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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 北宋 · 张商英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仁义忠信为道耶,则孔子固有仁义忠信矣;
长生久视为道耶,则曰「夕死可矣」,是果求闻何道哉?
岂非大觉慈尊识心见性无上菩提之道也?
不然,则列子何以谓「孔子曰:『西方有大圣人不治不乱不言自信不化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列子孔子者也,而遽述此说,信不诬矣。
孔子圣人也,尚尊其道。
而今之学孔子者,未读百十卷之书,先以排佛为急务者,何也?
岂独孔子尊其道哉,至于上下神祇无不宗奉
矧兹凡夫,辄恣毁斥,自昧己灵,可不哀欤!
韩愈曰:「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岂可不畏惧而轻为之哉」!
盖为史者采摭人之实迹,尚有刑祸,况无故轻薄,以毁大圣人哉?
且兹人也,无量劫来,沈沦诸趣,乘少善力,而得此身,寿夭未定也,纵及耳顺从心之年,亦暂寄人间耳。
善根微劣不能亲炙究竟其道,须臾老之将至
虚生浪死之人,自可悲痛
何暇更纵无明业识,造端倡始诱引后世阐提之党,背觉合尘,同入恶道
罪萃厥身,可不慎哉!
且佛何求于世,但以慈悲广大愿力深重,哀见一切众生往来六道,受种种苦,无有已时。
故从兜率天宫示现净饭国王之家,为第一太子道德文武端严殊特,于圣人中,而所未有
弱冠之年,弃金轮宝位出家修道,成等正觉,为天人师
随机演说三乘五教末后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迦叶,为教外别传更相传授,接上根辈。
故我本朝太宗皇帝之序《金刚般若》也,则曰:「叹不修之业薄,伤强执愚迷,非下士所知,岂浅识能究」。
大哉圣人之言,深可信服。
一从佛法东播之后大藏教乘无处不有,故余尝谓欲排其教,则当尽读其书,深求其理,摭其不合儒者,与学佛之尤者折疑辨惑而后排之可也
不通其理而妄排之,则是斥鴳鹍鹏朝菌轻松耳。
欧阳修曰「佛者善施无验不实之事」,盖亦未之思耳。
原人之造妄者,岂其心哉?
诚以赒急饥寒,茍免患而已,佛者舍其至贵极富,为道忘身,非饥寒之急?
无患难可免,其施妄也,何所图哉?
若以造妄垂裕其徒,凡夫知「我躬不阅,遑恤我后」,而佛岂不知耶?
古今世人,有稍挟欺绐者,必为众人所弃,况有识之贤者乎?
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俾其佛教绵亘千古周匝十方天龙神鬼无不倾心菩萨罗汉更相弘化
试此论之,有诈妄心者,求信于卑凡下愚,尚不可得,况能摄伏于具神通圣人哉?
经云:「如来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诳语者」。
又云「诸佛如来无妄语者」。
信哉斯言,明如皎日!
孟子曰:「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
余则曰:「诵佛之言,行佛之行,是佛而已矣,何慊乎哉」!
佛祖修行入道蹊径,其捷如此,而人反以为难,深可闵悼。
撮其枢要戒、定、慧而已
若能持戒决定不落三涂
若能定力决定功超六欲
若能定慧圆明,则达佛知见,入大乘位矣,何难之有哉?
《诗》云:「德輶如毛,民鲜克学之」。
其是之谓乎!
韩愈大颠论议往复千言,卒为大颠一问曰:「公自揣学问知识,能如晋佛图澄乎?
能如姚秦罗什乎?
能如萧梁宝志乎」?
曰:「吾于斯人则不如矣」。
大颠曰:「公不如彼明矣。
而彼之所从事者,子以为非,何也」?
不能加答,其天下公言乎!
佛岂妨人世务哉?
金刚般若》云:「是故如来一切法皆是佛法」。
维摩经偈》云:「经书咒禁术,工巧伎艺
现行此事,饶益群生」。
法华经》云:「资生业等,皆顺正法」。
傅大士庞道元岂无妻子哉?
若也身处尘劳,心常清净,则便能转识为智。
犹如握土成金一切烦恼皆是菩提一切世法无非佛法
若能如是,则为在家菩萨了事凡夫矣,岂不伟哉?
欧阳修曰「佛为中国大患」,何言之甚欤,岂不尔思
凡有害于人者,奚不为人所厌而天诛哉?
安能深根固蒂天下也?
中国天子,害迹一彰,而天下后世共怨之。
况佛远方上古之人也,但载空言,传于此土,人天向化,若偃风之草,茍非大善大慧大利益,大因缘,以感格人天之心者,畴克尔耶?
一切重罪,皆可忏悔
佛法罪,不可忏悔」。
诚哉是言也!
佛法则是自昧其心耳,其心自昧,则犹破瓦不复完,灰烬不重木矣,可忏悔哉?
佛言「唯有流通佛法,是报佛恩」。
今之浮图,虽千百中无一能髣髴古人者,岂佛法之罪也,其人之罪。
虽然如是,礼非玉帛不表,乐非钟鼓不传,非藉其徒,以守其法,则佛法殆将泯绝无闻矣,续佛寿命何赖焉?
滥其形服者,诛之自有鬼神矣,警之自有果报矣,威之自有刑宪矣,律之自有规矩矣,吾辈何与焉?
