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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论书表 陈朝 · 虞和
 出处:全宋文卷五十五
臣闻爻画既肇,文字载兴,六艺归其善,八体宣其妙,厥后群能间出,洎乎汉魏钟张擅美,晋末二王称英,羲之书云:「顷寻诸名书,钟张信为绝伦,其馀不足存」。
又云:「吾书比之钟张当抗行,张草犹当雁行」。
羊欣云:「羲之便是小推张,不知献之自谓云何」?
又云:「张字形不及右军,自然不如小王」。
谢安尝闻子敬:「君书何如右军」?
答云:「故当胜」。
云:「物论殊不尔」。
子敬答曰:「世人那得知」?
夫古质而今妍,数之常也;
爱妍而薄质,人之情也。
张方之二王,可谓古矣。
岂得无妍质之殊,且二王暮年,皆胜于少,父子之间,又为今古。
子敬穷其妍妙,固其宜也。
然优劣既微,而会美俱深,故同为终古之独绝,百代之楷式。
桓玄耽玩,不能释手,乃撰二王纸迹,杂有嫌素,正行之尤美者,各为一帙,常置左右,及南奔,虽甚狼狈,犹以自随。
擒获之后,莫知所在。
刘毅颇尚风流,亦甚爱书,倾意搜求。
及将败,大有所得。
卢循素善尺牍,尤珍名法,西南豪士,咸慕其风,人无长幼,翕然尚之,家赢金币,竞远寻求,于是京师三吴之迹,颇散四方。
羲之为会稽献之吴兴,故三吴之近地,偏多遗迹也。
又是末年遒美之时,中世宗室诸王尚多,素嗤贵游,不甚爱好,朝廷亦不搜求,人间所秘,往往不少,新渝惠侯,雅所爱重,悬金招买,不计贵贱,而轻薄之徒,锐意摹学,以屋漏汁,染变纸色,加以劳辱,使类久书。
真伪相糅,莫之能别,故惠侯所蓄,多有非真。
然招聚既多,时有佳迹,如献之吴兴二笺,足为名法,孝武亦纂集佳书,都鄙士人,多有献奉,真伪混杂。
谢灵运母刘氏,子敬之甥,故灵运能书,而特多王法。
臣谢病东皋,游玩山水,守拙乐静,求志林壑,造次之遇,遂纡雅顾,预涉泛之游,参文咏之末,其诸佳法,恣意披览。
愚好既深,稍有微解,及臣遭遇,曲沾恩诱,渐渍玄猷,朝夕咨训,题勒美恶,指示蚩妍,点画之情,昭若发蒙。
于时圣虑,未存草体,凡诸教令,必应真正,小不在意,则伪谩难识,事事留神,则难为心力。
及飞龙之始,戚藩告衅,方事经略,未遑研习;
及三年之初,始玩宝迹,既科简旧秘,再诏寻求景和时所散失,及乞左右嬖幸者,皆原往罪,兼赐其直。
或有顽愚,不敢献书,遂失五卷,多是戏学。
伏惟陛下,爰凝睿思,淹留草法,拟效渐妍,赏析弥妙,旬日之间,转求精秘,字之美恶,书之真伪,剖判体趣,穷微入神,机息务闲,从容研究,乃使使三吴荆湘诸境,穷幽测远,鸠集散逸,及群臣所上,数月之间,奇迹云萃,诏臣与前将军巢尚之司徒参军事徐希秀淮南太守孙奉伯科简二王书,评其品题,除猥录美,供御赏玩。
遂得游目瑰翰,展好宝法,锦质绣章,烂然毕睹。
大凡秘藏所录,钟繇纸书六百九十七字,张芝缣素及纸书四千八百二十五字,年代既久,多是简帖,张昶缣素及纸书四千七十字,毛弘八分缣素书四千五百八十八字,索靖纸书五千七百五十五字,钟会书五纸四百六十五字,是高祖平秦川所获,以赐永嘉公主,俄为第中所盗,流播始兴
泰始开运,地无遁宝,诏庞沈搜索,遂乃得之。
又有范仰恒献上张芝缣素书三百九十八字,希世之宝,潜采累纪,隐迹于二王,耀美于盛辰,别加缮饰,在新装二王书所录之外,由是榻书,悉用薄纸,厚薄不均,辄好绉起,范晔装治卷帖小胜,犹谓不精,孝武使徐爰治护,随纸长短,参差不同,具以数十纸为卷,披视不便,不易劳茹,善恶正草,不相分别。
