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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策问)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八、《乐轩集》卷六
《周礼》一书,其所载者六官
武王既黜,殷命还归,在丰作《周官》,或以为即此书也。
或以为次于《立政》之下者,一篇而止耳。
今观二书虽详略不同,而实相表里,岂六篇者其详,而一篇者其略耶?
以官作其书,而以礼命之,何耶?
凡一官之首,必冠以「民极」二字,极者道之正统,礼者道之一端,礼果足以尽道耶?
六经之目,《周官》一数也,既武帝以是为末世渎乱不验之书,则当时表章,以何者而足六经之数耶?
岂以《仪礼》耶?
若果然,则后人经《小戴》而不经《仪礼》,又何耶?
说者又以为始皇时疾《周官》,搜焚独悉,是以隐藏百年,虽自山岩屋壁入于秘府,而五家之儒莫见。
夫六经等耳,始皇特疾此书,其亦有说欤?
始皇疾之,而汉五家之儒亦莫得见于秘府,何欤?
且是书也,始于成帝刘歆,识其为周公致太平之迹,永平杜子春一尊信之,从而有郑众贾逵马融康成迭出而和其唱,其书遂与五经抗衡于世。
今读其书,舍注传而难晓。
康成后出,所存旧注,因称「司农」者,称「大夫」者兴,兴者之子,康成以其宗而别其称。
后人而指康成,则又以兴为先郑,而彼为后郑焉。
且成周之书,而释于东汉诸儒之手,官名变矣,器物改矣,其为注传,意料臆度。
马曰是而贾曰非,先郑曰然而后郑曰否,将孰为当耶?
贾公彦等,其疏之去取可信耶?
不可信耶?
请先辨其书之所由来,次及于传说之当否,以观诸君闻见渊源之浅深。
条奏左氏长义建初元年 东汉 · 贾逵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一
臣谨擿出《左氏》三十事尤著明者,斯皆君臣之正义,父子之纪纲。
其余同《公羊》者十有七八,或文章小异,无害大体。
至如祭仲、纪季、伍子胥、叔术之属,《左氏》义深于君父,《公羊》多任于权变,其殊绝,固以甚远,而冤抑积久,莫肯分明。
臣以永平中上言《左氏》与图谶合者,先帝不遗刍荛,省纳臣言,写其传诂,藏之秘书
建平中侍中刘歆欲立《左氏》,不先暴论大义,而轻移太常,恃其义长,诋挫诸儒,诸儒内怀不服,相与排之。
孝哀皇帝重逆众心,故出河内太守
从是攻击《左氏》,遂为重仇。
光武皇帝奋独见之明,兴立《左氏》《谷梁》,会二家先师不晓图谶,故令中道而废。
凡所以存先王之道者,要在安上理民也。
今《左氏》崇君父,卑臣子,强干弱枝,劝善戒恶,至明至切,至真至顺。
且三代异物,损益随时,故先帝博观异家,各有所采。
《易》有施、孟,复立梁丘,《尚书》欧阳,复有大小夏侯,今《三传》之异,亦犹是也。
又《五经》家皆无以证图谶明刘氏为尧后者,而《左氏》独有明文。
《五经》家皆言颛顼代皇帝,而尧不得为火德。
《左氏》以为少昊黄帝,即图谶所谓帝宣也。
如令尧不得为火,则汉不得为赤。
其所发明,补益实多。
陛下通天然之明,建大圣之本,改元正历,垂万世则,是以麟凤百数,嘉瑞杂遝,犹朝夕恪勤,游情《六艺》,研机综微,靡不审核。
若复留意废学,以广圣见,庶几无所遗失矣(《后汉·贾逵传》)
典引(十七年) 东汉 · 班固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六、全后汉文 卷三、文选卷四十八
臣固言:永平十七年,臣与贾逵传毅杜矩展隆郗萌等,召诣云龙门小黄门赵宣持秦始皇帝本纪问臣等曰:「太史迁下赞语中,宁有非耶」?
臣对:「此赞贾谊过秦篇云,向使子婴有庸主之才,仅得中佐,秦之社稷未宜绝也。
此言非是」。
即召臣入,问:「本闻此论非耶?
将见问意开寤耶」?
臣具对素闻知状。
诏因曰:「司马迁著书成一家之言,扬名后世,至以身陷刑之故,反微文刺讥,贬损当世,非谊士也。
司马相如洿行无节,但有浮华之辞,不周于用,至于疾病而遗忠,主上求取其书,竟得颂述功德,言封禅事,忠臣效也。
至是贤远矣」。
臣固常伏刻诵圣论昭明好恶,不遗微细,缘事断谊,动有规矩,虽仲尼之因史见意,亦无以加。
臣固被学最旧,受恩浸深,诚思毕力竭情,昊天罔极!
臣固顿首顿首。
伏惟相如封禅,靡而不典;
杨雄美新,典而亡实。
然皆游扬后世,垂为旧式。
臣固才朽不及前人,盖咏云门者难为音,观隋和者难为珍。
不胜区区,窃作典引一篇,虽不足雍容明盛万分之一,犹启发愤满,觉悟童蒙,光扬大汉,轶声前代,然后退入沟壑,死而不朽。
臣固愚戆,顿首顿首,曰:太极之元,两仪始分,烟烟煴煴,有沈而奥,有浮而清。
沈浮交错,庶类混成。
肇命民主,五德初始,同于草昧,玄混之中。
踰绳越契,寂寥而亡诏者,系不得而缀也。
厥有氏号,绍天阐绎,莫不开元于太昊皇初之首,上哉夐乎,其书犹得而修也。
亚斯之代,通变神化,函光而未曜。
若夫上稽乾则,降承龙翼,而炳诸典谟,以冠德卓绝者,莫崇乎陶唐。
陶唐舍胤而禅有虞,有虞亦命后,稷契熙载,越成汤武。
股肱既周,天乃归功元首,将授汉刘。
俾其承三季之荒末,值亢龙之灾孽,县象闇而恒文乖,彝伦斁而旧章缺。
故先命玄圣,使缀学立制宏亮洪业,表相祖宗,赞扬迪哲,备哉粲烂,真神明之式也。
虽皋夔衡旦密勿之辅,比兹褊矣。
是以高光二圣,宸居其域,时至气动,乃龙见渊跃
拊翼而未举,则威灵纷纭,海内云蒸,雷动电熛,胡缢莽分,尚不莅其诛。
然后钦若上下,恭揖群后,正位度宗,有于德不台渊穆之让,靡号师矢敦奋撝之容。
盖以膺当天之正统,受克让之归运,蓄炎上之烈精,蕴孔佐之弘陈云尔。
洋洋乎若德,者之上仪,诰誓所不及已。
铺观二代洪纤之度,其赜可探也。
开迹于一匮,同受侯甸之服,奕世勤民,以方伯统牧。
乘其命赐彤弧黄钺之威,用讨韦顾黎崇之不恪。
至于参五华夏,京镐亳,遂自北面,虎螭其师,革灭天邑
是故谊士华而不敦,武称未尽,护有惭德,不其然欤?
亦犹于穆猗那,翕纯皦绎,以崇严祖考,殷焉宗配帝,发祥流庆,对越天地者,舄奕乎千载。
岂不克自神明哉!
诞略有常,审言行于篇籍,光藻朗而不渝耳。
矧夫赫赫圣汉,巍巍唐基,溯测其源,乃先孕虞育,甄殷陶周,然后宣二祖之重光,袭四宗之缉熙。
神灵日照,光被六幽,仁风翔乎海表,威灵行乎鬼区,匿亡回而不泯,微胡琐而不颐。
故夫显定三才昭登之绩,匪尧不兴,铺闻遗策在下之训,匪汉不弘厥道。
至于经纬乾坤,出入三光,外运浑元,内沾豪芒,性类循理,品物咸亨,其已久矣。
盛哉!
皇家帝世,德臣列辟,功君百王,荣镜宇宙,尊亡与亢。
乃始虔巩劳谦,兢兢业业,贬成抑定,不敢论制作
至令迁正黜色宾监之事,涣扬宇内,而礼官儒林屯用笃诲之士,不传祖宗之髣髴,虽云优慎,无乃葸与!
