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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庆观铜钟款元丰二年二月 北宋 · 胡日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八二、道光《广东通志》卷二○八、光绪《广州府志》卷一○一
弟子林英舍钱一十五贯文足,买铜一百斤。
林仲和舍四十斤,陈遘舍五十斤,陈富舍三十斤,刘升张叙舍二十斤,李珉二十斤,关惟辿、陈亮、郭二娘、刘荣、高保、龚相郑立新、文惟亮各舍十斤,谭湜、刘升、郑政、张荣、李养、唐世安、元六娘各舍五斤,会首陈文舍锡二十五斤。
广州天庆观东岳行宫住持、赐紫道士胡日新铸造,永充圣帝殿内供养。
元丰二年己未岁二月初六日谨题。
匠人张周
人事天时皆可为奏绍兴二年十一月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景定建康志》卷四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六○、《中兴小纪》卷一二、《文献通考》卷一五四、《至大金陵新志》卷一三上之下、《续资治通鉴》卷一一一
人事可为者二,天时可为者三,乞为陛下陈之。
昨自车驾渡江以来,初经扬州之变,兵甲器械十失八九,未容喘息,而金人分遣重兵,三路入寇,二浙江东焚劫殆遍。
正兵或散而为盗,或器甲不全,虽欲战不能也。
陛下愤金人侵侮之甚,连年宵旰,专意军政,拣汰冗兵,修饬器械,今张俊军有众三万,全装甲万馀副,刀枪弓箭皆足用。
韩世忠有众四万,岳飞军有众二万三千人,王𤫉有众一万三千人,虽不如张俊军尽皆精锐,亦非前日怯懦之比。
刘光世有众四万,虽老弱冗散者众,亦可得精锐二万人。
神武中军杨沂中统领以来有兵万人,铠甲亦足用。
此外又有神武后军陈思恭,不下万人。
御前忠锐如崔增张守忠、赵琦、徐文姚端等军亦二万人。
上考太祖皇帝取天下,正兵不过十万人,况今日有兵十六七万,器械足用,何惮而不为?
臣所谓人事可为者一也。
建炎三年四年绍兴元年,大盗纵横,邓庆寇广东,李敦仁犯虔、吉,邵清扰通、泰,张琪劫徽、饶,李成破江、,范汝为据建、剑,马友、李横孔彦舟曹成、张用、刘超等散处大江之南,为害于荆湖等路。
朝廷枝梧不暇,力不能事外。
今则悉为王师扑灭,民得安业矣。
臣所谓人事可为者二也。
尝观自金人南牧以来,我师望尘奔溃,莫敢婴其锋。
近年以来,张俊获捷于明州韩世忠扼贼于镇江思恭邀击于长桥,张荣大捷于淮甸
良由金人贪残太甚,逆天悖道,人人有战心,天意殆将悔祸。
臣所谓天时可为者一也。
金人命刘豫僣位以来,尽以中原付之,不欲南来。
烦碎不知为国之体,重敛以失百姓之心。
之所为,虽三尺童子决知不能立国。
况兵不如我精,将不如我能,胜负固可料矣。
宇文虚中密奏,虽未能尽信,然敌骑连年不至淮甸,岂无牵制之故哉?
天意槩可见,臣所谓天时可为者二也。
江浙等路连年失耕殖,又苦水旱,米价翔涌,每㪷一贯至二贯。
今年丰熟,米㪷不及五六百,江上诸州米㪷三四百。
天时可为者三也。
韩世忠到行在,臣愿圣心奋发睿断,令世忠张俊与臣等商议,决策北向。
明年三月半令韩世忠宿州南京路以入,令刘光世由徐曹诸州路以入。
又于明州留海船三百只,令范温、阎皋乘四月间南风北去,径取登、莱州
凡此数路,皆有粮可因,不必调发吾民,以资馈运,而登莱尤有积蓄可因也。
大兵既集,刘豫必北走,所得州郡,择逐州豪杰守之,初则示以羁縻之义,过则续为后图。
虽金人来年秋冬间必举兵争其地,然彼入我出,彼出我入,此兵法也。
扰之数年,中原必可复。
贾谊曰:「日中必𤑒,操刀必割」。
舍此机会而不乘,后欲追悔,何可及耶?
今有兵十六七万,费用不赀,朝廷竭力经营钱粮,常若不办。
旷日持久,必取于民。
民怨众离,乃自困之道。
祸乱之所起,可不畏哉!
今日战兵,其精锐者皆中原之人,数年之后消磨必寖少,异时虽欲举事,势必不能,可为深惜者也。
张荣遥郡观察使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四、《华阳集》卷六
凡赏无常,视功轻重,藏在盟府,用以劝能。
具官某奋不顾身,忠于卫上。
淮壖之役,捍禦有闻;
俾守海陵,寇莫敢犯。
于是民得按堵,而盐荚之利,久废复兴。
肆畴厥功,爵应加等。
宜锡廉车之宠,庶昭戒垒之
往其钦承,勉思报效。
后河捷奏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 南宋 · 李显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八
再遣统制官张荣统率全军追袭,至十九日未时,至全椒县界地名马村后河楚湄沟赶上,与贼对敌,杀死番贼并掩拥入河不知其数。
收到被虏乡民老小数千人,即时抚恤,各令随便归业,夺到马骡军器等,除已跟踪追袭外,委是大获胜捷。
报㙭涧捷奏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 南宋 · 李显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八
契丹虏酋完颜亮被杀之后,淮东番贼遁走,准留精锐三万户在和州为殿后。
显忠近已统兵收复和州,赶杀番贼于横山涧、后河,两次获捷,相继遣发统制官耿卞、孔福张荣、时俊、李福王浩统领张渊王洪、范卞、元复、朱进、董超、王宗、高端志、董安、刘、闵圭军马,并续遣发池州都统邵宏渊,以及显忠亲统其馀诸军,于十二月二十八日起离和州二十九日至仙踪山白陵桥,赶上番贼见阵,追袭番贼至淮河地名㙭涧。
番贼半渡,统率诸军掩击,贼众溺死不知其数,夺下牛畜、被虏老少五千馀人,已即时抚恤,放令逐便归业,委是大获胜捷。
显忠已差人抚定庐、亳等州,并管属县镇,今来淮西诸郡委无贼马,一路肃静,商贾通行,人民复业。
匮谷题名政和六年 宋 · 周利建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八
奉宁周利建同弟利和、利川、利谦以政和丙申清明后四日侍祖父来游匮谷。解人张荣晤刻字。
按:咸丰澄城县志》卷二○,咸丰元年刻本。
周枢密劄子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五、《江湖长翁集》卷二七
(前缺)遂举而不当,则骨肉疑间,必至相窥相斗。
两虎斗而未决,则吾不宁,保境而已。
河南之地,亦可徐议。
使其举事而无间然,则吾忧甫深。
何则?
彼恐无以慰其意,而使之取地于我。
取地于我,而两淮危。
向者伪齐尝出此矣。
资之以兵,惊我边鄙,彼虽败不耻也,而我不可以屡战。
彼坐视燕京,或败于我,或能困我,皆非系彼之休戚,是足寒心。
故曰,天使之弃疾,未可知也。
虽然,犹有可言者。
彼既相忌,必不多其兵力,兵力不能多而妄举也,将劫于民,中原必且不堪,而将有豪杰乘间而投隙。
或无谋也而多其兵力,则非彼之利,未必得逞于我,而反噬之计或萌于此,此又未可知者也。
就不可知之三者要之,它日之利害吉凶,或胎于二雏。
今者吾必预为不可胜之计,则边事宜急计而熟讲。
请遂言保两淮之大略。
前之所言,特以意测之尔,事之然否,不敢必也。
虽不敢必,然淮南被兵久,近不可知,要亦不能免。
淮南无他策,必清野,必坚壁,必毋浪战。
凡今言守某城,据某地,多务分兵以相接援,使敌不可入者,皆非计也。
淮东扬州淮西和州、合淝,皆要地也。
为三大屯,俟虏之来,按兵不战,吾亦蓄锐伺隙,审于使间,明其耳目,俟其的然可乘,与之一战,可以痛惩其侮。
未有必胜之机而侥倖一胜,是浪战也,是彼之欲于我也。
或曰:彼之来,吾连臂守之,庶几保吾所有。
今且委地与之而据其里,是资寇也。
某常非笑说者之谬。
长淮东西凡千馀里,为城几所,一一守之,彼常麇聚而前,败吾一而他破胆走矣。
吾之将校狼狈内救,朝廷且以保江为忧,吾兵不战而道疲矣。
且连鸡而守,不能禦其来决矣。
使彼连鸡守之,其能禦吾之往乎?
