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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预书论杨方 东晋 · 贺循
 出处:全晋文 卷八十八
此子开拔有志,意只言异于凡猥耳,不图伟才如此。
其文甚有奇分,若出其胸臆,乃是一国所推,岂但牧竖中逸群邪!
闻处旧党之中,好有谦冲之行,此亦立身之一隅。
然世衰道丧,人物凋弊,每闻一介之徒有向道之志,冀之愿之。
如方者乃荒莱之特苗,卤田之善秀,姿质已良,但沾染未足耳;
移植丰壤,必成嘉谷
足下才为世英,位为朝右,道隆化立,然后为贵。
许子将樊仲昭于贾竖,郭林宗成魏德公于畎亩。
足下志隆此业,二贤之功不为难及也(《晋书·杨方传》,虞预以方所为文示循,循报书。)
册陈公九锡文 陈朝 · 徐陵
 出处:全陈文卷六
大哉乾元,资日月以贞观,至哉坤元,凭山川以载物,故惟天为大,陟配者钦明,惟王建国,翼辅者齐圣,于是以文武之佐,磻溪蕴其玉璜,之臣,荥河镂其金版,况乎体得一之鸿姿,宁阳九之危厄,援横流于碣石,扑燎岑,驱驭于韦彭,跨蹍于齐晋,神功行而靡用,圣道运而无名者乎?
今将授公典策,其敬听朕命,日者昊天不吊,钟乱于我国家,漏网吞舟,强胡内奰,茫茫宇宙,惵惵黎元,方趾圆颅,万不遗一,大清否亢,桥山之痛已深,大宝迍如,平阳之祸相继,上宰膺运,康救兆民,鞠旅于滇池之南,扬旌于桂岭之北,悬三光于已坠,谧四海于群飞,屠猰偷于中原,斩鲸鲵蒙汜,功满上国,光启中兴,此则公之大造于我皇家者也。
既而天未悔祸,夷丑荐臻,南夏崩腾,西京荡覆,群胡孔炽,藉乱乖间,推纳藩枝,盗假神器,冢司昏挠,旁引寇雠,既见贬于桐宫,方谋危于汉阁,皇运已殆,何殊赘旒,中国摇然,非徒如线,公赫然投袂,匡救本朝,复齐都,平戎王室,朕所以还膺宝历,重履宸居,挹建武之风猷,彰宣土之雅颂,此又公之再造于皇家者也。
公应务之初,登庸惟始,三川五岭,莫不窥临,银洞珠宫,所在宁谧,孙卢肇舋,越陌为群,番部阽危,势将沦殄,公赤旗所指,祆叠洞开,白羽才撝,凶徒粉溃,非其神武久丧南藩,此又公之功也。
大同之末边政不修,李贲狂迷,窃我交爱,敢称大号,骄声甚于尉他,据有连州,雄豪炽于梁硕,公英谟雅算,电埽风行,驰御楼船,直跨沧海,新昌典彻,备履艰难,苏历嘉宁,尽为京观,三山獠洞,八角蛮陬,逖矣水寓之乡,悠哉火山之国,马援之所不届,陶璜之所未开,莫不惧我王灵,争朝边候天府,献状鸿胪,此又公之功也。
自寇虏清江,宫闱幽辱,公枕戈尝胆,提剑折心,气涌清霄,神飞紫路,而番禺连率,本自诸夷,言得其朋,是怀同恶,公仗此忠诚,乘机剿定,执沛令而舋鼓,平新野而据鞍,此又公之功也。
世道多艰,方隅多难,勋门桀黠,作乱衡山,兵切池隍,众兼夷獠,公以国盗边境,知无不为,恤是同盟,诛其丑类,莫不鱼惊鸟散,面缚头悬,南土黔黎,重保苏息,此又公之功也。
长驱岭峤,梦想京畿,缘道酋豪,递为榛梗,路养渠率,全坛大都,蓄聚逋逃,方谋阻乱,百楼不战,云梯之所未窥,万弩各张,高墉之所非敌,公龙骧虎步,啸吒风云,山靡坚城,野无强阵,清妖氛于赣石,灭珍气于雩都,此又公之功也。
迁仕凶慝,屯据大皋,乞活类马腾之军,流民多杜韬之众,推锋转斗,自北徂南,频岁稽诛,实惟勍虏,公坐挥三略,遥制六奇,义勇同心,貔貅骋力,雷奔电击,谷静山空,列郡无犬吠之惊,聚祠罢狐鸣之盗,此又公之功也。
王师讨虏,次届沦波,兵乏兼储,士有饥色,公回彭蠡,积谷巴丘,亿庾之诛斯丰,壶浆之氓是众,军民转漕,曾无砥柱之难,舳舻相望,如运敖仓之府,犀渠贝胄,顾蔑雷霆,高槛层楼,仰扪霄汉,故使三军勇锐,百战无前,承此军粮,遂殄凶逆,此又公之功也。
若夫英图迈俗,义旅如云,湓垒猜携,用淹戎略,公志唯同奖,师克在和,鹄塞非虞,鸿门是会,若晋侯之誓白水,如萧王之推赤心,屈礼交盟,人祇感咽,故能使舟师并路,远近明心,此又公之功也。
姑熟襟要,崤函所凭,寇虏据其关梁,大盗负其扃钥,公五校裁撝,三雄并奋,右角沙溃,左广土崩,木甲殪于中原,毡裘赴于江水,他他藉藉,万计千群,鄂坂之隘斯开,夷庚之道无塞,此又公之功也。
义军大众,俱集帝京,逆竖凶徒,犹屯皇邑,若夫表里山河,金汤险固,疏龙首以抗殿,剪华岳以为城,杂虏凭焉,强兵自若,公回兹地轴,抗此天罗,曾不崇朝,俾无遗噍,军容甚穆,国政修,物重睹于衣冠,民还瞻于礼乐,楚人满道,争归于叶公,汉老衔恩,俱欢于司隶,此又公之功也。
天子内难,诸侯出关,外郡传烽,鲜卑犯塞,莫非沮渠当户,中贵名王,冀马列于淮南,胡笳动于徐北,公舟师步甲,亘野横江,歼厥群羝,遂殚封狶,莫不絓木而止,戎车靡遗,遇泞而旋,归骏尽殪,此又公之功也。
公克黜祸难,劬劳皇室,而孙宁之党,翻启狄人,伊洛之间,咸为虏戍,虽金陵佳气,石垒天严,朝暗戎尘,夜喧钲鼓,公三筹既画,八阵斯张,裁举灵鉟,亦抽金仆,咸俘丑类,悉反高墉,异李广之皆诛,同庞元之尽赦,此又公之功也。
任约叛换,枭声不悛,戎羯贪婪,狼心无改,穹庐毡幕,抵北阙而为营,乌孙天马,指东都而成阵,公左甄右落,箕张翼舒,埽是欃枪𤞤狁,长狄之种,埋于国门,椎髻之酋,烹于军市,投秦坑而尽沸,噎滍水而不流,此又公之功也。
一相居中,自折彝鼎,五湖小守,妄怀同恶,公夙驾兼道,秉羽杖戎,玉斧将挥,金钲且戒,祆寇震慑,遽请灰钉爇榇以表其含弘,焚书以安其反侧,此又公之功也。
贼龛凶横,陵虐具区,阻兵安忍,凭灾怙乱,自古虫言鸟迹浑沌洪荒,凡或虔刘,未此残酷,公虽宗居汝颍,世寓东南,育圣诞贤之乡,含章挺生之地,眷言桑梓,公私愤切,卓尔英猷,承规奉算,戮此大憝,如烹小鲜,此又公之功也。
乱离未久,群盗孔多,浙右凶渠,连兵构逆,岂止千兵五校,白雀黄龙而已哉?
公以中军无率,选是亲贤,奸寇漼然冰泮,刑唐之所,文命动其天威,雷门之阃,勾践行其严戮,英规圣迹,异代同风,此又公之功也。
同姓有扈,顽凶不宾,凭籍宗盟,图危社稷,观兵汇泽,势震京师,威迫蛮夷,已为东帝,公论兵于朝堂之上,决胜于樽俎之间,寇贾樊滕,浮江下濑,一朝剪扑,无待甸师,万里澄清,非劳新息,此又公之功也。
豫章祆寇,依凭山泽,缮甲完聚,多历岁时,结从连横,爰洎交广,吕嘉既获,吴濞已摐,命我还师,征其不恪,连营尽拔,伪党斯擒,曜圣武匡山,回神旗于蠡派,此又公之功也。
自八纮九野,瓜割豆分,窃帝偷王,连州比县,公武灵已畅,文德又宣,折简驰书,风猷斯远,至于苍苍浴日,杳杳无雷,北洎丈夫之乡,南逾女子之国,莫不屈膝拜手,请吏款关,此又公之功也。
京师祸乱,亟积寒暄,双阙低昂,九门寥豁,宁秦宫之可视,岂鲁殿之犹存,五都簪弁,百僚卿土,胡服缦缨,咸为戎俗,高冠厚履,希复华风,宋微子麦穟之歌,周大夫离之咏,较于斯日,未足为悲矣。
公求衣昧旦,昃食高舂,兴构宫闱,具瞻遐迩,郊庠宗稷之典,六符十等之章,复闻太始之风流,重睹永平之遗事,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济天下之勋,加之以明德,成性合道,盛德符天,用百姓以为心,随万机以成务,耻一物非唐虞之民,归含灵于仁寿之域,上德不德,无为以为,夏长春生,显仁藏用,忠信为宝,风雨弗骞,仁惠为基,牛羊勿践,功成治定,乐奏咸云,安上御民,礼兼文质,物色丘园,衣裾里巷,朝多君子,野无遗贤,菽粟同水火之饶,工商富猗顿之旅,是以天无蕴宝,地有呈祥,潏露卿云,朝团晚映,山车泽马,服驭金闲,既炳焕于图书,方葳蕤于史牒,高勋逾于象纬,积德冠于嵩华,固无德而称者矣。
朕又闻之,前王宰世,茂赏尊贤,式树藩长,总征群伯,二南崇绝,四履遐旷,泱泱东海,祚土维齐,岩岩泰山,俾侯于鲁,抑又勤王反郑,夹辅迁周,召伯之命斯隆,河阳之礼咸备,况复经营宇宙,宁唯断鳌足之功,弘济苍生,非直凿龙门之险,而畴庸报德,寂尔无闻,朕所以垂拱当宁,载怀惭悸者也。
今授公相国,以陈留等十郡,封公为陈公,锡兹青土,苴以白茅,爰定尔邦,用建冢土,昔旦分陕,俱为保师,晋郑诸侯,咸作卿士,兼其内外,礼实攸宜,今命使持节太尉王通授相国印绶、陈公玺绂,使持节、兼司空王玚授陈公茅土,金兽符第一至第五左。
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
相国秩逾三铉,任总百司,位绝朝班,礼由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除录尚书之号,上所假节、侍中、貂蝉、中书监印章、中外都督太傅印绶、义兴印策,其镇卫大将军扬州如故,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
以公礼为桢干,律等衔策,四维皆举,八柄有章,是用锡公大辂各一,玄牡二驷;
以公贱宝崇谷,疏爵待农,室富京坻,民知荣辱,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
以公调理阴阳,燮谐风雅,三灵允降,万国和同,是用锡公轩县之乐,六佾之舞;
以公宣导王猷,弘阐风教,光景所照,鞮象必通,是用锡公朱户以居;
以公抑扬清浊,褒德进贤,髦土盈朝,幽人虚谷,是用锡公纳陛以登;
以公嶷然廊庙,为世镕范,折冲四表,临御八荒,是用锡公武贲之士三百人;
以公轨兹明罚,期在刑厝,象恭无赦,干纪必诛,是用锡公斧钺各一;
以公英猷远量,跨厉嵩溟,混一车书,括囊寰宇,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卢弓十,卢矢千;
以公天经地义,贯彻幽明,春露秋霜,允供粢盛,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
陈国丞相以下,一遵旧式。
往钦哉,其恭循朕命,克相皇天,弘建邦家,允兴洪业,以光我高祖之休命(《陈书·武帝纪》上,《南史》九,《文苑英华》四百四十七。)
重答杜使君631年 唐初 · 王绩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一 创作地点:山西省运城市河津市
月日。佐史杨方至。
奉报书。兼枉别帖。
垂问家礼丧服新义五道。度情振理。
探幽洞微。诚非野人所敢酬析。
但先人遗旨。颇曾恭习。
虽困于荒晏。犹忆于异闻。
谨因还使。条申如左。
夫三年之丧。情理之极。
有正有义。因事之作也。
正服缞。三升而已。
至于义服。加其半焉。
岂非义有离合之理。情无迁夺之法。
然亲尊罔极。冠受可均。
切至或殊。缞加其半。
微以见志。有何怪焉。
至如父为长子。独施斩服。
盖以所承者重。情寄特深。
非唯亲亲。且尊尊也。
至于庶子。已不承尊。
虽有长子。无预祖祢。
不为服斩。义亦可知。
但古之君臣。有国有家。
相承继体。血祀长存。
大宗小宗。较然有别。
继祖继祢。由兹可推。
故曰天子不绝国。诸侯不绝家。
贵人之宗也。故别子为祖。
父继之为大宗。百代不迁之宗也。
已父为祢。兄继之为小宗
此四代则迁之宗。承百代之重。
且得不为其长子斩乎。为四宗之祖。
亦且得不为其长子斩乎。唯继祢之弟。
无预祖祢。庶子之义。
施此而已。自秦汉以来。
家国道废。虽有其礼。
将安所行。逮乎晋末。
中原大乱。骨肉至亲。
尚不相保。祖祢之序。
知何以明。故仆先君献公
因事起义。欲使无逆于古。
且令可行于今。以为今之封爵。
颇存古号。虽无其实。
而尚有其名。故以始受封者。
犹古之诸侯。诸侯之庶子
即古之别子也。别子之庶子
即古之小宗也。虽国破家亡。
朝迁市变。谱牒存录。
宗次可推。咸可一依古礼。
行之私室。至如沉沉耕者。
悠悠黔首。族姓犹不能自辨。
何暇及于宗庶之事乎。此古之先王。
所以不下礼于庶人也。有何不可。
而乃疑乎。至若夫妻之道。
诚为义合。而家道之睦。
斯为首焉。故传曰。
