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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道拜君亲议状 唐 · 李宽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六十八
夫出家之徒。
名曰离俗。
教戒之法。
谦下是先。
既达苦空。
理捐人我(弹曰不敬之来自持真教岂缘在我而不拜乎)
况君父尊重。
敬比于天。
拜伏之仪。
事无疑惑。
但以因循往代。
敬其衣戒使然(事同司宰寺议中弹)
止可君父不受其拜。
何得自为尊重。
且像法末教。
委以国王(事如内府监议中弹)
国王示以尊卑。
未爽一乘之道。
谨议。
护法论 北宋 · 张商英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以仁义忠信为道耶,则孔子固有仁义忠信矣;
以长生久视为道耶,则曰「夕死可矣」,是果求闻何道哉?
岂非大觉慈尊识心见性无上菩提之道也?
不然,则列子何以谓「孔子曰:『闻西方有大圣人,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列子孔子者也,而遽述此说,信不诬矣。
孔子,圣人也,尚尊其道。
而今之学孔子者,未读百十卷之书,先以排佛为急务者,何也?
岂独孔子尊其道哉,至于上下神祇,无不宗奉。
矧兹凡夫,辄恣毁斥,自昧己灵,可不哀欤!
韩愈曰:「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岂可不畏惧而轻为之哉」!
盖为史者采摭人之实迹,尚有刑祸,况无故轻薄,以毁大圣人哉?
且兹人也,无量劫来,沈沦诸趣,乘少善力,而得此身,寿夭特未定也,纵及耳顺、从心之年,亦暂寄人间耳。
以善根微劣,不能亲炙究竟其道,须臾老之将至
虚生浪死之人,自可悲痛;
何暇更纵无明业识,造端倡始,诱引后世阐提之党,背觉合尘,同入恶道?
罪萃厥身,可不慎哉!
且佛何求于世,但以慈悲广大,愿力深重,哀见一切众生,往来六道,受种种苦,无有已时。
故从兜率天宫,示现净饭国王之家,为第一太子,道德文武,端严殊特,于圣人中,而所未有。
于弱冠之年,弃金轮宝位,出家修道,成等正觉,为天人师
随机演说三乘五教,末后以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迦叶,为教外别传,更相传授,接上根辈。
故我本朝太宗皇帝之序《金刚般若》也,则曰:「叹不修之业薄,伤强执之愚迷,非下士之所知,岂浅识之能究」。
大哉圣人之言,深可信服。
一从佛法东播之后,大藏教乘,无处不有,故余尝谓欲排其教,则当尽读其书,深求其理,摭其不合吾儒者,与学佛之尤者折疑辨惑,而后排之可也。
今不通其理而妄排之,则是斥鴳笑鹍鹏,朝菌轻松耳。
欧阳修曰「佛者善施无验不实之事」,盖亦未之思耳。
尝原人之造妄者,岂其心哉?
诚以赒急饥寒,茍免患难而已,佛者舍其至贵极富,为道忘身,非饥寒之急?
无患难可免,其施妄也,何所图哉?
若以造妄垂裕其徒,凡夫尚知「我躬不阅,遑恤我后」,而佛岂不知耶?
古今世人,有稍挟欺绐者,必为众人所弃,况有识之贤者乎?
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俾其佛教,绵亘千古,周匝十方,天龙神鬼无不倾心,菩萨罗汉更相弘化
试此论之,有诈妄心者,求信于卑凡下愚,尚不可得,况能摄伏于具神通之圣人哉?
经云:「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诳语者」。
又云「诸佛如来无妄语者」。
信哉斯言,明如皎日!
孟子曰:「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
余则曰:「诵佛之言,行佛之行,是佛而已矣,何慊乎哉」!
佛祖修行,入道蹊径,其捷如此,而人反以为难,深可闵悼。
撮其枢要,戒、定、慧而已。
若能持戒,决定不落三涂;
若能定力,决定功超六欲;
若能定慧圆明,则达佛知见,入大乘位矣,何难之有哉?
《诗》云:「德輶如毛,民鲜克学之」。
其是之谓乎!
韩愈大颠论议,往复数千言,卒为大颠一问曰:「公自揣量学问知识,能如晋之佛图澄乎?
能如姚秦罗什乎?
能如萧梁之宝志乎」?
曰:「吾于斯人,则不如矣」。
大颠曰:「公不如彼明矣。
而彼之所从事者,子以为非,何也」?
不能加答,其天下之公言乎!
佛岂妨人世务哉?
《金刚般若》云:「是故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
《维摩经偈》云:「经书咒禁术,工巧诸伎艺。
尽现行此事,饶益诸群生」。
《法华经》云:「资生业等,皆顺正法」。
傅大士、庞道元岂无妻子哉?
若也身处尘劳,心常清净,则便能转识为智。
犹如握土成金,一切烦恼,皆是菩提,一切世法,无非佛法。
若能如是,则为在家菩萨、了事凡夫矣,岂不伟哉?
欧阳修曰「佛为中国大患」,何言之甚欤,岂不尔思!
凡有害于人者,奚不为人所厌而天诛哉?
安能深根固蒂于天下也?
为中国天子,害迹一彰,而天下后世共怨之。
况佛远方上古之人也,但载空言,传于此土,人天向化,若偃风之草,茍非大善大慧,大利益,大因缘,以感格人天之心者,畴克尔耶?
「一切重罪,皆可忏悔;
谤佛法罪,不可忏悔」。
诚哉是言也!
谤佛法则是自昧其心耳,其心自昧,则犹破瓦不复完,灰烬不重木矣,可忏悔哉?
佛言「唯有流通佛法,是报佛恩」。
今之浮图,虽千百中无一能髣髴古人者,岂佛法之罪也,其人之罪。
虽然如是,礼非玉帛而不表,乐非钟鼓而不传,非藉其徒,以守其法,则佛法殆将泯绝无闻矣,续佛寿命何赖焉?
滥其形服者,诛之自有鬼神矣,警之自有果报矣,威之自有刑宪矣,律之自有规矩矣,吾辈何与焉?
然则是言也,余至于此,卒存二说。
苏子瞻尝谓余曰:「释氏之徒,诸佛教法所系,不可以庶俗待之。
或有事至庭下,则吾徒当以付嘱流通为念,与之阔略可也」。
曾逢原作郡时,释氏有讼者,阅实其罪,必罚无赦,或有勉之者,则曰:「佛法委在国王大臣,若不罚一戒百,则恶者滋多。
当今之世,欲整齐之,舍我其谁乎」?
余考二公之言,则逢原所得多矣。
其有不善者,诚可恶也,岂不念皇恩度牒,不与征役者,人主之惠哉?
岂不念古语有云「一子出家,九族生天」哉?
岂不念辞亲弃俗当为何事哉?
岂不念光阴易往而道业难成哉?
岂不念道眼未明而四恩难报哉?
岂不念行业不修而滥膺恭敬哉?
岂不念道非我修而谁修哉?
岂不念正法将坠而魔法增炽哉?
盖昔无著遇文殊时,已有凡圣同居、龙蛇混杂之说,况今去圣逾远,求其纯一也,不亦难乎?
然念大法所寄,譬犹披沙拣金,裒石攻玉,纵于十斛之沙得粒金,一山之石得寸玉,尚可以为世珍宝也。
非特学佛之徒为然。
孔子之时,已分君子儒、小人儒矣,况兹后世服儒服者,岂皆者哉?
虽曰学者求为君子,安能保其皆为君子耶
历观自古巨盗奸臣,强叛猾逆,率多高才博学之士,岂先王圣教之罪欤?
岂经史之不善欤?
由此喻之,末法像教之僧,败群不律者,势所未免也。
韩愈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曾有也。
黄帝已下、文武已上,举皆不下百岁,后世事佛渐谨,年代尤促」。
陋哉,之自欺也!
岂不闻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
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西夷之人也」。
舜与文王,皆圣人也,为法于天下后世,安可夷其人、废其法乎?
况佛以净饭国王,为南赡部洲之中,而非夷也。
若以上古未尝有而不可行,则蚩尤瞽瞍生于上古,周公、仲尼生于后世,岂可舍衰周之圣贤,而取上古之凶顽哉?
而又上古野处穴居,茹毛饮血,而上下宇、钻燧改火之法起于后世者,皆不足用也。
若谓上古寿考,而后世事佛渐谨,而年代尤促者,窃铃掩耳之论也。
岂不知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之事乎?
岂不知孔鲤颜渊冉伯牛之夭乎?
又《书·无逸》曰:「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彼时此方未闻佛法之名。
自汉明佛法至此之后,二祖大师百单七岁,安国师百二十八岁,赵州和尚七百二十甲子,岂佛法之咎也?
又曰「如彼言可凭,则臣家族合至灰灭」,此亦自蔽之甚也。
佛者大慈大悲,大喜大舍自他无间,冤亲等观。
如提婆达多,种种侵害于佛,而终怜之,受记作佛。
而后世若求喜怒祸福以为灵,则是邀祭祀之小小鬼神矣,安得谓之大慈悲之父乎?
世间度量之人,尚能遇物有容,犯而不校,况心包太虚、量廓沙界之圣人哉?
信与不信,何加损焉!
佛者如大医王,善施法药,有疾者信而服之,其疾必瘳;
其不信者,盖自弃耳,岂医王之咎哉!
夏虫不可语冰霜,井蛙不可语东海,吾于韩愈见之矣。
若谓事佛促寿,则毁佛者合当永寿,后世之人,排佛者故多矣。
士庶不足道也,如唐武宗会昌五年八月下旬废教,至六年三月初,才及半年而崩者,此又何也?