黥布叛,荆军分为三将以相救也,而议者知其必败,未几败其一而众溃。
康延孝为晋策梁,以谓其兵聚则不少,散则不多。
刘备攻吴,连营七百里,而魏文知其非。
兵法:寡者人者也。
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非特古事然也,顷虏之犯淮西也,如张侯柘皋之捷;
其犯淮东也,如韩侯大仪之战。
虏骑一甄而来,吾兵一甄当之。
使其分兵而禦之,何以杀其冲?
惟大仪之捷,韩分解元一军守高邮
是日也,元与虏战甚,整暇而捷。
韩特以高邮扼其粮饟尔,外此不闻它守也。
人之言曰:臧质盱眙昌义之义阳赵立以乌合守楚州,犹二年之久。
以此藉口,而计分地而守。
夫此,皆出万死而仅生,极危而仅存,非可为禦戎至计。
而立亦终至鱼肉,又岂得已。
奈何平时议边计,不求万全,而踵侥倖或胜之陈迹,恃此与强虏对乎?
吾兵不分,足以当其众,而又不轻与之战,彼客我主,劳逸势殊,而勇悍猖獗之气将屈。
吾清吾野,则彼蜂屯之众,非馈运无所得食,将不可以支久,其间必将有可乘之隙。
吾将良而士怒,后发先至之技,处女脱兔之机,其必有以建大功而破虏人之胆。
兵法曰:「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锐不之避,命之曰瞢;
惰归不击,命之曰弱。
瞢必败,不足有为。
苟弱矣,足以启敌人之侮。
虽然,此犹系主将之巧拙勇怯如何,而不可预知者也。
所可预定其计者,吾兵决不可分而已。
今之议者画地借箸,尺寸而守之,猿臂连属,将以限其来者,纷纷皆是也。
此说未破,某恐必至误国也。
计吾缘淮而列屯,其敢越淮而鏖虏耶?
其不敢必矣。
彼越吾地而不与之战,则连兵何益?
无所伺而战,则败多而胜少。
法曰「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谓其无必死之志,有散走之心也。
故缘淮分屯,非至计明甚。
辛巳,虏亮之来,官兵控淮而守凡几所,内地屯据又几所?
虏兵侵淮南者二,一自淮阴,一自淮西
亮踰淮,王权败,刘锜遽弃淮阴保江,势甚仓皇,而诸处所宿之兵不能龃龉其间,吾亦了无赖焉,则虏兵合而众,吾兵分而寡,一验也。
甲申仆撒之寇,守山阳、守淮阴等处又几所?
虏并力败淮阴兵,杀裨将刘宝山阳,苍黄为保江计,诸所屯兵亦不能龃龉其间,则虏兵合而众,吾兵分而寡,又一验也。
或者必曰:吾兵聚而待敌,则延敌入境,使彼据其已得之地,耕战兼讲,与我相持为久驻之计,则奈何?
某亦料之熟矣。
彼不尽得淮南则不能有淮南,亦犹吾不尽得淮北则亦不能有淮北
使彼贵将重兵宿于淮上,则非久计;
更迭而留,委之裨校,则吾能制之。
建炎至今,犯淮南凡几,彼尝尽得之犹不能留,况不尽得,而忧其遂能与我分地犬牙相持乎?
即已然而图方来,为吾之计,似不出此。
其次则莫急于抚淮民也。
抚之得其道,将以用之也。
某又请言其用之者。
两淮民兵之健者,犹可十许万,议者悠悠,未有成说。
夸者曰:「民无不可使,得良将教督之,可与官军同」。
迂者曰:「民可耕不可战,聚而教以兵,徒扰之尔」。
是未有成说也。
言兵当计彼此。
虏骑驰突之兵也,来如惊飙,去如駴兽。
国家军政纪绪,条目截截,可守可观。
从事于兵者,攻守击刺之外,不治它事。
如此仅与之技,奈何欲驱耒耜袯襫之夫,禦堂堂之阵乎?
若曰佐官军之守也,缓急而飞挽也,得利而据扼也,对垒而张声势也,则不为无用。
今所谓挑丁,皆强悍能辛苦者也。
如某之见,若边事萌芽,预为清野计,令两淮之挑丁分屯山水险要处(如淮东兴化县淮西之诸山可屯处。),馀老稚牛畜农器分泊江中诸沙,不徒泊之也。
挑丁之外,取其次丁,择诸县之官不迂而腐者总而制之,谕以略置弓枪旗鼓,立之长,列屯于此,为老稚之卫。
前此听民之散处,官无所措画,壮者顾忧其家,常为走计,或相并吞,或急则降虏。
脱而渡江者,所在布满,往往反为江浙民间之患。
夫吾国未必能用吾民,而为虏用也常力,何者?
彼以长矛利刃驱之,为之负挽,为之乡道,为之攻城,何求不得。
建炎绍兴之初,常如此矣。
今其家与所资既屯江中,则壮者无向来内顾之忧,告以为屯,实以自卫,故不难于听从。
民户百万口屯于江中,亦足张吾势而重虏人之疑。
魏文长驱临江,孙权仓卒缘江列木城,而魏人惧诸沙之屯,彼见其旗帜,闻其钲鼓,何遽知其非官兵
其不贤于木城矣乎?
使渡江而南者,但城市之人,则江浙官府易为之所,又免委百万赤子,坐视虎狼之噬己,或为彼之用。
民之资力,使十存四五,虏退而归,耕蚕之计自若也。
闻之建炎绍兴之初两淮为虏窟,而沙上之民耕耘不辍,一水之隔,便为乐土。
里民户知其便,令之则从,而又得以按收其壮者之用。
若曰置不足用而不计,则建炎之初,虏将龙虎败于兴庄,全军歼焉,亦张荣所裒棘荆锄挺之夫。
虏亮之毙,淮东所屯之民乃能颇掠其还,卒焚其粮,战船自瓜洲至淮,首尾相接四五百里。
不然,则官军方限江南,未及北淮,彼安翔而去尔,复何忌?
虏中至今能言之。
据己之便,童子非怯,反是乌获可侮。
此之机会,无时无之,要在藏其用于无用也。
传曰:「耕问奴,织问婢」。
某于文章学术未必愈人,至言淮南事,则畎亩之见,其言似未可全忽也。
太尉威武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食邑六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户陇西郡开国公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李公行状淳熙五年 宋 · 张抡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琬琰集删存》卷三、《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二四
曾祖德明,故任皇城使,赠太师、秦国公
曾祖妣野氏,赠楚国夫人
祖中言,故任皇城使,赠太师魏国公
祖妣折氏,赠韩国夫人
父永奇,故任同州观察使、充鄜延路马步副都总管、知鄜州军州事兼管内安抚使,赠太师陈国公谥忠壮
妣蒙氏,赠越国夫人
公讳显忠,字君锡绥德青涧人。
先名世辅太上皇帝改赐今名宠嘉之。
其先唐诸公子也,世远谱不存。
由唐至五季,逮我国朝,世为苏尾九族都巡检使
地扼边冲,有横山之险,瞰平夏部曲。
祖孙相承,长雄其乡。
自公先世,每以恩信得士,士乐为用。
其俗勇鸷果敢,视骑射战斗犹食饮之常,攻克守固,号为鄜延形胜之障。
公尤为雄伟不常者。
生而卓异,长七尺,风神堂堂。
自幼倜傥有远略,忠壮秩当任子,公慨然曰:「男儿当自立功名,于战阵取富贵,何藉门荫耶」?
