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岳州圣安寺无姓和尚碑铭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八十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维某年月日。岳州大和尚终于圣安寺。凡为僧若干年。年若干。有名无姓。世莫知其闾里宗族所设施者。有问焉。而以告曰。性吾姓也。其原无初。其冑无终。承于释师。以系道本。吾无姓耶。法剑云者。我名也。实且不有。名恶乎存。吾有名耶。性海吾乡也。法界吾宇也。戒为之墉。惠为之户。以守则固。以居则安。吾闾里不具乎。度门道品。其数无极。菩萨大士。其众无涯。吾与之戚而不吾异也。吾宗族不大乎。其道可闻者如此。而止读法华经金刚般若经。数逾千万。或讥以有为。曰。吾未尝作。呜呼。佛道逾远。异端竞起。唯天台大师为得其说。和尚绍承本统。以顺中道。凡受教者。不失其宗。生物流动。趣向混乱。惟极乐正路为得其归。和尚勤求端悫。以成至愿。凡听信者。不惑其道。或讥以有迹。曰。吾未尝行。始居房州龙兴寺。中徙居是州。作道场于楞伽北峰。不越阃者五十祀。和尚凡所严事。皆世高德。始出家事而依者。曰卓然师。居南阳立山。卒葬岳州。就受戒者。曰道颖师。居荆州。弟子之首曰怀远师。居长沙安国寺。为南岳戒法。岁来侍师。会其终。遂以某月日葬于卓然师塔东若干步。铭曰。
道本于一。离为异门。以性为姓。乃归其根。无名而名。师教是尊。假以示物。非吾所存。大乡不居。大族不亲。渊懿内朗。冲虚外仁。圣有遗言。是究是勤。惟动惟默。逝如浮云。教久益微。世罕究陈。爰有大智。出其真门。师以显示。俾民惟新。情动生变。物由湮沦。爰授乐国。参乎化源。师以诱导。俾民不昏。道用不作。神行无迹。晦明俱如。生死偕寂。法付后学。施之无斁。葬从我师。无忘真宅。荐是昭铭。刻兹贞石。
其二碑阴记/无姓和尚既居是山。曰。凡吾之求。非在外也。吾不动矣。宏农杨公炎自道州以宰相徵。过焉。以为宜居京师。强以行。不可。将以闻。曰。愿间岁乃往。明年。杨去相位。窜谪南海上。终如其志。赵郡李萼。辩博人也。为岳州。盛气欲屈其道。闻一言。服为弟子。河东裴藏之举族受教。京兆尹宏农杨公某以其隐地为道场。奉和州刺史张惟俭买西峰广其居。凡以货利委堂下者。不可选纪。受之亦无言。将终。命其大弟子怀远。授以道妙。终不告其姓。或曰。周人也。信州刺史李某为之传。长沙谢楚为行状。博陵崔行俭为性守一篇。凡以文辞道和尚功德者。不可悉数。宏农公自馀杭命以行状来。怀远师自长沙以传来。使予为碑。既书其辞。故又假其阴以记。
泗州开元寺钟铭 中唐 · 李翱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三十七
维泗州开元寺遭罹水火漂焚之馀。僧澄观与其徒僧若干。复旧室居。作大钟。贞元十五年。厥功成。于是陇西李翱书辞以纪之。
八月梓人功既休,戊寅大钟成。
先时厥初,罹于天菑。
波沈火燔,既浮为薪。
既蜚为尘,澄观之功。
恢复其居,革旧而新。
环墉如陵,台殿斯严。
乃三其门,俾后勿踰。
其徒不哗,咸复其勤。
有加于初,屋室既同。
乃范乃镕,乃作大钟。
乃悬于楼,以鼓其时。
以警淮夷,非雷非霆。
