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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雅自序 宋 · 赵汝梅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二
《尔雅》,训诂之书也,目张而汇聚,读之事义物理秩然在前。
富哉书也,经之翼乎!
厥后《广雅》、《博雅》、《埤雅》,虽依放为书,大概于道无所益。
《易雅》之作,则异于是。
易,变易也。
卦殊其义,爻异其旨,万变毕陈,众理丛载。
学者如乍入清庙,目衒于尊彝币玉,体烦于升降盥奠,耳乱于钟鼓磬箫,凡礼之文、乐之节,且不暇品名,况能因之以知其实乎?
又若泛沧海而罔识乡往之方,游建章而不知出入之会。
汝梅尝病焉,乃复熟画辞而为此书,庶几缘是指入《易》之迷津,求体《易》之实用。
或曰:「子何沈锢辞画,不能融浑希微若是哉」?
余曰:「程子论为学之害曰:『昔之害乘其迷暗,今之害因其高明』。
自谓之穷神知化,实则不足以开物成务。
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
嗟乎!
浅深非二水,体用非二物,精粗无二理也。
《易》之为书,言近而指远,不知言何以知其指?
通乎近则远固在是。
傥慕远而失诸近,吾知两失之而已尔。
世或外辞画以求《易》,则此书为赘;
否则,不易吾言矣。
程子之论,真为学之大闲欤」。
赵汝梅序。
按:《易雅》卷首,通志堂经解。又见《经义考》卷三六,《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三,乾隆《鄞县志》卷二一,嘉庆《馀杭县志》卷三四,《宋元学案补遗》卷六五。
笑玉诗序 宋末元初 · 胡次焱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四、《梅岩文集》卷三
「惧蒙尘于叩缶,顾取笑乎鸣玉」,陆士衡《文赋》中语也。
回峰汪君摘「笑玉」二字目其吟卷,谒予序甚勤,且曰,将挟此游江湖,庶几有知音而一笑者。
余曰:「『笑玉』名稿,得非以『叩缶』自喻乎」?
按史,秦赵会渑池蔺相如秦王击缶。
又按李斯书:「击瓮扣缶,真秦声也」。
又按杨恽书:「家本秦也,能为秦声,酒后耳热,拊缶而歌呜呜」。
应劭遂为之说曰:「缶者,秦人击以节歌」。
然则缶,秦音也,鸣玉者如之何不笑也?
抑尝考之,古人击缶尚矣,岂至秦始为此声哉?
《易》不云乎,「鼓缶而歌」,此周公语也。
秦之得封,以周孝王十年,上距周公二百馀年,击缶节歌,何必秦人?
往往秦俗尚此而已。
然则缶,古音也,鸣玉者何得而笑之也?
程子曰:缶者常用之器,是器也家藏而户蓄之,卒然忽然之顷,兴有所感,情有所触,击以节歌,非若玉之不可猝得也。
此与缶鼓同其朴,与击壤同其趣,人见其不得与笙镛琴瑟鸣球辈并列《韶》、《易》,因易而侮之,以为取笑鸣玉,其实玉即贵重,缶则真率,各有攸长,难相非笑也。
前辈谓文有两种,有山林之文,有台阁之文。
鸣玉者台阁之文也,其声温润而和平;
扣缶者山林之文也,其声浏溧而激烈,居使然也。
士穷则扣缶,达则鸣玉,夫何笑之有!
献玉者有时而遭刖,何暇如扣缶者之笑哉?
盈缶者有时而他吉,何惧乎鸣玉之笑哉?
回峰所作,大抵困悴而刻苦,山林之文,自谓扣缶则宜。
然则今日扣缶于山林,安知异日不鸣玉于台阁
昔宁戚扣角而歌,齐桓拔诸赁车而大用之。
扣缶而歌与扣角而歌何以大相远,岂必鸣玉而后遇知音哉?
运乖则玉或为缶,时至则缶或为玉,谨无以扣缶自惭,以笑玉自沮,而流于狄成涤滥之音,以献笑大方之家。
礼堂记咸淳二年九月 南宋 · 吴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一、《吴都文粹续集》卷五、洪武《苏州府志》卷四七、《长洲艺文志》卷二、民国《吴县志》卷二六
礼立乎天地之间而人参焉,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有礼也。
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
人而无礼,不亦禽兽之心乎!