唐李白杜甫卢仝李翱之辈,韩愈亦自知其不及矣,然诸子亦未尝排佛,亦不失高名也。
众人之情,莫不好同而恶异,是此而非彼。
且世之所悦者,纷华适意之事,释之所习者,简静息心之法,此其所以相违于世也。
诸有智者,当察其理之所胜,道之所在,又安可不原彼此之是非乎?
林下之人,食息禅燕,所守规模,皆佛祖法式,古今依而行之,举皆證圣成道,每见讥于世者,不合俗流故也。
佛之为法,甚公而至广,又岂止缁衣祝发者得私为哉?
故唐相裴公美序《华严法界观》云:「世尊初成正觉,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證得』。
于是称法界性,说《华严经》,佛之随机接引,故多开遮权变,不可执一求也」。
欧阳永叔曰:「无佛之世,诗书雅颂之声,其民蒙福如此」。
永叔好同恶异之心,是则是矣,然不能通方远虑,何其隘哉!
若必以结绳之政施之于今,可乎?
殊不知天下之理,物希则贵。
若使世人举皆为儒,则孰不期荣?
孰不谋禄?
期谋者众,则争竞起;
争竞起,则妒忌生;
妒忌生,则褒贬胜;
褒贬胜,则雠怨作;
雠怨作,则挤陷多;
挤陷多,则不肖之心无所不至矣。
不肖之心无所不至,则为儒亦不足为贵矣。
非特儒者为不足贵也,士风如此,则求天下之治也亦难矣。
佛以其法,付嘱国王大臣,不敢自专也,欲使其后世之徒,无威势以自尊,隆道德以为尊,无爵禄以自活,依教法以求活。
乞食于众者,使其折伏憍慢,下心于一切众生。
又《维摩经》:「佛令迦叶前往问疾,迦叶忆念昔于贫里,而行乞食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大迦叶,有慈悲心,而不能普舍豪富,从贫乞也』」。
肇法师注云:「迦叶以贫人,昔不植福,故生贫里。
若今不积善,后复弥甚。
慜其长苦故,多就乞食」。
又曰:「见来求者,为善师想」。
什法师注云:「本无施意,因彼来求,发我施心,则为我师,故为善师想也」。
不畜妻子者,使其事简累轻,道业易成也;
易其形服者,使其远离尘垢,而时以自警也。
惜乎窃食其门者,志愿衰劣,不能企及古人,良可叹也。
且导民善世,莫盛乎教;
穷理尽性,莫极乎道。
彼依教行道,求至乎涅槃者,以此报恩德,以此资君亲,不亦至乎?
故后世圣君,为之建寺宇,置田园,不忘付嘱,使其安心行道,随方设化,名出四民之外,身处六和之中。
其戒净,则福荫人天;
其心真,则道同佛祖。
原其所自之,皆吾君之赐也。
茍能以禅律精修,于天地无愧,表率一切众生,小则迁善远罪,大则悟心證圣,上助无为之化,密资难报之,则不谬为如来弟子矣。
茍违佛祖之戒,滥膺素餐,罪岂无归乎!
上世虽有三武之君,以徇邪恶下臣之请,锐意剪除,既废之后,随而愈兴。
犹霜风之肃物也,亦暂时矣。
后有之譬,欲尽歼草木者,能使后无则可矣;
茍知后有,则何苦自当其恶,而彰彼为善也,于己何益哉?
余尝观察其徒,中间有辞荣舍富者,俊爽聪明者,彼亦不知富贵可乐,春色可喜,肥鲜之甘,车服之美,而甘心于幽深阒寂之处,藜羹韦布,仅免饥寒,纵未能大达其道,是必渐有所自得者欤。
议者深嫉其徒不耕而食,亦人知其一,而莫知其他也。
岂不详观通都大邑,不耕而食者十居七八。
以至山林江海之上,草窃奸宄;
市廛邸店之下,娼优厮役;
僻源邪径之间,欺公负贩;
神祠庙宇之中,师童巫祀者皆然也,何独至于守护心城者而厌之哉?
今户籍之民,自犁锄者,其亦几何?
释氏有刀耕火种者,栽植林木者,灌溉蔬果者,服田力穑者矣。
岂独今也,如古之地藏禅师,每自耕田,尝有语云:「诸方说禅浩浩地,争如我这里种田博饭吃」。
百丈惟政禅师命大众开田,曰:「大众为老僧开田,老僧为大众说大法义」。
大智禅师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沩山仰山曰:「子今作得个什么事」?
仰山曰:「锄得一片地,种得一畬」。
沩山曰:「子可谓不虚过时光」。
断际禅师每集大众栽松洞山聪禅师常手植金刚岭松,故今丛林普请之风尚存焉。
释氏虽众,而各止一身,一粥一饭,补破遮寒,而其所费亦寡矣。
且其既受国恩,绍隆三宝,而欲复使之为农,可乎?
况其田园随例常赋之外,复有院额科敷、官客往来,种种供给,岁之所出,犹愈于编民之多也。
其于公私,何损之有!
余尝疾今官有劝农之虚名,而挟抑农之实患。
且世之利用,茍有益者,不劝而人自趋矣。
今背公营私者,侵渔不已,或夺其时,作不急之务,是抑之也,何劝之有?
今游惰者十常七八,耕者十止二三。
耕者虽少,若使常稔,则菽粟亦如水火矣。
近岁或旱或潦,无岁无之,四方之稼,秀而不实者,岁常二三,甚者过半,亦岂为耕者少而粮不足哉?
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富」。
茍无以致和气而召丰年,虽多耕而奚以为?
岁之丰凶,系乎世数,意其天理亦自有准量与。
常丰,谷愈贱,耕者愈少,此灼然之理。
僧者,佛祖所自出也,有苦行者,有密行者,各人有三昧,随分守常德,孜孜于戒律,念念在定慧。
舍人之所难舍,能行人之所不能行,外富贵若浮云,视色声如谷响,求道则期大悟而后已,惠物则念众生而不忘。
今厌僧者,其厌佛祖乎。
佛以持戒当行孝,不杀不盗,不淫不妄,不茹荤酒,以此自利利他,则仁及含灵耳,又岂现世父母哉?
盖念一切众生,无量劫来皆曾为己父母宗亲,故等之以慈,而举期解脱,以此为孝,不亦优乎?
且聪明不能敌业,富贵岂免轮回?
铜山奚补于馁亡,金穴靡闻于长守。
余忝高甲之第,仕至圣朝宰相,其于世俗名利何慊乎哉!
拳拳系念于此者,为其有自得于无穷之乐也。
重念人生幻化,不啻浮泡之起灭。
于兹五蕴完全之时,而不闻道,可不惜哉!
若世间更有妙道,可以印吾自肯之心,过真如、涅槃者,吾岂不能舍此而趋彼耶?
恶贫欲富,畏死欣生,饮食男女,田园货殖之事,人皆知之,君子不贵也,所贵也者,无上妙道也。
或谓余曰:僧者毁形遁世之人,而子助之何多哉」?
余曰:余所存诚者,佛祖遗风矣,岂恤乎他哉?
子岂不闻孟子言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孰谓巾发而娶者,必为孝子贤人?
今世俗之间,博弈饮酒,好勇斗狠,以危父母者,比比皆是也,又安相形而不论心哉?
前辈有作《无佛论》者,何自蔽之甚也!
今夫日月星辰,雷霆风雨,昭昭然在人耳目,岂无主张者乎?
名山大川,神祇庙貌,可谓无乎?
世间邪精魍魉,小小鬼神,犹尚恪然信其是有,何独至于佛而疑之?
旷大劫来,修难行苦行,成等正觉,为圣中至圣,人天法王
明极法身,充满沙界,而谓之无,可乎哉?
《大集经》云:「商主天子问:『佛在世之日,有所供养,世尊是受者,而施者获福。
世尊灭后,供养形像,谁为受者』?
佛言:『诸佛,如来法身也,若在世,若灭后,所有供养,其福无异』」。
《华严》亦云:「佛以法为身,清净如虚空」。
虽然诸佛而名其道,盖善权方便、接引之门耳,若必谓之无,则落空见外道,断见外道,自昧自弃,可悲也矣。
如云门大师云:「我当时若见,一捧打杀与狗子吃者」。
此大乘先觉之人解粘去缚、遣疑破执而已,岂初学者可躐等哉!
此可与智者道,不可与愚者语。
其教之兴也,恢弘之则有具神通之圣人,信向之则有大根器之贤哲,以至天地鬼神之灵,无不景慕,岂徒然哉?
大抵所尚必从其类,拟之必从其伦,般若正知,菩提真见,岂凡庸之人所能睥睨哉!
同安察云:「三贤尚未明斯旨,十圣那能达此宗」?
缘觉辟支、四果声闻尚不与其列,况其下者乎?
在圣则为大乘菩萨,在天则为帝释梵王,在人则为帝王公侯。
上根大器、功成名遂者,在僧俗中亦必宿有灵骨,负逸群超世之量者,方能透彻。
故古德云:「闻而不信,尚结佛种之因;
学而未成,犹益人天之福」。
惜乎愚者昧而不能学,慧者疑而不能至。
间有世智辩聪者,必为功名所诱,思日竞辰,焚膏继晷,皇皇汲汲然,涉猎六经子史,急目前之应对尚且不给,何暇分阴及此哉?
或有成名仕路者,功名汩其虑,富贵荡其心,反以此道为不急,罔然置而不问不觉。
光阴有限,老死忽至。
临危凑亟,虽悔奚追!
世有大道远理之如此也,而不窥其涯涘者,愧于古圣贤多矣,既不闻道,则必流浪生死,散入诸趣,而昧者甘心焉,是谁之过与?
嵩岳圭禅师云:「佛有三能、三不能。
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
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
佛能度一切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
是谓三能三不能也」。
今有心愤愤,口悱悱,闻佛似寇雠,见僧如蛇虺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且佛尚不能化导无缘,吾如彼何哉?