铿号其声,淮夷其惊。
上天下地,弗震弗坠。
大音无斁,千僧戮力。
愿昭其绩,乃铭于石。
十慈悲偈 其四 师僧 后晋至后周 · 释圆鉴
押支韵
师僧若也起慈悲,道德馨香远近知。
密绢虑泉恐伤命,薄罗笼烛怕蛾痴。
仪容淡净无谴杂,言语柔和无改移。
怜爱众生心不退,方便忍辱出家儿。
大宋杭州西湖昭庆寺结社碑铭(并序 淳化元年) 唐末宋初 · 宋白
出处:全宋文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太宗在宥于大宝,淳化纪号之元年,天象高明,七政齐而璿玑定;人时上瑞,五稼登而玉烛和。车书混一于寰中,玉帛骏奔于天下,俗跻仁寿,运洽升平。将相名臣,精通文武之教;缁黄上士,勤行道释之宗。由宝命以惟新,致彝伦之欣叙。苾刍盛事,简策宜书。杭州昭庆寺僧曰省常,身乐明时,心发洪愿,上延景祚,下报四恩,刺血和墨,书写真经。书之者何?即《大方广佛华严经·净行》一品也。每书一字,必三作礼,三围绕,三称佛名。良工雕之,印成千卷,若僧若俗,分施千人。又以旃檀香造毗卢像,结八十僧同为一社。再时经象成,乃膝地合掌,作是言曰:「我与八十比丘、一千大众,始从今日发菩提心,穷未来际,行菩萨行,愿尽此报,已生安养国,顿入法界,圆悟无生,修习十种波罗蜜多,亲近无数真善知识。身光遍照,令诸有情得念佛三昧,如大势至;闻声救苦,令诸有情获十四无畏,如观世音;修广大无边行愿海,犹如普贤;开微妙甚深智慧门,犹如妙德;边际智满,次补佛处,犹如弥勒;至成佛时,若身若土,如阿弥陀。八十比丘、一千大众转次授记,皆成正觉。我今立此愿,普为诸众生,众生不可尽,我愿亦如是」。伟矣哉,上人之言如是、志如是!心如北斗,建之而天下春;舌如南箕,鼓之而万物动。由是幅员四境,棋布百城。士人闻之,则务贞廉,息贪暴,慎刑网,矜人民;释子闻之,则勤课诵,谨斋戒,习禅谛,悟苦空;职司闻之,则慕宽仁,畏罪业,尊长吏,庇家属;众庶闻之,则耳苦辛,乐贫贱,精伎业,惧宪章。善者闻之而迁善,恶者闻之而舍恶,夫何异哉?嘻!世末时移,风凋俗弊,悭痴塞路,𢤱很成群,王化有所不慑,国命有所不从。上人以是因缘,悉生回向,如趋宝肆,如登春台,所谓出其言善,千里之外应之也。乃有朝廷缙绅之伦,泉石枕漱之士,猗顿豪右之族,生肇高洁之流,皆指正涂,趋法会,如川赴海,如鳞宗龙,贲然来思,其应犹响。非夫励精素志,奋激清心,入金仙之室,游古佛之门者,孰能感人心、隆大教若斯之盛也!上人姓颜氏,字造微,钱塘人也。母孙氏,始梦梵僧,终證法器。年方龆龀,性绝荤茹。七岁舍家,十五落发,礼菩提寺吴越副僧统圆明大师志兴为师。十七受具戒,二十通性宗,二十一杭牧翟守素请讲《大乘起信论》,二十五金师钱俨上表奏赐紫方袍。又从五云大师志逢传唯心法门。雍熙中,梦感神僧示文殊像,由是化四众以造成,拟五台之相好。次则慕远公启庐山之社,易莲华为净行之名。福无唐捐,功已成就。内学之外,为诗甚工,汤休、皎然,不相上下。噫!昔慧远当衰季之时,所结者半隐沦之士;今上人属升平之世,所交者多有位之贤。方前则名氏且多,垂裕则津梁无已。道光远裔,行冠前修,此而不书,将遗钜美。白望风金地,恭职玉堂,遥贽斯文,以备僧史。凡入社之众,请勒名石阴。铭曰:
