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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尅复益州1000年11月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咸平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泰州市
臣锡言:十月三十日进奏院十月八日閤门枢密院劄子,雷有终等奏,九月二十日已取下益州城池,入城杀下贼军三千馀人,所有在城百姓并无杀害,已招安讫;
九日,文武臣寮称贺者。
伏以圣君御极,当书轨之混同
叛卒逆谋,怙山川之险阻。
枭巢既破,龟城已宁,凡在照临,孰不庆抃(中贺。)
伏惟崇文广武圣明仁孝皇帝陛下谟猷天纵,道德日新,至信及于豚鱼,深恩被于草木。
昨以坤维分野,民或罹灾;
井络妖氛,兵因致讨。
成算授之于中禁,捷音自至于外区。
剑阁先平,刀州后破。
王师出如时雨,儒臣应于将星。
果成克捷之功,共乐升平之庆,臣忝分朝寄,远在海陵
邸吏之飞申,已除小寇;
鼎司之入贺,尽率具寮。
限守土于淮滨,阻缀班于阙下。
诚如葵藿,但倾向日之心;
迹在江湖,空羡朝宗之浪。
贺杀下王均1000年11月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咸平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泰州市
臣锡言:今月五日进奏院雷有终寄班供奉安守忠到阙奏,石普杨怀忠、马贵同共部领军马往荣州路赶趁溃散军贼王均等。
十月三日富顺监杨怀忠、马贵前阵先与贼人相见,一合杀下军贼,斫到王均首级,掩杀招降到贼人并草补人员等共六千馀人,夺到衣甲器械物色不少,其贼并已剪除净尽。
奏闻,奉圣旨,劄与中书閤门御史台,取今月二十二日称贺者。
伏以王师所至,无不成功;
睿略遐宣,屡闻献捷。
凡在区宇,孰不欢呼(中贺。)
臣每读邸报,方乐时平,巴蜀久安,边隅无事。
防秋戍卒,忽自叛违;
禦侮出师,已闻剪灭。
由天道之助顺,见圣策之无遗。
伏惟崇文广武圣明仁孝皇帝陛下嗣守丕图,恭临大宝,跻民于仁寿之域,待下以诚信之心。
猛士守方,以恩威而抚驭;
远人受赐,同覆载之生成。
岂谓将校负心,辄怀逆节,据城池而僭窃,劳师旅以荡除。
尚望生全,更敢逃遁;
天施疏网,岂漏凶徒?
阵有前锋,先诛元恶,断其首领,夺到甲兵,掩杀至多,招降不少。
捷奏星驰于阙下,欢声雷动于域中。
益部山川,永息寇虞之患;
蜀城父老,式歌吊伐之恩。
仰庆昌期,弥隆景运。
臣忝分朝寄,介在淮滨,趋玉阶以无由,望金门而伸悃。
贺收复益州1000年11月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六、《小畜集》卷二二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臣某言:今月日,进奏院状报,雷有终奏收复益州者。
臣当时集官吏望阙称贺,并告谕诸县讫。
守臣不武,戍卒弄兵,暂出偏师,果平孤垒中谢。)
臣伏观益部,久乐皇风,蕞尔王均,敢萌逆节,盖灾流于分野,致盗据于城池。
伏惟尊号皇帝陛下断在睿谟,擢兹儒将,虽依九伐之法,特开三面之罗,尚敢婴城,斯为迷复
惧困兽犹斗之义,徵围兵必阙之文,纵以遁逃,自今糜溃,尽由圣略,永净坤维。
臣任忝颁条,欣闻捷奏,无任歌时乐圣、欢呼蹈舞之至。
谏议大夫臧公墓志铭992年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小畜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商洛市商州区
淳化二年春三月,诏以右谏议大夫臧公知江陵府事。
四月,至理所。
八月,得微恙,犹视事不辍。
明年春疾亟,不能出外屏,飞奏以闻。
上命中贵人领御医乘驲视其病,礼之如将相
既而饵药皆不效,肩舆归京师,以五月某日终于私第,年五十三。
上闻之轸悼,且问其嗣,或奏曰:「有子待用,未冠」。
乃授国子四门助教
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州某县某乡某里。
执友太原王某哭而铭其墓。
公本讳愚,字仲回,因梦先洗马导从入其第,呼公立阶下,且命仰视,曰:「老人星见矣」。
公梦中如教,见黄明润大若图谍所载者,再拜而寤,私喜曰:「吉祥也」。
以寿星出丙入丁,乃名丙字梦寿
公年十七八,始执笔为四六文字,甚有风彩
兵部侍郎王公祜监察御史里行大名之属邑,先洗马魏王符公彦卿为要职。
每王公诣府,必厚为供帐,馆王于第,且出,公拜而以所业师焉。
王公览之,叹异曰:「此子可教,若进修不已,当为闻人」。
后变格慕韩、柳文,颇近阃阈。
既冠,丁父母丧,哀毁成疾,伏枕者弥年。
家财钜万,悉以散朋友亲戚,视之粪土如也,产将竭而病亦愈。
遇日者于太行山下,言公四十当成名,公信之,因落魄于杯酒间。
又雅善音律章程之伎,为时辈所推服。
嬉游任侠者十五馀年。
上即位之岁,一举登进士第,解褐大理评事通判大宁监
监之所职,煮井为盐。
先时,主事者悉多逋负,械系不减百人,公问其故,咸曰:「盐之要在积薪于夏秋,煮井于冬春,则辑事矣。
向者官给柴本钱,主事者恣为私用,薪既不登,盐将安出」?