今所治缮,悉改其弊,孝武子敬学书戏习十卷为秩,传云戏学而不题;
或真行章草,杂在一纸,或重作数字,或学前辈名人能书者;
或有聊尔戏书,既不留意,亦殊猥劣,徒闻则录,曾不披简,卷小者数纸,大者数十,巨细差悬,不相匹类。
是以更裁减,以二丈为度,亦取小王书古诗赋赞论,或草或正,言无次第者,入戏学部,其有恶者,悉皆删去,卷既调均,书又精好。
羲之所书紫纸,多是少年临川时迹,既不足观,亦无取焉。
今榻书皆用大厚纸,泯若一体同度,剪截皆齐。
又补接败字,体势不失,墨色更明。
凡书虽同在一卷,要有优劣。
今此一卷之中,以好者在首,下者次之,中者最后,所以然者,人之看书,必锐于开卷,懈怠于将半,既而略进,次遇中品,赏说留连,不觉终卷。
又旧书目秩无次第,诸秩中各有第一至于第十,脱落散乱,卷秩殊等。
今各题其卷秩所在,与目相应,虽相涉入,终无杂谬。
又旧以封书纸次相随,草正混糅,善恶一贯。
今各随其品,不从本封,条目纸行,凡最字数,皆使分明,一毫靡遗,二王缣素书珊瑚轴二秩二十四卷,纸书金轴二秩二十四卷,又纸书玳瑁轴五秩五十卷,皆互秩金题玉燮织成带。
又有书扇二秩二卷,又纸书飞白章草二秩十五卷,并栴檀轴。
又纸书戏学一秩十二卷,玳瑁轴,此皆书之冠冕也。
自此以下,别有三品书,凡五十二秩,五百二十卷。
悉栴檀轴,又羊欣缣素及纸书,亦选取其妙者,为十八秩一百八十卷,皆漆轴而已。
二王新入书,各装为六秩六十卷,别充备预。
又其中入品之馀,各有条贯,足以声华四万,价轻五都,天府名珍,盛代之伟宝。
陛下渊昭自天,触理必镜,凡诸思制,莫不妙极,乃诏张永更制御纸,紧洁光丽,辉日夺目,又合秘墨,美殊前后,色如点漆,一点竟纸,笔则一二简毫专用白兔,大管丰毛,胶漆坚密,草书笔悉使长毫,以利纵舍之便,兼使吴兴郡作青石圆砚,质滑而停墨,殊胜南方瓦石之器,缣素之工,殆绝于昔。
王僧虔寻得其术,虽不及古,不减郗家所制。
二王书,献之始学父书正体,乃不相似,至于绝笔,章草殊相拟类,笔迹流怿,宛转妍媚,乃欲过之。
羲之书在始未有奇,殊不胜庾翼郗愔,迨其末年,乃造其极,常以章草答庾亮以示叹服,因与羲之书云:「吾昔有伯英章草书十纸,过江亡失,常痛妙迹永绝。
忽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
旧说羲之罢会稽,住蕺山下,一老妪捉十许六角竹扇出市,王聊问一枚几钱,云直二十许,右军取笔书扇,扇为五字,妪大怅惋,云「举家朝餐,惟仰于此。
何乃书」。
王云:「但言王右军书,字索一百」。
入市,市人竞市去,姥复以十数扇来请书,王笑不答。
又云,羲之常自书表与穆帝,帝使张翼写效,一毫不异,题后答之。
羲之初不觉,更详看,乃叹曰:「小人几欲乱真」。
羲之好鹅山阴昙𥗝村有一道士,养好鹅十馀,王清旦乘小船故往,意大愿乐,乃告求市易。
道士不与,百方譬说,不能得。
道士乃言:「性好道,久欲写河上公老子》,缣素早办,而无人能书,府君若能自屈,书《道德经》各两章,便合群以奉」。
羲之便住半日,为写毕,笼鹅而归。
又尝诣一门生家,设佳馔,供亿甚盛,感之,欲以书相报。
见有一新棐床几,至滑净,乃书之,草正相半,门生送王归郡,还家,其父已刮尽,生失书,惊懊累日。
桓玄爱重书法,每宴集,辄出法书示宾客
客有食寒具者,仍以手捉书,大点污。
后出法书,辄令客洗手,兼除寒具。
子敬常笺与简文十许纸,题最后云:「民此书甚合,愿存之」。
此书为桓玄所宝,高祖后得,以赐王武刚,未审今何在」?