牛斗之下,吴越之区。山辉韫玉,川媚含珠。公王奥壤,神仙下都。名闻北阙,佥曰西湖。中有精蓝,斯为胜境。云霞晓光,松篁翠影。水象龙宫,峰侔鹫岭。云谁居之,颜僧曰省。有大智慧,有大声名。层冰性洁,皓鹤神清。据彼灵刹,高开化成。刳香为像,墨血书经。乃募时贤,乃招净者。无论玄素,不限朝野。以《华严》品,结莲华社。龙必登门,燕皆贺厦。惟上良缘,惟兹福田。如豫出地,如翰戾天。深通实际,顿悟真筌。慧灯相照,法印相传。八十比丘,一千大众。题名宝方,随喜香供。金磬成音,天华浮动。如彼云韶,来仪威凤。猗与上人,拟人于伦。取诸名士,非止遗民。璨如圭璧,和若阳春。英声冠古,令范长新。不刊不刻,孰彰名德?非颂非歌,宁宣懿绩?将辉佛乘,宜镌乐石。善利能仁,流芳万亿。
按:《圆宗文类》卷二二,续藏经第二编第八套第五册。
付门人崇矩第一书 北宋 · 释知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明尊者教行录》卷五、《缁林尺牍》第二○页
崇矩:近夏五回收得汝书,知受台州黄岩东禅之请,闻若僧若俗,于再于三。既动众心,获兴吾教,得无喜乎?前次海藏主将东山信来,亦言及斯事,未知几时赴彼开讲也。汝既受彼请,当听吾言。凡立身行道,世之大务,虽儒、释殊途,安能有异?必须先务立身,次谋行道。谦为德柄,汝当坚执之,使身从此立,道从此行也。吾见学人切于名利者,皆不能鸠徒演教,当视此等如诈亲,惧之如虎狼。此先宜诫之,然后进行勤讲,岂俟再言也。此外宜览儒家文集,博究五经雅言,图于笔削之间,不堕凡鄙之说。吾素乖此学,常所恨焉。汝既少年,不宜守拙,当效圆阇梨之作也。至嘱。若见源叔,为我伸诚。佛事所拘,人情多旷。春喧渐热,更宜减睡节食为要。馀无可言,不具。座主(押)付崇矩阇梨。
辟支佛记 宋 · 张君房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新编分门古今类事》卷八
至道元年六月十四日夜,张君房梦涉水田间,西南行,迤逦上一山,行二三里,意甚怠之。及半涂,望南边有一佛宫,门廊皆织高竹篱,篱之东北上有一厅事,遂抵之。见西柱一帖云:「应来往宾客只请于此」。乃不敢直进,而坐于小木床上。逡巡一僧自中出,年可四十许,与客相接欣然,衣紫背褐裙搭裓而已。乃索君房左手揣之,且扼其臂者三,云:「秀才它日当为某官」。君房乐闻之,告:「诚如师言,它日将何相报?然不知此处何所也」?其僧不答。君房又询之,意欲为文以志其寺舍,僧亦不言。君房坚请之,僧若不得已,曰:「此闻喜县也」。于是乎觉,自是十馀年不能辨。景德二年春,君房叨第,六月八日蒙恩除将仕郎,试校书郎,知升州江宁县事,冬十月赴任。十二月中,奉州帖差准郊禋赦敕设祭于县之牛山。既出,时雨雪新霁,泥泞载涂,涉田畔,夹畛西行,迤逦西南,洒然当年梦中之路。时日色迟暮,取山前通途弗及,乃由山后及二峰间下望崇教精舍,后有编竹障之。比上佛室,登其殿亭,即昔梦厅事,复睹西壁上题云:「往来君子不请书破壁」。又梦中之帖也。洎瞻礼尊像,宛然昔梦之僧也。噫!自京至金陵,水陆数千里,乙未至乙巳,仅一纪之间,所梦与今事迹所见无毫发差异,何其神耶!又益信谓食禄有地乎!亦未知君房过去百千生中,曾遭辟支佛,而梦君房通诚与之授记预告以所官乎?闻喜之语,非及第之信乎?君房虚服灵梦,诚不敢忘,故直笔书之,刻石于佛前,亦梦之宿心也。寺有旧记云:「辟支佛自吴天纪四年至唐以来,几示现者六矣」!今君房之梦,抑又视现之一焉。景德五年初八日记。