建炎二年王公经略鄜延,时忠壮统领本路军马。
闻金人已入寇,王俾忠壮募士硬探,忠壮难其人。
公年十七,毅然请行。
获间者十馀人,问得其情,杀之,枭二级以献。
王公壮其勇,为上功,补初品官,由是汉番寖知名。
属盗蜂起,忠壮辄命公为先锋,所向无不殄灭,民恃以安。
稍迁鄜延路兵马都监,兼充第六正将
戎入寇,公屡击之,自是无敢犯塞。
伪齐僣号,素闻公父子材勇,将大用,冀为己辅;
兀术尤多公才。
而公父子每念我宋臣也,二百年世袭禄秩,及此沦陷,乃为彼用耶,未尝不感愤流涕,待之虽厚,终不屑意。
一日,忠壮因饮醉与刘麟争,语数侵之,且及老豫,曰:「吾昔日与尔比肩事宋,不因多故,尔何得至此?
今遽以皇子见陵耶」?
众为之惧。
已而劝其谢过,终不少屈。
方务收人心,外示能容,中实衔之,阴有图矣。
会齐废,获免。
戊午岁,公知同州,与王世忠号铁幡竿者,令顿遇等潜谋通蜀,将距渭水,共为恢复之举。
乃遣使臣彦忠、黄士成、崔佺,以书抵宣抚吴公玠,冀出兵外应。
西元帅撒里曷者,虏酋之亲弟也,挟贵骄恣,过郡邑则择良家或官吏妻女侍饮,不从则阴贼之,公常扼腕。
一日,召公计事,公疑不利于己,移疾不往。
撒里曷怒,领兵数百人,并其首领桀黠者百馀,欲以掩公。
至则踞坐厅事,公使人扶掖见之,撒里曷作色诮公,公谢以坠马伤足,请犒从者。
公密戒左右多与之酒,使尽醉,悉杀之别馆,又杀其亲兵数百人。
出伏甲于幕下,擒撒里曷缚马上,将以南归为质,谋迎北狩之还。
公有恩于州人,州人甚爱之,见公举事,咸驩呼鼓舞,以手加额曰:「复见赵官家有日矣」。
拥逼出门,会有人告变,捕公者兵刃四合。
公与亲随崔皋、拓跋忠等近百人决围而出,且战且前,由汉村经临高原、扑地河、五交原,凡关隘兵悉控扼,公每挥戈大呼驰之,莫不惊溃。
公众憩原上,望追骑益多,公拥撒里曷谓追者曰:「迫我急,即急杀之矣」。
故虏骑尾而不逼。
有劝公杀以绝望者,公曰:「彼众我寡,杀之肯舍我乎?
虽死无益,吾固有所处」。
乃解其缚,谓曰:「欲生耶,欲死耶?
能从我三事,我活汝,不则杀汝。
吾以死战,追骑皆非我敌,汝尝见吾战矣,岂诳汝者」?
撒里曷曰:「公果活我,唯公命」。
公于是授之三箭,使折以自誓。
公曰:「汝国本远夷,大宋优礼厚币,讲好修睦,而汝国遽坠大信,猖狂至此。
我宋何负焉?
今还语而主,归我二圣,复我疆土,继好息兵,免南北生灵无罪被杀,一也。
造谋举事,悉自我出,吾家属洎同州之民无与也。
汝无迁怒,戮及不辜,二也。
吾既舍汝,汝无纵兵追我,我再获汝,必不汝放,三也」。
撒里曷听命惟谨,次第折箭,且曰:「或敢背盟,有如此箭」。
公麾之使去。
虏骑得撒里曷,即东驰,莫敢回顾。
公始欲拥撒里曷归朝,值洛水汎溢,无舟,不得渡,又虏人会合诸道军马,断南归之路,公不得已,遂奔夏国
公乡里邻于境,夏人服其家世久矣。
公至,夏主甚喜,遣翰林学士杨其姓者郊劳,礼意良厚。
杨推诚,公亦无隐,自兹无彼我之间。
杨因暇日语及金人自得志于中原,恃其强盛,每见侵陵,亦有并吞之意。
知公雄杰,故深相结纳,将倚为用。
有间者从延安来报,自公之西,金人即饬五路兵分捕公之家属二百口,无长少悉遇害。
公抱终天之痛,每念之,切齿裂眦,恨不即死以复。
大雪,公中夜自挈壶酒过杨,杨延之卧内,相与对酌,因愬父兄遇害甚惨,泣数行下,属杨借兵,将以复雠。
杨恻然,翌日为公请,夏主曰:「彼能为我立功,固不靳借兵」。
时有酋豪号青面野叉者,有射骑数万,恃勇桀骜,要索无厌,扰边十馀年矣,夏主患之,顾国中无能制之者,以是属公。
公欣然自任。
问须兵几何,公曰:「当以计取,得精锐五百足矣」。
夏主曰:「此虏未易轻图」。
与骑三千。
公命裹粮捲甲,昼夜疾驱。
既逼其境,遇行者,则俘以自随。
奄至其穴,乃伏骑于旁冈阜间,噪其三面。
虏仓卒惶骇,野叉者金冠铁面具,画若鬼物,故号野叉
少选,野叉持大刀,跨马名赤驼,指呼布阵。
公谓之曰:「汝徒恃犬羊众,实不勇。
果勇,能与我挑战乎」?
野叉问公为谁,公曰:「因汝不臣其主,汝主有请大国,命我伐汝。
无多言,速出战」。
野叉怒,挥刀跃马而前。
公豫戒一骑,俟我与之交驰,从傍过之。
及锋未接,一骑出焉。
野叉顾视间,公伺隙投鎗,徒手捽其背。
野叉身偃,公挟以归。
其徒窘蹙散遁,伏骑乘之,馀众悉降。
献俘之日,夏主大悦,将妻以女,公辞以父丧。
即日出兵十万授公,乃鼓行而东。
先是,金人既族其家,度公必为复雠之举。
兼自丙午岁用兵,至是几及一纪,彼既厌兵,且数为王师败于两淮,思欲息肩,割三京请和。
知公之在未尝一日忘东向也,公军所至,无不望风迎降,独延安闭门拒守。
公谓之曰:「吾之此来,止求告捕害吾亲者,若得其人,吾于延安之人何憾焉」?
已而监军薛昭者缒城见公,云:「始告捕者苏常、仲二人耳」。
俄有捕其人以献者,公诘之,遽服,因剖心以祭。
时金人既还侵地,国家肆赦安集,薛因出诏示公。
公未悉真伪。
有耿焕者多识,与公有旧,为公言真诏也。
公即率所部南望拜赦,郡人安堵。
公流离侨寄于三国间十有馀年,备历艰险,还朝之志,万折必东。
顾势未可,姑待效见,归报朝廷。
及三京既还,无所用力,因说夏人俱南。
夏人往往怀土,公度不可强,但取愿从者,得二千馀人。
鄜延旧部曲数万众,皆愿随公。
盖公在长安,被诏止许量带军马前来赴阙,又于内拣选三千人。
招抚使王枢见公说夏人归南,反谋公归
公大怒,遂擒王枢,同时领众归朝。
太上皇帝赐对便殿,玉音奖谕曰:「卿忠义归朝,立功显著」。
燕犒锡赉,恩意甚渥,即授公护国军承宣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兼枢密院都统制
时公方年三十,实绍兴九年也。
明年,金人叛盟,兀术寇边,朝廷大举进讨。
刘公光世充三京等路宣抚处置使,表公为本司前军都统制
上以宸翰赐公曰:「卿将所部与张俊会合,如立奇功,与卿建节」。
诸将会淮西,战于柘皋,兀术大败。
公军追至孔城,夺耄倪之被虏者以万计。
贼退,召赴阙,以功除保信军节度使两浙东路马步军都总管
公生西边,长游陇、蜀、梁、宋间,熟悉虏情,至山川险易,兵马强弱,如指掌,因上恢复之策于朝。
当轴者方主和议,虑公矛盾,以事降平海军承宣使
公居丹丘,从容暇豫,与参政钱公端礼贺公允中两府曹公勋、郡守萧公振日为棋酒之乐,徜徉于泉石间,无闲废色。
岩壑朱公敦儒亦居是邦,群公每有胜致,朱必以诗词纪之,如是者十馀年。
会时宰物故,太上皇帝知公被黜非辜,召还,复宁国军节度使殿前司右军统制
岁馀,改选锋统制
殿帅杨和王存中奏太上曰:「以李显忠才气,岂宜处之偏裨」?