于是三事岳牧之寮,佥尔而进曰:陛下仰监唐典,中述祖则,俯蹈宗轨
躬奉天经,惇睦辨章之化洽。
巡靖黎蒸,怀保鳏寡之惠浃。
燔瘗县沈,肃祗群神之礼备。
是以来仪集羽族于观魏,肉角驯毛宗于外囿,扰缁文皓质于郊,升黄辉采鳞于沼,甘露宵零于丰草,三足轩翥于茂树。
若乃嘉谷灵草,奇兽神禽,应图合谍,穷祥极瑞者,朝夕坰牧,日月邦畿,卓荦乎方州,洋溢乎要荒。
昔姬有素雉、朱乌、玄秬、黄𪍓之事耳,君臣动色,左右相趣,济济翼翼,峨峨如也。
盖用昭明寅畏,承聿怀之福。
亦以宠灵文武,贻燕后昆,覆以懿铄,岂其为身而有颛辞也?
若然受之,亦宜勤恁旅力,以充厥道,启恭馆之金縢,御东序之秘宝,以流其占。
夫图书亮章,天哲也;
孔猷先命,圣孚也;
体行德本,正性也;
逢吉丁辰,景命也。
顺命以创制,因定以和神,荅三灵之蕃祉,展放唐之明文,兹事体大,而允寤寐次于心。
瞻前顾后,岂蔑清庙惮敕天命也?
伊考自遂古,乃降戾爰兹,作者七十有四人,有不俾而假素,罔光度而遗章,今其如台而独阙也!
是时圣上固以垂精游神,苞举艺文,屡访群儒,谕咨故老,与之斟酌道德之渊源,肴覈仁谊之林薮,以望元符之臻焉。
既感群后之谠辞,又悉经五繇之硕虑矣。
将絣万嗣,扬洪辉,奋景炎,扇遗风,播芳烈,久而愈新,用而不竭,汪汪乎丕天之大律,其畴能亘之哉?
唐哉皇哉,皇哉唐哉!
浑天法 唐 · 卢肇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八
晋葛洪谓天形如鸡子。
地如鸡子之黄。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
半覆地上。
半绕地下。
二十八宿半隐半见。
宋何承天云。
乃观浑仪。
研求天意。
乃悟天形正圆。
水居其半。
中高外卑。
水周其下。
梁祖晅云。
浑天之形。
内圆如弹丸。
其半出地上。
半隐地下。
右。
今撰图正用此法。
但诸家能言天形。
而未知日之激水而成潮也。
又按周易。
离为日。
坤为地。
日出地上。
于卦在晋。
日入地下。
卦为明夷。
乾为天。
坎为水。
天右旋入水为夕。
则天在水下。
于卦为需。
天左旋升出为潮。
于卦在讼。
又离为日。
坎为水。
日出水上。
卦为未济。
济之言涉也。
日东出而未西涉水。
此其象也。
日入水下。
卦为既济。
言日右随天入。
已涉于海。
则周易之象。
其事较然。
右。
今撰潮图。
探于周易。
合乎浑天。
推于爻象。
故赋指复姤二卦。
以定阴阳。
言不及浑天而乖诞者凡五家。
庄子(逍遥篇)元中记王仲任论衡(言日不入地)山经释氏言四天乙巳占具解讫)
右。
并无證验。
不可究寻。
王仲任徒肆谈天。
失之极远。
桓君山攻之已破。
此不复云。
庄生则假物为喻。
以论真宗
而学者多误。
故列之为难信之首。
元中山经。
一无可取。
释氏俱舍。
乃自立心法。
非可以表测而度量也。
又按吴王蕃法云。
余因周礼郑众郑元之言。
用勾股之术。
以求天之里数。
夏至之日
以八尺之表。
求晷于阳城
表南得影一尺五寸。
南至日南
下无影。
则日南去阳城一万五千里。
立八十而旁十五。
则日高八万里。
日南邪去。
以勾股法得八万一千二百九十四里有奇。
盖天顶至地之数也。
倍之得十六万二千五百八十八里有奇。
即天径之数也。
以周径之法乘得五十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七里有奇。
即周天之数也。
右。
肇始学浑天法于度支推官监察御史太原王轩。
轩以王蕃之术授焉。
自后因演而成图。
既知夫天地之薄厚。
则日月之行。
寒暑之候。
皆由自得之。
遂用覃思巨溟稽万流之升降。
果见潮生之候。
由是博考偫言。
以證遇晦。
而自得之旨。
无所疑焉。
浑仪之制。
浑仪法。
肇得自虞舜以琁玑玉衡以齐七政。
郑康成云。
其转运者为玑。
其止息者为衡。
皆玉为之。
七政者。
日月五星也。
则浑仪之本法。
侍中刘智云。
颛顼造浑仪。
黄帝为盖天。
则此二器。
皆古圣王之制作也。
但学者失其用耳。
说者乃云。
始自张衡
今考其事。
张乃巧述其法而揆之。
非始造者也。
虞喜又云。
洛下闳汉武帝于地中转浑天定时。
修太初历。
又知此术在张平子前也。
后汉左中郎将贾逵永元十五年造黄道浑仪。
张衡延熹七年更造铜仪。
以四分为度。
于密室中。
以漏水转之。
令伺者闭户而唱。
以告司天者云。
琁玑所加。
某星已中。
某星今没。
皆如合符契。
其后吴王蕃修之。
陆绩后魏太史令晁崇河间刘焯
皆修浑仪之法。
李淳风因为游仪。
盖与灵宪同也。
右。
以物象天。
谓之浑仪。
则日月四海。
在浑仪之内。
日月盈缩之度可察。
而独迷潮水生来之候。
岂古人未之思乎。
肇秪于此术。
究而得之。
不为怪诞无据之说。
犹恐时之学者。
尚有所疑。
故以著之。
请禁绝图谶疏 东汉 · 张衡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五十四
臣闻圣人明审律历,以定吉凶,重之以卜筮,杂之以九宫,经天验道,本尽于此。
或观星辰逆顺,寒燠所由,或察龟策之占,巫觋之言,其所因者,非一术也。
立言于前,有征于后,故智者贵,谓之谶书。
谶书始出,盖知之者寡。
以汉取秦,用兵力战,功成业遂,可谓大事,当此之时,莫或称谶。
夏侯胜眭孟之徒,以道术立名,其所述著,无谶一言刘向父子,领校秘书阅定九流,亦无谶录
成、哀之后,乃始闻之。
尚书》尧使鲧理洪水,九载绩用不成,鲧则殛死,禹乃嗣兴。
而《春秋谶》云:「共工理水」。
凡谶皆云黄帝伐蚩尤,而《诗谶》独以为「蚩尤败,然后尧受命」。
《春秋元命包》中有公输班与墨翟,事见战国,非春秋时也。
又言「别有益州」。
益州之置,在于汉世。
其名三辅诸陵,世数可知。
至于图中,讫于成帝
一卷之书,互异数事,圣人之言,势无若是,殆必虚伪之徒,以要世取资。
往者侍中贾逵擿谶互异三十余事,诸言谶者皆不能说。
至于王莽篡位,汉世大祸,八十篇何为不戒?