议者皆谓梁武奉佛而亡国,盖不探佛理者,未足与议也。
国祚之短长,世数之治乱,吾不知其然矣。
大圣,而国止一身,其禅位者,以其子之不肖而后禅也。
其子之不肖,岂天罪之与?
自开辟至汉明帝以前,佛法未至于此,而国有遇难者何也?
唐张燕公所记梁朝四公者,能知天地鬼神变化之事,了如指掌,而昭明太子亦圣人之徒也。
且圣者以治国治天下为绪馀耳,岂无先觉之明,而慎择可行之事,以告武帝哉?
盖定业不可逃矣。
呜呼!
定业之不可作也,犹水火之不可入也,其报之来,若四时之无爽也。
如西土师子尊者,此土二祖大师,皆不免也。
又岂直师子、二祖哉?
释迦如来,尚且不免金锵马麦之报,况初学凡夫哉?
盖修也者,改往修来矣。
且宿业既还已,则将来之善,岂舍我哉?
今夫为女形者,实劣于男矣,遽欲奉佛而可亟变为男子乎?
必将尽此报身,而愿力有待于来世乎?
武寿高九十,不为不多,以疾而卒,不至大恶。
但舍身之谬,以其先见祸兆,筮得《乾》卦「上九」之变,取其贵而无位、高而无民,以此自卑,欲图弭灾召福者。
梁武自谬尔,于佛何有哉?
梁武小乘根器,专信有为之果,兹其所以不遇达磨之大法也。
过信泥迹、执中无权者,亦其定业使之然乎?
但圣人创法,本为天下后世,岂为一人设也。
孔子曰「仁者寿」,而力称回之为仁,而回且夭矣,岂孔子之言无验与?
盖非为一人而言也。
梁武之奉佛,其类回之为仁乎?
侯景兵至,而集沙门念《摩诃般若波罗蜜》者,过信泥迹,而不能权宜适变也。
亦犹后汉向诩,张角作乱,诩上便宜,颇多讥刺左右,不欲国家兴兵,但遣将于河上,北向读《孝经》,贼则当自消灭。
又如《后汉·盖勋传》:中平元年北地、羌胡与边章等寇乱陇右,扶风宋枭为守,患多寇叛,谓勋曰:「凉州寡于学术,故屡多反暴,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
此亦用之者不善也,岂《孝经》之罪与!
抑又安知武帝前定之业祸不止此,由作善以损之,故能使若是之寿也?
帝尝以社稷存亡久近问于志公,公自指其咽示之,盖谶侯景也。
公临灭时武帝又复询诘前事,志公曰:「贫僧塔坏,陛下社稷随坏」。
公灭后,奉敕造塔已毕,武帝忽思曰:「木塔其能久乎」?
遂命撤去,改创以石塔,贵图不朽,以应其记。
拆塔才毕,侯景兵已入矣。
至人岂不前知耶?
安世高、帛法祖之徒,故来毕前世之对,不远千里,自投死地者,以其定业不可逃也。
晋郭璞,亦自知其不免,况识破虚幻、视死如归者乎?
岂有明知宿有所负,而欲使之避拒茍免哉!
欧阳永叔《跋万回神迹记碑》曰:「世传道士老子云:佛以神怪祸福,恐动世人,俾皆信向,故僧尼得享丰饶。
而吾老子高谈清净,遂使我曹寂寞」。
此虽鄙语,有足采也。
永叔之是其说也,亦小有才,而未达通方之大道者与,不揣其本之如此也。
神怪祸福之事,何世无之,但儒者之言,文而略耳。
又况真学佛者,岂以温饱为志哉,本以求无上菩提,出世间之大法耳。
道士是亦弃俗人也,若以出家求道,则不以寂寞为怨;
若以图脯啜为心,则不求出离,不念因果,世间万途,何所不可哉?
或为胥徒,或习医卜,百工技艺,屠沽负贩,皆可为也,弃此取彼孰禦焉。
唐太宗方四岁时,已有神人见之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必能济世安民」。
及其未冠也,果然建大功业,亦可谓大有为之君矣。
欧阳修但一书生耳,其《唐书》也,以私意臆说,妄行褒贬,比太宗为中才庸主,而后世从而和之,无敢议其非者。
呜呼!
学者随世高下,而欧阳修独得专美于前,诚可叹也。
作史者固当「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而修之编史也,唐之公卿好道者甚多,其与禅衲游、有机缘事迹者,举皆削之。
及其致仕也,以「六一居士」而自称,何也?
以「居士」自称,则知有佛矣;
知有而排之,则是好名而欺心耳,岂为端人正士乎?
今之恣排佛以沽名者亦多矣,如唐柳子厚移书韩退之不须力排二教,而退之集无答子厚书者,岂非韩公知其言之当而默从之,故不复与之辩论也?
近世王逢原作补书。
鄙哉逢原,但一孤寒庸生耳,何区区阐提之甚也?
退之岂不能作一书,而待后人补也?
其不知量也如此!
汉唐以来,帝王公侯奉佛者,不可胜计也,岂害其为贤圣哉。
余尝谓欧阳修曰:「道先王之言,而作嚚讼匹夫之见。
今匿人之善,偏求其短,以攻刺之者,嚚讼匹夫也。
公论天下后世之事者,可如是乎」?
甚哉,欧阳修之自蔽也!
而欲蔽于人,又欲蔽天下后世,幸其私臆之流言,终必止于智者。
虽见笑于通方博古之士,而未免诱惑于躁进狂生耳。
如斯人也,使之侍君,则佞其君绝佛种性,断佛慧命
与之为友,则导其友戕贼真性,奔竞虚名。
终身不过为一聪明凡夫矣,其如后世恶道何?
乎,将谓世间更不别有至道妙理,止乎如此缘饰些小文章而已,岂非庄生所谓河伯自多于水,而不知复有海乎?
若也使其得志,则使后世之人永不得闻旷劫难逢之教,超然出世之法,岂不哀哉!
岐人天之正路,瞎人天之正眼,昧因果之真教,浇定慧之淳风,无甚于也。
余尝观欧阳修之书尺,谍谍以忧煎老病自悲,虽居富贵之地,戚戚然若无容者。
观其所由,皆真情也,其不通理性之明验与。
由是念之,大哉真如圆顿之道,岂僻隘浅丈夫之境界哉!
六道轮回,三途果报,由自心造,实无别缘。
谓彼三途六道自然而然者,何自蔽之甚也。
一失人身,悔将何及。
三界万法,非有无因而妄招果;
茍不顾因果,则是自欺其心;
自欺其心,则无所不至矣。
近世伊川程颢谓「佛家所谓出世者,除是不在世界上行,为出世也」。
士大夫不知渊源而论佛者,类如此也。
殊不知色、受、想、行、识,世间法也;
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出世间法也。
学佛先觉之人,能成就通达出世间法者,谓之出世也。
稍类吾儒之及第者,谓之登龙折桂也,岂其真乘龙而握哉?
佛祖应世,本为群生,亦犹吾教圣人吉凶与民同患,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岂以不在世界上行为是乎?
超然自利而忘世者,岂大乘圣人之意哉?
然虽如是,伤今不及见古也,可为太息。
古之出世如青铜钱,万选万中,截琼枝寸寸是玉,析栴檀片片皆香。
今则鱼目混珠,薰莸共囿,羊质虎皮者多矣,遂致玉石俱焚
古人三二十年,无顷刻间杂用身心,念念相应,如鸡伏卵。
寻师访友,心心相契,印印相證。
琢磨淘汰,净尽无疑。
晦迹韬光,陆沈于众。
道香果熟,诸圣推出,为人天师,一言半句,耀古腾今,万里同风,千车合辙。
今则习口耳之学,裨贩如来,披师子皮,作野干行,说时似悟,对境还迷。
守如尘俗之匹夫,略无愧耻,公行贿赂,密用请托,劫掠常住,交结权势,佛法凋丧,大率缘此,得不为尔寒心乎?
余尝爱本朝王文康公著《大同论》,谓儒、道、释之教,沿浅至深,犹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诚确论也。
余辄是而详之。
余谓:群生失真迷性,弃本逐末者,病也;
三教之语以驱其惑者,药也。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使之求为君子者,治皮肤之疾也;
道书使之日损、损之又损者,治血脉之疾也;
释氏直指本根、不存枝叶者,治骨髓之疾也。
其无信根者,膏肓之疾,不可救者也。
儒者言性,而佛见性;
儒者劳心,而佛者安心;
儒者贪著,而佛者解脱;
儒者喧哗,而佛者纯静;
儒者尚势,而佛者忘怀;
儒者争权,而佛者随缘;
儒者有为,而佛者无为;
儒者分别,而佛者平等;
儒者好恶,而佛者圆融;
儒者望重,而佛者念轻;
儒者求名,而佛者求道;
儒者散乱,而佛者观照;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进求,而佛者休歇。
不言儒者之无功也,亦静躁之不同矣。
老子曰:「常无欲,以观其妙」。
犹是佛家金锁之难也,同安察云「无心犹隔一重关」,况著意以观妙乎?