太上然之,升选锋都统制,赐田六十顷。
辛巳岁,逆亮犯顺。
秋八月,公以池州都统移军舒城,除御营先锋都统制
候骑报贼东京郭副留、韩将军兵万人渡淮。
十月四日,公领赵康年、曹高麦、韦永寿、刘彪等与虏战于大人洲,首剉其锋,乘胜掩击过淮,虏军溺死者千馀人,俘降甚众。
复还舒城,入合淝,又携张师颜马司精锐,由安丰花靥镇取顺昌
公先声所暨,城中震悚,至则拔之,擒王千户等,俘降数千人。
又遣曹高麦分兵袭蒙城,擒刘承德而还。
后亮亲拥兵犯淮西,朝廷命建康都统王权拒于合淝,退保和州,竟失守。
有诏命公驻军芜湖,以扼裕溪口之冲。
寻报弃军渡江,人情汹惧,督府被旨,罢兵柄,檄公会军采石。
始,失律也,时雍国虞公允文参赞督府,访所以败之实。
其军咸诋失,且曰:「非我辈不战之罪,亦非虏之善胜,盖望风先遁,我辈何能自振」?
雍公曰:「朝廷已令池州李都统交此军,尔谓如何」?
众合辞云:「用李公,则我等有所赖」。
公于是领军,兼淮南西路制置使京畿河北西路淮北寿、亳州招讨使
亮至杨林,瞰江筑高台,植二黄旗,中张黄盖
亮躬擐金甲,执小红旗麾军,恃众以为江可渡也。
公即措画,依山列马步军成阵,五分戈船,以其二泊于东西两岸,其一泊中流,藏其二于芦洲港中。
顷之,贼麾战舰渡江,呼声震天地。
贼舟及岸,虏渐登陆,遣时俊、王琪、盛新、戴皋、张振张荣逆击之。
我师贾勇,一以当十,俘斩之馀,降者甚众。
又疾遣戈船并进,以神臂剋敌弓射之,中者洞贯。
虏溺水死者不可胜计,贼船于是退遁。
向者港中所匿戈船出,断其后,夺贼船二十馀艘。
继以轻舸纵火,焚其战舰,火光蔽江,烟燄彻天。
亮既败,公遂募军校,抵亮所谕之曰:「今管军王权,乃曩时擒撒里曷李世辅
汝众逼江将何为?
曷若稍却,容我渡军,为一战决胜负。
今汝临水而阵,是不欲战也」。
亮闻之,走淮东,尚留精兵于和为后拒。
公分兵绝江,阵于和之城下。
贼出迎战,公身先将士,殊死战,贼败走入城。
我军蹑之,贼纵火,公领军涂甲冒火而进,遂复和州
公又遣韦永寿、顿遇、赵宣李宗正等袭至香林塘,追击,大破之。
又分遣将校于蜀山段寨以来,邀击虏众,所向无不克捷。
公伺得亮将犯京口,乃遣戈船,令战士踏车,左右岢峨,巨舰舳舻相衔,掀舞于湍流骇浪中,逆折下上,势若游龙。
诸酋凭垒观之,莫不丧气。
亮乃作伪诏,遣校尉张千秋挐舟来谕王权,谓亮提兵往瓜洲,似与权有先约。
雍公与公议,公曰:「此其用间耳,然亦当以朝廷已罪王权之事答之,庶绝其冀望」。
雍公以为然,遂作檄曰:「昨王权望风退舍,使汝鸱张至此。
朝廷已将权重置宪典。
今统兵乃李世辅也,汝岂不知其名?
若往瓜洲渡江,我固有以相待,无虚言见怵,但备一战,以决雌雄可也」。
遣所获女真二人赍往。
亮得书大怒,数诸酋以不用命,致杨林之败,将斩之。
诸酋哀恳,久之,曰:「姑赦汝。
旦日各得战舰百艘,约五日必绝江,违令者死」。
诸酋退,自计曰:「南人用李世辅统兵,为备甚固。
我辈进必败,退则诛,进退等死,死中求生可乎」?
遂杀亮。
亮毙,诏班师,以功擢侍卫马司,诸子得对便殿,各赐金带。
今上皇帝登极,公陛对,论用兵大计称旨,蒙玉音奖谕,赐田七十顷。
明年,擢领殿岩
都督张魏公自任恢复之责,以招抚使命公节制殿前司马及池州驻劄御前诸军,由淮西而进,建康都统邵宏渊为之副,建康镇江驻劄御前诸军及步司军马隶焉。
进自淮东,公即祃牙建旆,誓众启行。
五月甲午渡淮。
丙申,伪都统萧锜领兵拒战于陡沟,张左右翼。
公指谓诸将曰:「此所谓拐子马,虏之长技也」。
张荣请为先锋,公授以方略,一鼓而虏骑奔溃。
丁酉,公进军,距灵壁才数里,以待。
公遣时俊、员琦率兵击之,张师颜等继进。
良久,公遣曹高麦等以千骑横冲贼军,又遣李舜举领白旗子策之。
萧大败,转城西遁。
灵壁城中步卒三千洎伪官相继出降,遂收复灵壁
公入城抚定,令军中无得虏掠,市肆仍故。
公谓父老曰:「朝廷本图拯遗民于涂炭,非欲多杀示威,父老宜宣德意,勿怀疑惧」。
无不南向稽颡感泣者。
公命植二旗,谓降者曰:「尔辈为虏胁耳,愿归朝者立黄旗下,当补授官资;
愿归本国者立白旗下」。
有立白旗下者,悉遣去。
初约邵宏渊虹县,公取灵壁,然后并兵而西。
公剋期得灵壁矣,闻邵犹攻虹县未下。
戊戌,公领轻骑东趋虹县,遣灵壁降人入城谕以祸福曰:「汝逃则无所,战则不敌,能死决战,不然速降,犹保首领
城破,必杀无赦」。
顷之,大周仁踰城诣军前曰:「我等素闻李公威名,馀则不知也。
今愿以城降」。
至晚开门,与蒲察徒穆、久安、李千户等率众出降。
邵之围虹县也,凡数日不能下,及公至始降。
邵以功不自己,嫌隙始萌。
公趣邵奏捷,邵曰:「虏降相公耳,宏渊敢奏捷乎」?
公曰:「此来本为国事,将此功与公奏捷,愿无疑也」。
邵终怏怏,乃曰:「今收复两城,功已显著,请从此回军,以全功赏」。
公言:「男师廉、师颜都统世雄同得圣训,令到南京,然后取旨。
今大军入境,才得二邑,以何为辞,而遽回军?
万一摇动众心,有误大计」。
邵愈不协,乃与其徒唱言虏且大至,吾属虏矣。
公曰:「今军势方张,正当仰遵圣训,复故地,以慰中原来苏之望」。
遂军灵壁
癸卯,萧琦领家属降公于静安镇,公待以礼,命将官吴温馆伴。
甲辰,公军傅于宿州城东
公军自入境,秋毫不扰,所至壶浆接踵,人情翕然,咸谓复见天日,于是尽得虚实。
是日,邵军亦至,始合战于城南,地名大王湖。
自旦至晡,凡数十阵,虏军败北,杀万馀人。
其大汉军释甲弃仗、稽颡乞降者亦万数。
乙巳,公闭营休士,邵与张训通、王存皆言:「军止有来早一食,且乏攻具,以何攻城?