妻至亲也。一体之名。
均于天性。故妻之于夫也。
其服曰斩。盖移于父母之重焉。
夫之于妻也。期而有杖。
则踰于兄弟之功焉。前贤往达。
曾无异议。故曰妻者齐也。
一齐而不易。如至失礼而出。
违妻之道。终丧而嫁。
弃妇之义也。违道弃义。
又何述焉。苟全道义。
则天亲也。天亲之服。
有何异乎。列之正服。
斯为当矣。此先君献公探记传之旨。
明后来之失。敦人伦之源。
睦伉俪之道也。夫何病哉。
明公又云。君臣夫妻。
俱以义合。而妻为正服。
臣为义服。则君臣之际。
不如夫妇之情乎。斯不然矣。
何者。夫礼有以情作者。
父子夫妇之类是也。有以义作者。
君臣夫妾之类是也。情义之极。
俱终于斩。此其无升降明矣。
但礼之为用。缘情以至理。
因内以及外。情者。
人之深心。愚智之所共也。
孰有愚者而忘其妻子乎。理者。
人之大节。凡圣之所异也。
孰有凡生而忘其臣妾焉。故情者正也。
此妻子所以深心而执夫父。以正服也。
理者义也。此臣妾所以存大节而申君主
以义服也。故夫正义之作。
殊情而共礼也。孰谓君臣之义。
而谢夫妇之情乎。孰谓夫妇之情。
而厚君臣之义乎。古之君子。
常度情以处。断义而行矣。
义可夺情。卫石碏不能存其子。
情不害义。宫之奇得以其族行。
故曰情义殊也。情义均也。
故情义之服。有正焉。
有义焉。正义之礼。
无厚焉。无薄焉。
此妻为正服。所以无害于君臣。
臣为义服。所以不伤于夫妇。
有伦有要。夫何稽疑。
至如三殇之服。礼有明文。
郑与王杜。各申本见。
由兹纷杂。后莫能定。
然详诸记义。王杜为长。
某昔在隋末。又尝见诸贤讲论此矣。
近者家兄御史亦编诸贤之论。继诸对问。
今录此篇附往。幸详之也。
至如众子服期。其妻小功。
兄弟之子犹子也。其服亦期。
先儒以为其妻亦小功。惟王肃以为丧服之例。
旁尊皆执。明公以为重于子妻之服。
失礼之差。此则袁准之义也。
夫礼虽缘情。亦为义屈。
故有从无服而有服者。亦何嫌乎兄弟之子妇越已子之妻乎。
故曰兄弟之子犹子也。盖引而致之。
故不嫌于与已子同服矣。旁尊不敢以厌降。
盖避正尊而自执也。故不嫌于越已子之妻矣。
轻陈末学。岂能详究。
又于杨方奉口处分。借王俭礼论。
门庭所蓄。先无此书。
往于处士程融处。曾见此本。
观其制作。动多自我。
周孔规模。十不存一。
恐不足以尘大雅君子之视听也。寻问傥获。
当遣祗送。王君白。
代郑公回枢密侍郎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宋景文集拾遗》卷二○
祗膺敦劝,入对宠灵。
废克让之素怀,总惟几之秘务。
耆明兹赖,中外相欢。
恭惟某官节贯淄磷,业昭久大。
褒参宰旅,惟阿衡之致君;
閒啬道冲,专仲尼之慎疾。
太和保御,介福丛滋。
师锡于帝而丕谋,图任惟人而最旧。
冠跻枢禁,敷阐丙猷。
纲纪所归,下式瞻于风采;
老成来复,国寄于典型
辱况书辞,增衔谦柄。
庆右贤之有始,矧咨长以焉依。
抃悚参并,文陈罔及。
代郑公回张侍中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宋景文集拾遗》卷二○
光膺帝制,出冠侯藩,伏惟庆慰。
恭以某官道格允元,业宣寅亮。
绸缪二后,师长百僚。
封誓著于河山,至诚开于金石。
人专枢近,备罄谟明。
阿尹之勤劳王家,庭坚之迈种民德。
功成釐绩,礼重均劳。
果倡牧于多方,爰就封于近甸。
符佥论,忽枉书辞。
承敦牢让之风,尚郁畴庸之典。
冀遵朝旨,时奉宠灵。
钦祝感藏,并萃清府。
客省使眉州防禦使遂州观察使张公墓志铭(并序 嘉祐八年十月1061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七、《安阳集》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故赠遂州观察使张公亢之将葬也,诸孤具公之官次与平生之施为,泣来告曰:「公曩帅西边,我先子实备将佐,其忘身捍寇,勤苦百为,固不待疏列而公知之详矣。
种侯世衡范文正公,宣力环延,及其亡也,文正亲为文以志其墓,盖悉其故吏之劳,书之所以为劝也。
我先子之事,其著如此,公忍遗而不书哉」?
予哀其诚,而义不可以辞,故为之叙曰:公字公寿,其先濮州临濮人
曾祖裕,恬晦不仕。
祖居实,鄂州嘉鱼
父馀庆,太子右赞善大夫,赠吏部尚书
嘉鱼葬于宋,故今为宋人。
公少磊落有大志,博学能文之外,喜读诸家兵法,常慕古大夫立奇功伟节以震暴于当世,不为拘儒龊龊之行。
始冠,中天禧三年甲科,任广安军判官
满岁,再调应天府推官
南都地素卑,民苦水患,公为治白沙、石梁之渠,壅者悉通,而田以岁穫。
本道转运使上其状,就改大理寺丞、知南京留守判官事。
府尹晏元献公性方严,少许可,独知公,府事无钜细皆以属之,而无不集者。
殿中丞
李文定公辟,签书西京留守判官事。
籍田恩迁太常博士,改屯田员外郎,徙通判环州
未行,改镇戎军
公素负胆略,既得贰边政,于兵事益以究习。
揣知元昊性凶残,喜诛杀,势不可制,上书请先为之备。
又言西北二垂攻守之策,其言深切较著。
前后章数十上,于是天子知公有将帅之材,数欲用之。
丁母忧去职。
未几,契丹聚兵幽、涿,北边摇动,乃擢公为如京使、知安肃军事。
诏趣之任,公不得已而起,召对便坐。
公奏曰:「契丹被先帝大恩,岁享金缯之赐甚厚。
今其主孱而岁歉,反疑为中国所窥,故为此耳,不足虑也。
万一背约,臣请擐甲为诸军先」。
上壮而遣之。
公至,则务广恩信,前为防之过者,尽以撤去,而虏卒无他。
庄宅使、知瀛州事。
宝元初,元昊果反,上记公言,亟改右骐骥使泾原路兵马钤辖兼知渭州事。
泾原当寇之冲,而地殊坦平,在四路中其责尤重。
公守备严密,军政修举,贼度不可犯,乃会兵入鄜延
大将刘平石元孙轻薄其锋,俱为贼所擒,关内大震。
乃以公领忠州刺史,充鄜延路钤辖兼知鄜州事。
未几,改西上閤门使充本路都钤辖,驻于延州
范文正公帅延,以国士待公,凡深谋大议,公必预焉。
庆历元年秋,贼入麟、府,陷丰州,破麟、府之间诸堡寨,围府州
事闻,乃命公为并、代都钤辖,专管勾麟、府军马公事。
贼攻城几旬日不能下,引大兵出境,而留军屯府北之琉璃堡,时纵游骑四抄,二州闭垒不敢出,人情大恐。
公自受命,昼夜驰至府城下,城中尚不敢启关。
公出所受敕示之,而呼曰:「我新张军马也」!
众心始安,乃启关。
公入,即大启诸所塞门,纵民出入。
视禁旅尚数千人,皆奔北之馀,股栗无斗志。
公乃募执役下军之敢战者,得数百人,使击贼,至暮,争持贼首以献。
公躬自犒奖,取锦袍以衣之,大誇于城中。
连数日皆获贼,如前赏。
于是禁旅悉惭而奋曰:「我辈岂不如彼下军者?
愿出效死」。
公度其可使,即命击琉璃之贼。
众驰至贼堡,大破之,斩首二百馀级,馀皆奔去,获牛马橐驼以千数,公尽以赏所获者,军始复振。
然自府饷麟,非兵卫不敢进。
二年正月,麟之郊赏至,上遣中使督公护送,贼果出钞夺,不能得,乃聚兵数万邀归路。
公回至柏子寨遇之,时众不满三千。
公激之曰:「汝辈皆陷死地,能前斗则生,不然则尽死」。
于是士皆感动争奋。
会天大风,公乘顺风以击贼,贼遂大乱,斩首六百馀级,贼相蹂践,赴崖谷死者不胜计。
军益大振,乃修复二州之间贼所破堡寨。
宁远寨者,据麟、府之中,最号险要,逮兴役,贼出兵争之。
公命虎翼军执万胜军旗帜为阵以挑贼。
贼素知万胜新军之罢软者,果轻犯之,而虎翼军万弩齐发,短兵继前。
公又遣骁将出贼后以夹攻之,贼遂奔溃,斩首二千馀级,贼自此不敢复出。
盖不踰月,而五寨立,二州始通。
公复奏曰:「今五寨所通,麟、府往来之一径耳,旁皆空旷,无所阻防。
若更增并边诸栅以相维卫,则蕃汉之户可归,而河外安矣」!
议未下,而契丹渝盟,河朔大警。
朝廷命王德用为定帅,杨崇勋为镇帅,而以公领果州团练使,为瀛帅。
皆位兼将相,而公以才望参其任,时论伟之。
居数月,契丹再议通好。
元昊入泾原大将葛怀敏禦战死之,关内复大震。
改公四方馆使,充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等使、本路都总管兼知渭州事。
公酉时受诏,戌时上道。
及至,渭贼去数日,四野一空,疮痍满城,编户属羌皆逃散失业。
公尽虑经制,殆忘寝食,曾未数月,境内以完。
逮郑公戬来帅四路,与公处事不相合,朝廷知其不能容,乃迁引进使,徙并、代副都总管经略招讨副使,而御史梁坚复摭公细过论之于朝。
遂起狱邠州,穷治数月,不能得公大过,犹夺引进使、充本路钤辖
居无何,夏人与契丹有隙,大战黄河外。
范文正公参知政事,被诏宣抚河东以备之,复还公引进使,为并、代路副都总管、知代州,兼河东沿边安抚事。
范公至河外,亲按形势利害,以为不增广堡寨,则河外终不安。
乃奏用公前议,仍以公总其事,诏可之。
经略使明公镐以谋不出于帅府,极奏言其不可,又屡以文移沮止之,公执不听,兴作如初。
不踰时而诸寨成,乃自劾违经略使节制。
上知其利,置而不问,凡建寨十四。
于是蕃汉归者数千户,岁减戍兵万人,省转输万万计,虏不敢窥边,而河外遂无虞。
久之,复徙为高阳关路副都总管兼知瀛州事。
瀛城小而民众,边有警则自外至者无所容。
公奏广东南关,与大城接,民大喜,争出赀以助费。
夏文庄公留守北都,兼河北路安抚使,以公尝在西边不附己,因奏曰:「今与虏和而广城,不可」。
复命公止其役。
公曰:「当俟报,不可止」。
城几就,诏领眉州防禦使,复帅泾原,而瀛城后人卒成之,众论为便。
时渭军郊恩有赐帛,库中所有物良而估直贱,三司所给物下而估直高,公乃命增损其直,而使两均之,以便请者。
转运使乃奏公擅减三司赏给之价,公时在枢密院,公遂坐此,夺所领防禦使,降知磁州事。
御史宋禧不知其详,又疏公向以库银假牙吏市易得利而归己,今责尚轻。
于是又夺公引进使,为右领军卫大将军、知寿州事。
其后三司所给诸路军赐,率得更平其估。
陕西转运使又奏公向假库银利悉以资牙校,而非公自取也。
公既无名被贬,不出一言以自辨,但以徙内地,不当享俸,愿复台省旧官,退治僻郡。
乃改将作监、知和州事。
坐所举官累,徙知筠州事。
始赴,上召还,复为引进使,领果州团练使
入朝,复眉州防禦使、充真定府路副都总管,明堂恩迁客省使
初,公督役河外,暴露原野,为大寒所中,得足疾,久之方愈。
至是复作,求解兵任,改知卫州事,徙知怀州事。
出视河防,与邻州守相遇于境上,监司以为言,徙钤辖曹州
河阳兵马总管,公辞以疾,愿还朝籍,授秘书监
未几,复为客省使、充徐州总管,领防禦如故。
嘉祐六年六月二十九日,以疾卒,时年六十三。
御史中丞王公畴上言:「张某有再造麟、府之功,不加褒恤,无以劝天下」。
上亦恻然思其劳,故优赠以官,非常典也。
公气貌魁杰,襟怀扩然,无贵贱一以诚接之,御军虽严明,而人悦其平恕,故每临敌,士皆愿奋而投死,未尝少挫。
泾原属羌感公恩信,凡易地,必遮道匍匐号泣请留公,移日不能去。
麟、府蕃汉之民几万户,得骨肉相保,生业完复,公之德最深,闻公之丧,皆拊膺恸哭曰:「亡吾父矣」!
往往绘公像祠之,而至今不敢斥其姓,惟呼之曰「閤使」。
公重义轻财,出于天性,赴人之急,殊无爱惜。
在边赏犒军士,牛酒必丰,公帑不充,则倾家橐以济之。
内外亲族,贫无以资者,必分俸周给,故忌嫉之人,缘公好施,多组织疑似相挤陷,而屡遭谪官。
然公乃怡然,未尝戚戚于怀也。
呜呼!
公文武之材,可谓著矣!
自二垂有警,西之急则自北而西,北之急则自西而北,当仓卒之际,未尝不首被选任。
公以忠义自许,不顾险艰,卒能成卓然之功。
向之处公麾下,如狄青王信辈,皆积小劳而膺大任者,不可胜数。
而公蹇而不偶,徘徊于横班者几二十年。
及其病也,则又弹射迁逐,曾不得有少安之地,悲夫!
然仕患有声而无实,果有其实也,虽见抑于生前,必蒙荣于身后,兹公所以膺显赠,前烈,传诸信史,为不可泯之光耀,识者之辨,孰得孰失?
