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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调阴阳赋(中辅之职,燮理阴阳。)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古灵先生文集》卷二、《历代赋汇》卷四三
朝无阙政,官有居方。
三公辅和于邦国,用调燮于阴阳。
居槐位以分班,洞均舒惨;
列鼎司而效职,灼序柔刚
伊昔令王,宠绥绵宇。
以谓设官分职兮,非政而曷任?
曰阴与阳兮,非公而莫主。
由是统尔和气,委兹中辅。
兢兢论道,顺消长以无差;
业业在朝,致中和而兹取。
诚以翼奉君上,赞临域中,竭股肱而胥附,调变化以无穷。
位应六符,正居夏居冬之气;
爵隆八命,定为刑为德之功。
况夫子育群生,君临大国,二仪有愆伏之运,四气异往来之则,得不命乃上公,谨兹常职?
庶天令以惟和,裨岁功而无忒。
卓尔量才之任,式序为纲;
居然明理之司,用期合德。
则知阴不治也,恶肃杀以非宜;
阳不顺也,虑生成之有遗。
故我法三光而昭若,专二气以调之,使万物各得其所,庶人不失其时。
禀四海之仪,率正耀藏之度;
居万民之表,庸均唱和之期。
夫如是,则居职俨然,经邦翼尔。
顺成开阖之化,曲致雍熙之美。
是以丙吉有问牛之志,盖务协和;
陈平无对狱之辞,用勤燮理。
懿夫国之治也,必颁官而分务;
物之生也,盖抱阳而负阴。
惟此承君之职,式勤观变之心。
九卿通寒暑之权,功惟并致;
太史司星辰之候,事匪同钦。
诚哉茂建官仪,昭垂邦牒,万几之政是辅,三台之宜用燮。
自然天地节而岁时和,致生成之允协。
摄领审官六日还印长文戏作五言 北宋 · 刘敞
 押词韵第十七部
山野不事事,未尝中绳墨。
得官笔砚间,懒与慢成癖。
前日承君乏,始亲薄领役。
捶钩校毫芒,简发差寸尺。
自知非其任,良有不可力。
君诚神仙人,那得头不白。
繇兹谢睎跂,依隐就閒寂。
病来十日不举酒二首 其二 1103年 北宋 · 黄庭坚
 押庚韵 创作地点:湖北省武汉市
病来十日不举酒,独卧南床春草生。
承君折送袁家紫,令我兴发(文集、山谷集作发与)郎官清
忘归亭熙宁七年1074年 北宋 · 陈师道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六九、《后山居士文集》卷一四 创作地点:陕西省安康市
熙宁七年尚书水部郎中开封刘君刺守金州,政平岁丰,士民康乐
乃作亭于此城之上,以望牛山而临汉水,以乐府僚属、四方之游士,名之曰「忘归亭」。
又使其客彭城陈师道记其意曰:西城治汉上游,庐舍弊陋,市肆落莫,名虽为州,实不如秦、楚下县。
山林四塞,行数百千里。
水道阻险,转缘山间,悬流逆折,触石破舟,回洑平渊,深昧不测,射工、水蛭,中人多死。
陆行凭陵,因山梯石,悬栈过险。
修林丛,悍蛇鸷兽,卒出杀人。
家有蛊厉,乘间行毒,邻里无过从,行路不敢饮食。
拥掩荫郁,日月隐蔽,夜长昼短,暄寒无时。
又多雾雨,疾疢易作,土疏河润,地气发泄,多病脚弱。
废丘故宫,颓城败冢,达于四境。
狐鸣鸟声,日夜间作,使人怅然怀归,凄然发叹,挥然出涕。
于是相与登斯亭以向坐,则又志意舒徐,气血和平,蘧然而笑,栩然而歌,超然而忘归。
其山川之美,临观之乐,不言可知,言不能尽也。
士大夫去坟墓,背田庐,捐宗姻友旧,从事于异域,故虽君子无厌苦之志而有归心。
居官有守,义不得去,念岁月之永而忧不可极,作为斯亭,与人同乐,以居而忘怀,其志壮哉。
公以治人,私以养生,古之政也,某敢不承君之命!
田承君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五、《道乡集》卷二七、《皇朝文鉴》卷九二、《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七九、《四续古文奇赏》卷二一
熙宁元丰间,外部贵人争违义以示宠,其视天家之赤子,甚于蒿莱,芟夷焚燎,极其力而后已,盖所谓矢匠惟恐不伤人者。
遂使覆露之恩,辄逗留不下。
于是谏官、御史森森在廷,噤不敢出一语为社稷计,况分职其部中者乎!