不若还军灵壁,就粮而归」。
公曰:「所以约赍军食者,正欲宿州就粮耳」。
令诸军破城早饭,邵众窃笑。
公遂申严赏罚,率厉将士。
翌日丙午,晓色未分,不施攻具,士卒坎城,争先而上,即开门进军,与城内贼军巷战。
公麾军荡击之,遂收复宿州
破贼而食,果如公言。
邵军尚未越濠,遂遣拨发官王仪等屡往督促,邵始渡濠登城。
郡帑金帛,即追库务官吏对。
邵宏渊等按簿籍,仅得十万缗,米斛半之,公尽以犒军。
使刘持摄州事,用郡人所举也。
前此,都督魏公移书于公曰:「昨陛辞日,面奉圣训,军马渡淮,即令邵侯听公节制」。
仍令具知禀,守待缴奏。
邵殊不乐,至是,复以公移俾分节制。
邵益衔公,殆不可与共功矣。
庚戌,伪元帅勃撒领兵来自南京号十万,合宿州散卒,大战于城南。
两军杀伐相当。
是日,统制李福辄离阵数里,匿于樱桃园,适督府察视王实者见之,为公言。
又李保弃其军号,隐避不战。
公召福、保,对诸将诘其罪,二人伏辜,遂斩之。
公与邵议曰:「虏既数败,诸公以谓进兵如何」?
邵曰:「今得宿州,虏虽败走,必以重兵拒我于南京」。
公曰:「虏又败,当如何」?
邵曰:「拱州必有虏兵」。
又曰:「闻虏已召陕西诸路军马会于东京,必来大战」。
公笑谓邵曰:「不然。
今虏数为王师所败,其心固怯。
我师乘破竹之势,南京之兵,吾胜之必矣,然后取徐州
徐州有粮八十万,吾得徐,则军食足,乃可休士。
传檄山东,盖山东吾向知亳州,尝以恩结其人,颇见信重。
闻吾提兵之来,山东必响应,则不劳而下也。
山东既下,可以重赏募土豪数万为前驱,王师继之,则河南故地指日可复。
陕西兵至,道路遥远,人马疲困,吾以逸待劳,战必胜矣。
陕西之兵,皆吾乡里部曲,必不为虏用。
此吾万全之策也」。
邵虽心服其谋,以归心之切,终不以为然。
辛亥迟明,亲援枹鼓,激厉士众。
战酣,公免胄跃马挥戈,所向披靡,勃撒退却者三。
虏大败西走。
宏渊拥兵坐视,且与其将佐宣言曰:「当此盛夏,摇扇于清凉犹且畏热,况烈日中被甲苦战,人何以堪」。
众心遂摇,无斗志矣。
壬子夜,忽鼓噪,公遣骑觇之,曰:「建康中统制周宏及邵都统世雄,阳为虏劫寨自遁」。
黎明,马军去几尽。
癸丑,督府命移军入城。
虏谓我怯,乃率馀兵攻南城,又分兵潜攻东北。
城陷,虏兵已登陴。
公亲挥钜斧,手杀数十百人,将士争奋击,虏下城。
虏兵攻南城者毙于藟木矢石,积尸齐羊马墙,壕水尽赤。
敌既数败,苦热乏食,咸已远遁,乃扬言陕西兵二十万将至。
邵众既扇于前,及闻此,士心益不固。
公晓之曰:「始吾奄至,出其不意,入境半月,而南兵之救方来。
陕西去此几里,而能遽至耶?
若以盛夏不可兴师,周宣王六月北伐,诸葛亮五月渡泸,自古岂无盛夏而成功者乎?
此特虏见怖而走,止我追兵耳。
姑留二日观之」。
于是有中公以飞语者,曰:「是欲降敌耳,不然,盍去至晚」?
一城恟恟。
公度不可遏,乃叹曰:「天未欲平中原耶?
而沮挠若此」!
会敕书至,有「见可而进,勿堕虏计」之语。
公遂整军而归。
宿州之战,非公之过,盖缘当时督府所委节制不专,加以邵宏渊、王等不能仰体国家用兵大计,而乃倡言惑动士卒,各怀归心,遂致统兵官辄敢衷私领兵遁归,无所忌惮。
公自提军渡淮,首尾二十日,与强敌七战七克,连拔三城,降虏右翼都统萧琦、万户蒲察徒穆、国戚同知周仁、三百户、百人长及正军等。
宿州,斩麻叶万户、柳叶千户,城内外杀死并捉到番贼,及当阵杀死左翼都统、前后降到并累杀死虏众共四万馀人。
于是军声大震,士卒咸有吞敌之气。
大军所至,秋毫无犯,是以中原之民日望王师之来,以为内应。
公所统军马,连日接战,伤折不过千人,诸司自有实籍可见。
公提大军渡淮,入贼之境,不备刍粮,就敌粮草。
至于首先登城、巷战立功、伤中将士,亦是就宿州府库金银钱币以充激赏。
宿州之役,系国家恢复大计,旬日间连下三城,杀降数万,虏众奔北不暇。
贼所起山东河北签军,皆欲内叛相应,贼势危亡,指日可待。
不幸宏渊等自弃大功,怯战退走,误国大事,更相鼓唱,张大虏势,复以退师为是。
公还师至盱眙,见魏公,纳印待罪,唯归过于己,不复自明,俟命于建康
醴泉观使奉朝请
趣召赴阙奏事,中途得旨,责授果州团练副使、安置长沙
九月,上知符离之役,特以邵宏渊不协故,过不在公。
抚州
岁馀,又移信州
乾道改元,召还,复容州防禦使,两锡白金六万两、绢三千匹、绵一万两。
寻复随州观察使,除两浙东路马步副都总管
丐祠,改提举台州崇道观
再召,除威武军节度使左金吾卫上将军,赐第辇下。
六年,再除侍卫马司
一日,对策选德殿,上爱其姿貌魁杰,命写真阁下。
明年,按视营屯,还敷奏,深合上意,复太尉,录前功也。
是岁冬,以马帅移屯建康
九年,引病丐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居会稽,岁赐米三千硕。
阅五年,上思之,淳熙四年十月,诏以提举万寿观奉朝请
中使劳问于江津,赐银合、茶药。
入见,上抚存甚渥,时给真俸,俾葺居第,又出内帑金赐之,人知上用公意未替也。
无何,以疾薨于赐第之正寝,实五年七月朔旦,春秋六十有九。
讣闻,天子震悼,辍视朝一日,赠开府仪同三司陇西郡开国公食邑六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户,赠典有加,官其后七人,命临安府给葬事。
其年九月乙酉,安厝于绍兴府山阴县承务秦望山之原,福国夫人周氏祔焉。
公初娶福国夫人
再醮赵氏,和政郡夫人
继室以王氏,信安郡夫人
子男十六人:师政,武经郎
师道,武翼郎,皆战没。
师雄武功大夫閤门祗候
师廉,终武功大夫
师闵,武功大夫閤门祗候、充两浙东路兵马都监
师文武功大夫、东南第四将
师颜右武大夫高州刺史提举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陇西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
师孟,终武功郎
师正武略大夫、充江南东路兵马钤辖
师古,武略大夫、充绍兴府兵马钤辖
师武,忠训郎
师说,承信郎监潭州南岳庙
师尹承信郎閤门看班祗候监潭州南岳庙
师旦,秉义郎监潭州南岳庙
师直忠训郎
师禹保义郎
师英,未仕。
女六人:长尝适武功大夫焦显祖,伉俪不协,今归宁;
次适武义大夫世昌
次适秉义郎閤门祗候王瓒
次适修武郎、新差充京畿第二将赵鼒;
次适承节郎孔居义;
次为尼,馀在室。
孙男十人:谔、谠、谊、䜣、询、诜、谦、谏、议、諲。
谔与询、议皆承节郎
馀孙男女二十馀人,尚幼。
公智勇于天性,自其儿时无他好,与乡里同辈惟以驰射为戏,不舍昼夜。
夜则对烛二灯,人挟一矢射之,中者使不中者负而返,公常十中八九。
一日,行寿春道中,马忽辟易,有虎自林间跃出。
公背发一矢,中口贯颔于地,后骑争以戈毙之。
公之用兵,奇计百出,以勇果济之,故先计而后战,卒如所料。
遇大敌,馀人夺气,公方优游甚暇,屡以少击众取胜。
御军严肃,令使必行。
诸子有从军者,临敌,公常戒之曰:「汝曹无恃我故不用命,军有常刑,必不私汝」。
于是诸子奋勇先登,皆立奇功,果毅英发,以名节自期。
公虽不喜文饰,然前代治乱,近时得失,亹亹言之,使人听之不倦。
议论切中于事情,人所不逮。
未尝学书,而笔力自然遒劲,盖其心画也。
疏财重义,亲旧部曲间,葬死字孤,一无靳色,至有官之者。
闻人疾病,若痛在己,命医求药,汲汲恐不及,赖以全活者甚众。
都统吴公锡与公同寮殿岩吴约以女为公子妇。
比吴死,其家遭寇,流落江西,不敢冀复婚
公备聘币,具赀媵,不远数千里,遣人迎之曰:「岂以生死贵贱异吾心哉」!