初夏刘氏竹林小饮 北宋 · 欧阳修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
春荣忽已衰,夏叶换初秀。
披荒得深蹊,扫绿荫清昼。
万竿交已耸,千亩蔚何富。
惊雷迸狂鞭,雾箨舒文绣。
虚心高自擢,劲节晚愈瘦。
虽惭桃李妖,岂愧松柏后。
川源湛新霁,林麓洗昏雾。
猗猗色可餐,滴滴翠欲溜。
况兹夏首月,景物得嘉候。
晚蝶舞新黄,孤禽弄清咮。
窥深入窗蒙,玩密爱林茂。
依依带幽涧,隐隐见孤岫。
林荪缛堪眠,野汲泠可漱。
鸣琴泻山风,高籁发仙奏。
暑却自蠲渴,心闲疑愈疚。
杯盘杂芬芳,图籍罗左右。
怡然忘簪组,释若出羁厩。
矧予怀一丘,未得解黄绶。
官事偶多闲,郊扉须屡叩。
新篁渐添林,晚笋堪荐豆。
谁邀接䍦公,有酒幸相就。
江州景德寺新戒坛记(熙宁十年五月)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三、《元丰类稿》卷一九、《曾文定公集》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江州景德寺戒坛,作于熙宁九年某月某甲子,成于十年某月某甲子。其费出于太子宾客陈公讳巽,其主而成之,出于寺之僧智暹。坛成,是岁同天节,度僧若干人。初,景德寺屋坏几废,智暹慨然以经营为己任,不舍其昼夜之勤,凡二十年,为佛殿、三门、两廊、钟楼与戒坛,总为屋若干区,总费钱二十馀万。智暹食淡衣粗,所居屋坏不自治,所得于人惟资治其寺。以其故,人皆信服,凡所欲为无不如志。今年六十有七矣,其经营寺事,不懈如初,而其强力盖有馀也。余嘉其意,故为之记云。熙宁十年五月乙亥记。
悦禅师语录序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五、《龙云集》卷二四
元祐元年秋,分宁龙安山之兜率禅院,以始时开山,至是更八代矣。佛事替不嗣,欲得九代者之侈其传也。上其事闻府,府帅延阁熊公为下之庐山诸院,听所谓众定者,于是大禅伯悦公以栖贤上首应选焉。师自发足栖贤,抵归宗、开先诸寺,比四升座,人已恨其出世之晚,而最后予得与洪之官属合僧若俗千数人听开座于上蓝禅院。是日,吐狮子音,魔胆震落,如沃凉泉,蠲彼心垢,使饮海子,究量而止。是会者又相与语曰:「此其闻知,皆吾人得其生平所未尝者也」。后二年,侍者了诠取师自栖贤至兜率前后升座问答等语件为一编,持诣予曰:「吾师示徒如是,是不可无纪也,子幸为我序之」。予告之曰:「诠乎汝来,道果可以语言得耶,是真无易汝师矣;道果不可以语言得耶,汝师之说犹寄也。今汝从而件之,亦一寄也。予复妄序之,又一寄也。以吾寄寄汝寄,以汝寄寄汝师寄,不乃相与著足蛇身耶?虽然,佛祖以是脱众凡,汝师以是派佛祖,其久矣,吾尚何辞」?师得法于洞山西堂之文禅师,文于黄龙南号高足者。元祐三年六月上浣日,颍昌府临颍县令充洪州州学教授刘弇序。
劝缘造大藏经疏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九、《鸡肋集》卷七○
