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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司业742年 盛唐 · 萧颖士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二十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月日
颍川男子萧颖士
复书京兆韦夫子足下
嗟乎
事有勇于昔闻而怯于今见。
有求之累月而弃之一言
勇于昔闻而怯于今见者。
固见之不厌其成也。
求之累月而弃之一言者。
固言之未通其情也。
难进志士之节。
知音盛名之选。
可不谓难哉。
必也道不磷于进取之几。
交可判于言谈之分。
雅心特达
中义不回者能之。
由是而其来也必审于几。
其去也必揆于分。
鸟能择木
不能择鸟。
离合是非之迹。
在主不在客。
则仆之所以怯。
足下所以难也。
呜呼
将见不见
闻不闻。
惟难。
所以盘桓顾望
累月焉。
知音之至希。
一绝再也
然不谒。
幸不怪乎。
家业山东
非举选时。
不至三辅
倏来忽往
亦已再三
一昨谢官
不知门下省朝堂所在
足下以此等事相对
岂轻于进退者耶。
而愿托深期
有年矣。
幼小日曾窃窥足下所著两京新记。
长来追思
为善作人
所知殷晋。
亟接清言
仆幸因之。
饱于馀论。
思心谏迟(疑)
以日为年
顷数岁前
足下新除吏部郎中
时曾与都省之间昧然一谒
足下亦颇垂顾接。
而今得无忘耶。
岂或念此。
便谓仆为轻于造诣者也。
往时之举。
诚复轻率
自足下。
则有固求而不至者焉。
足下诚问仆于衡轴诸公
必知未有一人言仆造其门矣。
正月二十五日至自东京
参后迨兹。
遽承足下屡垂访引
贤弟曾一陪宴席
贵婿徐子。
旧所交欢
岂不假延誉于门庭
披旧积于心腑耶。
何曩之不能往也如此
所谓勇于昔闻而怯于今见者矣。
仰惟足下旁求百氏
独步当朝
抑扬鉴戒
时难与拟。
自甫登清贯
垂二十年。
更事既多。
阅人不少
尚能纡回雅虑
辱在小人
勤勤恳恳
至于数四
何其异也。
方今运偶休命
贤才至众。
龙门之下。
跃鳞所萃。
岂复吹嘘眄睐之地。
尚微一萧茂挺乎。
足下惠顾转深。
而仆愈自疑也。
未知足下设何礼以接之。
窃观今之文人
雅操大缺。
不能自强于已。
外有以求誉于时
籧篨阘茸
人望口气
其高位必以援登。
芳声要以用致。
当路者既不能人人许郭之见。
因依左右
惑而容之。
由斯而达。
十倍八九。
翕翕阗阗忘返
致令待士者不能备其礼。
怀才无以表其诚。
混淆委翳
良足叹也。
亦知足下爰自诸生
早云峻拔
策名从仕
清标有素
世所希也。
时事共然。
颓风一扇
知来者有贞纯之士。
得无系累流俗乎。
褊介自持
粗疏浸久。
平生峻节
未尝屈下
足下以为风尘之士。
名位不侔
行言致迕。
音容便阻。
麋鹿虽微。
欲服之辕轭
且必异于骐骥矣。
挺而走险
何公之门不可曳长裾乎。
所谓求之累月而弃之一言也。
足下名卿之孙。
相门自出
妙年籍甚
宠驾时贤
俯仰周旋
故已在云霄之上。
而仆汝颍之间。
一后生耳。
不知足何从见访耶。
高命骤临。
怪叹无寘
窃为重之。
忽记往年奉诣时。
足下云。
孙大所言第一进士
子则其人。
不肖诚愧孙公之过谈
足下误听
然尚恐足下由此见知
苟曰其然
足下未知之也。
嗟夫
汉□有言曰。
公知其一。