杨和王多公勇于义,待遇馈给特异于众。
及杨王薨,公感其知己,号慕若丧所亲,杀名马以祭。
前此,池州军中将佐使臣例不理磨勘,及公任都统,为奏请以年劳理磨勘转秩,自是请给封赠并依资任,自公启也。
又诸路州军有贷命卒配役于军者,皆悍勇可用。
日系铁索,夜囚土牢,死而后已。
公悯之,曰:「使功不如使过」。
因奏尽释之,随材分隶行间,在安丰咸死战立功,报公之德。
公平日不以势进人,任材而已。
不喜干人以私。
有斥不以罪,或忠而获谴者,虽千里必追赆之,且为直其事。
见一善必称奖,如自己出;
闻人过,则掩匿庇覆之不暇。
御下有不可犯之色,及待士,和气如,所至坐客随满。
公自奉至薄,而遇材武智勇之士有乏绝者,必赈之,无所吝惜。
且曰:「吾为国家养之,以备一朝之用」。
故俸赐随得随尽。
上知其用不足,尝赐田以周之。
平时与人谈论,无非爱君忧国,其于财利未尝一语及之。
薨背之后,家无馀资。
公气雄万夫,与故郡王韩公世忠同乡里,韩每以豪勇服人。
公累世将家,驻兵陕右,夏人不敢辄寇边境,盖公名著山西,而未尝少屈于韩。
及公归朝,韩力于上前奏乞公于麾下,上以公才非韩所能服,遂以枢密院都统制处之。
公特立不倚,唯以忠诚结知冕旒。
人谓义不忘君如关云长,忠不恤家如李良器子仪之宽厚得人,光弼之严明御下,公兼四者之美,而能持之以恭,守之以谦,故秩视槐鼎,生荣没哀,子孙诜诜,复盛一门,亦天有以报之也。
方靖康之难,腰金曳紫、保宠固位,或北面犬豕、助桀吠尧者有之,而公遨游三国,万死来归,忠烈昭然,上贯天日。
及败兀术于柘皋,挫逆亮于采石,西取顺昌,北复符离,虽志不克就,亦足暴白于世矣。
逮启手足,呼门人、诸子谓之曰:「吾束发从军,及壮为将,杀伐不为不多,然未尝以私憾戮一人。
今年几七十,官至二府,行矣,无纤毫累。
所不获者国恩未报,大雠未复耳」。
且属诸子曰:「汝曹当竭节尽忠,以追继吾志,则吾死瞑目矣」。
且口占遗表之意,言竟寂然而逝。
葬且有日,诸孤俾状其行事,将请谥于太常,揭碑于神道,以图不朽,而传无穷。
以抡同朝之久,知公为详,故不果辞,敬为次第其实,以告太史氏。
谨状。
淳熙五年八月日,宁武军承宣使、知閤门事、兼客省四方馆事张抡状。
华文阁待制庐州钱公墓志铭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水心文集》卷一八、《黄氏日钞》卷六八
公姓钱氏,讳之望字表臣常州晋陵人
曾祖孟回,殿中丞
祖知雄。
父友,赠中散大夫
放达,喜奇策。
虏亮至瓜洲,参赞虞允文方课水战,公请「呼海船在澄江者,杂舟师上下,八面乘风,截流若神,贼骇不测,可沮径渡之计」。
虞公行其说,且问:「今当何向」?
时虏号百万江东危恐,公曰:「兵无众寡,勇者先奋,躁者先败。
贼虽蚁聚,而弃信残酷,驱胁远来,下莫顺听,此内溃之势也。
愿无怯,而静以待其变」。
未几,虏杀亮而遁。
符离之役,道谒张忠献公曰:「相公何不三边并出,使彼东西奔命,大功可立也。
今独趋海、泗,一不如志,疑谤交起,无能为矣」。
竟如公言。
乾道五年进士第,授襄阳府大军仓。
虞丞相录前验,差江西帅属
文政反,前帅龚参政茂良白上,以贼委公。
公荐黄倬可用,为方略授之,立擒文政
改官增秩,公奏:「赏宜厚,臣滥恩也,可损」。
上多公让,从之。
宣教郎添差通判镇江府,母丧免。
通判镇江府,知光州
未行,知楚州
上犹迟之,改知和州
初,上令建康都统郭纲及淮西帅漕实官田,括隐占,使兵为耕,公极谏括田扰,事不速集,但择故荒圩美田五百七顷,沟垾牛犁,踰月皆具,兵亟就屯,民不知役。
和故任武守,连数人益坏,公检御有方,郡复完。
代还,上论事甚久,因叹「机会无有」。
公对:「今有之,恐陛下未能行」。
上愕曰:「何谓也」?
公曰:「曹操伐乌丸,刘备谋袭许。
今虏酋往上京兵将从者十七八,傥鼓行即前,彼子悸于室,父困于涂,往返万里,士马疲极,将何以战!
一二日之机,古人必争,况岁月悬隔乎」!
上拊床曰:「好机会!
无人道此」。
金部郎官,俄知楚州,用屯田劳直秘阁
议者以「濠、楚使效多代名,自今逃死,须言上乃得收」,既有旨。
公言:「乾道初,招魏胜、郭升、张荣义,从人给田,勿课役,勒五部月一至州,习射犒激,名曰使效,盖陕西弓箭手法也,才三百馀人耳。
州县恶其犷锐难制,死亡不复补,甚者抑不令赴州,失本意矣。
然则非官所廪,安用代名!
虽曰免税,而所谓归正人,皆未起课役,非以使效故特优幸,议者殆未详也」。
公遂募五百人,部伍精熟,盗不敢发。
于是上令教两淮民兵万弩手,而公选胜兵七千八十九人,参之军制,束以队伍,别以事艺,严以训练。
他日,上遣官拍试,独楚应格。
始,公患大军更戍,无留郡兵,山水寨不就律,无以应敌。
徐子寅山阳宝应置三十六庄寨,禁无得私有军实,犯者众。
而羊家寨濒大海,奸猾所聚,公籍其尤剽悍二千三十五人,约为急难,且弛禁,许挟弓弩自便,皆感悦从命。
李植者,自言宿迁人韩世忠罢攻淮阳父将与宗族乡里自拔从之,今已零落,尚四五百家。
公叹曰:「诸葛孔明西县之民也」。
转相语,得四百十六人,定其要束,与庄寨同。
上为特补官。
在州四年,所行多此类。
直徽猷阁,公又条三边战守事曰:「扬州有三城三塘,楚有大、小清河淮东恃此,谓扼虏来处足矣。
虏设乘虚自招信盱眙淮阴,不一日薄扬州,不二日滁、真、通、泰亦径至江上。
彼两路何独不然!
