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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山莲花山又名莲花峰,在潮阳县东南。)戊戌稿,清光绪二十四年 晚清 · 丘逢甲
 押麻韵
须弥山势趋中华,南来到海奇而葩。
不知何年碧海上,变现出此青莲花
罡风吹花忽山立,山灵直取花为家。
群山万叶护花起,濛濛海气生青霞。
玲珑藕孔达海眼,中辟洞穴藏龙蛇。
偶传花妖骇世耳,时见仙药胎灵芽。
筠篮采药有山客,洞天琪草寻三桠。
山深往往遇灵境,异果或得安期
仙翁在山工造梦,纷纷鼠穴行牛车。
峰头布席作重九,幕天夜转星河斜。
人间万梦一夕聚,蝶愁蚁喜争相哗。
山灵醒眼观幻相,岁岁见惯宁嗟呀。
空青终古此山色,众星遍阅恒河沙
或云文山昔登此,帝舟南望天之涯。
花中世界忽破碎,胡尘满眼空咨嗟。
力图南徼存帝统,荒山走处人争誇。
千年来者少此客,薜萝山鬼应相揶。
我归于潮已四载,看山未得探幽遐。
近游偶泛北溪棹,海风淅淅吹蒹葭
苍山忽现菡萏色,直倚天半云难遮。
青鞋布袜意先往,泊舟径欲穷嵢岈。
千村万落出山下,山光青尽连桑麻。
一庵傍麓佛貌古,老僧云气生袈裟。
香厨石泉沁寒碧,松枝閒拾烹山茶
绕庵微径转愈上,山农冬暖方烧畬。
岩苔半脱过虎迹,林香未散喧蜂衙。
于时身入莲花里,眼中山势尤盘拿。
天空海阔见真面,独立万古何槎枒!
登山未半全势出,祗觉雄秀无能加。
天池玉井俨在目,奇石离立如辟邪。
慨将灵秘贶我觌,此意既拜山灵嘉。
竟让文山凌绝顶,山灵亦恐吾疵瑕。
林间选石久坐眺,苍然暮色催栖鸦。
下山回望留后约,山月送客明归槎。
梦神趾离夕引我,洞天仙乐陈皇娲。
须臾緤马碧云顶,山河历历隆而洼。
云中缥缈瞰人世,目厌战气腾蛮蜗。
愿化莲花作台坐,海上与佛同结跏。
安从事见赠放生池碑本 元 · 王恽
 出处:秋涧集卷九
我嗜颜书观欲遍,独有放生碑未见。
昨过高斋偶得之,喜气津津睟吾面。
安卿捧持即见遗,物遇真赏兹何为。
掇渠所爱适余愿,风义矫矫非君谁。
君不见集古书成叙说长,玩而欲老希欧阳。
最怜苕霅溪边月,一夜分光照客床。
乞蠲减漳州上供经总制额等钱状1190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九、《经济文衡》续集卷一一、《朱子奏议》卷一○、万历《漳州志》卷一○、《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一四○、二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漳州市
具位臣朱熹:伏睹本州昨准本路提刑司牒,准尚书省劄子,臣僚劄子:「陛下龙飞正位,施实德于民,比因臣下有请,诸州县经总制及月桩版帐钱悉议裁减。
然朝廷虽行蠲减,而州县之巧取于民者自若。
欲乞行下诸路提刑司应州县日前以经总制月桩版帐为名,巧作色目,科歛民钱以足额者,严行禁止,则朝廷所减为及民之实惠矣」。
四月二十一日,奉圣旨依。
及准安抚诸司牒,准尚书省劄子,臣僚上言:「蠲减之数,郡实私之,而县之督责于民者如故。
乞令诸路监司与州郡公心商议,缺乏县道如昆山常熟之类,宽融减放。
必不得已,则闻之朝廷,量与蠲减。
各限一季闻奏。
司则开具一路所当减之州,守臣则开具一州所当减之县,仍各要见所减名色钱数若干,庶几灼然,实惠及民」。
四月二十四日,奉圣旨依奏。
臣伏读前件两次所降指挥,有以仰见皇帝陛下盛德至仁,勤恤民隐,至于偏州下邑,亦无不欲其蒙被尧舜之泽者,甚大惠也。
然以臣所领一州四县观之,则虽无月桩一项之输,而诸色上供及经总制无额等钱,或全无窠名,或收不及额。
其间亦有州郡已为抱认代纳,而诸县犹或不免违法科罚,以足其数者。
就中漳浦一县,缺乏狼狈尤不可言。
窃意昆山常熟之类,其窘未必至于此也。
今者本州虽蒙圣恩蠲免经总制额一千贯省,然诸县日前此色官钱除实收外,所欠常数千缗,以郡计之,则又不啻二万馀贯
今者所减虽已不为不多,然逐县所得,在欠数中仅及二十馀分之一。
若以此故,便欲禁其科罚,犹恐尚为虚文,况欲遽见其所减放名色之若干乎?
至于诸色上供全无指拟,则前此又未尝有以闻者。
州县官吏以此二弊,私忧窃叹,以为不知何时可免斯苦。
今者乃幸遭遇仁圣,忧勤悯恻,至于如此,而臣于此时适叨委寄,得与一季开具闻奏之列,若不能罄竭所闻,以称明诏,则臣虽死,且有馀罪。
臣窃计度本州财计以及诸县,所无者固无可言,所有者,名色亦多不正,其为曲折,固未易以一言尽。
今若得蒙圣慈且将州县所认折茶钱、罢科荔枝龙眼乾钱、抱认丰国监铸不足铅本钱七千六十四及近年通判赵不敌所增经总制无额钱四千七百五十四特赐蠲减,则诸县事力庶几稍可支持,而日前科罚之弊亦可渐行禁戢。
但欲便见其所减之名色钱,则恐朝廷所为蠲减之数实未为多,未容责效如此之速。
臣谨具条画前件所陈两项利害如后,须至奏闻者。
一、臣契勘本州上供钱物一岁之数通及四万馀贯,除一万七千馀贯买银五千两解发,又有大礼年分银一千两,该钱三千五百馀贯,不在常年解发数内外,一项折茶钱七千,一项罢科龙眼荔枝乾钱四千,系逐年尚书户部崇宁大观上供钱物格符下桩办。
又一项名为抱认建宁府丰国监铸不足铅本钱,其数亦一万六千,虽无省符行下,然逐年登带省司帐状,不可分文违欠。
三色总计二万三千馀贯,是皆无复根原来历之可考,亦无户眼窠名之可催。
从前只是本州多方那兑,一岁仅能趱得一万二千钱起发,而其馀一万一千四十,则以敷下诸县,措置解补。
向来州郡费出有经,县道亦有宽馀,可以桩办,以故移东补西,未觉败缺。
近年以来,州郡增添寄居、待缺、宗子、孤遗、养老、归正等官,岁所支钱比之往时日有增广,以此州郡窘匮而县道急迫,日以益甚,无复赢馀可以补趁。
虽于绍兴乾道年中两次蒙朝廷将上件三色上供钱尽数拨下本州,应副左翼军口食马料及忠顺官驿料支遣,其钱虽不起发,然皆是逐月掯定之数,期限促迫,尤不可缓。
而县道所解,往往愆期。
至乾道五年漳浦一县趁办不行,州郡不免将其所认钱数减下三千九百七十六,州郡自行抱认,于是本州桩办之数遂成一万五千九百七十六,而诸县所敷,犹各不减二千馀贯,合三县共为七千六十四
县道既无赢馀可积,又无窠名可催,官吏且欲避免一时州郡督责,则不过因民之诉讼而科罚之,甚则诱人以告讦而胁取之。
州郡闻知,稍行禁约,则诸县便以藉口,不肯留心趁办,州郡不免又将别色官钱那兑补足。
为州郡者惮其如此,则遂一切听其所为,不复何问。
不唯非理违法,妄取民财之可罪,而民之负冤苦而诉于官司者,皆无自而得其平矣。
前后守臣不知其几,目击此弊,能不动心?
顾以数目浩大,别无计策可以斡旋,朝廷又无蠲减之意,是以不敢遽然有请。
今幸议臣建白,圣明开纳,许为蠲减,而臣独幸得遭此时,其敢不以实闻而力请之乎?