然则是言也,余至于此,卒存二说
苏子瞻尝谓余曰:「释氏之徒,诸佛教法所系,不可以庶俗待之
或有事至庭下,则吾徒当以付嘱流通为念,与之阔略可也」。
曾逢原作郡时,释氏有讼者,阅实其罪,必罚无赦或有之者,则曰:「佛法委在国王大臣若不罚一戒百,则恶者滋多。
当今之世,欲整齐之,舍我其谁乎」?
余考二公之言,则逢原所得多矣。
其有不善者,诚可恶也,岂不皇恩度牒不与征役者,人主之惠哉?
岂不古语有云「一子出家九族生天」哉?
岂不念辞亲弃俗当为何事哉?
岂不光阴易往而道业难成哉?
岂不念道眼未明而四恩难报哉?
岂不行业不修滥膺恭敬哉?
岂不念道非我而谁哉?
岂不正法将坠而魔法增炽哉?
盖昔无著遇文殊时,已有凡圣同居龙蛇混杂之说,况今去圣逾远,求其纯一也,不亦难乎?
然念大法所寄,譬犹披沙拣金,裒石攻玉,纵于十斛之沙得粒金,一山之石得寸玉,尚可以为世珍宝也。
非特学佛之徒为然
孔子之时,已分君子儒小人儒矣,况兹后世儒服者,岂皆者哉?
虽曰学者求为君子安能保其皆为君子耶
历观自古巨盗奸臣,强叛猾逆率多高才博学之士,岂先王圣教之罪欤?
岂经史之不善欤?
由此喻之,末法像教之僧,败群不律者,势所未免也。
韩愈曰:「佛者,夷狄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曾有也。
黄帝下、文武已上,举皆不下百岁后世事佛渐谨,年代尤促」。
陋哉,自欺也!
岂不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
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西夷之人也」。
舜与文王,皆圣人也,为法天下后世安可夷其人、废其法乎?
况佛以净饭国王,为南赡部洲之中,而非夷也。
以上未尝有而不可行,则蚩尤瞽瞍生于上古,周公、仲尼生于后世岂可舍衰周之圣贤,而取上古凶顽哉?
而又上古野处穴居茹毛饮血而上下宇钻燧改火之法起于后世者,皆不足用也。
若谓上古寿考而后世事佛渐谨,而年代尤促者,窃铃掩耳之论也。
岂不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之事乎?
岂不孔鲤颜渊冉伯牛之夭乎?
又《书·无逸》曰:「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彼时此方未闻佛法之名
自汉明佛法至此之后,二祖大师百单七岁安国师百二十八岁,赵州和尚七百二十甲子,岂佛法之咎也?
又曰「如彼言可凭,则臣家族合至灰灭」,此亦自蔽之甚也。
佛者大慈大悲大喜大舍自他无间冤亲等观。
提婆达多种种侵害于佛,而终怜之,受记作佛。
而后世若求喜怒祸福以为灵,则是祭祀小小鬼神矣,安得谓之大慈悲之父乎?
世间度量之人,尚能遇物有容犯而不校,况心包太虚、量廓沙界圣人哉?
信与不信,何加损焉!
佛者如大医王,善施法药,有疾者信而服之,其疾必瘳;
不信者,盖自弃耳,岂医王之咎哉!
夏虫不可语冰霜,井蛙不可东海,吾于韩愈见之矣。
若谓事佛促寿,则毁佛者合当永寿后世之人,排佛者故多矣。
士庶不足道也,如唐武宗会昌五年八月下旬废教,至六年三月初,才及半年而崩者,此又何也?
唐李白杜甫卢仝李翱之辈,韩愈亦自知其不及矣,然诸子未尝排佛,亦不失高名也。
众人之情,莫不好同而恶异,是此而非彼。
且世之所悦者,纷华适意之事,释之所习者,简静息心之法,此其所相违于世也。
诸有智者,当察其理之所胜,道之所在,又安可不原彼此是非乎?
林下之人,食息禅燕,所守规模,皆佛祖法式古今依而行之,举皆證圣成道,每见讥于世者,不合俗流故也。
佛之为法,甚公而至广,又岂止缁衣祝发者得私为哉?
故唐相裴公美序《华严法界观》云:「世尊初成正觉,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證得』。
于是法界性,说《华严经》,佛之随机接引,故多开遮权变不可执一求也」。
欧阳永叔曰:「无佛之世,诗书雅颂之声,其民蒙福如此」。
永叔好同恶异之心,是则是矣,然不通方远虑何其隘哉!
若必结绳之政施之于今,可乎?
殊不知天下之理,物希则贵。
若使世人举皆为儒,则孰不期荣?
不谋禄?