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佛则虽见可欲,心亦不乱,故曰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八法之风,不动如来,犹四风之吹须弥也。
老子曰「弱其志」,佛则立大愿力。
老以玄牝为天地之根;
佛则曰「若人欲识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外无一法而建立」。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老以抱一专气、知止不殆、不为而成、绝圣弃智,此则正是《圆觉》作、止、任、灭之四病也。
老曰「去彼取此」,释则圆同太虚,无缺无馀,良由取舍,所以不如。
老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
文殊师利则以身为如来种,肇法师解云:「凡夫沈沦诸趣,为烦恼所蔽,进无寂灭之欢,退有生死之畏,故能发迹尘劳,标心无上,植根生死,而敷正觉之华。
盖幸得此身,而当勇猛精进,以成办道果。
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花。
是故烦恼泥中,乃有众生起佛法耳」。
老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释则曰「离色求观非正见,离声求听是邪闻」。
老曰「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
释则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老曰「智慧出,有大伪」;
佛则无碍清净慧,皆从禅定生,以大智慧到彼岸。
老曰「我独若昏,我独闷闷」;
《楞严》则以明极为如来,三祖则曰「洞然明白」,大智则曰「灵光洞耀,迥脱根尘」。
老曰「道为物也,唯恍唯惚。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释则务见谛明了,自肯自重。
老曰「道法自然」;
楞伽则曰「前圣所知,转相传授」。
老曰「物壮则老,是谓非道」;
佛则一念普观无量劫,无去无来亦无住。
以谓道无古今,岂有壮老?
人之幼身亦老也,岂谓少者是道,老者非道乎?
老则坚欲去兵,佛则以一切法皆是佛法。
老曰「道之出言,淡乎其无味」;
佛则云「信吾言者,犹如食蜜,中边皆甜」。
老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若据宗门,中则勤而行之,正是下士,为他以上士之士,两易其语。
老曰「塞其穴,闭其门」;
释则属造作以为者败,执者失,又成落空。
老欲去智愚民,复结绳而用之;
佛则以智波罗蜜,变众生业识为方便智,换名不换体也。
不谓老子无道也,亦浅奥之不同耳。
虽然,三教之书,各以其道善世砺俗,犹鼎足之不可缺一也。
若依孔子行事,为名教君子;
老子行事,为清虚善人,不失人天可也。
若曰尽灭诸累,纯其清净本然之道,则吾不敢闻命矣。
余尝喻之:读儒书者,则若趋炎附灶而速富贵;
读佛书者,则若食苦咽涩而致神仙,其初如此,其效如彼。
富贵者未死已前,温饱而已,较之神仙,孰为优劣哉?
儒者但知孔孟之道而排佛者,舜犬之谓也。
舜家有犬,尧过其门而吠之。
是犬也,非谓舜之善而尧之不善也,以其所常见者舜,而未常见者尧也。
《吴书》云:吴主孙权尚书令阚泽曰:「孔丘老子得与佛比对否」?
阚泽曰:「若将孔、老二家比校佛法,远之远矣。
所以然者,孔、老设教,法天制用,不敢违天;
诸佛说教,诸天奉行,不敢违佛。
以此言之,实非比对明矣」。
吴主大悦。
或曰:佛经不当誇示诵习之人必获功德。
盖不知诸佛如来,以自得自證诚实之语,推己之验,以及人也,岂虚言哉?
诸经皆云以无量珍宝布施,不及持经句偈之功者,盖以珍宝住相布施,止是生人天中福报而已;
若能持念,如说修行,或于诸佛之道一言见谛,则心通神会,见谢疑亡,了物我于一如,彻古今于当念,则道成正道,觉齐佛觉矣,孰盛于此哉?
儒岂不曰「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睹也」。
或曰「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语》不云乎「学也,禄在其中矣」;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书》曰「作善降祥」。
此亦必然之理也。
岂吾圣人妄以禄与庆祥誇示于人乎?
或曰:诵经以献鬼神者,彼将安用?
余曰:子固未闻财施犹轻,法施最重。
古人盖有远行,临别不求珍宝,而乞一言以为惠者。
晏子一言之讽,而齐侯省刑;
景公一言之善,而荧惑退舍。
吾圣人之门弟子,或问孝,或问仁,或问政,或问友,或问事君,或问为邦,有得一言长善救失,而终身为君子者矣。
此止终身治世之语耳,比之如来大慈法施,诚谛之语,感通八部龙天,震动十方世界,或向一言之下心地开明,一念之间性天朗彻,高超三界,颖脱六尘,清凉身心,剪拂业累,契真达本,入圣超凡,得意生身,自然无碍,随缘作主,遇缘即宗,先得菩提,次行济度,世间之法,复有过此者乎?
一切鬼神,各欲解脱其趣,其于如来称性实谈,欣戴护持也宜矣。
又况佛为无上法王,金口所说,圣教灵文,一诵之则为法轮转地。
夜叉唱空,报四天王,天王闻已,如是展转,乃至梵天,通幽通明,龙神悦怿。
犹若纶言诞布,诏令横流,寰宇之间,孰不钦奉?
又况佛为四生慈父,如父命其子,奚忍不从?
诵经之功,其旨如此。
教中云:若能七日七夜心不散乱者,随其所作,定有感应。
若形留神往,外寂中摇,则寻行数墨而已,何异春禽昼啼,秋虫夜鸣,虽百万遍,果何益哉!
余谓耿恭拜井而出泉,鲁阳挥戈驻日,诚之所感,只在须臾,七日之期,尚为差远。
十千之鱼,得闻佛号,而为十千天子;
五百之蝠,因乐法音,而为五百圣贤。
蟒因修忏而生天,龙闻说法而悟道。
古人岂欺我哉!
三藏教乘者,权教也,实际理地者,唯此一事实也。
唯佛世尊是究竟法,而一切法者,为众生设也。
今不藉权教,启迪初机,而遽欲臻实际理地者,不亦见弹而思鸮炙乎?
此善惠大士所谓「渡河须用筏,到岸不须船」也,其不然乎!
佛法化度世间,皎如青天白日,而迷者不信,是犹盲人不见日月也,岂日月之咎哉!
但随机演说,方便多门未易究耳。
学者如人习射,久久方中。
柏大士云:「存修却败,放逸全乖,急亦不成,缓亦不得,但知不休,必不虚弃」。
白乐天宽禅师:「无修无證,何异凡夫」?
曰:「凡夫无明,二乘执著,离此二病,是曰真修。
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则近执著,忘则落无明,此为心要耳」。
此真初学入道之法门也。
或谓佛教有施食真言,能变少为多,如七粒变十方之语,岂有是理?
余曰:「不然。
子岂不闻勾践一器之醪,而众军皆醉;
栾巴一噀之酒,而蜀川为雨?
心灵所至,而无感不通,况托诸佛广大愿力,廓其善心,变少为多,何疑之有?
妙哉,佛之知见广大深远,具六神通。
唯其具宿命通,则一念超入于多劫;
唯其具天眼通,则一瞬遍周于沙界。
且如阿那律小果声闻尔,唯具天眼一通,尚能观大千世界,如观掌中,况佛具真天眼乎?
舍利弗亦小果声闻尔,于弟子中但称智慧第一,尚能观人根器,至八千大劫,况佛具正遍知乎?
唯其知见广大深远,则说法亦广大深远矣,又岂凡夫思虑之所能及哉!
试以小喻大。
均是人也,有大聪明者,有极愚鲁者。
大聪明者,于上古兴亡治乱之迹,六经子史之论,事皆能知。
至于海外之国,虽不及到,及可观书以知之。
极愚鲁者,诚不知也,又安可以彼知者为诞也?
一自佛法入此之后,间有圣人出现,流通辅翼。
试摭众人耳目之所闻见者论之。
如观音菩萨示现于唐文宗朝,泗洲大圣出现于唐高宗朝。
婺州义乌傅大士齐建武四年乙丑五月八日生时,有天竺僧嵩头陀来谓曰:「我昔与汝毗婆尸佛所同发誓愿,今兜率天宫衣钵见在,何日当还」。
命大士临水观形,见有圆光宝盖。
大士曰:「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
行道之时,常见释迦金粟、定光三如来,放光袭其体。
虢州阌乡万回法云公者,生于唐贞观六年五月五日
有兄万年,久征辽左
相去万里,母程氏思其信音。
早晨告母而往,至暮持书而还。
丰干禅师,居常骑虎出入,寒山、拾得为之执侍。
明州奉化布袋和尚,坐亡于岳林寺,而复现于他州。
宋太始初志公禅师,乃金城宋氏之子。
数日不食无饥容,语多灵应
晋石勒佛图澄,掌中照映千里。
镇州善化临终之时,摇铃腾空而去。
五台邓隐峰,遇官兵吴元济交战,飞锡乘空而过,两军遂解。
嵩岳帝受戒法元圭禅师仰山释迦,有罗汉来参,并受二王戒法破灶堕之类,皆能證果鬼神。
达磨大师一百五十馀岁,灭于后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葬于熊耳山
后三岁,魏宋奉使西域,遇于葱岭,携一革履,归西而去。
孝庄闻奏,启坟观之,果只一履存焉。
文珠师利佛灭度后,四百年犹在人间。
天台南岳,罗汉所居,应供人天,屡显圣迹。
汀州南安岩主,灵异颇多。
潭州华林善觉禅师武宁新兴严阳尊者,俱以虎为侍从
道宣律师持律精严,感毗沙门天王之子为护戒神,借得天上佛牙,今在人间。
徽宗皇帝初登极时,因取观之,舍利隔水晶匣,落如雨点。
故《太平盛典》有御制颂云:「大士释迦文,虚空等一尘。
有求皆感应,无刹不分身。
玉莹千轮皎,金刚百炼新。
我今恭敬礼,普愿济群伦」。
皇帝知余好佛,而尝为余亲言其事。
如前所摭诸菩萨圣人,皆学佛者也。
余所谓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摄伏于具神通圣人也?
释有如弥天道安、东林慧远、生肇、融睿,陈慧荣隋法显梁法云智文之徒,皆日记数万言,讲则天华坠席,顽石点头,亦岂常人哉。
如李长者、龙居士,非圣人之徒欤?
孙思邈写《华严经》,又请僧诵《法华经》。
吕洞宾参禅设供。
彼神仙也,岂肯妄为无益之事乎?
况兹凡夫,敢恣毁斥?