公初娶尚氏,封寿阳县君
再娶侍其氏,封乐安县君
子男九人:杰,西头供奉官
樵,信州军事推官
黯,右侍禁
焄,左侍禁
炋,右侍禁
煦,徐州滕县主簿
烈,左班殿直
傥,试秘书省校书郎
默,早夭。
杰、樵、烈皆先公而亡。
女四人:长适殿中丞赵约之,次适著作佐郎高士纶,次适太原府阳曲县主簿荣咨道,次在室。
八年十月十八日,其侄三司户部副使焘与公之诸孤,举公与夫人尚氏之丧,葬于宋城县长乐乡之清沟里。
其铭曰:
惟人之禀,固罕兼备。
志于大者,或遗其细。
故昔任人,必随以器。
小不之疵,众长参治。
骐骥在绊,责以千里,欲驰而蹶,咎则谁致。
称善御者,夫岂如是。
噫犹公兮,用终不既。
参知政事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八
臣某言:伏奉制命,特授臣依前参知政事,仍加食邑实封者。
伏以过被朝抡,进陪国论,处非宜而自疚,宠适至而若惊中谢。)
窃以崇建台司,仰抚天事,未有左右皆肃艾而百辟惰,未有上下皆平成而万物腓。
参政事之臣,莫重国家之选。
茍容备位,兹谓空官。
伏念臣识不足造几,材不足应务,徒以诸生之学,于累圣之知。
润色文章,久与游于二禁;
弥缝献纳,卒无补于一毫。
坐淹华岁之阴,空点高门之地。
加壮心之未折,复思而多穷。
积妨贤畯之途,属丐江湖之守。
敢图休綍之下,更使蕞躯之承?
伛者既升,彼指顶之愈众;
负而且乘,亦致寇之可虞。
伏望皇帝陛下历选时英,公回邦涣。
窃居高位,免素餐之是诒;
还处故栖,虽白首之无恨。
臣某无任。
按:《华阳集》卷四四。又见清抄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三。
魏公回龙图问候书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四八、《祠部集》卷二九
比者总帅路以分符,来临本镇;
会使车之随诏,归赴近班。
未索晤言,遂成离别。
企贤规之粹,遽贻书舍之音。
蚤羽翼于东朝,行股肱于元后。
炎威云兆,时祉载蕃,益护寝兴,少符瞻颂。
公回北京王宣徽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四八、《祠部集》卷二九
窃审介圭以觐,入见于清光;
留钥所司,仍重烦于旧德。
承还大府,已布宽条。
伏惟某官才贯几深,体凝简重。
粤从神圣之临御,未识公台之表仪。
暂被召归,数更进对。
嗟相见之晚,已美于壮猷;
知非常之贤,行闻于大用。
甫煖保釐之席,即参造化之机。
首枉音题,良深感臆。
魏公回宋次道谏议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五二、《祠部集》卷三一
宫符久领,居常多病而少閒;
函讯每来,滋用负惭而怀感。
岁律之遒尽,惟生经之粹安。
某官才贯几深,德含简厚。
蚤进升于法从,比临长于谏工。
博极群书,多识朝廷之故事;
参闻大政,行追家世之先芬。
益护燕兴,少符倾祝。
魏公回刘郎中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五三、《祠部集》卷三二
总帅符,益疏贤范。
宣本朝之利泽,究寸怀;
枉顺驿之飞文,过形厚意。
矧惟钜业,夙简渊衷。
伫马政之有成,被龙光于不次。
馀惟辅卫,少副愿言。
过唐论 北宋 · 王令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六、《广陵先生文集》卷一五
隋文帝收前世之弊,开南北之碍,兼通而无累矣。
当时亦谓能久且传而无穷,及其势去日迫,亡不及议,而天下已起而争。
逮唐公回睨一顾,而天下之士相视以起,故李密东都薛举扶风窦建德西河宇文化及荡魏,王世充洛阳李子通江都,皆树兵南面。
而其他蜂起之师,螂抗之盗,所在自名以并起而不可胜数,远而数年,近则数月,争斧析以分天下,一跌立失据,则水火以相灭。
太宗文皇帝戈指箠奋,四面以呼,而天下震倾以归,虽有长兵深城,皆草折卵脆,随向以坏,然犹马不辍鞍、士不替甲者数岁而天下略平。
更因馀勇,以外事四夷,故东举辽海,西蹶高昌北平突厥
其馀毡裘之君、鴂舌之长,皆心夺色失,面内而望,惊争折腘顿角,奴入以事朝,威德包覆,四夷无事矣。
贞观初,君臣谐熙,政事修举,年谷屡登,民众繁息,各安无事,刑用以稀。
虽王功未成,而称颂之臣,已先言太平矣。
房乔杜如晦初犹用有为,及其才穷术殚,更迎君以入无为,以谓适无尔。
呜呼,其亦可道哉!
然愚尝谓,后世有思贞观而不得见者,乔、如晦适能为功;
后世有思三代而不得见者,则乔、如晦亦未能无罪也。
高宗、中、睿之世,其亦无足道,而中间武氏女子,乃以唐为周,坐运席上,则当时用人得材之何如,可知矣。
开元之间,亦号为平,而世所指以名治者,如姚崇宋璟辈尔。
是其材知簿书成要之为务,刑名聚敛之为职,听弊决断之为官,顾其为常俗能耳,非有公天下之志,追合古先之谋,度长计远之思。
身相时君,手运天下,而不能知有为。
岁久日积,赏罚既行矣,而不能进退贤不肖。
当是之时,君智不加明,朝廷不加修,天下之方闻广识之士不加进,左右便嬖倖佞之人不加损,民之贫富不知限,兵农不知一。
此固守天下而幸安者尔,庸知为相哉?
及其身死之日,肉未及寒,而小人满朝,天下浸危矣,而明皇帝自若也。
范阳之人狼顾一呼,而久安之民股慄而不及遁。
向者倚忠仗用之臣,争狐兔走,以失区区,西奔求为旅人以自保而不必得,视向之荒乐怠敖,其得失如之何哉?
天下方未难,一日时假人有试言其必然,则明皇亦肯动心而留听耶?
禄山以庸奴之材,践拔起之势,聚险虏台竖之谋,一朝而倒行,然犹所攻无前,所压破坏,流毒被天下。
而唐以积世之资,贞观开元之惠,天时羡丰盛盈之馀,府库藏积奇赢之财,而扶义以起,有如灵武
左右宣力效忠之臣,有如郭子仪李光弼
守坚挫锐之士,有如张巡许远
逆知阴料备豫之师,有如颜真卿
加以民思唐未厌之心,然犹所在鸟惊以散、鱼烂不收者,三年而仅得以诛,则为天下计者,可不知惧耶?
周宪之墓志铭建炎二年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杨龟山先生集》卷三六、《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一四、《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七九、《翰苑新书》前集卷五八、《秘笈新书》卷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将乐县
公讳某,字宪之姓周氏
其先本周苗裔,平王东迁,次子烈封汝坟,秦灭周,以汝坟为郡,子孙因家焉。
至十八世孙仁为汉太中大夫,徙家阳陵,子孙咸大官,自汉历唐,世有显人。
其后绵远,族众散适他郡,有居处之遂昌者。
公之远祖避唐乱,自遂昌徙之浦城,故今为浦城人
王审知据闽,其三世孙琎仕王氏为银青光禄大夫,即公之七世祖也。
生彦卿,为王氏先锋将。
彦卿生文之,当闽灭,入南唐,官至殿中丞
文之生隆,隆生衡,即公之曾祖也。
娶黄氏、杨氏,生某,即公之祖也。
累举进士,以文学教授乡里。
祖妣李氏用犹子礼部侍郎常陈乞推封所生,特封昌元县太君
高祖而下,虽隐德不仕,而皆以儒学行义称于乡邦。
父讳某,仕至宣德郎,知广德军广德县事,卒于官,以公贵,累赠通议大夫
前母李氏,继母郭氏,俱赠硕人
通议公以进士起家,事亲以孝闻,屡为县令,公正岂弟,多阴德,有识之士知其庆必在后也。
公生而相貌异常,通议公尝抚之曰:「大吾门者必此儿也」。
自为儿童,卓荦不群,长益明敏。
年十四,作进士词赋已有可观。
乘间更习他文,不专为科目计。
年十七补太学生,预广文荐,会改科,用经术,后进竞尚浮华缀缉,公独不追时好,必以古文为法。
张公廷坚博士,少许可,公贽书见之,张展读大惊曰:「子妙年之词若此,古人不难到也」。
公之叔父侍郎,一日览公所著《唐赞论》,持以贺通议公曰:「此已远过于某」。
其为名公所推重如此。
绍圣四年进士第,授将仕郎越州诸暨县尉
丁通议忧,哀毁骨立。
通议公仕宦二十馀年,以廉洁称,捐馆之日,家惟四壁。
公扶护归平江,竭力襄大事,安贫守分,人无间言。
服除,授青州益都主簿
到官之初,外邑诉水灾,州檄公检视,通守者吝放税,且少公,辄大言曰:「若多放一粒租税,即当奏劾」。
公正色言:「惟知尽公而已,奚恤其他」!
既而躬行田畴,所伤禾稼果可验,诉者不诬,公悉准法蠲放之,通守虽极怒,然无如公何也。
秩满,用荐者升从事郎、知婺州金华县丞
丁母忧,服除,授泗州录事参军
邓帅李夔改辟公知淅川县事。
前政以软懦去官,公事或经岁不决,公到,迎刃而解,旧事决遣无留。
凡断狱,片言得其情伪,人人心服,老胥猾吏屏息听命。
邑以大治,士民称颂,以为前后所无也。
州以公帑不足,委五邑卖醋,实皆抑勒,所得息以十之二啖县官
诸邑既争奉州,且利二分,至有月输六七百缗者。
公以县陋民贫,度不能尽免,所输才一二而已,以其所得二分均之僚佐,未尝受一钱。
京西漕专领修洛阳大内,坑冶使者创行铸新铁钱,科两路市彩色铁炭之属,民不堪命。
州下诸邑均出所科,公言邑有大小,难以一概,力争之邓帅许公光凝之前。
引《春秋》平丘之会子产争承,以谓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
由是更以诸县户口物力差次之,淅川遂减过半。
许公先以文学易公,至是益加钦叹,以为有古循吏风也。
初,公在任才一考,士民竞于诸司投牒愿留再任,而诸司应照例荐,守令仍以公为首。
及公得代而归,百姓攀恋号泣,遮道绝梁,累日不得行,乃相率画公像于浮图舍,岁时祠之焉。
用荐者改宣教郎,授亳州司仪曹事,磨勘奉议郎
政和七年,许公召还,荐公于朝,除武学博士,几岁擢监察御史
宣和二年,有上封事告淮南连岁荒旱,饥民相食,常平使者顾彦成坐视不救,上大怒,诏公察访,亟行赈济。
公登对,陈八事:一、乞依法放免租税。
二、乞诸司钱斛并许支用。
三、乞州县倚阁催民间积欠。
四、乞常平司钱斛已桩发未行者并截留。
五、豪户有愿出济饥民者许保奏推赏。
六、所在官山林塘泊暂弛其禁,听饥民采食。
七、邻路般贩米斛入本路者,免收沿路力胜,庶得商旅辐辏。
八、小民有无业可归愿充军伍者,委漕司多方招刺,以消攘夺之患。
上皇一一开允,仍命行讫。
及奏疏降中书执政颇难之,所陈八事从其四而已。
公行,人或谓公曰:「上慈仁博施,固无不可,然执政不肯尽用公疏,其意可见矣。
淮南监司郡守皆出权倖之门,凡财用又多供应御前为名,公其慎之」。
公曰:「吾受命访察,若趋时顾避,则两路生灵实吾杀之也。
借使获罪,岂敢爱一御史而轻亿万之命哉」!
即檄监司州县问百姓疾苦,悉推行所以赈济者。
宿守吴寿宁闻公将至,令诸门毋纳饥民,遂至城外僵尸纵横,悉差公吏穴地藏之,乃申以无饥民,无可抄录。
真守苏之悌夜遣兵杖逼饥民,载之江中洲上,悉皆致死。
二守皆宦官腹心,专以进奉花石珍禽为务,旁连漕使孙点,雄视江淮间,莫敢谁何,公并劾之,由是官吏风靡。
两路所养饥民流移仅三十万,赈给阙食人一十七万有奇,振粜借贷谷三十馀万,劝诱人户出粜及借贷七十万有奇,计其所全活不知其几万也。
前所劾二守既以罪去,造为飞语以动朝廷,遂有旨促公疾速赴阙,更不赈济。
公既忤宦官之意,使还请对,閤门百端沮抑,公即上章丐外补,除权知常州
常州高丽使经由郡,守臣例赐对。
上因问淮南事,公从容陈之,圣心感悟,留不行,除尚书比部员外郎
右司员外郎,假太常少卿,接伴大辽贺正旦使。
磨勘承议郎
时辽使耶律怀义、留嗣卿,皆猾酋也,公一见即开怀待之,然与之言,未尝少假借。
旧例,国信私觌皆售伪滥物,以其价廉。
吏请循例,公不许,其所酬酢物不较其直,物皆精好,辽人悦服。
及对,上喜见于色,褒赏再三,且谕公将来送伴如有合理会事,可一一凭内侍奏来。
公闻而迟疑,上即曰:「卿识邓文诰否」?
公徐奏云:「臣起自疏贱,于今内臣中无有半面之交者」。
上嗟叹良久。
翌日加赐茶、锦、宫花等,盖特恩也。
使还,差殿试初考官。
进士对策间有言极切直者,有例欲指为谤讪取旨,公云:「今盗起东南,正是国家开言路之时,岂可吾侪先加以此名」?