期谋者众,则争竞起;
争竞起,则妒忌生;
妒忌生,则褒贬胜;
褒贬胜,则雠怨作;
雠怨作,则挤陷多;
挤陷多,则不肖之心无所不至矣。
不肖之心无所不至,则为儒不足为贵矣。
非特儒者不足贵也,士风如此,则求天下治也亦难矣。
佛以其法,付嘱王大臣不敢自专也,欲使其后世之徒,无威势以自尊,隆道德以为尊,无爵禄自活,依教法以求活。
乞食于众者,使其折伏憍慢下心一切众生
又《维摩经》:「佛令迦叶前往问疾迦叶忆念昔于贫里,而行乞食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大迦叶,有慈悲心,而不能普舍豪富,从贫乞也』」。
肇法师注云:「迦叶贫人,昔不植福,故生贫里
若今不积善,后复弥甚
慜其长苦故,多就乞食」。
又曰:「见来求者,为善师想」。
什法师注云:「本无施意,因彼来求,发我施心,则为我师,故为善师想也」。
畜妻子者,使其事简累轻,道业易成也;
易其形服者,使其远离尘垢,而时以自警也。
惜乎窃食门者志愿衰劣不能企及古人,良可叹也。
且导民善世,莫盛乎教;
穷理尽性,莫极乎道。
彼依教行道,求至乎涅槃者,以此报恩德,以此君亲不亦至乎
后世圣君,为之建寺宇,置田园,不忘付嘱,使其安心行道随方设化,名出四民之外,身处六和之中。
其戒净,则福荫人天
其心真,则道同佛祖
其所自之,皆吾君之赐也。
茍能以禅律精修,于天地无愧表率一切众生,小则迁善远罪,大则悟心證圣,上助无为之化,密资难报之则不谬为如来弟子矣。
茍违佛祖之戒,滥膺素餐,罪岂无归乎!
上世虽有三武之君,以徇邪恶下臣之请,锐意剪除,既废之后,随而兴。
霜风肃物也,亦暂时矣。
后有之譬,欲尽歼草木者,能使后无则可矣;
茍知后有,则何苦自当其恶,而彰彼为善也,于己何益哉?
余尝观察其徒,中间有辞荣舍富者,俊爽聪明者,彼亦不知富贵可乐春色可喜肥鲜之甘,车服之美,而甘心幽深阒寂之处,藜羹韦布,仅免饥寒,纵未能大达其道,是必渐有所自得者欤。
议者深嫉其徒不而食,亦人知其一,而莫知其他也。
岂不详观通都大邑,不而食者十居七八。
以至山林江海之上,草窃奸宄
市廛邸店之下,娼优厮役
僻源邪径之间,欺公负贩
神祠庙宇之中,师童巫祀者皆然也,何独至于守护心城者而厌之哉?
户籍之民,自犁锄者,其亦几何
释氏刀耕火种者,栽植林木者,灌溉蔬果者,服田力穑者矣。
岂独今也,如古之地藏禅师,每自耕田,尝有语云:「诸方说禅浩浩地,争如这里种田博饭吃」。
百丈政禅师命大开田,曰:「大众老僧开田老僧大众大法义」。
大智禅师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沩山仰山曰:「子今作得什么事」?
仰山曰:「锄得一片地,种得一」。
沩山曰:「子可谓不虚过时光」。
断际禅师每集大众栽松洞山聪禅师手植金刚岭松,故今丛林普请风尚存焉。
释氏虽众,而各止一身,一粥一饭,补破遮寒,而其所费亦寡矣。
且其既受国恩绍隆三宝,而欲复使之为农,可乎?
况其田园随例常赋之外,复有院额科敷官客往来种种供给,岁之所出,犹编民之多也。
其于公私何损之有!
余尝疾今官有劝农虚名,而挟抑农之实患
且世之利用,茍有益者,不劝而人自趋矣。
背公营私者,侵渔不已,或夺其时,作不急之务,是抑之也,何劝之有?
游惰者十常七八,者十止二三。
者虽少,若使常稔,则菽粟如水火矣。
近岁或旱或潦,无岁无之四方之稼,秀而不实者,岁常二三,甚者过半,亦岂为者少而粮不足哉?
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富」。
无以致和气而召丰年,虽多而奚以为
岁之丰凶,系乎世数,意其天理亦自有准量与。
常丰,谷贱,少,此灼然之理。
僧者,佛祖所自出也,有苦行者,有各人三昧随分常德孜孜戒律念念定慧
舍人所难舍,能行人所不能行,外富贵若浮云,视色声如谷响求道则期大悟而后已,惠物则众生而不忘。
今厌僧者,其厌佛祖乎。
佛以持戒当行孝,不杀不盗不淫不妄,不茹荤酒,以此自利利他,则仁及含灵耳,又岂现世父母哉?
盖念一切众生无量劫来皆曾为己父母宗亲,故等之以慈,而举期解脱以此为孝,不亦优乎?
聪明不能敌业,富贵岂免轮回
铜山奚补于馁亡,金穴靡闻于长守。
余忝高甲之第,仕至圣朝宰相,其于世俗名利何慊乎哉
拳拳系念于此者,为其有自得于无穷之乐也。
重念人生幻化不啻浮泡之起灭
于兹五蕴完全之时,而不闻道可不惜哉!
世间更有妙道可以印吾自肯之心,过真如、涅槃者,吾岂不能舍此而趋彼
恶贫欲富,畏死欣生,饮食男女田园货殖之事,人皆知之,君子不贵也,所贵也者无上妙道也。
或谓余曰:僧者毁形遁世之人,而子助之何多哉」?
余曰:余所存诚者,佛祖遗风矣,岂恤乎他哉?
岂不孟子言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孰谓巾发而娶者,必为孝子贤人
今世俗之间,博弈饮酒好勇斗狠,以危父母者,比比皆是也,又安相形不论心哉?
前辈有作《无佛论》者,何自蔽之甚也!
今夫日月星辰雷霆风雨昭昭然在人耳目,岂无主张者乎?
名山大川神祇庙貌可谓无乎?
世间邪精魍魉小小鬼神犹尚然信是有何独至于佛而疑之?