夫唯有禽兽之心也,弱之肉,强之食,争端起,乖气兴,而祸乱作矣。
故曰,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
圣人作,因天秩以教,为之宫室堂奥之居,为之簠簋俎豆之数,为之殽胾食羹脍炙醯酱渫酒浆脯脩之用,而恭敬辞逊以出之。
所以因情立文、辨分定志,而固人之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也,所以达天理、顺人道之大端也。
故惟圣人能知人之不能以无欲也。
人之欲莫大于饮食也,故惟饮食有礼,圣人安之,君子行之,众人勉焉。
于是箪食豆羹,由是则生而有不屑者矣;
肉乾,人饥,日晏不得食,而有所不敢者矣。
吾尝评斯人可使饿死于首阳,立乾于河上,而不可使犯非礼,取非义,夫安得不有益于人之国家!
长洲故无学,撤缁庐以为之。
学之究也,士负笈造焉,劝趋成俗,则宋君楚材功多。
君既表其宫而新之,燕食有堂,命之曰「礼堂」。
问故,曰:吾于礼食有取也。
君之用心忠矣。
吾闻古人之在幼也,能食教以右手,能言教以唯俞,教以男女之别、长幼之序,十年出就外傅,乃所谓学也。
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学则古今共之。
《曲礼》一书,其识饮食之礼备矣。
尝试言其略,曰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夫饱非逊道也,不泽手为其近于秽也。
曰流歠,曰固获,曰扬饭,曰嚃羹,曰嘬炙,欲速也,求多也,凡可以得食者无不力也,厚己而薄人也,有声而无容也。
终食之间,须臾之离,而贤不肖之趋,胸中莫掩焉,是可以观人矣。
是故圣人致详于饮食之际也,其旨深。
诸生来前,吾语子礼,其承而师,孙而友,谨而饥渴之害,群居终日,唯善是务,觞酒豆肉而成德寓焉。
幼之学,壮而行,礼不可胜用矣。
昔明道程子至天宁,值僧方饭,见其趋进揖逊之盛,而有「三代威仪尽在是矣」之叹。
礼失而求诸野,盛服佩衿不犹愈于野欤!
必不失是而后人其人,庐其居,足以关浮图氏之口,以无坠宋君之善。
诸生皆曰:谨受教。
宋咸淳二年九月庚寅朔奉议郎添差通判平江军府、兼管内劝农事吴必大记。
赵简子使者 春秋晋国 · 程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七
主君之亡臣某,不能束修,越在诸侯,以为主君忧。
臣闻之,物扃于所甘,士扃于所守。
主君之亡,臣不佞,而有四方之志,其敢以为执事者之所辱!
夫丘陵崇而穴成于上,狐狸藏矣;
溪谷深而渊成于下,鱼鳖安矣;
茂而阴成于林,涂之人则荫矣。
主君之亡,臣不佞,实有隐衷,惟执事者昭明其所存,如日月之升,以光烛于晋国,将四海之士,重茧狎至,以承主君之令闻,夫岂唯亡臣!
亡臣虽复野死以寘沟圳,其敢忘主君之赐!
执事者财幸焉(《子华子》上。案《子华子》,伪书,《汉志》、《隋唐志》所不载,姑录之。于《吕氏春秋》引有五事,则先秦古书也。)
子华子 其一 春秋晋国 · 程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七
子华子曰:全生为上,亏生次之,死次之,迫生为下(《吕氏春秋。贵生》高诱注:「子华子,古体道人。」)
子华子 其二 春秋晋国 · 程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七
子华子曰:「丘陵成而穴者安矣,大水深渊成而鱼鳖安矣,柏成而涂之人已荫矣(《吕氏春秋。先已》)」。
子华子 其三 春秋晋国 · 程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七
子华子曰:「王者乐其所以王,亡者亦乐其所以亡,故烹兽不足以尽,兽嗜其脯,则几矣。
然则王者有嗜乎理义也,亡者亦有嗜乎暴慢也。
所嗜不同,故其祝福亦不同(《吕氏春秋。诬徒》)」。
子华子 其四 春秋晋国 · 程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七
子华子曰:「厚而不博,敬守一事,正性是喜,群众不周,而务成一能
尽能既成,四夷乃平,惟彼天符,不周而周,此神农之所以长,而尧舜之所以章也(《吕氏春秋。知度》)」。
子华子 其五 春秋晋国 · 程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七
子华子见昭釐侯,昭釐侯有忧色。
子华子曰:「今使天下书铭于君之前,书之曰:「左手攫之,则右手废;
右手攫之,则左手废」。
然而攫之必有天下,君将攫之乎,亡其不与」?