未知其二。
此言虽大。
可以喻小。
孙考功之于仆。
可谓知其一也。
深矣。
可不忘矣。
其所未知者。
乃三四不啻
岂一二而已哉。
慎子有言
离朱之明。
秋毫之末百步之外
视水一尺
则不能见其浅深
何则
所赋者异也。
曩时孙考功无里交游之知。
亲朋推荐之分。
悬望阻。
声尘不接
无情之路。
回必断之明。
怀恩下隔于至公
见遇关于薄技
则是仆词策之知已。
非心期之知已。
故曰可谓知其一也。
丈夫生遇升平时
自为文儒士。
不能公卿坐取。
助人视听
致俗雍熙
遗名竹帛
尚应优游道术
名教己任
一家之言
沮劝之益。
此其道也。
岂直辞场策试
一第声名
为知已相期之分耶。
由此见知
不才者。
幸尝遇赏于孙氏。
琐琐之文。
何足二贤深顾哉。
足下邱明之耻。
董狐之良。
载笔延阁
职司国史
朝之得人
窃为足下重之。
未易任也。
亦知足下怀独见
后来诸生
固无借其一字
然受金于吕氏之藏者。
不可谓之秦无人矣。
不意少有此癖。
心存目想
行已十年
时命不贷
所怀莫就。
朋从之间。
谬见称说
亦何知足下不缘此见访耶。
苟曰其然
则仆心期之知已。
未始或移于足下矣。
非曰能尔
敢事当仁
何者
私心自料
亦已熟矣。
之际。
文场至广。
掞藻飞声
森然林植
必也扣精微赏鉴之府。
折中序述之科。
如仆料得足下门而入者寡矣。
不敏
窃尝以为足下堂。
未入于室也。
足下深知耳。
仆与足下
无世通家之旧。
屈伸之际。
仆辄预舒惨焉。
同气感。
不知所以然也。
司业古成均之贰。
学政是循。
国风伊始
先哲王之所以导人敏德。
谋猷长世者。
曷尝不就学校而本风化耶。
梁代刘嗣芳
尚书左丞国子博士
于时物议
以为妙选
高宗朝。
乐安孙公。
宰臣之重。
再转此官。
朝廷素望
初不点缺
斯尚学尊儒之道也。
今来擢用
此涂稍革。
必当由宪台而迁会府
纶诰而掌铨衡
一履学官
便为屏弃
不足以贤才通塞之路。
常情积习
可不谓然乎。
顷在洛中
足下初出南宫
惕然不乐
知足下载东观
翻然以喜。
王绥有言
国宝虽不我知。
我自国宝
此之谓也。
夫人相知
亦有运命
在仆素诚乃命尔。
足下惠而访之。
人事也。
足下陵戾青冥
渐渍恩渥
雍容壁沼之观。
耀映石渠之府。
屈伸小数
仆尚预其惨舒
况乎沦厌盛时
悲凉壮岁
宿心有在。
得不先达论乎。
临书耿叹。
不知自已
足下实深谅之。
今请以一世浮沈之端。
一身能否之效。
从始至末。
仰诉知音
言而不应
命之极也。
南迁士族
有梁支孙。
系祖司徒鄱阳忠烈王
追踪二南
迈德荆郢
有子四十人
俾侯锡社
入卿出牧
且忠且贤。
终始梁代
第三侍中惠侯
大同中信武将军都督北兖州
淮南军。
遗爱在人。
学士德政碑文。
长子山阴侯
儒术精博
世有盛名
隋代山阴第十一弟常侍君。
才标清峻
见崔子发齐糺。
阳玠著谈薮
亦称俊爽有才辩。
隋开皇中
徵为东宫学士
谢病免。
少子零陵通守
再从侄王咨议府君为后
小人曾王父
本则惠侯第十七弟太尉宜丰侯之后
太子太保安公之孙。
宜丰忠孝大节
见称梁季。
迹光五史
分载南北
安公以前宿德
再绾台傅义宁武德之间
同堂兄弟
百有数十
梁涉唐。
多著名迹
终古蕃盛
莫之与比。
贞观之后
偫从彫零。
垂拱以来
无复大位
越敬王之图匡复也。
王父实预其谋。
摈身江海
不臣武氏。
旧业邠岐。
一朝瓦解
内弟琅邪王仁简标列传赞。
备昭事迹
家君子少丁家难
辛苦百罹
继亲
长异母弟
孤侄
以孝友闻于姻族
仆生于汝颍
幼而苦贫