旷大劫来,难行苦行,成等正觉,为圣中至圣人天法王
明极法身充满沙界,而谓之无,可乎哉
大集经》云:「商主天子问:『佛在世之日,有所供养世尊是受者,而施者获福。
世尊灭后,供养形像,谁为受者』?
佛言:『诸佛,如来法身也,若在世,若灭后,所有供养,其福无异』」。
华严》亦云:「佛以法为身清净虚空」。
虽然诸佛而名其道,盖善权方便接引之门耳,若必之无,则落空外道断见外道,自昧自弃可悲也矣。
如云门大云:「我当时若见,一捧打杀狗子吃者」。
大乘先觉之人解粘去缚、遣疑破执而已,岂初学者可躐等哉!
此可与智者道,不可与愚者语。
其教之兴也,恢弘之则有具神通圣人信向之则有大根器之贤哲以至天地鬼神之灵,无不景慕岂徒然哉?
大抵所尚必从其类,拟之必从其伦,般若正知,菩提真见,岂凡庸之人所能睥睨哉!
同安察云:「三贤尚未明斯旨,十圣那能达此宗」?
缘觉辟支四果声闻不与其列,况其下者乎?
圣则大乘菩萨,在天则帝释梵王,在人则为帝王公侯
上根大器功成名遂者,在僧俗中亦必宿有灵骨,负逸群超世之量者,方能透彻
古德云:「闻而不信,尚结佛种之因;
学而未成,犹益人天之福」。
惜乎愚者昧而不能学,慧者疑而不能至。
间有智辩者,必为功名所诱,思日竞辰,焚膏继晷皇皇汲汲然,涉猎六经子史,急目前应对尚且不给何暇分阴及此哉?
或有成名仕路者,功名汩其虑,富贵荡其心,反以此道为不急罔然置而不问不觉
光阴有限老死忽至。
临危凑亟,虽悔奚追!
世有大道远理之如此也,而不窥其涯涘者,愧于古圣贤多矣,既不闻道,则必流浪生死,散入诸趣,而昧者甘心焉,是谁之过与
嵩岳圭禅师云:「佛有三能、三不能
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
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
佛能度一切有情,而不能众生界。
是谓三能不能也」。
今有心愤愤,口悱悱,闻佛似寇雠,见僧如蛇虺者,吾末如之何已矣
且佛尚不能化导无缘,吾如彼何哉
议者皆谓梁武奉佛而亡国,盖不探佛理者,未足与议也。
国祚短长世数治乱,吾不知其然矣。
大圣,而国止一身,其禅位者,以其子之不肖而后禅也。
其子之不肖,岂天罪之与?
开辟汉明帝以前佛法至于此,而国有遇难者何也?
唐张燕公所记梁朝四公者,能知天地鬼神变化之事,了如指掌,而昭明太子圣人之徒也。
圣者治国治天下为绪馀耳,岂无先觉之明,而慎择可行之事,以告武帝哉?
定业不可逃矣。
呜呼
定业不可作也,犹水火不可入也,其报之来,若四时之无爽也。
西土师子尊者,此土二祖大师,皆不免也。
岂直师子二祖哉?
释迦如来尚且不免金锵马麦之报,况初学凡夫哉?
也者改往修来矣。
宿业既还已,则将来之善,岂舍我哉?
今夫为女形者,实劣于男矣,遽欲奉佛而可亟变为男子乎?
必将尽此报身,而愿力有待来世乎?
武寿高九十,不为不多,以疾而卒,不至大恶
舍身之谬,以其先见祸兆,筮得《乾》卦「上九」之变,取其贵而无位、高而无民,以此自卑,欲图弭灾召福者。
梁武自谬尔,于佛何有哉?
梁武小乘根器专信有为之果,兹其所以不遇达磨大法也。
过信泥迹、执中无权者,亦其定业使之然乎?
圣人创法,本为天下后世,岂为一人设也。
孔子曰「仁者寿」,而力称之为仁,而且夭矣,岂孔子之言无验与?
非为一人而言也。
梁武之奉佛,其类之为仁乎?
侯景兵至,而集沙门念《摩诃般若波罗蜜》者,过信泥迹,而不能宜适变也。
亦犹后汉向诩,张角作乱,诩上便宜颇多讥刺左右,不欲国家兴兵,但遣将河上北向读《孝经》,贼则当自消灭
又如《后汉·盖勋传》:中平元年北地羌胡边章寇乱陇右扶风宋枭为守,患多寇叛,谓勋曰:「凉州寡于学术,故屡多反暴,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
此亦用之者不善也,岂《孝经》之罪与!
抑又安知武帝前定之业祸不止此,由作善以损之,故能使若是之寿也?
帝尝以社存亡久近问于志公,公自指其咽示之,盖谶侯景也。
公临灭时武帝又复询诘前事志公曰:「贫僧塔坏,陛下社稷随坏」。
公灭后,奉敕造塔已毕,武帝忽思曰:「木塔其能久乎」?
遂命撤去,改创以石塔,贵图不朽,以应其记。
拆塔才毕侯景兵已入矣。
至人岂不前知
安世高、帛法祖之徒,故来毕前世之对,不远千里自投死地者,以其定业不可逃也。
郭璞,亦自知其不免,况识破虚幻视死如归者乎?
岂有明知宿有所负,而欲使之避拒茍免哉!