然上供钱内所有二万馀贯买银之数,臣固不敢轻议。
其三色钱内,本州桩办一万五千九百七十六贯之数,臣亦未敢有请。
故前所奏,只乞圣慈明诏有司,且将诸县所敷七千六十四特赐除罢,却于本州合发别项朝廷钱内照数截拨,添揍应副前项左翼军、忠顺官等支遣,则庶几州粗有以恤县,县粗有以恤民,而海隅苍生、茕独鳏寡,亦可以少被圣主发政施仁之泽矣。
一、臣契勘经总制钱不当立额,不待知者而后知也。
盖其出于仓库出纳、田宅契券之所收者,虽可约计其大概,然财计有时而亏盈,物价有时而高下,则其数已有不可得而准者。
又况所谓无额钱者,元无一定窠名可以桩办,其多少不可得而预知。
故其创立之初,直以无额名之,则其不当立额也,虽至愚亦知之矣。
而比年以来,悉皆立额比较。
盖缘绍兴十九年中推行经界,人户多有白契,不堪照用,争出投印,致得当年经总制钱所收增羡,遂有无状小人献此残贼之计。
一时朝廷既为所误,而其流毒至今未已。
此本州经制之额所以至于二万四千六百五十一者,盖以绍兴二十三年之数为准也。
总制之额所以至于五万五千六百七者,盖以绍兴二十八年之数为准也。
然此其所以为准者,又非当年自然收到之实数,皆是后来督责追补之虚额。
而一时朝廷决意施行,官吏不敢争执,遂以至今,逐年收趁不上,常亏一二万
至于无额之额,则立法以来,只以递年为额,为钱不过五千三百一十二而已。
隆兴二年通判赵不敌者妄意希赏,创立北溪税场,于数十里外远收竹木之税,又于买纳上供银宝收回出剩价钱,多方督迫,趱得四千七百五十四,以充其数,于是无额之额遂增至一万六十六
递年收趁不上,所亏亦不下六七千
州县无计可为,则亦兑那科罚,如前项所以趁办上供之术而已。
而又重以守倅皆有磨勘之赏,下吏相与希意迎合,故其督责无艺,冒昧不顾,又非别色官钱之比。
使仁人君子坐视民之狼狈而不知所以为策,亦有年矣。
今幸外廷之议偶及于此,得与诸州例蒙蠲减。
而本州不幸独以递年发足之故,所减不及百分之一。
此盖任事者未知递年所以不曾拖欠,正以官吏无状,避罪希赏,不能仰体圣朝爱民厚下之本意,不顾郡计之盈虚,民情之苦乐,既已增立虚额于前,而又强为登足于后也。
且其所取之数若彼其多,所减之数如此其少,分之诸县,至有仅得五十千者。
是曾不足以当其平日所罚中人一家之数,而论者遽欲责其尽除日前科罚之弊,又望其便见蠲减名色若干之实,其亦难矣。
故臣前所奏,欲乞圣慈且将近年通判赵不敌所增四千七百五十四者特赐蠲减,庶几州县稍稍有以相恤,百姓不至大段受害。
至于此钱不当立额之本末,则臣昨因赐对,尝获面陈。
伏蒙至尊寿皇圣帝深加奖纳,然臣于是时寻即去国,以故不闻有所施行。
今亦未敢出位犯分,辄有所陈,但望圣慈博采群议,更加详酌,拔本塞原,以幸天下,臣不胜大愿。
右件如前,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臣到任之初,刷具本州逐年起发经总制及无额钱数实收之数,极多不过七万五千贯,而补发之数多至二万五千馀贯
其补发者,并是州司兑那发纳,以故昨来版曹比较岁额无欠。
而议者不知其然,便为本州事力有馀,不肯多与蠲减。
然考累年以来实收之数日少而代纳之数日多,亦足以见州郡事力日就空竭,加以数年,恐亦无以为州,而自为昆山常熟之不暇,固不能有以恤其县,而县之不恤其民,将益甚于今日矣。
臣不敢以此繁碎浼渎圣聪,谨已别具细数单状申尚书省
如蒙圣慈哀怜,特赐宣索,除依今来所乞减下无额钱数外,更令有司于淳熙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减无额数内,将经总制两项正钱比仿他州所欠分数再与蠲减,不胜幸甚。
又即事二首 其一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律诗 押删韵
唤回暖律解严寒,甚矣吾侯似次山
拾穗有农田尽辟,诟租无吏户常关。
家于莆积百年爱,帝视闽如千里寰。
欲扫草堂迎小队,钓台只在北溪湾。
病起十首 其二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律诗 押齐韵
薄有桑麻在北溪,辎车悬了驾鸡栖。
专房安得莫愁妾,同穴除非法喜妻。
绒挂屋梁聊藉草,萤穿窗隙胜然
谢公虚下闻(原作问,据冯本改)筝泪,输与刘伶似泥。
寄吴所与 明初 · 萧翀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出处:明诗纪事 甲签·卷二十一
南溪流水北溪云,无限新愁总忆君。
鸿雁归时天杳杳,鹧鸪啼处雨纷纷。
郎官湖口江流合,武姥峰头树色分。
相去只缘三十里,此生何事苦离群。
廖子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五、《周濂溪集》卷二、《太极发明》卷一、《朱子论学切要语》卷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四、民国《顺昌县志》文卷二
前此屡辱贻书,有所讲论,每窃怪其语之不伦,而未能深晓其故,只据一时鄙见所未安处,草草奉答,往往只是说得皮肤,不能切中其病。
所以贤者亦未深悉,而犹有今日之论也。
此虽微陋疏率之罪,然因此却得左右明辨力扣,敷述详明,然后乃能识得前后所说之本意,而区区愚见亦因得以自竭,非小补也。
盖详来喻,正谓日用之间别有一物光辉闪烁,动荡流转,是即所谓无极之真,所谓谷神不死。
二语皆来书所引。
所谓无位真人,此释氏语,正谷神之酋长也。
学者合下便要识得此物,而后将心想象照管,要得常在目前,乃为根本功夫。
至于学问践履,
碎凑合,则自是下一截事,与此粗细迥然不同。
虽以颜子之初钻高仰坚,瞻前忽后,亦是未见此物,故不得为实见耳。
此其意则善矣,然若果是如此,则圣人设教,首先便合痛下言语,直指此物,教人著紧体察,要令实见,著紧把捉,要常在目前,以为直截根原之计;
而却都无此说,但只教人格物致知,克己复礼,一向就枝叶上○碎处做工夫,岂不误人枉费日力耶?
《论》、《孟》之言平易明白,固无此等玄妙之谈。
虽以子思周子吃紧为人,特著《中庸》、《太极》之书以明道体之极致,而其所说用功夫处只说择善固执,学问思辨而笃行之,只说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君子修之吉而已,未尝使人日用之间必求见此天命之性、无极之真而固守之也。
盖原此理之所自来虽极微妙,然其实只是人心之中许多合当做底道理而已。
但推其本,则见其出于人心,而非人力之所能为,故曰天命;
虽万事万化皆自此中流出,而实无形象之可指,故曰无极耳。
若论功夫,则只择善固执、中正仁义便是理会此事处,非是别有一段根原功夫又在讲学应事之外也。
如说求其放心,亦只是说日用之间收歛整齐,不使心念向外走作,庶几其中许多合做底道理渐次分明,可以体察;
亦非捉取此物藏在胸中,然后别分一心出外,以应事接物也。
来书又云,事事物物皆有实理,如仁义礼智之性,视听言动之则,皆从天命中来,须如颜、曾洞见全体,即无一不善。
此说虽似无病,然详其语脉,究其意指,亦是以天命全体者为一物之浑然,而仁义礼智之性、视听言动之则皆是其中○碎查滓之物,初不异于前说也。
至论所以为学,则又不在乎事事物物之实理,而特以洞见全体为功。
凡此似亦只是旧病也。
且曰洞见全体而后事无不善,则是未见以前未尝一一穷格以待其贯通,而直以意识想象之耳。
是与程子所诃对塔而说相轮者何以异哉?
来喻又疑《考异》中说韩公见道之用而未得其体,以为亦若自谓根原学问各有一种功夫者,此亦不然。
前日鄙意正为韩公只于治国平天下处用功,而未尝就其身心上讲究持守耳,非病其不曾捉得此物藏在怀袖间也。
此是学问功夫彻上彻下细密紧切处,向使不因来喻之详,终亦未觉其病之在是。
今幸见得,不是小事。
千万详看此说,子细寻绎,更推其类,尽将平生所认有相关处一一勘验,当自见得。
如有未契,更宜反覆,不可容易放过也。
安卿之病正亦坐此,向来至此,说得既不相合,渠便藏了,更不说著,遂无由与之极论,至今以为恨。
或因与书,幸亦以此晓之,勿令久自拘絷也。
大颠问答,初疑只是其徒伪作,后细思之,想亦有些彷佛。
计其为人山野质朴,虽不会说,而于修行地位做得功夫著实,故其言语有力,感动得人
又是韩公所未尝闻,而亦切中其病,故公既闻其语,而不觉遂悦之也。
然亦只此便见得韩公本体功夫有欠阙处,如其不然,岂其自无主宰,只被朝廷一贬,异教一言而便如此失其常度哉?
此等处极不可草草看过,更宜深体之也。
其馀已具见于《考异·外集》卷中者,今不复论。
然若不得此碑,亦无由见得许多曲折也。
坡公海外意况深可叹息。
近见其晚年所作小词,有「新恩虽可冀,旧学终难改」之句,每讽咏之,亦足令人慨然也。
二诗亦未甚晓,不敢又便率然奉答。
然恐亦只是旧来意思,但请只就前说观之,恐亦可自见得矣。
盖性命之理虽微,然就博文约礼实事上看,亦甚明白,正不须向无形象处东捞西摸,如捕风系影,用意愈深而去道愈远也。
杨至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所喻《诗》序,既不曾习《诗》,何缘便理会得?
只今且看《四子》音后所题,依其次序,用心讲究,入得门户,立得根本,然后熟读一经,子细理会,有疑即思,不通方问,庶有进处。
若只如此泛泛揭过,便容易生说,虽说得是,亦不济事。
况全未有交涉乎?
所说《易传》,恐亦方是见得皮肤,如何便说得《易》之大全无馀蕴矣?
向尝面说至之有肤浅之病,不知曾究其所以然而加浚治之功否?
后之归永春后,曾复来否?
子顺、子能为学复如何?
彼中朋友,后之讲论可师,叔文持守可法。
诸友若能频与切磋,必有益也。
漳州飞卿近到此,病作未得细讲。
陈淳者书来甚进,异日未可量也。
李尧卿唐咨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七
示及疑义,已悉奉报。
但恐且当据见成文义反复玩味,自见深趣,不必如此附会立说,无益于事也。
安卿书来,看得道理尽密,此间诸生亦未有及之者。
知昏期不远,正为德门之庆。
区区南官,亦喜为吾道得此人也。
邓守下车既久,诸事当一新。
盐筴已嘱郑丞、赵纠言之,未知能勇为否。
所示鬼神之说甚精,更宜玩索,使凡义理皆如此见得有分别而无滞碍,则理其可穷矣。
但所云非实有长存不灭之气魄者,亦须知未始不长存耳。
李尧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七、《群书考索》别集卷一五、《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一一一
《集注》:「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
妄意推求其说,以谓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此固仁也,而亦莫非爱也。
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亦仁也,而亦莫非爱也。
所以安之,所以信之,所以怀之,此则理也,非爱也。
理则根原来处确然不可易者也,爱则指其见于用者言之,故爱属乎情,爱乃仁之一事;
理属乎性,而理乃仁道之大全。
故爱不是仁,而爱之理则仁也。
理者性也,爱者情也。
性则体,情则用。
仁之为道,本性而该情,而心乃性情之主乎。
主乎性,则所以然之理莫不具于心;
主乎情,则所当然之爱莫不发于心。
由是而理完于此,由是而爱行于彼,皆心有以主之,则仁岂非心之德欤?