伏以诸佛出世,本缘说法利生。众生钝根,不能见性成佛,所以托胎卵湿,化为正命,认地水火风为自身。将盲引盲,从苦入苦,大可厌患,况无出期。故如来警之以雷震法音,示之以天然觉路。设有七宝布施,满恒河沙,不如四句受持,等虚空量。而此小邑,其中万家,虽建梵宫,犹虚龙藏。醍醐上味,至死不尝;摩尼宝珠,旷劫常弃。岂不共生惭愧,同作因缘。今闻上国伽蓝,适有古教缃帙、题缄万卷,价直千缗。欲置六师殿堂,不妨八部卫守。普愿闻见,咸发慈悲。大事圆成,诸方庆赞,若僧若俗,得诵得持。十地一乘,性陆莲而不染;三涂八难,罪汤雪以无馀。或素或缁,曰男曰女,不以多寡,便为重轻。惟能运喜舍心,则必获法施福,恭惟大觉證之。谨疏。
衡岳寺大殿记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二、《道乡集》卷二六、《南岳志》卷一一
衡岳寺,实梁海尊者道场,唐德宗赐寺额。本朝改律为禅,元祐初,主僧道辩念佛付嘱,誓以兴起,而大殿者,马氏之所建也。历年兹多,栋桡不支,不足以严奉世尊,导人归向。辩亟以为先务,选于其徒,得知和者,丐力于乐施之人。时耒阳李仲贺财雄一方,病痁积年良苦。一夕,梦僧自南岳来求供曰:「吾梁海尊者,如所求,痁立愈」。李方觉而和及门,竦然异之,语以其故。和适有药,服之果愈。于是殿之制作当鼎新者,李毕以为己任。始于岁庚午,成于岁癸酉。造其宇者,疑兜率陀宫移在人境;瞻其像者,疑佛菩萨众出现世间。慢者虔恭,谤者赞叹,十不善业靡然善矣。辩没,义臻、奉能继踵住持,广堂以说妙法,高阁以藏御书,长廊以环绕于外,亦赖李而一新焉。李之三子修、攸、倚又咸率父志,图惟纤悉,无吝色。余初入湖湘,闻耒阳士李修弟兄勇先甲族,出钱以完学舍,分田以裕学粮,致一邑之士惟德行道艺之知而无他营,固已贤其所为。及经衡岳,询览形胜,又得其父子本末如此。观夫为我之弊,有拔一毛可以利天下而不为者,其极至于无君。此有识之所共嫉而前圣之所深辩也。李氏乃能不爱其赀,独成寺事,俾僧若俗于以作礼,祝天子亿万年,与南山同寿,岂不重可贤邪!然则尊者所以兆于其梦,信非偶然也,故因奉能请记而并载之。
建康掩骼记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三、《石林居士建康集》卷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建康承平时,民之籍于坊郭,以口计者十七万有奇,流寓商贩、游手往来不与。建炎己酉冬,虏既大入,十一月壬戌,南渡自溧水,径趣浙,留其伪太师张真奴分兵五百薄建康。军相杜充率麾下北去,知府事陈邦光以城降。虏由是未尽肆其虐,别筑城于西南隅以居,取城中器械子女金帛储之,禁吾民毋得出州城。明年夏,回自浙东。五月,复至建康,与所留兵合。丙午入城,始料其强壮与官吏,以兵围守于州之正觉寺,散取老弱之遗者悉杀之,纵火大掠。越三日,府寺民庐皆尽,乃拥众去。凡驱而与俱者十之五,逃而免者十之一,死于锋镝敲搒者盖十之四。城中头颅手足相枕籍,血流通道,伤残宛转于煨烬之间,犹有数日而后绝者。官军继收复。又二年,乌鸢所残,风雨所蚀,阡陌沟渠,暴骨皆充斥。行者更践蹙,居者杂卧起,与瓦砾荆莽相半也。绍兴辛亥,天子在会稽,秋,大飨明堂,诏凡虏所破州县暴骨之未歛者,官为募为僧若道者收瘗,累数至二百则得度。于是州之寺五,得其肄业精勤者一十人,益以贫民之饿者,食而佐之。