谢奉起庙,悉用棐材,右军取棐书之满床,收得一大箦。
子敬后往,谢为说右军甚佳,而密已削作数十棐板,请子名书之,亦甚合,并珍录。
后孙履,分半与桓玄,用履为扬州主簿,馀一半,孙恩会稽,略以入海。
羲之会稽子敬七八岁学书,羲之从后掣其笔,不脱,叹曰:「此儿书后当有大名」。
子敬出戏,见北馆新泥垩壁白净,子敬取帚沾泥汁,书方丈一字,观者如市。
羲之见叹美,问谁所作?
答云七郎。
羲之作书与亲故云:「子敬飞白大有意」。
是因于此壁也。
有一好事年少,故作精白纱示戒,著诣子敬
子敬便取书之,草正诸体悉备,两袖及褾(《御览》作「襟」。)
略周,年少觉王左右有凌夺之色,制示戒而走,左右果逐之。
及门外,斗争分裂,少年才得一袖耳。
子敬吴兴羊欣父不疑为乌程时年十六,书已有意,为子敬所知。
子敬往县,入斋,衣白新绢裙昼眠,子敬因书其裙幅,及带,觉,欢乐,遂宝之。
后以上朝廷,中乃零失。
子敬门生,以子敬书种蚕,后人于蚕中寻取纸,大有所得。
谢安善书,不重子敬,每作好书,必谓被赏,辄题后答之,朝廷秘宝名书,久已盈积。
太初狂迫,乃欲一时烧除,左右怀让者,苦相譬说乃止。
臣见卫恒《古来能书人录》一卷,时有不通,今随事改正,并写《诸杂势》一卷,今新装《二王镇书定目》各六卷,又《羊欣书目》六卷,《钟张等书目》一卷,文字之部备矣。
谨诣省上表,并上录势新书以闻,六年九月中书侍郎虞和(□□□□□□□,又略见《御览》七百四十八,引两条。)
韦司业742年 盛唐 · 萧颖士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二十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月日。
颍川男子萧颖士
敢复书于京兆韦夫子足下。
嗟乎。
事有勇于昔闻而怯于今见。
有求之累月而弃之一言。
其勇于昔闻而怯于今见者。
固见之不厌其成也。
求之累月而弃之一言者。
固言之未通其情也。
难进为志士之节。
知音实盛名之选。
可不谓难哉。
必也道不磷于进取之几。
交可判于言谈之分。
雅心特达。
中义不回者能之。
由是而其来也必审于几。
其去也必揆于分。
鸟能择木。
木不能择鸟。
离合是非之迹。
在主不在客。
则仆之所以怯。
乃足下之所以难也。
呜呼。
将见不见。
闻不闻。
惟难。
仆所以盘桓顾望。
且累月焉。
惜知音之至希。
一绝不再也。
泳然不谒。
幸不怪乎。
仆家业山东
非举选时。
不至三辅。
而倏来忽往。
亦已再三。
一昨遇谢官。
乃不知门下省朝堂所在。
足下试以此等事相对。
岂轻于进退者耶。
而愿托深期。
积有年矣。
幼小日曾窃窥足下所著两京新记。
长来追思。
实为善作人。
所知殷晋。
亟接清言。
仆幸因之。
饱于馀论。
思心谏迟(疑)
以日为年。
顷数岁前。
足下新除吏部郎中
时曾与都省之间昧然一谒。
足下亦颇垂顾接。
而今得无忘耶。
岂或念此。
便谓仆为轻于造诣者也。
仆往时之举。
诚复轻率。
然自足下。
则有固求而不至者焉。
足下诚问仆于衡轴诸公。
必知未有一人言仆造其门矣。
正月二十五日至自东京
参后迨兹。
遽承足下屡垂访引
又贤弟曾一陪宴席。
贵婿徐子。
旧所交欢。
岂不足假延誉于门庭。
披旧积于心腑耶。
何曩之不能往也如此。
所谓勇于昔闻而怯于今见者矣。
仰惟足下旁求百氏。
独步当朝。
抑扬鉴戒。
时难与拟。
自甫登清贯。
垂二十年。
更事既多。
阅人不少。
尚能纡回雅虑。
辱在小人。
勤勤恳恳。
至于数四。
何其异也。
方今运偶休命。
贤才至众。
龙门之下。
跃鳞所萃。
岂复吹嘘眄睐之地。
尚微一萧茂挺乎。
虽足下惠顾转深。
而仆愈自疑也。
未知足下设何礼以接之。
窃观今之文人。
雅操大缺。