爱之理所说近之,心之德更以程子谷种之譬思之。
「道千乘之国」章,《集注》谓五者相承,各有次序。
窃意有土有民,无非事者。
敬其事则心专在是,才敬便有信底意思,民便有观感之心。
不敬则心不在焉,事便卤莽,便无终始,全无诚意,何以示信于民哉?
既敬而信,则主一之功到而无不悫实者。
其自奉必薄,必能节以制度矣。
制度无非出于民者,既知省节,必是以民为念,而知所以爱之也。
爱之则不敢伤之,必欲厚其生。
然非及时以耕,则其生亦无自而厚,故使之必不违其时矣。
不审于相承之意是否?
此等处须看有能如此后方能如此之意,又看有能如此后又不可不如此之意,反复推之,乃见曲折。
主与尸其别如何?
既设主祭于其所,又迎尸祭于其奥,本是一神,以奥为尊,以主为卑,何也?
宗庙之祭设尸,谓以人类求之。
五祀有尸,其义如何?
不是尊奥而卑主,但祭五祀皆设主于其处,则随四时更易;
皆迎尸于奥,则四时皆然而其尊有常处耳。
据礼家说,祭山川亦有尸,其详不可考矣。
论《韶》、《武》者,大概不出揖让征伐二条。
程子则兼《大传》为说,《集注》兼性之反之为说。
以《中庸》三知三行观之,及其成功一也。
既谓之成功则一,而见于乐又有不同之实,何也?
莫是生知安行终不可得而并,虽曰学知利行有可企及之理,恐亦只是全尽得许多道理,论其天成浑然处,其气象终有间否?
不惟《大传》之说不足信,但看两圣人事业气象,自是有等差。
性之反之,成功虽一,然武王地位终是觉得有痕迹在。
樊迟问知,告以敬鬼神而远之。
在三代之时,民间所谓鬼神,士则有五祀与其先祖。
樊迟之所当祭,想无后世之所谓淫祠者。
告以敬而远,莫只以五祀为戒也?
然以子路请祷观之,则曰「祷尔于上下神祇」,程子子路以古人之诔对,则是子路但举此诔词,谓其有此祷之理尔,意不在指所祷之神以为请否?
鬼神固不谓淫祀,然淫祀之鬼神既不当其位,未能除去,则亦当敬而远之耳。
先生安卿忘食忘忧,是逐事上看,一愤一乐,循环代至。
今略借一事明之。
乐至于三月不知肉味,此发愤忘食底意。
及其得之深,乃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此乐以忘忧底意。
想其逐事上皆有此义,故一愤一乐,循环代至。
然亦不以此而终身,其言不知老之将至,盖谦己勉人耳。
观耳顺从心之年,乐且不可得而言,况所谓愤耶?
此说得之,然亦太拘滞矣。
须看它立言意思如何,不可似此泥著也。
明道先生云:「百官万务、金革百万之众、饮水曲肱,乐在其中。
万变皆在人,其实无一事」。
某窃意宅百揆、总元戎之任,与高卧草庐,悠然自乐者,其理则一,本无大小之分。
所谓禹、稷、颜回同道也。
万变乃人之万变,在吾心实无一事。
吾之所以为心者,盖无入而不自得,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而已。
不审是否?
吾之所以为心者,如何而能无入而不自得?
此须意会,不可只作闲话说过便休也。
太王有剪商之志,而太伯不从。
太王欲传位季历以及昌,则太伯逊位而去。
莫是剪商之事在我虽不从而难必于后人,若不逊位而去,则又兄弟争国,违父之命,已先失德,此所以固让也?
太王既有避狄之心,何故又萌剪商之志于数十年之前?
莫是以其理与天命推之,知商之必亡,周家世世脩德,知不能违天命之眷付耶?
方其去豳也,为民之故,不欲驱之锋镝。
及其传季历以及昌,亦为民之故,必欲救之水火之中。
故避狄剪商,亦时焉耳而已。
事虽不同,其心则一,均之为民,无所利也。
太伯只是不欲为此事耳,今亦未见其曲折,不须如此穿凿附会也。
「成于乐」,是古人真个学其六律八音,习其钟鼓管弦,方底于成。
今人但借其意义以求和顺之理,如孟子「乐之实,乐斯二者」,亦可以底于成否?
古乐既亡,不可复学,但讲学践履间可见其遗意耳。
故曰今之成材也难。
子罕言利,程子谓计利则害义。
害义则勿道可矣,又罕言,何也?
有自然之利,如云「利者义之和」是也。
但专言之,则流于贪欲之私耳。
夫子教人,不出博文约礼二事。
在门人莫不知有此学,惟颜子独于博约之间有所进,有所得,故高者有可攀之理,坚者有可入之理,在前在后者有可从而审其的之理。
非若其它,仅可以弗畔而已。
此门人之所以不可企及也。
此说得之
升堂抠衣用两手,则手中无所执矣。
若有所贽及执圭,则升堂有不必抠衣,但防其不至摄齐否?
执圭而升,则足缩缩如有循,自不至摄齐矣。
执圭上如揖,下如授。
既曰平衡,而又有上下,莫是心与手齐,如步趋之间,其手微有上下,但高不至过揖,下不至过授否?
得之
明衣之制。
未详,当阙。
《近思录》「生之谓性,性即气」一段。
此段看得好,更详味之。
杨仲思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八、光绪《续修浦城县志》卷三三
来喻仁说似亦未莹。
如云「仁以行之,则心无不一」,此语甚有病。
又云「无思无虑之时每加提省」,此亦非是。
所谓敬者,只是要专一耳,初不偏在静处也。
又闻尊丈远出,不知是往何许?
尊年独旅,恐非所宜,为子弟者当有以代其劳也。
漳州陈安卿书来,甚长进,不易得也。
陈安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八
大学》举「吾十有五」章,来教云:「立是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之效,不止是用功处。
不惑、知命是意诚心正而所知日进不已之验,以至于耳顺,则所知又至极而精熟矣」。
窃疑夫立者,确然坚固,不可移夺,固非真知不能。
然此时便谓物已格,知已至,恐莫失之太快否?
又事物之理精微眇忽,未至于灼然皆无疑惑万理根原来处,未洞见天命流行全体,安得谓之知已至?
曰「所知日进不已」,则是面前犹有可进步,又安得全谓之至?
而耳顺又云「所知至极而精熟」,又何言之重复也?
而《集注》于耳顺条方云「知之至」,又何也?
凡此皆浅见未喻。
抑此之旨在圣人分上言,则圣人合下本是生知,义理本是昭著,自儿童知已至极,本无疑惑,天命全体本无蔽隔。
当入大学,则亦漫勘验其所以然,随众做些小致知格物工夫。
虽做此工夫,而与众超越云云。
若以学者为学之序言,则自其志学时方一一做致知格物工夫,以考察夫义理。
积十五年之功,至于确然有立时,是亦真有所知然后能然,未可便谓物已格,知已至。
细思此意,只得做学者事看。
而圣人所说,则是他自见得有略相似处,今窥测它不得也。
正如曾子借忠恕两字发明一贯之妙,今岂可谓圣人必待施诸己而不愿,然后勿施于人也?
曾子所借犹有迹之可拟,此则全不可知,但学者当以此自考耳。
来教孔文子章云:「此章固因论谥而发,然人有一善之可称,圣人亦必取之,此天地之量也」。
淳谓自圣人平心泛论人物言之,则凡有一善之可称,虽元恶大憝,亦必取之,如天地之量,无所不容。
自学者精考人物言之,则圣人所取之善当实体以为法,而其不善则亦当知所以自厉。
大概是如此,然不必说得太过,却觉张皇,无涵蓄意思。
「再思可矣」,「再」字未详。
如何方是一番思,如何方是再番思?
事到面前,便断置了,是一番思。
断置定了更加审订,是第二番思。
「桓魋其如予何」,「匡人其如予何」,「公伯寮其如命何」,来教云:「三语皆必其不能为害之辞,与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不同」。
淳窃谓三语皆是必其不能为害之辞,此便是圣人乐天知命处。
见定志确,断然以理自信,绝无疑忌顾虑之意。
虽曰命而实在主于理,浑不见有天人之辨。
彼不得已而听命以自安者,本不顾夫理义之当如何,但以事势无可奈何,遂委之命以自遣,而实未能自信乎命,与圣人之所谓命者自不同。
程子所谓命为中人设,即此等所谓命耳。
故在圣人分上,则此等命不足道也。
是则圣人之所谓命与常人之所谓命者事同而情异焉。
不审是否(圣人所谓命者莫非理。)
上二语是圣人自处处验之已然,而知其决不能害己也。
下一语是为子服景伯等言,知其有命而未知其命之如何,但知公伯寮之无如此何耳。
来教论夷、齐云:「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
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便利处,退后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
淳详此,窃谓诸侯继世袭封,所以为先君之嗣而爵位,内必有所承,上必有所禀,而大伦大义又不至于相悖,端可以光付托而无歉,然后于国为正。
伯夷、叔齐以天伦言之,则伯夷器之嫡,在法固当立。
然不得先君之命,则内无所承,乌得以嗣守宗庙而有国也?