公因取其质而给其价,故薪聚如山,迄公一政,亡被责者。
受代之日,人为之泣下。
是岁,上亲征太原,见于行阙,授太子右赞善大夫
并寇平,以公知辽州军州事。
有伪署衙校劫盗于民者,公械送朝廷。
时以旧染之俗,务从宽贷,因赦其罪,复补衙职。
公礼待之,且约无再犯。
不踰月,劫盗如故。
公捕获之,皆磔裂而徇,然后以闻。
秘书丞马汝士者,公进士同年也,以本官知石州,为政严急,军民苦之,且与监军不协。
一夕于公署中剚刃在腹而毙,遂以自尽奏之。
公上疏理其事,其略曰:「倘明其负罪自裁,尸宜更戮;
茍雪其非辜致毙,魂亦无冤」。
上览之骇异,遽命按其事,且召公还便殿与对。
上问曰:「马汝士遇害,尔知其人乎」?
曰:「人则臣不知,言自尽则厚诬也。
凡人罪非殊死,未有弃其生者。
臣观汝士所为,略无私过,盖盗憎民怨尔。
然汝士一夫之命,不足挂圣虑,但秘书丞是陛下五品朝官,今死既不明,宿卫者亦不加罪,臣恐今后书生不能治边郡」。
上为沉思久之,勉劳使罢,留监在京茶库,继赐钱五十万。
遇郊禋,加著作郎
太平兴国八年,拜右拾遗直史馆,赐银章朱绂。
寻知许州
在许三年,急吏缓民而已。
河东转运使,积粟饷军,边用称足。
上籍田之岁,以恩例加尚书工部员外郎,直史职、转输如故。
归朝,授户部郎中,面赐金紫,且诏知审官院事
上重四品官,转司农少卿
未几,有大谏荆南之命,辞日赐钱千万。
之任多病卧治而已。
为人廉直刚决,仁义忠信,知止足,不茍且,与人交礼简而情至,故久而弥笃。
凡妻之昆弟,姊妹之婿,接之甚谨,虽竟月踰年,语不及于私亵,人以此为难。
茶库时,今少府少监雷有终殿中丞与公同事。
真定王再入中书,权贵德望熏灼天下,朝臣得一见与语者,自以为荣;
公朔望投刺,未尝求见。
真定使人召公,公未至,使爱子羽林大将军承宗达其意。
是时某以举进士馆于公家,尝劝公速往。
公乃修谢启,缄封讫,复迁延数日,某问其故,曰:「赵侍中不乐雷氏,众所知矣。
今某与雷同职,不告而去,恐招物议」。
因白于雷,雷果曰:「此无他,欲使著作伺吾罪舋矣」。
公乃焚其启,终不诣真定
其不趋权势也如此。
惜哉,不享上寿,不登大用,命矣夫!
公之世禄世功,洎昭穆乡里,详洗马志中。
公即洗马长子。
娶张氏,封清河县君
子二人,助教长也,次曰某。
女一人,适进士云卿
铭曰:
胡为乎有生,去来兮靡恒。
吾梦惟星兮,竟亦无徵。
浮生一梦兮,营营薨薨,梦中之梦夫何凭?
呜呼!
按:丙父名令图,洛阳人
澶渊事宜奏景德元年闰九月1004年 北宋 · 寇准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皇朝文鉴》卷四二、《麈史》卷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五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右编》卷二六、《经济类编》卷七○、《四续古文奇赏》卷六、《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奉圣旨,擘画河北边事及将来驾起与不起,如起,当至何处者。
一、臣伏睹边奏,犬戎游骑已至深、祁以东,窃缘三路大军见在定州魏能张凝杨延昭田敏等又在威虏军等处,东路深、赵、贝、冀、沧、德等州别无大军驻泊,必虑虏骑近东南下寨。
轻骑打劫,不惟老小惊骚,兼使贼盗团聚。
直至天雄军以来,人户惊移,若不早张军势,必恐转启戎心。
臣欲乞先那起天雄军兵马一万人往贝州驻泊,令周莹杜彦钧、孙全照部辖
若是虏骑在近,即仰近城觅便掩杀。
兼令间道将文字与石普阎承翰,照会掩杀蕃贼,及召募强壮入贼界,烧荡乡村,劫杀人口。
仍乞照管南北道路,多差人探报蕃贼,次第奏闻及报天雄军。
一则贵安人心,二则张得军势以疑敌人之谋,三则石普阎承翰等闻王师北来,壮得军威。
四则与邢、洺地里不远,张得犄角之势。
一、随驾兵士,卫扈宸居,固不可与犬戎交锋原野以争胜负。
天雄军至贝州兵马,车驾未起以前不过三万人,万一犬戎至贝州以南下寨,游骑渐更南来,即须那起定州兵马三万人骑,令呼延赞等结阵南来镇州,及令河东雷有终手下兵士出土门路,与定州兵马会合,相度事势紧慢,那至洺州以来,方可圣驾顺动,假万乘之天声,合数路之兵势。
更令王超等在近城排布照应,魏能张凝杨延昭田敏等处兵马,令作会合次第。
及前来累降指挥牵拽,候抽移得定州河东兵马附近,始得幸大名
一、或恐万一定州兵马被犬戎于镇、定间下寨,抽那不起,邢、洺之北,游骑侵掠,天雄军东北县分老小大段惊移,须是分定州三路精兵,差在彼将帅等会合,及令魏能张凝杨延昭田敏等兵马渐那向东,傍城下寨牵拽。
如此,则犬戎必有后顾之患,亦未敢轻议引军深入。
若是车驾不起,转恐蕃贼残害生灵;
或是銮辂亲征,亦须过大河,即且幸澶渊,就近易为会合兵马,兼控扼津梁。
右,臣叨列宰司,素无奇略,即承清问,合罄鄙诚。
伏睹皇帝陛下睿智渊深,圣猷宏远,固已坐筹而决胜,尚犹虚己以询谋。
兼彼契丹颇乏粮糗,惟恃啸聚之众,必怀首尾之忧。
岂敢不顾大军,但图深入?