釐侯曰:「寡人不攫也」。
子华子曰:「甚善」。
自是观之,两臂重于天下也。
身又重于两臂。
韩之轻于天下远,今之所争者,其轻于韩之远,君固愁身伤生以忧之戚不得也」。
釐侯曰:「善。
教寡人者众矣,未尝得闻此言也(《吕氏春秋。审为》)」。
建康府佥厅 南宋 · 姚希得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二三、《景定建康志》卷二五
留都幕府之重尚矣。
国朝盛时,西洛僚佐多贤称于天下,倅曰谢希深推官欧阳永叔,有若尹师鲁,有若梅圣俞,咸在其选。
陪京巨镇,非他幕府比。
治中别驾,日诣其所,参决可否,号都佥厅
凡所以镇邦国,施教化,统理所部之县者,悉于是咨画诺焉。
金陵夙号帝王州,自六飞南渡,管钥不轻畀,而简僚惟谨。
景定二年冬,余承乏居守,幸当边尘晏清,食焉而怠,则余岂敢!
乃搜民瘼,乃计军实,越二载,百废粗举。
学校既,社庙既葺,因念是邦临护之大,而议舍湫底庳仄,非所以重宾筵、敬民事也。
于是节浮费之不经者,省冗役之不亟者,因故地撤而新之。
厅为间五,堂为间七,航斋设其中,宾序环其列,吏舍翼其旁,总百有四楹。
堂榜曰「此奇」,取坡公「贤哉江东守,收此幕中奇」之句也。
高其闬闳,敞其轩棂,周阿峻严,列楹齐同,塈涂雘丹,内外华好,可以俯仰,可以谈笑,斯谓高明游息之道具焉者也。
视以无壅,气以不烦,政之大小议于是,讼之枉直剖于是,物来而名,事至而应,将无所处而不得其当矣。
然则斯宇之作,岂无补哉!
抑吾闻之,明道程子之掾镇宁也,筦库细务,无不尽心,事小未安,必与守办。
张子韶大书镇东佥厅之壁曰:「此身苟一日之闲,百姓罹无涯之苦」。
先儒奉厥职,若是其忠且敬也。
居是幕者,能以二公之心为心,岂独为守者嘉赖,将见惠政被江左,声实流天朝,诸君自此升矣,谢、欧、尹、独何人哉!
会予有召还之命,用伐石为记,俾来者知作之所始而敬其事云。
子华子书录 西汉 · 刘向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七
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言,所校雠中《子华》书,凡二十有四篇,以相校,复重十有四篇,定著十篇,皆以杀青,书可缮写。
子华子程氏,名本字子华晋人也。
晋自顷公失政,政在六卿赵简子始得志,招徕贤俊之士,为其家臣。
子华子生于是时,博学,能通坟典丘索,及故府传记之书。
性闿爽,善持论,不肯苟容于诸侯。
聚徒著书,自号《程子》,名称藉甚,闻于诸侯。
孔子遇诸郯,叹曰:「天下之贤士也」。
简子欲仕诸朝而不能致,乃遣使者奉纁币聘以为爵执圭。
是时简子杀窦犊及舜华孔子为作《临河之操》,子华子亦逡巡不肯起。
简子大怒,将胁之以兵,子华子去而之齐,齐景公不能用也。
子华子馆于晏氏,更题其书曰《子华子》。
简子卒,襄子立子华反于晋,时已老矣,遂不复仕以卒。
今其书编离简断,以是门人弟子共相缀,随记其所闻,而无次叙,非子故所著之书也。
大抵《子华子》以道德为指归,而纲纪以仁义,存诚养操,不苟于售。
孔子然后知其贤。
齐大夫晏平仲与之为久要之交,当时诸侯以势相辄争,结怨连祸,日以权谲为事。
子华子言,如持水纳石,不相酬答
卒以不遇,可为酸鼻。
谨目录,臣昧死上(此叙及《关尹子叙》,疑皆宋人依托,今始录之。《于陵子叙》,明人作,不录。)
静可书堂记 宋 · 徐几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新编事文类聚翰墨大全》辛集卷六、《武夷山志》卷一四
予爱武夷佳山水,且有佳友,晚岁徙居焉。
詹兄琦景韩久从予游,知其为人孝弟忠信,天资近道,闻诗书仁义之名言,跃如也。
一日语予曰:「某爱程子云性静可以为学,因名读书之室曰静可。
惟吾子一言以发之,是为幸」。
予因进而语之曰:「学者之于道,能于其性之所近,以求从入之门,于道可至。
子性静有志于学,谁曰不可」。
今夫利欲斗进,躁竞驰逐者,去道日远。
苟能收歛此心,鞭逼向里,勿为外物所动,则其本立矣。
濂溪、明道二先生发明为学之要,必言静者,以大本所当先也。
伊川先生教人又用敬,不用静者,以敬贯动静,该体用。
若只用静,恐都无事了,又失大本当先之意。
故曰:「敬则自虚静」。
又曰:「静中须有物始得」。
必如是乃可言静。
虽然,静谓之可者,亦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
伯子之云,且以开学者从入之门耳。
会其归,要其至,则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圣人之于天道,吻合无间然也。
大学》之经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此古昔圣贤道学相传之要旨,请以主敬穷理为吾子勉。
他时隐屏有人曰静可,学者顾不羡美欤?