以父命言之,则叔齐固有命矣,然伯夷长也,叔齐弟也,叔齐之德不越于伯夷,其父乃舍嫡立少,是一时溺爱之私意,非制命以天下之公义者也。
乱伦失正,王法所不与,何可以闻于天子而抚国也?
此皆在己有碍而不利便处。
此在伯夷,所以不敢挟天伦自处,以压父命之尊,只得力辞而不受,而决然不敢以或受。
叔齐,所以不敢恃父一时之命以压天伦之重,只得固让而不为,而决然不敢以或为。
此是据其分之所当然,以求即乎吾心之
盖不如是,则于心终不
伯夷者,是不受之先君,不受之天王受之于弟;
叔齐者,是成父之非命而干王法也,岂得为受国之正乎?
此说得之,但更看求仁得仁处。
再问子路请祷。
大概是如此,但推得太支蔓,如云「祷尔于上下神祇」,只是引此古语以明有祷之理,非谓欲祷于皇天后土也。
又尝疑《集注》曰:「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
夫自其论圣人所以无事于祷者,其义固如此。
然此一句乃圣人自语也,圣人之意岂有谓我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哉?
不审此问少曲折,更何如?
圣人固有不居其圣时节,又有直截担当,无所推让时节。
如「天生德于予」,「未丧斯文」之类,盖诚有不可掩者。
小学》载庾黔娄父病,每夕稽颡北辰,求以身代,而全文此下更云数日而愈,不审果有此应之之理否?
若果有应之之理,则恐是父子一气,此精诚所极,则彼既馁之气因复为之充盛否?
抑此适遭其偶然,而实非关于祷,实无转夭为寿、转祸为福之理?
人子于此虽知其无应之之理,而又却实行其礼,则恐心足不相似。
祷是正礼,自合有应,不可谓知其无是理而姑为之。
来教云:「寤寐者,心之动静也。
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
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
但寤阳而寐阴,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
淳思此,窃谓人生具有阴阳之气,神发于阳,魄根于阴。
心也者,则丽阴阳而乘其气,无间于动静,即神之所会而为魄之主也。
昼则阴伏藏而阳用事,阳主动,故神运魄随而为寤。
则阳伏藏而阴用事,阴主静,故魄定神蛰而为寐。
神之运,故虚灵知觉之体烨然呈露,有苗裔之可寻。
如一阳复后,万物之有春意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为有主。
神之蛰,故虚灵知觉之体沉然潜隐,悄无踪迹。
如纯坤之月,万物之生性不可窥其朕焉,此心之寂感所以不若寤之妙,而于寐也为无主。
然其中实未尝泯,而有不可测者存。
呼之则应,惊之则觉,则是亦未尝无主而未尝不妙也。
故自其大分言之,寤阳而寐阴,而心之所以为动静也。
细而言之,寤之有思者,又动中之动而为阳之阳也;
无思者,又动中之静而为阳之阴也。
寐之有梦者,又静中之动而为阴之阳也;
无梦者,又静中之静而为阴之阴也。
又错而言之,则思之有善与恶者,又动中之动,阳明阴浊也。
无思而善应与妄应者,又动中之静,阳明阴浊也。
梦之有正与邪者,又静中之动,阳明阴浊也。
无梦而易觉与难觉者,又静中之静,阳明阴浊也。
一动一静,循环交错,圣人与众人则同,而所以为阳明阴浊则异。
圣人于动静无不一于清明纯粹之主,而众人则杂焉而不齐。
然则人之学力所系于此亦可以验矣。
得之
「宰予昼寝」(云云。)予虽非颜、闵之伦,而在圣门亦英才高弟,皆圣人所深属意者。
而予懈怠如此,故/(云云。)学者自是不可懈怠,非有已前许多说话也。
又前段云「吾职分已修,而吾事业已毕乎。
吾生已足,而吾将俯仰无愧乎」/(云云。)义理无穷,若自谓四事都了而可以自安,则虽不昼寝而已为懈怠矣。
此段大支蔓,语气颇似张无垢
更宜收歛,就亲切处看。
此事可否,两言而决耳,何用如此说作耶?
「仁者先难而后获」,先难,克己也。
既曰仁者,则安得有己私?
恐此「仁者」字非指仁人而言,语脉犹曰:「所谓仁云者,必先难后获乃可谓之仁」。
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语意正如此。
仁者虽已无私,然安敢自谓已无私乎?
来示数卷,此一样病痛时时有之。
子贱之成德实出于圣门,夫子归于鲁多贤者。
圣人谦厚,于此事可见。
而苏氏说恐未尽。
不然。
又《集注》曰:「先其事之所难而后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
此处下「心」字是如何?
岂此处便已是仁者之心耶?
抑求仁而其心当如是也?
晓此一字未彻
仁者之心如是,故求仁者之心亦当如之。
又吕氏四句,正是解此章四句。
然「不惮所难为」一句,似亦只说得先难意,而后获意思不切。
如何?
当时本欲只用吕说,后见其有此未备,故别下语。
又惜其语非它说所及,故存之于后耳。
《述而》第三十二章既以「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自许,而第二章「学而不厌、诲人不倦」,《集注》又谓「皆我所不能有」。
或者疑圣人之意不应如此相反,欲以第二章亦为自许之词,而「何有于我哉」只谓其何但我有,此众人皆能如此,庶前后意不相背。
淳为说以破之曰:「圣人之言各随所在而发,未尝参差插杂。
当其有称夫子以圣且仁者,故夫子辞之而不敢当,因退而就夫为之不厌、诲之不倦以自处。
此是为谦之意,是辞高而就卑也。
及人以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二事归之夫子,则又辞之以我所未尝有,此时为谦之意,是辞其有能以就无能也。
二处之言虽相袭,而意之所主各自不同」。
不居仁圣,已为谦矣。
以学不厌、诲不倦为无有,又谦之谦也。
至于事父兄公卿一节,则又谦谦之谦也。
盖圣人只见义理无穷,而自己有未到处,是以其言每下而益见其高也。
《论语或问》说桓魋匡人不能违天害己处。
此问病处亦与昼寝章相类。
又圣人既知天生德于我,决无可害之理矣,而避患又必周详谨密者,何耶?
将圣人知人之决不加害者,盖灼知天理而无疑(「此身为天地附托至重」云云。)
患之当避,自是理合如此,众人亦然,不必圣人为然也。
「君子坦荡荡」,「坦荡」二字只相连,俱就气象说,只是胸怀平坦宽广否?
抑「坦」字就理说,由循理平坦,然后胸怀宽广也?
只合连说,看下文对句可见。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集注》云:「盛德之中正和平,阴阳合德」。
窃尝因其言而分之,以上三截为阳而下三截为阴,似乎有合。
然又以上三截为阴而下三截为阳,亦自有合,未知所决。
抑圣人浑是一元气之会,无间可得而指。
学者强为之形容,如且以其说自分三才而言,则温然有和之可挹而不可屈夺,则人之道也;
俨然有威之可畏而不暴于物,则天之道也;
恭顺卑下而恬然无所不安,则地之道也。
自阳根阴而言,则温者阳之和,厉者阴之严,威者阳之震,不猛者阴之顺,恭者阳之主,安者阴之定。
自阴根阳而言,则温者阴之柔,厉者阳之刚,威者阴之惨,不猛者阳之舒,恭者阴之肃,安者阳之健。
盖浑然无适而非中正和平之极,不可得而偏指者也。
此说推得亦好。
泰伯之事,《集注》(云云。)当时商室虽衰,天命时势犹未也。
太王乃萌是心,睥睨于其下,岂得不谓之邪志?
泰伯固让,为成父之邪志,且自洁其身,而以所不欲者推之,后人何以为至德?
《集注》所谓岂无至公之说,又果何如?
剪商乃《诗》语,不从亦是《左氏》所记,当时必有所据。
看《书》中说「肇基王迹」,《中庸》言武王太王、王季、文王之绪则可见矣。
此圣贤处事之变,不可拘以常法处。
太伯之让,则是守常而不欲承当此事者也。
其心即夷、齐之心,而事之难处则有甚焉。
尚以成父之邪志责之,误矣。
「以能问于不能」章,《集注》采尹氏「几于无我」,「几」字只就「从事」一句可见邪?
抑并前五句皆可见邪?
犯而不校,亦未能无校,此可见非圣人事。
颜子正在著力不著力之间,非但此处可见,又只就从事上看便分明,不须更说无校之云也。
「笃信好学」犹笃行之云,不是两字并言,既笃而又信否?
《集注》云:「笃,厚而力也」。
何谓厚而力?
只是其心加隆重于此,而又恳切于为之,既不轻信而又不苟信否?
笃信只是信得牢固,不走作耳,未有不轻信、苟信之意。
不轻不苟却在好学上见。
《泰伯》第十六章,苏氏有是德无是德之说,所谓德者,是原于天命之性否?
「德」字只是说人各有长处,不必便引到天命之性处也。
「恫而不愿」,「愿」字何训?
或谓谨愿,则有不放纵之意。
或谓愿悫,则有朴实之意。
二说各不同,不审其义果如何?
第十七篇「乡原」章亦引荀子愿悫之说。
二说无甚不同,乡人无甚见识,其所谓愿未必真愿,乃卑陋而随俗之人耳。
《集注》又曰:「侗,无知;
倥倥,无能」。
窃意侗者,同也,于物同然一律,瞑无识别,是犹是也,非犹是也。
倥者,空也,倥而又倥,是表里俱倥,无寸长之实。
此亦因旧说,以字义音韵推之,恐或然耳。
此类只合大概看,不须苦推究也。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集注》云:「言以是为善,非谓必欲如是也」。
窃谓善者微有未稳。
善者则有嘉善之意,此不厌但不嫌远而已,盖圣人平日简淡。
以下文推之,圣人凡事子细,初无简淡之意。
若如所说,则记者当云「脍不厌粗,食不厌粝」乃为正理,不应反作如此说也。
「不得其酱不食」,《集注》云:「恶其不备也」。
窃疑「恶」字太重,似见圣人有意处。
恶其不备,非恶其味之不美,但忘其贪味,不苟食耳。
《集注》中「仲尼」不易为「夫子」,何也?