然亦虑其凶狡,须至过有防虞。
烦渎天聪,伏增战惧。
张尧佐(二 皇祐二年闰十一月1051年8月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包拯集·补遗、《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三四、《宋史》卷四六三《张尧佐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陛下即位仅三十年,奉承祖宗谟训,未有失道败德之事,陛下固知之。
乃五六年来超擢张尧佐,群臣皆窃议于下,然而迹其过不在陛下,在女谒近习执政大臣也。
何以言之?
女谒近习动伺陛下之所为,知陛下继嗣未立而有所私,莫不潜有趋向而附结之;
执政大臣不思规陛下以大义,乃从谀顺指,高官要职,惟恐尧佐不满其意,使陛下有私昵后宫之过也。
此岂爱君之心哉!
且以本朝故事言之:昭宪皇太后诞生祖宗,有基命之烈,其诸弟杜审肇辈穷老才有得一节度使者;
雷有终工部侍郎讨平西川,得宣徽使
李至于先朝有东宫之旧,自工部尚书参知政事,才用为武胜军节度使
钱若水枢密副使李士衡尚书左丞三司使
以及陛下之朝,李维翰林学士承旨刑部尚书陈尧咨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并止换观察使
夏竦两府,自三司使户部尚书止得散节度使后二年方加宣徽使
郑戬亦曾任枢密副使,以资政殿大学士并州,后方加宣徽使又一年乃除节度使
尧佐谓之亲,则孰若杜审肇兄弟子?
谓之贤,而功孰若雷有终李至钱若水乎?
宣徽节度使并以与之。
若非内外协应,蒙惑攘窃,宁至此哉!
尧佐叨据如此,惭羞不知,真清朝之秽污,白昼之魑魅也。
况下制之日,阳精闇塞,氛雾继起,天道固于人事不远。
伏望陛下断以大义,稍割爱情,追寝尧佐过越之恩,必不得已,宣徽节度使择与其一,仍罢群牧制置使之命,俾之外部,以安全之。
如此,则仰合天意,俯顺人情,而重新盛德矣。
乞罢内臣暗转官例奏嘉祐三年十一月 北宋 · 吕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宋名臣奏议》卷六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二
臣伏闻设官制禄,以待其人,用为赏劝,过是则非所以公于天下也。
窃见近日除管干御药院内供奉刘保信、王保宁、邓保寿、王世宁四人遥郡团练刺史,传闻中外,骇动人听。
臣辄以国朝故事言之,高品黄门三十年供奉官,十年一转,盖不使此辈坐而窃禄。
咸平中洛苑使、入内内都知秦翰雷有终,讨王均之乱,既而有功,授以内园使恩州刺史
即不知保信等立何劳效,与秦翰恩赏一同?
只是攀援,暗转无名之例,伏乞追还成命,特与平转。
属边疆多事之际,恐因此内臣无功进秩,掌兵授律者不肯用命。
鹤有乘轩卫人无战意,斯有国者为之深诫。
惟圣断无以私昵害天下之至公,乃臣拳拳之望也。
推诚保节忠亮翊戴功臣建雄军节度晋州观察处置等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使持节晋州诸军事晋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渤海郡开国公食邑七千九百户食实封一千六百户累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穆武高康王神道碑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六、《华阳集》卷四九、《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九
熙宁九年七月壬申,臣圭奏事殿上。
皇帝曰:「朕奉承圣序,方以天下致养于皇太后,而外家赏赐官爵,未尝辄有所加。
朕每兴言禁中,太后数不许。
尝考《国史》、《实录》,见高氏之世次,惟烈武王有子十四人。
其长康王,于太后为大父,历事三朝,出征入卫,有夙夜之劳。
王葬有年矣,而谥未告其第,碑未刻其阡,朕甚悼之。
今特赐之谥曰穆武,其为朕作康穆武王之碑,庸称所以推崇太后祖考之意」。
臣圭谨按,王讳继勋字绍先,自冀国公去濠适亳,三世为蒙城人
王生亳之谷阳,少学兵法,好将帅之节。
雍熙三年,以父任为右班殿直,迁西头供奉官
王仪状动人,太宗召问其家世,擢寄班祗候,再迁内殿崇班,为西京陕孟怀虢路都巡检使
时有群盗保聚山川,吏久不能捕,王使勇士衷甲饰辎重,诱之轘辕道中,贼皆就擒,由是知名。
咸平三年王均益州反,以崇仪副使益州兵马都监提举诸州军巡检事。
招安使雷有终以卒五百人授王,攻东郭二门未下,引兵与贼战弥牟塞,其众大溃,追击至嘉州界,生擒贼百馀人,获伪造黄伞、金涂枪而还。
有终益以精卒复攻二门,下之,贼退保子城。
王大建麾帜城上,诸将知已拔城,于是有终进薄天长门,贼更出拒战。
时会莫,有终曰:「贼军乡罢,急击之,可有功」。
王乃从数骑往驰贼陈,身被数创,血溃甲缕,马中矢死,复更马以战。
入内都知秦翰以兵援,贼知不可拒,还走入城。
王开围纵之,遂夜遁。
翌日,王率有终抚循城中,封府库,敕所部秋毫无犯。
既诛,天子赐书褒谕。
于是以定蜀功,进崇仪使
方王拔城,适有中使密传诏曰:「今贼婴城自守而久未下,外暴官军,内敝百姓,顾其策安决?
若纵之使跳去,彼乌合之众,安能久伏林莽乎」?