原本周易本义序咸淳元年七月 南宋 · 吴革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九、《经义考补正》卷二、《皕宋楼藏书志》卷一
象占,易本义也。
伏牺画卦,文王系彖,周公系爻,皆以象与占决吉凶悔吝,各指其所之。
孔子《十翼》,专注义理,发挥经言,岂有异旨哉!
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互相发而不相悖也。
程子以义理为之传,朱子以象占其义,革每合而读之,心融体验,将终身玩索,庶几寡过。
昨刊程传于章贡郡斋,今敬刊《本义》于朱子故里,与同志共之折。
朱子有言,顺理则吉,逆理则凶,悔而趋吉,吝自吉而向凶,必然之应也,夫子曰不占而已矣。
咸淳乙丑立秋日,后学九江吴革谨书。
按:《原本周易本义》卷一二,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朱子语类序咸淳元年十二月 宋 · 吴坚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三、《朱子语类》卷首、《赤城别集》卷三、《皕宋楼藏书志》卷三九、民国《台州府志》卷七二
子朱子语录行于世尚矣。
池录三十有三家,鄱本续录四十有二家,其三十四家池本所未有也,再见者两家。
录馀凡六家,又后录二十三家,其二十家亦池本所未有也,再见者三家。
合三录为八十七家。
及门之士固有如谢先生在程门无录者,其有录可传者既如此矣。
坚末学生晚,嘉定癸未甲申间,侍先君子官长沙,帅西山真先生、倅弘斋李先生常进之函丈。
又事长沙舒先生,列岳麓诸生
果斋李先生过潭,又获侍讲席焉。
果斋,先君子畏友也,尝介以登朱子之门,坚繇是多见未行语录,手抄盈箧,凡六十五家,今四十年矣。
晚得池、鄱本参考,刊者固已多,然黄士毅所录朱子亲笔所定者,已见于辅广录中,其所自录及师言,则亦三录所未有,若李壮祖、张洽、郭逍遥所录亦未有也。
朅来闽中,重加会稡,以三录所馀者二十九家及增入未刊者四家自为别集,以附续录后集之末。
泰华高矣,沧海深矣,非有待增益也。
独念蚤所闻于父师者罔敢失坠,今幸是录所已行者如此,则其尚有所遗者,敢付之一笔删去哉?
亦并行之可也。
抑坚闻之,《大易》居行,先以学聚问辩;
《中庸》笃行,先以学问思辩
程子以讲明道义、论古今人物为格物致知之首,则学非问不明审矣。
朱子教人,既有成书,又不能忘言者,为答问发也。
天地之所以高厚,一物之所以然,其在成书,引而不发者,语录所不可无也。
凡读先生成书者,兼考乎语录可也,若但涉猎乎语录而不玩味于成书,几何而不为入耳出口之资?
为己之学盖不然也。
书于篇端,以谂同志,抑以自警焉。
咸淳初元嘉平之月,后学天台吴坚敬识。
东阳诗意图诗四首 其一 清 · 王文治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出处:梦楼诗集卷二十
吴中程子镜亭取沈东阳《赏逐四时移》诗意为图。夫移者,时也。与时俱移者,赏之之心也。或谓程子近道者也。近道者,寓意于物而不留意于物。留意者,心与时俱移。寓意者,时移而心不移也。虽然,心逐于物,固失吾心矣。心必不逐于物,则心犹与物为对也。若准《肇论》「物不迁」义,则四时未尝或移,所谓世间相常住者,此也。若准《楞伽》「常无常」义,则心固无刹那之不移,所谓不断百思想者,此也。隐侯词人,未能知道,而程子有取焉者,毋亦早见及此耶?