内不能自强于已。
外有以求誉于时。
籧篨阘茸。
人望口气。
谓其高位必以援登。
芳声要以用致。
而当路者既不能人人有许郭之见。
亦因依左右。
惑而容之。
由斯而达。
十倍八九。
翕翕阗阗而忘返。
致令待士者不能备其礼。
怀才者无以表其诚。
混淆委翳。
良足叹也。
亦知足下爰自诸生
早云峻拔。
策名从仕。
清标有素。
世所希也。
而时事共然。
颓风一扇。
讵知来者有贞纯之士。
得无系累于流俗乎。
仆褊介自持。
粗疏浸久。
平生峻节。
未尝屈下。
恐足下尚以为风尘之士。
名位不侔。
行言致迕。
音容便阻。
则麋鹿虽微。
欲服之辕轭。
且必异于骐骥矣。
挺而走险
何公之门不可曳长裾乎。
此所谓求之累月而弃之一言也。
足下名卿之孙。
相门自出。
妙年籍甚。
宠驾时贤。
俯仰周旋。
故已在云霄之上。
而仆汝颍之间。
一后生耳。
不知足下何从而见访耶。
高命骤临。
怪叹无寘。
窃为重之。
忽记往年奉诣时。
足下云。
孙大所言第一进士
子则其人。
不肖诚愧孙公之过谈。
足下误听。
然尚恐足下正由此见知。
苟曰其然。
则足下未知之也。
嗟夫。
汉□有言曰。
公知其一。
未知其二。
此言虽大。
可以喻小。
孙考功之于仆。
可谓知其一也。
深矣。
可不忘矣。
然其所未知者。
乃三四不啻。
岂一二而已哉。
慎子有言。
离朱之明。
秋毫之末于百步之外。
视水一尺。
则不能见其浅深。
何则。
所赋者异也。
曩时与孙考功无里闬交游之知。
亲朋推荐之分。
势悬望阻。
声尘不接。
蹑无情之路。
回必断之明。
怀恩下隔于至公。
而见遇尽关于薄技。
则是仆词策之知已。
非心期之知已。
故曰可谓知其一也。
丈夫生遇升平时
自为文儒士。
纵不能公卿坐取。
助人主视听。
致俗雍熙。
遗名竹帛。
尚应优游道术。
以名教为己任。
著一家之言。
垂沮劝之益。
此其道也。
岂直以辞场策试。
一第声名。
为知已相期之分耶。
若由此见知。
仆不才者。
幸尝遇赏于孙氏。
琐琐之文。
何足枉二贤深顾哉。
足下蕴邱明之耻。
董狐之良。
载笔延阁。
职司国史。
诚朝之得人。
窃为足下重之。
斯未易任也。
亦知足下怀独见之
后来诸生
固无借其一字。
然受金于吕氏之藏者。
不可谓之秦无人矣。
仆不意少有此癖。
心存目想。
行已十年。
时命不贷。
所怀莫就。
而朋从之间。
或谬见称说。
亦何知足下不缘此见访耶。
苟曰其然。
则仆心期之知已。
未始或移于足下矣。
非曰能尔。
敢事当仁。
何者。
仆私心自料。
亦已熟矣。
今朝野之际。
文场至广。
掞藻飞声。
森然林植。
必也扣精微于赏鉴之府。
稽折中于序述之科。
如仆料得足下门而入者寡矣。
仆不敏。
窃尝自以为升足下堂。
而未入于室也。
但足下未深知耳。
仆与足下。
无世业通家之旧。
屈伸之际。
仆辄预舒惨焉。
声同气感。
不知其所以然也。
司业古成均之贰。
学政是循。
国风伊始。
先哲王之所以导人敏德。
谋猷长世者。
曷尝不就学校而本风化耶。
梁代刘嗣芳
尚书左丞国子博士
于时物议。
以为妙选。
高宗朝。
乐安孙公。
宰臣之重。
再转此官。
朝廷素望。
初不点缺。
斯尚学尊儒之道也。
今来擢用。
此涂稍革。
必当由宪台而迁会府
典纶诰而掌铨衡
一履学官
便为屏弃。
虽不足以断贤才通塞之路。
而常情积习。
可不谓然乎。
顷在洛中。
闻足下初出南宫。
仆惕然不乐。
寻知足下载司东观。
又翻然以喜。
王绥有言。
国宝虽不我知。
我自知国宝。
此之谓也。
夫人生相知。
亦有运命。
在仆素诚乃命尔。
足下果惠而访之。
岂人事也。
以足下陵戾青冥。
渐渍恩渥。
雍容壁沼之观。
耀映石渠之府。
而屈伸小数。
仆尚预其惨舒。
况乎沦厌盛时。
悲凉壮岁。
宿心有在。
得不为先达论乎。
临书耿叹。