败,正如圣略所出。
居亡何,贼党杨承海、谢才晟复收馀众保岩谷中,数招贷之不出。
又以为绵汉剑门路都巡检使
王乃募里中恶少年,辄伺知贼动静。
一日,徒步领轻兵驰历阻险,径贼所匿处,贼不谓王之至此也,方解衣自如,莫知计所出。
王手格杀数人,馀麾众尽缚之,蜀为之无盗。
在蜀有威名,号神将
峡路兵马钤辖
还朝,陈用兵出入奇正之要,真宗以为能,改洛苑使、并代路钤辖
景德元年契丹河北,分兵入河东
王至岢岚军,遇敌五万众陈于草城川。
王与知军贾宗登山上望敌军,谓曰:「敌虽众,而鼓噪不成列,将无人也。
我领骑兵三千,虽不足与战,候敌南去,当临隘出奇以要击之。
彼前不得战,退不得还,子可悉众左右乘之,必大乱」。
已而王果得所欲,追杀至寒光岭,斩首及自相腾轹以死者万馀人,焚车帐,获马牛橐驼器械盖数万计。
天子复赐书褒谕,迁弓箭库使荣州刺史
是岁,朝廷与契丹约和,烈武王有大功于澶渊
明年,为麟府路钤辖
河外环列亭障,而宿兵多转饷给军,间为敌所钞。
王移军㧖兔毛州,以断敌窥,而军食滋不乏。
契丹新遣使朝京师,以知瀛州
王虽以武功进,而天资达于政事。
始至州,凡所设施,严而不烦,老吏缩手不敢肆。
属岁大饥,谷价翔起,即召诸里富人谓曰:「今半境之人,将转而入之沟壑。
若等家固多积粟,能发而济赈之,若将济州将之命」。
于是皆争出,王亦以其直予之,蒙活者万馀人。
明年,岁物丰美,有甘棠连理者四本,郡人相与诣阙上其图,诵王德政,求刻石。
王奏止之。
内藏库使宫苑使
奉使契丹,其国人见王为人英伟,且知故烈武王之子,莫不加惮之,至不敢仰视。
还知定州,徙延州冀州,又徙贝州
乾兴元年,复知瀛州,徙雄州
是岁,契丹燕京,大纵猎涿、易之野,忽候骑报敌将大入,缘边皆饬为备。
王独示之以无事,徐曰:「敌岁赖汉金缯,当内计利害,无敢轻出兵」。
已而果然。
渤海之畔贼者,群剽两界中,传信相惊恐,王因戒边吏毋得辄往捕,第驱之,令远去。
故终王所临,寨下无生事。
又历东、西上閤门使、昭、陇二州团练使,遂除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连州防禦使,又知瀛州
于是吏民无幼艾,皆鼓舞王之旌下。
曰:「不意三见我公之临也」。
渭州
在渭三年,客有献计者曰:「河南之人思汉久,以王之善用兵,千载之功可就也」。
曰:「我持守方隅,幸而亡犬吠之警,乃敢为边生患邪」?
辄就遣之。
更步军、马军殿前都虞候,拜步军副都指挥使邕州观察使,入宿卫
踰年,愿复守边,为镇定路马步都总管威武军节度观察留后
天圣十年,制授马军副都指挥使保顺军节度使。
明年,移节昭信军,为章献明肃太后山陵、章懿太后园陵都总管
明年,以老上章乞骸骨,不许。
它日召见便殿,给一子扶,俾勿拜。
自陈:「少起兵间,未尝以身自爱,今年老被病,敢茍生以顾禄乎?
愿陛下爱怜之」。
于是听罢典军,以建雄军节度使滑州
王虽老,犹遇事精明。
方河怒啮堤,王一夕坐堤上,调揵薪兴筑,而河怒为止,滑人每过其堤而思之。
王年七十六,是岁景祐二年,以七月二十七日薨州之正寝。
仁宗恫悼之,为辍视朝一日,赠太尉,驰使护丧西还。
其年十月二日,葬开封府开封县吹台乡建邑之原。
王忠慎有知略,临机不轻发。
尤善御军,得士卒死力,故以少击众,未尝不有功。
其治民期尽人情之曲折,而略于用刑,今犹爱思之。
初典禁兵,捧制书泣下,谓诸子曰:「尔祖有大功朝廷,典此职几二十年矣,未始有过失。
我何功之有?
尔曹念所以报国,惟有忠孝一节尔」。
家故宗族蕃,则推心爱睦之,其赒冠昏丧祭无不及。
曾祖霸,赠尚书令密国公。
祖乾,赠尚书令冀国公
父琼,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卫王烈武其谥也。
母李氏,魏国夫人
元配康氏,唐国夫人
继室郭氏,陈国夫人
王氏,周国夫人
子男六人:长遵度,故西京左藏库副使
遵范,故右侍禁閤门祗候
次遵甫,故北作坊副使,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武功郡皇太后之父也;
次遵约,故文思副使
次遵宪,故供备库副使
次遵揖,故左班殿直
女三人。
孙,右班殿直士先等十六人。
曾孙,右侍禁公景等二十四人。
四世孙,右班殿直世祚等六人。
臣圭既述王碑而工未就,乃八月庚戌皇太后中使趣其文蚤上。
且闻天子有诏,赐碑铭曰《克勤敏功钟庆之碑》。
臣圭曰,高氏之兴,自烈武王,有幽、澶之功;
至王,西定蜀,北战寒光岭,为国捍患,亦未尝妄杀。
惟阴施之及人者深,故天发有来,右我圣后,保翼天子,以母临天下。
则其所以追念王之前劳而褒大之,岂与夫两京外家恩泽富贵之儗哉?
王之子孙,维孝维,蝉联曼衍,而不可穷。
今之为世家言者,高氏盛矣。
铭曰:
蒙城之高,世则崛起。
衔训自王,奋岂不伟!