遂改「谤讪」二字为「涉异」奏之,已而降旨皆取于前列。
宰相王黼建应奉司,公知不可尽言,姑欲以利害警之,造问焉。
云:「此以中官领供应者不一,凡物既不可考覈,而骚扰已倍多,故总以一司」。
公曰:「相公念应奉无节,不嫌以论道之任下领有司,意则美矣,第恐外庭既行之,北司仍复干预,则用度将愈无算,而骚扰又倍前日,是使中官得以为辞,而相公独受其弊也」。
变色曰:「理或如此,然掌九式、九贡,正《周官》冢宰之职」。
由是不悦公。
磨勘朝奉郎
是冬复假太常少卿,充贺大辽正旦国信使,辽人闻公名,颇畏服,待之礼有加焉。
公还,睹河朔军政不脩,将士骄慢,因使毕赐对,上疏论之,言:「兵可百世不用,不可一日弛备。
兵当畜锐以待敌,不当玩敌而自怠」。
上极嘉纳,以公奉使称职,赐五品服,擢侍御史
磨勘朝散郎
先是,王黼采公察访淮南之誉,俾为都司,意欲援之从班。
其后以公议论不附己,又难其应奉事,屡奏出公为河朔漕使
惟天子察公忠直,故任以言责。
时患法制委靡,士风奔竞,公上章乞正纪纲,崇名节。
又奏国朝技术杂流命官皆从本色,迁转有正法,比来寅缘幸会,或有至正任横行者。
名器不重,莫此为甚,宜诏有司一遵旧制。
又奏都水监修立大河堤岸,置文武官,以催促功料为名,凡一百二十馀员,类皆权贵亲旧,受牒家居,即日降旨悉罢之。
徽猷阁直学士应安道宫祠起知宣州,公言安道昨知平江府日,赃污罪恶暴著,不可为民师帅,其命遂寝。
公每对,语必款尽。
既退,上常目送之。
累欲擢公谏议大夫,皆为王黼所梗。
四年,金国遣泛使来,上以公前使辽称职,欲俾馆伴,复以为言,云:「馆伴见宰执议事,不可领谏职」。
更除显谟阁待制,充馆伴副使,赐三品服。
又差报聘,充国信使
先是,政和间遣归朝官赵良嗣海道使金国。
约共起兵夹攻辽,许其岁赂银绢,以燕云地来归。
至是金人已尽并契丹故地,又西破云中,而宣抚使童贯蔡攸出师才至泸沟,百万之众望风奔溃,金人遂据燕城,志愈骄悍,须索无厌。
上既怒,且疑良嗣,故特命公。
良嗣见公专使,惧察其奸,力请偕往,乃改差公充副使,仍赐金带。
公到敌营,见其酋长诸贵人议事,金恃彊背约,曰:「燕山一道,全用大金兵力取到。
除却平、滦等三州,每岁自出租税六百万缗,若南宋于岁赂外,更增得此数,乃可商量」。
公言:「本朝与贵国元约云何,今何故辄生此议?
况重赋暴敛乃契丹亡国之法,何足稽也?
某受命而来,除许赠二十万银绢之外一疋一两不敢辄专」。
金人大怒曰:「此事上面商量已定,使人乃如此争,不知待望归也无」?
公答曰:「某持节出疆,以死报国,分也。
若失辞而归,将何面目以见主上」?
诸酋拂袖而起,遂遣介胄者数十起坐随公,凡十有三日,声言拘留,实欲胁公,俾许所欲。
公愈不为之屈,谈笑如常,时与同行围棋为乐。
金日遣亲信数辈觇公,知其终不可夺,因改馆,遣其酋领来见,公讥之曰:「贵国用兵以来,虽号百战百胜,然今深入燕地,西有天祚,北有四军,东有张觉,而本朝大兵又在其南,盍思早为定计?
今行人见留,大事未成,以某观之,恐非万全也」。
金人无以应,但凭公再请于朝廷。
公回雄州童贯蔡攸惧公见上,发其诞谩,坚留公,惟令驰驿具奏,取朝廷指挥而已。
公因上疏历言金国骄悍贪诈前后背违元约之事,本朝初用谋臣言,轻与通使,实未为得计。
但累年聘问,理难一旦拒绝。
今请求无厌,傲狠自大,衅端渐起,必不能久保欢好。
且诏大臣深讲所以禦戎之策,仍敕边将训兵积粟,先为堤备,庶几缓急不失支吾。
于是大忤宰相王黼之意。
既而承朝廷指挥,前议增二十万银绢更不施行,今别以中国所出物计直百万缗为赂。
报聘礼成,与其使杨璞撒母等同至。
徽猷阁直学士,复差馆伴。
撒母好为大言,一日出语尤不逊,曰:「若此事不了,于南宋不便也」。
公正色曰:「使者勿谓本朝昨泸沟小失利,遂有轻中原心。
堂堂大国,若遇仓猝,忠臣义士不为无人」。
时同馆伴卢益恐言太过,目公乃止。
又与公论国书内何不便称大金皇帝尊号,及将云中别作一事目,欲俾公奏改之。
公曰:「国书出自圣训裁定,一字不可移易」。
撒母云:「如此则将去不得」。
公答以「本朝今遣使报聘,此自是本朝使副将去,何预尔事也」?
当公与争时,声闻馆外,上知之,屡降宸翰于王黼,言:「周某气直,何不再令报聘」?
多端沮抑,遂差卢益国信使,上以公充送伴。
公送使至燕山,当赐御筵,杨璞谓燕地是大金取得,将与贵朝少问皇帝,公答云:「两朝共取燕地,贵国依元约以地来归,却受了本朝岁饷。
今地已属本朝,御筵又是本朝所赐,岂有先北向拜之理」?
璞云:「如此,则御筵也赴不得」。
公责之曰:「圣上优礼使人,不远三千里遣使锡宴,岂可因议事待不赴?
如此行事,于义理上全无一分去得」。
反覆折难十次,公知其冥顽莫回,但移文照会而已。
自朝廷与金人结约之后,彼势日彊,肆为骄蹇,前此汉使例皆莫敢与之校,独公毅然不顾,语言未尝小假借,非理之求,一切不从。
金知无以加之,往往辞穷而退。
使还,除尚书刑部
王黼既不喜公,又见雄州之疏,明其失计,故当国信结局,同僚并转三官,进职三等,而公止迁直学士而已。
上素知公孤立无朋,每加任用,在刑部供职才九日,擢御史中丞,特封文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初对,上宣谕曰:「比来言官多捃摭琐屑,卿,朕所选用,官为中司,当存朝廷事体」。
公见宣和间朝政极弊,边隙已开,知国家久已失计,但欲善后而已。
首章举皋陶戒舜「屡省乃成」,大概谓有虞之时治功至矣,而赞襄之臣尚以是为戒,盖恃其成而不加省,则其成不能保,遂至贻患,有不可胜言者。
上皇悟其旨,因称公雄州所上疏。
公奏曰:「今无如之何,惟当脩政事以待之耳」。
上深然之,谕公曰:「观女真所为,不如契丹远甚。
前此赵良嗣只与朕言彼有威有信,可以永远为援,赖为差得卿去,不尔,朕无缘得知也」。
公因上疏论泸沟致败之由,「皆童贯蔡攸不能节制诸军,而属官李宗振统制王禀其罪为大。
宗振曹州一胥吏也,致位承宣使,为腹心,货赂公行,由是赏罚不明,将士解体。
王禀初无武略,惟善附会,泸沟之役,其军实先退。
乞将二人重加窜责」。
章凡三上,方施行。
童贯归自河朔,奸妄尽露,上务欲保全之,俾以公师致仕,乃怙权不舍,复用太师豫国公,遍檄陕西河东经略司,告谕蕃官首领,若所在官司骚扰,令申审复闻奏。
公上疏论云:「名为致仕,乃预军旅边务,其害政侵官莫此为甚,乞令凡事不得干预」。
上即以公疏劄示
执政以简贵自居,凡国忌行香,率多托疾不赴。
公奏谓:「大臣如此,何以表率百僚?
宜严立法绳之」。
详定敕令官旧以二员为额,后乃增至七员,学士制领在京宫观者至有三十馀员,公奏谓:「局事不加多,而领官数倍前日。
有职事侍从官才二十九员,今不任事者其数乃过之,甚失所轻重,宜加裁定」。
又疏:「国家驭军之法至为严密,承平不试,卒惰而骄。
阳武县卒愤坐仓价钱不如所欲,乃敢群击县丞杨庆谅。
向使谅殒于非命,彼知罪大无所容,则其为患甚矣。
愿诏爪牙之臣讲明军法而振起之。
往者虽不复加诛,而来者必可使无犯也」。
上皆行之。
观文殿大学士林摅掊克其使臣丘大成,令陪过钱万二千馀缗,致家计破荡,无力供应,则又追捕其家属系狱。
公奏:「身为国执政大臣,而乃贪污害物如此,乞委邻路监司尽公根治」。
坐是降秩二等。
宦官李某之子雍奏乞与析居,遂奏令雍认姓。
公谓「雍之悖德乱常,其罪固不容诛,而为近臣,闻其子妄有奏陈,不能顿首谢,乃敢肆为忿戾,上渎君父」。
亦降秩。
时权要亲故官于外者,秩将满,多经营再任,致使孤寒之士拟官至于三四,有未沾寸禄者。
公云:「公朝仕进之路,岂可使不均如此?
宜一切杜绝之」。
新法茶盐初行,凡获私贩,论赏甚重,而部使者又起请州县推勘,尽公者许保明推赏,朝廷从其请。
公言:「自古岂有决狱而立赏格者?
此法若行,则希进之徒歆慕荣宠,驯致深刻,甚非所以示天下忠厚之意」。
奏罢之。
扬、洪二州阙帅,朝廷起孟揆应安道为之。
公疏言:「昨任吏部侍郎,与邓之纲有私隙,至诈传命,令讽张朴言之,坐此贬置。
安道昨知平江府,政以贿成,公纳货赂,尝为臣僚论列。
究观二人,固非忠实靖共廉良恺悌者,岂可骤当方面之重」?
皆罢领宫祠
宦官李环之子纯雅诈为御书,寅缘败露,诏开封府狱根治,公奏:「若天府研究纯雅等罪状明白,固当正典刑。
然环为之父,恬不觉察,奚可逃责」?
鄜延薛嗣昌辄执奏所辟司录士曹,特免。
河北京东漕司辄差赃罪失官之人,俾权亲民职事。
昌乐等县起免夫钱,违元降指挥,恣为侵渔。
湖北提点刑狱臧时中在任奸赃狼籍。
前知泗州汪希旦以失奉行常平事抵罪,后乃擢为常平使者都水监丞贾镇尝为孟昌龄小吏,后乃擢任主客员外郎
公悉论列之,如此类甚多。
上方信用公,故言无不从。
磨勘朝请郎,差殿试详定官,除兼侍读
公正色立朝,其所弹击皆将相权倖,或其亲密,虽宸眷益厚,而怨仇多矣。
乃上疏乞出,降诏不允。
继因登对面请,上曰:「朕自用卿为耳目之官,得闻所未闻,岂可轻去?
朝廷非久当别有委任」。
会上复起童贯宣抚三路,偃蹇顾避,出不逊语,上再三敦谕,乃曰:「臣昔平燕之时,惟不能深取信于陛下,致使周某乘间攻臣。
今若周某仍任言路,臣终不能成功」。
上不得已,罢公御史中丞,以本官提举亳州明道宫
其制词云:「至使功罪不白,是非无所辨」。
谓公昔言不当也。
总戎一十馀年,前后台谏未尝敢一言及之,独公上疏廷论,故贯之怨公深入骨髓,日夜与其党百端为计,苟可以害公者不遗馀力。
适当再用,故要上以逐公焉。
遇赦,复右文殿修撰
闻之愈不平,必欲致公于死地,于是亲疏诬公昔奉使时,与赵良嗣结为死党。
及为中司,无一言及之。
上虽深知公,然重违意,复落公职,降授宣教郎黄州居住。
公闻命即日就道。
凡在黄州三年,日以诗酒自适,无漂泊流寓之叹。
渊圣宣皇帝登极,复朝请郎,覃恩转朝奉大夫
今上即位,首召还公,已而除吏部侍郎
谏官邓肃以新进,不知前朝事实,率尔论公以谓尝建伐燕之谋,乞诛殛以谢天下。
赖上睿明,灼见本末,又知公尝谏上皇饬边备,故肃之章,留不降。
公至南京赐对,上疏劝上以固结人心为本。
又言「自古轻举妄动,未有不贻悔者。
当艰难之际,尤宜慎之」。
上深以为然,因谕公曰:「卿宿德重望,当即辅朕,且宜频对」。
又宣取公雄州之疏,翌日遍示大臣曰:「周某所言甚有理也」。
大驾南幸,公扈从至扬州
时选人赴行在磨勘者,部吏以文字不圆备,百端沮难。
公建明权宜措置,举状不到部者,依旧例用奏检照,牒其投下文字,并当日上簿;
若有诸般违碍在上簿日后者,并依放散举主法;
及今后监司郡守举官,并此上印纸。
自是孤寒改官不复留滞,而亦无敢伪冒者。
中外依五月一日赦,举文武材略出伦几数百员,而迁谪之人刑部亦节次检举,朝廷例皆不行。
公奏言:「感人心者必示大信,岂可使德音既下,而实惠未周乎?
宜诏大臣亟以敕令从事」。
刑部尚书侍读,迁吏部尚书,用覃恩转朝散大夫
是时上初践祚,锐意讲学,公首在经筵,献纳居多。
凡至安危治乱之机,必旁搜远绍,极其规谏。
时北寇稍息,而朝廷上下偷安朝夕,公请对,引孟子之言:「国家閒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
「今不乘时为无穷之计,将何以善其后?
愿陛下深诏二府大臣,条天下之事其大者有几,于今者宜何先,人才如何而可得,民力如何而可纾,国用如何而可足,将帅如何而可选,兵势如何而可彊,盗贼如何而可殄,奔竞如何而可息,深谋熟讲,果断而力行之。
毋以细务妨日力,毋尚因循度岁月,庶几日积月累,以成中兴之功」。
又疏:「今宿将之在者无几,而后来以武略称者未见其人,乞诏武臣知州军务分以上各举可以将兵者,召赴朝廷,量才授职。
若有小警,付以一队之众,观其临敌,果能立功,则与举者同加褒赏;
如其败衄,责罚亦如之」。
疏奏,皆降付中书
会臣僚上言三省旧未合并为一,文书简径,事无留滞,诏侍从台谏集议,公谓:「方今夷狄尚炽,盗贼未靖,军防兵政所宜讨究者甚多,何暇倍费日力,讲求并省条例?
