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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雅(一曲。皇帝饮福酒。) 南梁 · 沈约
四言诗 押屋韵
宋元徽仪注奏嘉祚。梁初改为永祚。至是改为献雅。取礼记祭统尸饮五。君洗玉爵献卿。今之饮福酒。亦古献爵之义也。北郊、明堂、太庙同用。
神宫肃肃,天仪穆穆。
礼献既同,膺兹厘福
我有馨明,无愧史祝(○隋志音乐志。《乐府诗集》三。《诗纪》九十五。)
玉版元记颂 唐 · 于邵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二十三
草莽臣稽首献颂曰。臣闻殊祥大报者。皇天无私。慎终追远者。祖考来格。皆上帝之所协德。岂蒸人之克预也。我皇帝陛下建皇极。行大道。体元以煦覆。品物以陶运。执斗柄而四序潜回。张地维而八埏至。四十载矣。而天下大顺。巍巍乎其全功欤。元元皇帝。陛下之烈祖也。宝慈俭以垂后昆。法清静而示教文。历千百祀。而陛下道存妙有。化洽无为。动之太和。寂以元览。非得一而正乎。陛下执大象。敷元宗。圣祖仪刑于郡国。景命纷纭于图史者。盖百数矣。开灵宝于分陕之郊。克复明号。形缟衣于降圣之阁。时庸展亲。探三华于丹墀之上。近而得也。想五利于沧波之外。远而治也。故朴略之初。三五以降。曾不敢以功阶并也。今太白山李浑等。暂因形动。未假神游。初入缁帷之林。忽变紫微之境。古祠之下。犹龙肃然。霁色虽澈于清霄。荣光自分于白昼。元宫咫尺。仙卫徘徊。接霓裳以受辞。奉玉颜而专对。光启王室。宣昭祖孙。方箓实而未宏。缅逖聪而奚取。由命京畿采访使户部侍郎御史中丞王鉷。发皇华而载驰。望白云之有处。瞻仰如在。真风宛同。历五洞之杳冥。寻一门之䆗窱。行前有会。感而遂通。石台菡萏而特秀。玉版荧煌而自秘。式传无忽。祇受不差。天香氛氲。甘液浃洽。阳乌抱戴而上烛。卿云交映而前引。率皆科斗之文。时人无能之者。陛下乃斋心服形。绝圣弃知。閒居于大庭之馆。游梦于华胥之国。而后摄外虑。严天思。捧元记而纳宸极。洞一时而睹万物。其辞炳耀而有属。其义绵延而自久。齐圣寿于日月。恢国祚于宇宙。上以和天地。下以洽神人。臣不知其天之为大也如此。遂下明诏。临百官。亿载之殊庆。追六圣之遗谥。既撰日以严配。亲大祫于閟宫。鸣鸾以和。清跸在听。臣又以开辟之后。无以尚之。于是文武百辟。蛮夷君长。洎黄缁老幼。各有等威。云趋玉阙而请曰。陛下奉天之昭锡。承祖之大命。百王无以徵其符。千载不复遇斯瑞。崇累朝之德。孝之大者。掩至尊之美。谦莫甚乎。既而天听未回。睿奖犹邈。臣下罔知寝处。黎人咸造勿亵。而言曰。天其或者以天下之物。无可以称陛下之德。故缵戎徽号。因圣祖以发明。令陛下不得不名之。固非一时之所强名也。书曰。不臧厥臧。人罔攸劝。愿陛下臧而劝之。抑让之至于三。方霈然曰。俞哉。斯亦天之所俾也。遂命稽皇典。序国仪。韶濩作。貂蝉进。纂鸿猷而尊册之。明大训而奉行之。雷雨作解。小大以正。四灵在郊薮以待命。三光出𨇠次而延泽。岂祇偫臣之私乎。率土之私乎。臣生沐淳风。钦承宝化。百揆时叙。空闻赓载之歌。三阶底平。久著登风之颂。伏以神功丕应。润泽生灵。挹超代之范围。与下人之阴骘。方轶于周王游玉。黄帝迎年。岂与夫河东寿宫。棫阳荐磬而已哉。仲尼以舜禹之事。邱不得预。议者以方今之盛。臣实预焉。庶效采诗之典。曾何万分之一。伏献颂曰。
岩岩太白,列仙是宅。
八会真歌,三清羽客。
幽阴肃爽,处处灵迹。
皇唐上祖,天人元君
挥斥六合,时乘五云。
贻厥景命,昭我圣勋。
神灵宣功,华芝献寿。
荐锡元记,光资妙有。
玉字天长,石台地久。
亿载新兆,千龄古书。
字形科斗,台状芙蕖
神力莫测,象帝之初。
烈烈遗谥,清庙崇之。
明明徽号,我后尊之。
天授玉记,惟皇之桢。
微臣荐颂,游圣难名。
大中大夫刑部侍郎致仕上柱国赐紫金鱼袋俞公墓志铭庆历六年1046年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六、《公是集》卷五三、《新安文献志》卷八一、道光《休宁县志》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讳献卿字谏臣
其先河间人晋永嘉之乱,徙居黟歙。
公之父曰某,赠工部尚书
尚书之父曰某,某之父曰某,皆蓄德不仕,庆诒其后。
尚书取闵氏,赠太原郡
实生二子,长曰献可,官至某官、天章待制,其季则公。
公之初学,师友其兄。
强力敏捷,儒术自任。
其后遂相续成进士,名闻天下云。
寿州芍陂尉,临事明察,善钩人情,推显至于隐,故盗贼不敢发,发又辄得。
人有告其师浮屠出游者,公揣其有奸,使吏拘之,而索其室,得浮屠之尸,一县大惊,以为有神。
昭州军事推官
陈进乱岭南象州危甚,吏民莫自坚,其太守欲背城奔,使公往护之。
公至,为说利害,复教使坚壁治兵,为不可攻。
太守急,听其言,得免诛。
贼亦不至。
官兵之在宣州,公部昭民往输之
及事平,议留昭民,伐山林以治官府,曰:「役病矣,不可以不示信」。
请期三日,许之。
民闻公令,知不久役,皆劝功趣事,事如其素。
陈进死,上功第一。
赏未行,丁尚书忧。
丧毕,转大理寺丞,为本寺详断官
殿中丞,知庐州慎县
又换杭州仁和县
丁母夫人忧。
服除,改太常博士,知南雄州
潮阳吏民不相能,讼系不决,一郡恟恟。
徙公知潮阳,镌其曲直。
潮阳又多水害,公亲相地势,筑防金山,百姓便之。
屯田员外郎
大臣荐可为执法
两院御史,领左军巡使,举察称职,拜三司盐铁判官
上初即位,公疏言:「民力不足,其弊在取之太繁,用之太奢。
可减冗食及诸无益,引先帝为法」。
累数百言,天子嘉之。
罢清卫兵及省浮屠老子醮,公本谋也。
淮南、二浙,一岁耗盐十三万。
尚书经费不足,公往视之,至则条废旧弊,以新法从事
吏尽偿所负,又增五百万石。
以兄为盐铁副使,改开封府推官
陕西言兵食不足,转运使非其人。
朝议换之,上亦重其选。
宰相数奏进拟,无合意者。
召公问状,公不辞让,因入言之。
天子识公名,曰:「是前使淮南者,可奏」。
公至部三日,得半年之储,终岁馀二年之食。
虽一切方略,然其百姓富者不病,贫者不扰云。
泾原塞外武延川,本羌地,诸将欲改名,请筑堡凿濠守之。
公奏以谓生事,不可许。
已而寇果至,杀掠吏士,塞所凿濠而去。
兵部员外郎,迁京西
召对边事,荐赵某将帅
赐三品服。
以兄没当葬,求为东南官,改福建
召还,判盐铁勾院,转刑部郎中
居二年,命直史馆、知荆南府
进见言事,上听不倦,喜曰:「卿不当往荆州」。
即日拜三司户部副使
度支盐铁三部,转右谏议大夫,复出荆南
满岁授直集贤学士、知杭州
登石作堤,以捍江涛,水不为灾。
召回,判三班院及银台、门下省,出为宣州
元昊畔,西边大扰,诏书问所欲施,公条上十馀事,朝廷称其知时务。
知应天府,改工部侍郎
以疾请老,天子忧之,以为刑部侍郎致仕。
闻其居杭州,即从徙二子官吴中,以便奉养。
庆历五年四月十七日终于所居,享年七十有六。
明年日葬歙州县之原,从先人居。
夫人冯翊郡钱氏,柔淑知礼,是配是宜。
子四人:长希楚,官。
希元进士及第,早夭。
次希及,次希忠,皆将作监主簿
女三人:长适秘书丞江杞,其二未嫁。
公为人高明刚严,论议立规矩,似不能容物。
至典法持狱,平易宽恕,不肯妄有轻重。
其在京西钱丞相许州,厚宾客之奉,岁费千万。