陛下可无令韩琦范仲淹者通一路险易熟议之乎?
且卒饥财匮兵少,今日之大患也,然而卒欲饱则财愈乏矣。
财欲无之,则减兵且不暇,其何以增!
若兵自耕,民自战,沿江诸军,各择地分内闲田种之,而民兵万弩手用一法,给器械,较精惰,略计可十五万,与屯田大兵相参,此三路之郛郭也。
韩世忠镇江张浚建康淮东、西便为地分。
大仪、天长、昭关、柘皋,虏来则战,岂有定所!
三衙助之,所向克捷。
近诸郡修城筑堡,遣兵更戍,犬牙占认,尺寸之外,胡、越自分。
如是,则谁肯出力会战于要害之地耶?
臣观诸军气习,今昔顿殊。
昔欲战不欲守,今言守不言战,驯致疲愞。
十年之外,虽守不能矣。
陛下幸诏诸将复绍兴地名,使如世忠辈苦战立勋,梦寐庶几,无令消磨,坐相视尽」!
孝宗省奏,太息曰:「方天下无事,人乐安静,莫肯更张,此论可谓忧深矣」!
时光宗参决,上顾曰:「太子熟看,人材须用方见。
和亲久,材无所施,更无事,当遂委靡。
朕思之懔然太子宜常在念。
钱某可使帅扬州」。
是岁淳熙十五年也,雨自五月六月清河溢,隳城千丈。
公拊循赈贷,恩纪勤备,楚人德之。
直宝文阁,知襄阳府
言者诮公昨在楚既修城,水卒突坏,削职罢。
公始至楚,以旧楼橹不壮,易之千间。
城败非楼橹咎,盖言者误也。
静江府
私钱滥恶,流入两浙,朝廷议禁绝。
提点铁冶刘炜,请以私钱二当官钱一,抽贯数百,约其多少,府库皆封鐍
市邑关闭,两淮骚然。
公四疏言:「止弊息奸,要在安静。
淮东地不产铁,人不私铸,货币转易,民何罪焉!
且天下安危在边,北使过淮,耳目所接,系国体尤重」。
上悟,以官会桩管米度牒僧费数百万缗,尽收淮东、西私钱纳炉鞴中,而后少定。
时宰讳公言切,竟以失察私钱,坐镌一官。
安抚司兵,自刘纲向子固有东西寨使效晁公武有效用,郭棣效士,有强勇名号杂,军律不齐,豪盗隐伏,为一方患。
公请并为强勇,募材武足千人,隶御前,置统领守将之,宿蠹始革。
公之在扬,会复治两淮民兵,而公在楚日既施设有绪,至是遂具为一路,条目取丁、结队、执色、总首、分部、开收、任责七事,上悉行之。
仍下其法于淮西
及将进丁入老,公手书属郡,喻上指恳切。
选丁壮四万八千二百馀人,增旧籍三之一。
于是淮西赵巩奏罢万弩手,上付公相度。
公奏:「绍兴末孝宗张浚置御前万弩营于建康癸未泗州甲申与虏斗,皆有功。
乙酉讲解,散归其家。
乾道中,令徐子寅复置于真州
其后就田自便,不复唤集,二十三年矣。
弩艺劣弱,壮健销堕所见近事也。
至于土著无逃亡之患,自耕无坐食之费,民兵万弩手,最为近古,孝宗所命,所行,不可废也。
不原其立法之初而议其受弊之末,则羊亡而礼从之矣」。
万弩手得不废。
盖公在楚四年,在扬三年,及前后反覆为上言,大抵以屯田、民兵、万弩手、山水寨,为进战退守之要,始末皆守一说,思虑皆执一意,非若他视时上下,随世改易,揣摩而投合之也。
王卿月使虏,道病,公代之。
既,除直龙图阁再任,而言官以公营运贩易,降显谟阁罢。
初,公之并强勇军,总领必欲使扬州自当券食之半,公争不获;
别为营运,以其息给之,又力争曰:「御前军而仰食州郡,可乎」?
五具奏,始已,以本钱归备边库。
自是公屡被诋,辄黜。
有造游士之狱者,索其褚中,得公弹文,检御史所上,不差一字。
复以公提点铸钱事,留为军器监实录院检讨官
将用矣,而大奚山盗起,改除秘阁修撰,知广州
大奚孤峙海中,去州一潮汐。
民煮盐,自业渔采,亡命群聚,吏兵容之非一日。
提盐绳之急,怨而为变,诸司招捕前却,异同纷纭。
贼愈横,遂空巢窟,夺客舟,径指城下。
州人大恐,将逃。
公麾诸军奋击,一战殄灭,列栅山上,分兵戍之。
微公决策,广东几乱。
并阙官,罢摄士,捐丁田米分钞历日钱岁万七千缗,场务积欠四万馀缗,珠香翠毛不买一钱。
华文阁待制,寻知隆兴府,蕃、汉攀路涕泣。
改知庐州
至数月,疾病参半,犹自力判诸司累讼不定数百事,光、黄民争持曲直诣公。
会最郡用,除其冗复,岁省万五千馀缗。
衙兵两寨,以客将书表为将佐,公一澄革。
又以安丰忠勇军不治,奏斥统制公彦
欲考详沿边利害,别为纲目,而公病不起,以庆元五年七月十八日卒,年六十九。
庐人及淮西人待公疾瘳投词者千馀人,嗟叹曰:「包待制死耶」!
作十五咏诗以伤之。
六年三月十八日,葬江阴县昭闻乡由里山。
令人何氏,后公四十二日卒,祔焉。
子廷硕,早夭;
廷玉,某官;
廷瑞,某官;
廷玠,某官。
一女,先嫁戎知刚,再嫁某官。
孙男二,孙女六。
中大夫,爵晋陵男
初,孝宗虽脩绍兴故事,复与虏通使,而以其间讨军政,讲边备,阴择奇材,为有事之用,亲擢下僚至贵显数十百人。
公能最高,诚款内发,事有不便,陈义指切,未尝顾望。
所建置,后皆遵行不敢变。
然世未能知,故具记其言与事,所以见天子鉴识尽下,人臣忧惧思职,而公之遇合可考矣。
铭曰:
孝宗上圣,忘己好能;
匪徒好之,超侯躐卿。
时惟钱公,百选一逢;
材如源泉用无穷。
东豫西,越南雍北;
四郊不警,虽警迄息。
冠带群胡,韶勺世雠
畏战靡靡,明主所忧。
孝宗宾天,公困多毁;
侍从晚矣,岁月弗止。
既谋既明,既勤既成;
当时不知,况彼后生!
孰远而存?
孰坚而朽?
我垂于文,以俟夫久。
国夫人何氏行状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七、《山房集》卷五、见《虞邑遗文录》卷三
夫人何氏,曾祖某,太庙斋郎
祖某,大理评事
父某,登仕郎
夫人家世山阳,著姓也。
初,夫人在婴抱,先君武翼犹未生,登仕指夫人谓先祖监元曰:「以是女为宽仁家他日子妇可乎」?
先祖,临淮人
宽仁,字也。
俱州里同舍,又相好也,故相狎及之,实一时戏言,非尝有意预约论婚也。
汴京摧破,敌骑渐窥南下,淮楚鬨动,盗起如猬,赀高者先期南渡。
登仕独絷于坟墓,柅不果行。
顷之,张简、常盖、张荣四出荡掠,诸渠首皆指登仕室宅为蚁聚,何氏三百口歼焉。
夫人族破时八岁,顿仆绝矣,偶有天幸,贼投以兵,反置刃不死,因得逃生于草莽中。
自是兵火飘转,谁复记省前所谓戏言?
先祖独心念登仕曩与我言者意良厚,且吾终不以登仕死生负恩谊,卒迎夫人归先君焉。
夫人既归,则间独叹曰:「吾终身不获事吾亲矣。
以吾慨父母而弗及者而以尽于舅姑,傥可赎吾之不孝于终身乎」?