但佛之言,表事表理,有实有权,或半或满,设渐设顿,各有攸当,茍非具大信根,未能无惑。
亦犹吾儒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而《春秋》石言于晋,神降于莘
《易》曰:「见豕负涂,载鬼一车」。
此非神怪而何?
孟子不言利,而曰「善教得民财」,于宋受兼金,此非利而何?
盖圣人之言,从权适变,有反常而合道者,又安可以前后异同之言议圣人也?
诸同志者,幸于佛祖之言详披谛信,真积力久,自当證之,方验不诬。
天下人非之,而吾欲正之,正如孟子所谓「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余岂有他哉,但欲以公灭私,使一切人以难得之身,知有无上菩提,各识自家宝藏,狂情自歇,而胜净明心,不从人得也,吾何畏彼哉!
晋惠帝时,王浮伪作《化胡经》,盖不知佛生于周昭王二十四年,灭于穆王五十二年,历恭、懿、孝、夷、厉、宣、幽、平、桓、庄、僖、惠、襄、顷、匡、定一十六王,灭后二百四十二年,至定王三年方生老子
过流沙时,佛法遐被五天竺及诸邻国,著闻天下,已三百馀年矣,何待老子化胡哉?
吕夏卿序《八师经》曰:「小人不知刑狱之畏,而畏地狱之碜。
虽生得以欺于世,死亦不免于地下矣。
今有人焉,奸雄气焰足以涂炭于人,而反不敢为者,以有地狱报应不可逃也。
若使天下之人,事无大小,以有因果之故,比不敢自欺其心,善护众生之念,各无侵凌争夺之风,则岂不刑措而为极治之世乎?
谓佛无益于天下者,吾不信矣」。
谅哉!
人天路上,以福为先,生死海中,修道是急。
今有欲快乐人天而不植福,出离生死而不明道,是犹鸟无翼而欲飞,木无根而欲茂,奚可得哉?
古今受五福者非善报而何?
婴六极者非恶报而何?
此皆过去所修,而于今受报,宁不信哉!
或云「天堂是妄造,地狱非真说」者,何愚如此!
佛言六道,而人、天、鬼、畜,灼然可知。
四者既已明矣,唯修罗、地狱二道,但非凡夫肉眼可见耳,岂虚也哉?
只如神怪之事,何世无之,亦涉史传之载录,岂无耳目之闻见?
虽愚者亦知其有矣。
人多信于此而疑于彼者,是犹终日数十而不知「二五」也,可谓贤乎?
曾有同僚谓余曰:「佛之戒人不食肉味,不亦迂乎?
试与公详论之。
鸡之司晨,狸之捕鼠,牛之力田,马之代步,犬之司禦,不杀可也;
如猪羊鹅鸭水族之类,本只供庖厨之物,茍为不杀,则繁植为害,将安用哉」?
余曰:不然。
子未知佛理者也,吾当为子言其涯略。
章明较著,善恶报应,唯佛以真天眼,宿命通,故能知之。
今恶道不休,三涂长沸,良有以也。
一切众生,递相吞啖,昔相负而冥相偿,岂不然乎?
且有大身众生,如鲸、鳌、师、象、巴蛇、鲲鹏之类是也;
细身众生,如蚊蚋、蟭螟、蝼蚁、蚤虱之类是也。
品类巨细虽殊,均具一性也。
人虽最灵,亦只别为一类耳。
傥不能积善明德,识心见道,瞀瞀然以嗜欲为务,成就种种恶业习气,于倏尔三二十年之间,则与彼何异哉?
迦楼罗王展翅阔三百三十六万里,阿修罗王身长八万四千由旬,以彼观之,则此又不直毫末耳。
安可以谋画之差大,心识之最灵,欺他类之渺小不灵,是恣行杀戮哉?
只如世间牢狱,唯治有罪之人,其无事者,自不与焉。
智者终不曰建立郡县,设官置局,不可闲冷,却须作一两段事,往彼相共闹热也。
今虽众生无尽,恶道茫茫,若无冤对,即自解脱,复何疑哉?
若有专切修行,决欲疾得阿耨菩提者,更食众生血肉,无有是处。
唯富贵之人、宰制邦邑者,又须通一线道。
陆亘大夫南泉云:「弟子食肉则是?
不食则是」?
南泉曰:「食是大夫禄,不食是大夫福」。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可得如法也」?
曰:「帝王与匹夫所修当异。
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时;
风雨顺时,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乎」?
帝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由是论之,帝王公侯有大恩德,陶铸天下者,则可矣;
士庶之家春秋祭祀,用之以时者,尚可忏悔。
圆颅方服者,承佛戒律,受人信施,而反例尘俗,饮酒食肉,非特取侮于人,而速戾于天;
亦袈裟下失人身者,是为最苦,忍不念哉?
吾儒则不断杀生,不戒酒肉,于齑则但言「慢藏诲盗」而已,于淫则但言「未见好德如好色」而已,安能使人不犯哉?
佛为之教,则彰善瘅恶,深切著明,显果报,说地狱,极峻至严,而险诐强暴者尚不悛心,况无以警之乎?
然五戒但律身之粗迹,修行之初步,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求道證圣之人,亦未始不由此而入也。
至于亡思虑,泯善恶,融真妄,一圣凡,单传密印之道,又非可以纸墨形容而口舌辩也。
文章盖世,止是虚名;
势望惊天,但增业习。
若比以定慧之法,治本有之神明,为过量人超出三界,则孰多于此哉!
士农工商,各分其业;
富寿夭,自出前定。
佛法虽亡,于我何益?
佛法虽存,于我何损?
功名财禄,本系乎命,非由谤佛而得;
荣贵则达,亦在乎时,非由斥佛而致。
一时之间,操不善心,妄为口祸,非唯无益,当如后患何?
智者慎之,狂者纵之,六道、报应、胜劣所以分也。
余非佞也,愿偕诸有志者,背尘合觉,同底于道,不亦尽善尽美乎?
或有阐提之性根于心者,必不取于是说,余无恤焉(《护法论》,日本大正新大藏经第五十二卷。)
烬:原无,据右引补。
南山律师撰集录后序 北宋 · 释元照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三、《芝苑遗编》卷下
佛教流及此土,自后汉至曹魏,仅二百载,从其化者但剪落殊俗而已,归戒则未尝禀焉。
至嘉平中昙摩迦罗者至自西梵,阐化京洛,始依法正学宗,立《十僧受戒》,仍出《僧祗戒心》,用辅随行。
祖师所谓东夏戒律之先者是也。
逮至姚秦,首译《十诵》。
以夫真教滥觞,源流未辨,摄修之侣,于即承用。
是则纳体从乎《四分》,戒本诵彼《僧祗》,随行宗于《十诵》。
宗部之乱,由兹始矣。
尔后《四分》、《僧祗》、《五分》、《三律》继翻,有以先出戒本诠相允符,故《僧祗》一部独盛当世。
降及元魏,聪师探源究本,尅体辨行,遂辍旧所习,首讲《四分》。
道覆而下,章疏出焉已来,传习之英,递代不乏。
然犹群部乖竞,假实争驱,化制两宗,混而未判。
首师披释,宗绪虽分,而行事谋猷,亦未甚详备。
逮于南山律师出于隋唐间,博究群宗,独权戒学。
稽极圣之洪范,追法密之遗踪,顾眄乎旧章,哀矜乎后学,由是著撰兴焉。
大抵得意在乎行事,故首述《事钞》,统四藏,括两乘,区别异部,搜駮众说,实维持之宏纲,发趣之夷经也。
其次《拾义钞》者,拾毗尼之秘要;
《戒业疏》者,展止作之毛目。
故得受随体相,持犯重轻,众别仪轨,治心理身,日用之行尽矣。
故凡预吾门者,其所习虽异,而日蒙其赐,无得而称。
岂非数仞之墙,得其门者寡矣;
天时之雨,物无谢于天乎?
自是九代诸师之作,蔑如无闻。
殁后数百年间,霈然莫禦,非四依大士,垂示像季者,其孰能至于此哉!
自外钞注、传录、仪集、图纪,或发明己宗,或赞述经论,卷帙繁富,不可遽数。
但地之相远,岁之相后,况经会昌之孽,五代之乱,诸宗典籍率为煨烬,故祖师之训亡逸过半矣。
且夫教者所以辨其道,文者所以持其教,文或坠则教不存,教不存则道不明,故文之于世,是可废耶?