其胁于名分,相与影响,固不足深责;
其慷慨建名节,屹如勍敌,压之以山丘而首不屈,骇之以雷霆而色不变,知保吾赤子以对扬天命而已,可不谓贤哉!
仆所得者二人,其一扬州江都罗适,见而得之者也。
其一信州弋阳董敦逸,闻而得之者也。
呜呼!
天下几路,列郡几城,绾铜章以据百里者几人,仆勤勤访焉,不满三数,其难矣哉!
又罗公之在江都也,其始邑人固有欲杀之者矣,在上左右固有毁之者矣,邻封固有嗤之者矣。
未几,嗤之者自愧其不能也,毁之者不觉誉言出其口也,欲杀之者日惧其不久留也,相率图其像,筑室而祠之。
承君作尉时熟于听览,且尝信眉抵掌为仆剧谈,恨不与为僚者也。
承君贯古今,每笑俗儒贵耳而贱目。
今治西河也,肯舍江都之所得而远慕乎!
茍思民有赴愬而不获伸,甚于子之沉下僚,而持衡者不察也;
思民有窘于衣食之谋,甚于子之待次,而无以自裕也;
思民有流离荡析而不安其居,甚于子之侍老携幼,往返千万里也;
将见异时报政,不独踵继于罗公,又与西门豹史起相望无愧怍焉。
邑之士果有文学子夏者乎?
仆知其为子作颂。
果有行义如段干木者乎?
仆知其启户持谒,愿交于下风。
子之祖子方果不昧,亦且阴自喜曰:「吾苗裔有人」。
颍川诗集叙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六、《道乡集》卷二七
故人苏世美颍川幕府既阅岁,余始承乏泮宫,与世美江都尉田承君友。
承君知其为僚于此也,书来告曰:「韩城,吾里也。
崔德符陈叔易,天下士也。
东南豪英森森,号为儒海
吾尝默求二子比者,殆不与耳目接,子其亲炙之」。
叔易方杜门著书,不外交,德符久之始幡然命驾。
裴仲孺、胥述之里居旧矣,文行籍籍在人口,亦喜德符为我辈来也,而与盟焉。
叔易虽未及致,而并得二士,又过望。
非公家事挽人,则深衣藜杖,还相宾主,间或浮清潩、款招提,谈经议史,揖古人于千百岁之上,有物感之,情与言会,落于毫楮,先后倡酬,以是弥年裕如也。
世美秩满且行矣,用刘、白故事,裒所谓倡酬者,与众自为之者,与非同盟而尝与同盟倡酬者,共得若干篇,名之曰《颍川集》。
《传》不云乎:「诗以道志」。
春秋时,其君臣朝聘必赋诗,一切用古语。
然识者听之,且前判其治乱祸福不缪,况诚动于中而形于外者邪!
是集也,可以观二三子之志矣。
世美属余为之序。
子产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四、《斐然集》卷二四
国侨字子产,郑之公族子国之子也。
达治知变,正而有谋。
鲁襄公之八年,子国侵蔡,获司马燮,人皆喜,惟子产不顺,曰:「小国无文德而有武功,祸莫大焉。
楚人来讨,能勿从乎?
从之,晋师必至。
晋楚伐郑,自今郑国不四五年,弗得宁矣」。
子国怒曰:「尔何知,国有大命而有正卿,童子言焉,将为戮矣」。
郑伯献捷于晋。
其年冬楚公子贞帅师伐郑,讨侵蔡也。
子驷曰:「民急矣,姑从楚以纾我民」。
乃及楚平。
使行人告于晋,晋人对曰:「君有楚命,亦不使一介行李告于寡君。
而即安于楚君之所欲,谁敢违君」?
明年,晋帅诸侯军于城下,人恐,乃行成。
楚子闻郑与诸侯同盟于戏也,复伐
人患晋楚之故,谋使晋师致死于己,乃侵宋以怒之。
明年,晋会十一国之师观兵于郑东南门之外,三驾而楚不能与争,然后纳斥𭏒,禁侵掠,盟于萧鱼。
盖五年而郑国得宁,卒如子产之说焉。
初,子驷当国,子国为司马。
驷与尉止有争,及为田洫,司氏、堵氏、侯氏、子师氏皆丧田,故五族聚群不逞之徒以作乱,攻执政于西宫,杀子驷及子国。
司徒子孔知之,得不死。
子驷之子闻盗,不儆而出,尸而追盗,盗入于北宫,乃归授甲,臣妾多逃,器用多丧。
子产闻盗为门者,庀群司,闭府库,完守备,成列而后出,兵车十七乘,尸而攻盗于北宫,杀尉止盗,众乃奔。
子孔当国,为载书以位序听政,辟大夫诸司门子弗顺,将诛之。
子产请焚书,子孔不可,曰:「为书以定国,众怒而焚之,是众为政也,国不亦难乎」?