薅蜀燹贼,禾黍被野。
四方既平,泽及牛马。
豹尾神旗,以长六军。
历临八州,有惠在民。
岂无虎臣,为国爪牙。
嶷嶷维王,能世其家。
王发多祥,聿及神保。
神罔不怀,使王寿考。
诞钟圣孙,以母天下。
思媚周姜,京室以化。
后未胜衣,顾王犹在。
身履至尊,终念王爱。
帝亲母家,一门三王。
子孙祁祁,申锡无疆。
谁言恩腴,莫非外戚?
人孰望王,世载乃绩。
宣王碑,天子有命。
万纪犹新,用宏兹庆。
论定武臣迁官条例状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三、《郧溪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
臣近蒙降到词头,除东上閤门使果州团练使李定遥郡防禦使,臣虽进草,窃怪议者籍籍不已,熟究其然,诚为滥宠。
何则?
诸司使副,在祖宗朝,例无磨勘
天圣中方许四年一迁,至昭宣使止。
閤门使四年一迁,至客省使止。
皇祐中横行始有定员,不得溢数。
近时横行迁者,以谓员既有,则更授以遥郡。
诸司使迁至皇城使者,又惜昭宣使不除,亦授以遥郡。
但恐数十年间,带遥郡防禦观察者,比比皆是,则所顾者小而所失者更大。
正任团防有十馀年不迁者,观察使有终身不迁者,心觊其迁则谓非有战功则不可。
平时息兵,从何而来战功哉?
朝廷爱惜名器如此之重,何为遥郡则接踵而授人?
计之自刺史累十二年,便可至观察使,一日有横恩,解其使名,即为真拜,岂重于彼而独轻于此耶?
属者刘永年团练使十馀年,以边任方除防禦使,既除而言者指为非是,于时即行追罢。
团练使才四年,以磨勘遥郡防禦使,又四年则遂为观察使,非滥宠而何?
宜议者之不已也。
此弊不可遂长,于此犹可以为救。
宜诏两府,更定武臣迁官条例,使淹速各得其叙,以革前失。
如欲定之,此授亦宜追还,庶几清朝官无幸位。
宋穆武高楚王绘像记元祐三年 宋 · 李之纯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八八、《成都文类》卷四五
楚王高氏讳继勋字绍先谥穆武太皇太后之大父,烈武魏王讳琼之长子。
世家谱系、始终德业,具载国史,见于御篆《克勤敏功钟庆之碑》。
兹举其略:真宗咸平三年,逆卒王均益州乱,王以崇仪副使益州兵马都监提举诸州军巡检事。
招安使雷有终以兵五百人授王,攻东郭二门,未下,引兵与贼战于弥牟寨,其众大溃。
追击至嘉州界,生擒百馀人,获伪黄伞金涂枪而还。
有终益以精卒,复攻二门,下之。
贼退保子城,王大建麾帜城上,诸将知已得城,于是有终进薄天长门,贼更出拒战,时会暮,王谓有终曰:「贼军乡罢,急击之可有功」。
王乃从数骑往驰贼陈,身被数创,血渍甲缕,马中矢死,更马以战。
入内都知秦翰以兵来援,贼知不可拒,还走入城。
王开围纵之,遂夜遁。
翼日,王率有终抚循城中,封府库,敕所部,秋毫无所犯。
既诛,天子赐书褒谕,以定蜀功进崇仪使
方王拔城,适有中使密传诏曰:「今贼婴城自守而久未下,外暴官军,内乏百姓,顾其策安决?
若纵之使跳去,彼乌合之众安能久伏林莽乎」?
败,正如圣略所出。
居亡何,贼党杨成海、谢才晟复收馀众保岩谷中,数招贷之,不出。
又以为绵、汉、剑门路都巡检使,乃募里中恶少年,辄伺知贼动静。
一日,徒步领轻兵驰历险阻,径所匿处。
贼不意王之至也,方解衣自如,莫知计所出。
王手格杀数人,馀麾众缚之,蜀为之无盗。
王在蜀有威名,号神将,黄发之老,犹能详道,畏爱威德,迨今不忘。
惟蜀之风,尊贤贵长,凡官守代去,必请绘神表,以永瞻敬,故王之弟崇仪副使继宣为兵马都监閤门使继元为本路兵马钤辖,侄供奉官遵裕走马承受公事孙庄宅使士言为两路兵马钤辖,皆图形于成都寺观;
独王阙焉,岂以扰攘方定,而未遑及是耶?
元祐戊辰,王之孙士敦以閤门通事舍人钤辖两路兵马。
至之日,首访耆旧,求拜王像而不得,怆然感慕,出家庙真容,写于安福寺正法禅院,见索鄙文,以志本末。
噫嘻!
王雄毅劲果,血甲犯陈,奋扬天威,震荡坤服,而贼以之平。
盖激发忠愤,以成武功,人更生,有大惠矣。
王之孙又欲论撰祖德,章示远裔,使知朝廷命将必择智勇,人臣报上决尽死力,故戡定寇难,所向无不克,彼勇暴者其敢侥倖而萌逆节乎?
此广考严亲,而民用警惧,可为万世戒,止患未形,于义岂不韪哉!
忠与孝人所耸闻而乐道,顾虽浅陋,而不敢辞已,辄叙其事,而继以诗曰:于显穆武,奕世多绩。
克嗣先烈,竭忠奋力。
躬犯行陈,贼均之乱,讨平惟亟。
宣振国威,惠此梁益。
功成去久,孝孙至止,追怀感恻。
爰择净刹,图真素壁。
英气生动,桓桓之风,尚形于色。
邦人仰瞻,进退祗惕。
思恩厚,孰敢犯顺,凶悖潜革。
永靖厥后,王之馀泽。
乞寝燕云兵事书政和八年五月 宋 · 安尧臣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二、《玉照新志》卷一、《东都事略》卷九七、《九朝编年备要》卷二八、《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一六、《大学衍义补》卷一五六、《宋史》卷三五一《郑居中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七、《宋史纪事本末》卷五三、光绪《广安州志》卷一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三
政和八年五月二十七日,草泽臣安尧臣谨昧死裁书,百拜献于皇帝陛下。
臣观商高宗尝命傅说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
复于王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臣每读至此,未尝不掩卷叹息,以为天下万几,一人听断,虽甚忧劳,不能尽察。
堂上远于百里,堂下远于千里,以九重之深而欲尽于四方万里之远,百辟之忠邪贤佞,生民之利害休戚,顾不难哉?