春花万树映高楼,李白当年载酒游。
烛影花光明似昼,不知皓月更当头。
推详复卦大要篇 南宋 · 蔡沆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九、复斋公集
端平丙申冬至日,门徒有以至日闭关为问者,即讲明大意以示之。
以为一阳之复,乃学者迁善改过之几,在四时则为一元初发之仁,所谓「玄酒味方淡,太音声正希」者,此时也。
「寒威闭九野,阳德昭穷泉」者,此时也。
所谓「几微谅难忍,善端本绵延」者,此时也。
学者于此时,将观造化之复乎!
抑将体造化以求吾心之复乎!
程子曰:「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
所谓静见天地之心,殊不知动之端,乃天地生物之心」。
先师亦曰:「积阴之下,一阳复生,天地生物之心几于灭息,至此复见。
在人则为静极而动,恶极而善,本心几息而复见之端也」。
又曰:「大和保合,善端无穷」。
非追夫已放之心而还之,录夫已弃之善而复之,亦曰不肆焉以骋于外,则本心全体,即此而存,固然之善,自不能已,学而反求诸心,于复之动,而求其至之端可也。
阳至于下,其始甚微,养以安静,然后能长。
圣人作《易》,教人以存养之道,必欲出入无疾,而养之勿害也,必欲朋来无咎,而养之有助也,必欲反复其道,而养之有渐也,必欲至日闭关,而养之以凝定之功,必欲复以自知,而养之于谨独之微,于复之静而养其至善之端。
复之初爻,一阳来复复之最先也。
验之于心,迁善之最速也。
近则复,远则不复,正则复,偏则不复,必如初之不远复元吉也,必如二之休复而为仁也,必如四之独复以从道也,必如五之敦复而自考也。
不为三之频复而厉水,不为上之迷复而凶也。
学者反求诸心,必尽乎复之义,而克其至善之全可也。
于寂然至善之中,而有一念之动,此动静之复也,吾察焉;
终日营营,与物并驰,恻隐羞恶之呈露,辞让是非之发见,此善恶之复也,吾察之焉。
程子谓元者物之始,则指元为复也;
周子谓利贞诚之复,则指利贞为复也;
吾皆察焉。
诸友于今日之复,一皆体圣贤之所谓复,则天地之造化亦复也。
尝论之,圣人无所谓复,希圣而下,方有所谓复,有阴而见阳之复,有恶而见善之复。
圣人之德,其动以天,盈虚消息,与时偕行,犹太极之妙于阴阳,诚之无为不丽于善恶,岂有复乎!
颜子至刚至明,去圣一间,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此不远复也。
诸子之日月至焉,则几于休复、独复、敦复、频复者矣。
夜气之复,萌蘖之生,不能保养,旦旦而伐,不足以存,又几于迷复。
学者亦惟学颜子之不远复,与夫克己以复乎礼而已。
哲人知几,诚之于思,此言知之复也;
志士励行,守之于为,此言行之复也。
善乎先师之言,曰「非至明不能察其几」,以四非字言,此知之复也;
「非至健不能致其决」,以四勿字言,此行之复也。
所以吃紧后学,已深切着明矣。
诸友于今日阳刚之复,亦惟反之吾身于四者之非,精以察之于四者之勿,勇以决之,日用之间,随事省察,才觉有非,即加克治,「毋不敬」以操存于未发之初,「思无邪」以戒谨于将发之际,知之愈明,则行之愈至,省察之功精,克治之力至,省察克治之行交尽,所谓「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日用之间,莫非天理之流行矣。
虽然,天理之微难明,人欲之私易炽,诚思一日存天理者几何,而汩没于利欲者已不可计,况夫讽诵肤浅之时文,掇拾尘腐之糟粕,圣贤蕴奥日微,义理玄妙日薄,贫贱富贵、得失利害之私,又交怵乎其外,求其至理之不微,不可得矣。
是必灼然有见夫天理人欲之界限,而自拔于利欲昏塞之中,然后礼可复而仁可存耳。
望诸友因此阳刚之复,体之于身,省察克治,以同归于一复也。
尝闻先师文公朱先生之言曰:「求仁者克去己私,以还天理,至于一旦欲净理纯,视天下无一物不在吾生物气象中矣」。
旨哉,斯言也!
复之初用乎!
然则学者欲学此不远复者,可不潜心熟察而详记之也!