执政素不说,又疑其有私。
公奏事至京师,开其端问公,公对曰:「无他」。
世称公长者
累阶至大中大夫,勋至上柱国,爵至开国伯食邑九百户
所与交游同僚,多历两府事,而公独不遂,可谓命矣。
铭曰:
俞之先世,基德相继。
其大而章,自公兄弟。
雍雍在家,矫矫在官。
历试以难,富贵不愆。
忠而好谋,天子是咨。
功济西方,国人不知。
辞老而休,亦不踰矩
其风孔高,以惮进取。
仲尼有言,积善馀庆。
公实有子,嗣武其盛。
阆州张侯1059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二、《元丰类稿》卷一八、《曾文定公集》卷九、《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六、《方舆胜览》卷六七、《文章正宗》续集卷一六、《文章类选》卷四、《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一二、嘉庆《四川通志》卷三五、道光《保宁府志》卷五六、民国《阆中志》卷八 创作地点: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
事常蔽于其智之不周,而辨常过于所惑。
智足以周于事,而辨至于不惑,则理之微妙皆足以尽之。
今夫推策灼龟,审于梦寐,其为事至浅,世常尊而用之,未之有改也;
坊墉道路、马蚕猫虎之灵,其为类至细,世常严而事之,未之有废也;
水旱之灾,日月之变,与夫兵师疾疠、昆虫鼠豕之害,凡一慝之作,世常有祈有报,未之有止也。
《金縢》之书,《云汉》之诗,其意可谓至,而其辞可谓尽矣。
夫精神之极,其叩之无端,其测之甚难,而尊而信之,如此其备者,皆圣人之法。
何也?
彼有接于物者,存乎自然,世既不得而无,则圣人固不得而废之,亦理之自然也。
圣人者,岂用其聪明哉?
善因于理之自然而已。
其智足以周于事,而其辨足以不惑,则理之微妙,皆足以尽之也。
故古之有为于天下者,尽己之智,而听于人,尽人之智,而听于神,未有能废其一也。
《书》曰:「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协从」。
所谓尽己之智而听于人,尽人之智而听于神也。
繇是观之,则荀卿之言,以谓雩筮救日,小人以为神者,以疾夫世之不尽在乎己者而听于人,不尽在乎人者而听于神,其可也。
谓神之为理者信然,则过矣,蔽生于其智之不周,而过生于其所惑也。
阆州巴西郡车骑将军司隶校尉西乡张侯,名飞字益德,尝守是州。
州之东有张侯之冢,至今千有馀年,而庙祀不废。
每岁大旱,祷雨辄应。
嘉祐中,比数岁连熟,阆人以谓张侯之赐也,乃相与率钱治其庙舍,大而新之。
侯以智勇为将,号万人敌
当蜀之初,与魏将张合相距于此,能破合军,以安此土,可谓功施于人矣。
其殁也,又能而赐之,则其食于阆人不得而废也,岂非宜哉?
知州事尚书职方员外郎李君献卿字材叔,以书来曰:「其为我书之」。
材叔好古君子也,乃为之书,而以予之所闻于古者告之。
仙源县曾氏墓志铭元丰四年1081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元丰类稿》卷四六、《曾文定公集》卷一五、乾隆《江都县志》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吾妹十人,其一蚤夭,吾既孤而贫,有妹九人皆未嫁,大惧失其时,又惧不得其所归。
赖先人遗休,嫁之皆以时,所嫁之者皆良士。
谓宜皆寿而昌,以延光荣于父母家也,而十馀年间,死者四人。
先人之盛德也,吾妹之懿也,曾不章显于世而夭,吾故不知夫哭之之恸也。
德操淑文者,吾之第九妹也,嫁江都王氏,为殿中丞、赠尚书屯田员外郎讳某之子妇,殿中丞几之妻,封仙源县君
为人柔嫕静颛,动止以仪度,平居温温,一言笑不妄也。
与人群居,自处者常取其后。
与人共衣食,自与者常取其薄。
王氏故贫,垢衣菲食,未尝以为歉。
恭大慈小,辅其夫以义,无不得其宜者。
不幸年三十有一以死。
有子男二人,曰某,曰某。
女二人,皆幼也。
曾氏其先鲁人,今家建昌军南丰
吾妹为尚书户部郎中直史馆、赠右谏议大夫讳某之孙女,太常博士、赠尚书都官郎中讳某之女,卒于熙宁七年三月庚子,葬于扬州江都县东兴乡元丰四年某月某甲子也。
铭曰:
既艰其生,又不介之寿。
维笃于仁,尚克臧厥后。
朝请大夫太子少傅致仕赠太子太保孙公行状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
公讳抃,字梦得,其系出于富春盖吴将武之后裔也。
七世祖曰朴,始徙富春,籍于长安
在唐武宣世举进士宏词,连取甲第。
大中五年,从辟剑南西川节度使杜悰府为掌书记
其子曰长儒,摄彭山县,既以秩满罢,因家眉山
大治居处,又构造重楼以贮书,日延四方豪彦,讲学其间,于时号为「书楼孙家」。
自尔子孙不复东归,遂占眉山名数。
高曾以来,历五代丧乱,晦遁不出,力田以自给,取足而已,不求赢蓄,清白之范,其来盖远矣。
初名贯字某
生五岁,习为诗,便有老成风格,其警句往往传于人口。
未冠,作《祥符宫赋》五千馀言,成都尹淩策闻其美才,召至府与语,甚奇之。
将荐于朝,以其年少而止。
其后累从进士,乃更今讳。
天圣八年春,再上拔鼎科,一命大理评事通判绛州军州事。
初,太师在蜀名知人,生五子,待公独异。
尝谓曰:「尔器韵沈远,后当显赫于时,但成名差晚,吾不得一见为恨耳」。
至是,太师已薨谢,而公每因拜官,则感涕怆慕累日,痛不逮养。
明道初,恭谢推恩,改著作佐郎
未几,召试学士院,进太常丞直集贤院,监左藏金银丝绵疋帛库,以杞国太夫人丧去位。
公在眉山为大族,中外戚属以百数,而贫无依者又众,闻公归,皆来取给,公竭资以赒其费,又为之娶妇嫁女者数家。
服终还台,判尚书祠部,擢为开封府推官赐绯衣银鱼。
居岁馀,府胥冯士元以奸赃败,穷治甚急,事连前后尹佐自二府台省者十馀人,而公无分毫絓累。
由是清慎之誉闻于时。
考课升太常博士,移判三司开拆司提举催驱公事,同修起居注
庆历二年二月,召试中书,换右正言知制诰
占谢日赐金紫服。
判登闻检院,权知审官院,迁起居舍人判尚书刑部
出疆为贺契丹生辰国信使
公为人端重,不妄举动言语,与敌人接,有问乃答,敌人尤加礼奉,且谓人曰:「孙公真恬静笃实之士也」。
使还,判国子监,权纠察在京刑狱
五年二月,召入翰林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权判尚书都省磨勘诸道转运使提点刑狱课绩,充宗正寺修玉牒官
六年权知贡举,再迁尚书礼部郎中,遭所生母崇国太夫人忧,援近例愿终三年丧,优诏从之。
公除,召还复旧位,提举在京诸司库务
皇祐二年,以大飨明堂恩转吏部
明年,兼侍读学士,权判流内铨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駮事
五年五月,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制下,谏官论奏公朴谨,非纠绳才,不当居此官。
公即日手疏自讼曰:「臣观方今士人趋进者多,廉让者少。
以善求事为精神,以能讦人为风采。
捷给若啬夫者谓之有议论,刻深若酷吏者谓之有政事。
谏官所谓才者无乃谓是乎?