是以帝王之德,莫盛于纳谏。
谏行言听,则膏泽下于民,天下同臻于宴安之域,社稷之利也。
臣闻陛下临御之初,从谏如流。
尝下求言之诏,曰:「言之不当,朕不加罪」。
于是謇谔之士,冒昧自竭,咸效愚忠。
而憸人欲杜塞言路,窃弄威柄,乃荧误陛下,加以诋诬之罪,遂使陛下负拒谏之谤于天下久矣。
比年以来,言事之臣朝奏夕贬,天下之人结舌杜口,以言为讳。
乃者宦寺专命,交结权臣,共唱北伐之议,思所以蠹国而害民,上自宰执,下至台谏,曾无一人肯为陛下言者,咸以前车为戒,陛下复何赖焉?
臣愚以为燕云之役兴则边隙遂开,宦寺之权重则皇纲不振,此臣所以日夜寒心者也。
臣蝼蚁之微,自顶至踵,不足以膏陛下之斧钺,傥使上冒天威,必罚无赦,臣虽死无悔,何惮而不言哉!
愿毕其以献焉。
臣闻中国内也,四夷外也,忧在内者本也,忧在外者末也。
夫天下无内忧,必有外惧。
盖自古夷狄之于中国,有道未必服,无道未必不来。
圣人以一身寄乎巍巍之上,安而为泰山,危而为累卵,安危之机,每不在于夷狄之服叛去来也。
则有天下国家者,必固本以释末,未尝竭内以事外,惟羁縻制禦之不失,徒使为中国之藩篱而已,曷尝与之谋大事,图大功,俾忧生乎内也?
王郁契丹入塞以击晋,兵定,人皆以为后患,可不鉴哉?
古者夷狄忧在外,今者夷狄忧在内。
外忧之患,吾能固本以释末。
将贤而虏惰,即可剪灭,其患不及中原,泰山之安,有足恃者。
内忧之惧,由吾竭内以事外,邦本凋残,海内虚耗,累卵之危,指日可待。
外忧之不去,圣人犹且耻之;
内忧而不为之惧,臣愚不知天下之所以久安而无变。
甚可惧也,陛下亦思之乎?
方今天下之势,危如累卵,奈何陛下不思所以固本之术?
委任奸臣,竭生灵之膏血,欲奉强胡,以取必争之地,使上累圣德,此亿兆所同忧也。
且天生北狄,谓之犬戎,投骨于地,奋然而争者,犬之常也。
今乃摇尾乞怜,非畏吾也,盖边境之上未有可乘之隙,使之来寇,彼故茫然不以动其心。
陛下将启燕云之役,异日唇亡齿寒,边境有可乘之隙,狼子野心,安得不蓄其锐而伺吾隙,以逞其所大欲耶?
将见四夷交侵,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
秦始皇缵六世之馀烈,既并六国,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馀里,其意非所以卫边地、救民死,乃贪戾而欲广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乱。
汉孝武资累世之积蓄,财力有馀,士马强盛,务恢封略,图制匈奴
患其兼从,西结南寇,列四郡,开玉门,通四域,以断匈奴右臂。
师旅之费,不可胜计,至于用度不足,算及舟车。
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始弃轮台之地,下哀痛之诏,岂非圣人之所以悔哉!
宋文帝元嘉中,自比西汉文、景,分命诸将,经略河南,致拓跋瓜步之师,因而国蹙。
陈宣帝缵业之后,拓土开疆,志大不已,遂有吕梁之败,江左日蹙,力殚财竭,旋为隋氏所灭。
隋炀帝负其富强之资,思逞无厌之欲,频出朔方,三驾辽左,旌旗万里,赋敛百端,四海骚然,土崩鱼烂,丧身灭国。
唐太宗定海内,时称英主,然而东有辽海之军,西有昆明之役,师旅数动,百姓疲劳,虽未致于祸败,然不免有中材庸主之讥。
明皇开元之际,宇内谧如,边将邀宠,竞图战伐,西陲青海之戍,辽东天门之师,碛西怛逻之战,云南渡泸之役,没于异域数十万人,幽寇乘之,天下离溃。
是皆穷兵贪地,好功勤远,罔守持盈之道,不顾劳民之弊。
孰若周宣中兴,猃狁为害,逐之太原,及境而止?
盖不欲敝中国,怒远夷也,故享国日久,诗人咏其美。
孝文专务以德化民,凡有不便,辄弛以利民,与匈奴结和亲。
后乃背约入盗,令边备守,不发兵深入,恐劳百姓。
是以国富刑清,汉祚日永,天下归仁
孝元亦纳贾捐之议,弃珠崖之陋,后世以为美谈。
东汉建武中,人康俗阜,臧宫马武请殄匈奴,报曰:「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
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
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
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可谓深达治源者乎!