且门下中书未可并而为一,其利害固自明白。
至若尚书省六部,自更新制,其格目皆与往时不同,今若骤复其旧,则命官置吏,别案分窠,条画纤微,其类不一。
兼旧吏类多辞职,新吏懵不晓事,猝然改更,深恐纷扰,愈失其绪。
言者不过欲吏无冗员,省无滞事耳。
神宗皇帝分建三省之初,人吏员额皆有常数,文书行移,各有日限。
比年以来,吏多额外,而行移者多违日限,故中外以为病。
今若依官制元立吏额,及行遣日限,则无冗员滞事,而得并省之实效矣」。
公前后为铨曹长贰,究心吏治,多所建明。
时士大夫出身告敕或遭兵火毁失,而行在案籍又不全,凡参选注拟者,胥吏诘难,动涉岁月,公奏乞召官委保上簿,先次施行,续具勘当。
又奏:「前朝得罪党人,既依赦复官,所有合得恩数,宜行给还」。
公自南京赐对,上即有柄用之意0。
两府虚位,而公在病告,上亟欲用公,屡从大臣询公动止。
及敕知閤门事韩恕曰:「如周某,下参假榜子,可先期奏闻」。
虚心倚伫如此,而公已不复趋朝矣。
公初谒告且满一月,念铨选剧部,不可旷职,上章乞罢,诏不允。
更二旬,再申前请,上谓大臣曰:「当今人才如周某者未见其比,虽病,固当留」。
乃降旨赐宽假将理,而公求去益坚。
复上章,词极迫切。
上仍欲留公,枢臣郭三益为公开陈,乃除龙图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
公既遂所请,即欲归吴中,已而疾亟,上章乞谢事。
朝请大夫致仕,遂薨于扬州官舍,实建炎二年八月十六日也,享年五十有三。
天子闻之震悼,对宰执大臣伤痛不已,特赠太中大夫,与所得恩泽。
公未薨三日前,饮食起居无异平日。
一旦悉召诸子告之曰:「吾素寡病,今病至此,殆不复起。
自念平生行己莅官,无甚可愧。
今官为常伯,终于牖下,尚何求哉!
吾殁,棺敛皆当从俭。
百日之内,即营窀穸。
汝等各勉名节,视吾平时所为,则吾无憾矣」!
诸子悲不自胜,勉公以宽抱,公笑曰:「吾岂畏死者」!
至疾革,神气不乱,闻家人哭泣,则正色目之曰:「慷慨之士,岂当如此」!
公为人刚毅端悫,粹雅疏通,而识量过人,喜怒不形于色,怡然有常,不为事物迁动。
平生无伪饰,其语言行事一出于诚。
其所施设宏大高远,外视虽如甚略,详观其中则细故小物莫不悉备。
当时制词称之曰:「德本天成,浑然不见圭角;
行惟言称,考之皆有宫庭」。
又曰:「险夷百为,信厚一节」。
公议不以为过也。
是以屡当国家委寄,任言责之重,使不测之域,谋画注措,沛然有馀。
仕宦守节概,未尝屈己以徇人,不为权利所夺。
宦官梁师成以待士倾一时,慕公名德,数愿结交,公确然不纳。
梁之志愈坚,而公愈不回。
梁虽甚衔之,然迫于公议,亦不敢加害也。
郑详以公与其表兄焦公衍同僚,数凭焦以致委曲,公亦谢绝之。
平生喜荐士,得人为多,其与人无怨恶,虽有仇怨,不务报复。
公为童贯蔡攸所挤,谪居黄州
败,妻子过黄,中途失船,适公有一大舟,其子欲求而不敢言,公闻即辍以与之。
自初仕至终,不营产业。
当公为御史时,被旨诣西京点检诸陵,家留京师,臧获不戒于火,生生之具,一爇而尽。
既归,视之略不介意。
素不与人交利,虽亲故馈遗亦却之。
至上有赐予,亦廉于所受。
其使金国也,上遣中使黄珦赐黄金二百两,公殿门外附珦奏辞之。
上知公,特从其请。
后累差馆伴,例有支赐银绢,公又以连并受赐为辞,降旨不许,乃止。
公平居,虽祈寒盛暑,对僮仆亦无怠容。
待物乐易,不为表襮,重然诺,敦笃契旧,虽贵显,每见故交,握手道旧如平昔。
其官州县时举将,后多尚在庶僚,公遇之必执门生之礼。
宾客进,与之抗声极谈,简直明辨,见者莫不爱服。
居处简俭,无所嗜好,独喜观书史,日夜不倦。
病甚,犹手不释卷。
于经术务究大旨,雅嫌近代僻儒凿空臆说。
至于诸子百家之书,莫不该洽而彊记,每语及一事,辄诵数百言。
常病《春秋左氏传》叙事隔涉年月,学者不得其统,于是创新铨次其事,各列于诸国。
俾易览焉。
公以文学名于世,馀暇留心翰墨,得欧阳率更笔法。
所著《春秋左传编类》三十卷、《史赞论》五卷、《武学讲义》一卷、《奏议》十卷、《经筵讲义》四卷、《斐然集》二十卷、《丹川集》七卷、《宁一堂杂稿》十卷、《齐安集》五卷。
其遗逸不录者尚数百篇,别为编集,而未及成。
公初娶杨氏,朝奉郎致仕训之女,早亡。
继室张氏,朝散大夫元衡之女,前公十年卒,俱赠淑人
六男:长曰某,举进士,早卒。
次某,通仕郎
次某、次某,并承务郎
次某,通仕郎
次某,未仕。
女一人,适迪功郎韩愿胄。
孙男二人:曰可大、弥大。
孙女一人。
先是,公二年前卜地于平江府吴县太平乡楞伽山,妣淑人坟之右,穿为寿藏,张淑人同坟。
至是某等以建炎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壬寅奉公之丧而葬焉,承先志也。
昔公任中司,尝举余为代,是为知余者。
及在维扬,同省,又同侍经筵,故知公为详。
今其孤不远千里状其行,请铭于余,余何可辞?
乃掇其大概而为之铭。
铭曰:
在昔有言,达德惟三。
于斯三者,公实无惭。
黠寇骄悍,萌芽未炽。
公策其终,宜饬边备。
先事而图,惟公之知。
淮南荐饥,帝闻其呻。
命公出使,往抚其民。
饥羸老稚,数十万人,赖以全活,惟公之仁。
阉寺之枭,贯为擅宠。
厉阶是生,实微且尰。
惟其凶焰,众悚而奉。
仇然廷击,惟公之勇。
雄州之言,国之蓍龟。
违而莫从,其悔何追。
上圣嗣服,惟公是思。
擢长天官,天子是毗。
方航而济,丧其楫维。
施而未光,为世所悲。
德必有后,天固可推。
琢石幽宫,莫有愧辞。
后欲考者,视此铭诗。
程伯宇 其五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三、《庄简集》卷一四
某连日以都督来一番,扰不可言。
赵不忙前锋残三县,仅得六十馀,此数百人者皆入北投降。
夜来报崔增作前锋,先来建康矣。
吕公疾势已少损,但食饮久不进,非老人所便。
此责任匪轻,所将止万人,以巨师古为心腹,虚声既不足以威敌,实备又无以禦寇。
傅子骏诸人书来,悉有愿削职投閒之语。
此间倚督府泰山,事乃可忧如此。
刘光世亦偃蹇,恐自此益难驾御耳。
不肖在此备员,实愧初心。
诸郡悉应办吕相不暇,两漕司自到此并不见面,今皆径趋督府
屯兵万众,嗷嗷待哺,诚无以为计,旦夕亦哀祈于朝,乞一閒慢处以自效耳。
淮西独王抓角者往来亳、寿间,出没作过,乃叶少蕴无事启之,其实不足畏,吕相来,必遣人擒捕,所患今冬敌人来侵。
前日见朝廷纷纷,谓刘豫严守备,此何足道?
临安连火,此非小异。
星家谓荧惑今正在东南,固为我宋之福,言荧惑所在,兵不能犯,此两干戈不入之證也。
然此宿性察,朝廷少有过失,必示灾祥。
若缘此得人主恐惧修省,退小人、抑奸倖,专意任用豪杰,庶几转祸为福耳。
大驾久在吴会,或谓众贤皆南人,无复经理之意,但便家乡耳。
建康形势如此,不早图兴复,日复一日,尚何待耶?
若大驾到此,则淮南自然屯重兵,敌境自然穷促,岂当惜此三二十万耶?
此岂前日崇饰台榭之比耶?
公前所缴诚当,亦各行其志,使汉王长王汉中,项氏岂遽亡耶?
望公更熟议之。
使大驾来,不肖当过庐、寿间耳。
潘子须以南榻处之,庶几无得而辞耳,若泛召恐以亲为解也。
江端友以所知累见丞相,欲以为郎,何迟迟耶?
近见乞出一章,难进易退,理所当然。
今日可忧之事,不在敌国,特在庙堂耳。
闻政局首及吏员,及宦官皆有所裁抑,此固在所先,然外间所传已鬨然,至于堂吏六部取会,知几之士必知正党自此倾矣。
彼方呼吸群凶,傍挟悍将,虽不为清议所容,至于宣淫两路,流播敌境,有崇宁宣和所不欲为者。
盖韩、姚诸妻皆聚于毗陵,卒伍能窃笑之如此,而使在庙堂总百寮,何以示天下?
此修政所当议也。
公所排击之人,偃然坐政事堂,弃老父而提挈少妾以出,如此而欲望治,不亦难乎?
仲晖未及奉书。
修政一事,不可不加察。
天下大势如此,乃欲一一裁抑,首及权倖,天下清议,孰曰不然?
亦当斟酌轻重先后之序,量而后入,毋使小人得以为资也。
吕丞相离行朝六十日,一病不能到建康而返。
防秋如此,非徒无益,其为害甚大。
淮西晏然,又合肥邑屋如故。
中原人心苦于金、豫率敛,其望接应甚于倒垂之求解。
近见吕丞相送到奏草,乃止欲以千人屯寿春,仅同儿戏。
中前叶少蕴遣王冠几二千已上人,宿州城内见之解体,云我本欲归,据南兵寡弱如此,定不足恃。
胡武回文甚有理,大略恐汝不能接应,徒重罹杀戮耳。
今吕老欲以千人往,不若不遣之愈。
不肖此论大不同,今若又立异同,则又取怒,姑任之耳。
事势有可为、有可忧,若不容我属展力,旦夕亦且病发狂躁,朝廷不放归田里则死耳,终不能坐见困辱也。
车驾欲来,又不预于淮西作屏翰。
傅子骏欲往,又不遣,止以无粮为解,不知贼兵过淮,已复脚忙手乱,虽有钱粮,将谁守乎?
淮西营田粗有伦理,今年大稔,若不遣人守宿、亳间,则是前日借贷种种,皆委为盗资,曾不若不经营之为愈也。
吕老本无定议,又不肯用人之言,止是我能我会,误朝廷者必此人。
不肖身号大帅,今既有都督,一事不可为。
漕臣直相凭陵,如陈敏识辈,吏文中一语稍迫,便敢移文请问,到任五十日,方识其面。
甚至诸军半月无粮,而寻漕臣不见面。
不欲喋喋干朝廷者,盖欲勉强了一职;
若尽以上闻,是生一秦耳。
万事不可尽言,不肖亦欲且乞宫祠,盖如前所陈,实有不可为之势也。
所喜独楼子稍迁,江子忽还尔。
潘真勇决,盖近年学佛之功也。
久不通右相书,因见为言曲折。
前者因二公书,别纸谕今日事势,若大驾止在临安,终非有为之地。
得捐一二十万稍葺行宫,略示经理之意,两淮生灵必渐复业,所在小盗知畏戢耳,不谓便作申闻行下。
若乘此机会得翠华顺动,岂非协中外之望?
非如前日营缮池台、崇饰苑囿,为观游之美。
然吾友所见亦是一说,岂为不美?
但虑未能明吾区区之心耳。
知已得外补,既缴驳不行,理自当出。
况今日事势得脱身刀剑林中,岂非全身之大耶?
但恨公前此相挽为建业之行,今乃先我而去,不无怅惘耳。
子骏书,亦忧深。
况吕老多病,前日前锋溃去,今已擒获,临安驻跸,气象终不胜。
愿公审思,自古未有如此而可兴王者。
汉高祖岂肯长王汉中
今中原讴吟思宋,此今日机会不可失。
得一二十万,可以一毫不及民,建康旦夕便可兴复。
公回鄱阳,自专人奉书,兹不详悉。
辞免除参知政事1134年9月28日 宋 · 沈与求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七、《沈忠敏公龟溪集》卷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任重人微,敢殚危悃;
恩隆命确,未锡俞音。
更陈迫切之辞,仰渎盖高之听中谢。)
伏念臣章句之学,拙于济时;
田野之资,昧于谋国。
徒以四海至孤之迹,曲荷九重特达之知。
遍历高华,曾微补发。
比膺召命,复长铨曹。
方日俟于谴诃,遽参陪于机政。
况风尘之警未息,郊垒滋多;
而宵旰之虑益深,朝纲犹紊。
柬求误及,称塞愈难。
伏望皇帝陛下遍察猷为,先求望实。
公回宸渥,别授时英。
虽独智之有临,宅心奚隐
苟众听之无咈,反汗何嫌。
朝议大夫致仕赠光禄大夫黄公神道碑1175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九、《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二七、《永乐大典》卷七六五○、《蒐古汇编》卷六○、《闽中金石志》卷九、《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二五、《福建金石志》石九、光绪《重纂邵武府志》卷二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宣和之末,国家承平百有馀年,中外无事,乃有二三弄臣窃国大柄,建取燕云以召非常之变。
有识之士已私忧之,而众莫之觉也。
捷书日闻,官吏相庆,独信德府司录邵武黄公有忧色。
人问其故,公蹙然曰:「太平日久,军旅遽兴,廪无兼岁之储,不取于民,将何以济?
顾今岁荐饥,民死无数,况河北天下根本,又可重困之邪」?
闻者莫不笑之。
俄而河北盗贼果蜂起,信德城守屡危。
金虏乘之,遂不能支。
官吏相与匍匐拜降,唯恐居后,而公独奋然,誓死不屈。
虏既入城,放兵四出,有挺刃胁公以降者。
公顾左右,踣之而逸,变姓名匿里巷中,虏退乃出。
则先降者皆已抵罪,而宣抚使独奇公节,俾行府事。
公亦抚摩疮痍,期复按堵。
未几,以内禅转朝议大夫,则以资高,不当复屈佐郡而省罢以归矣。
靖康元年,还次京师,遭围城之变。
明年钦宗出幸虏营,虏遂以兵威胁城中拥张邦昌而立之。
一时公卿繇千百数,相顾俛首,唯唯听命。
公独感愤,义不辱身,即日移檄,致其事而去。
盖当是时,不约而去此者亦四十人,然不数日而公竟以病卒矣,二年二月丙子也。
呜呼!