若然,诚臣不能也」。
仁宗深察其言,诏趋赴台视事。
寻差知审官院,公辞以台长不可兼事局,恐于言责不得专。
诏如其请,仍著为永式,再加给事中
公践两禁十二年,朝廷得失、天下利害事非所职者,未尝建言,亦不与人谈议。
或诮其循嘿,公曰:「事有分齐,岂可越职横说」。
及为中丞,每闻朝廷有措置未合理者,与人言有不厌者,及群臣争之未见听者,皆即时拜疏或请间言上,再三开陈,得请而后已。
人由是知公韫积厚而操守固也。
是时,内侍守忠以在事累久,特恩遥领武宁军节度使,公奏言:「自以来,节度使将领剧任,专制军事,国家安危成败之所系,非中官所得处其任。
太宗王继恩平剑南有大功,当时论赏,止于进顺州防禦使,别立宣政之号以宠之。
守忠继恩之功,而辄居将帅之任,恐为四方非侮,则国威沮矣」。
朝廷卒为之追改成命。
至和元年春贵妃张氏薨,仁宗伤悼,即日追册为皇后赐谥曰温成,且有建陵立庙之议。
公言「兹事体大,宜命近辅与礼官参讲,然后施行,不当亏紊典礼」。
又合诸言事者共争,章至十馀上,辄留中不报。
他日率同列进见,帝不为顾。
遂列拜于御座之侧,公独伏不起,久之,帝乃语。
因复得进言不可之状,而忤旨益甚。
左右股栗,有欲仆地者。
公凝立不慑,帝亦为之改容而遣之。
当时虽不尽用公等议,然其后罢立忌,去庙乐,改园陵使为监护葬事,车驾幸奉先寺不入庙致奠,皆公启之也。
明年秋丞相司徒女使死,移开封检视有疮疻,传言嬖妾张氏笞杀之事以闻,上诏近侍置狱推劾、追取證左,皆不至,既而趣上案,遂罢狱。
公十上疏,论其悖谬曰:「大臣箠杀女使,事至微末,然而诏狱废置皆用执中之请,此于国体大有所损。
何则?
执中要行,则朝廷虽近侍之臣,亦须遣去案问;
执中要罢,则本家仆妾之类,不容略行追取。
挟恩怙权,取必于上,此而可恕,则孰有不可容者」?
司徒卒缘是罢政事,而公亦连上章求解台秩出补外郡。
优拜翰林学士承旨,贴侍读、修撰之职,仍领太常礼仪、都省提举醴泉观公事,又迁尚书礼部侍郎判昭文馆,再修玉牒。
公在台满二岁,凡言朝廷天下事章数十上,大指以持纪纲、厚风俗、辨人材、宽民力为先急,未尝搜抉人之隐慝小过与不可明白之事。
其论大体若言古渭州不可复置,以失信于外邦而启其窥觎之心;
凡边防疆埸之事,当令两府通议,议定然后奏禀施行;
无令旧相守边,恐事体太重则番夷致猜;
藩方无得辟通判官以全兼郡故事;
方无事时,宜预择兵官,则缓急有警可用;
近边士兵,可因旧名而稍增其数,则干强而枝附。
此其尤著者。
疏入多即施行,或著为令。
其馀或行或否,或密疏不传者,不可悉知也。
其论人物,若云杨畋是文武干,州郡不足见其材,宜擢近职,置之湖、岭间,藉其威名以靖徼外;
张温之清方有器识,心计绝人,宜召对便座,询以时政得失,及财计利害,必有补于朝廷;
胡瑗孙复博通经术,可任以讲劝之职;
赵瑜、刘贻孙世授兵法,可委以边防之寄;
卢士宏汉州薛向鄜州,皆有善状,或清介以得人心,或干敏能捍大患,宜俱升以繁剧刑狱之任,则廉吏知劝而才臣思效;
曩者王益柔杨南仲陆经、齐唐、葛闳辈皆以纤芥之累,久妨进用,失弃过奖善之义,望与湔涤任用,则清时无遗贤之诮。
是数人者,不久朝廷擢任几尽,时论咸称其器识焉。
三年仁宗暴得风眩不豫,罢朝,禁门晏开者几旬日,虽执政大臣,亦不得进见,但通名于内东门参候起居,止于中使宣谕「圣躬渐安」而已。
庭中惶惑,莫测其端。
公时为近臣班首,因率同列就幕幄中见宰相曰:「主上违豫,臣子当朝夕省问,今大臣隔绝不得见,是上之安否虚实未可知也,事系宗社,诸公不宜坐以待命」。
宰相即用公言,叩阍请入禁中侍疾。
由是中外之情稍安。
未几,诏两禁杂议榷磁湖铁冶事,议罢奏稿已具,而司谏吴及、监察沈起重取更定数字。
同列意二人者有所挟,即时劾奏其事。
吏持案白请名于公,公曰:「二人者信有罪矣。
然我辈从而举劾,不亦伤风谊乎」?
、起卒坐是出补外官。
后帝闻公尝有是语,曰:「老成人终不同」。
嘉祐三年契丹国主宗真卒,遣使告哀,公为馆伴使。
先是,宗真之使来,叙两朝通好岁久,请交贽御容,欲使子孙得识圣人形表。
朝廷初不能夺其议,既许之矣。
异时契丹使先以画像来,未报聘而宗真殂殁,新主复遣泛使来请,朝论以先主时事,欲却不与。
公遽至中书白曰:「国家怀柔远方,所仗者信义而已。
且彼以好来求圣容,既许而不与,其失在我不在彼矣」。
或曰:「不许之意有人臣难言者,直虑强邻厌诅不道耳」。
公曰:「此特巫师女子之谈,非所以折冲销难者也。
况圣人应期运,系天命,乃反有所畏耶?
且彼一来不予,至于三四,极于十数,朝廷度终能拒之乎」?
其后以使者再至,乃予之如公之言。
公领太常前后几十年,言礼事甚众,每有大议,则使诸博士各陈所闻见,然后择其合于义理者裁定而奏之。
大抵守经据古,不欲辄有更异。
初,仁宗追悯故后郭氏以微过废,卒久无祠所,诏于景灵宫神御殿,岁时追享。
上封者言神御不当建,或曰当祔于庙,诏并下礼官
公与僚属同执非是而献议曰:「先朝建立神御殿已是非礼,然由尊奉祖考,不失孝思之义。
今为后妃而置之,其于失礼又甚。
倘陛下追念郭氏殂谢,况已追复位号,不若因而赐以谥册,祔于皇后庙,则恩意至而典礼存焉」。
复下两制合义,久之未决,然卒罢神御不建。
四年,诏将用十月袷享于太庙,群臣有建言皇后四室,先时每遇禘袷,升于太室,盖有司摄事失于寻讨,今皇上躬行盛典,义当革正。
又引唐《郊祀录》、《续曲台礼》为据,请遣近臣致享如奉慈庙。
公即与二三同列奏駮,以谓《春秋传》所云「未毁庙之主皆升而合食于太祖」,有别祀事乎?
又曰:「祭从先祖后庙合食,自祖宗以来,行之已久,不宜用疑文偏说轻有更改。
况天子甫欲斋戒,固当奉承先宪,正所谓『有其举之,莫敢废也」』。
时论者纷然,诸博士亦是上言者。
中旨用公等奏为定,合食如旧。
明年,日蚀正月朔旦,诏公祷祠于太社。
公举《春秋》经传文,止用币而去牲,又伐鼓以责阴气。
时宰称其得礼。
公久在禁庭,主眷日厚。
每燕见所闻问,必端简而前曰:「天子所以享南面之尊、延卜年之庆者,惟兢恪可以对上穹,惟勤俭可以惠下民」。
止此而已,未尝一语涉面谀朋比者。
至和中,帝切于求治,尝问前代之所以治与其所以乱。
公从容言曰:「臣以谓治乱之由无他故,惟在用人而已。
得其人则治,失其人则乱,从古然也」。
帝曰:「今世非无贤,又非不用,然而治不及古,何也」?