子产曰:「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合二难安国,危之道也。
不如焚书以安众
子得所欲,欲为政也,众亦得安,夫岂不可?
专欲无成,犯众兴祸,子必从之」。
乃焚书于仓门之外,众而后定。
子孔之为政也专,国人乃讨西宫之难尉止作难,子孔知而不言。),杀子孔,而立子产为卿。
襄公二十有二年,晋人徵朝于郑,少正子产对曰:「在昔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于是即位。
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驷从寡君以朝于执事执事不礼于寡君,寡君惧,因是行也。
二年六月朝于楚,晋是以有戏之役,楚人犹竞而申礼于敝邑。
敝邑欲从执事,而惧为大尤,曰:『晋其谓我不共有礼,是以不敢携贰于楚』。
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从寡君以观衅于楚。
晋于是乎有萧鱼之役,谓我敝邑迩在晋国,譬诸草木,吾臭味也,何敢差池?
楚亦不竞,寡君尽其土实,重之以宗器,以受齐盟,遂帅群臣随于执事以会岁终。
贰于楚者子侯石盂,归而讨之湨梁之明年
子蟜老矣,公孙从寡君以朝于君,见于尝酎,与执燔焉。
间二年,闻君将靖东夏四月又朝,以听事期
不朝之间,无岁不聘,无役不从,以大国政令之无常,国家罢病,不虞荐至,无日不惕,岂敢忘职?
大国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廷,何辱命焉?
若不恤其患,而以为口实,其无乃不堪任命,而剪为仇雠,敝邑是惧,其敢忘君命?
委诸执事执事实重图之」。
晋人惮其辞,自是免于大国之讨。
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人病之,子产寓书以告宣子曰:「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也惑之。
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
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
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也,将焉用贿?
夫令名,德之舆也;
德,国家之基也。
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
有德则乐,乐则能久。
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
『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
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我以生乎?
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
宣子悦,乃轻币。
初,陈侯会楚子伐,当陈隧者,井堙木刊,人怨之。
襄公之二十五年子展子产帅车七百乘伐陈,宵入陈城陈侯奔于墓。
子展命师无入公宫,与子产亲御诸门,数俘而出,祝祓社,司徒致民,司马致节,司空致地,乃还。
使子产献捷于晋,戎服将事,晋人问陈之罪,对曰:「昔虞阏父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赖其器用与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胡公,而封诸陈,以备三恪,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
桓公五父之乱,先君庄公与蔡人奉戴厉公至于庄宣,皆我之自立;
夏氏之乱,成公播荡,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
今陈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弃我姻亲,介恃楚众,以凭陵我敝邑,不可亿逞,是以有往年之告。
未获成命,则有我东门之役。
当陈隧者井堙木刊,敝邑大惧不竞,而耻大姬
天诱其衷,启敝邑心,陈知其罪,授首于我,用敢献功」。
晋人曰:「何故侵小」?
对曰:「先王之命,惟罪所在,各致其辟。
且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之地一同。
自是以衰,今大国多数圻矣。
若无侵小,何以至焉」?
晋人曰:「何故戎服」?
对曰:「我先君武、庄为平、桓卿士
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复旧职,命我文公戎服辅王,以受楚捷,不敢废王命故也」。
士庄伯不能诘,复于赵文子
文子曰:「其辞顺,犯顺不祥」。
乃受之。
仲尼曰:「言以足志,文以足言。
不言,谁知其志?
言之无文,行之不远。
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哉」!
郑伯赏入陈之功,享子展,赐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
子产次路、再命之服,先六邑
子产辞邑曰:「自上以下,降杀以两,礼也。
臣之位在四(上子展,次子西,次伯有,次子产。),且子展之功,臣不敢及赏礼,请辞邑」。
公固与之,乃受三邑。
公孙挥曰:「子产将知政矣。
让不失礼」。
楚子及秦侵郑,楚人获郑大夫皇颉以献于秦,人取货于印氏,子太叔令正以请之,子产曰:「不获。
受楚之功,而取货于郑,不可为国。
秦不其然。
若曰拜君之勤,微君之惠,楚师其犹在敝邑之城下,其可弗从」?