祖宗百年礼义廉耻之化,其所以涵养斯人者可谓至深远矣。
夫以熙宁以来,群小相师,灭理穷欲,以逮于兹,适已六十年矣。
士大夫酣豢之馀,心志溃烂,不可收拾,宜其祸变危迫而皆不知以为忧,败衄迎降而皆不知以为耻,弃君叛父、奉贼称臣而皆不知以为辱也。
而犹复有如公等者出于其间,是虽人之秉彝不容泯灭,然而祖宗所以涵养斯人至深且远者,亦岂不于此而少见遗馀哉?
公卒时年始六十有三,夫人林氏携挈诸孤奉公之柩,崎岖兵火乱离之中,川陆五年,乃能达于故里。
绍兴乙丑之岁,然后始克葬焉。
而公之子永存寖以材能有闻于世,上闻其名,召以为尚书郎军器监,出为淮南转运副使,俾脩农战之业,以为北向之渐。
前后赠公至光禄大夫,而夫人自公时已封宜人,又以子贵,屡逢庆恩,得赐冠帔,累封至始兴郡太夫人
淳熙乙未八月五日,年九十七而薨。
又以郊恩,赠蕲春郡夫人
副使归自淮南,则使人以同郡徐君复之状来谓新安朱熹曰:「吾先君之德如是,而葬久未铭。
且先夫人率履持家,克享上寿,世鲜及之,亦当得附先君遗事,以垂后世。
子其图之」。
受书考之,具得光禄大夫蕲春夫人行事本末,叹息久之。
因论其大者如此,并记其州里世次阀阅。
讳中美字文昭,其先自潮入闽,居建之浦城,徙邵武,始别于建,遂为郡人焉。
曾大父梦臣、大父扃皆有隐行。
至公父蒙始举进士,后赠中奉大夫
中奉娶施氏,生公七年而卒,后赠令人。
中奉没时,公年甫冠,励志为学,而贫不能得书,常假于人以读。
率一再过而归之,则已成诵而不忘矣。
元祐九年进士第,调真定府左司理参军,知邢州平乡县,皆善其职。
以守正不阿忤上官,罢退久之,贫甚,不以为意。
亲友强起之,乃更调镇西军节度推官
邻极边,守武将,视法令僚属蔑如也。
公不为挠,事有不可,必庭辩之,守愧屈焉。
宣德郎,知浚州卫县
县民有被诬杀人者,公察其冤,纵之。
同列有害公者,谓公故出死罪,守疑之,公不恤也。
会河决,败数郡,诏诸令长各护丁夫疏凿堤障,县独不扰而集。
以功转奉议郎,除河北都转运司属官,北京留守辟以为真定府录事
是时河北连岁不登,民多相聚为盗,而郡守欢燕敖逸如平时。
公独忧之,每当集辄辞不与。
守问其故,公对以实,守默然不说。
于是乃移信德,而遂去以卒焉。
其为人坦易,不事边幅,而与人交必以诚。
当官不为赫赫之名,而于事细微无不谨。
旁郡有疑狱,部刺史多奏以属公,往往得其情。
乐施予,不问识否,人虽负之不悔,有求辄复周之。
在镇时,府丞陈绍夫死,公以俸钱遣其丧。
女兄寡居,迎养三十年,始终如一日。
故人有通贵者招致之,谢不往。
都转运使吕公颐浩及他使者多知其材,欲荐之,未果而竟没,论者惜之。
公初娶宛句刘氏,赠和义郡夫人
蕲春其继室也,延平人,赠少师积之女。
夫人浑厚静专,归黄公甚贫,处之自若。
晚虽丰泰,亦未尝改其度也。
事公之女兄如姑,公之没而归其丧,教其子务以忠言直节立其志,使卒为闻人,以大其家。
岁几满百,而神明不耗,起居不衰,又似有道者
家人百口,抚之一以慈爱而教告勉饬随之,未尝见其有严厉之色,而中外整整,莫敢越轨度,乡党传以为法。
公葬邵武县仁泽乡宝隆山之原,夫人葬永城黄溪保铜青山下,相距盖十里。
子男五人,曰端愿、端平,皆有俊才,丱角已与荐送,而皆早卒。
次端方,亦卒。
次永存,今为朝请大夫主管武夷山冲佑观
次永年,右儒林郎、知静江府理定县,亦先卒。
女五人,其婿宣德郎朱康年,保义郎朱郁,修职郎赵舜臣通直郎杜铎进士李先之也。
孙男十人,龟朋,儒林郎
格、钺、南卿、范、槱、勋、、钦、钧,皆未仕,而格、钺、钦亡矣。
孙女六人,其婿周敦书、李庬、李徽、将仕郎吴时万、上官圭、上官扬。
曾孙十七人,大正、大时、大椿、大全、大猷、大学、大昌大渊、大□、大声、大韶、大受、大严、大任、大用,馀未名。
女十四人,其婿任斗南林杞、李价,馀尚幼。
玄孙男六人,公震、公升、公显公回、公焕、公章。
呜呼,是亦盛矣!
黄氏之昌阜于世也,其可量哉!
铭曰:
暨暨黄公,逢时之危。
迹随众兆,思属眇微。
之死弗污,以全其归。
温温夫人,克相其夫。
又诏其子,以成厥家。
寿考尊荣,百岁而徂。
宝隆之阿,黄溪之里,东西相望,两阙对起。
子孙盈前,曾玄满后。
尚有宠灵,不远来又。
黄公永存墓志铭嘉泰四年十二月 南宋 · 何澹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九、《永乐大典》卷七六五○
淳熙九年夏,某以秘书郎工部,与昭武黄公永存左曹范仲艺礼部,并命。
黄公折辈行相交。
晚节归休,士类倾乡。
某守三山,时得相闻。
踰两年而哭其讣,其子龟朋以状来请曰:「吾先君子以忠孝自厉,生平无亏,宜有以诏后。
同廊之契,存者惟公,其无逊」。
公字坚叟,其先光州固始人,唐末惟淡者入,家昭武
以五经分授子,号黄五经
生知良,宰信州贵溪县。
六传而至公曾祖扃,咸有隐德。
扃生蒙,以文鸣于乡,赠中奉大夫生公父中美,登元祐九年进士第,终左朝议大夫,以公赠开府仪同三司
曾祖妣危氏,祖妣施氏,赠令人。
妣林氏,赠少师延平积之女,封始兴郡太夫人,赠昌国夫人
公以荫补官,绍兴初虔州信丰,年方弱冠。
邑濒广,多盗,日厉弓兵督捕,请于郡,得驻大军三百。
循州戍将叛卒中夜奄至,杀二队将
公与统制官逆战于市,大破之。
邑人德公,绘像以祀。
旋捕逐饶十闲等二千馀人,寇自是不入境。
奏功第赏,循从事郎,训词有「奋身不顾,临锋剋敌」之语,闻者壮之。
秩满,以亲老丐祠。
久之,调饶州判官,守皆加敬。
遇旱履亩检校,户无异词。
势家不得免,闻于郡,公请诘诸田邻,乃屈服。
诸司交荐,改宣义郎、知信州铅山县。
俗嚚于讼,曰首禁过呼,讼者悉呼。
宣义公喜白母曰:「邑人相信矣」。
厉精剖劂,公庭昼阒。
县有寨五,人户岁输一石,则秋籴五斗以赡,直未始偿也。
公为申请蠲减,且废巡盐一寨,县计遂足。
岁歉,黥徒数百啸聚发廪,巡尉遣兵督捕。
公适燕僚佐,亟追回,密镂榜委佗官驰谕,悉感泣散去。
事定,收首恶三四辈赴部流配之,邑赖以全。
人服其善应变,家呼公为宣义,后昭武人过县必问宣义安否。
先是催科无法,户长告病,公易以田帖,十日一校,民自乐输。
去二十九年,百姓磨崖为善政碑以记,尤后人之更改也,事具《永平志》。
其差役尤尽善,人争先应,治有古循吏风。
诸台以闻,除诸军粮料院
公喜诵「节用爱人」之句,去,县有一年储。
会有言前鄱阳守者,波及佥厅,遂以祠去,日奉亲为乐,无宦游意。
邑人端明黄公中为春官,言诸时宰,除倅潭州
紫微张公孝祥为帅,自恐以敏失事,嘱公正救,公乐为之尽。
忠义寨姓莫者欲拥兵官莫延廪为变。
延廪,持节南丹州之弟也。
事觉,十八人斫寨门遁。
明日禽至其六,公请亟诛罪首,馀勿问,郡以亡恐,旋徙延廪他郡。
张公欲论荐公以除漕夔路
先是,尝诏举广西宪,叶公颙魏公杞以公应诏,至是二公实当国,给舍绳以格法,继命堂审。
乾道四年,陛对,孝宗问米运常平长沙军政,对甚悉。
退语辅臣:「黄某疏通,可任边寄」。
除知蕲州,陛辞未及敷奏,上曰:「欲卿措置训兵积谷耳」。
因乞行县,上曰:「春时劝农便可出,因问疾苦,卿必能称职」。
公至郡,则前所奏住修城池关隘、免起木筏等事悉施行矣。
公首惩输纳斛面之弊,招流移耕垦,阅民兵,节费,得赢镪五万,名备边库以闻,诏守臣不得妄支。
六年,再任,漕臣吕企中滋长小人,公抗辩不胜,罢归。
恬不介意,创葺圃,侍版舆从容,自号退圃居士
丞相虞公尝识公姓名于箧,起知通州
太夫人以淳熙二年弃养,年九十七。
公性至孝,老人食多噎,躬进匕箸,夜视床褥始退。
每宿疢作,亲涤溷秽,以授妾御,俾无厌惮。
执丧尤尽礼。
服除知严州,对陈足兵食、丰财、冗官、风俗等五事,改温州
九年赐对延和,时上忧旱,公因进布种迟法,上喜曰:「宫中亦种,甚佳,惟小麦可耳。
卿议论详明,当留为职事官」。
次奏外官临替妄费贻后之患,上曰:「节用犹不足,矧妄费乎?
卿贯何所」?
以闽对。
「无闽音,何也」?
曰:「先臣游宦,臣实生于河朔」。
陈皆开纳。
翌日,谕辅臣:「黄某老成重厚,全是北人,留他日护客」。
遂除大理正,旋兼左曹
上曰:「左曹民讼多,黄某三十年前作县,宜谙练」。
继迁官,终不徙。
轮对复陈刑狱、诡挟、差役等弊,口奏军政、宗室添差,上大喜。
又言板曹匮乏,宜少贷内帑
上曰:「名贷,曷尝还乎」?
亡何贷二十万,人谓上意向公矣。
给舍有言阙郎者,上曰:「黄某兼得好,当更除一二老成」。
遂召周颉赵公廙与公并命。
公在左曹,事越拘挛,符下诸处必分剖其曲直,更不容欺,亦毋得市恩。
讼者获伸,有踊跃于部门者,乃今知有省部
芜湖张次对有遗言,尽捐其产与幼弟,他房兴讼,二十年不决。
公判其牍,感以孝义,语激切,乃合词请守前约。
朝论翕然,异日训词有「儒雅饰吏」之语,词臣谓公盖指张讼。
十年夏旱求言,公不务大言,直述关本职者六事,蠲都城柴薪等税,免僧道六十以上丁钱,官户不许请佃,住招军以宽民力等事。
疏入,首施行。
刑部度支,两月间断诸州大辟四十馀。
郑兴裔防禦廉车,奏所给辞多就寡,公疑焉,乃其前任尝以内降给真俸,公檄问曰:「此乃辞寡就多也」。
郑愧服。
会除帅淮东,言者斥其欺,罢之。
十一月,除军器监
上留意淮西屯田,集卿监郎官议,公言便;
和州施温舒亦尝有请,诏各条具。
公言庐、和、无为有旧迹可行,勿利所入,三年始给耕兵,然后以十分为率,岁收其一至五分而止。
诏可。
异日上语温舒:「屯田惟卿与黄某为然」。
温舒因奏公诚实可任。
明年二月除漕淮西,临遣,上曰:「送迎北客当召」。
奏屯田久则有利,郭杲行于襄阳已就绪,郭刚见行于和州
上曰:「郭刚老成,但不甚识字」。
公曰:「若曰勤,何必识字。
其人守法,作州日,人号郭法司」。
上以为然。
因论吏赘员、兵冗食及前在左曹三事,复论北事及河南荒芜。
上曰:「河北近亦不甚经理」。
公奏:老胡诸子不相下,有乱證,愿饬武备以俟天时。
又奏:士大夫不为久虑,只钱会一事,久必弊。
上曰:「惟少印为是」。
因乞并江海处尽用铁钱,以杜渗漏,上是之,令至郡有便宜即奏。
未几有旨相视黄州蜀士竞税利害,公请就试者免征二千缗,外此勿免。
上称善,迄今为定法,公私两便。
继相视修筑巢县城,公以城南边江可泊舟,乞补治南壁,而以池军运甓,捐三千缗犒劳,客舟得无扰。
沿淮多襁负至者,庐帅王希吕不受,公乞随宜收留。
继奏和州开垦次第,守臣钱之望入奏,上问状,对可倍收,悦曰:「无人任责,惟黄某耳」。
后数月,之望复对,上曰:「卿向与黄某合,宜同措置」。
翌日,命以公知扬,之望知楚,辅臣有言公去,恐坏淮西屯田之成者,遂独除之望
郭钧乞守淮保江,诏公同诸将审度,时议有专保江者,公曰:「非所以安淮人也」。
和州无为贵籴,公拨巢县龙舒常平,复请借桩积二万,继又捐金代无为半月征税,人始按堵。
公力损浮费,宽假诸郡,以所积酒渡课五万,请收谷为二郡备,出纳视常平法,得旨专委本州倅,遇支遣先申省。
和州旧籴马料五万,官给三万本钱,州县以数不敷,例科总首,倍费无艺。
公奏屯田已成,岁收谷二十馀万,乞就籴诸庄兵食之馀,本钱不足则本司愿助,人船悉从官给,遂为公私无穷利。
郊恩赐三品服。
十三年二月,因任力辞不许。
公视巢县可宿师而无储峙,乃奏籴谷二万,仍桩三万缗以备修筑调发,创屋二十楹贮之。
承平时,六安茶场,岁收息约十万,乾道至淳熙稍修复,佃占者十三家,茶户且方为所困,公奏罢之,许比附包占田土法,岁输官,立户听与客旅有引者交易。
朝廷持不下,孝宗特从之,茶户立祠山中报德。
公庀职尽瘁,屡丐闲。
郑兴裔合肥,拉公同荐和守张士儋
奏入,七日不报,郑亟自解,因脩前怨,密奏出漕臣意,乃与士儋俱得祠。
归,增葺圃以日涉。
绍熙初再任。
明年,以奉直大夫谢事,积覃沛郊恩,转至太中大夫封江夏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自告老,颜色视听益精明,立不跂倚,坐不偃仰,治家教子无少倦。
嘉泰四年十一月一日,忽以微疾终于正寝,年八十有八。
河阳李氏,中大夫元孺之孙,宣教郎蘧之女,封硕人,先公十二年卒。
子七人,长龟朋,屡荐不第,竟就世赏,今为承议郎通判信州
次格,先公三十五年亡。
范、槱,俱免解。
勋,进士
耆年,先公一年亡。
孙十九人,大正、大时、大椿;
大全,登绍熙四年进士第从事郎,四川制置属官;
大猷、大学、大昌、大声、大韶、大受、大严、大任、大用、大哲、大夏、大雅、大庆、大惠、大瑞,而大学先亡。
曾孙二十一人,公震、公升、公显公回、公焕、公章、公举、公晋、公岳、公邵、公鼎、公延、公谦、公静、公添、公诜、公运、公驩、公立、公岷、公饶。
玄孙二人,元楙、元奭。
女二人,适进士周端书,奉议郎、知郢州京山县鼎臣
孙女十一人,进士任斗南、林杞虞溥从仕郎漳州推官舜咨进士严维太学生李自中宗子进士赵汝洋皆婿也;
馀未行。
曾孙女十一人。
公气质浑厚,刚果明恕,处己待物一以诚实,喜扬人善,有恃才慢公者不与校。
居官严于驭吏,宽以爱人,晨出视事,不改常度。
所至先修学校,礼师儒,荐名士,不待其求。
开府没于京师,公时年十一,扶旅榇侍太夫人出汴,而城已不守。
过宿,并举中奉柩以行。
杨帅吕公颐浩以事契留之,不可,径渡江。
是夜剧贼张遇拥众至,全家无恙,识者已奇其先见。
早志儒科,继习词学,兼读律,淹典故。
轻财重义,旧同僚居其里,物故,为棺敛;
孙女鬻于人,取而嫁之。
在州县五十年,一意守公,去辄见思。
晚以疏远受知孝庙,问答踰于亲密。
虽施行仅见淮西,然亦未为不遇。
尝以「千里江山」榜便坐,有「神州凝睇,老泪空盈掬」之句。
举酒辄浩歌,气老不衰。
尝从韩公元吉游,作文师昌黎,属词皆典雅。
有诗文十卷,奏议三卷。
不喜释老,而清心寡欲,自奉枯瘠过之。
内外二百馀口,身率以勤俭,子孙曾玄至前,一一拊教后事,纤悉办。
属纩如平时。
前一岁自驭生平间关履历、立身行己数千言以授诸孙。
其年十二月十四日葬于邵武县仁荣乡新屯保万松山之原,与硕人同域。
铭曰:
仕而遇主,远不必疏。
有韫如公,早载令誉。
州县沉沦,玉阶奋舒。
烈祖知人,见辄动悟。
不遐所施,未为不遇。
天锡公寿,复大其门。
垂其安车,以诏子孙。
校公所得,实多于位。
勒铭斯宫,昭告全美。
孝宗宸翰十五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八
臣恭惟孝宗皇帝神圣英睿卓冠百王。
于时朝廷清明,海宇乂安,犹用建武故事,时出细札以赐郡国,昭回之光下烛人间,所至吏民皆耸动惊喜,以为天子明见万里之外。
参知政事龚公茂良守洪都日,尽以所被宸翰摹刻于石。
臣初筮,白事府下,常摩挲瞻玩不忍去。
晚见奎画真迹四:一,闵雨降香;
二,种麦
三、四,砂毛钱。
深居九重而精神心术之运如此!