盖先祖寿八十四,祖妣时夫人九十六。
夫人共养五十年,凡食饮、刀匕、烦撋诸劳辱事皆身亲之如一日焉。
药虽常所服饵,不以付婢手进也。
时夫人体或小不平,虽苦寒甚暑不离立左右。
或侵宵分,时夫人曰:「新妇休矣」!
则眷眷不忍去,至再三言趣去之,足才移限外,犹侧属以候声欬。
苟疾未间,未尝安于寝也。
自播徙来吴,生计落然。
然先君固守门户,终不肯叛去。
缝掖营什一之利,聚十数学子,资其赀谢以供耳。
夫人能俭薄,缀积纤微,量宽计急,户内晏然,不见疏罅。
客睹疏筥什器不乱,未尝肯深信其家为空乏也。
虎自为常儿,粗已领略佔毕,独不能服勤章句,先人止一子,又不忍楚督之。
及长,六博尚气,不谐于俦类,独夫人知之。
夫人自少涉难,语外门事情则雪涕被面,故心亦独喜尚气节,间语虎曰:「汝慕为倜傥奇节而摈细谨。
诚汝有志,则当折节于学。
不学而怙义矜侠,则为跌宕毁驾驹矣」。
于是鬻钗钏,趣虎亲师友。
故虎得稍服驯义理,不改错规矩,由右学首武科以至服勤官守,叨被国家推擢者,皆夫人之赐也。
夫人尤胆决有智数。
嘉泰甲子,虎自閤门试守浮光,于是守边者多已遗家独往,虎将迎养,则念偏慈老矣,未决。
夫人曰:「我两更兵不死,今为守将母,何遽死耶?
即死国,不犹愈乎」?
命尽室载以行。
既行,则又徐驱暮舍,抚慰行路,以镇安人情。
虎以开禧丙寅移郡山阳至四月,则山阳大兵悉出赴屯矣。
官吏前在者固无几将,又遣其孥潜去,百姓因之,舳舻相继。
虎患之,欲止之则惧益骇,未有以发也。
夫人曰:「易耳」。
命虎传戒典客吏曰:「吾母以重午召会尝寮家人」。
于是议归者惴然不果动,而居民去者亦稍稍复集。
他日,依城自固之郡仅保空墉四壁而已。
山阳民不轻徙,故庐井迄今犹故焉。
是年秋,虎论戎事,诋首将而下。
当柄者入其言,立报罢,且就逮,宣司谓且推列。
夫人曰:「无惧也。
汝未有得罪于民,汝行矣」。
虎遂行。
会逮,则闻宣司察之,请以身任虎于朝矣。
虎前事果益解,遂改而守历阳焉。
先是,朝廷知历阳为敌冲势重,命大将戚拱驻全师任捍禦之责。
冬十一月,敌犯淮甸濠梁安丰,长驱而来。
惧敌,一夕胁众遁。
于是历阳大震,三日间亡者略尽,官兵存者才千八百,民兵七百而已。
父老缚桥治道,叩头请见,愿得循用近事,亟出移治。
虎慰谢遣之,犹不去。
夫人遽出,谓之曰:「父老惜太守之死于敌耶!
太守离城一步,是亦逃矣。
事定则为失守,如国法何」?
遂顾谓虎:「今携汝子江浒,以朝夕望汝。
汝其死事,吾将育汝子,以无废汝父祀而已」。
立道诀绝语以别。
虎幸因夫人处当家事,即方寸洒然,于是立命土三面门,一意为死守计矣。
濠梁、涡口既弃不守,敌又乘安丰、伍口之胜,遂径趣合肥
合肥之木栅不破者仅耳,而士卒前后多战死者,是因江淮间偶见诸小戍将咸得择利进退,欢谓欲弃和以避敌锋。
戚拱之遁也,固坐退懦,然其敢于直渡不疑,亦略可见矣。
是时,虎受围旬日矣。
方事之警,日夜冀援军至,而诸将谓虎常日强项,因是欲快其素所不平,委虎于孤壁不之恤,且并匿不以闻。
虎得与城存亡则幸矣,独念国事谁与直之
幸赖夫人在外,知事棘,非但为一家一身,自为牒驰诉于宣司
牒词恳迫,宣司读之为动容,始议遣属趣兵来赴焉。
方围闭时,影响不通。
夫人数厚赂,夜缒人入,传达外耗,故城中因得以为备。
复窘雨雪,樵采路绝,储偫且将尽。
夫人又密抚将士,虽微而醝茗药剂悉市以送之。
守者用益感励不懈。
凡攻围踰月,城几陷者数矣。
凭国威灵,卒赖以全者,夫人之助为多。
而虎不得为诸将之所甘心者,实由夫人恳诉之力也。
初,夫人以慈福大庆封太安人,至是超感义郡夫人,加永国太夫人
今参枢雷公在纶省,道上褒异教忠之意,历阳军民为起祠刻石记其事焉。
上既更化,录虎微劳,超授虎正任,付以主管侍卫马军司事。
人谓夫人脱忧虞,就荣养,当年健强,且亲见虎之躐用,足以伸眉适意乐矣。
而夫人居之泊然如常时,每见禄赐优厚,辄对虎忧曰:「汝何以胜?
且吾家不藉束脩活方十年,而汝五六年间起家涉三郡,今又骤跻岩卫,汝何以胜?
且汝戆不已,则将速咎,盍归乎」?
盖夫人虑虎之骄而戒之者如此。
身所被服,好自纫补。
一唾壶三十年矣,虎请以白金易之,不可,曰:「此吾先姑所遗也」。
然自虎城守,几毁其家。
洎敌退,夫人来登,慰藉将士而下,又尝辍脂休俸,嫁死事之妇四百七十人,孤女五十六人。
士卒口众而亲老者,必于时序为名色以赈之。
临事能断,而虎治军或鞭捶稍过,则阳悸疾呼使归治药,故虎所至,人尤戢母氏之恩意焉。
夫人没,其后历阳火,携绠汲以救夫人祠者数百人,如护其所居焉。
自虎得仕,每令倾意胜己,投分推诚,通其有无。
殿岩夏侯震、彭侯辂为列将时皆升堂入拜,以母事夫人。
夫人皆以行呼之。
中间彭侯去其军来荆南,虎时在历阳
夫人立命虎入奏,愿以母子保辂,今堂帖故在也。
盖夫人识理过人者如此,非虎欲衒其亲而诬人以所难能也。
虎不孝,嘉定五年五月蒙恩除带器械兼干办皇城司,于是虎去其家十年矣,至是始得奉板舆以还里舍。
夫人时已属疾,虎得祠请终养,则病不可为矣,遂以某月日不起,寿九十一。
一子,虎也。
孙男一人,某,某官。
女二人,适某人。
将以某年某月合祔夫人于某所先君之兆。
虎念夫人之为妇为母,至遭变事,皆应得书,而虎惧即死无以永夫人之传也,于是辍泣忍死录其梗槩,伏惟裁哀,幸赐之铭。
谨状。
乞毋令人户请佃围筑童家湖奏开禧元年四月十八日 宋 · 沈作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四、《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一之一四五(第六册第五九四六页)
本府宣城县管下有号童家湖者,乃徽州绩溪县广德军建平县二水之所会,其势阔远。
政和间,有贵要之家请佃此湖,围成田。
宣和间,因民户陈词,遂令开掘,依旧成湖。
至绍兴间,有淮西总管张荣者诡名承佃,再筑为圩,计田一十八顷,草塌七顷。
自后每遇水涨,诸圩被害如初。
隆兴乾道间守臣许尹周操具申朝廷,遂将童湖圩废决,以息水患。
至今年深,民间又复节次改易地名,挑拣田段,经官请佃。
万或遂所欲,则渐次筑圩,被害者众矣。
乞明诏三省行下本州常切遵守,毋令人户妄有请佃围筑,以妨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