是以在昔尊道辅教之士,患斯文之将丧,尝揽诸名题,集为别录,使来者得其名而获其本,其所列亦已博矣。
但搜括未详,时代差误,布厝紊杂,不足披捡。
今以《内典》、《开元》等录,及戒疏、后序、诸文批志看详对会,重纂一本,各从其类,节为五科。
以其远恶清身、行根道本者莫大乎戒律,故有初也;
穷神荡累,莫深乎经论,故有次也;
持危禦侮,必在乎弘护,故有三也;
克勤自进,必假乎軏度,故有四也;
胜迹光远,必藉乎传录,故有五也。
至于卷数之开合,年历之前后,若见行,若遗逸,编入《大藏》,标题不同,悉备见于注。
仍不愧蹇陋,辄系序于后,庶览者识吾宗之大略焉。
时皇宋元丰号之岁后安居日馀杭郡沙门释元照重录。
偈六十三首 其十六 北宋 · 释道宁
此方真教体,清净在音声。
欲入三摩提,实从闻中證。
延恩院经藏疏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九
造车而欲行,要须合辙;
求兔而未得,安敢忘蹄
解脱在文字之中,音闻乃真教之体。
金台所写,萨崙推骨而愿求;
海藏虽深,龙树没顶而能入。
流通不断,结集如新。
铺舒今散于千函,眷摄宜归于一藏。
总斯慧利,普劝转持。
华构非一水而成,妙轮依多辐而转。
规模既定,成办可期。
愿因和合之缘,广作津梁之果。
楞严经偈 北宋 · 蔡卞
觉海性澄圆,圆澄元妙
元明照生所,所立照性亡。
迷妄有虚空,依空立世界。
想澄成国士,知觉乃众生。
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
有漏微尘国,皆依空所生。
沤灭空本无,况复诸三有。
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
圣性无不通,顺逆皆方便。
初心入三昧,迟速不同伦。
色想结成尘,精了不能彻。
如何不明彻,于是获圆通。
音声杂语言,但伊名句味。
一非含一切,云何获圆通。
香以合中知,离则元无有。
不恒其所觉,云何获圆通。
味性非本然,要以味时有。
其觉不恒一,云何获圆通。
触以所触明,无所不明触。
合离性非定,云何获圆通。
法称为内尘,凭尘如有所。
能所非遍涉,云何获圆通。
见性虽洞然,明前不明后。
四维亏一半,云何获圆通。
鼻息出入通,现前无交气。
支离匪涉入,云何获圆通。
舌非入无端,因味生觉了。
味亡了无有,云何获圆通。
身与所触同,如非圆觉观。
涯量不冥会,云何获圆通。
知根杂乱思,湛了终无见。
想念不可说,云何获圆通。
识见杂三和,话本称非相。
体先无定,云何获圆通。
心闻洞十方,生于大因力。
初心不能入,云何获圆通。
鼻息本权机,祇令摄心住。
住成心所住,云何获圆通。
说法弄音文,开悟先成者。
名句非无漏,云何获圆通。
持犯但束身,非身无所束。
元非遍一切,云何获圆通。
神通本宿因,何关性分别。
念缘非离物,云何获圆通。
若以地性观,坚碍非通达。
有为非圣性,云何获圆通。
若以水性观,想念非真实。
如如非觉观,云何获圆通。
若以火性观,厌有非真离。
非初心方便,云何获圆通。
若以风性观,动寂非无对。
对非无上觉,云何获圆通。
若以空性观,昏钝先非觉
无觉异菩提,云何获圆通。
若以识性观,观识非常住。
存心乃虚妄,云何获圆通。
诸行是无常,念性元生灭。
因果今殊感,云何获圆通。
我今白世尊,佛出婆娑界。
此方真教体,清净在音闻
欲取三摩提,实以闻中入。
离苦得解脱,良哉观世音。
恒沙劫中,入微尘佛国。
得大自在力,无畏施众生。
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
救世悉安宁,出世获常住。
我今启如来,如观音所说。
譬如人静居,十方俱击鼓。
十处一时闻,此则圆真实。
目非观障外,口鼻亦复然。
身以合方知,心念纷无绪。
隔垣听音响,遐迩俱可闻。
五根所不齐,是则通真实。
音声性动静,闻中为有无。
无声号无闻,非实闻无性。
声无既无灭,声有亦非生。
生灭二圆离,是则常真实。
纵令在梦想,不为不思无。
觉观出思惟,身心不能及。
今此娑婆国,声论得宣明。
众生迷本闻,循声故流转。
阿难纵强记,不免落邪思。
岂非随所沦,旋流获无妄。
阿难汝谛听,我承佛威力。
宣说金刚王,如幻不思议。
佛母真三昧,汝闻微尘佛。
一切秘密门,欲漏不先除。
畜闻成过误,将闻持佛佛。
何不自闻闻,闻非自然生。
因声有名字,旋闻与声脱。
能脱欲谁名,一根既返源。
六根成解脱,见闻如幻翳
三界若空花,闻复翳根除。
尘消觉圆净,净极光通达。
寂照含虚空,却来观世间。
犹如梦中事,尘登如在梦。
谁能留汝形,如世巧幻师。
幻作诸男女,虽见诸根动。
要以一机抽,息机归寂然。
诸幻成无性,六根亦如是。
元依一精明,分成六和合。
一处成休复,六用皆不成。
尘垢应念消,成圆明净妙。
馀尘尚诸学,明极即如来。
大众及阿难,旋汝倒闻机。
反□□自性,性成无上道。
圆通实如是,此是微尘佛。
一路涅槃门,过去诸如来。
斯门已成就,现在诸菩萨。
今各入圆明,未来修学人。
当依如是法,我亦从中證。
非唯观世音,诚如佛世尊。
訋我诸方便,以救诸末劫。
求出世閒人,成就涅槃心。
观世音□□,自馀诸方便。
皆是佛威神,即事舍尘劳。
非是长修学,浅深同说法。
顶礼如来藏,无漏不思议。
愿加被未来,于此门无惑。
方便易成就,堪以教阿难。
及末劫沈沦,但以此根修。
圆通超馀者,真实心如是(《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宋代分册)
晚坐藏胜桥望石门 北宋 · 释德洪
七言律诗 押萧韵
好山千叶青莲晓,斫额令人意已消。
微出楼台知有寺,倦行云树忽逢桥。
此生未觉丛林负,肯处真教(钞补作历)劫超。
閒拾堕薪成浅立,细泉幽涧响寒蜩。
潭州东明石观音1103年 北宋 · 释德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六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东明寺
长沙马氏时,一夕东城雉堞间光属天,达旦不灭。州人按其处,有石卧古井旁,半为土所吞,其色青莹。相与发之,即大悲观音之像。挹水灌沐,妙容慈相忽然显露,如莲花之出泥。大众欢呼爱慕之极,又如婴儿之见母。于是建寺号东明,初以律兴。馀百年,民恃以为福田。元祐初长老迁公以禅易之,未几弃去。今海禅师沩山来,宴坐于室,不蓄粒米,倚此像以饭四方来者,崇堂邃宇又加丽焉。余闻菩萨之悲愿于浊恶世,一切众生之用处,化身为鱼米,为肉山,以足其欲心。今夜半光耀,乃其一戏,遂与无穷之众,园林花观饮食卧具充足耶?谨拜手稽首,对像说偈曰:
大悲智光本无碍,于一切处常发现。
岂特夜半瓦砾间,始复烂然上霄汉。
此邦众生共胜业,时节成熟故如是。
譬如日月行虚空,水无秽洁皆照临。
灰沙若沉波自寒,圜影于中迥殊特。
稽首妙智光世音,是娑婆界真教体。
应机而现为说法,信心起处说法竟。
我今见境得成就,亦同音闻获圆通。
六根迟速虽不齐,要是一精明所现。
我知暗相不能昏,与彼心精遗闻处。
众尘隔越妄分别,常真实中无是事。
死生之变尚不改,岂有根尘乃能蔽。
愿令持此妙法门,于此刹土为佛事。
一切声色热恼中,与众生作清凉处。
皈命救世大悲者,愿赐威光加被我。
令我获无作妙力,令我亦名无所畏。
令我具无碍辩才,令我入一切种智。
我及一切诸有情,皆如观音得自在。
按:《石门文字禅》卷一八。
待月堂序1122年2月22日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石门文字禅》卷二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宣和四年二月辛亥湘西真身禅寺新堂成,余同道林真教禅师鹿苑希一禅师往登焉。
堂临晴湖,日光下彻,俯见游鱼。
聚立纵望,湘西山云之纤秾,草木之深密,一览而尽得之。
真教拊栏哦曰:「山边水边待月明,暂向人间借路行。
而今却向山边去,只有湖水无行路」。
语未卒,住持禅师妙德欣然曰:「吾经行诸方倦矣,既老来归,将为终焉之计。
此句是吾心也」。
希一请以待月名其堂,而使寂音记之。
德公得法于智海佛印清公临济十世孙,世为泉南人,朴茂而历落者也。
刘混康崇宁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五七、《茅山志》卷三
刘混康:自别京畿,屡更岁籥。
栖三茅而浩志,洁一己以全真。
寓迹山居,潜心物外。
缅想道妙冲静,植性清夷,顺穹壤以养高,脱尘寰而悟理。
兹览来奏,良悉所怀。
涉冬而来,动止安否?
中春诣阙,已差使臣张翊津置其行,备委官司一切应副,或尚有阙,详具奏来。
可期觏尔,预积欣悰。
方届隆冬,将迎朔易,更在博施真教,协济群生。
馀加保练之功,用体眷勤之意。
姑此书谕,指不多及。
按:崇宁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刘混康大观元年正月二十七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六四、《茅山志》卷三
刘混康:克持真教,慎保天倪。
栖岩穴以逍遥,奉法箓而宁燕。
顾其渊懿,宜有褒崇。
既颁谕于诗篇,复形容于善颂。
抗章来上,刊石是期。
嘉尔丹诚,勒于翠琰,已令丹御,寘彼宫垣。
传弟子而彰不泯,昭眷礼而示无穷。
当体朕心,益崇法训。
残春及,气易序迁,更勤保练之功,频示冲虚之诀。
已差使臣专一管押刻石前去,至可领也。
凝寒,卿比平安好?