程申叔来备言近况因与之饮 宋 · 董嗣杲
 押翰韵
程子过我庐,俛首发悲叹。
前年遭兵火,故业委涂炭。
乡邦更疫疠,骨肉尽离散。
不觉两春度,梦中度昏旦。
昔仰茶园给,到此复牵绊。
山荒不可摘,旧引莫反汗。
挂官名籍在,催期有虚案。
出江既无力,安得便离岸。
东奔又西走,踪迹甚鼠窜。
我今语程子,不消苦疑难。
为生固艰苦,得利亦浩瀚。
逢时纵艰险,当作顺境看。
今夜月色朗,谁将眼界换。
呼酒联吟句,失笑两醉汉。
棹舟过槃塘,身世入汗漫。
程申叔 宋 · 董嗣杲
奇才不泯扬马名,善政况著龚黄绩。
政绩才名分外荣,山林意趣无方觅。
人生富贵骨相中,何须强力争豪雄。
三光五岳蟠心胸,岁寒春色梅花风。
我有小隐傍石屋,石上几回斸黄独。
看来我已不啻足,何事攒眉劳案牍。
程子谈何不碌碌,古意今情两堪掬。
归与归与毋忍辱,同寻牧童过天竺
严陵学和邓学录相留之韵 南宋 · 陈淳
七言律诗 押东韵
道为贤侯讲泮宫,渊源程子及周翁。
路开正脉同归极,川障狂澜浪驾空。
珍重前廊浑气合,督提后进要心通。
圣门相与从容入,矩步规行不用匆(以上《北溪先生大全文集》卷三)
陈寺丞师复(二)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二、《北溪大全集》卷二三
伏承诲示读书精诚静三者之说,自非切己用功体察,何以及此!
但来说太约,不见得主意之果为如何,且书之所谓精者,不知如何其精也。
精者,乃纯粹至极而无以加之谓。
如致知而至于知至,则是致知之精;
格物而至于物格,则是格物之精也。
在读书言,则只是研穷其理,见理真是真非,端端的的,不可移易云尔。
如一句以为如此,又以为如彼,则是一句之不精矣。
如一章既达其辞,而未达其蕴,则是一章之不精矣。
程子谓《论语》有读了后全无事者,是全未有一字之得,而草率不精之故也。
有得一两句喜者,是已入得一线路子开明,是一句之精也。
有知好之者,是已觉其中有趣味之可嗜,而于书之大义渐精也。
有直不知手之舞足之蹈者,是深有悟夫趣味之无穷,而全书之已精也。
然精亦岂容易可至哉?
是用多少工夫积累而然,如颜子之博文约礼,必至于所立卓尔,然后为精。
孔子志学,必至于不惑、知命,然后为精。
然此又以见道全体言之,非精于一书之谓也。
今谓诚则精者,不知如何其诚?
盖诚者真实无妄之谓,有以天命本然言者,若「诚者天之道」是也。
有以人事当然言者,若「诚之者人之道」是也。
有以理言者,若「诚者物之终始」是也。
有以心言者,若「不诚无物」是也。
有以德言者,若「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是也。
有以用工言者,若「君子诚之为贵」是也。
不知来意所主,是以天言邪?
人言邪?
以理言邪?
心言邪?
德言邪?
用工言邪?
由诚而精者,于诚后又如何而精邪?
谓静则诚者,不知如何其静?
静与动对,静是无事时,动是应事时如「寂然不动」者,是心之未发,而其静也。
「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是心之已发,而其动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
是未感物时,心之所发,浑然天理也。
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是已感物时,性之发而为情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则其静也;
「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则其动也。
静者其体,而动者其用也。
心不能偏于静,必有动时;
亦不能偏于动,必有复静时。
一动一静,循环无端。
而诚则彻表里,一终始而贯动静者也。
今以静言诚,偏就静一边为主,则其接物而动时,非所谓诚乎?
由静而诚者,于静后又如何而诚乎?
恐不免堕于释氏之失否,然则由静而诚,由诚而精,其中果有血脉相关处与否,果通而无碍与否?
想亲下工夫,必深熟曲折。
若只是拣数个好字,立个标榜,不暇计其中意旨,曲折浅深可否,使之明明莹莹,却成疏漏。
又大糊涂,大欠缺,无实下手用工夫处。
文公平日所深不喜诸生之有此类者,正谓是也。
所谓寡欲为本之说,信然明白,无可疑者。
恃讲订相忘,不觉缕缕,未审雅意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