公曰:「有贤而不用,与无同;
用而不尽其才,与不用同。
惟明主留意,则贤无不用而世无不治也」。
帝曰:「今之贤而未用、用之而未尽其才者谁人乎」?
公曰:「知臣莫若君,此必上简天心,非下臣所敢私论。
但愿陛下不以一事不效而遽去之,则贤才无不为陛下用矣」。
帝再三嘉纳之。
是后数进退大臣,复用宿名重望,已更任使者,大厌群议。
帝由此益器重公,遂有大用意。
是时程延州戡台官言罢枢副宰臣进拟,例以三司使御史中丞知开封府一人补其员。
上曰「朕思得旧人之久职者」,既而语及公,命即以本官充枢密副使同修枢密院《时政记》。
时嘉祐五年四月也。
其十月,知辰州窦舜卿以定彭氏蛮事,朝廷喜其能,议迁一官。
公曰:「唐开元中所以号太平者,以不赏边功也。
舜卿信有才,他日进擢无所不可,若用蛮事迁职,诚恐边臣生事于邻敌以希恩赏,以此四境不得安息也」。
遂止,降诏奖谕之。
上书者请峤外增置土军,为南寇备,公曰:「茍取其知山川乡导,则州得百人可矣。
如增广其数,徒糜廪庾费,其实不足以待敌。
前日智高之乱,成功者乃陕西骑兵耳,南军何预焉」?
率仍旧不复增置。
公为枢密不尽八月,以本官参知政事同修中书《时政记》,都大提举三馆秘阁公事,同译经润文。
一日政府集厅议,擢李参三司使
公时以故后至,预闻之,徐曰:「方今民困弊久矣,宜得敦厚而有学术之人使主邦计,庶几可以宽民保众。
茍急于趣办应猝之才,则诛敛掊克,无所不至,如此民何所措手足乎」?
前议遂格。
明年御史捃公过失,不当久在政事,章入不报。
或有谓公曰:「事起无名,盍自辨于上」?
公曰:「吾老矣,退乃其分。
自念平生不欲攻人之短,今幸得备执政,不能敦厚风俗,宜有愧矣。
而反欲与新进士竞口舌于上前耶?
况知我者君,此曹其能洿我乎」?
遂疏求罢。
帝益嘉之,超拜观文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同群牧制置使
公在讲筵前后十三年,故事,凡进读群书,前代乱亡忌讳之语皆掠去不解。
公以为不然,每至其处,必再至敷衍,且曰:「兹事所以书之于策牍者,示来代之明戒也。
茍临文避讳,则书传载之何用」?
自是遂尽读无避。
明年夏今上即位
户部侍郎
治平元年二月,以太子少傅致仕。
于是公年方六十九,将还政之前,有语公曰:「《礼》七十老而传」。
人或过之而不去,公乃未至而告休,斯不近于矫时乎」?
公曰:「强力而仕,不能而止,士君子之通义也,奚必年至而后去乎」?
遂连上表得请。
其年十一月初六日薨于其坊之私第。
上闻讣,为之罢朝垂拱一日,制赠太子太保
法赙之外,再遣中使赐黄金百两,以恤其家。
恩录其子孙洎异姓若干人。
公为人内方外温,动由至诚,不憙矫饰以邀取名誉。
然而端严谨重,至老不懈。
虽少年强力之人,殆无以过。
与人无适莫,亦不肯茍合,端居似不能言者。
及遇事,则毅然自信,不为高下易其心。
初在翰林,尝至中书白事,系鞋登政事堂,时陈司徒作相,见之不悦,且责厅吏不以告。
公曰:「学士宰相以客礼,自有故事。
况某以公事来,若有私祷,则足恭下颜所不惮矣」。
司徒不能平。
及为中丞司徒复冠台宰
每裁处大事,多出独见,同列无敢抗者。
公屡言其失,曰「幸陛下以臣章示执中,使之凡事须众论允协,然后奏白行下」。
司徒见章益不喜。
一日赐燕都亭驿,坐席俯相近,酒间司徒微语公曰:「观中丞日近封章,意颇不见容。
老夫耄矣,行当引去」。
因指其座曰:「此中丞即日之地,幸无亟相侵也」。
公俛首不答,退而语人曰:「陈公之言甘,其心可见也」。
未几,会诏狱起,卒用公言罢相。
及其薨也,太常定谥,博士以其当国日奉行贵妃册礼,及不能正温成赠葬事,请谥荣灵
公曰:「司徒端方刚劲,素闻于时,自为小官,已有建储预政之策,作相虽无謇谔之誉,然其至公不党,亦近世少及。
加以恶名,诚为太过。
谥曰恭可也」。
博士又曰:「谥者节一端美恶,宜取其大者。
司徒过显,虽有畴昔之善,不能掩也」。
公曰:「不然。
程丞相武后临朝事以说章献,此岂不耶?
而不失美谥,司徒有是乎」?
或曰:「公昔日屡疏其短,而今诔其善,何前后之不类也」?
公曰:「宰相越法,予为中丞,言之职也。
死者美恶,予在太常,谥之当以至公,岂可挟一时之事而废其平生之大节乎」?
复持议如前。
后请于朝,覆议者数四,卒以公言为定。
其持心平恕如此。
临事周慎谦畏又过人远甚,自历两禁,至登二府,四方问讯有非时至者,辄藏去不启封,曰:「此必有求于我,自度不能副其情,不若勿发之完也」。
亦不妄与人缄牍,或必须为之,无高下亲疏,皆手书亲襞,虽疾病亦不假请于人。
书体端楷,尝谓章草近于轻倨,故不为也。
非公事稀历权要之门,至于侪辈往返亦有时,故在朝与相亲者无几人。
一受人之知,造次不忘于心。
初,闻吏部张文孝公薨,哭之终日不已。
子弟辈疑而问之,答曰:「吾自立朝,未尝有相推引者。
惟张公拜文学士日,表我自代,此知我者也。
今其亡也,故至于伤恸耳」。
于相知犹尔,于朝廷可知也。
性尚清简,自少惟读书为文,馀无他好嗜。
音律、棋射、书画之类,无一留心者。
晚年亦稀复佔毕,文章论议则平昔所学,皆自足用。
其所接宾客,惟儒生士人,其外技艺、缁褐、卜祝辈无一及门者。
居无事,时独坐一室,移晷不出,妻子亦罕见其面。
尤恶谈人是非,有来言毁誉者,则答以他语。
去乃指谓人曰:「巧佞之徒,宜礼而远之,慎不可听其言也」。
接人至简约,不事屑礼。
或时供具,酒不过七行,家人以为不可。
公曰:「古人三爵,吾已过之,何谓不可」?
素不善治生产,在贵近日久,所得俸赐甚厚,随入随费,婚姻葬祭外,则以均赡宗旧。
故家无馀资,室无玩好,京城无善邸第,后房无姬媵。
其所以奉养之具,宛若寒素。
或勉以为子孙计者,公曰:「吾为子孙计岂不足耶?