遣书指不多及。
按:大观元年正月二十七日
重建三明寺宣和三年六月 北宋 · 李桓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四
宣和二年秋證悟大师□两来谒于予曰:三明寺旧有行香大殿,近以水坏,栋宇圮没,今愿再有建焉。
太守钱公既可其请,乃即旧址经营,将底于成,属予以记其事。
按图经:钜鹿县本《禹贡》大陆之地,更汉、晋、后魏置县不同。
隋于南县故城改置钜鹿开皇十年三明寺
旋以盗贼、民庶僭居,寺遂废。
唐贞观元年,以县属邢州
十四年建寺于旧地。
后因水患,人不奠居,寺亦随废。
垂拱元年,徙旧县于东南十有一里之新城,乃今邑地。
释智良与其徒行湛、智达、希寂、善林、大辩乞地创立,逮天宝十有二年,寺始就绪。
粤有大殿,正居寺地之中,南向有塔,旁有廊庑,而以众院环列于外,虽其瓦木之类移自旧城,而此殿之建,自此地始。
国家重熙累洽,以迄今日,圣天子在御,百度具举,庶政维新,四海肃清,人物繁阜。
天下之民无有远近,沐浴加惠,莫不讴歌鼓舞,愿祝天子万年之寿。
由是郡邑梵宇,务加修崇。
于时天宁,邑之官属与其士庶,启建道场,仰祝圣寿,独就此殿,遂名曰行香大殿
大观二年秋河决旧堤,流行邑中,寺之所存,塔与罗汉阁尔。
水既东下,退淤之地,高馀二丈。
政和五年,既浚邑,證悟来自邢台,以上主院旧尝受业,刻意完葺。
凡六年,殿有堂有庖有室,率其法眷居之。
尝语于众:朝廷广辟净土,崇饰精蓝,所以使人迁善远罪,期有补于世也。
我辈皈依法门,务广真教,上报天子之恩德。
大殿之役,尤不可缓,惟工用浩大,建立为难。
乃携锡持钵,之磁、之洺、之北都、之庆源,随其多寡,乞诸民间,巨细之材,不累月而足。
因其近便之地,鸠工聚材,置场于邢台沙河南和平乡,采石于尧山
盛寒,水涸路夷,牛牵人挽,车相属者数百两。
材石既集,土工继兴,远近翕然,乐为就工。
今年二月丁卯建木,而落成于六月丁未
殿崇六十有五尺,其修七十有二尺,广八十有四尺。
规模宏壮,气象高爽。
有轮奂之美而不溢于华,有敦厚之势而不入于陋。
揭其名曰「妙严」,盖以至妙之理而致事佛之严也。
塑迦蓝、释迦、弥勒佛于殿中,文殊、普贤、日光、月耀菩萨于左右,列图天官内院六事,因行西方净土九品化生于东西壁,以至三千化佛、十万菩萨、十六罗汉,各以其类,炳然见于绘色之图。
有先有后,若相界付;
有因有果,不妄分别。
有先御卫护之仪,有演说听受之意。
自无有法相形之于有相,究无所从来名之于如来,其理至妙,其法至严。
观其栋宇张大,象貌岩岩,君子廉之,必以自存,知善之不可不为;
小人过之,必以自悔,知恶之不可不去。
于以尊君报上,而致华封之祝。
则名殿之意,不其韪与?
予被命为邑,始至之日,以民居未复,城廓未完;
田野虽辟,疆界未尽明;
桑柘虽茂,林木未可用。
遽兴此役,当叹其难。
證悟以戒行素服于人,四方檀越,欣然附之。
其立意甚坚,其成功甚敏。
遂采前世兴废之迹,与其置殿立名之意书之。
宣和三年六月十五日
按:同治《畿辅通志》卷一八二,民国二十三年刊本。
春从天上来 鹤鸣奉旨 北宋 · 张继先
 押词韵第七部
王土平平。
正海息波澜,岳敛云烟。
三景虚明,八表澄清,一月普照诸天。
有流霞洞焕,映珠、徐下空玄。
绝形言。
见千真拱极,万气朝元。

当时鹤鸣夜半,感真符宝篆,特地清传。
碧湛龙文,红凝龟篆,绛衣舞鬣蹁跹。
计功成果就,无真教郭景飞仙
已千年。
亘灯灯续焰,光朗无边。
务学十门 其三 不择师无以法 宋 · 释法云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五
鸟之将息,必择其林;
人之求学,当选于师,师乃人之模范。
模不模,范不范,古今多矣。
为模范者世唯二焉:上则智慧博达,行业坚贞,犹密室灯光彻窗隙;
次乃解虽洞晓,行亦藏瑕,如犯罪人持灯照道。
二高座,皆蕴师法。
其如寡德适时,名而不高,望风依附,毕世荒唐。
晋安师,十二出家,貌黑形陋,师轻视之,驱役田舍,执劳三年,方求师教,授《辨意经》。
执卷入田,因息就览,暮归还师,经已闇诵,师方惊叹,乃为剃发。
至受具戒,恣其游学,投佛图澄,见以奇之。
异哉小童,真世良骥,不遇青眼,困驾盐车,自非伯乐,奚彰千里之骏?
故出家者慎宜详择,察有匠成之能,方具资禀之礼。
南山云:「真诚出家者,怖四怨之多苦,厌三界之无常,辞六亲之至爱,舍五欲之深著」。
能如是者名真出家,则可绍隆三宝,度脱四生,利益甚深,功德无量。
真教凌迟,慧风掩扇,俗怀侮慢,道出非法,并由师无率诱之心,资缺奉行之志。
二彼相舍,妄流鄙境,欲令道光,焉可得乎?
生日祈禳设醮道场青词 北宋 · 毛敏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三、《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二
九天称庆,五帝监生。
载惟夙昔之初,实本圆清之造。
岁时遄复,日月载临。
蹈世谛之乖逢,岂无愆咎?
囿星躔之盈缩,或值灾危。
思培植以福基,望增延于寿数。
按清紫之真教,依黄箓之明科。
祗肃云衢,仰延风驭。
灵坛芬席,备三日之彝仪;
丹篆朱章,罄一心之悃款。
祥光下瞩,嘉事告成。
伏愿慈宝鉴临,仙真孚佑。
北都泉曲,祈既往之超升;
南极朱陵,锡见存之诞永。
家门帖泰,世路享通。
誓坚信顺之诚,仰答顾歆之造。
灵素传 南宋 · 耿延禧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瓯乘拾遗》卷上
林灵素初名灵噩字岁昌
家世寒微,慕远游。
至蜀,从赵升道人数载。
赵卒,得其书,秘藏之,由是善妖术,辅以五雷法。
往来宿、亳、淮、泗间,乞食诸寺。
政和三年,至京师,寓东太一宫。
徽宗梦赴东华帝君召,游神霄宫
觉而异之,敕道录徐知常访神霄事迹。
知常素不晓,告假。
或告曰:「道堂有温州林道士,累言神霄,亦作《神霄诗》题壁间」。
知常得之,大惊,以闻。
召见,上问有何术。
对曰:「臣上知天宫,中识人间,下知地府」。
上视灵噩风貌如旧识赐名灵素,号金门羽客通真达灵元妙先生,赐金牌,无时入内。
五年,筑通真宫以居之。
时宫禁多怪,命灵素治之,埋铁简长九尺于地,其怪遂绝。
因建宝箓宫、太一西宫,建仁济亭,施符水,开神霄宝箓坛。
诏天下:天宁观改为神霄玉清万寿宫,无观者,以寺充。
仍设长生大帝君、青华大帝君像。
上自称教主道君皇帝
灵素所建也。
灵素被旨修道书,改正诸家醮仪,校雠丹经灵篇,删修注解。
每遇初七日升座,座下皆宰执、百官、三衙亲王、中贵,士俗观者如堵,讲说三洞道经,京师士民始知奉道矣。
灵素为幻不一,上每以「聪明神仙」呼之。
御笔赐玉真教主、神霄凝神殿侍宸,立两府班。
上思明达后,欲见之,灵素复为叶静能致太真之术,上尤异之。
灵素曰:「朕昔到青华帝君处,获言『改除魔髡』,何谓也」?
灵素遂纵言佛教害道,今虽不可灭,合与改正:将佛刹改为宫观释迦改为天尊,菩萨改为大士,罗汉改尊者,和尚改德士,皆留发顶冠执简。
有旨依奏。
皇太子上殿争之,令胡僧一立藏十二人,并五台僧二人道坚等,与灵素斗法
僧不胜,情愿戴冠执简。
太子乞赎僧罪。
有旨:胡僧放;
道坚系中国人,送开封府刺面决配,于开宝寺令众
明年京师大旱,命灵素祈雨,未应。
蔡京奏其妄。
上密召灵素曰:「朕诸事一听卿,且与祈三日天雨,以塞大臣之谤」。
灵素请急召建昌军南丰道士王文卿,乃神霄甲子之神,兼雨部,与之同告上帝。
文卿既至,执简敕水,果得雨三日。
上喜,赐文卿亦充凝神殿侍宸
灵素眷益隆。
京城吕洞宾访灵素,遂捻土烧香,气直至禁中。
遣人探问,香气自通真宫来。
上亟乘小车到宫,见壁间有诗云:「捻土焚香事有因,世间宜假不宜真。
太平无事张天觉,四海闲游吕洞宾」。
京城印行,绕街叫卖。
太子亦买数本进。
上大骇,推赏钱千缗,开封府捕之。
太学斋仆王青告首,是福州士人黄待聘令卖,送大理寺勘招:待聘兄弟及外族为僧行,不喜改道,故云。
有旨斩马行街。
灵素蔡京乡人所为,上表乞归本贯。
诏不允。
通真有一室,灵素入静之所,常封锁,虽驾来亦不入。
遣人廉得,有黄罗大帐,金龙朱红椅桌,金龙香炉。
具奏,请上亲往,臣当从驾。
上幸通真宫,引至,开锁同入,无一物,粉壁明窗而已。
惶恐待罪。
宣和元年三月京师大水临城,上令中贵同灵素登城治水。
敕之,水势不退,回奏:「臣非不能治水。
一者事乃天道,二者水自太子而得,但令太子拜之,可信也」。
遂遣太子登城,赐御香,设四拜,水退四丈。
是夜水退尽,京城之民皆仰太子圣德
灵素遂上表乞骸,不允。
秋九月,全台上言:「灵素妄改迁都,妖惑圣聪,改除释教,毁谤大臣」。
灵素即时携衣被行出宫。
十一月,与宫祠温州居住。
二年,灵素一日携所上表见太守闾丘颚,乞与缴进,及与州官、亲党诀别而卒。
生前自卜坟于城南山,戒其随行弟子皇城使张如晦,可掘穴深五尺,见龟蛇便下棺。
既掘,不见龟蛇,而深不可视,葬焉。
靖康初,遣使监温州伐墓,不知所踪,但见乱石纵横,强进,多死,遂已。
按:《宾退录》卷一,乾隆十七年仿宋刻本。
四分律随机羯磨疏正源记跋绍兴十八年 南宋 · 释妙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九八
正源之兴,其来久矣。
宋皇祐间真悟智圆律师草创制造《释羯磨疏》也。
妙通宣和年游学钱塘,无相真教律师讲疏多不用记,师云正源无板,写多错谬,所以不用。
寻以兵火,抠衣慎水西岩,因律师以记主传授之记敷演,其记颇详。
叹乎兹文流传经久,未尝刊板,三豕渡河,四狙从欲,加以后昆谈窥其短,不美其长。
伊何徒哉心行若是,负先德之训导者也。
况平记主心慧难测,身證莫知,蕴出伦之见,彰独断之才,草创戒业二记及诸记行世,中兴南山一宗,何异荆溪光大佛垄之教欤?