欧阳永叔《跋万回神迹记碑》曰:「世传道士老子云:佛以神怪祸福恐动世人,俾皆信向,故僧尼得享丰饶
而吾老子高谈清净,遂使我曹寂寞」。
此虽鄙语,有足采也。
永叔之是其也,亦小有才,而未达通方之大道者与,不揣其本之如此也。
神怪祸福之事,何世无之,但儒者之言,文而略耳。
又况真学佛者,岂以温饱哉,本以求无上菩提出世间大法耳。
道士是亦弃俗人也,若以出家求道则不寂寞为怨;
若以图脯啜为心,则不出离不念因果世间万途,何所不可哉?
或为胥徒,或习医卜百工技艺屠沽负贩,皆可为也,弃此取彼孰禦焉。
唐太宗方四岁时,已有神人见之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必能济世安民」。
及其未冠也,果然建大功业,亦可谓大有为之君矣。
欧阳修一书生耳,其唐书》也,以私意臆说妄行褒贬,比太宗中才庸主而后从而和之无敢议其非者。
呜呼
学者世高下,而欧阳修独得专美于前诚可叹也。
作史者固当「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修之编史也,唐之公卿道者甚多其与禅衲游、有机缘事迹者,举皆削之。
及其致仕也,以「六一居士」而自称,何也?
以「居士自称,则知有佛矣;
知有而排之,则是好名而欺心耳,岂为端人正士乎?
今之恣排佛以沽名者亦多矣,如唐柳子厚移书韩退之不须力排二教,而退之集无答子厚书者,岂非韩公知其言之当而默从之,故不复与之辩论也?
近世王逢原作补书。
鄙哉逢原,但一孤寒庸生耳,何区区阐提之甚也?
退之岂不能作一书,而待后人补也?
不知量如此
汉唐以来帝王公侯奉佛者,不可胜计也,岂害其为贤圣哉。
余尝谓欧阳修曰:「道先王之言,而作嚚讼匹夫之见。
今匿人之善,偏求其短,以攻刺之者嚚讼匹夫也。
公论天下后世之事者,可如是乎」?
甚哉,欧阳修自蔽也!
而欲蔽于人,又欲蔽天后世,幸其私臆之流言,终必止于智者
见笑通方博古之士,而未免诱惑躁进狂生耳。
如斯人也,使之侍君,则佞其君绝佛种性,断佛慧命
与之为友,则导其友戕贼真性奔竞虚名
终身不过为一聪明凡夫矣,其如后世恶道何?
乎,将谓世间更不别有至道妙理,止乎如此缘饰些小文章而已岂非庄生所谓河伯自多于水,而不知有海乎?
若也使其得志,则使后世之人永不得旷劫难逢之教,超然出世之法,岂不哀哉
人天正路,瞎人天正眼,昧因果真教,浇定慧淳风,无甚于也。
余尝观欧阳修书尺谍谍忧煎老病自悲,虽居富贵之地,戚戚然若无容者。
其所由,皆真情也,其不通理性明验与。
由是念之,大哉真如圆顿之道,岂僻隘浅丈夫境界哉!
六道轮回三途果报由自心造实无别缘。
谓彼三途六道自然而然者,何自蔽之甚也。
一失人身,悔将何及。
三界万法,非有无因而妄招果;
不顾因果则是自欺其心;
自欺其心,则无所不至矣。
近世伊川程颢谓「佛家所谓出世者,除是不在世界上行,为出世也」。
士大夫不知渊源而论佛者,类如此也。
殊不知色、受、想、行、识,世间法也;
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出世间法也。
学佛先觉之人,能成就通达出世间法者,谓之出世也。
稍类吾儒之及第者,谓之登龙折桂也,岂其真乘龙而握哉?
佛祖应世,本为群生,亦犹吾教圣人吉凶与民同患,五百年必有王者其间,必有名世者,岂以不在世界上行为是乎?
超然自利忘世者,岂大乘圣人之意哉?
然虽如是伤今不及古也,可为太息
古之出世青铜钱万选万中,截琼枝寸寸是玉,析栴檀片片皆香。
今则鱼目混珠薰莸共囿,羊质虎皮者多矣,遂致玉石俱焚
古人三二十年,无顷刻间杂身心念念相应,如鸡伏卵
寻师访友心心相契,印印相證。
琢磨淘汰净尽无疑
晦迹韬光陆沈于众。
香果熟,诸圣推出为人天师一言半句,耀古腾今,万里同风千车合辙
今则习口耳之学裨贩如来,披师子皮,作野干行,时似悟,对境还迷。
守如尘俗匹夫略无愧耻公行贿赂密用请托劫掠常住交结权势佛法凋丧大率缘此,得不为尔寒心乎?
余尝爱本朝王文康公著《大同论》,谓儒、道、释之教,沿浅至深,犹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诚确论也。
余辄是而详之。
余谓:群生失真迷性弃本逐末者,病也;
三教之语以驱其惑者,药也。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使之求为君子者,治皮肤之疾也;
道书使之日损损之又损者,治血脉之疾也;
释氏直指本根不存枝叶者,治骨髓之疾也。
无信根者,膏肓之疾不可救者也。
儒者言性,而佛见性
儒者劳心,而佛者安心
儒者贪著,而佛者解脱
儒者喧哗,而佛者纯静;
儒者尚势,而佛者忘怀
儒者争权,而佛者随缘
儒者有为,而佛者无为
儒者分别,而佛者平等
儒者好恶,而佛者圆融
儒者望重,而佛者念轻;
儒者求名,而佛者求道
儒者散乱,而佛者观照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进求,而佛者休歇
不言儒者之无功也,亦静躁不同矣。
老子曰:「常无欲,以观其妙」。
犹是佛家金锁之难也,同安察云「无心犹隔一重关」,况著意以观妙乎?
