功。上眷加隆,舆情交庆。恭惟某官学充天性,忠缔主知。粹然道德之容,足消鄙薄;籍甚庙堂之望,坐镇华夷。释相印者十年,剖藩符于两镇。保衡之拜,圣意可知;台衮之归,人心共徯。故先以右迁之宠,即继之左揆之除。某久荷殊怜,欣闻异数。虽敬伸于庆礼,曾未达于公函。兹屈尊崇,过形谦抑。三复第深于悚拜,片言莫写于勤诚。
乞免进呈赐与北使之物奏 南宋 · 李昌图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宋会要辑稿》职官五一之二八(第四册第三五五○页)
窃见本部所辖文思院,每岁制造北使器皿等物。方其成也,初则起部长贰临视,版曹继之,赴都亭驿,中使点集,复赍诣宰执,遍阅至再三,亦云足矣。犹以为未也,又从而缴进,以渎天听。此屑屑之事,自有司存,何至仰劳九重之尊?乞自今所造锡赐北使等物,止令赴都堂详悉验视,免行进呈,以尊国体。
上丞相寿(集句) 其六 宋 · 戴栩
七言绝句 押文韵
今春喜气满乾坤(杜甫),应有蒲轮辗白云(汪遵)。
恩与内分金带赤(杜甫),草堂焉敢更移文(杨嗣复)。
自注:右礼耆英。
黄鹤楼杂记 明 · 未详
出处:黄鹤楼集卷中
《通志》云,楼在黄鹄山,一名黄鹤山,自南朝已著,因山得名。
世传仙人王子安乘黄鹤过此;
又云费文伟登仙驾黄鹤返憩于此;
或引梁任昉《记》所谓驾黄鹤之宾乃荀叔伟,非文伟也①。
又《报恩录》载:江夏郡辛氏沽酒为业,有一先生魁伟蓝缕入座,谓辛氏曰:“有好酒饮吾否”②?
辛饮以巨杯。
明日复来,辛不待索而与之,如此半载,辛无倦意。
一日谓辛曰:“多负酒债,无钱酬汝”。
取篮中橘皮画鹤于壁,谓:“客来饮酒,但令拍手歌之,其鹤必舞。
将此酬酒债”。
后客至,如其言,鹤果翩跹而舞,回旋宛尔,浪浪音律③。
为橘皮所画,色黄,故人谓之黄鹤,莫不异之,欲观者辄遗之金。
十年间,家富巨万。
一日,先生至曰:“向饮酒所答薄否”?
辛谢曰:“赖先生画鹤,今至百倍,如少留,当举家供备以谢先生”。
先生笑曰:“吾岂为此”。
取笛吹数弄,须臾,白云自空飞来,先生跨所画鹤,乘空而去。
辛氏于飞升处建楼焉。
又广汉张敬夫辨黄鹤楼以山而得名也④。
唐图经何自而为怪说,谓费文伟仙去,驾鹤憩于此,阎伯理《记》中乃实其事⑤;
或又引梁任昉《记》,谓驾鹤之宾乃荀叔伟,非文伟。
此皆因黄鹤之名而妄为之说。
楼旁有石照亭,不知何妄男子题诗窗间,遽相传曰:“此吕洞宾所书”。
而苏子瞻亦载冯当世之说,有“羽衣著屐”之诗⑥。
呜呼!
宁有是理哉!
大都世俗之好怪也。
按古字“鹄”与“鹤”通用,如“鹄不日浴而白”“黄鹄之一举兮”之类,皆鹤也⑦。
故黄鹄山即黄鹤山,楼因以名,所从来远矣!
虽神仙之说固多窈冥,然天地之大,何所不有,存而不论可也,而遽谓之乌有,无亦信理之过乎⑧!
《述异传》云:荀叔玮名环,事母孝,妙道术。
游黄鹤楼,望西南有物飘然而来,乃一羽衣虹裳,驾鹤而至者。
鹤止户侧、仙者就席,宾主款对,已而辞去,跨鹤腾空,眇然烟灭⑨。
楼后度吕仙亭而上,有石镜亭,谓岩际石出,日照烱然,故名⑩。
世传郡太守与倅弈,忽一人至,云:“太守弈败”⑾。
已而果然。
随于楼前吹笛,声甚凄楚,太守迹之,遂失所在,惟见题一诗于亭,末书“吕”字⑿。
又有奇章亭,为牛僧孺宴处⒀;
有压云亭,为元世祖尝驻跸处⒁。
二亭今废,一石有“涌月台”三字,书法遒美,杂草莽间,几至剥蚀,吊古者惜之。
楼下有十盘亭,旧刻云:“东有亭,西有庵,路十盘而上”。
故名。
宋庆历间建,监茶柳应辰,蔡余庆记⒂。
今亭与刻皆废。
夏口西南因矶为墉,枕流而峙,曰黄鹄矶。
矶上今为观音阁,云即古头陀寺,然简栖寺碑称,南则大川浩汗,北则层峰削成,西眺城邑,东望平皋,而不及兹楼,岂楼制犹在其后邪⒃?