幼而教之诗书,长而任以爵禄,若而曹但能忠于君,孝于亲,义于宗族,廉于公家,不为奸欺憸险之行,守此足以保数世安佚矣」。
及还政家居,惟幅巾野服,与宾客谈医药修饵之说,不复语他事,其风尚可见矣。
公累阶朝散大夫,勋至柱国,封爵为乐安郡食邑三千三百户,实封六百户。
公仕宦过三十年,未尝有毫发玷,议论多阔略细故,务全体要。
所上章奏无冗长虚饰之词,其言至质略,而意主切当。
奏对语直而实,故人主以朴厚目之。
以此颇见信纳,前后八被诏谳囚徒,开引情实,白于上前,有自殊死而得末减者多矣。
平生喜荐士,得人最多。
其荐御史得今中丞唐公天章吴公,皆一时之杰。
自馀显言密启者,盖又多矣。
属文简重,不务刻摘章句,于训辞尤为得体。
庆历初夏英公蔡州枢密使召至阙,谏官连疏其短,追寝恩命,移判亳社,到职上表自辨,付学士答诏。
学士皆难其辞,公即取笔作草上之,有「弭谤言莫如尽忠勤」之语,诸公伏其切于事情。
而英公衔之尤深,至语所亲曰:「予与孙公素无嫌,而批章见诋如此」。
公闻之,亦不以为悔。
其他大手笔则有升祔献、懿二后赦文。
初进稿,仁宗读之,至「为天下母,育天下君。
不迨九重之承颜,不及四海之致养。
言念一至,追慕增深」,为之歔欷称叹者累日。
又奉诏撰《寇莱公旌忠碑》、《丁文简公崇儒碑》,叙事明白,气格浑厚,自成一家之体。
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
公娶太原王氏,封某郡夫人,同郡大姓也。
三姊皆适土豪,生子者又相聘娶,公以儒者独不得继好。
及贵,而三家者始来求婚,公亦不拒,又为之保任其子及孙入仕者数人。
于是乡人益称其长者。
少孤,兄弟群处,惇睦尤至。
他日析居,公尽推美田宅与诸兄,惟取其薄恶者。
曰:「数口之家,得此足以奉先人之宗祀矣」。
与朋友交,得丧休戚,一以均之。
初举进士,时善厚属郡宋辅。
洎拔州解,同时东上,至长安,辅以疾不能兴,公亦留止为诊医药。
过浃旬,辅曰:「试日甫近,子当急往,毋以我为累也」。
公曰:「与君偕来,义不得先。
君若罢举,我亦与君俱西矣」。
又数日,辅疾愈;
遂俱行,并擢第。
此又见其内行之有素,宜乎爵茂而宠优也。
子男子四:长曰珏,国子博士
次佑辅,大理评事,早亡;
次哲、次林,并太常寺太祝
女子四:长适戎州僰道县献卿,早亡;
次适太子中舍彭敏行;
次适尚书都官员外郎勾谌;
次适太常寺太祝奉国
孙男子七人:五为京司及试衔官,二未仕;
女子五人:二已出适,三尚幼。
男子皆谨厚能守家法,女子俱从名家仕族,可谓有后也。
某获游公之门有年数矣,又尝辱称荐于朝,以恩旧故熟闻公之绪言美行。
今又得其孤所录遗事甚备,谨䌷次始末,直言以上有司,谨状(《苏魏公文集》卷六三。又见《名臣碑传琬琰集》卷四五。)
允协:库本作「复熟」。
太子少傅致仕赠太子太保孙公墓志铭治平三年七月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五、《苏魏公文集》卷五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尚书礼部侍郎参知政事孙公讳抃,以嘉祐七年三月上封求解畿近,拜观文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同群牧制置使
后二年二月,以疾谢不能朝,乞上还所居官,拜太子少傅致仕。
其年十一月戊辰薨于春明坊居第。
薨后十九月,乃克葬于开封县新里乡之刘柴原,实治平三年七月癸酉也。
公之薨也,天子以先帝执政臣,赙恤甚厚,为罢垂拱朝一日,特遣中使存问其家事,又赠黄金百两,制赠太子太保,升其二子官一等,一异姓亲为斋郎
有司案礼尚书官,谥曰文懿
其葬也,诸孤议请铭于公常所亲善者,谓无若某厚。
某于是考察其言行功状,镵于石而纳于圹云。
公字梦得眉州眉山人初名贯字道卿
生五年而学为诗,往往有警句传于人。
尝贽文谒成都尹凌策,将以童子荐之,顾其幼且孤而止。
后累举进士,更今讳。
天圣八年拔甲科,擢大理评事通判绛州
代还试学士院,以太常丞直集贤院判尚书祠部,迁开封府推官,徙判三司开拆司,又试中书,以右正言知制诰
庆历二年,召入翰林学士,三迁其官至吏部郎中,又帖其职为兼侍读学士,充史馆修撰
皇祐五年五月,拜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在职二年,上书曰:「臣无状,在台阁无所补益,愿得一州以自效」。
朝廷重违其诚,而不忍使之去外,乃授以学士承旨侍读,修撰如旧。
又再迁其官礼部侍郎
嘉祐五年四月程太保戡解枢密,上念大臣数以言罢,益艰其选用,乃不以常次擢公为枢密副使,不尽八月,遂参预大政焉。
其别使自升近职,历判登闻检院国子监太常寺兼礼仪、昭文馆尚书刑部吏部流内铨都省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权知庆历六年贡举,糺察在京刑狱,提举诸司库务醴泉观公事,磨勘路提点刑狱转运使课绩,出疆为契丹国信使
其为中丞,以宪台纲纪百司,又有言责,故事不兼他职,得请解审官
自是以为著令。
二府同修枢密院中书《时政记》,提举三馆秘阁书籍,同译经润文。
公自登朝迄谢事,扬历显剧,通三十年,惟两服亲丧解职五岁,自是不去朝廷。
特为仁宗所器待,尝从容赐对,语人君大体。
公对曰:「人君继天保民,惟兢慎勤俭,任贤纳谏,故能享恭己之名,而延卜年之庆」。
他日又问求贤致治之道,公曰:「方今天下所谓贤者,陛下用之殆遍。
诚愿责其远致,毋以一事不效去之,则人人得尽其才而助成治道矣」。
方是时,上委政二府,而宿望大臣在外者久不进用,公意以此感悟上,上欣然开纳,后闻公议事平恕,称之曰:「老成人所为固不同」。
在两禁十五年,壹意文翰,语未尝及朝政。
暨为中丞,访天下事,有不得于心,则抗章论列,指切时病,一无所避。
然其言逊而事显,不以激讦为直,欲人主信而易行。
以此多见听用。
内侍守忠特恩遥领武宁军节度,制下,谏官、御史固争不能得。
公最后上疏曰:「太宗时王继恩有军功,不过授宣政使,今守忠信宿旧,然无继恩功,而节度使将帅极任,非特宣政之比,若轻授之,是弃祖宗法也」。
上即日为追寝守忠命。
温成后之丧,大建陵庙。
公言本朝宗庙事皆集三省议乃定,请以付外如故事。
不报,又合诸御史求对,面陈非便,至再拜以请。
上亦为改容逊谢之。
其后罢立忌日,去庙乐,园陵使得更为监护葬事,繄公所启也。
二府虽不久,而建言亦多。
尝谓承平世边臣有劳,不可以官赏,恐徼功者生事于疆场。
三司使宜用敦厚有经术之人,使宽天下财利,茍以趋办应猝为任职,则掊克之患滋长矣。
诸公深以其言为然。
素喜荐士,善论人物。
其荐御史得今河东经略唐公介高阳安抚吴公中复,皆一时之杰也。
公再领太常,某时正为博士,数得接公论礼事,每议下则使僚属各陈其所见,闻已,然后为之裁定,以此知公之所存也。
公为人外简易而内严谨,性至忧畏,不妄举动,既贵益甚。
人或讥其太过,亦不为少懈。
至遇事有所陈,则挺然若不可夺者。
然而一出悃款,靡有缘饰。
故言似激而人主不以为忤,性似而士论不以为矫。
盖其守也固,则势不能挠其发也,诚则物莫之忌。
《诗》所谓「淑人君子,其德不回」者,公得之矣。
初,陈恭公当国,公尝用翰林旧事屡见于中书,已触其怒,后恭公复相,公适执宪,又疏其强毅自任。
及妾张诏狱事废置,由己专权,取必非大臣所宜为者,恭公由是罢政事。
及薨,请谥,有司博士谥荣灵,公执不可,曰:「陈公方重不倚,亦有过人者,如此名则已甚矣,易曰恭可也」。
论难久不决,至请于朝廷,又覆于尚书,卒用公言为定。
于是士大夫称公平允无适莫者多矣。
自少好学,通古今,趣尚体要,不以辨说为博洽
每侍迩英阁进读群书,至前代君臣乱亡祸败之际,昔所讳避不讲者,未尝不反覆开陈,欲人主洞见本末。
曰:「书传所以记此者,正使后世以为戒,故不敢略也」。
文章质厚简重,自成一体,盖似其为人。
有集三十卷,目曰某集。
公年六十九而请还政,亲旧有勉以年未至者,公曰:「强力而仕,不能则止,兹可勉乎」?