圣训尝云:「朕胸中每日走天下一遭」。
大哉言乎!
万世诵此言,传此心,则天下常乾道矣(赐隆兴府守臣龚茂良手诏四)
臣闻之故老,孝宗留意人材,当时小大之臣多出亲擢,罕由庙堂进拟者。
臣于故相叶公颙家,见臣大父臣夙除著作佐郎,又于故参知政事龚庄敏公茂良家见盖钧改舍人官二诏,皆宸翰,馆职京秩不轻畀如此,况等而上乎!
近岁惟侍从给舍、台谏、讲读官乃细札除授,庶僚皆由启拟矣。
龚公以首参行相事,故其家藏当时除目甚多:一,史浩少保内祠侍读
二,李彦颖王淮执政
三,蜀帅范成大敷学
四,林光朝中舍
五,赵粹中周必大侍郎
六,盖钧改官(除目)
臣按朱文公熹绍兴末至隆、乾初聘召不起,除官不至,天下高之。
龚公当国,启拟旌以职名,宸翰与公商榷,若以为恐长虚名之士者。
阜陵于朱公岂靳一直秘阁哉,有所誉必有所试,古之道也。
其后起朱公,历麾节南康郡最、浙东荒政闻于天下,上不复有此言矣。
晚岁擢公经筵,则以待伊川之礼待公矣。
若夫不练时务,不考事功,特缘虚誉躐处高位,汉之荀爽晋之王衍殷浩之流是也,所就何事哉?
乌虖!
阜陵之诏可谓得用人之法矣朱文公熹直秘阁
光尧时旧将帅加恩,察官以称职转两秩,契勘南上、下库一年收支,令薛元鼎秀州检点财赋,皆当时大政事,窃意龚公回奏必有条画,可与宸翰互相发明,而公太祝之厅虽存,善和之书渐散,不可得而访寻焉。
此数诏皆在外孙方君采家。
按:时政四 《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三。又见《后村题跋》卷五。
恭跋穆陵宸翰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后村题跋》卷一二
克庄与臣希逸俱事先帝,相先后为词臣,然再同朝皆不甚久,一出一入,若燕鸿相避者。
臣既告老,希逸奉祠,乃示臣以先帝与故相忠定郑公商确希逸除目宸翰一幅,凡五十八字。
首曰「本欲召用而大臣有抑之者」,大臣谓范左相
初,郑公屡荐希逸,玉音谕令上封,希逸耻自鬻,固辞。
郑公以闻,帝曰:「观此一节志趣可嘉,为之喜而不寐」。
又曰:「翌早当朌召试之命」。
世徒羡希逸以文采动人主,而不知其以恬退简圣知,虽臣亦不知之。
及诏开资善,擢希逸内讲,臣在后省已书黄矣,俄格不下。
希逸自以闽音未改固辞,其视荣利每如此。
臣扣希逸:「此宸翰何以在君家」?
曰:「郑公以遗我,今以公回奏俱勒于石」。
臣捧读而感慨曰:圣哉!
先帝之观人也,士有志趣则曰「为之喜而不寐」。
贤哉!
郑公之爱材也,士辞宠利则曰「其陈谊甚高,臣不敢强」。
他人得主相片语,鲜不夸示得意于人,希逸深藏二十年,垂老始以示友。
「朌试」之上漏一「召」字,希逸晚侍缉熙,袖进,帝补足之,遂刊为二本。
乌虖!
瑶池之骏、鼎湖龙远矣,臣与臣希逸今皆白首,攀髯无路,惟抱畴昔所赐羲画尧章相对恸绝尔。
昔人以郭隗不殉昭王为负心,噫!
受人千金而世责望之如此,先帝于二词臣长养成就,岂不大于千金之赐哉!
《诗》不云乎:「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咸淳乙丑九月日,具位臣刘克庄恭跋。
毅斋郑观文神道碑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七
开禧丁卯茂陵既诛韩窜陈,始亲政。
明年戊辰改元嘉定,策士于廷。
郑公性之对策云:「回天下之势易,定天下之势难」。
援古喻今,历陈梁冀、五侯、元振元载之事,皆当时贵近所讳闻,公空臆万言。
上览而异之,擢冠多士,授承事郎佥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连丁内外艰。
四年夏,新进士唱名,公被召,以未历外任辞,差佥书奉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府尹王公介以公伦魁,不责以吏事,公曰:「吾岂敢以幕府为蘧庐乎」!
益尽瘁奉公。
六年正月召,三月对,以崇圣学、教太子为先,经筵讲论,廷臣奏对,监观古今,省览奏牍,无往而非学也。
又曰:「学而不思则罔,陛下之学固已博矣,亦尝审之乎?
臣谓䌷绎出于圣意,咨访发于王者,闻一言则必诘其言之是非,见一事则必穷其事之可否,进一贤必求其所以为贤,退一不肖必求其所以为不肖。
至于出一令,发一政,亦必明辨反覆,参之成宪为何如,察之民情,求之国体为何如。
以陛下之明圣而毡厦罕闻䌷绎,公卿鲜垂咨访,况远而疏贱之士乎!
皇太子仁孝夙闻,尊礼师儒,讲论经理,屡奏彻章,其学不为不勤。
然知之非艰,行之惟艰,知而不行,犹未知也。
仁宗方就学,章圣供奉官杨怀玉伴读,面戒不得堂中戏笑及进玩具,且使王亲近僚友。
是时王友张士逊在焉,章圣不以告士逊而谆谆于怀玉者,岂非以从容燕处,亲近怀玉辈之时多乎!
宫僚皆天下之耆英,傥更遴选亲近储宫之人,庶合古人侍御仆从必求正人之意」。
次论人君之所以立国者在人才,人才之所以能立人之国者在气节。
「今开言路,擢端人,正论若少伸,然士气不振,有大异于昔。
间有班见对扬,指陈得失,上未尝厌薄而言者已自疑畏,凛凛若不能以安其身。
如是而欲使明理乱于未然,起国势于积弱,万万无是理也」。
时庙堂皆重望,言路多君子,而公之论如此。
三论楮令边事军政,谓官吏行一切之政而敛怨公上,将士无可恃之道而望敌惊骇。
秘书省正字
进《宁宗会要》,转宣教郎
十二月,除校书郎
七年正月磨勘奉议郎
九月,兼魏惠宪王府教授
八年正月,除秘书郎,轮对首言明国论,强国势,励节义,重大帅之权,久边守之任。
「去岁遣使,通国哗然,以为非便。
然卒遣之者,其说曰吾军政未修,一日绝币,兵连祸结,岂不甚于行李玉帛之费。
然国人之论未尝欲朝廷用兵,但愿陛下勿忘国雠,勿惮亡虏。
既而完颜氏自亡而不暇,岂复敢与我敌哉!
若使我朕能自立,尽殄群盗,西夏、鞑靼之兵非数年未易解,此天启我自治之时,奈何以兵端不可妄启一切排抑,遂使议者疑朝廷特借生事之戒以盖其怯畏之心,托待时之说以便其苟安之意!
臣尝论之,今日之忧不在于亡虏之□,在于新虏与中原崛起之豪杰。
盖亡虏乃新虏与中原诸豪之所易,吾方奔走听命于蔡州孤垒之馀烬,岂不大辱国体乎!
炎、绍之初,汪、黄误国,虏骑长驱,如蹈无人之境。
及鼎、浚诸臣协赞圣断,邦昌以僣诛,杜充陈邦光、李悦以失守伏辜,南北之势始定,社稷于今赖之。
然则有天下国家,何可一日不励名节也!
边事万端,主相焦劳于上,未见有显然安强之效者。
相越而四方之外分以委人,盖任之专则思之精,规模出于一则行之有成效。
今惟当择二三大帅
若未得其人,当急求之;
若已得其人,则边陲之事悉以付之,听其所为,不由中覆可也。
边守数易,不可者三,送迎之费不与焉。
淮甸攻守之具,非三五年经理不能就,一不可也;
纵能就绪,代非其人则易其旧规,弃其前功,二不可也;
其人既不为久计,数日待迁,诿其责于后人,三不可也。
边郡不过数十城,以天下之大,岂无数十忘身殉国、自奋功名之士可任乎!
诚能精选而久任之,或四五年,或六七年,其绩效显著者使之建大将旗鼓,将见祜、预、琨、逖之流接踵而出矣」。
次论:「人主举国而听大臣,大臣分其责于一二材智之士,与之谋画。
虽以孔明之英特,不能不参用州平、幼宰
及其久也,权之所在,谤之所归,一二材智者始负天下之责矣。
及观孔明《出师表》,自向宠费祎董允郭攸之见于表者如此,他谋臣如蒋琬姜维杨仪,名将如黄忠辈,则其亲信不专于州平、幼宰矣。
此岂非大臣参用群臣之法乎」!
七月,乞补外,不允。
十二月再请,又不允,寻除著作佐郎
九年正月,兼权尚右郎官
八月丐补外,差知袁州
崇化厚俗为主,两造胜负者,虽负者亦服公之明。
母讼其子,公教谕之,遂为母子如初。
水旱精意祷祈,雨旸立应,去日民攀卧不忍舍。
十年三月磨勘承议郎
十一年六月,有旨入奏,丐祠不允。
入对言:「天下之患莫大于廷臣之不和。
今朝廷上下议论,有逊顺而无龃龉,有协合而无乖异,犹谓之不和,何哉?
者,非苟同之谓也。
人主属国于大臣,又设参预以共图之,侍从议论之所出也,台谏耳目之所寄也。
国有政事,谋之大臣,参之执政
既相与可否矣,苟犹有未至焉,则侍臣得以献替,台谏得以论列。
谋或未尽,不厌其违覆;
理之所在,何间乎异同!
今国有大政,执政未必尽知,知之未必有所可否,此岂协心共济之意哉!
侍从之臣日请对者固多有之,然未免好同恶异。
间有忠愤不能自已者,则或肆讥诮,或加中伤。
司马光当国,祖禹在言路,或谓光、祖禹必能协济,正色曰:『有过,祖禹独不言乎』!
今大臣无钦若之谲、夷简之诈,有光之公,然执政不能为宗道,从官不能为仲淹,台谏不能为祖禹,何耶」?