度城四隅高原隙地,各为穴以待藏。出羡谷二百斛、钱三百万以给费,为籍,日校其所获,以时检察之。人欣然,皆乐效力。阅十九日,得全体四千六百八十有七,断折残毁不可计以全者又七八万,以次入于穴,而城中之骸略尽。十二月甲子,遂瘗。虏之残酷不道,载籍以来未之有也。惟天子仁圣,将为斯民请命于上帝,而不得,则犹欲及其既腐之馀。昔文王葬枯骨,而天下归心。其葬未必广也,推其所葬以及其所不葬,而天下知其可以王矣。秦穆公越国而伐人,及其败也,能封其尸,君子犹许以霸。天生斯民,必使之生养蕃息,以厚其终,祸福与夺,实将听之。斯曰得乎丘民,可以为天子,杀一不辜,虽得天下不为者,名之曰好生之德。然则自虏荐食中国,夺天之所厚而残之,盖不为量数,而吾天子方推其所以好生者一二而收之于后,天固享之矣。合此亿兆无辜之冤,则亦必有闻者,虏之亡其无日乎!凡穴深广皆二丈,以其四之三藏骨,其一实以土,其上封皆高一丈。在西门清凉寺南茶山之下者二,北门张王庙之西北麟蛇山之下者二,南门官道之西越台之下者二,东门官道之北齐安寺之西者二,合八冢。督役者,兵马钤辖、拱卫大夫、宁州防禦使张禧,都巡检、武翼郎王利;检察者,安抚大使司准备差遣、奉议郎安自求,迪功郎沈正路。工毕,以状上尚书。明年二月,礼部给牒而度者,华藏寺五人,能仁寺五人,保宁寺五人,清凉寺三人,寿宁寺二人。
随州大洪山十方崇宁保寿禅院第一代住持恩禅师塔铭(并序政和三年四月) 北宋 · 范域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八
昔曹溪付法于青原,实为嫡嗣,五传而有洞山价,又传而有曹洞寂。由是曹洞一宗,如悬日月,其道尤孤高峻洁。自昔尝难其人,至大阳明安禅师,宁其宗绝,不轻印可,乃以衣履属浮山圆鉴。鉴晚得投子青禅师而后付之。世俗谓青非亲授,不知圣无先后,以契为传。其所从来,若执券相质,贯珠相承,盖有冥会,非偶然者。投子既复振斯道,而后异人间出,大洪禅师乃其法嗣也。师讳报恩,其先卫州黎阳刘氏,世以武进,家喜事佛。其母牛氏初祷子,梦佛指所谓阿罗汉者畀之。既妊生师,果有殊相。尝遇异僧若化身者,抚之曰:「我辈人也」。熙宁九年,未冠,举方略擢第,调官北都。忽喟然叹曰:「是区区者,何足以了此生?愿谢簪绂,求出世法」。有司以闻,诏诘其故,师云:「臣祖死王事,顾无以报厚恩。惟有薰修之功,庶资幽冥之助」。制曰可。师先名钦宪,神宗皇帝亲洒宸翰,改赐今讳。于是就礼北都福寿寺僧智深,为祝发。师既受具戒,游历诸方,谦约退静,枵然山泽人也。闻青禅师之道而悦之,乃往依焉。青识其法器,师一日凌晨入室,青问:「天明未」?师曰:「明矣」。云:「明则卷帘」。师从之,顿尔开悟,心地洞然。遂以所得白青,青韪之,留侍巾匜,颇有年数。逮青顺世,又从圆通、圆照二禅师游,二公甚器异之。丞相韩公尹河南,延师住持嵩山少林寺。席未暖,绍圣元年,诏改随州大洪山律寺为禅院。人谓大洪基构甚大,而芜废已久,非有道德服人,不可以兴起。部使者奏请师住持,已而丞相范公守随,复左右之。师普施法雨,远迩悦服。于是富者荐货,贫者献力。辟荆蓁蓬藋之场,为像设堂皇;化豺狼狐狸之区,为钟鱼梵呗。而又以其馀建戒坛,掩枯骴,更定禅仪,大新轨范,由是大洪精舍壮观天下禅林矣。崇宁二年,有诏命师住东京法云禅寺,从驸马都尉张公请也。