历观前代,虽征讨殊类,时有异同,势有可否,谋有得失,事有成败,然毒痡四表,疮痍兆姓,未尝不由好大喜功、竭内事外者也。
昔人谓国虽大,好战必亡,故圣人务德不务广土,王者不治夷狄,《春秋》亦内诸夏而外夷狄。
非谓中国之力不能制之,以其言语不同,贽币不同,种类乖殊,法俗诡异,居于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山谷险阻之地,是以外而不内,疏而不戚,政教不及其人,正朔不加其国,诚不欲竭内以事外故也。
樊哙尝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季布谓其可斩。
冯奉世矫诏斩莎车宣帝议加爵赏,萧望之谓矫制违命,虽有功不可为法,恐后奉使者为国家生事。
陈汤诛郅支、康居匡衡劾其矫制而颛命。
郝灵筌斩默啜姚崇虑彼邀功者生心,三朝终不加赏,抑有由矣。
是故古者天子守在四夷,来则惩而禦之,去则备而守之,其慕义而贡献者则接之以礼,羁縻不绝,使曲在彼,乃圣王制禦夷狄之常道也。
在昔东胡避李牧,北虏惮郅都,南蛮服孔明西戎郝玭
此四人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君臣同体,固守边疆,故能威震四夷,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或有侥倖一时,为国生事,兴造边隙,邦宪具在,夫何足云!
宋太祖皇帝拨乱反正,躬擐甲胄,总熊罴之众,当时将相大臣皆所与取天下者。
然卒不能下幽燕两州之残寇,岂勇力智慧不足哉?
盖两州之地,犬戎所必争者,不忍使吾赤子重困锋镝,乃置而不问。
章圣皇帝澶渊之役,以匈奴大举来寇,不得已而与战,既战而胜,乃听其求和,遂与之盟,逡巡引兵而退,盖亦欲固邦本而不忍困民力也明矣。
伏愿陛下思祖宗积累之艰难,监历代君臣之得失,杜塞边隙,务守景德旧好。
慎选忠义智勇之人如李牧郅都者,使守险塞,而严军高垒毋战,闭关据扼,戟而守之,无使夷狄乘间伺隙,窥我中国,上以安宗,下以保生灵,岂不韪欤!
臣前所谓燕云之役兴,则边隙遂开者此也。
臣观自古国家之败,未尝不由宦者专政。
当时君主之心,非不知其然,而因循信任,不能断而驭之,故终至委靡颓弊,倾覆神器,不可枝梧而后已。
大抵此曹手执帝爵,口衔天宪,则臣下之死生祸福在焉。
出入卧内,靡间朝夕,巧于将迎,则君心为之密移。
况隆以高爵,分以厚禄,加之以信任,以资其威福之权哉!
我宋开基,太祖皇帝鉴前世之弊,务行刬革,内品供奉不过二十人,徒使供门户扫除之役。
宝元以后,员数倍增,禄廪从优。
咸平至和中洛苑使秦翰雷有终因讨王均之乱,既而有功,授以恩州刺史
自后刘保信等初无纤毫之功,咸起侥倖之心,乃攀援前文,遂皆遥领团练刺史,议者否之。
继以明道,制命出于帏幄,威福假于宦寺,斜封、墨敕,授之匪人,委用渐大。
兹风一扇,先朝之典制尽废。
当时台谏以死争之,期必行而后已。
今乃不然,宦寺之数,不知其几,但见腰金拖紫,充满朝廷,处富贵之极,忘分守之严,专总威权,决议中禁,蔽九重之聪明,擅四海之生杀。
怀谄谀之心,巧媚曲求者,则举而登用;
励匪躬之操,直情忤意者,则旋见排斥。
以致中外服从,上下屏气。
府第罗列大都,亲族布满丹陛。
南金、冰绡雾縠之积,富侔天子;
嫱媛侍儿、歌童舞女之玩,僭拟后宫。
狗马饰彫文,土木被缇绣。
更相援引,同恶相济,一日再赐,一月累封。
爵禄极矣,田园广矣,金缯溢矣,奴婢官矣,缙绅士大夫尽出其门矣,非复向时掖廷永巷之职、闺牖房闼之任也,皇纲何由而振邪?
是以贤才嗟讟,志士穷栖,莫此为甚。
昔人谓宦者专而国命危,良有以也。
臣布衣贱士,无官守言责,不敢纤悉条具,上渎圣聪,请以误国之大者童贯而论之。
臣谨按起自卑微,本无智谋,陛下付以兵柄,俾掌典机密
自出师陕右,已弥岁祀,专以欺君罔上为心,虚立城砦,妄奏边捷,以为己功。
汲引群小,易置将吏,以植私党,交通馈遗,鬻卖官爵,超躐除授,紊乱典常。
有自选调,不由荐举而改京秩者;
有自行伍,不用资格而得团防者;
有放逐田里,不应甄叙而擢登清禁者;
有托儒为奸,懵不知书,而任以兰省者。
或陵德鲜礼,不通世务,徒以家累亿金,望尘下拜,公行贿赂,而致身青云者,比比皆是;
或养骄恃势,不知古今,徒以门高阀阅,摇尾乞怜,侥倖请托,而立登要津者,纷纷接踵。
一时鲜廉寡耻之人,争相慕悦,侵渔百姓,奉其所欲,惟恐居后。
兵法:战士冒石伤弓,生有金帛之赐,死有褒赠之荣。
自法权归贯,纷更殆尽,战伤之卒秋毫无所得,死者又诬以逃亡之罪,赏罚不明,兵气委靡。
凯还未歌,资品已崇,庖人厩卒扫门执鞭之隶,冒功奏赏,有驯致节钺者,名器一何轻哉!
山西劲卒,尽选为亲兵,实自卫也。
方战伐之际,它兵躬行阵之劳,班师之后,亲兵冒无功之赏,意果安在?