不知自已。
惟足下实深谅之。
今请以一世浮沈之端。
一身能否之效。
从始至末。
仰诉知音。
言而不应。
命之极也。
仆南迁士族。
有梁支孙。
系祖司徒鄱阳忠烈王
追踪二南。
迈德荆郢。
有子四十人。
俾侯锡社。
入卿出牧。
且忠且贤。
终始梁代
第三子侍中惠侯
大同中信武将军都督北兖州
淮南军。
遗爱在人。
学士撰德政碑文。
长子山阴侯
儒术精博。
世有盛名。
隋代山阴第十一弟常侍君。
才标清峻。
见崔子发齐糺。
阳玠著谈薮。
亦称俊爽而有才辩。
隋开皇中
徵为东宫学士
谢病免。
少子零陵通守
以再从侄齐王咨议府君为后。
则小人曾王父。
本则惠侯第十七弟太尉宜丰侯之后。
太子太保梁安公之孙。
宜丰有忠孝大节。
见称梁季。
迹光五史。
分载南北。
安公以前代宿德。
再绾台傅义宁武德之间
同堂兄弟。
百有数十。
梁涉唐。
多著名迹。
终古蕃盛。
莫之与比。
贞观之后。
偫从彫零。
垂拱以来。
无复大位。
越敬王之图匡复也。
王父实预其谋。
摈身江海。
不臣武氏。
旧业邠岐。
一朝瓦解。
内弟琅邪王仁简标列传赞。
备昭事迹。
家君子少丁家难。
辛苦百罹。
事继亲。
长异母弟。
育孤侄。
以孝友闻于姻族。
仆生于汝颍。
幼而苦贫。
孜孜强学。
业成冠岁。
射策甲科。
见称朝右。
当此之时。
为奋笔飞鸾凤。
摛论吐云烟。
明主可正议而干。
偫公可长揖而见。
何言日损一日。
年贬一年。
蹉跎半纪。
乃殊方一下吏耳。
兴言念此。
不觉气之交胸。
从来事业。
复何所用。
未可为不知已者论也。
仆平生属文。
格不近俗。
凡所拟议。
必希古人。
魏晋以来。
未尝留意。
又况区区咫尺之判。
曷足牵丈夫壮志哉。
而时议喧喧。
辄复见数。
亦尝标奖恩于铨庭。
振尘声于辇下。
而今拙句尚在人口。
已云再矣。
复何补于沦弃耶。
嗟乎。
苗侍郎之至公待物。
以仆之直道干时。
取舍之端。
理关于一试。
由来赏待。
亦云乎不薄。
而壮年志气。
尽此一行。
时耶命耶。
若此之甚也。
又溺志著书。
放心前史。
乍窥律令。
无殊桎梏。
使终身学此。
未知得时。
用兹措足。
宁逃罪戾。
发肤不毁。
岂若是也。
惟疾之忧。
宁逃罪乎。
仆从来宦情。
素自落薄。
抚躬量力。
栖心有限。
假使因缘会遇。
躬力康衢。
正应陪侍从近臣之列。
以箴规讽谲为事。
进足以献替明君。
退足以润色鸿业。
决不能作擒奸摘伏。
以吏能自达耳。
况乎累土之渐。
升天无阶。
自经窘蹙。
千端万绪。
方欲议一官之资。
勤历政之效。
信兹课最。
跂彼京畿
不二十年。
未免斯厄。
举足踏坑阱。
挥手挂网罗。
摧折庭臣之威。
諠呶卒伍之役。
舍长用短。
虽智何为。
安见鼓钟可乐。
便将飨爰居以愁也。
近日见苗侍郎
乃云以子文章。
非文章才所及。
异时大用。
不系于此得。
会当再发。
方成一举。
嗟夫。
以文体为言则尔。
而一身自卜。
且又不然。
何者。
仆向时之试。
非不工也。
苗公之言。
非不知也。
以得便之试。
逢见知之言。
词殚理极。
卒孤始望。
自兹以外。
更安可料哉。
仆有识以来。
寡于嗜好。
经术之外。
略不婴心。
幼年方小学时。
受论语尚书
虽未能究解精微。
而依说与今不异。
由是心开意适。
日诵千有馀言。
槚楚之威。
不曾及体。
有时疲顿。
即聊自止息。
不过临池水视游鱼耳。
顷来志若转不耐烦。
观围棋。
读八分书。
亦愤闷。
除经史老庄之玩。
所未忘者。
有碧天秋霁。
风琴夜弹。
良朋合坐。
茶茗间进。
评古贤。
论释典。
已又酒性不多。
涓滴辄醉。
适情缓饮。
则乐在终席。
虽体气薰薰。
实如困惫。
而中心醒悟。
了无惑焉。
常时知故。
以此见寡。
三杯之馀。
则任意纵诞。
就閒窗或屏风间。
曲肱岸帻。
怡然自处。