若如《中庸》第二章所辨,则恐在当时为可耳。
不曾如此理会,恐亦不须如此理会也。
《中庸或问》乃为近年有以此疑《中庸》非子思之作者,故及之耳。
「文」之为说,大要只是有文理可观之谓。
盖凡义理之载于经籍而存乎事物之间,与夫见于威仪华采而为盛德之辉光,形于礼乐制度而为斯道之显,及所引为有文理之可观者皆是/(云云。)物相杂故曰文,如前所说是也。
如下面分别诸说,则恐未然。
如曰「则以学文」,何以见其不为威仪华采、礼乐制度耶?
大学》疑《或问》云「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为一身之主」,近改「物」字作「类」字。
窃意「类」字意固不重叠,而字似少开,不若只依「物」字。
向来改此「类」字,盖为下文专说人之明德,故不可下「物」字。
若作「物」字,即须更分别人与物之所以异乃为全备。
近已如此改之矣。
《或问》云:「既真知所止,则其必得所止,若已无甚间隔」。
窃疑「若已」字辞旨恐未明白,欲改作「亦非有甚间隔」。
「若」字意自分明,未是真无间隔也。
「格物」章《或问》云:「其所以精微要妙,不可测度者,乃在其真积力久,心通默识之中」。
此句晓之未详。
此处细看,当时下语不精,今已改定。
《或问》又曰:「所谓豁然贯通者,又非见闻思虑之可及也」。
此句晓之未详。
不审此只是方其正一一格物时,犹可勉励用工夫以格之,如所谓豁然贯通处,必真积之久,从容涵泳,优游纯熟,不期而自到,非彊探力索可拟议以至耶?
抑是既到豁然贯通地位,便是真知透彻(云云。)
若于此而犹用力思索,便是沛然自得。
前说只以文义推可见,何待如此致疑耶?
《或问》所引《书》「降衷」以下八言,虽皆所以證夫理,而其相次莫亦有序否?
尝试推之:降衷自天赋于人而言,秉彝自人禀于天而言。
衷者,理之至善而无妄也,彝则理之一定而有常也。
即善之所为,因有是善,故能常。
衷者统言,彝则指定言。
此二句方举其大纲,而下文则详之。
「天地之中」,统言天地间实理浑然大中,无所偏倚,为万邦之极,而万物之生莫不以是为枢纽也。
此比所谓衷则又加确矣。
「天命之性」,指是理降而在人,为赋生之全体,而性则实即夫天理之中,而非有二者。
是二言者,一言天,一言自天而人,又所以兼明夫天赋于人而详其降衷之意也。
「仁义之心」,仁义乃即天命之性指其实理,而心则包具焉以为体而主于身者也。
此比所谓彝则又加实矣。
「天然自有之中」,又细言是理之散于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然一定之则,无过无不及,皆天之所为而非人之力者。
「而其实又不外于其心」,此二句又就性而言,合衷彝而结之。
盖万物虽各有当然无过不及之理,然总其根源之所自,则只是一大本而同为一理也。
此理人物所共由,天地间所公共,所以谓之道。
而其体则统会于吾之性,非泛然事物之间而不根于其内也。
窃疑此下更宜以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以包天人、事物、体用、动静、内外、终始一贯为说,似于八言之下其意尤为圆也。
而不之取,不审何也?
当时只以古今为次第,未有此意。
周子语意差远,故不得引以为證,恐却费注解也。
延平格物之说,原其意亦自程子说中得之(云云。)又尝疑前面反复论难,专以程说为主,盖不可以复加矣。
至此段引延平说,则又曰有非他说所能及,未易以口舌争,其辞似抑扬低昂,有左程右李、别立一家之意。
「它说」是指门人说,语意自明,何疑之有?
传言谨独,正就诚意著工夫处说。
《或问》又就意已诚之后说。
夫意之诚者既无所不尽,真能慊快充足,仰不愧,俯不怍,到此地位,其势决然自不能已矣。
而犹曰不敢弛其谨独之劳焉,所以防虑省察,使其日新又新而不至于间断,何也?
恐此时所谓谨独与向时所谓谨独者大不同。
两说不见其不同,但说到此恰好著力,不可间断耳。
「絜矩」《或问》云:「各得其分,不相侵越,广狭长短,平均如一」。
此四句晓之未详。
所恶乎左,便是左边人侵了自家左边界分,而我恶之。
故我亦不以此待右边人,而不侵他右边之左,如此方得左边界分分明
又以所恶乎右者度之,方得右边界分分明。
上下前后,亦莫不然,则四至所向皆得均平,而界分方整,无偏广偏狭之病矣。
「作新民」是成王康叔之语,而《或问》中曰武王,何也?
此《书序》之误,五峰先生尝言之。
旧有一段辨此,后以非所急而去之。
但看此与《酒诰》两篇只说文王而不及武王,又曰「朕其弟小子封」,又曰「乃寡兄勖武王自称,犹今人云「劣兄」。)」,则可见矣周公初基一节是错简。)
又杂疑《中庸序》曰:「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
人心只是就形气上平说天生如此,未是就人为上说。
然上文又曰:「或生于形气之私」,乃却下「私」字,何也?
私恐或涉人为私欲处说,似与「上智不能无人心」句不相合。
不审如何?
如饥饱寒燠之类,皆生于吾之血气形体而它人无与焉。
所谓私也,亦未便是不好,但不可一向徇之耳。
程子曰:「人无父母,生日当倍悲痛」。
先生旧时,亦尝有寿母生朝及太硕人生朝,与向日贺高倅词,恐非先生笔,不审又何也?
岂在人子自己言则非其所宜,而为父母、待亲朋,则其情又有不容已处否?
然恐为此则是人子以礼律身,而以非礼事其亲,以非礼待于人也。
其义如何?
此等事是力量不足放过了处,然亦或有不得已者,其情各不同也。
程子以心使心之说,窃谓此二「心」字只以人心道心判之自明白。
盖上「心」字即是道心,专以理义言之也。
下「心」字即是人心,而以形气言之也。
以心使心,则是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为听命也。
不审是否?
亦是如此。
然观程先生之意,只是说自作主宰耳。
贫者举事,有费财之浩瀚者,不能不计度繁约而为之裁处。
此与「正义不谋利」意相妨否?
窃恐谋利者,是作这一事更不看道理合当如何,只论利便于己与不利便于己,得利便则为之,不得则不为。
若贫而费财者,只是目下恐口足不相应,因斟酌裁处而归之中,其意自不同否?
当为而力不及者,量宜处乃是义也。
力可为而计费吝惜,则是谋利而非义矣。
《中庸》「尚絅」条以为己立心明之象,不审如何以为己立心明之象?
莫是有美在其中,只要自温好,不用人知否?
此说得之,然更宜详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七。又见《永乐大典》卷五五一,《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四○。)
是:《正讹》改作「时」。
陈安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七、《群书考索》别集卷一四、《古今图书集成》礼仪典卷九二
前日疑《大学或问》「然既真知所止,则其必得所止,若已无甚间隔」,其间四节,盖亦推言其所以然之故有此四者。
窃谓真能知所止者,必真能得所止,而定、静、安、虑,上下一以贯之,当下便一齐都了,中间实无纤毫间隔,乃圣人地位事也。
上文「若已无」云者,其接「真知所止,必得所止」之意诚为快。
然既曰「无」矣,而又继以「甚」者,则是亦有些间隔而不甚多之辞也,恐「甚」字与「无」字又不相应否?
然曰所以欲将「若已无」字换为「非有」字。
「若」之为言「似」也,虽似如此,而其间亦有少过度处也。
健步勇往,势虽必至,而亦须移步略有渐次也。
孟子所谓尽心,今既定作知至说,则知天一条当何系属?
系之知性之下,而尽心之前与知性俱为一衮事耶?
抑系之尽心之下,乃知至后又精熟底事耶?
夫三者固不容截然分先后,然就其间细论之,亦岂得谓全无少别?
知性则知天矣,据此文势,只合在知性里说。
一之寄问志石之制在士庶当如何题,温公谓当书姓名,恐所未安。
夫妇合葬者,所题之辞又当如何?
宋故进士(或云处士君夫人某氏之墓(下略记名字、乡里、年岁、子孙及葬之年月。)
一之卜以三月半葬,并改葬前妣,祔于先茔。
以前妣与其先丈合为一封土,而以继妣少间数步,又别为一封土。
与朋友议,以神道尊右,而欲二妣皆列于先茔之左,不审是否?
程子《葬穴图》又以昭居左而穆居右,而庙制亦左昭右穆,此意何也?
一之所处得之
昭穆但分世数,不为分尊卑。
如父为穆则子为昭,又岂可以尊卑论乎?
周室庙制,太王、文王为穆,王季武王为昭,此可考也。
用明器亦君子不死其亲之意,自不容以废之耶?
熹家不曾用。
答□易简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四
尽得孝弟便是仁/(云云。)立说太冗而意不精切,大抵后多类此。
言语轻躁,动辄有忤,知和缓可疗,而临事复然。
小学》之书先在于一切世味淡薄,自然见富贵不歆羡,见贫贱不厌恶,临患难无求免,一向优人抑己,损躬裕物之事,皆可优为之。
先生编集是书,此意尤多。
如《颜氏家训》六事,岂贪名徇俗羡慕者能之?