此天下所共憾,而陛下恬然不顾也。
将帅,每得内帑金帛以济军需,悉充私藏,乃立军期之法,取偿于州县。
依势作威,倚法肆贪,暴征横敛,民不堪命,将士为之解体,且意气洋洋,自为得计,凶焰勃然。
台谏之臣,间有刚毅不回之士,爱君忧国,一言议及,则中以危法,遂使天下不敢言而敢怒,归怨陛下矣。
今者中外之人,咸谓深结蔡京,同纳燕人李良嗣以为谋主,共唱北伐之议。
经营之久,国既匮乏,乃更方田以增常税,均籴以充军储,茶盐之法,朝行暮改。
民不奠居,加之以讥馑,迫之以重敛,其势必无以自全。
陛下茍能速革其弊,则赤子膏血,不为此曹涸也。
今天下之民,被兹毒蠹久矣,其贫至矣,养生送死不足之憾亦深矣。
昔人谓刻核太至者,必有不肖之心应之。
臣愚深恐无恒心之民,以刻核太至,不能自安,或起不肖之心,其患有至于不可禦者。
又况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民积怨气,天心悯焉,非朝廷福也。
刘蕡谓自古宦者预军政,未有不败国丧师者,其言载之青史,虽愚夫愚妇莫之或非。
陛下傥优游不断,异时祸稔萧墙,奸生帏幄,追悔何及?
伏愿陛下扩天日之明,塞阴邪之路,制侵凌迫胁之心,复门户扫除之役,使安其分可也。
史臣亦谓宦者乱人之国,其源深于女祸,陛下何苦昵之?
此臣愚所不识也。
恭惟陛下以社稷为心,以生灵为念,思祸患于未萌之机,戒其所当戒,更其所当更,断自宸衷,决而行之,无恤邪论之纷纷,天下幸甚。
臣前所谓宦寺之权重则皇纲不振者此也。
臣一介草茅,世食陛下之禄,沐浴陛下之禄,沐浴陛下膏泽久矣。
当此之时,人各隐情,以言为讳,臣独辄吐狂直,上触天威,非不知言出而祸从,计行而身戮,盖痛纪纲之坏,哀生灵之困,变乱将起,社稷将危,忠愤所激,有不能自已者,不识陛下能赦之否?
臣闻唐贞观时,有上封事者或不切事情,文皇厌之,欲加谪黜。
魏郑公谏曰:「古者立谤木,欲闻己过,封事其谤木之遗乎?
陛下思闻得失,当咨其所陈。
言而是乎,为朝廷之益;
非乎,无损于」。
帝悦,皆劳遣之。
今臣惓惓,非望陛下之劳遣,愿陛下咨其所陈,摭其实而行之,使纳谏之君,不独专美于前代,臣子之至愿也,惟陛下裁之。
呜呼!
犯颜逆鳞者,人臣之尽忠;
广览兼听者,圣人之盛德。
之所以自处者,可谓忠矣;
陛下所以处臣,宜何如焉?
愿少缓天诛,庶开忠谠之路,永保无穷之基。
傥或不容,身首异处,取笑士类,臣亦所不恤也。
臣无任昧死俯伏听命之至。
尧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议功赏疏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五、《九华集》卷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九
臣闻所谓大臣者,任法不任私;
所谓常人者,任私不任法。
盖天下所以治者,法也;
所以扰者,私也。
法既立则下无自而私,私既胜则法无自而振。
国之号令且视此为屈伸矣。
三代之初,因人之功罪以为黜陟,当赏而赏,当罚而罚。
故受赏者无不劝,受罚者无不惩。
武王之为周,躬履天下之籍,有未下车而赏之者。
盖于封墓式闾之馀,遂起列爵分土之事,使人目击而心化。
武王之于功赏,何至切切如此?
彼以鼓舞天下之术,诚莫重乎此也。
是以赏之所在,以为则成,以化则劝。
经曰:「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若安靖之初而群功不报,臣恐武王无暇垂拱尔!
此所以经营曲当示天下牢固不拔之具,历世三十,载祀八百,咸以是也。
《传》曰:「禄贤不爱财,赏功不踰时」。
武王有以得之矣。
恭惟国家世载明德,太祖太宗之威福两柄如春如秋。
不吝高爵重赏,网罗真材实用。
雷有终在蜀尚给功帖七千,逮至仁宗皇帝遵而行之。
若赐曹利用,则有据功迁补之诏;
若赐范仲淹,则有空名宣劄之补。
天下之士,皆悉力以卫其上。
当时非特可以气使,殆可以名劫也。
今陛下天锡勇智之资,又杰立于至治之世。
绳诸将以法度,明诸军以纪律,又以赏功为最。
迩者命有司分为三等,凡诸处保明归义立功将士,量功给还其资。
臣观圣明令超卓,智者思效其谋,勇者乐致其力,纵横施设,无自而不可。
此实希世之遇也。
臣愚尚恐边远之地,军吏出入,未尽依得朝廷元降赏罚之格,万一有淹迟启倖之人,冤抑无告之士,乞参以熙宁之诏意示之可也。
先是,陕西宣抚司申诸路将士未依赏格者,诏定立功将士应合酬叙之人,令主将对众叙定,务从简速。
将士有功,主将对定既毕,明具姓名申奏,不得以随身牙队及亲戚牙队移换有功之人,致抑压可赏之士。
如士卒显有劳绩,为人移易者,为人抑压者,许经诸处自言。
如是,则功者无所冤,倖者无所得,此赏功之本谊也。
今陛下明诏在前,既尽其凡,其馀指顾即定矣。
臣观近来陕西死事之卒,主将非不欲优恤,而诸司目顾纤末。
死事未满旬日,有先阁其请受者;
未满数月,有不受其告诉者。
彼有司但识㪷斛之积为得意,不识明主风励士卒本意也。
臣愚并望朝廷申明旧禁,凡死事之家至半岁或周岁,然后始住请受,仍许家之壮丁或家之至亲一名填刺,亦庶乎知朝廷德意宽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