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佛则虽见可欲,心亦不乱,故曰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八法之风,不动如来,犹四风之吹须弥也。
老子曰「弱其」,佛则立大愿力
老以玄牝天地之根;
佛则曰「若人欲识佛境界,当净其意虚空,外无一法建立」。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老以抱一专气知止不殆不为而成、绝圣弃智,此则正是圆觉作、止、任、灭之四病也。
老曰「去彼取此」,释则圆同太虚无缺无馀,良由取舍所以不如
老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
文殊师利则以身为如来种,肇法师解云:「凡夫沈沦诸趣,为烦恼所蔽,进无寂灭之欢,退有生死之畏,故能发迹尘劳标心无上植根生死,而敷正觉之华。
幸得此身,而当勇猛精进,以成办道果
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花。
是故烦恼泥中,乃有众生佛法耳」。
老曰「视之不见曰夷,听之不闻曰希」;
释则曰「离色求观非正见离声求听是邪闻」。
老曰「豫兮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
释则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老曰「智慧出,有大伪」;
佛则无碍净慧,皆从禅定生,以大智到彼岸
老曰「我独若昏,我独闷闷」;
《楞严》则以明极如来三祖则曰「洞然明白」,大智则曰「灵光洞耀,迥脱根尘」。
老曰「道为物也,唯恍唯惚。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释则务见谛明了,自肯自重
老曰「道法自然」;
楞伽则曰「前圣所知,转相传授」。
老曰「物壮则老,是谓非道」;
佛则一念普观无量劫,无去无来无住
以谓道无古今岂有壮老?
人之幼身亦老也,岂谓少者是道,老者非道乎?
老则坚欲去兵,佛则以一切法皆是佛法
老曰「道之出言,淡乎其无味」;
佛则云「信吾言者犹如食蜜,中边皆甜」。
老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若据宗门中则勤而行之,正是下士,为他以上士之士,两易其语。
老曰「塞其穴,闭其门」;
释则属造作以为者败,执者失,又成落空
老欲去智愚民复结绳而用之;
佛则以波罗蜜,变众生业识方便,换名不换体也。
不谓老子无道也,亦浅奥之不同耳。
虽然三教之书,各以其道善世砺俗,犹鼎足不可缺一也。
若依孔子行事,为名教君子
老子行事,为清虚善人不失人天可也
若曰尽灭诸累,纯其净本然之道,则吾不敢闻命矣。
余尝喻之:读儒书者,则若趋炎附灶而速富贵
佛书者,则若食苦咽涩而致神仙,其初如此,其效彼。
富贵未死已前,温饱而已,较之神仙,孰为优劣哉?
儒者但知孔孟之道而排佛者,舜犬之谓也。
舜家有犬,尧过其门而吠之。
是犬也,非谓舜之善而尧之不善也,以其所常见者舜,而未常见者尧也。
《吴书》云:吴主孙权尚书令阚泽曰:「孔丘老子得与佛比对否」?
阚泽曰:「若将孔、老二家比校佛法,远之远矣。
所以然者,孔、老设教法天制用,不敢违天
佛说教,诸天奉行不敢违佛。
以此言之,实非比对明矣」。
吴主大悦
或曰佛经不当誇示诵习之人必获功德
不知诸佛如来,以自得自證诚实之语,推己之验,以及人也,岂虚言哉?
诸经皆云以无量珍宝布施不及持经句偈之功者,盖以珍宝住相布施止是生人天中福报而已
若能持念修行,或于诸佛之道一言见谛,则心通神会,见谢疑亡,了物我一如,彻古今于当念,则道成正道,觉齐佛觉矣,孰盛于此哉?
岂不曰「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睹也」。
或曰「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语》不云乎「学也,禄在其中矣」;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书》曰「作善降祥」。
此亦必然之理也。
岂吾圣人妄以禄与庆祥誇示于人乎?
或曰诵经以献鬼神者,彼将安用?
余曰:子固未闻财施犹轻,法施最重。
古人盖有远行临别不求珍宝,而乞一言以为惠者。
晏子一言之讽,而齐侯省刑
景公一言之善,而荧惑退舍
圣人门弟子或问孝,或问仁,或问政,或问友,或问事君,或问为邦有得一言长善救失,而终身为君子者矣。
此止终身治世之语耳,比之如来大慈法施诚谛之语,感通八部龙天震动十方世界,或向一言下心开明一念之间性天朗彻高超三界颖脱六尘清凉身心剪拂业累契真达本入圣超凡得意生身自然无碍随缘作主遇缘即宗,先得菩提次行济度世间之法,复有过此者乎?
一切鬼神,各欲解脱其趣,其于如来称性实谈,欣戴护持也宜矣。
又况佛为无上法王,金口所说圣教灵文一诵之则为法转地
夜叉唱空,报四天王天王闻已,如是展转乃至梵天通幽通明龙神悦怿
犹若纶言诞布诏令横流寰宇之间,孰不钦奉
又况佛为四生慈父其子,奚忍不从
诵经之功,其旨如此
中云:若能七日七夜心不散乱者,随其所作,定有感应
形留神往,外寂中摇,则寻行数墨而已何异春禽昼啼,秋虫夜鸣,虽百万遍,果何益哉!