于是得请,休养其家,燕閒自适,卒以是年疾不起。
前勉公者乃叹其知命深而信道果也。
夫人王氏,累封某郡夫人
夫人同郡大姓也,三姊皆归里豪,生子者又相嫁娶,颇以寒士疏公。
公既贵,而三家者有来求昏,亦不拒之,又为之保任其子若孙仕者数人。
子四人;
珏,国子博士
佑甫,大理评事,早卒;
哲、林并太常寺太祝
女四人:适戎州僰道献卿太子中舍彭敏行、都官员外郎勾谌、太常寺太祝奉国
孙七人,仕者二人。
孙氏自吴将武后,世居富春,其族盛于江东且历千年,未尝去吴籍。
至公之七世祖朴,乃徙居长安,武、宣世掌西川杜悰书记
其子长孺亦摄彭山卒官。
唐季多故,子孙因家于眉山,以聚书治产教子弟,亲田畴为事,而眉人号其家曰「书楼孙氏」。
然不仕已四世,至公始脱圳亩,推生产与诸兄,而读其家书以举进士
及贵,赠其曾祖讳熠为太子太保,祖讳琲为太子太傅,父讳著明为太子太师,三世之配,皆追封国太夫人,可谓盛于西南矣。
而诸孤遵奉遗诫,卜葬开对,不复西还。
其后又当著于开封乎?
惟公以儒生起远方,遭时得君,自致公辅,行己内信,造次必于儒者。
接人恭而尽诚,居官靡有过事,艰于进而勇于退,卒全功名,考终牖下。
爵位若是,器业若是,行义若是,皆宜铭。
铭之,故史职也。
铭曰:
古之儒者,学然后仕。
语默弛张,动必由义。
其行有常,不学不至。
至之惟难,在公无愧。
公为迩臣,修洁谨纯。
内备顾问,进退循循。
公执风宪,其言謇謇。
庄色于朝,匪躬之惮。
公贰台司,天子之知。
宠至益戒,力极而辞。
孰谓不为,朝有正议
孰谓进取,进辄辞位。
爰始发踪,暨于考终。
视其所履,无踰厥中,匪积之厚,爰德之充。
铭以昭之,诏乎无穷。
德妃沈氏侄孙献卿试大理评事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七一
敕:朕于后妃之家,不欲以恩挠法。
法之所当得者,义亦无所爱焉。
尔方眇然,未克有知,而以外戚之恩,得试理卿之属。
时乃邦制,不为尔私。
勉哉有成,以待官使!
(《临川先生文集》卷五四。又见《皇朝文鉴》卷三八,《三续古文奇赏》卷六,《古文渊鉴》卷四七。)
得:原无,据《皇朝文鉴》补。
道有升降政由俗革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五三、《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历代名贤确论》卷一○、《唐宋名贤确论》卷一
武王克商,武庚禄父不诛矣,而列为诸侯。
周公相成王武庚禄父叛,殷之顽民,相率为乱,不诛也,而迁之洛邑
武王周公,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曰:「群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
商之工臣,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姑惟教之」。
非至德能如是乎。
是以商之臣子心服而日化,至康王之世三十馀年矣。
世变风移,士君子出焉。
故命毕公曰:「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不臧厥臧,民罔攸劝」。
始则迁其顽者而教之,终则择其善者而用之。
周之于商人也,可谓无负矣。
夫道何常之有,应物而已矣。
物隆则与之偕升,物污则与之偕降。
夫政何常之有,因俗而已矣。
俗善则养之以宽,俗顽则齐之以猛。
以来,未之有改也。
齐太公因俗设教,则三月而治,鲁伯禽易俗变礼,则五月而定。
三月之与五月,未足为迟速也,而后世之盛衰出焉。
伯禽之贤。
周公之训,而犹若是,苟不逮伯禽者,其变易之患可胜言哉。
寄袁守廖献卿1082年 北宋 · 黄庭坚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泰和县
公移猥甚丛生,讼牒纷如蜜分窠。
少得曲肱成梦蝶,不堪衙吏报鸣鼍
已荒里社田园了,可奈春风桃李何。
想见宜春太守,无书来问维摩
令马献卿等计置澶定州大名府封桩草诏元丰元年七月辛卯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八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九○
澶、定州大名府封桩草计置久未毕,可令大名府通判献卿澶州通判梁彦明定州通判杨景芬计会元计置官以未足数及时籴买。
仍令逐路安抚司催促,其元差勾当官并罢。
王公权墓志铭元丰二年十一月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一、《龙云集》卷三二
王氏世居临川,其后有徙居于庐陵吉水者曰俊,于君为五代祖。
自俊至君,中间皆不仕,而王氏遂以富赀号大族。
方君少时,已能从学,在交游中若将果于自奋,已而寖为事夺志,卒不就。
因聚家藏书,指以遗诸子,曰:「孰使为此而不可得者,非命耶」?
于是更留意治产,不为横费以挠生事。
先畴所入,辄取其赢馀,为歉岁备,储蓄寖广,虽家人辈有弗知其寡多者。
居无几何,遂以富擅闾里,赀产至数万计。
熙宁中,岁大旱,民间谷皆前此费去,而君家廪庾相望,所至皆完实。
客有谓君曰:「乘时之急以牟大利,舍此不为,其孰为者」?
君应之曰:「且谁非食以为生,而使吾坐视殕,为自安计,又幸其乏时以取倍售,诚不忍为也」。
于是悉发所藏谷,为平其直,不当价之十七八,远近赖以活者数万人。
县有学舍,湫隘弗缉,至栋宇败挠,至十数岁无省视者。
君为白官,出私钱十万,与里之仕进者同首其劝,学遂以成。
异时有恃君长者为可犯者,数出诋欺,且欲因有所求,以为君初殊无计较也。
至则悉为披露底里,使无能出意外,既屈伏,转以好语谢去。
人以此多益畏爱之。
君为人宽徐和裕,善自整持,平时似不能言者,及遇事,一发决无有退转意。
自少年已知生计未易就,及晚年,反更豁达喜施,与亲宾过逢,每张具,惟其可者,无不为也。
遇人有礼,尤以诚信自许。
居家无小大,一际之以和,未尝鞭诃童奴。
尤喜勉子孙以学,至躬自督视,恐不得当其意。
元丰元年夏,君偶得疾,既而小愈,,疾复作。
诸孙方就试乡有司,亟欲驰归以侍,而君逆使止之,谓万万无废进取,吾疾会当有愈时,何归也。
其急善如此。
先是君居母夫人丧,既数月矣,方在哀戚中,而长子继卒,念偶失壮子在傍相与并力当后事,因摧伤感慨,疾遂大作。
竟以其年冬十有二月三十日终于家,享年六十有一。
君讳律,字公权
曾祖敞,祖升,父澄。
娶胡氏。
子男二人,衮先君三月而卒,次曰中孚。
女一人,适里人鲁国尹,早卒。
孙六人,居方、居实居正、居易、居安、居止。
曾孙三人,长曰无悔,馀尚幼。
中孚、居方、居实皆应进士举
明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乙酉葬君于吉水县仁寿乡万安里安国山王之原。
将葬,其孤中孚前期踵书谓余曰:「惟是先君善状将子辱也,其无辞」。
铭曰:
不独臧厥身,亦有以遗其后。
呜呼王君,孰谓无得兮,斯可以为寿。
上四明法师 北宋 · 释庆昭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四
钱唐法门比丘庆昭致书于四明讲主礼上人:夫天台之道,祖乎龙树,宗乎南岳,自陈隋逮皇朝逾四百载,龙树至于荆溪九世矣,荆溪至于吾辈十世矣。
其间英彦间出,讲说相望,代不乏贤,学者既庶,得其门者或寡焉。
愚袭岁尝闻足下洞四教之大体,造三观之渊源,极如说行,唯日不足,诚谓得其门矣,求之于今无以加也,恨不得一日而见矣。
愚比览足下《观心义状》三轴,果见其解深而理奥,学博而意幽。
抑又文辞粲然,才华焕发,求之兼才,又难能也。
其所构义,虽与愚不同,然亦各言其所解,显其所承,斯何伤乎?