吕仙亭一在楼后,一在山下,皆以祠洞宾。
《志》称山下石壁上有吕仙像,又传仙翁曾于此鬻桃,桃食之甚甘,可已腹疾;
而人多为妻子市,鲜遗其父母者,仙举桃掷之,痕留石上宛然⒄。
仙枣亭在武当宫后,是鹄山之巅,亦传有吕仙迹,见旧记中。
《南迁录》云:江夏吕公洞前,有军巡夜,见三人衣冠甚古,遗黄金数片,携以归,光发,人争取之。
讼于官,金遂化为石,藏军资库。
东坡鹤楼诗,全用此事⒅。
崔司封题鹤楼诗,李白见之,曰:“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⒆。
乃去而作《金陵凤皇台》诗。
然说者犹谓崔诗前二联不类律体。
李诗无论凤凰台之作,当为劲敌,即《鹦鹉洲》诗,格律清绝,未易轩轾。
今集中有《望黄鹤楼》古诗,其他赠送诸作及此楼者独多,一时推服之语,岂真阁笔乎⒇!
“一拳捶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人以为非太白语,乃一禅僧用白前服崔诗事,缀二语于上,成一偈云;
傍一僧亦举前二语而续之曰:“有意气时消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
又一僧云:“酒逢知己,艺压当行”。
皆借用耳。
然太白集实有“我已为君捶碎黄鹤楼,君亦为吾踢翻鹦鹉洲”等语。
何物浮屠,乃尔舞文21。
元相国稹之镇江夏也,尝秋夕登黄鹤,遥望汉江之滨,有光若残星22。
乃令人擢小舟至江所,询渔者,云:“适获一鲤”。
其人携鲤而来。
登楼,命剖之,腹中得古镜二,如钱大,面背相合,背隐起双龙,鳞鬣髯爪悉具,既磨莹,愈有光耀。
公宝之,常置巾箱中,相国终,镜亦亡去。
王钦若父仲华侍其祖郁官鄂,母李将免娠,一夕水大涨,迁黄鹤楼居焉,钦若遂生23。
元威顺王墓当楼前,为小塔,用胡礼也24。
雄据胜地,樵牧不及,凭栏抚景,憾不刬却25!
黎状元淳,少有特操,俗传楼中故多祟,诸生偕公省试登楼,戏谓之曰:“若能于此宿,请为若醵饮”26。
公欣然留宿,至夜半,有物伺之,公起危坐,若有惊避,相讶呼“状元”者云,又谓有置具于公前而去者,信然是公大魁之兆,不特花底呼姓名者矣27!
楼旧制下隆而上锐,望之如笋立,甚耸秀。
嘉靖丙寅春,忽毁于火28。
先是,癸亥秋,大雷火入楼中,残其脊,云有妖,故击之,人亦讹言楼中夜闻人声,或为楼当毁祥云29。
今规制宏丽,稍加于旧矣。
隆庆庚午,父老请治楼,而难其材30。
适有二楠漂江中,人牵挽之不可得,闻于官,郡守吴公令设祭江浒,木自浮至,遂任,未几折除国诸名材益之,匠人某者偃卧楼址,精思三日夜,而始运斤成焉31。
鹦鹉洲以祢衡显,顾江水渺漫,往不恒见,谶云:“州出郡中,当有高第”。
灞陵桥亦然32。
今水落沙明,州蟺蜿如偃月,灞陵桥时露故址,好事者间携酒游其上,大为鹤楼增胜33。
【校注】
(1)任昉(460—508):南朝梁博昌(今山东寿光)人,字彦升,仕宋、齐、梁三代。梁武帝时为黄门侍郎,出为义兴、新安太守。擅长表、奏等各体散文,时有“任笔沈诗”之称。有《述异记》二卷,似出后人依托。
(2)蓝缕:亦作“褴缕”。《左传》宣公十二年:“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杜预注:“蓝缕,敝衣。”孔颖达疏:“《方言》云:楚谓凡人贫,衣破丑敝为蓝缕。服虔云:言其缕破蓝蓝然。”
(3)浪浪:形容音律节奏流畅。
(4)广汉:县名,汉置,属广汉郡。今属四川省。张敬夫:即张栻,宋代广汉人,居衡阳,世称南轩先生。孝宗时,历知抚州、严州,累官吏部侍郎兼侍讲。复出知袁州、静江府。后任荆湖北路转运副使,改知江陵府。卒年四十八。
(5)图经:泛指图书文籍。
(6)“羽衣著屐”诗:指苏轼《李公择求黄鹤诗因纪旧所闻于冯当世者》诗,中有“羽衣著屐响空山”之句。
(7)鹄不日浴二句:《庄子·天运》云:“夫鹄不日浴而白,乌不日黔而黑。”《楚辞·贾谊〈惜誓〉》:“黄鹄之一举兮,知山川之纡曲;再举兮,睹天地之圜方。”
(8)窈冥:深远、奥妙。《淮南子·览冥》:“得失之度,深微窈冥,难以知论,不可以辩说也。”
(9)款对:亲切会晤。