孜孜强学
业成冠岁
射策甲科
见称朝右
当此之时。
奋笔鸾凤
论吐云烟
明主正议而干。
偫公可长揖而见。
何言日损一日
年贬一年
蹉跎半纪
殊方一下吏耳。
兴言念此。
不觉气之交胸。
从来事业
复何所用
未可不知已者论也。
平生属文
格不近俗
凡所拟议
必希古人
魏晋以来
未尝留意
又况区区咫尺之判。
曷足牵丈夫壮志哉。
时议喧喧
辄复见数。
亦尝标奖恩于铨庭。
振尘声于辇下
而今拙句尚在人口
已云再矣。
复何补于沦弃耶。
嗟乎
苗侍郎至公待物
以仆之直道干时
取舍之端。
关于一试
由来赏待。
云乎不薄
壮年志气
尽此一行
时耶命耶。
若此之甚也。
溺志著书
放心前史
乍窥律令
无殊桎梏
使终身学此。
未知得时
用兹措足
宁逃罪戾
发肤不毁。
岂若是也
惟疾之忧。
逃罪乎。
仆从宦情
素自落薄。
抚躬量力
栖心有限
假使因缘会遇
躬力康衢
正应陪侍从近臣之列。
箴规讽谲为事
足以献替明君
退足以润色鸿业
决不能作擒奸摘伏
吏能自达耳。
况乎累土之渐。
升天无阶
自经窘蹙
千端万绪
方欲议一官之资。
历政之效。
信兹课最
跂彼京畿
不二十年。
未免斯厄。
举足坑阱
挥手网罗
摧折庭臣之威。
諠呶卒伍之役。
舍长用短
虽智何为
安见鼓钟可乐
便将飨爰居以愁也。
近日苗侍郎
乃云以子文章
文章所及
异时大用
不系于此得。
会当再发。
方成一举
嗟夫
文体为言则尔。
一身自卜
且又不然
何者
向时之试。
非不工也。
苗公之言。
非不知也。
得便之试。
逢见知之言。
词殚理极
卒孤始望。
自兹以外
安可料哉。
有识以来
寡于嗜好
经术之外
略不婴心
幼年方小学时。
论语尚书
虽未能究解精微
而依说与今不异
由是心开意适。
日诵千有馀言。
槚楚之威。
不曾及体。
有时疲顿
即聊自止息
不过临池水视游鱼耳。
顷来志若转不耐烦
围棋
八分书
愤闷
除经史老庄之玩。
所未忘者。
碧天秋霁
风琴夜弹。
良朋合坐
茶茗间进。
古贤
释典
已又酒性不多
涓滴辄醉。
适情缓饮。
则乐在终席
体气薰薰
实如困惫
中心醒悟
了无惑焉。
常时知故
以此见寡。
三杯之馀。
任意纵诞
就閒窗或屏风间。
曲肱岸帻
怡然自处
经过广座稠人之中。
绮筵四匝
珍羞盈品。
爽心翻然
有时阁箸。
若乃筝歌乱奏。
继以举白
博奕樗蒲
呼枭争道
优姬艳伎。
諠杂左右
易貌变声
千态万曲
即㗳然气尽
无所觉知
心识低佪
魂动神挠。
但思临长风一大叫耳。
虽复昭子之惊楚奏
夏仲御之逃越巫
何以加之。
一行郡邑
志尚都沮。
事与好相背。
责与闷相成
寮列不谙
悉异之。
以为务恃文词
傲弄当世
同声悉疾。
何地自容
可叹息也。
直性褊中。
少所容忍
于心不惬
未曾勉强
常话文章得失
姓氏臧否
忤人雅意
累悔无及
友生邵轸
以为言。
四五年来。
绝无此过。
终朝杜口
不复发端
偶然见问
率意便答。
不能矫情饰理
雷同取合
而今风流
见异者众。
虽三五至交
才名久著。
一参名理
俄然楚越
州县之礼。
舍义重权
小人跨蹑
便成简倨
卑身下气
已自不堪
词色之端。
更求附会
初心嫌猜顿起。
将任节则操履全乖。
丈夫行已三十年。
读书数千卷
不能揣摩捭阖
权豪意旨
况复终年怏怏
折腰掾吏之下哉。
古者左史记事
右史记言
记事春秋经。
记言尚书是也
周德既衰。
史官失守
孔圣唐虞以下
帝王之书。
鲁史记而作春秋
微词以示褒贬
全身远害之道博。
惩恶劝善之功大。
韩宣子见之曰。