尝静而思之,知之者谓愚与足下苦心为法之至也,不知者以为好诤求誉之至也。
又有不知厥臧厥否,而钳口不言之者。
今时乃尔,后世知之者其何若哉!
先知足下造《指要钞》,解十不二门,为一理之康庄,辨二家之得失。
二年前虽许垂示,未睹斯文,翘望之切,如饥渴矣。
或茍无食言,必具简惠然而来,博我圆解,约我圆行,岂独愚之幸,亦之学徒幸矣,又见吾足下诲人无倦之至焉。
不宣。
钱唐法门比丘庆昭上白。
献卿节度观察留后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八、《道乡集》卷一八
《舜典》三考而明陟,《周官》三岁而行赏。
朝廷褒叙之法,亦必限年而后举,不敢以私恩废焉,所以严劝沮而成治道也。
具官某,蚤繇才选,久著贤称,廉察大州,式应迁格,是用进汝以两使留务之重。
《训》有之曰:「位不期骄,禄不期侈」。
思所以称禄位者,勉自慎其初终,则岂但朕惟汝嘉,汝亦有以自见于永世
献卿庄宅副使镇可转两官制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三○、《摛文堂集》卷七
敕具官某:尔父国之姻戚,淹其沦亡,遗奏祈恩,以为尔宠,朕用悯恻,进尔官荣。
图称所蒙,无忘忠孝。
可。
比部员外郎致仕沈公墓志铭 南宋 · 许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五、《襄陵文集》卷一二
先太夫人既丧先太师,端忧襄陵汴水滨,伯外王父解官昭庆,过而省之,留止累月以镇抚其勤约,是时熙宁三年也。
某以童子扶携公侧,迄今尚能记公颀然而髯,朱服象简,和气欣欣也。
后六年而公卒,又四十一年而公葬,既葬七年,某始论撰公事。
盖距公之过襄陵五十四年之间,太夫人遗捐诸孤,伯氏、季氏随属即世,诸舅诸姨紒总衿缨,从公见客,相与纷哗于席间者,风流云灭无一在矣,而独馀某于此颓然伏几而铭公。
呜呼,岂不悲哉!
公讳昭逊,字道卿太康沈氏系大丞相恭惠王驾部郎中元吉者之元子也。
王有女孙,妃于定陵,膺保寿祉,绍王绝绪,以故拜公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
公既少,以相家戚里胄嗣试吏,思自以其力能显,遂其躬所居,兴官嗜事,秋毫必振。
作尉湖州长兴长兴恃公以无盗;
监酒徐州,酒亦大市,三岁镪八万四千有奇以为剩息。
用擢卫尉寺丞,自是后凡再签书广德昭庆军判官公事,他官如常之无锡、秀之华亭、阆之南部、知云安军皆以艰故不行。
年六十七,即以朝奉郎尚书比部员外郎上骑都尉老焉,次年七月乙卯卒于私第。
公性温恭乐易,泛与人相从容,而多智强力,离绝匹伦。
越有兵官元用狱屡变,诏部使者择能吏鞫于馀杭,书被公即驰往,阅一二旬则具得其情,破械出数百人,讫无异辞。
馀杭太守沈公文通治行隽一,时见公狱决,击节奇赏。
凡公之为吏如此而多,事久远难质,故没不载。
传信阙疑,铭之著也。
公娶李氏,吕氏;
晚娶王氏,工部侍郎知枢密院、赠司空穆公鬷之孙,比部郎中、赠正议大夫正路之女,是封长寿县君
抚公之孤三男二女,使壮有立,毕其嫁娶,后公十有四年而卒。
三男,皆出王夫人,曰献卿蔡州新蔡主簿,早世;
端卿宣教郎,与其弟茂卿政和六年十一月壬寅葬公太康长乐乡城村驾部公兆。
端卿卒,刻公之铭者,茂卿与诸孙也。
当公过襄陵时,盖皆未生焉。
铭曰:
老身于官,考有十二。
其施堇堇,亦克有韪。
谁云岁久,绝迹莫追。
观凤一翎,五德之遗。
公为不亡,墓有信辞。
子孙琢石,而甥铭之。
程给事宜人胡氏墓志铭(淳熙□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七、《省斋文稿》卷三六、《新安文献志》卷九八、嘉庆《黟县志》卷一三
宜人胡氏,故朝散大夫致仕程公晋之之室,今给事中叔达母也,徽州黟县人
其先有名育者,仕新安太守,因以占籍。
其后名星,为萧梁太常卿,既没而庙食,族系日以蕃。
宜人曾祖德勤,祖义璇,俱隐迹弗耀。
献卿,好贤乐善,一乡称长者。
生五女,尤怜爱宜人,谓必为名妇,闻大夫早有贤誉,故以归焉。
程氏衣冠蝉联,与胡氏世通婚姻。
大夫祖母大硕人,世母咸宁郡夫人,母太孺人,皆宜人近属也。
始嫁,翁姑高年,娣姒如云,宜人恪共盥馈,勤劬宾祭,承上接下,动有法度。
中经乱离,褚箧一空,约身缩用,助大夫经理家事,秋毫无妄费,至资其子宦学四方则略无所靳。
给事以是少年登进士第,解褐归拜重亲,里闾咨美。
翱翔仕路,风节议论日益有闻,入佐天府
大夫宜人年皆七十馀,休沐必娱侍西湖上。
间登天竺诸山,诸孙先后扶携,二老人辄却之,曰:「吾方健,汝毋忧」。
居无何,长子叔向、季子叔豹相继死,宜人始忽忽不乐,颇苦微恙,给事遂求守通州以便养。
未行,擢登御史府,进左司谏
数请外,上固留之,宜人亦曰:「吾念二子耳,汝之去留,吾何择焉?
悉心报主,所以慰我心也」。
给事乃不敢言。
明年,宜人竟不起,实乾道元年八月二十九日,寿七十有五,后十四年大夫卒。
宜人生三子,给事其仲也。
二女:嫁任允迪、黄珏。
孙男九人:铸、镕、镐,早世;
铉,从政郎荆湖北路安抚司干办公事
锡,从事郎、婺州兰溪主簿
铦、铨、钺、镇,未仕。
孙女十一人。
曾孙男五人。
镇孙子八,未名。
宁孙子六。
重一,早夭。
宜人初葬县之长遥山,大夫以其地下湿,别卜地于北山亭古城培之原,淳熙六年八月二十九日甲寅葬焉。
给事之为少尹也,某备官于朝,一见如故知。
每闻宜人慈惠肃敬,四德兼茂,知古今,通释氏书,常敬仰其贤。
又闻翁媪偕老,子孙方昌,怡怡愉愉,百顺具备,未尝不自恨不天,不复有此乐也。
踰一星终,复与给事直禁林,侍经帏,僚承华,情义款密,举朝莫拟。
给事每云:「吾父滋老,欲改葬吾母而未如愿。
他日尚属子铭」。
予敬诺。
已而,给事直龙图阁奉祠归,而大夫没,书求践言,其何可食?
铭曰:
婉昵肃庄,以承尊嫜。
俭勤静方,以从其良。
择邻储祉,又焘厥子。
展如夫人,不曰贤矣?
匪劬其躬,孰报之丰。
谓或不信,盍观初终。
相彼新阡,有原膴膴。
利其嗣人,以奠终古。
美芹十论 其六 屯田第六 南宋 · 辛弃疾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五
赵充国论备边之计,曰「湟中积谷三百万斛,则羌人不敢动」。
李广武成安君谋,曰「要其辎重,十日不至,则二将之头可致」者,此言用兵制胜,以粮为先,转饷给军,以通为利也。
必欲使粮足而饷无间绝之忧,惟屯田为善,而屯田盖亦难行。
国家经画,于今几年,而曾未睹夫实效者,所以驱而使之耕者非其人,所以为之任其责者非其吏,故利未十百而害已千万矣。
名曰屯田,其实重费以敛怨也。
何以言之?