则知图谶成于哀、平之际也。
且《河洛》《六艺》,篇录已定,后人皮傅,无所容篡。
永元中清河宋景遂以历纪推言水灾,而伪称洞视玉版。
或者至于弃家业,入山林。
后皆无效,而复采前世成事,以为证验。
至于永建复统,则不有知。
此皆欺世罔俗,以昧势位,情伪较然,莫之纠禁。
且律历、卦候、九宫、风角,数有征效,世莫肯学,而竞称不占之书。
譬犹画工,恶图犬马,而好作鬼魅,诚以实事难形,而虚伪不穷也。
宜收藏图谶,一禁绝之,则朱紫无所眩,典籍无瑕玷(《后汉·张衡传》)
楚辞章句叙 东汉 · 王逸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五十七
叙曰,昔者孔子,睿圣明吉。
天生不群,定经术,删《诗》、《书》,正礼乐,制作《春秋》,以为后王法。
门人三千,罔不昭达。
临终之日,则大义乖而微言绝。
其后周室衰微,战国并争,道德陵迟,谲诈萌生。
于是杨、墨、邹、孟、孙、韩之徒,各以所知,著造传记,或以述古,或以明世。
屈原履忠被谮,忧悲愁思,独依诗人之义而作《离骚》,上以讽谏,下以自慰。
遭时暗乱,不见省纳,不胜愤懑,遂复作《九歌》以下凡二十五篇。
楚人高其行义,玮其文采,以相教传。
至于孝武帝,恢廓道训,使淮南王安作《离骚经章句》,则大义粲然。
后世雄俊,莫不瞻慕,舒肆妙虑,缵述其词。
逮至刘向,典校经书,分为十六卷。
孝章即位,深弘道艺。
班固贾逵,复以所见,改易前疑,各作《离骚经章句》。
其馀十五卷,阙而不说。
又以「壮」为「状」,义多乖异,事不要括。
今臣复以所识所知,稽之旧章,合之经传,作十六卷《章句》。
虽未能究其微妙,然大指之趣,略可见矣。
且人臣之义,以忠正为高,以伏节为贤。
故有危言以存国,杀身以成仁。
是以伍子胥不恨于浮江,比干不悔于剖心,然后忠立而行成,荣显而名著。
若夫怀道以迷国,详愚而不言,颠则不能扶,危则不能,婉娩以顺上,逡巡以避患,虽保黄耇,终寿百年,盖志士之所耻,愚夫之所贱也。
今若屈原,膺忠贞之质,体清洁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青,进不隐其谋,退不顾其命,此诚绝世之行,俊彦之英也。
班固谓之露才扬己,竞于群小之中;
怨恨怀王,讥刺椒兰,苟欲求进,强非其人;
不见容纳,忿恚自沈,是亏其高明,而损其清洁者也。
昔伯夷、叔齐让国守分,不食周粟,遂饿而死,岂可复谓有求于世而怨望哉!
且诗人怨主刺上,曰「呜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命之,言提其耳」,风谏之语,于斯为切。
仲尼论之,以为大雅。
引此比彼,屈原之词,优游婉顺,宁以其君不智之故,欲提携其耳乎?
而论者以为露才扬己,怨刺其上,强非其人,殆失厥中矣。
夫《离骚》之文,依托《五经》以立义焉。
高阳之苗裔」,则厥初生民,时惟姜嫄也。
纫秋以为佩」,则将翱将翔,佩玉琼琚也。
「夕揽洲之宿莽」,则《易》潜龙忽用也。
「驷玉虬而乘鹥」,则时乘六龙以御天也。
「就重华而嫩词」,则《尚书咎繇之谋谟也。
「登昆仑而涉流沙,则《禹贡》之敷土也。
故智弥盛者其言博,才益多者其识远。
屈原之词,诚博远矣。
自终没以来,名儒博达之士,著造词赋,莫不拟则其仪表祖式其模范,取其要妙,窃其华藻,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名垂罔极,永不刊灭者矣。
谢山京师寄柬并及穆堂先生李公惓惓于予之意速余北行谢未能也 清 · 赵昱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寒卧虚楞霜日移,怜渠穴纸冻蝇痴。
疏芜华发存公道,悠邈良朋辱远辞。
献玉辄伤和氏足,生金难凿贾逵碑。
一从尘事轻抛得,好践梅花雪后期。
上书进说文 东汉 · 许冲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九
召陵万岁里公乘草莽臣冲稽首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臣伏见陛下神明盛德,承遵圣业,上考度于天,下流化于民,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万国咸宁,神人以和。
犹复深惟《五经》之妙,皆为汉制。
博采远,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先帝诏侍中骑都尉贾逵,修理旧文,殊艺异术,王教一端,苟有可以加于国者,靡不悉集。
《易》曰:「穷神知化,德之盛也」。
《书》曰:「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国其昌」。
臣父故太尉南阁祭酒慎,本从受古学。
盖圣人不空作,皆有依据。
今《五经》之道,昭炳光明,而文字者,其本所由生,自《周礼》《汉律》,皆当学六书,贯通其意。
恐巧说邪辞,使学者疑,慎博问通人,考之于,作《说文解字》。
六艺群言不诂,皆通其意,而天地鬼神,山川草木,鸟兽昆虫,杂物奇怪,王制礼仪,世间人事,莫不毕载。
凡十五卷十三万三千四百四十一字。
慎前以诏书校书东观,教小黄门孟生、李喜等,以文字未定,未奉上。
今慎已病,遣臣赍诣阙。
慎又学《孝经》孔氏古文说。
古文《孝经》者,孝昭帝时鲁国三老所献,建武时给事中议郎卫宏所校,皆口传,官无其说,谨撰具一篇并上。
臣冲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臣稽首再拜,以闻皇帝陛下。
建光元年九月己卯朔二十日戊戌(《说文》本作「己亥二十日戊午上」,今依四分术推改。)
策问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七、《莲峰集》卷三
问:后夔、师旷之于音而有惉懘,非所以为善乐也;
王良造父之于马而有蹶骤,非所以为善御也。
禹、汤、文、武、成王、周公之于政,而犹有疏阔,乌得为善治者哉?
孔子曰:「行夏之时」。
盖以建寅正奉天时,授民事,为最正者。
夫夏之时既已尽善,而商、周何乃建子建丑,纷更之为四时之令,十二气之事,无乃舛逆而不顺欤?
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
禹勤劳于天下,民之便不便,利害纤悉之际,宜无不尽者,而贡犹有所不善者,何也?
夫助法既已善矣,而周人必改为彻,岂亦好为更张而不宁者欤?
周初五刑之属二千有五百,轻刑与重刑相若,文王以来未之有改也。
至穆王始作《吕刑》,其属三千,减大辟三百,宫刑二百,而增墨、劓为千,使轻刑多而重刑寡。
夫周之初,其刑皆重,而今轻,意者文、武、成王、周公之仁,不及穆王欤?
三代之法可谓尽美矣,而时独夏为正,赋独商为善,刑独周穆王为轻,凡其法皆圣人作,而各有未尽,常求其说而不得,愿与诸君论之。
问:所贵乎圣者,贵其能知天命也。
命当行耶,吾之道与之偕行;
命当止耶,吾之道与之偕止。
盈虚消息,周旋曲折,圣贤之所昭彻独见乎此,其必无失也矣。
然而孔子执贽行于天下,所见之君无虑数十,而尤眷眷于槔灵、鲁哀、齐景而不去,甚者至于南子之污、公山佛肸之叛而犹往焉,何其求用之汲汲?
战国之世,则又大异于春秋矣,而孟子持必不可合之说,以见不足与有为之君。
如齐之宣王,既已不能用孟子,而犹徘徊于昼,以待其召而复也。
虽蕞尔之滕,其在天下眇然甚微,而亦与之论王道,惟恐其不见用也。
无乃于道自轻而不自重欤?
岂知其不可而强与之欤?
抑不知其不可而冒进欤?
皆非所以为知天命者也。
圣贤之意将安在,愿与诸生辨之。
问:天生财而民用之,君理之,必使民裕于下,君足于上,上下兼得而不可以一缺,此古今不易之道也。
然夏、商、周之时两得之,汉、唐之时两失之,有不可不论者。
禹之治水,勤天下之力,冀、兖之作至十有三载乃同,而馀州犹不与焉。
汤之兴以七十里之国,而文王武王亦不过百里。
当其初造之时,四方君长日交于廷,征诛之师日出于外,汤又以馀力饷葛伯文王亦岁奉商之职贡。
当此时,泽梁不禁,关市不征,赋敛薄而国不匮,民不困,未尝闻其理财,而沛然常有馀,卒以此成王业,此何为其然也?
至于汉、唐以全盛之天下,而又理财之道日夜讲求,无所不至。
汉之榷酤、盐铁、白金、皮币,唐之隐户剩田、间架之利、转漕之法,无所不用。
桑羊孔仅赵过宇文融第五琦刘晏、李巽之徒,鞭算心计,无所不尽。
然而君民皆耗虚,至以此生变,此又何为其然也?
岂天之生财饶于古而啬于后耶?
抑时有盈有虚,而术有善不善耶?
恭惟国家军国之费亦广矣,然比年以来罢力役之征以惠四方,又念蜀远民或有未裕,则万里遣使,求所以裕之者甚惠。
日者恩诏之下,所以搜求其条目,罢而去之,以厚民者甚备,普天之民孰不衔戴?
而蜀民呼舞独为甚切,吾君吾相泽流天下为甚大矣。
其所以足国裕民而两得者,近所未有,此亦何道而然欤?