周礼尽在鲁矣。
乃今周公之德。
与周之所以王也。
有汉之兴。
旧章顿革。
马迁唱其始。
班固扬其风。
纪传平分
表志区别
其文复而杂。
其体漫而疏。
事同举措
言殊卷帙
首未不足以纲维
支条适足以助繁乱
于是圣明笔削
褒贬之文废矣。
后进因循
学犹不及
竟增泛博
弥敦简要
其迷久。
非可一二言也。
不揆
顾尝有志焉。
思欲依鲁史编年
历代通典
汉元十月
终于义宁二年
约而删之。
勒成百卷
正数者。
举年以系代。
分土宇者。
附月以表年。
左氏取其文。
谷梁师其简。
公羊得其覈。
三传能事
一字举凡
扶孔左而中兴
迁固放命
荀仲豫袁彦伯二贤
亦尝笔削纪年
裁成两汉
晋代孙安国编次南北
穆帝之终。
其道鸾凿齿
几原叔庠
继踵于宋齐之间矣。
梁武烈太子弱冠之年。
早事删录。
诸家之说。
著三十家春秋
泰清之季。
金陵板荡
元帝嗣兴
乘舆不复
东台典籍
悉上荆州
及郢沦丧
焚烧略尽
史策遗逸
散在人间
同原异流
十家俱起
而究终始一氏
何刘二典存焉。
陈纪裁于野王
齐志创于君樊。
蔡学士江陵故事
后梁春秋
隋季有后一家
亦行于世。
秦赵凉诸国。
亦有得而称。
元魏及周。
无闻焉尔
汉元卒于大业
期运骤迁
史籍填委
编年之作。
往往而闻。
其间体裁
非无优劣
终未能摧汉臣僭伪之锋。
鲁论之绪。
附庸班范
何足云。
雄铓独断
抑非诸君子之事也。
智小谋大
绠短汲深
加之数年。
可以集事
愿得秘书省一官
蓬莱
典籍
冀三四年内。
绝笔
使孟浪之谈。
一朝见信
不知立身百行
立命非一途。
岂必系心翰墨
将来不朽之事也。
太上立德
其次立功
其次立言
立言者乃不朽之末耳。
然则古之终年著述者。
亦已知之。
心有所存
正尔不能自已也。
求见重于千载耶。
校理是司。
于今绝望
刊削志事
即都损矣。
圣朝官人
宜求称职
使道皆适务。
时无弃能
何须铨衡枉分如此
仆以三月二十六日拜谢阙庭
迩来凡四十馀日。
正以足下之故。
未便东行
久不能断夫人不见胸中
由此淹泊耳。
足下勿谓仆为后一生
闻其小有所知
但欲轻一召来。
试观其谈说也。
仆遇于足下
岂徒伯喈王粲嘉会
子产延陵吻合耶。
虽数百年外。
邈尔相望
不为辽阔也。
契心期于俯仰之顷。
得不重哉。
仆从缀文
略不苦思
专心旧史
企望有成
不复能以他人手笔
流传人世
所以援毫襞纸
见推疾速
今月五日作书
首末千馀言。
经半旬乃就。
加之笔札
斯亦勤矣。
诚知殊剪截清词
谬悠之曼说。
苟非足下
安能有此课之善。
士之托于知已。
郁悒无所申。
非必求利也。
足下之年。
长仆二十许。
岁亦已悬矣。
才名位望之隔。
则又可知
所不间于夙期者道耳。
足下本以道垂访。
小人亦以道自谋
故此书之礼。
过于慢易
足下之高耳。
苟道之不著
名位是务。
足下趋风者多。
岂惟萧茂挺
小人之受侮亦众。
岂独韦夫子乎。
足下不以为狂。
而亮其志。
绊拘常礼
风流雅躅
乘蹑履之遇。
倾盖之欢。
重赐一书
猥答诚贶。
既奔足下不暇
岂敢差池
若文不足徵
道未相借。
请见还此本。
谨俟烧焚
无为轻置盖瓿。
使识者一窥齐楚交失。
古之君子退人有礼之道也。
杂诗五首
谨以奉投。
聊用代情。
不近文律耳。
颖士再拜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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