余谓耿恭拜井而出泉,鲁阳挥戈驻日,诚之所感,只在须臾,七日之期,尚为差远。
十千之鱼,得闻佛号,而为十千天子
五百之蝠,因乐法音,而为五百圣贤
蟒因忏而生天龙闻说法悟道
古人岂欺我哉!
三藏教乘者,权教也,实际理地者,唯此一事实也。
唯佛世尊究竟法,而一切法者,为众生设也。
不藉权教启迪初机,而遽欲臻实际理地者,不亦见弹而思鸮炙乎?
此善惠大士所谓渡河须用筏,到岸不须船」也,其不然乎!
佛法化度世间青天白日,而迷者不信,是犹盲人不见日月也,岂日月之咎哉!
随机演说方便多门未易究耳。
学者习射久久方中
柏大士云:「存却败,放逸全乖,急亦不成,缓亦不得,但知不休,必不虚弃」。
白乐天宽禅师:「无无證,何异凡夫」?
曰:「凡夫无明二乘执著,离此二病,是曰真修
真修不得勤,不得忘,勤则近执著,忘则落无明,此为心要耳」。
真初入道法门也。
或谓佛教有施真言,能变少为多,七粒变十方之语,岂有是理
余曰:「不然
岂不勾践一器之醪,而众军皆醉;
栾巴一噀之酒,而蜀川为雨?
心灵所至,而无感不通,况托诸佛广大愿力,廓其善心,变少为多,何疑之有?
妙哉,佛之知见广大深远,具六神通。
唯其宿命通,则一念超入于多劫;
唯其天眼通,则一瞬遍周沙界
且如阿那律小果声闻尔,唯具天眼一通,尚能大千世界掌中,况佛具真天眼乎?
舍利弗亦小果声闻尔,于弟子中但称智慧第一,尚能根器,至八千大劫,况佛具正遍知乎?
唯其知见广大深远,则说法广大深远矣,又岂凡夫思虑之所能及哉!
试以小喻大。
是人也,有大明者有极愚鲁者。
明者,于上古兴亡治乱之迹,六经子史之论,事皆能知。
至于海外之国,虽不及到,及可观书以知之。
愚鲁者,诚不知也,又安可以彼知者为诞也?
一自佛法入此之后间有圣人出现,流通辅翼
试摭众人耳目所闻见者论之。
观音菩萨示现唐文宗朝,泗洲大圣出现唐高宗朝。
婺州义乌傅大士齐建武四年乙丑五月八日生时,有天竺僧嵩头陀来谓曰:「我昔与汝毗婆尸佛所同发誓愿,今兜率天宫衣钵见在何日当还」。
命大士临水观形,见有圆光宝盖
大士曰:「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
行道之时,常见释迦金粟定光如来放光袭其体。
虢州阌乡万回法云公者,生于唐贞观六年五月五日
有兄万年,久征辽左
相去万里,母程氏思其信音
早晨告母而往至暮持书而还
丰干禅师居常骑虎出入寒山拾得为之执侍。
明州奉化布袋和尚坐亡岳林寺,而复现他州
宋太始初志公禅师,乃金城宋氏之子
数日不食无饥容,语多灵应
晋石勒佛图澄掌中照映千里
镇州善化临终之时,摇铃腾空而去。
五台邓隐峰,遇官兵吴元济交战飞锡乘空而过,两军遂解。
嵩岳帝受戒法元圭禅师仰山释迦,有罗汉来参,并受二王戒法破灶堕之类,皆能證果鬼神
达磨大师一百五十馀岁,灭于后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葬于熊耳山
三岁魏宋奉使西域,遇于葱岭,携一革履归西而去。
孝庄闻奏,启坟观之,果只一履存焉。
文珠师利灭度后,四百年犹在人间
天台南岳罗汉所居应供人天,屡显圣迹
汀州南安岩主,灵异颇多
潭州华林觉禅师武宁新兴严阳尊者,俱以虎为侍从
道宣律师持律精严,感毗沙门天王之子为护戒神,借得天佛牙,今在人间
徽宗皇帝登极时,因取观之,舍利隔水晶匣,落雨点
故《太平盛典》有御制颂云:「大士释迦文,虚空一尘
有求皆感应,无刹不分身
玉莹千轮,金刚百炼新。
我今敬礼普愿群伦」。
皇帝知余好佛,而尝为余亲言其事。
前所摭诸菩萨圣人,皆学佛者也。
所谓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摄伏于具神通圣人也?
有如弥天道安东林慧远、生、融睿,陈慧荣隋法显梁法云智文之徒,皆日记万言,讲则天华坠席,顽石点头,亦岂常人哉。
长者龙居士,非圣人之徒欤?
孙思邈写《华严经》,又请僧诵《法华经》。
吕洞宾参禅设供
神仙也,岂肯妄为无益之事乎?
况兹凡夫,敢恣毁斥?
但佛之言,表事表理,有实有,或半或满,设渐设顿,各有攸当,茍非具大信根,未能无惑。
亦犹吾儒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而《春秋石言于晋,神降于莘
《易》曰:「见豕负涂载鬼一车」。
此非神怪而何
孟子不言利,而曰「善教得民财」,于宋受兼金,此非利而何
圣人之言,从权适变,有反常而合道者,又安可以前异同言议圣人也?