妙通忝厕来裔,拟广南山之道,刊板行世。
俾大部三记悉备,晚进免之异求,开记功成。
聊纪岁月,圣宋绍兴十八年戊辰后安居日,萧山煏刍妙通会稽资圣讲堂题。
按:《四分律随机羯磨疏正源记》,续藏经第一编第六四套第二册。
摹刻宝云禅院赐额敕黄后记绍兴二十年正月 南宋 · 释仲旻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八二
建炎庚戌春,遭兵火,院宇一夕而空,圣朝所赐敕黄石刻,于煨烬中文字断裂,已不可辨,常慨以无复再全之理者。
绍兴己巳,距庚戌凡二十载,一日忽有姚江僧持此墨本来,仲旻忻然如获重宝,意必先祖通法师教席馀泽未已,使有天与之幸,不然何符契如此之非常耶!
明年正月戊子,再摹于
管内僧正、住持、真教大师仲旻书。
按:《宝云振祖集》,续藏经第二编第五套第五册。
福善院铸钟记天圣三年二月 宋 · 吕谔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绍熙《云间志》卷下、《至元嘉禾志》卷二○、康熙《松江府志》卷二七
黄帝伶伦氏铸十二器,盖钟之始也。
名从律之气,扬治世之音,上同和于天地,下协赞于神人。
暨西域圣人化寖中国,海贮真教,星罗梵宫,方袍之士,佛肆之间,亦建钟焉。
大者数万斤,小者数千斤,或谓振丰隆之响,鼓铿鍧之声,警六和之众,息三涂之苦。
天下之人信服斯语,悉务蠲施,曾无间然矣。
福善院属秀州华亭县之西北隅内熏浦之阳,伪吴贞明六年之所建,旧曰尊胜,皇宋大中祥符元年肇锡新额。
斯院也,台殿轮奂,廊庑完备,象设孔严,缁徒栉比,惟钟阙如。
院主沙门来大师,幼脱尘网,素演竺书,内行醇明,外貌芳润。
忽一日喟然笑曰:「凡燕居兰若,式远郛郭,茍无钟梵之音,曷为我晨昏之号命邪」?
遂命门弟子缁諲与耆宿僧德成,历冒云霜,遍诱檀信。
陇西童仁厚欣然乐善,首施净财三十万,繇是近者远者靡不悦随。
天禧四年冬十月,諲乃抵郡荐状,乞闻天庭。
寻诏下,许输钱易铜以铸斯器。
明年值洪水方割,下民昏垫,亟兹缘,时不我与。
天圣二年,岁之丰和,俗稍苏息。
諲复率众聚财,载闻郡政,乃命青龙镇巡检侍禁太原王公继赟涖而铸之。
公芳猷兰秘,峻节霜明,干局有闻,从事无旷,十二月己巳凫氏设良冶而锻鍊焉,境邑士女观者如堵。
铜既山积,火亦烟炽。
洪炉启而祝融奋怒,巨橐扇而飞廉借力。
凝煎沸渭,翕赫霄壤。
俄而烟飞焰歇,豁然中度,华钟告成,厥功斯
揭修台而弥奂,发鲸作而大鸣。
激起人天,声闻遐迩。
不祚不郁,不摦不窕。
匪独导我之真侣,抑亦聪彼之群聋。
纵使汉宫千石,感崩山而发秀;
丰岫万钧,应严霜而振响,岂得同日而语乎?
谔下制滁阳,退居江左,承命叙事,牢让弗遑,谨直书其实云耳。
时皇宋天圣三年二月十五日吕谔记。
按:《嘉禾金石志》卷二○,台湾文丰出版公司石刻史料新编本。
太乙火府五雷大法法源事迹咸淳七年二月初一日 宋 · 黄一炫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
太乙火府雷者,乃玉清内院之秘法,北斗真气之化身,太乙月孛之主法也。
祈祷驱邪,斩妖伏精,极有灵验。
唐天宝元年七月丙申,水旱虫蝗,毒气流行,妖邪变现,然烛弄灯,偷财盗物,摄人淫泆,邀求祭祀。
是时绵州太守冯祐持诚启奏,夜梦北阴圣母语祐曰:「世有不忠不孝、不义不仁,造诸罪恶,好乐邪神,以致魔精尅害,邪鬼萦缠。
吾今付汝道法普济人民,凡有水旱妖孽,立坛呼召,其神即应」。
太守惊觉,次日于香案上得秘文一轴,视之乃太乙雷也。
冯祐得之,乃依法立坛呼召,雷声大震,是时太乙元君现形于坛中应感。
太守辞禄弃家,行符咒水,有功,蒙上帝赐为紫府真人,后隐于青城山丈人观
道士江元亨以师事之,三年,遂授玄文。
厥后吕政卿、李巨川张仲之等师资授受,区分人鬼,协赞乾坤,不可具纪。
五季之乱,至人多隐,遂无闻焉。
此皆本经所载。
宋隆兴,自延恩殿九真降御,道法尊而正教行。
希夷陈抟先生居于华山,得其法于石室中,此书传于西蜀
至祖师通玄刘真人昔尝在丈人观收九天魔女,锁之于八角井,繇是大教愈彰。
得其雷祖宗派者,孙太初、赵师古、杜昌宗、吕真人,近有刘虚正、王法进监军赵必渥,其徒甚众,独许志高真人得法大显。
元系阆州人,任四川机宜。
拜通玄刘真人为师,得法,弃官伏事。
本师白日升天之后,出蜀,自南游至京师
内院有妖作孽,诸法师不能治之,真人以一符馘妖精,长丈馀。
蒙上帝赐号伏魔,以此号为伏魔许真人
鹤驭至福建延平,赴马坑龟山杨教授纯阳会,见杨教授衰弱,与之丹药一服,返老还童。
杨教授妾生一子,依然衰老,许真人再到,见其子,出拜真人,云:「是我子了,后来取之」。
自后杨教授归寂,真人到延平,取其子,即披云杨真人也。
同往西蜀,迤逦到金陵良常山中。
迨至宝庆元年庚子六月初六日,在建康府茅山玉宸观天市坛建醮伏魔,真人就火燄中上升,但留下朱履在,火之如新,今山藏为至宝。
以此,上帝敕赐知天枢院事,遂号为伏魔枢相
真人未升仙,分付将道法及雷篆家书秘印、雷霆都司印、都天大雷火印、统天印、天宝家书印,尽数传与披云杨真人:「今后祈祷驱治,奏告斗,先以家书往来,必致感通。
更有宣哥伏事我多年,亦可传之」。
披云杨真人见祖师许真人上升后,复回延平,以其母在故也。
建宁府浦城县黄止堂出守延平贰车,见披云真人驱役雷电,开现星斗,祈祷雨旸,捲舒云霓,皆在指呼,有黎君亦川人,而力荐之。
以此,先君止堂云庄拜披云为师。
当时披云真人曰:「伏魔真人在日,令传与宣哥,以家书往来」。
请披云真人南浦云庄因感梦,与真人梦相同。
以此披云真人先将元得伏魔真人道法秘印悉付云庄,为家书,代代相传。
云庄云:「仆以夙缘,得绍真教」。
将交度之日,坛墠祭仪整备。
及请行持,则披云真人兀坐而不动,莫测其意。
顷刻,鲜血自右鼻流出,师遂起,以水盂贮之,和丹与酒以誓,将打印。
师曰:「人皆以牲歃血,吾今取诸身,以表血脉相传之义,汝其谨之」。
又曰:「太乙之神威烈,非汝子弟所行,今不欲显其名,只作正一斩勘传焉」。
自先君止堂仕于朝,漕于广,先师披云往返必相过,如衢之士大夫。
吾邑人亦慕法,皆起敬之,但主帅之名俱未得闻。
如十二雷神之姓,间有知者,而不得其用,所以行持者皆无灵验。
云庄奉此法三十馀年,江湖之士慕名求者亦然。
以伏魔家书付之,崇奉苟能勤恪虔恳,一达家书,亦可治病驱邪,祈晴祷雨,无不应者。
而太乙火府之文例不敢泄,非惟此法不可得遇,而江南之人闻者亦罕矣。
尝受师言:「向遇西人,则可授之」。
成都碧源李拱祥,得之西矣。
云庄榆景向暮,志乐林泉,懒于出山,深虞此文湮没,他时后学无传,遂传之邑人祖审斋逢吉、黄澄心、詹山立、陈清溪等,代余之阐教也。
庸考传记之载并摭师训之言,著之篇首。
盖西来之法,皆简而要,符无散形,咒无韵丽,与江南之法不同,见者其无忽焉。
宋咸淳辛未中和节日真常云庄黄一炫拜述。
按:《道法会元》卷一八八,正统道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