夫不求汉、唐之失,无以知夏、商、周之得;
不观夏、商、周之得,无以见今日之美,愿详著之于篇。
问:异学之在天下,君子必锄而去之者,以其有害于吾之道也。
孔子曰「恶莠,恐其乱苗」,「恶紫,恐其乱朱」。
所恶者,恶其似是而非耳。
夫异学者,必并缘圣人之说而有甚似于其间,墨氏兼爱而同是尧舜许行欲君民并耕而其说本于神农,孟子因而辟之,岂非以其近似而为害深也欤?
宋元祐间伊川程氏进于朝,其学始盛于伊洛,至今而遂广及于天下,其说一本于《中庸》、《大学》,举诚与恭以为谨独之要,务在默识力行而去人欲,而全天理,凡佛老杂说皆摈斥不道,而一以孔氏为宗。
天下之士见其本于孔氏也,是以波荡而从之,无疑其说之是与非,同与异,甚似而难辨者,与墨氏、许行又相远也。
而论者疾之,断然以为奸,何哉?
今庙堂之上又将行其说,而言事之臣皆谓异学而攻之,抑以其似是而非欤?
而推原程氏之学所从得与其所从失,于吾夫子之道是否同异果如何,以明晓天下,庶几少佐今日扶正道、去异学之治云。
问:今学者率喜措意于性命之表,务为滉漾不可究知之说,以为圣贤之极至。
礼乐之文绸缪委曲,灿然可以相接,则指以为粗云。
往往荡然习放旷,而以区区之文为不足学,学其极至者斯已矣。
吁,亦既甚病哉!
且唐虞之盛而皆出于周旋揖逊,其所以变化天下之士,使之日就道德之质,各适于文武之用,刚柔缓急皆不失其中,进退语默而无愧,死生祸福之所不能动者,意其当时必有大出于礼乐之外。
然唐虞远矣,犹可以想见者,惟其雍容之风尚在耳。
而三代之法又养之于大学,试之于射宫,其文为甚详。
士生其间,出入于和鸾玉佩之中,而燕处于雅颂琴瑟之际。
衣服有常,几杖有铭,视听言动莫不有节,若此者抑亦可以为粗欤?
则洒扫庭内,槔武之所警,恂恂乡党,孔子之所居者,皆今之学者所尝忽也。
而二圣人之所笃行者独何哉?
然昔之论君子者,以为不必相与言也,以礼乐示之而已。
夫礼乐之用又何以不言而相示欤?
夫成于乐,立于礼,所以为学之终始者,其旨安在?
愿闻其实。
问:振天下于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中,而与为刚健奋振、卓然有立之治,此人君之最难能,古今之最难逢,当世仁人君子、豪杰有志之士所以咨嗟愤闷,慕望而不得见者也。
自非人君赫然有立于上,而天下之人杂然应之于下,有不能至者矣。
昔者周之治放于柔弱,宣王起而振之
汉之治放于因循,宣帝振之
唐之治放于姑息,宪宗振之
三代以来,迄于五季,独能以刚健振起者,惟此三君而已,是可谓难得也矣。
夫岂三君者独能赫然自为之哉?
盖亦天下之人杂然应之,而后能至于此也。
尝考之于其书,周家之臣,王命之肃,必与将之,邦国之否,必与明之,衮职之阙,必与补之,何其忠也!
神爵甘露之间,至于文学法理、工匠技巧之事,皆极其能,何其精也!
元和之初,荐士三十,以助成其治者,何其盛也!
岂天下之人自尽其力而为之欤?
抑三君者有术于此以起之欤?
不可不究明其所以然。
恭惟主上当中兴平定之馀,虑天下之人久废于无事,英断独运,动荡振刷,而大作起之,广开众正之门,杜绝群枉之路,宪度一新,令一振,风声所暨,际天所覆,罔有内外,莫不悚动鼓舞,以观千载希阔之举。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今欲使天下之人尽革去前日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风,群臣皆如周之忠,万事悉如汉之精,众才又如唐之盛,以大应今日惟新之治,将何道而可?
其并三君所以然者悉陈之,以佐今日之万一云。
问:三代以降,天下之俗,何纷纭其亟变也!
一时之士必有一时之俗,一时之俗必有一时之弊,一时之弊必有一时之害。
未有有士而无俗,有俗而无弊,有弊而无害者,此何为其然也?
士患智不足以识变,而战国之士智而至于诈;
患勇不足以立事,而秦之士勇而趋于利;
患无宽柔和易之行,而西汉之士柔则失于偷;
患无刚毅挺特之操,而东汉之士刚则陷于讦;
患无高远之志,晋之士高矣,而荡为虚浮;
患无文章之用,唐之士文矣,而流为华靡。
岂三代而下者,其俗终不可革欤?
凡所以至此者,其故何也?
其始必有以作之,作之必有其端;
其终必有以成之,成之必有其渐。
以至于风成俗定而不可复改,此又不可不求其故,而论其所以然也。
其始不过出于士之所习尚,而其利害祸福及于天下而莫可解,其可不思所以救之之道欤?
今欲使天下之士智而不至于诈,勇而不趋于利,不偷,刚不讦,高不荡于虚浮,文不流于华靡,去数代之弊,以成一代之俗,其亦有道于此乎否也?
《易大传》:「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所趋甚异,而圣人以为同,何耶?
太公佐武王伐商,其功列于《诗》《书》;
伯夷不食周粟,而《传》称其仁。
是皆天下之大老,尝经圣人所去取者,而不同犹如此。
出于圣人之后,而其趋异者将何以定其同与否耶?
张良佐汉有天下,终赤松
四皓则遁秦,亦不仕于汉;
梅福尝上书论事,一朝弃官以去;
扬子云校书天禄,严君平李仲元皆其友也,而终于隐;
严光光武世,亦可出矣,而老于钓;
荀爽申屠蟠徐孺子之于辟命,或就,或不就;
诸葛孔明庞士元事蜀,而庞公采药鹿门不反。
当此时,管宁亦不应朝命,晋孙登宜阳山,但抚一弦琴而不言;
陶潜尝为县令矣,而赋《归去来》;
王通讲道河汾,著书垂后,盖有志于世者,而称仲长子光天隐
是众贤者之所以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其意各所出?
于君子之道其亦有合乎否耶?
所趋如此其不齐,其心果同乎否耶?
问:甚哉,文章之变,其得丧之关于天,而盛衰之关于世也!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文之用否,其大矣哉!
三代之盛,训诰誓命之文,风赋雅颂之作,道德仁义礼乐寓于其中,圣贤之心术,天下理乱之几微皆在,得非关于天者哉?
至其衰季,孔子出焉,删定系述之文作,而其用被于千万世,何其甚盛也!
岂亦禹、汤、文、武有以作成之欤?
汉司马相如辈所作,而班固遂以为汉文章与三代同风,其果信然耶?
之论,如贾谊司马迁扬雄,不在其列,何也?
唐文自太宗以来,犹未改六代浮靡之习。
大历贞元间韩愈李翱柳宗元出,而唐文始复古,亦可以庶几三代之文否也?
汉、唐之文,君亦有以作成之欤?
恭惟吾宋二百馀年,文物之盛跨绝百代,盖其始盛于庆历嘉祐治平,而后一振于元祐,文采述作、论议术学众多繁夥,又非汉、唐之所可几及矣。
然则祖宗之所以作成之者,亦以何道哉?
夫得丧之关天,盛衰之关世,千百年之间,其盛不过汉与唐与吾宋三而已。
但吾宋之文章,其所从兴与其所从盛者何由?
与三代、与汉、与唐何辨?
作成之道何由?
断而论焉,一王之法为百世之鉴可也。
问:为天下者既有已行之法,必务为可见之效,而后天下可为也。
使其法令虽行而成效不见,民不被其实利,而国不蒙其休美,则所为法令者,是徒为无益之文具而已,其将何以致天下之理哉?
国家自军兴以来,岁周一星有半,亦久矣,今始享一旦息肩之安,则夫所以讲求乎国本,设为已行之法而责其可见之效,使民厚其业而乐其者,在今日所不可缓也。
昔汉文当高祖创业之后,专以农为务,其诏之为农而下者十常六七,亦以其不可缓焉耳。
是以当时海内富足,兴于礼义,几致刑措,亦其效之可见者也。
主上比岁以来务农之诏旁午于郡县,不啻汉文之日矣,而犹以农不加劝,谷不加多,户口不加益,而仓廪日虚为叹,何哉?