或经过广座稠人之中。
绮筵四匝。
珍羞盈品。
爽心翻然。
有时阁箸。
若乃筝歌乱奏。
继以举白。
博奕樗蒲。
呼枭争道。
优姬艳伎。
諠杂左右。
易貌变声。
千态万曲。
即㗳然气尽。
无所觉知。
心识低佪。
魂动神挠。
但思临长风一大叫耳。
虽复却昭子之惊楚奏
夏仲御之逃越巫。
何以加之。
一行郡邑。
志尚都沮。
事与好相背。
责与闷相成。
寮列不谙。
悉异之。
又以为务恃文词。
傲弄当世。
同声悉疾。
何地自容。
可叹息也。
直性褊中。
少所容忍。
于心不惬。
未曾勉强。
昔常话文章得失。
姓氏臧否
忤人雅意。
累悔无及。
友生邵轸
深以为言。
四五年来。
绝无此过。
终朝杜口。
不复发端。
偶然见问。
则率意便答。
必不能矫情饰理。
雷同取合。
而今世风流。
见异者众。
虽三五至交。
才名久著。
一参名理。
俄然楚越。
而州县之礼。
舍义重权。
小人跨蹑。
便成简倨。
卑身下气。
已自不堪。
词色之端。
更求附会。
守初心则嫌猜顿起。
将任节则操履全乖。
丈夫行已三十年。
读书数千卷。
尚不能揣摩捭阖。
取权豪意旨。
况复终年怏怏。
折腰掾吏之下哉。
古者左史记事。
右史记言。
记事者春秋经。
记言者尚书是也。
周德既衰。
史官失守。
孔圣断唐虞以下。
帝王之书。
因鲁史记而作春秋。
托微词以示褒贬。
全身远害之道博。
惩恶劝善之功大。
韩宣子见之曰。
周礼尽在鲁矣。
吾乃今知周公之德。
与周之所以王也。
有汉之兴。
旧章顿革。
马迁唱其始。
班固扬其风。
纪传平分。
表志区别。
其文复而杂。
其体漫而疏。
事同举措。
言殊卷帙。
首未不足以振纲维。
支条适足以助繁乱。
于是圣明之笔削。
褒贬之文废矣。
后进因循。
学犹不及。
竟增泛博。
弥敦简要。
其迷久。
非可一二言也。
仆不揆。
顾尝有志焉。
思欲依鲁史编年。
著历代通典。
汉元十月
终于义宁二年
约而删之。
勒成百卷。
应正数者。
举年以系代。
分土宇者。
附月以表年。
于左氏取其文。
谷梁师其简。
公羊得其覈。
综三传之能事。
标一字以举凡。
扶孔左而中兴。
为放命。
荀仲豫袁彦伯二贤。
亦尝笔削纪年。
裁成两汉
晋代孙安国编次南北。
穆帝之终。
其道鸾凿齿。
几原叔庠
继踵于宋齐之间矣。
梁武烈太子以弱冠之年。
早事删录。
杂诸家之说。
著三十家春秋。
泰清之季。
金陵板荡。
元帝嗣兴。
乘舆不复。
东台典籍。
悉上荆州
及郢都沦丧。
焚烧略尽。
史策遗逸。
散在人间。
同原异流。
十家俱起。
而究终始一氏。
二典存焉。
陈纪裁于野王
齐志创于君樊。
蔡学士江陵故事。
后梁春秋。
隋季有后略一家。
亦行于世。
秦赵凉诸国。
亦有得而称。
元魏及周。
无闻焉尔。
汉元卒于大业。
期运骤迁。
史籍填委。
编年之作。
亦往往而闻。
其间体裁。
非无优劣。
终未能摧汉臣僭伪之锋。
接鲁论之绪。
附庸班范。
曾何足云。
雄铓独断。
抑非诸君子之事也。
诚智小谋大。
绠短汲深。
加之数年。
可以集事。
尝愿得秘书省一官。
登蓬莱。
阅典籍。
冀三四年内。
绝笔之
使孟浪之谈。
一朝见信。
宁不知立身有百行。
立命非一途。
岂必系心翰墨。
为将来不朽之事也。
夫太上立德。
其次立功。
其次立言。
立言者乃不朽之末耳。
然则古之终年著述者。
亦已知之。
心有所存。
正尔不能自已也。
岂求见重于千载耶。
校理是司。
于今绝望。
刊削之志事。
即都损矣。
圣朝官人。
宜求称职。
使道皆适务。
时无弃能。
何须铨衡枉分如此。
仆以三月二十六日拜谢阙庭。
迩来凡四十馀日。
正以足下之故。
未便东行。
久不能断夫人与不见于胸中。
由此致淹泊耳。
幸足下勿谓仆为后辈一生。
闻其小有所知。
但欲轻一召来。
试观其谈说也。
仆遇于足下。