推此则贻教之始以至五品之逊,各尽其道,皆由此充。
按伏罪过,全在不能去一矜心,所以诸病皆由于此。
看文字且逐条看,各是一事,不须如此牵合。
小学》之书,自明伦五段,明父子章全在一「亲」字上,明君臣章全在一「义」字上,明夫妇章全在一「别」字上,明长幼章全在一「序」字上,明朋友章全在一「交」字上。
始读昏礼,万世之始,至男女有别,然后父子亲。
汉武帝溺于声色,游燕后宫,父子不亲,遂致戾太子之变。
此亦夫妇无别而父子不亲之一證。
语在《戾太子传》,可检看。
然亦非独此也。
问敬。
敬不是万虑休置之谓,只要随事专一谨畏,不放逸耳,不须许多闲说话也。
小学宾客之礼见于朋友之章,莫以一时之交亦有切偲之意、相观而善之理否?
不须如此理会。
宾主自是朋友之类,如乡邻还往及师弟子之属,于五达道亦朋友之类也。
不入此门,则无管摄处矣。
读书求意义,虽知烂熟之为美,而气习已惯,惟恐不多之念未能顿忘。
既知其非,便当改之,不须更如此支蔓。
小学》载《内则》三十有室、逊友、视志。
男女之教,温公已有说,其馀亦大概立一节限耳,不必如此细碎。
马援以讥议戒诸子,而不免于讥议。
马援之言,自可为法,不须如此支蔓。
如此则须削去此段,后生又如何得闻此一段说话而以为戒乎?
理之根原,推演孝义。
不记此话头因何而起。
若与安卿所问同是一时所闻,则渠说已得之矣。
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
敬义自有轻重,然所说太冗。
孟子养气说。
此条差胜,然却只是依放《集注》,别无新说。
看文字且要如此理会,教本文说精熟,久之自随浅深有见处。
正不必支蔓生说,穿凿援引也。
蔡仲默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九、《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三、《蔡氏九儒书》卷二、《宋元学案补遗》卷六七
纯臣留念。
景建书已领,却欲附数字报之,今纳去。
舂陵人未行,犹可及也。
《冠义》曾寻得否?
幸因便寄及。
《洪范传》已领,俟更详看,然不敢率易改动。
如馀子书一面写,后日早来取。
昨日有临川便,已略报仲模颇详。
此无益而有害,何苦委身以犯其锋也?
诚之《书说》六卷、陈器之《书说》二卷今谩附去,想未暇看,且烦为收起,乡后商量也。
漳州陈安卿在此,其学甚进。
星室之说,俟更详看。
但云天绕地左旋,一日一周,此句下恐欠一两字。
说地处却似亦说得有病。
盖天绕地一周了,更过一度。
日之绕地比天虽退,然却一日只一周,而无馀也。
岐梁恐须兼存众说,而以晁氏为断,但梁山證据不甚明白耳。
《禹贡》有程尚书说,册大难送,俟到此可见。
稍暇能早下来为佳。
年来病势交攻,困悴日甚,要是根本已衰,不复能与病为敌。
看此气象,岂是久于人世者?
诸书且随分如此整顿一番,《礼书》大段未了,最是《书说》未有分付处。
因思向日喻及《尚书》文义通贯犹是第二义,直须见得二帝三王之心而通其所可通,毋强通其所难通,即此数语,便已参到七八分。
千万便拨置此来,议定纲领,早与下手为佳。
诸说此间亦有之,但苏氏伤于简,林氏伤于繁,王氏伤于凿,吕氏伤于巧。
然其间尽有好处,如制度之属,秖以疏文为本。
若其间有未稳处,更与挑剔令分明耳。
示喻《书说》数条皆是,但《康诰》「外事」与「肆汝小子封」等处自不可晓,只合阙疑。
某尝谓《尚书》有不必解者,有须着意解者,有略须解者,有不可解者。
其不可解者,正谓此等处耳。
弗辟之说,只从郑氏为是。
董叔重得书,亦辨此条,一时信笔答之,谓当从古注说。
后来思之不然,是时三叔方流言于国,周公处兄弟骨肉之间,岂应以片言半语便遽然兴师以诛之?
圣人气象,大不如此。
又成王方周公周公固不应不请而自诛之。
若请之于王,王亦未必见从,则当时事势亦未必然。
虽曰圣人之心公平正大,区区嫌疑自不必避,但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禹避舜之子于阳城,自是合如此。
若居尧之宫,逼尧之子,即为篡矣。
或又谓成王周公,故周公居东。
不幸成王终不悟,不知周公又如何处。
愚谓周公亦惟尽其忠诚而已矣。
胡氏《家录》有一段论此,极有意味。
黄直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六、《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一、《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七、《道命录》卷七上、《庆元党禁》卷二一、万历《漳州府志》卷一七、《宋史新编》卷一六二、《宋元通鉴》卷八七、《考亭渊源录》卷六、《蔡氏九儒书》卷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六、《朱子论学切要语》卷一、嘉庆《福鼎县志》卷八、道光《永州府志》卷九、同治《绵州志》卷三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五六、五八、六○、六九、《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四、《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三○、民国《长乐县志》卷二○上、《张宣公年谱》卷二
辂孙不知记得外翁否?
渠爱壁间狮子,今画一本与之,可背起与看,勿令揉坏却也。
此是陆探微画,东坡集中有赞。
愿他似此狮子,奋迅哮吼,令百兽脑裂也。
居庐读《礼》,学者自来,甚善甚善。
但亦不易彼中后生乃能如此。
前此尝患来学之徒真伪难辨,今却得朝廷如此开大炉鞴煅炼一番,一等浑殽夹杂之流,不须大段比磨勘辨,而自无所遁其情矣。
日暮涂远,心力疲耗,不复更堪讨论矣。
日者多言今年运气不好,不知得见此书之成否?
万一不遂,千万与诸同志更相勉励,究此大业也。
此间朋友间有一个半个,然不甚济事。
但不易其敢来,亦可怜耳。
彼中朋友真肯用力者名姓谓何?
因书报及,仍略品目之,慰此穷寂之望也。
学古、鲁叔相继逝者,可伤。
吴伯丰尤可惜,朋友间似渠晓得人说话者极少。
始者犹疑其守之未固,后来得子约、张元德、刘季章书,又知其所立如此。
不幸蚤死,亦是吾道之衰,念之未尝不惨然也。
季章书语录去,切勿示人,足令同时辈流负愧入地也。
吴元士曾相识否?
昨看王伯照《杂说》,中间有一段理会不得。
或云渠尝学于王公,恐能知其说。
试为宛转托人扣之,却见报也。
斋中诸友,甚不易相信得及。
年来此道为世排斥,其势愈甚,而后生乡之者曾不少衰,自非天意,何以及此?
老拙以此衰病之极而不敢少懈,但精力不逮,日月无多,无以副其远来之意,深愧惧耳。
前日郑齐卿去彼如此,闻后来亦有一二如此者,初甚虑之。
近亦渐渐开明,甚悔当昨不且留之也。
所说论致仕文字,其大概止为一二人。
如减年,乃指沈正卿而言。
初亦疑此语迂回无下落,以「宗师」之语推之,意其为沈。
而近得元善书,乃云果尔,则此自无可疑。
而城中诸人苦相沮抑,不令剡奏,为可罪也。
然此文字三月半间已得之,后来节次有便,而游宰以为渠有专人,又便有回信,不若令带去为便,遂以付之。
渠乃迁延至此,不知今文字在何处留滞。
若今尚未到,则便遭论列,亦是本分,怪他不得矣。
然此如破甑,若不打破做两片,亦须打做两截,不复能顾虑也。
诏旨正为戒敕伪党不得自比元祐,想已见之。
器数命题却已寝罢,然此等事亦有士人合理会者。
前日之弊乃为汎滥细碎,徒扰扰而无益。
今遽罢之,又不究其弊之所自来。
大抵此辈用心岂复更有是处?
自不须论也。
林正卿归自湖外,少留两夕,亦颇长进。
但恐将来流成释老耳。
其弟学履安卿中间到此,近寄得疑问来,亦看得好,甚不易。
一书报之,可分付入试朋友,俟其到城日付之也。
题壁揭榜者,正不足怪。
但不易诸生能自安于是,贤于子合矣。
初见渠时,闻其说曾子大夫之箦,以为不欲咈季孙之意,便疑其意趣之不高。
后来讲磨,尚庶几其有改,不谓止是旧来见识也。
想闻子约之亡,重为吾道伤叹也。
近事似稍宁息,而求进者纳忠不已,复有苏辙、任伯雨之奏,想已见之,大率是徐叶耳。
然似此纷纷,何时是了?
两日无事,闲读《长编》,崇观以来率是如此,甚可惧也。
子约之亡伤痛未定,而季通八月九日又已物故。
朋友间岂复有此人?
尤足为痛哭也。
但其家至今未得的信,只魏才仲桂林写来。
前日李彦中归道长沙,见子蒙及赵漕说得分明矣。
今年不知是何厄会,死了许多好人。
老拙尤觉衰惫,非昔时比。
脏府不秘即滑,脚弱殊甚,杖而后能行,恐亦非复久于此世也。
季通之柩已归,陈坂上对面一寺中。
盖先买得一小地在其前,只今冬便葬也。
万事尽矣,尚何言哉!
一恸之馀,行自病也。
向留丞相来讨《诗传》,今年印得寄之。
近得书来云,日读数板,秋来方毕,甚称其间好处,枚举甚详。
不意渠信得及,肯如此子细读。
赵子直,却未必肯如此。
渠前此见《中庸》说,极称序中危微精一之论,以为至到。
亦是曾入思量,以此见其资质之美。
惜乎前此无以此理謦欬于其侧者,而今日闻之之晚也。
所论曾晰事甚佳,但云道体虚静而无累,恐钝滞了道体耳。
吴元士说六十律为京房之谬,亦是。
但前此所扣,乃是只以十二律旋相为宫而生六十调,非为六十律也。
二孙随众读书供课,早晚教诲之为幸。
郑齐卿亦要去相从,渠此几日却稍得。
然以病倦,不能听其讲解。
念其志趣坚苦,亦不易得。
可因其资而善道之,度却不枉费人心力也。
致仕文字为众楚所咻,费了无限口颊,今方得州府判押
但求保官,更无人肯作,只有伯崇一员。
或者以为俞山甫必肯,近以书扣之,乃漠然不应。
今不免专人去问田子真,想不至有他词也。
礼书》便可下手抄写,此中却得用之相助,亦颇有益。
南康李敬子与一胡君同来,见在书院。
敬子甚卓立,然未细密。
胡君坚苦,读《丧礼》甚子细,亦不易得。
永嘉林补字退思者,亦暂来,其人甚敏,然都不曾读圣贤书,只一味胡走作,甚可惜也。
彼中学者今年有几人?