同志者,幸于佛祖之言详披谛信真积力久,自当證之,方验不诬
天下人非之,而吾欲正之,正孟子所谓「一薛居州,独王何」。
岂有他哉,但欲以公灭私,使一切人以难得之身,知有无上菩提,各识自家宝藏,狂情自歇,而胜净明心不从得也,吾何畏彼哉!
晋惠帝时,王浮伪作《化胡经》,盖不知佛生于周昭王二十四年,灭于穆王五十二年,历恭、懿、孝、夷、厉、、幽、平、桓、僖、惠、襄、顷、匡、定一十六王,灭后二百四十二年,至定王三年方生老子
流沙时,佛法遐被五天竺及诸邻国,著闻天下,已三百馀年矣,何待老子化胡哉?
吕夏卿序《八师经》曰:「小人不知刑狱之畏,而畏地狱之碜。
生得以欺于世,死亦不免地下矣。
今有人焉,奸雄气焰足以涂炭于人,而反不敢为者,以有地狱报应不可逃也。
若使天下之人,事无大小,以有因果之故,比不敢自欺其心,众生之念,各无侵凌争夺之风,则岂不刑措而为极治之世乎?
谓佛无益天下者,吾不信矣」。
谅哉!
人天路上,以福为先,生死海中,修道是急。
今有欲快乐人天而不植福出离生死而不明道,是犹鸟无翼而欲飞,木无根而欲茂,奚可得哉?
古今五福者非善报而何
六极者非恶报而何
此皆过去,而于今受报,宁不信哉!
天堂是妄造,地狱真说」者,何愚如此
佛言六道,而人、天、鬼、畜,灼然可知
四者既已明矣,唯罗、地二道,但非凡夫肉眼可见耳,岂虚也哉
只如神怪之事,何世无之,亦涉史传载录,岂无耳目闻见
虽愚者亦知其有矣
人多信于此而疑于彼者,是犹终日数十不知「二五」也,可谓贤乎?
曾有同僚谓余曰:「佛之戒人不食肉味,不亦迂乎?
试与公详论之。
鸡之司晨,狸之捕鼠,牛之力田,马之代步,犬之司禦,不杀可也
猪羊鹅鸭水族之类,本只供庖厨之物,茍为不杀,则繁植为害,将安用哉」?
余曰:不然
未知佛理者也,吾当为子言其涯略
章明较著善恶报应,唯佛以真天眼,宿命通,故能知之。
恶道不休三涂长沸,良有以也。
一切众生递相吞啖,昔相负而冥相偿,岂不然乎?
且有大身众生鲸、鳌、师、象、巴蛇鲲鹏之类是也
细身众生蚊蚋蟭螟蝼蚁蚤虱之类是也
品类巨细虽殊,一性也。
人虽最灵,亦只别为一类耳。
不能积善明德识心见道瞀瞀然以嗜欲为务,成就种种恶业习气,于倏尔三二十年之间,则与彼何异哉?
迦楼罗王展翅阔三百三十六万里,阿修罗身长八万四千由旬,以彼观之,则此又不直毫末耳。
安可谋画之差大,心识之最灵,欺他类之渺小不灵,是恣行杀戮哉?
只如世间牢狱,唯治有罪之人,其无事者,自不与焉。
智者终不曰建立郡县设官置局不可闲冷,却须作一两段事,往彼相共闹热也。
今虽众生无尽恶道茫茫,若无冤对,即自解脱,复何疑哉?
若有专切修行,决欲疾得阿耨菩提者,更食众生血肉无有是处
富贵之人、宰制邦邑者,又须通一线道
陆亘大夫南泉云:「弟子食肉则是
不食则是」?
南泉曰:「食是大夫禄,不食大夫福」。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可也」?
曰:「帝王匹夫当异。
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时
风雨顺时,则万物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半日之餐,全一禽之乎」?
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达道可以天人之际矣」。
由是论之,帝王公侯大恩德,陶铸天下者,则可矣;
士庶之家春秋祭祀,用之以时者,尚可忏悔
圆颅方服者,承佛戒律,受人信施,而反例尘俗饮酒食肉非特取侮于人,而速戾于天;
袈裟失人身者,是为最苦,忍不念哉
吾儒则不杀生不戒酒肉,于齑则但言「慢藏诲盗而已,于淫则但言「未见好德好色而已安能使人不犯哉?
佛为之教,则彰善瘅恶深切著明果报地狱,极峻至严,而险诐强暴者尚不悛心,况无以警之乎?
五戒律身粗迹修行初步,若升高自下,若陟遐必自迩,求道證圣之人,亦未始不由此而入也。
至于思虑,泯善恶,融真妄一圣凡,单传密印之道,又非可以纸墨形容口舌辩也。
盖世止是虚名
势望惊天,但增业习。
若比以定慧之治本有之神明,为过量人超出三界,则孰多于此哉!
士农工商,各分其业;
富寿夭,自出前定
佛法虽亡,于我何益?
佛法虽存,于我何损
功名财禄本系,非由谤佛而得;
荣贵则达,亦在乎时,非由斥佛而致。
一时之间,操不善心妄为口祸,非唯无益,当后患何?
智者慎之,狂者纵之,六道报应、胜劣所以分也。
余非佞也,诸有者,背尘合,同底于道,不亦尽善尽美乎?
或有阐提性根于心者,必不取于是,余无恤焉(《护法论》,日本大正大藏经五十二卷。)
烬:原无,据右引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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