日者下诏旨,欲责漕臣,使率属部守令正经界,均赋调,趣耕殖,以为民仰事俯育、养生送死之计,夙夜之意至深切也。
然考之于田野之间,则今日之弊犹前日也。
经界之未正,赋调之未均,耕殖之未趣者,尚多有也。
呜呼,当循习之久,经界未易正也;
多寡之不齐,逃匿隐落之不一,赋调未易均也;
荒芜之多而游手之众,耕殖未易趣也。
然则将何术以正之、均之、趣之,使效有可见而法不为虚行,使民被实利而国蒙休美哉?
方求其术而不得,诸生其条陈之。
问:三《易》之书名之所命必有其义,书之所作必因乎人,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孰同而孰异?
取而为卜筮者,孰当而孰否?
其推明之。
甚矣,道之难明也。
道者多而知道者少,语道者众而味道者希。
其弊盖起于世之儒者,措意太过,立言太高,而不能知道之深,味道之切,是以道日远人,而人亦以道为清虚无用之物,举而措之庄、老之间,是不知道可以一言而尽。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此言道也,非言文也。
语道至是,则道之兴亡,非天而何!
茍天下幸遇圣人,百度修明,庶政和穆,则是道也,应入于刑名度数之间,而为礼乐刑政之化。
天下不幸而逢暗世,则是道也,亦将自晦于无用之地。
历古而来,圣圣相承,虽所尚之不同,所为之各异,而区区所传,亘千古,历万变,亦无非是道而已矣。
董仲舒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三圣相承而守一道,故《系辞》亦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
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故古之圣人所以体道之妙,用道之实,其示天下也,虽有可见之迹,而实运于不可见之心;
虽有可知之事,而实藏于不可知之用。
其举而为事业,则可知而可见者,常载于《诗》、《书》;
其化而裁,通而变,不可见而不可知者,独传于三《易》。
则《易》之书,实天之所畀,道之所在,岂可轻议之耶?
昔伏羲之作造于太古之初,其圣神之妙,仰观俯察,可以画卦矣,然而未敢以自为也。
及龙负图而出于河,龟负书而出于洛,乃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文王当明夷之时,羑里之难,险阻艰难备尝之矣,重爻之意,亦未敢以自擅也。
及凤凰之至,乃始精六十四卦而重之。
仲尼值晚周之衰,负天纵之将圣,以好学之不倦,亦可奋然而兴《易》道矣,然亦未敢自专也。
亦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逮夫五十以学《易》,且韦编三绝,岂非是书也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而圣人亦不敢以轻议者耶?
向使凤鸟不至,而河不出图,是数圣人者,亦泯然而已矣。
奈何圣人虑患之心,思天下后世之切,至以谓吾而不言,千百载之后,吾之所为妙用者蔑而不传,则道亦从而丧矣。
是以伏羲、神农、黄帝则有三《坟》焉,夏、商、周则有三《易》焉。
三《坟》亦三《易》也,三《易》亦三《坟》也,其妙道一也。
是皆圣人不可易、不可知之事存乎其间。
盖是书也,亦幸而出于三皇之时,而显于三代之际;
亦不幸而罹春秋,更战国,遭秦历汉,泯没于千百载之后,遂使腐儒曲学得以肆其臆说,妄议上古,遂以为无用之具。
虽或取信于一时,然亦不过目之为卜筮之书。
大抵其说不过有四:以为春秋之时,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楚子指以视子革,以能读古书。
春秋之至今几千百年矣,时之久远,此其所以致疑者一也。
历古而来,典籍之阨,不可胜数矣。
风雨之沾霈、水火之沈烬亦屡矣。
西汉之兴,虽间出于屋壁之藏,未必能无遗散者。
故汉下求书之诏,是书亦不显于是时。
《艺文志》所录古书为详,而是书亦不载于当世,此其所以致疑者二也。
《周易》实出于近古,遭秦焚书,又以卜筮独得不废罢。
然而「载鬼一车」,「需于血,出自穴」,与夫《系辞》所谓子曰之辞,后世之议者未免致疑于其间,况是书《姓纪》、《皇策》、《政典》之篇,文辞质略,义旨深厚,不可以言语造者,又焉能晓其义耶?
此其所以致疑者三也。
羲和湎淫,夏后征之,其出征之辞引《政典》曰:「先时者杀,不及时者杀」。
后世莫不以为夏后氏为政之典,虽孔安国亦莫不以为然。
今此书《政典》之篇,颇与《书》合,则其辞之可具载于《诗》、《书》,隐而难知,略而不详,又不过如此,此其所以致疑者四也。
呜呼,历是四疑,而遂使三皇与夫文王孔子尽心者流,非特郁郁不伸,又入于卜筮之学。
夫岂知治天下之妙用实在于此,人更三圣,世历三古,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者欤?
噫,所不可知之事阙之可也,所不能之事置之可也。
茍不能然,而簧鼓邪说,妄指圣人之书以为伪妄,吁可痛也!
幸承明问之,及欲论是书之义,则非止十稔之穷思,数万之累辞,盖圣人之神道妙用寓于其间,而实非区区场屋之文敢议也。
若夫止于名之所命,书之所作,卦之所次,数之所占,与夫取而为卜筮,下及诸儒之论,秘府之藏,则亦不敢不论,以攻邪说。
恭惟神宗皇帝以道德格天下,以淳厚化斯民,天人之妙趣,性命之至理,蔼然见于当时。
故天不爱道,《河图》、《洛书》复降是道以助至化。
元丰之七年西京部使者巡按部属,历唐州比阳,是书复出于野民之家。
天之未丧斯文,岂特斯民之幸,而亦吾道之幸也。
孔安国叙《书》,以为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天道也。
今考《坟》之所以有三,曰山坟,言君臣民物,阴阳兵象,谓之《连山》;
气坟,言归藏生动,长育止杀,谓之《归藏》;
形坟,言天地日月,山川云气,谓之《坤乾》。
盖《坟》虽兆于三皇,而其道实显于夏、商、周之际。
仲尼常曰:之杞而得夏时,之宋而得坤乾。
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此其命名之义,作书之人,有如此者。
《连山》之书以艮为首,《归藏》之书以坤为首,《坤乾》以乾为首。
虽三《易》之书卦之易次,名之不同,而其经卦皆八,其重爻皆六十有四。
及夫揲蓍布数,取以为占验,则阴阳老少之文,大抵亦不离乎七八九六而已。
盖七八者,少阴少阳之数;
而九六者,老阴老阳之数。
天地之所为,时运之所会,虽圣人亦岂得与夺于其间耶?
此其次卦之序,占数之际,虽稍有不同,大抵如执会要,以观方来,终于殊途同归耳。
此其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其同异有如此者。
然而《周礼》独载是书于太卜筮人之官,而纯取以为卜筮,遂使圣人之神道,以为后世淫巫瞽史卜肆占市之设。
先儒或以《周礼》为战国之说,不足怪者。
且左氏好巫,其所载占筮最为详悉。
以《周易》为占者十有六,以《连山》、《归藏》为占者一。
南蒯之筮,《周易》之筮者也,遇《坤》之《比》,其繇曰:「黄裳元吉」。
穆姜之筮于东宫,此《连山》、《归藏》之筮也,遇《艮》之八,其繇曰:「元亨利贞」。
南蒯穆姜之筮皆吉兆,然而咸以为不祥之事。
惟此二兆颇为近正,其馀又怪诞不经,则是书谓之卜筮则可,谓之纯为卜筮则不可,此其所以为卜筮者如此。
然是书之不幸汩没于世,而杜子春郑康成皆先儒之美者,而无一言以及之,又从而为之说曰:「此阴阳之说也」。
杜预孔安国辈粗能得之,而亦纷纷藉藉,终以不振。
至于隋唐之盛,括囊典籍,文物灿然,而秘府所藏,尚不过《连山》、《归藏》二十三卷,而《坤乾》之书,亦未见其间,此其诸儒之论,秘府之藏,不过如是而已,此三《易》之始末也。
抑尝论之,书之泯没于世,非大圣大贤则不能振起之也。
有若《荀子》,有若《鹖冠子》,有若《仪礼》,有若《墨子》,非韩愈而振起之,则与异端邪说并弃于世矣。
有若《列子》,有若《文子》,有若《鬼谷子》,有若《亢仓子》,非柳宗元而力辨之,则其遗编馀论,亦与草木而煨烬矣。
是数子者尚不过论五霸之大略,或崇虚无之空言,或为黄老刑名之学,或出于战国纵横之流,而二贤尚能扶持,使炳耀以传诵于人之耳目,三《易》之书,天之所存,道之所在,圣人之妙用存其间,此正诸生喜与执事者论之。
问:东京何休道术深明,有闻于世,其解诂《公羊》之传也,以《春秋》之论駮汉家之政,凡六百馀条。
其说虽不传,然意其为人,必非茍然者。
其后服虔又以《左氏》之说正何休之駮,凡六十馀条,则何、服之学,其可谓通经术而晓世务者矣。
诸君得为何休,其能駮汉者何事?