可更精切,自做功夫,勤于接引为佳。
收近问,知斋馆既开,慕从者众,尤以为喜。
规绳既定,更且耐烦勉力,使后生辈稍知以读书修己为务,少变前日浅陋儇浮之习,非细事也。
益公每得一书,必问昆仲动静,且云尝附书,不知已达否?
此便回,能以数字报之亦佳。
仁卿不殊此也。
致仕文字州府只为申省,不肯保奏。
此亦但得粗伸己志,不暇求十全矣。
旦夕当附人去,成败得失一切任之,不能以为念也。
通老来未?
志仁能与俱否?
病倦,不暇作书,烦为致意,春暖一过此为幸。
公度必已至,亦未及书。
谦之数字,可付之。
此间朋友不多,亦未见大有进者。
然早晚略得举扬一番,亦不为无补也。
试后江浙间必更有故旧来,恨直卿不在此,不得与之商量耳。
此理要处无多说话,不知如何人自不晓?
以此追念伯丰,愈深伤惜。
子约辈,亦不谓其所造只到此处,便死却也。
李公晦《禹贡集解》编得稍详,今附去试看,如可用,可令人抄下一本,别发此册回来为佳。
二孙切烦严教督之,闻外边搜罗鼎沸,如今便得解,亦不敢赴省,况于其他?
只可着力学做好人,是自家本分事。
平时所望于儿孙者不过如此,初不曾说要入太学、取科第也。
致仕文字近方发得去,度今尚未到,闻已有台章指目矣。
此却是城中诸贤牵挽之力,他人不足责。
曹晋叔老大隐约,号为有思虑者,前日闻有此章,尚以不及见止为恨,不知此是何等见识?
处事不问义理,只顾利害,已为卑鄙,况今利害又已晓然,犹作是论,真是不可晓也。
彭子寿行遣想已闻之,此事是放了徐子宜,又要个人填窠子,图得旧话加色,一番光鲜,不知如此有何了期也。
渠前日有一书,今附去。
似亦是去年秋间附来,近方到,不知有何语也。
书社甚盛,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亦非细事。
可且勉力讲论,令其反己,着实用功为佳。
然此外亦须防俗眼谗口横生浮议也。
礼书》附疏须节略为佳,但勿太略。
彭子寿、刘德修二事想已闻之,杨恽之说何言欤?
吁可畏也!
借得黄先之数册陆农师说,初意全是穿凿,细看亦有以订郑注之失者。
信开卷之有益,俟用之行附去看也。
所喻惺惺之说甚善。
但见说讲授亦稍劳,似当节省并合,令其简约,庶可久也。
二孙在彼如何?
书社诸事既有条理,想自不容其违犯。
更望痛加鞭策,少宽暮年却顾之忧,千万千万!
小四郎与刘五哥莫须常来咨问否?
虽不在斋中宿食,亦望有以遥制之也。
致仕文字虽已得之,但诸贤切齿怒目之意殊不能平,不知更欲如何搏噬,姑亦任之耳。
用之去时所附书想已达,所带去文字想皆见之,今则此等功夫全做不得矣。
精舍相聚不甚成条理,盖缘来有先后,人有少长,乡有南北,才有利钝,看文字者不看大意正脉,而却泥着零碎,错乱缠绕,病中每与之酬酢,辄添了三四分病。
以此每念吴伯丰,未尝不怆然也。
履之兄弟却差胜,若更加功,或恐可望耳。
伯崇已赴官番阳,留其季子李敬子处,姿质亦淳谨。
但未有奋迅拔出之意耳。
人家祸患重复如此,可畏。
此又岂章子厚之所能为耶?
古之禅宿有虑其学之无传而至于感泣流涕者,不谓今日乃亲见此境界也。
前书所说常惺惺,此是最切要处。
诸朋友行持亦颇见功效否?
向来学者得此一番试过,虚实遂可辨,殊非小补。
王子合前日过此,观其俯仰,亦可怜也。
普之却能如此,甚不易得。
礼书病起亦怕看,却只看得少闲文字。
元来世间文字被人错注解者,只前人做下,才隔一手,便看得别,而况此道之广大精微也耶!
诸生相从者,亦颇能有志否?
近报时学小变,举子辈往往相贺。
然此岂足为重轻耶?
致仕且是己分一事粗了,然外面攻击之意殊未已,不知更待如何,可付一笑。
但前日得刘季章书云,孙从之得郡,非其自请,乃复被缴。
适病牙痈,已逝去矣。
看此亦是吾党同一气运,不得不然,非但虎食其外也。
季章又云,彭子寿相见亦甚衰悴,题目不小,想见忧惧,然亦正自不必如此也。
所说大规摹、细功夫者甚善,诸朋友中必有向进者,恨未得从容其间耳。
精舍诸友讲论颇有绪,通老果如所论,甚慰人意。
得渠如此,所助非细,非他人比也。
但渠到此,适以病倦,又以诸幼疾患为挠,不得甚与之款曲。
以此知人之学所以不进,只缘从初无入处,不见其有可嗜之味。
而所以无入处,又只是不肯虚心逊志,耐烦理会,更无他病也。
所论巩仲至两句,切中其病。
前日与语,正怪其如此。
渠苦心欲作诗,而所谓诗者又只如此。
大抵人若不透得上头一关,则万事皆低,此话卒乍说不得也。
二孙久烦教诲,固不敢以向上望之。
但得其渐次贴律,做得依本分举业秀才,不至大段狼狈猖獗足矣。
伯谟自去秋病不能食,中间一再到此,甚悴。
前月晦日,竟不能起。
以其胸怀趋操,不谓乃止于此,深可伤悼。
而母老家贫,未有可以为后日之计,又深可虑。
想闻之亦为一怆然也。
伯崇之子见留精舍,随敬子作举业,亦淳谨朴实可喜也。
仙游不成举措,然与今之受不系伪学举状者,分数亦不多争。
前日得致道书云,郑明州临行欲荐潘恭叔恭叔对以必于章刊去此说,然后敢受,郑亦从之
此亦差强人意,而在郑尤不易。
杨敬仲乃大不以为然,不知今竟作如何出场也。
外间汹汹未已,楼大防亦不免。
林采诉冤于朝,已下本路究实。
先所委官见其案牍,骇异不敢下笔,已改送他官,如其所请。
此诸人挦剥已尽,或须作语头来相料理。
老朽宁复计此?
一听诸天而已。
伯谟不幸,前书报去。
未去时,亦安静明了。
但可惜后来一向废学,身后但有诗数篇耳,然亦足远过今日诗流也。
通老到彼,住得几日?
讲论莫须更有进否?
已劝渠莫便以所得者为是,且更乡前更进一步,不知后来意思如何也。
渠说冬间更欲来访,但恐迫于赴官,不能款曲耳。
诸生仍旧相聚否?
此间朋友只南康节次有人来,甚不易得肯向此来。
庐陵处,即全未有转动意思也。
知彼中诲诱稍有次第,甚慰所望。
诸人谁是最精进者?
因来喻及为佳。
斋中朋友终年相聚,当有极精进者。
此间诸人来去不常,然气习偏蔽,各任己私,亦难尽责一人不是。
大率江乡人太的确而失之固执,此间人太平易而流于苟简,此古人所以有矫性齐美之戒也。
敬子已归,临行又与安卿不足,只恐向后精舍规绳又旷阔耳。
安卿将来却须移出旧斋,自不与精舍诸人相干也。
礼书直卿二刘到此并手料理,方有汗青之日。
老拙衰病日甚于前,目前外事悉已弃置,只此事未了为念。
向使只如余正父所为,则已绝笔久矣。
不知至后果便能践言否?
予日望之也。
病日益衰,甚望贤者之来,了却礼书
前书所说且从宰借人,先送定本及诸书来,如何?
用之岁前能上否?
渠送得《冠礼》来,因得再看一过。
其间有合脩处尚多,已略改定(如前书入《名器篇》者,却移不得。),及重编得《冠义》一篇颇稳当。
然病衰精力少,又日短,穷日之力,只看得三五段如此。
若非攒促功夫,未来了绝也。
以此急欲直卿与用之上来,庶可并力,此外无他说也。
钜钧到彼,烦直卿钤束之,勿令私自出入及请谒知旧。
有合去处,亦须令随行,不可令自去。
早晚在斋随众读书供课之外,更烦时与提撕,痛加镌戒,勿令怠惰放逸,乃幸之甚。
子澄遂以忧归,闻之惊骇。
渠素体羸,能堪此苦否?
今有一缣,烦为货之,置少酒果食物,往致奠礼。
鄙文一通,并烦令人读之也。
直卿向留东阳之久,做得何功夫?
《诗》及《论语》看到甚处?
因便喻及。
所示《论语》疑义,足见别后进学之勤,甚慰所怀。
已各奉报矣。
喻及读书次第意思,甚善甚善。
且更勉力,以俟后会。
但未知几时能复来?
此间少人讲论,殊愦愦也。
见谋于屋后园中作精舍,规摹甚广,他时归来,便可请直卿挂牌秉拂也。
作此之后,并为直卿作小屋,亦不难矣。
道间看得格物意思稍觉通透,日前元未曾说着紧要处也。
讲学不可不熟如此,可惧可惧!