师志尚闲远,安于清旷,曾不阅岁,恳还林泽,朝廷重违其请,听以意径诣嵩山,旋趋大阳。属大洪虚席,守臣念师之有德于兹山也,五年,再奏还师于旧。固辞不获,复坐道场。凡前日之未遑暇者,咸弥纶而成就焉。师勤于诲励,晨夕不倦,缁徒辐辏,几三百人。既遐振宗风,而自持戒律甚严。终身坏衣,略不加饰。张公虽尝奏赐紫方袍,卒盘辟不敢当。故权贵欲以师号言者,皆无复措意矣。政和元年六月初一日示疾,七月十四日,僧问:「师久演直谛,冀垂一言」。师举目示之,又问:「师将生西方耶?师曰:「超方者委」。又问:「毕竟生邪,死邪」?师曰:「间不容发」。言讫,趺坐而逝。留三日,仪相如生,咸至瞻礼,罔不赞叹。二十五日,葬于南塔,师异时欲筑室退居之所也。俗寿五十四,僧腊三十六。度弟子宗言等一百三十一人,嗣法出世者,庆旦等一十三人。有《语录》三卷,《集曹洞宗派录》三卷,《授菩提心戒文》一卷,《落发受戒仪文》一卷,并传于世。惟佛之道,未尝有起灭兴衰也,然必付之豪杰之士,然后足以发明秘奥,津梁后来。苟非其人,道终不显。若师以绝俗之姿,薄功名富贵而不为,振衣尘外,高步妙峰,使斯人知所归向,名闻天下,言立后世,呜呼,可谓盛矣!铭曰:
祖提心印,惠于后昆。曹洞承之,与祖同源。源深流远,东林诸孙。惟大洪老,为世导师。蝉蜕冠绶,毗尼焉依。法雷既震,闻于九围。实作司南,众乃弗迷。阐教利物,为时一出。出没者渠,非生灭质。其来无迹,其去无还。光风霁月,依旧云山。
按:嘉庆《湖北通志》卷九一,清嘉庆九年刻本。又见民国《湖北通志》卷一○二。
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序(绍兴四年二月)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四
圆悟禅师克勤,尝被遇今上皇帝,对扬正法眼藏,其道盛行。僧若平鸠工聚材,欲以师法语传诸天下,以待后学,托严州天宁老元弼丐予为叙。吁!此果师之本旨哉?予闻师常偃处一室,坐断语言,转无上法轮,不容拟议。扬眉开口,立便丧身,才涉廉纤,老拳随起。每举到不与万法为侣公案,已是拖泥带水,落第二义。今乃欲褒集其平昔咳唾之音,铺陈而揄扬之,师其闻而有不释然者乎。虽然,师之不得已而有言,我知之矣。譬彼时雨,随物济润,遐陬僻处,枯根蠹芽,若大若小,各各沾足。而太虚空本自无相,亦无有作,观览于斯者,宜得之言意之表。此集之行,在在处处,当有神物护持云。绍兴四年二月日,检校少保、定国军节度使、知枢密院事、南阳郡开国侯张浚序。
按:《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卷一,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经卷四七。
跋吴僧若逵所书观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六、《攻愧集》卷七二
太府卿苏公伯昌谔为明州长史,僧有献少公《维摩经》手泽,盖为老泉小祥书此。后以示蜀士,士曰:「蜀有长公书《圆觉经》,与此同时,字体亦相类」。以所携石本示公,且许求墨迹以来,后不知曾得之否。若逵二经,元祐诸名公为之跋而增重。《观经》俨然如新,不知《法华经》何在。安知他日不能复合耶?