使诸君为服虔,则其駮何休者何说?
六经备于孔子,隐于战国,火于秦。
汉兴,稍复出矣。
西京以朋党乱,东京以图纬惑,圣人之意,其存者鲜。
夫《诗》、《书》、《礼》、《乐》,非明问之所及也,请独以《春秋》言之。
《春秋》之为经一,而为传者有三。
汉武帝表章六经,《公羊传》盛行于时,《谷梁》之学出于宣帝,《左氏》之学起于哀、平。
言《公羊》者,有严、颜、眭孟之徒,而胡生为之祖;
言《谷梁》者有伊、胡、申章之徒,而鲁荣广为之宗;
言《左氏》者有陈钦贾护之徒,而刘歆为之倡。
刘歆尝欲立《左氏》矣,而大司空师丹以为非毁先帝。
严彭祖尝奏议殿中矣,而太傅萧望之折之以《谷梁》之言。
言世次则有孔子、子夏传授之殊,言远近则有齐学、鲁学之异。
大抵经有数家,家有数说,分文析字,烦言碎辞,信异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古人所谓党同门,妒道真,而无徙善服义之心者是也。
光武中兴,承新室诡政之弊,而白水卯金之语,执以为受命之符。
此风一扇,天下靡然从之,于是圣人之经与邪说并行矣。
郅恽之论,谓汉历久长,孔为之训,而贾逵之攻二传,则谓刘氏为尧后,惟《左氏》独有明文。
然则《春秋》之旨,其说杂乎谶纬者类皆如此,是可叹也。
愚尝论之,西汉之士乱于朋党,故朝廷之上无豪杰之士,而新室之变遂以兴;
东汉之士惑于邪说,故圣人之教日以沦亡,而西域之书于焉得入。
此理势之自然,无足怪者。
西汉《春秋》之士,如公孙弘董仲舒翟方进,可谓大儒矣。
然公孙挟诈多私,中伤贤士,迁董仲舒,杀主父偃,皆出阴谋,则《春秋》善善恶恶之理,宏盖不知也。
方进内求人主微指以固其位,善淳于长以持其宠,此正犯《春秋》外交之讥。
江都董生慨然力学,有意乎三代之际矣,然犹不能卓立杰出,而《玉杯》、《繁露》、《竹林》之书,阴阳闭纵灾异之学,皆守《公羊》之家法,宜乎后世之所深惜者也。
东京郑康成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号为仲尼之门未能远过,而贾景伯父子盖杜征南所谓先儒之美也。
然二人之学,皆以图谶从事,则其他可以想见矣。
景伯常入讲南宫,黜二《传》以扶丘明,彊执诬罔之辞以符异端之说,使丘明有灵,其将喜之乎?
何休尝以私意著《三传优劣论》,而康成为之「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休见而叹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
然何休之与康成,要皆图纬之学也。
左右剑佩,彼此相笑,岂容一胜一负者乎?
陈元有言,诸儒之驳议皆「断截小文,媟渎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微细,指为大尤」。
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此两汉之风俗也。
明问所谓何休驳汉事六百馀条,服虔驳何休之所驳六十馀事,亦不复置言可也。
诚难以辱执事之听矣。
然审是去非,学者之职也,试以其学乎《春秋》者妄为执事言之。
汉自高祖以来,治杂霸道,而叔孙通绵蕝之礼已为一代伟观,则其君臣政事得罪于《春秋》者如何也?
《春秋》「公及戎盟于唐」已重讥矣,而奉春君至于与匈奴结和亲约;
《春秋》初税亩已深贬矣,而武帝至于算及舟车。
起柏梁台,筑台于秦之罪也;
射蛟江中,矢鱼于棠之诛也;
郡国建庙,立武宫、炀宫之黜也。
何休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休异者,愚不学图谶也。
《公羊》之书喜为怪僻,而何休学之又复甚焉。
以《春秋》托受命于鲁,托隐公为受命之王,是则无君臣之分;
以绝文姜不为不孝,拒蒯聩不为不顺,是则无父母之恩;
以纪季之权绝先祖之祀,是则无兄弟之义。
以至三统之论,灾异之应,皆为违经背道,而血书端门之语,尤为名教之罪人,此何休之失也。
服虔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虔异者,愚不党同门也。
呜呼,何、服之学,愚虽未尝见而以为不足言者,以其人观之也。
何、服之学,愚以为不足言而终有言者,以《春秋》论之也。
《春秋》之学于今盛行,《左氏》以杜征南,《谷梁》以范武子,而《公羊》则以休也。
愚纵观三家之书,考其行事,而休实非二子徒也。
杜征南奇谋伟论,振耀一世,而江南之役收破竹之功,谓其不深得《左氏》可乎?
范氏之不私所学,考圣经而质众传,斥何晏王弼之论,破晋朝浮靡之风,此其存心以公之效也。
执事所谓通经术而晓世务,愚意以为有二子之学,而后可以当焉。
若夫讲论当世之务,质以《春秋》之说,则常日愿效二子之为人,固不敢以容易谈也。
问:朝廷之所尚,天下之所趋也。
所尚者正,天下悉趋于正;
所尚者不正,天下悉趋于不正。
枢机之所发,本原之所自,不可不谨也。
盖三代之季,六经之书既作,而专门之学未闻于天下也。
庄老之学虽出,而浮虚之学未闻于世也。
西汉宣帝与诸儒讲六经于石渠东汉显宗亦与诸儒讲六经于桥门,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专门之士也。
如是,天下安得而不趋于专门之学?
西晋之君以山涛王衍为政,东晋之君以庾亮殷浩为政,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浮虚之士也。
夫如是,天下安得不趋于浮虚之学?
二学之行于天下,岂非汉、晋之君所尚有以驱之耶?
圣贤之君如日月也,而二代之君放为淫僻,堕为此学,其失安在?
吾宋之盛,朝廷之上未尝尚此,而专门浮虚之学遍天下,何哉?
其所以然者,岂无所自耶?
主上神明,照见新弊,申敕天下学校禁专门之学,使科举取士专以经术渊源之文,其涉虚无异端者皆勿取,所以幸惠天下之士者大矣。
汉、晋之君,方且倡为此学,真今日之罪人也哉!