十二月四日,除侍左郎官,轮对言:「为皇太子选妃宜择用范祖禹纳后四事,一族姓,二女德,三隆礼,四博议,与大臣议而行之」。
次言:「淮东忠义虽曰区处得宜,然主客之势不宜偏重。
童贯欲处常胜军,使其进有所依,退有所惮,固一时之良策,议者恨其不早尔,今宜取其策而戒其失。
京口一军自泗州失利之后,缺额极多,老弱大半,若覈实招捕,择将训齐,则精神折冲,渐复旧观。
淮西关隘命宪臣经理,颇见次第,或言其奏请率多捍格,谓宜假以事权,生其智勇。
浮光守将前者垂去,后者未至,设有缓急,付之何人,则荆襄尝为谍者所误,轻易调发,罔功而还,宜以为戒。
帅臣信义固不为欺,但恐其为下所欺,不自知之。
蜀得重帅,朝廷信任,不疑不贰,仰见陛下将将之道,然闻其每有申请,一切顺从
郭子仪拟除州县官一人,不报。
或谓宰臣不知事体,子仪曰:『自兵兴以来,姑息武将,求得欲从。
今某除吏不行,是朝廷不以武臣见待也』。
岂非今日待蜀帅之法乎」?
又言:「祖宗用法宽厚,惟于赃吏独严。
近贪风复扇,苞苴公行。
威王烹阿封墨而齐国大治,杨绾当朝,减声乐、省驺从、撤第舍者有之,转移在君相尔」。
十三年八月磨勘朝奉郎
十二月,除将作监
东宫虚位,中外皇皇,公乞早定大计,且以立长为言,上嘉其请。
十四年六月,进《孝宗宝训》,推恩转朝散郎
九月,除秘书少监
丐祠再,不允。
十五年正月,玺赦转朝请郎
四月,奏告宝玺,转朝奉大夫
弟国子进士厚身亡,三丐祠,不允。
九月,除起居舍人,控辞不允。
十月磨勘朝散大夫
十六年春同知贡举,不以掌文衡自居,时至考官房商搉去取,故多得名儒。
蒋公重珍卷为考官所黜,公奇其策而取之。
三月,升起居郎,力辞不允。
未几,谏议大夫朱端常以私憾论公,疏留中。
公力丐归,除职予郡,除右文殿修撰赣州
公五上免章,不允。
冬十二月,始之任。
俗素剽悍,接连溪峒,公开府抚之以恩,御之以威,卒以帖息。
盗发,臬使移文调兵,自诡讨捕。
公曰:「守以兵钤系衔,讨贼吾职也,岂敢以其责诿于监司乎」!
潜设方略,与幕僚宁都彭铉密筹之。
盗平,境内以安。
郡当二水之会,久则城市泛溢,公俾登城而居,散粥以食之,潦缩则计户赈济有差,人至今德之。
十七年秋八月茂陵升遐,公帅僚属哭尽哀。
穆陵登极,公拜捧诏书,以昨该胪唱一字犯上潜邸旧名,乞以字代之,盖公早以字行。
始公受学于朱文公,询其字,叹曰:「好大名大字」!
期公者远矣。
素与郑公斯立友善,郑以弘、公以毅名斋,取佩韦之义,皆客于度支郑公肇之之塾,至是与弘斋度支之子仲路同登。
早定交于北山龙图陈公孔硕北山抑斋元枢韡友焉。
十二月,除集英殿修撰、知隆兴府江西安抚使。
宝庆元年四月,该遇龙飞恩,转朝请大夫
治洪之政与袁、同。
虽位高权重,然一路休戚、民间隐瘼,下情皆得自通。
处人父子骨肉争讼之间,必委曲镌晓,以还其天。
南昌襟带江湖,与淮右隔,一衣带水。
公募舟师千人,犒激练习,隐然为江面屏蔽。
俄兼漕职,食少事烦,遂苦疾晕。
丐祠,不允。
三年五月,除宝章阁待制、升安抚使仍旧任。
八月磨勘朝议大夫
累乞归,绍定元年正月提举玉隆万寿宫
公还里寓僧舍,角巾野服与亲友自于水光山色之间。
三年三月,有旨再任。
九月磨勘转中奉大夫
四年四月,庆典转中大夫
五年春祠满,不复请。
六年正月,除华文阁待制提举凤翔府上清太平宫
七月,升敷文阁待制知建宁府,力辞不允,诏趣之任。
未行间,十月召赴行在奏事,辞不允。
端平元年元日,除吏部侍郎
公未拜请对,四月内引,首言:「闻授受,不过执中之一语,又有人心道心危微精一之辨,岂圣人之费辞耶?
中者,天下之正理,天地得之则阴阳和、寒暑平、万物生,人得之则心正身修气和体平而万善备。
盖圣人与天地民物本同一体,吾心一正则天地定位,而民物各得其所矣。
而其所以能执此中者,亦惟于人心道心之辨而致其谨焉。
唐魏徵能致其君于贞观而不能杜其晚节之穷黩,宋璟能致其君于开元而不能绝其末年之淫侈,裴度能佐其君平淮蔡而不能防其用聚敛之小人,盖三臣者,知正君而不能格君。
陛下方行之道,视唐三君盖优为之。
臣非不能高谈皋、夔、稷、契而犹援三臣以讽陛下,亦区区陈善闭邪之意」。
次劄言:「今圣断赫然,忠邪贤佞固已判别,但君子待小人常失之恕,小人之仇君子必穷其毒。
裴延龄陆贽大用,显挤之也;
卢杞真卿使希烈,阴祸之也。
承璀荐李鄘叔文杜佑,小人情状,巧伪百出。
古人铸鼎象物,魑魅魍魉,各图其状」。
且历言元祐之盛,以马、吕之贤而不能胜京、卞之奸,宜监往事以毖后患。
荆襄图上八陵,公言:「朝陵之使不可已,中原之机不可失,然治内治外,固有本末,柔远能迩,亦有先后。
自开禧用兵误国,嘉定堇堇自守,规模不立,既不能制亡虏垂绝之命,何以遏彊寇方张之势。
鞑人与我固无雠隙,兽心无厌,岂知逆顺?
顷犯襄蜀,既知我地利,后诱我夹攻,又知我无力。
今小使未反,万一突然其来,何以禦之?
惟有守卫三边,为绸缪户牖之计,绥怀遗黎,示经略中原之渐」。
四月十四日,御笔除左谏议大夫越十日侍读,皆辞,不允。
上殿首言:「近都堂集议,观范、子才论奏书牍,议论蜂生,气吞四夷,岂天将混一宇宙,遂生斯人,为时用耶!
然兵重事,非可易言。
臣退而端坐深思,终不得其说。
今范改图易谋,不胶前说,而气愈锐,谋愈决。
勾践生聚教训,十年而后平吴;
诸葛亮闭关绝栈,二十一年而后出师。
淮东,甫及数月,而欲建规恢之功,古人何难,何易耶!
臣方草此疏,得荆襄帅臣嵩之所申,言关河之未易守,且饷道尤难通。
荆襄之失,议者罪其始谋之不审,而今者所奏则不可例以为非。
嵩之淮东沮其和议,荆襄忌其成功。
惟陛下取二帅臣之奏,则是非得失可以互知」。
次言:「二台臣交诋,臣叨谏长,罪实在臣。
陛下奋发独断,擢其一言于西掖,然后天下知正论之必伸。
台臣尚多缺员,宜拔直谅以充其选」。
又五月对首言:「故相当国垂三十年,虽无经纶而有把握,旁溪曲径,一切塞绝,若不出其意则人主号令不可行于殿陛。
然欲人主无好恶,而己之作好作恶则无所不私;
欲外戚无侥倖,而己之亲故意所欲予者则所求必得;
宦官女子绝干请,而己之嬖奴宠妾则招权纳贿。
狼籍难掩,趍者澜倒,知有私室而不知有公朝,知有权臣而不知有君父。
臣愿大权在人主而政本归中书
盖权在人主,下无专政之嫌;
政由中书,则上无自用之私。
君臣之间,两尽其道」。
次言:「陈璟御史,上问所以为御史之道,对曰:『使臣拾遗补阙则可,使之掇拾臣下短长以沽直名则不能』。
臣虽不敏,请事斯语」。
又言:「范镇契丹当宽河东河北之民,备灵夏当宽关陕之民。
臣亦今日欲经理中原,则其势当宽江淮之民。
民之困于籴买、困于工役、困于夫运者,以臣所闻,沿边郡县官吏诛求殆尽,骎骎及于沿江之民矣。
臣愿陛下下霈然之诏,以先臣镇之论风厉沿边帅守麾节之臣,稍宽科抑,为国家爱惜根本,天下幸甚」。
六月,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二年八月,升同知枢密院事
十一月,兼权参知政事
以目病,又以雷发非时,屡丐祠,不允。
三年七月,除参知政事
以淫雨三乞待罪,上自引咎,眷留甚至。
公益感奋,知无不言。
属议明堂,郎官陈康熙奏乞以太祖太宗、宁宗并配,公搜检祖宗典故及先朝诸臣王圭钱公辅孙抃吕诲张方平吕大防胡直儒等所议,条画以奏曰:「唐飨明堂,皆由曲学误引《孝经》『严父配天』之文。
至我朝高宗皇帝圣见超绝,决于独断,以绌祖进父为非,专用有周明堂之典,专奉太祖太宗以配天,此万世不易之礼也」。
奏入,上从之。
九月十七日,以雷雨左右相清之、行简并册免,是夕宣押乔公回,除侍讲
二十一日奉御笔兼同知枢密院事
续又奉御笔,命公与李公鸣复轮日当笔。
力辞,并乞屏归田里,降诏不允,继颁御笔勉留。
虽与李公协赞而事多取决于公。
察官唐璘尝劾某士,某士盖当时朝家倚以治赋者,上欲留之,公言不可。
不知,反疑公庇之,遂劾公宽而无制,懦而多私。
素出公门下,其改秩登畿皆用公荐疏入,朝论骇之。
公言:「素孤直,所言深中臣罪」。
遂出漕江东,俄擢广帅。
余与布衣交,晚使番禺,与语及公,未尝不服公之雅量而自悔其轻发也。
公益求去,不获请。
其冬乔公再相。
嘉熙元年二月一日,除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
丞相每朝奏事,上辄顾公问曰:「卿以为何如」?
公具以实对,当轴者忌焉。
有旨条其边防,公言两淮各宜招游击军以为诸城之援,公安置立重屯以为江陵屏蔽,又欲于鼎、澧之间招万兵,以制猺蛮,以防蜀道。
江西、湖南冲要处,皆宜增兵守备。
乔公欲置籍考覈诸郡逋负版曹岁计者,公言朝廷当令宰相督责版曹,上作而下不应,当易其人。
乔公终以公所言咈己为不乐。
六月京城火灾,宰执中独公挺身出传上旨,谕诸将士,皆用命,燎原之势俄顷扑灭。
先是,都人有黑龙传令之谣,公生于辰,岂其谶与!
杭相李文清公每见公论事,必曰:「平生但以公为宽和长厚人,今亲见乃如此」。
深切叹服。
是冬十一月谏议大夫蒋岘观望当轴论公事,章不付出。
公乞罢机政,诏除资政殿大学士绍兴府、浙东安抚使
辞不拜,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公既归里第,治园池,植花竹,与族戚朋友相徉其间,仿洛社诸公为真率集。
城南五里濒江有钓台寺,乃公旧日讲学之所,扁曰精舍,暇日渔钓,乐而忘返。
遇水旱,必为里人告地主,蠲赋役,议赈贷,虽乐人之乐而未尝不忧人之忧。
乡人如竹湖李公抑斋陈公,皆敬而爱之。
年甫七十乞挂冠,七疏然后得请,除观文殿学士通议大夫致仕。
晚岁以「拱极」名楼,上书扁额以赐。
公自还政以至纳禄,独备人间五福,然念及时事,必颦蹙而言,初不以出处进退为间。
宝祐三年五月,与客夜坐纳凉,忽感胁痛,虽饮食寝少,然神明不衰。
六月二十四日薨于正寝,年八十四。
闻者如丧亲,哭于家者,哭于途者,望门而哭者,肩摩袂属。
遗表闻,上辍朝,赠少傅谥文定
公世为福州侯官县人,旧居清溪。
祖可大,累赠太傅
妣陈氏,鲁国夫人
祖奖,累赠太师汉国公
妣陈氏,周国夫人
考汝永,累赠太师齐国公
妣黄氏,越国夫人。
娶潘氏,赠鲁郡夫人,先公二十八年卒,公为卜宅兆于长乐县阮山。
及公薨,启视温洁如新,遂以其年十一月壬寅合葬焉。
初,公与瓜山潘君柄同师紫阳翁,瓜山知公必贵,妻以兄子。
公虽魁辅,潘虽匹士,然世两贤之,犹管幼安华子鱼,未可以贵贱判优劣也。
子男一人,德起,擢嘉定癸未第,后改奏京秩。
尝列属奉常,力辞莆垒,改奉玉局以便亲养,故家中之原明公休也。
终于朝散大夫主管华州云台观
孙男一人,绍祖承奉郎
初,云台公请余论次阮山隧碑,余方属藁,忽闻云台仙去,余哭之恸。
承奉君以书来责前诺,余视前藁或仓猝未就绪,或简短不盈幅,先发书吊承奉君,乃掩涕抑哀而秉笔焉,距公之薨与葬十有四年矣。
公于孝友素隆,上世田庐悉推与弟,官其二子二孙,于二妹尤笃,奏荐及其二甥;
视弟之女如己出。
此虽细行,亦叔季所难也。
有廷对策、奏议、诗文、杂著若干卷,藏于家。
铭曰:
余周游斯世兮博考前载,乡俗之薄兮喟然深慨。
有二士兮逢昭代,一攀龙兮一峨豸。
受解衣之知兮,蒙割裒之爱。
居则曰生死临前兮不相负背,忽忘胶漆之情好兮怵毛发之利害。
其发也,如含沙之蜮兮入怀之虿。
闻者莫不瞿然兮疑而骇,受者若无所闻兮静以待。
曰此孤直兮蹈祸不悔,所言简切兮是臣之罪,与之终始兮更迭中外。
呜呼!
此风惟魏公之镕陶兮,与潞国之荐介。
世岂无伟人兮,常病其德度之隘。
李恶、曾之浮薄兮,范讶徂徕之怪。
昔熙丰、元祐间兮,理乱消长之会。
惟戆叟伯淳于此兮,乃瞭然如蓍蔡。
涑水之褊小兮,叹韩、富之不在。
孰能剖扃之鐍兮,纳之于吾闼之内。
余历评群公兮,皆未若毅斋之大。
镇物如山兮容物如海,题之冢上兮以俟南董氏之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