目疾不观书,缘此看得道理亦渐省约。
不成不读书后,便都无道理也。
所论气禀之病固然,然亦大段着力,乃能去之。
近日为朋友说《滕文公》首章,有些意思,他日相见面论之也。
肤仲寄此来云,陈是陆学,王是吕学。
以今观之,王是矮子。
渠乃疑为直卿之文,不知前日所试果如何?
岁晚矣,何时定可来?
前日因书,亦以直卿昆仲告郑帅。
此公厚德,能一见之否?
来时恐亦须人,便中报及,当为作诸公书去也。
书会此中无有,已嘱子约,但殊未可必。
旦夕更嘱祝汝玉,若得在衢,尤便也。
此中已为图得一小屋基,但未有钱物造得耳。
示喻读书次第甚善。
但所论先天太极之义,觉得大段局促。
日用之间只教此心常明,而随事观理以培养之,自当有进,才觉如此狭隘拘迫,却恐不能得展拓也。
闻有奏事之命,前月廿五日,方被省劄。
见已写书,只一两日,须可遣人。
得请固幸,万一不得,即不免再入文字,而往前路衢信以来听命,又看如何。
似闻上意颇相念,而士大夫亦多有以为言者。
此亦似一几会,但觉得事有难得尽如人意者,脚甚涩,懒向前。
道之兴废,只此一念间亦可卜得八九分,不必劳蓍龟也。
所遣去辞免人病久未还,昨日便中方被告劄,但又忽有召命,云是谢坡所荐。
旦夕申省辞免,万一未允,即欲再辞,而以封事并进。
前日者太草草,已别草定甚详。
到彼亦不过是许多说话,况口说未必得如此之详,又免再出头面一番。
若其可取,徐出未晚。
不然,则魏主奚少于一夫耶(省状稿录去,只呈二公,勿示他人。)
试为思之,并与仁卿景思商量,度亦无以易此也。
闻欲迁居此来,甚慰,不知定在何日也。
但授徒之计复何如?
此中甚欲直卿来相聚,然恐此一事未便,不知曾入计度否耶?
觉得岁月晚,病痛深,恐不了此一事,梦寐为之不宁也。
近又得正父书目,亦有好处。
其长处是词语严简近古,其短处是粗率不精致,无分别也。
辞免人度今已到,不知所请如何。
头势如此,又非前日之比,只得力辞。
鄙意更欲乘此一有所言,亦为喂鹰饲虎之计,又度得无益于事,亦未必中于语默之宜,且更筹之。
若其不可,但只力辞,亦无害于义也。
若已得请,便不须说,只恐未允,故有此念。
盖犹是从官,不应默默也。
泰儿挈其妇归,粗慰老怀。
衰迟至此,无复他念。
但更得数年整顿,了却诸书。
此儿粗知向学,它时稍堪直卿诸人提挈足矣。
此间番阳近有一二朋友来,颇佳。
直卿不在此,无人与商量文字耳。
湖南初且以私计不便,未可往。
今缘经界住罢,遂不可往矣。
已草自劾之章,旦夕遣人。
若且得祠禄,亦已幸矣。
生计逼迫非常,但义命如此,只得坚忍耳。
闻欲相访,千万速来,所欲言者非一。
知彼中学徒甚盛,学业外,亦须说令知有端的合用心处及功夫次第乃佳。
徐叶至此已久,终是脱去旧习未得。
近日看得后生且是教他依本子认得训诂文义分明为急。
自此反复不厌,日久月深,自然心与理熟,有得力处。
今人多是躐等妄作,诳误后生,辗转相欺,其实都晓不得也(此风永嘉为甚。)
书来,知甚长进,可喜。
近得漳州陈淳书,亦甚进也。
今老病无它念,只得朋友多见得此道理,即异时必须有立得住者,万一其庶几耳。
闻今岁便欲不应科举,何其勇也。
然亲闱责望,此事恐未得自专。
更入思虑,如何?
通老过此,留三日,已过去矣。
诚实可敬,但业未甚修耳,亦非细事。
陈淳伯除武学博士孙炳炎武学谕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七○
朕并用文武,右庠英俊彬彬辈出,其射策廷中、举幡阙下者,与太学诸生相颉颃,模范之选,必属名流。
伯由璧水,尔炳炎由金耀,擢之师氏,倡其名节之风,作其功名之气,毋徒曰角课试、媒利禄而已。
可。
山行纪事 明 · 邵宝
七言律诗 押先韵
策杖来看雨后泉,老僧相迓寺门前。
残红梦里空三月,新绿阴中又一天。
风转北溪随爽气,日冲西岭破浮烟。
公孙携酒先期在,更有诸君在别船。
林德遇墓志铭1265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林氏九牧之后,自寿溪徙居郡城之前街五世矣。
德遇名子济一名逢丁,以字行。
曾大父天觉,以隐德号「闭门居士」。
大父伯京,与群从处仁、处厚齐名,郡博士以前庑延致,不能屈,早卒。
稚圭,六岁而孤,又与群从君与、君槩世有能赋称。
中年罢举,及见德辅登乙未第,德遇丁酉、庚子再荐于乡。
承务郎致仕,累赠承议郎
德遇于学有专苦之功,好深沉之思,其文尤宜于场屋,而老大顿挫。
景定壬戌下第,余与德辅勉就南廊,中第三等,授吉州文学
癸亥禋霈,补迪功郎,授漳州龙岩县主学
道建,尹漕古心江公欲客之郡斋,以疾辞。
守卓侯,德遇布衣交,累移文趣上,可留于幕,辞;
俾督税务,辞;
俾受秋输,又辞。
龙江书院山长奉檄校文,族强,德遇亦以北溪讲贯、德遇摄事之地,乐与士友游处,乃就之。
山长归,改摄漳浦,辞。
上登极,循修职郎
会畬寇复出,屈入节制幕,不得辞。
州家和籴以饷兵,委视出纳。
德遇痛革旧弊,孔粒之微,官民两相交付,吏不得一举手,一郡皆服侯委任当才,亦服德遇清介不负知己也。
德遇素有疡疾,屡止屡作,至是复作。
常日退食必留郡斋,不相见一日尔,侯命医投剂,竟不起,咸淳乙丑二月十六日也,年六十一。
侯赙以公私帑,使推官余亢宗、主簿龙镗为治后事,而讣告于德辅。
德辅告假还里,使长子吉老往扶护,守贰率同僚吏民哭送尽哀。
初,游洋陈氏家惟一女,以配德遇,首为甥馆定嗣,及外舅姑皆殁,又为其嗣毕娶。
陈氏无所字,以德辅子恺老为子。
余尝患士有科举之累,学有所未通,书有所未读,而擅一生之富贵者。
德遇群书皆出入贯穿,诸文皆鬯达流丽。
余自少至老阅士友多矣,惟德遇、姚元泰、林汝贤不专一艺,叩之不竭,今亡矣。
德遇著名早,入仕晚,起家贫,得禄薄,人意其汲汲于荣利者。
然事长多药石之言,未尝希合;
持身甚玉雪之洁,不自膏润。
又意其寿禄蕃永而未艾者,乃复不然,何哉!
德遇交游如王卿实之、林侍郎元质、郑闽清君瑞皆以仙去,存者刘吏部居厚、林中舍肃翁、李仪曹翁及余,皆七八十矣。
是岁五月甲申,陈氏、恺老奉治命葬于文赋里前之原,德辅属予以铭。
德辅,兄也,名拱辰,今为朝奉郎通判福州
铭曰:
手抄而读,躬稼而食。
贫不悖入,卑不干泽。
胸蟠万卷,家立四壁。
守不能吏,漕不能客。
外物粪土,元身圭璧。
哀哉若人,才多命啬。
伯氏书来,季将窀穸。
君归于宫,我勒于石(《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二。)
延致:原倒,据清抄本乙。
宝祐东阳县志序宝祐二年七月 宋末元初 · 尤煜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一、道光《东阳县志》卷首
余弱冠侍先君宰东阳东阳时号剧繁,大家巨室多动摇官府,县令鲜以理去者。
先君以廉正莅之,勤劳夙夜,无留讼,邑民大和。
时邑之内外,士类骈集,各抱才气学术,项背相望。
或承吕成公之教,或从陈止斋、叶水心为学,大家多创书院,作好饭,招延名士,以教乡党子弟,诗书讲诵相闻,旁郡他邑不及也。
然未有显者。
曹检正以耆宿为达尊,余以先契,先君命率诸弟往拜焉。
其他诸贤,如乔、二公,皆犹在选调。
然鲁多君子,共知后日必大章明矣。
先君与诸贤皆厚,终满之日,人士民庶空邑远饯。
今六十年,邑人至今犹思先君。
他年,余藉以遍交诸贤,今志所叙先达姓名中,不识者盖鲜。
然士夫昔未显而后顿盛,自相位以次,皆有其人,从右科进者亦必著勋绩。
或谓先君去后数年,东阳大水,北溪交合,山川形势转移,轩冕冠盖,由此遂大兴。
余奔走四方,不得再访先君故迹,而得之往来者如此。
岂三才之运,至斯而会,所以一变欤?
何君宗社,余旧僚也,负材试剧,绰有能声。
一日以所编新志见示,求余作序。
披卷阅图,山川宫室,宛然旧游,某水某邱,皆在目中。
《先达传》中诸贤,皆与余情分厚甚。
静阅盛衰之变,追念先君,不觉流涕横臆。
因为书其本末,并道其山川人物之大都焉。
面香则余读书处,涵碧之淙澜,西岘之幽趣,今各无恙乎?
为余寄声山川之神,一一谢之。
宝祐甲寅七月甲子翰林学士中大夫知制诰、兼秘书监、兼修国史、实录修撰、兼侍读尤煜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