夫专门之学行,则议论将入于不通;
浮虚之学行,则人才必至于无用。
则去之不可以不尽,而除之不可以不速也矣。
汉、晋尚此而其学亦行,幸考其所以然而求其所自,并与汉、晋之所以失者而陈之,将告于上,尽去而速除之,以正天下之学术云。
风俗通义佚文卷二 其四十三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七
儒者,区也,言其区别古今。
居则玩圣哲之词,动则行典籍之道,援先王之制,立当时之事,纲纪国体,原本要化,此通儒也。
若能纳而不能出,能言而不能行,讲诵而已,无能往来,此俗儒也(《后汉·杜林传》注,又《贾逵传》注)
风俗通义佚文卷四:氏姓上 其三十五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九
涂氏,涂山氏之后。
汉有谏议大夫涂恽(《后汉·贾逵传》注,《广韵》十一《模》,《通志·氏族略》)
始立太学石经上书 东汉 · 卢植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一
臣少从通儒故南郡太守马融受古学,颇知今之《礼记》特多回冗。
臣前以《周礼》诸经,发起秕谬,敢率愚浅,为之解诂,而家乏,无力供缮写上。
愿得将能书生二人,共诣东观,就官财粮,专心研粮,合《尚书》章句,考《礼记》失得,庶裁定圣典,刊正碑文。
古文科斗,近于为实,而厌抑流俗,降在小学
中兴以来通儒达士班固贾逵郑兴父子并敦悦之。
今《毛诗》、《左氏》、《周礼》各有傅记,其与《春秋》,共相表裹,宜置博士,为立学官,以助后来,以广圣意(《后汉·庐值传》)
春秋释例序 东汉 · 颖容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六
汉兴,博物洽闻著述之士,前有司马迁扬雄刘歆,后有郑众贾逵班固,近即焉融、郑玄
其所著作,违义正者,尤多。
略举一两事以言之:《史记》不识毕公文王之子,而言与周同姓;
扬雄著《法言》,不识六十四卦,云所从来尚矣(《御览》六百十八)
连珠(序) 西晋 · 傅玄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六
所谓连珠者,兴于汉章帝之世,班固贾逵傅毅三子受诏作之,而蔡邕张华之徒又广焉。
其文体,辞丽而言约,不指说事情,必假喻以达其旨,而贤者微悟,合于古诗劝兴之义,欲使历历如贯珠,易观而可悦,故谓之连珠也。
班固喻美辞壮,文章弘丽,最得其体。
蔡邕似论,言质而辞碎,然其旨笃矣。
贾逵儒而不艳,傅毅文而不典(《艺文类聚》五十七,《初学记》二十一,《御览》五百九十)
春秋左氏传序 西晋 · 杜预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三、文选卷四十五
春秋者,鲁史记之名也。
记事者,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所以纪远近,别同异也。
故史之所记,必表年以首事;
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
周礼有史官,掌邦国四方之事,达四方之志。
诸侯亦各有国史,大事书之于策,小事简牍而已。
孟子曰:「楚谓之梼杌,晋谓之乘,而鲁谓之春秋,其实一也」。
韩宣子适鲁,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
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
韩子所见,盖周之旧典礼经也。
周德既衰,官失其守,上之人不能使春秋昭明,赴告策书,诸所记注,多违旧章。
仲尼鲁史策书成文,考其真伪,而志其典礼,上以遵周公之遗制,下以明将来之法。
其教之所存,文之所害,则刊而正之,以示劝诫。
其馀皆即用旧史,史有文质,辞有详略,不必改也。
故传曰:「其善志」。
又曰:「圣人孰能修之」。
周公之志,仲尼从而明之。
左丘明受经于仲尼,以为经者不刊之书也。
故传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辨理,或错经以合异,随义而发其例之所重。
旧史遗文,略不尽举,圣人所修之要故也。
身为国史,躬览载籍,必广记而备言之。
其文缓,其旨远,将令学者原始要终,寻其枝叶,究其所穷,优而柔之,使自求之;
餍而饫之,使自趋之。
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
发凡以言例,皆经国之常制,周公之垂法,史书之旧章,仲尼从而脩之,以成一经之通体。
微显阐幽,裁成义类者,皆据旧例而发义,指行事以正褒贬。
诸称书、不书、先书、故书、不言、不称、书曰之类,皆所以新旧,发大义,谓之变例
然亦有史所不书,即以为义者,此盖春秋新意,故传不言凡,曲而畅之也。
其经无义例,因行事而言,则传直言其归趣而已,例也。
故发传之体有三,而为例之情有五。
一曰微而显,文见于此而义起在彼,称族尊君命,舍族尊夫人,梁亡、城缘陵之类是也。
二曰志而晦,约言示制,推以知例,参会不地、与谋曰及之类是也。
三曰婉而成章,曲从义训,以示大顺,诸所讳避,璧假许田之类是也。
四曰尽而不污,直书其事,具文见意,丹楹、刻桷、天王求车、齐侯献捷之类是也。
五曰惩恶而劝善,求名而亡,欲盖而章,书齐豹盗、三叛人名之类是也。
推此五体以寻经、传,触类而长之,附于二百四十二年行事,王道之正,人伦之纪备矣。
或曰:春秋以错文见义,若如所论,则经当有事同文异而无其义也。
先儒所传,皆不其然。
荅曰:春秋虽以一字为褒贬,然皆须数句以成言,如八卦之爻,可错综为六十四也,固当依传以为断。
古今言左氏春秋者多矣,今其遗文可见者十数家,大体转相祖述,进不成为错综经文以尽其变,退不守丘明之传;
于丘明之传,有所不通,皆没而不说,而更肤引公羊谷梁,适足自乱。
预今所以为异,专脩丘明之传以释经,经之条贯,必出于传,传之义例,总归诸凡。
变例以正褒贬,简二传而去异端,盖丘明之志也。
其有疑错,则备论而阙之,以俟后贤
刘子骏创通大义,贾景伯父子、许惠卿,皆先儒之美者也。
末有颖子严者,虽浅近亦复名家。
故特举刘贾许颖之违,以见同异,分经之年与传之年相附,比其义类,各随而解之,名曰经传集解
又别集诸例,及地名、谱第、历数,相与为部,凡四十部,十五卷,皆显其异同,从而释之,名曰释例,将令学者观其所聚异同之说,释例详之也。
或曰:春秋之作,左传及谷梁无明文,说者以为仲尼自卫反鲁,修春秋,立素王,丘素臣
言公羊者亦云黜周而王鲁,危行言逊,以避当时之害,故微其文,隐其义。
公羊经止获麟,而左氏经终孔丘卒,敢问所安?
荅曰:异乎余所闻。
仲尼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此制作之本意也。
叹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盖伤时王之政也。
麟凤五灵,王者之嘉瑞也,今麟出其时,虚其应而失其归,此圣人所以为感也。
绝笔于获麟之一句者,所感而,固所以为终也。
曰:然春秋何始于鲁隐公
荅曰:周平王东周之始王也;
隐公,让国之贤君也。
考乎其时则相接,言乎其位则列国,本乎其始则周公祚胤也。
平王能祈天永命,绍开中兴,隐公能弘宣祖业,光启王室,则西周之美可寻,文武之迹不坠。
是故因其历数,附其行事,采周之旧,以会,垂法将来。
所书之王,即平王也;
所用之历,即周正也;
所称之公,即鲁隐也。
安在其黜周而王鲁乎?
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此其义也。
若夫制作之文,所以彰往考来情见乎辞,言高则旨远,辞约则义微,此理之常,隐之也。
圣人包周身之防,既作之后,方复隐讳以避患所闻也。
子路使门人为臣,孔子以为欺天,而云仲尼素王,丘明素臣,又通论也。
先儒以为制作三年,文成致麟,既已妖妄,又引经以至仲尼卒,亦又近诬。
据公羊经止获麟,而左氏「小邾射」不在三叛之数,故余以为感麟而作,作获麟,则文止于所,为得其实,至于反袂拭面,称「吾道穷」,亦无取焉。
郎顗 西晋 · 华峤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六
汉之十叶,王莽篡位。
闻道术之士西门君惠李守等多称谶云「刘秀为天子」,自光武为布衣时数言此。
及后终为天子,故甚信其书。
郑兴以忤意见疏,桓谭以远斥忧死。
及明章二帝,祖述此意,故后世争为图纬之学,以矫世取资。
是以通儒贾逵马融张衡朱穆崔寔荀爽之徒忿其若此,奏皆以为虚妄不经,宜悉收藏之。
惟斯事深奥,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而托云天之历数,阴阳占候,今所宜急也。
占候术数,能仰瞻俯察,参诸人事,祸福吉凶,既应引之,教义亦有著明,此盖道术之有益于后世,为后人所尚也袁宏《后汉纪》十八)
壁经斋诗为雒君仲子赋雒君攻古文尚书而仲子守古文也丁未 清 · 翁方纲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三十三
尚书以壁名,盖于古文取。
旧宅丝竹声,后人谁按谱。
元光元朔后,乃至齐建武
寥寥六百年,诸儒竟罕睹。
两汉经师家,变籀以隶古。
许慎贾逵,书名六经祖。
毛诗与孟易,一一存训诂。
孔书独所称,汉学傥可补。
西江溯波澜,临川缅堂庑。
所以对榻设,欲记二君语。
深袅摩片石,蓬莱望海渚。
我题岂偶然,笙琴应昕鼓(昨题蓬鹤轩,以渊颖诗记石经也。今将摹刻汉石经残字于南昌府。)
孙渊如两峰作仓史造字图来索诗乙卯 清 · 翁方纲
 押支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四十七
两峰泼墨太好奇,甚至鬼哭亦画之。
孙君喜正文字者,谓我识字索我诗。
我昔尝订欧赵录,朔方残字疑延熹仓颉碑,汉延熹五年立,赵明诚以为熹平六年,误也。欧阳公又目为朔方太守碑。)
四目灵光德穆穆,写彼鸟迹网纪垂。
馀文半泐不可读,诸家著录徒纷歧。
一碑支拄有如此,千载而下慎阙疑。
兰台令史考六艺,七章稽自秦相斯。
张敞杜林传训故,古字未易砭俗师。
大篆六篇亡建武,何况远问洪荒时。
厥初象形以依类,形声相益字乃孳。
诗毛书孔易孟喜,南閤祭酒贾逵
说文旧本又难得,建类一首无人知。
凡今学者审经训,先就传注研豪釐。
宁守师承务平正莫矜奇异恣骋驰。
两峰昔为君绘,许慎二徐统系推。
观者须识作图意,不在竞说烦文辞。
且从勿畔程朱始,由末溯本培其基。
敬之敬之日下拜,立诚居业恒孜孜。
皇太子令为刘显(题一作《戎昭将军刘显墓铭》)墓志铭 南梁 · 刘之遴
四言诗
繁弱挺质,空桑吐声,分器见重,播乐传名。
谁其均之?