胡彦功墓志铭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止斋先生文集》卷四八
余读陈亮同父所铭胡公济之墓,慨叹天下之才,有不能以文自进,而老于闾里,盖终篇三致意焉。今见属汪万顷为其子彦功行状,又亟称其为人。同父阅士多,顾少许可者,而万顷雅号长者,不侵为语言。二君于胡氏父子如此,有以也。夫胡氏之世昌也,胡氏家赀钜万,中间少宽弛,米盐靡密,愆其故常,家事几废,而公济且老矣。彦功奋曰:「不可以当吾世害其家,以戚吾亲也」。乃一切屏故好,背华归朴,向之园池亭榭,变而为桑稼之区;向之宾客姻旧谢去,而身与隶农同淡苦也。如是数岁,其富如初。而彦功亦年已五十,于是更治亭园,延致宾旧,以奉其亲,觞豆为乐复如初。于公济之卒,又求同父之文刻之墓上,归善于其父。人常言:「废兴有命,自一饭不可以智得。少有变衰之渐,则偷怠不复自强,以至于亡」。亦异于胡氏父子矣。彦功讳某,起居造次如学者。且死,为遗戒,事事详整,欲以七日葬。饭僧若道士,必以乡父老与僮仆之曾服勤者相半,盖不惑于日者释老家之说。得年六十四。娶黄氏、章氏,皆早卒。子男四人:廷芝、廷茂、廷芬、廷芳。女适新岳州录事参军梁竦、前监筠州酒陈兖、将仕郎曹致中、黄公黼。孙男女二十有四人,曾孙三人。万顷之状云尔。其世叙乡里,具同父之识。廷芳以状识来乞铭,余喜次二文之后,为之书曰:余闻东阳剧难治,而巨室为甚。顷过其县所次舍,见其人往往敦朴,敬客而崇师友。今得胡氏事,嗣兴其家,一以农圃为本,自世所谓兼并机变之巧者,秋毫不肯也。则其风土固厚,与所闻反谬。而为吏者类以击强为能,孰与访求如胡氏者旌异之,使他族知劝乎?余为斯文以告来者,因以为铭云。
偈颂一百四十一首 其二十四 南宋 · 释师范
一饱忘百饥,人人尽展眉。
太平无事日,唱个啰啰哩(监院昨日设斋,若僧若行俱饱,灯笼露柱亦饱)。
西亭兰若记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八、康熙《松江府志》卷二六
西亭者,槜李僧若圭所建也,其地则船子诚师游歌旧处也。圭宗天台之学,而慕船子高风,即其故地作为此亭,聚群衲讲诵其间,冀一遇如船子者焉。四方闻而高之,为歌咏者甚众,而圭犹将有记焉,俾泳属予。予曰:圭之所以慕于师者何以哉?予尝求师之本末矣。师,蜀人也,事药山三十年,尽得药山之道。晚节游吴,寄以叶舟,往来华亭朱泾,自为歌诗,时以唱咏,渔者传而和之。既又思其学未传也,以其意属之道吾。道吾指夹山,即江次谒之,一语而契,乃蹴其舟,自没以化。师之自立,孤高如此,圭之所慕者何以哉?嗟夫!学伯夷之清者不必皆饿于西山,学屈原之忠者不必皆沈于汨罗。堂序虽安,居之以虚心,则犹虚舟也;躯壳虽存,视之以无我,则犹浮沤也。迎其始而知所以得,则药山犹在也;溯其终而知所以传,则夹山未死也,船子何人者!余素爱船子之歌,而又嘉圭之志,故为之记且书,俾泳篆其额。泳,予子也,亦与圭为方外交。景定三年九月。
按:嘉庆《松江府志》卷七六,松江府学刻本。
僧若圭求短偈 南宋 · 吴潜
押支韵
黄连甜兮甘草苦,这些滋味许谁知。
宰官具足端严相,毕竟元无病可医。
上方侍郎蛟峰书 南宋 · 释道璨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七、《柳塘外集》卷三、《蛟峰外集》卷二
比禀违后,为慈亲请田事见实堂,又留两日,乃绝江省洪氏女兄桃花峰下,徘徊玉溪、柳塘间,三月初方还鄱。锋车促觐,屡见近诏,正人登庸,固可为天下国家贺。然骤失贤父母,又极为西民惜也。度关紫气,已行复辍,岂山川鬼神阴留潜尼以遂斯民所大欲耶!某伏奉公移,以上蓝缺住持事,俾举所知,敢不循名考实,以求无负侍郎主张佛法之意,已见之甲牍矣。明老领鹅湖于大坏极弊之时,百废具兴,内和外悦,惟恐其不留,而翻然引去,寺僧申邑,邑申台,此侍郎曾出公帖留之矣。明老去意不可夺,托某申恳乃已。今之为住山者,多弥缝钻刺,深根固蒂,惟恐不尽其术,若僧若俗,又惟恐去之不速,于此可以观明老人品矣。侍郎求僧于数百里之外,某以妄人应举,不特有愧侍郎,亦愧此心也。荒荒眼底求一可人如某意者不可得,而况侍郎两眼空一世乎?此所以舍明老外不复他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