市井无赖小人,惟其懒而不事事,而迫于饥寒,故甘捐躯于军伍,以就衣食而苟闲纵。
一旦警急,擐甲操戈以当矢石,其心固偃然自分曰:「向者吾无事而幸饱煖于官,今焉官有事而责死力于我」。
且战胜犹有累资补秩之望,故安之而不辞。
今遽而使之屯田,是则无事而不免于耕耘之苦,有事而又履夫攻守之危,彼必曰:「吾能耕以食,岂不能从富民租佃以为生,而轻失身于黥戮?
上能驱我于万死,岂不能捐谷帛以养我,而重役我以辛勤」?
不平之气无所发泄,在畎亩则邀夺民田,胁掠酒肉,以肆无稽;
践行阵则呼愤扼腕,疾视长上,而不可为用。
且曰:「吾自耕自食,官何用我焉」?
是诚未睹夫享成之利也。
卤莽灭裂,徒费粮种,祇见有害,未闻获利,此未为策之善。
如臣之说,则曰:向者之兵怠惰而不尽力,向者之吏苟且而应故事,不如籍归正军民,釐为保伍,择归正不釐务官,擢为长贰,使之专董其事。
且彼自虏中被签而来,耒耨之事盖所素习。
且其生同乡井,其情相得,上令下从,不至生事。
惟官为之计其閒田顷亩之数,与夫归正军民之目。
土人已佔之田,不更动摇,以重惊扰。
归正之人,家给百亩,而分为二等:为之兵者,田之所收,盖以予之;
为之民者,十分税一,则以为凶荒赈济之储。
室庐、器具、粮种之法,一切遵旧,使得植桑麻,畜鸡豚,以为岁时伏腊婚嫁之资,彼必忘其流徙,便于生养。
无事则长贰为劝农之官,有事则长贰为主兵之将。
许其理为资考,久于其任,使得悉心于教劝。
而委守臣监司覈其劳绩,奏与迁秩而不限举主,人孰不更相劝勉以赴功名之会哉?
且今归正军民散在江、淮,而此方之人例以异壤视之。
不幸而主将亦以其归正,则求自释于庙堂,又痛事形迹,愈不加恤。
间有挟不平,出怨语,重典已絷其足矣。
所谓小名目者,仰俸给为活,胥吏沮抑,何尝以时得?
呜呼,此诚可悯也,诚非朝廷所以怀诱中原忠义之术也。
闻之曰:「因其不足而利之,利未四、五而恩踰九、十」。
此正屯田非特为国家便,而且亦为归正军民之福。
议者必曰:归正之人,常怀异心,群而聚之,虑复生变。
是大不然也。
且和亲之后,沿江归正军民,官吏失所以抚摩之惠,相扳北归者莫计,当时边吏亦皆听之而莫为制,此岂独归正军人之罪?
今之留者既少安矣,更为屯田以处之,则人有常产而上无重敛,彼何苦叛去以甘虏人横暴之诛求哉?
若又曰恐其窃发,且人惟不自聊赖,乃攘夺以苟生,诚丰饫矣,何苦如是?
饥者易为食,必不然也。
诚使果尔,疏而远之于江外,不犹愈于聚乎内而重惊扰乎?
且天下之事,逆虑其害而不敢求其利,亦不可言智矣。
盖今所谓御前诸军者,待之素厚而养之素优,故骄,骄则不可复使,此甚易晓也。
若夫州郡之卒异于是。
彼非天子爪牙之故,可以劳之而不怨,而其大半出于农桑失业之徒,故狎于野而不怨。
往年尝猎其丁壮劲勇者为一军矣。
臣以谓可辈徙此军,视归正军民之数,倍而发之,使阡陌相连,庐舍相望,并耕乎两淮之间。
彼其名素贱,必不敢倨视归正军民而媒怨;
而归正军民视之,犹江南之兵也,亦必有所忌而不敢逞。
势足以禁归正军民之变,力足以尽屯田之利,计有出于此者乎?
昔商之顽民相率为乱,周公不诛,而迁之洛邑,曰:「商之臣工,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姑惟教之」。
其后康王毕公,又曰:「不臧厥臧,民罔攸劝」。
始则迁其顽而教之,终则择其善而用之,圣人治天下,未尝绝物固如此。
今归正军人聚于两淮,而屯田以居之,覈其劳绩,而禄秩以诱之,内以节冗食之费,外以省转饷之劳,以销桀骜之变。
此正周人待商民之法,秦人使人自为战之术,而井田兵农之遗制也。
况皆吾旧赤子,非如商民在周之有异念,术而使之,天下岂有不济之事哉。
澄心寺华严阁记通泉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北涧集》卷四
佛富贵具诸杂花杂花富贵备诸大庄严藏,不得其门,则重重帝网,历历镜像,无边刹境,何自而觌?
阁名华严,作而象之。
然则行布圆融,理随事遍;
圆融行布,事与理融。
理事一如,事事无碍。
而土木金碧,较奇荐巧,曲尽人为,岂能彷佛!
是故童子歛念,六扉洞开于慈氏弹指声中。
及其既入,六扉还阖。
譬如壮士屈伸臂顷,果圆旷劫,不觉不知,身遍诸楼阁中,一一楼阁皆有弥勒,从初心至究竟处处种种事,得妙法门,与诸前闻,如海一味,得此味已无量差别,无量蕴奥。
翻澜之问二百,建瓴之答二千,于此味中,染指可了,是谓童子一生成佛。
淳熙十五年,澄心院比丘觉如建大阁,造善才南询百一十城与所询知识于其上;
绘二十五圆通于其下,则师照、智演为之。
微三比丘愿力所成就,何以格檀度乐施而懋厥功也耶?
越几年,落其成而系之以辞。
辞曰:
阳精升云,岑楼先明。
溟渤潮生,畎浍后盈。
月印万水,罔间渭泾。
风鼓众窍,飂飂同声。
法霆始震,蛰户撤扃。
意大乘器,即观厥成。
如日之升,如海之渟。
如月皎皎,如风泠泠。
矧乃中下,其智挈瓶。
既自满假,又臧厥贞。
各衒其照,爝火腐萤。
朅来会中,瞽视聩听。
遂使巨镛,噎于寸筳。
是阁之作,惟仪惟刑。
盍于是中,破尘出经。
饯旧守致语 南宋 · 许开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四、《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九○
于蕃既效,因为长社之留;
受代言遄,式遂甘泉之奏。
肃陈樽俎,少驻旌麾。
恭惟某官,大雅卓尔不群,多闻古之益友,本庆源之派别,芘仙李之根盘。
材号吏师,学知世务。
由灯火卷舒之力,科第阅三十年;
簿书期会之勤,仕宦至二千石
此邦幸甚,其治谓何?
下邑以捐金,化宵民之珥笔
五兵自屏,百堵孰贤。
论功鄙管氏之太卑,足用跨僖公之可颂。
临深溪而清到底,登峻岭而气横空。
臧厥臧,则诸司形不扰之言;
止其止,则半载慰无归之愿。
洎兹解组,共瞻东粤而去思;
伫见出纶,正及南薰而登拜。
某官乃由远至,若有数存。
宣布云初,明虢州在三之节;
交承攸寄,守萧相画一之规。
义重通家,礼隆设席。
芳莲照水,繁弦尚带于春声;
画烛成灰,妙舞谩萦于别恨。
银海空而有酒醉,玉山侧而要人扶。
某等执艺甚庸,蒙恩盖久。
折梅逢驿使,他时请问于寒暄;
迎佛送如来,此际愈难于啼笑。
敢陈口号,尽述涂歌。
猎猎高牙鹢首东,雨馀归计一帆风。
中和作传诚斯寓,平理名堂治与同。
对酒告新应历历,闻歌话别莫匆匆。
宗英入就鹓鸾缀,玉陛金门有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