岂徒伯喈王粲嘉会
子产延陵之吻合耶。
虽数百年外。
邈尔相望。
亦不为辽阔也。
况契心期于俯仰之顷。
得不重哉。
仆从来缀文。
略不苦思。
惟专心旧史。
企望有成。
不复能以他人手笔。
冀流传于人世。
所以援毫襞纸。
见推疾速。
今月五日始作书。
首末千馀言。
经半旬乃就。
加之笔札。
斯亦勤矣。
诚知殊剪截之清词。
长谬悠之曼说。
然苟非足下。
安能有此课之善。
士之托于知已。
恨郁悒而无所申。
非必求利也。
计足下之年。
应长仆二十许。
岁亦已悬矣。
而才名位望之隔。
则又可知。
所不间于夙期者道耳。
足下本以道垂访。
小人亦以道自谋。
故此书之礼。
过于慢易。
成足下之高耳。
苟道之不著。
而名位是务。
足下之趋风者多。
岂惟一萧茂挺
小人之受侮亦众。
岂独一韦夫子乎。
足下必不以为狂。
而亮其志。
绊拘之常礼。
顿风流之雅躅。
乘蹑履之遇。
展倾盖之欢。
则重赐一书。
猥答诚贶。
既奔足下不暇。
岂敢差池。
若文不足徵。
道未相借。
请见还此本。
谨俟烧焚。
无为轻置盖瓿。
使识者一窥齐楚交失。
非古之君子退人有礼之道也。
杂诗五首。
谨以奉投。
聊用代情。
不近文律耳。
颖士再拜。
资政韩公家传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唐先生文集》卷六
韩公,讳粹彦字师质
相州安阳人魏忠献王之子,故丞相仪公之弟也。
春秋之世,韩献子有大功于赵,故宋有天下,而韩氏为特盛。
忠献有勋劳于天下,先朝著令,世选韩氏子孙一人官相州
故公弱冠以选,监相州酒税,秩满复监相州仓。
稍迁国子监光禄寺主簿卫尉寺丞提举京东常平等事,尚书司勋员外郎、接伴北朝贺天宁节使,充北朝正旦国信使
主上即位,仪公拜左仆射,公避亲,改少府少监,迁吏部员外郎
丐外补,得陈州
仪公罢相,公亦罢郡,主管嵩山崇福宫
五年许自便,主管西京留司御史台
驾幸兴德禅院,有感,诏韩氏子孙在吏议者,悉除之。
未几,主管南京鸿庆宫。
丁母忧,服除,拜光禄少卿
上享原庙,摄太常卿、接伴北朝贺天宁节人使。
使还,赐出身,拜秘书监
二年,以徽猷阁待制兴仁府
俄擢定州路安抚马步都总管,知定武军府事。
还朝,拜工部侍郎主管右选
求外补,拜龙图阁学士,复知定州,年五十四薨于中山
公名重北方,而闻于契丹,故聘使往还,公未尝不在其间,而北道谋帅,公未尝不为选首。
其使契丹也,王师方西征,虏意不自安。
公既入境,皆交口问西事。
公对以使事有指,不敢及其他。
公既慎重其事,不敢纵言,而虏亦顺适其意,不敢复问。
而云中馆送台箱事,例客省使不肯拜,受香药酒皆反复论难。
卒正其礼,得其所守而还。
公始授馆,虏主戒馆中勿生事。
公射于馆中,虏主乘小车,与其孙观焉,因解骖以侑射,且命画工邈之以归,其为远人所慕如此。
公为侍郎者再,而吏部之政为最勤。
其殿大邦者三,而定武之政为最逸。
吏部分四选,而侍郎右选至为杂冗。
公承积弊之后,釐正簿书,遣决滞务,增损废置五万四千一百馀事,发为几白,然后怨詈谤讟,化为驩谣。
上闻而嘉之,公进秩一等,官吏赏有差。
所谓最勤者如此。
中山魏王仪公旧治也,遗民故老犹有存者。
闻公作世济堂,固已感悦;
而公之抚军治民,悉遵先世规摹,故雍容谈笑,无他施为,而军府肃然。
所谓最逸者如此。
余尝读公奏议,以考其为心,大抵以爱民为本。
始,公知陈州,作护城堤,自是无复水患,人至今便之。
然至定武时,议者欲决滹池河水注塘泺中,而界保州、永宁之间作限水堤,则公极论其不可。
始,公在定武时,诏访以备边之计。
公画四策,以储蓄为先务。
河朔均籴,则公复有所不从。
所谓以爱民为本者如此。
余读公奏议十卷,至论致仕官复起、免,追所得恩典以励风节,喟然叹曰:大哉言乎!