美有髦士。
礼著幼年,业明壮齿。
厌饫典坟,研精名理。
一见弗忘,过目则记。
若访贾逵,如问伯始
颖脱斯出,学优而仕。
议狱既佐,芸兰乃握。
抟凤池水,推羊太学
内参禁中,外相藩岳。
斜光已道,殒彼西浮。
百川到海,还逐东流。
营营返魄,泛泛虚舟。
白马向郊,丹旒背巩。
野埃兴伏,山云轻重。
吕掩书坟,扬归玄冢。
尔其戒行,途穷土垄。
方施,丛柯日拱,𡑞荑春,禽寒敛𣯍,长空常暗,阴泉独涌。
祔彼故茔,流芬相踵(《梁书·刘显传》)
求撰集古今文字表 北魏 · 江式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五
臣闻庖羲氏作而八卦列其画,轩辕氏兴而龟策彰其彩。
古史仓颉览二象之爻,观鸟兽之迹,别创文字,以代结绳,用书契以维事。
宣之王庭,则百工以叙,载之方册,则万品以明。
迄于三代,厥体颇异,虽依类取制,未能悉殊仓氏矣。
故《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以六书:一曰指事,二曰象形,三曰形声,四曰会意,五曰转注,六曰假借。
盖是史颉之遗法也。
宣王太史史籀著大篆十五篇,与古文或同或异,时人即谓之籀书。
孔子定《六经》,左丘明述《春秋》,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言。
其后七国殊轨,文字乖别,暨秦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蠲罢不合秦文者。
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也。
于是秦烧经书,涤除旧典,官狱繁多,以趣约易,始用隶书,古文由此息矣。
隶书者,始皇使下杜程邈附于小篆所作也。
徒隶,即谓之隶书
故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
汉兴,有尉律学,复教以籀书,又习八体,试之课最,以为尚书史
吏民上书,省字不正,辄举劾焉。
又有草书,莫知谁始,考其书形,虽无厥谊,亦是一时之变通也。
孝宣时,召通《仓颉》读者,独张敝从之受。
凉州刺史杜邺、沛人爰礼、讲学大夫秦近亦能言之。
孝平时,徵礼等百馀人说文字于未央宫中,以礼为小学元士。
黄门侍郎扬雄采以作《训纂篇》。
及亡新居摄,自以应运制作,使大司空甄丰校文字之部,颇改定古文。
时有六书:一曰古文,孔子中书也;
二曰奇字,即古文而异者;
三曰篆书,云小篆也;
四曰佐书,秦隶书也;
五曰缪篆,所以摹印也;
六曰鸟虫,所以幡信也。
中书者,鲁恭王孔子宅而得《礼》、《尚书》、《春秋》、《论语》、《孝经》也。
北平侯张仓献《春秋左氏传》,书体与孔氏相类,即前代之古文矣。
后汉郎中扶风曹喜号曰工篆,小异斯法,而甚精巧,自是后学皆其法也。
又诏侍中贾逵修理旧文。
殊艺异术,王教一端,苟有可以加于国者,靡不悉集。
汝南许慎古文学之师也。
嗟时人之好奇,叹儒俗之穿凿,惋文毁于誉,痛字败于訾,更诡任情,变乱于世,故撰《说文解字》十五篇,首一终亥,各有部属,包括六艺群书之诂,评释百氏诸子之训,天地、山川、草木、鸟兽、昆虫、杂物、奇怪珍异、王制礼仪、世间人事,莫不毕载,可谓类聚群分,杂而不越,文质彬彬,最可得而论也。
左中郎将陈留蔡邕李斯曹喜之法,为古今杂形,诏于太学立石碑,刊载《五经》,题书楷法,多是书也。
后开鸿都,书画奇能,莫不云集,于时诸方献篆,无出者。
魏初博士清河张揖著《埤仓》、《广雅》、《古今字诂》,究诸《埤》、《广》,缀拾遗漏,增长事类,抑亦于文为益者。
然其《字诂》,方之许慎篇,古今体用,或得或失矣。
陈留邯郸淳亦与同时,博古开艺,特善《仓》、《雅》,许氏字指,八体六书,精究闲理,有名于,以书教诸皇子
又建《三字石经》于汉碑之西,其文蔚炳,三体复宣。
校之《说文》,篆隶大同,而古字少异。
又有京兆韦诞河东卫觊二家,并号能篆。
当时台观榜题、宝器之铭,悉是书,咸传之子孙,世称其妙。
晋世义阳王典祠令任城吕忱表上《字林》六卷,寻其况趣,附托许慎《说文》,而案偶章句,隐别古籀奇惑之字,文得正隶,不差篆意也。
忱弟静别放故左校令李登《声类》之法,作《韵集》五卷,宫商角徵羽各为一篇,而文字与兄便是鲁、卫,音读楚、夏,时有不同。
皇魏承百王之季,绍五运之绪,世易风移,文字改变,篆形谬错,隶体失真。
俗学鄙习,复加虚巧,谈辩之士,又以意说,炫惑于时,难以厘改。
故传曰:以众非,非行正。
信哉得之于斯情矣。
乃曰追来为归,巧言为辩,小儿为《需儿》,神虫为蚕,如斯甚众,皆不合孔氏古书、史籀大篆、许氏《说文》、《石经》三字也。
凡所关古,莫不惆怅焉。
嗟夫!
文字者,六艺之宗,王教之始,前人所以垂今,今人所以识古,故曰「本立而道生」。
孔子曰:「必也正名乎」。
又曰:「述而不作」。
《书》曰:「子欲观古人之象」。
皆言遵修旧史,而不敢穿凿也。
臣六世祖琼,家世陈留,往晋之初,与从父兄应元俱受学于卫觊,古篆之法,《仓》、《雅》、《方言》、《说文》之谊,当时并收善誉。
而祖官至太子洗马,出为冯翊郡,值洛阳之乱,避地河西,数世传习,斯业所以不坠也。
世祖太延中,皇威西被,牧犍内附,臣亡祖文威杖策归国,奉献五世传掌之书,古篆八体之法,时蒙褒录,叙列于儒林,官班文省,家号世业。
暨臣闇短,识学庸薄,渐渍家风,有忝无显。
但逢时来,恩出愿外,每承泽云津,厕沾漏润,驱驰文阁,参预史官,题篆宫禁,猥同上哲。
既竭愚短,欲罢不能。
是以敢藉六世之资,奉遵祖考之训,窃慕古人之轨,企践儒门之辙,辄求撰集古来文字,以许慎《说文》为主,爰采孔氏《尚书》、《五经》音注、《籀篇》、《尔雅》、《三仓》、《凡将》、《方言》、《通俗文祖文宗》、《埤仓》、《广雅》、《古今字诂》、《三字石经》、《字林》、《韵集》,诸赋文字有六书之谊者,皆以次类编联,文无复重,纠为一部。
其古籀、奇惑、俗隶诸体,咸使班于篆下,各有区别。
诂训假借之谊,佥随文而解,音读楚、夏之声,并逐字而注。
其所不知者,则阙如也。
脱蒙遂许,冀省百氏之观,而同文字之域,典书秘书
所须之书,乞垂敕给;
学士五人,尝习文字者,助臣披览;
书生五人,专令抄写。
侍中、黄门国子祭酒一月一监,证议疑隐,庶无纰缪。
所撰名目,伏听明旨(《魏书·江式传》,又见《北史》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