(10)吕仙亭:《武昌府志》卷一“古迹”:“吕仙亭,即仙枣亭遗址,明景泰四年重建。”石镜亭:《武昌府志》同上:“石镜亭在黄鹤楼西,临崖,旧有石如镜,宋贺铸后人为亭以表之。今亭废石亡。”烱然:明亮貌。
(11)倅:古时地方佐贰副官叫丞、倅。
(12)迹:追踪。
(13)牛僧孺(779—847):唐代鹑觚(今甘肃灵台)人,字思黯。贞元元年(785)进士。宪宗时累官御史中丞。穆宗时任吏部侍郎同平章事。敬宗时,出为武昌军节度使,封奇章郡公。与李宗闵、杨嗣复结为朋党,排斥异己,权震天下,时人称为“牛李”。新、旧《唐书》有传。
(14)压云亭:《武昌府志》卷一“古迹”云“压云亭,在黄鹄山,元世祖尝驻此,至正间建”。元世祖(1215—1294):蒙古汗国成吉思汗之孙,名忽必烈。1260 年继其兄蒙哥即大汗位,建号中统,定都燕京(后改称大都,即今北京)。至元八年(1272),定国号为元。至元十六年灭宋。在位三十五年。驻跸:帝王出巡,中途暂停,谓之驻跸。跸,原作跸,径改。指帝王车驾。左思《吴都赋》:“于是弭节顿辔,齐镳驻跸。”
(15)庆历:北宋仁宗赵祯年号(1041—1048)。监茶:宋代有提举茶盐之官,监茶为其属官。柳应辰、蔡余庆:生平不详。
(16)头陀寺:王巾《头陀寺碑文》云“头陀寺者,沙门释慧宗之所立也。南则大川浩汗,云霞之所沃荡;北则层峰削成,日月之所回薄;西眺城邑,百雉纡余;东望平臬,千里超忽,信楚都之胜地也”。简栖:王巾字。《舆地纪胜》:“鄂州;头陀寺在清远门外黄鹄山上,宋大明五年建。自南齐王巾作寺碑,遂为古今名刹。”
(17)市:买。鲜:少。
(18)东坡鹤楼诗:见注(5)。
(19)崔司封:即崔颢。颢曾任司勋员外郎。司封乃司勋之误。
(20)阁:同“搁”。
(21)浮屠:《后汉书·楚王英传》云“晚节更喜黄老,学为浮屠斋戒祭祀”。李贤注:“浮屠,佛也,西域天竺国有佛道焉。”此指僧人。
(22)元相国稹:稹原作“祯”,径改。元稹(779—831),字微之,唐代河南人。长庆中,曾知制诰,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大和中,拜武昌军节度使,卒。元稹获镜事载柳公权《小说旧闻录》;《三水小牍》题作“元稹烹鲤得镜”。
(23)王钦若(962—1025):宋代新喻(今江西新余)人,字定国。官至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封冀国公。钦若生于黄鹤楼之说,见《宋史》本传。
(24)威顺王:《元史·宽彻普化传》云:“宽彻普化,世祖云孙,镇南王脱欢子也。泰定三年,封威顺王,镇武昌,赐金印。”
(25)刬却:铲掉。《战国策·齐策一》:“刬而类,破吾家。”
(26)黎状元淳:即黎淳,字太朴,明代华容人。天顺元年(1457)进士第一。成化中,官左庶子。后以南京礼部尚书致仕。醵:《礼记·礼器》云“《周礼》其犹醵与”。郑玄注:“合钱饮酒为醵。”
(27)大魁:即状元。陆游《老学庵笔记》九:“四方举人集京都,当入见,而宋公(宋郊)姓名偶为众人之首,……然其后卒为大魁。”
(28)嘉靖丙寅:嘉靖四十五年(1566)。
(29)癸亥:嘉靖四十二年(1563)。祥:征兆,吉凶之兆。
(30)隆庆庚午:明穆宗隆庆四年(1570)。
(31)吴公:不详。任:采用。
(32)灞陵桥:故址在鹦鹉洲中。
(33)蟺蜿:屈曲盘旋。《说文》:“蟺,宛蟺也。”《文选》嵇康《琴赋》:“ 汩澎湃,蜿蟺相纠。”注:“蜿蟺,展转也。”
杂记大多据稗官小记,或析黄鹤之名,或究楼名之由,或载巷闾传闻,或述史事旧说。虽为稗官之类,然叙事记人,多栩栩如生,新人耳目,可资参考。
古意上 其十八 清 · 黄之隽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香屑集卷十一
回簪转黛喜猜防,独把花枝归洞房。
明镜懒开长在匣,罗衣欲换更添香。
瑶姬学绣流苏幔,王母亲缝紫锦囊。
歇著金梭思往夕,露如轻雨月如霜。
注:回簪(周繇和段成式)独把(鲍君徽惜花吟)明镜(白居易赠苏鍊师)罗衣(薛逢宫词)瑶姬(张碧林书记蔷薇)王母(杨嗣复赠毛仙翁)歇著(刘言史七夕歌)露如(卢纶和太常王卿春夜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