忠献之风矣。
始,公貌类其父,世人以为忠献复出,而号小魏公。
神宗、哲宗亦以是深器之,然终不至大用。
故余所书,止于如此。
世以忠献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
今考《史记·世家》,周公之子伯禽,太公之子吕伋,皆龌龊庸人,无事可书。
召公之后,九世无闻,至燕惠侯然后稍见于史。
则余今所书如此,公可谓不忝其世矣。
赞曰:
公子保之谓余言:「先公在定武时,有说先公取幽燕者,先公折之曰:『国家奄有四海,宁少此弹丸土邪』」?
北方无事百有馀年,两朝之民得以养生,得以送死,得以事其父母而养育其子孙,始之者寇准,而成之者公也。
《传》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
今所谓仁者,果谁欤?
非公孰能当之?
慈济 南宋 · 庄夏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一、《清源文献》卷一四、民国《同安县志》卷二五
通天下郡邑,必有英祠,表著方望,纳民瞻依。
然威德所被,远不过一二州,近不越境。
其烈以灵而显者,比比皆然。
是惟忠显惠侯
宅于漳、泉之介,自绍兴辛未距今垂七十年,不但是邦家有其象,而北逮莆阳长乐、建、剑,南被汀、潮,以至二广,举知尊事,盖必有昭晰于冥漠之间而不可致诘者矣。
按侯姓吴名本,生于太平兴国四年,不茹荤,不受室,尝业医,以全活人为心,按病投药,如矢破镝,或吸气嘘水,以饮病者,虽沉痼奇怪叵晓之状,亦就痊愈,是以厉者、废者、疡者、痈疽者扶舁携持,无日不交午其门。
侯无间贵贱,悉为视疗,人人皆获所欲去,而远近咸以为神。
景祐六年卒于家,闻者追悼感泣,争肖像而敬事之。
属虔寇猖獗,居民鱼惊鸟窜,朝暮不相保,率请命于侯,未几,贼酋丧死,民获奠居。
于是相与德侯之赐,思所以竭虔妥灵。
岁在辛未,肇创祠,于是精爽振发,民欢趋之,水旱疾疫,一有欸谒,如谷受响。
时梁郑公当国,知其事为详,适部使者以庙额为请,于是有「慈济」之命。
越庆元乙卯,又为忠显侯之命。
开禧三年春夏之交,亢阳为沴,邻境赤地连数百里,独此邦有祷辄雨,岁乃大熟。
会草窃跳梁,漫淫至境上,忽有「忠显侯」旗帜之异,遂汹惧不敢入,一方赖以安全。
邑人又以其绩转闻于朝,于是有英惠侯之命。
先是,邑人欲增故居之祠而窘于财,一夕,有灵泉涌阶下,甘洌异常,饮者宿患冰释,自是求者益众,百役赖以具举,不数月而成。
门敞皇皇,堂崇䡾䡾,脩廊广庑,是赫是称。
既讫事,乡之秀民黄炎贻书属以记。
尝见今枢密曾公言:幼年苦风头疡,头几秃,就侯医辄愈,嘉定九年丙子岁右股赤肿,大如柸,惟祷于侯,不事刀匕之剂,未几日而平复。
因念畴昔双瞳幻翳,积久浸剧,百药俱试,如水投石,自分已为废人。
适有良医自言能游针于五轮间,小有差舛,如触琉璃而倒沆瀣。
人皆危之,赖侯之灵以迄,乃今渐还旧明。
例属东储,明发执经,横展侧读,粗免败缺,侯之休,何有终穷!
故喜书其事,且系以辞,俾乡人歌而祀之。
辞曰:
相紫帽兮大麓,傃英祠兮矗矗。
雕牖兮𧮳閜,楼楹兮烨煜。
萧炳兮饰五音,兰郁兮震澹心。
飞龙驾兮祥云舞,侯安留兮庆阴阴。
菑流行兮诉无所,侯有灵兮与天语。
语咨潦兮开云务,望云霓兮泽如霔。
悯婴疾兮砭剂莫施,祷于侯兮旋武而治。
扶衭欸谒兮道路累累,侯之济物兮利惠不赀。
灵胥摇兮朝天,车辚辚兮马翩翩。
将明为辅,泽区宇兮何千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