遂行。
秦人不予,更币,从子产而后获皇颉
许灵公如楚,请伐郑,师未兴而卒于楚。
楚子曰:「不伐郑,何以求诸侯」?
楚师起,人将禦之,子产曰:「晋楚将平,诸侯将和,楚王是故昧于一来,不如使逞而归,乃易成也。
夫小人之性衅于勇,啬于祸。
以足其性而求名焉者,非国家之利也,若何从之」?
子展悦,不禦寇。
楚人入南里,堕其,涉于汜而归。
明年,宋向戍请于晋楚,欲弭诸侯之兵,果盟于宋。
自是晋楚之从交相见也。
蔡侯自晋归,过于郑,郑伯享之不敬,子产曰:「蔡侯其不免乎?
日其过此也,君使子展廷劳于东门之外,而傲吾曰:『犹将更之』。
今还受享而惰,乃其心也。
君小国事大国,而傲惰以为己心,将得死乎?
若不免,必由其子。
其为君也,淫而不父。
闻之,如是者恒有子祸」。
未几,蔡世子果弑其君固。
子产相郑伯以如楚,舍而不坛,外仆言曰:「昔先大夫相先君适四国,未尝不为坛。
自是至今,亦皆循之。
今子草舍,无乃不可乎」?
子产曰:「大适小则为坛,小适大则苟舍而已,焉用坛?
闻之,大适小有五美:宥其罪戾,舍其过失,救其灾患,赏其德刑,教其不及。
小国不困,怀服如归,是故作坛以昭其功,宣告后人,无怠于德。
小适大有五恶:说其罪戾,请其不足,行其政事,共其职贡,从其时命。
不然,则重其币帛以贺其福而吊其凶。
皆小国之祸也,焉用作坛以昭其祸」?
延陵季子聘于上国,至齐说晏平仲,至卫说蘧伯玉,至晋说叔向,适郑见子产,如旧相识,与之缟带,子产献纻衣焉,谓子产曰:「郑之执政侈,难将作矣,政必及子。
子为政,慎之以礼。
不然,郑国将败」。
初,伯有知政,使子皙如楚,辞曰:「楚郑方恶而使余往,是杀余也」。
伯有曰:「尔世行也」。
将强使之,子皙曰:「可则往,难则已,何世之有」?
怒而将伐伯有,诸大夫和之。
裨谌曰:「祸未歇也,必三年而后能纾」。
然明曰:「政将焉往」?
裨谌曰:「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
子产举不躐等,则位班也,择善而举,则世隆也。
天又除之,夺伯有魄,子西即世,将焉辟之?
天祸郑久矣,其必使子产息之,乃犹可以戾」。
未几,子产相郑伯以如晋,叔向问郑之政焉,对曰:「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
驷良方争(驷子皙良伯有。),未知所成,若有所成,吾得见乃可知也」。
叔向曰:「不既和矣乎」?
对曰:「伯有侈而愎,子皙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
虽其和,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
伯有耆酒,为窟室而夜饮酒击钟焉达旦,朝者皆自朝布路而罢。
又将使子皙如楚,子皙以驷氏之甲伐之,伯有奔许。
大夫聚谋,子皮曰:「仲虺之志云『取乱侮亡,推亡固存』,国之利也。
罕、驷、丰同生罕子皮,驷子皙,丰公孙段,本同母兄弟。)伯有汰侈,故不免」。
人谓子产就直助强,子产曰:「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敝。
或主强直,难乃不生,姑成吾所」。
因敛伯有氏之死者,不及谋而遂行,子皮止之,众曰:「人不我顺,何止焉」?
子皮曰:「夫子礼于死者,况生者乎」?
遂自止之。
子产乃入,郑伯及其大夫国人盟。
伯有闻郑人之盟己也怒,闻子皮之甲不与攻己也喜,遂自墓门之渎入。
驷带率国人伐之,皆召子产子产曰:「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
伯有死于羊肆子产枕之股而哭,敛而殡之,伯有之臣在市侧者,既而葬诸斗城。
驷氏欲攻子产子皮怒曰:「礼,国之干也。
杀有礼,祸莫大焉」。
乃止。
于是子皮上卿,而授子产以政。
辞曰:「国小而偪,族大宠多,不可为也」。
子皮曰:「帅以听,谁敢犯子?
子善相之。
国无小,小能事大,国乃宽」。
子产为政,有事伯石伯石公孙段;有事,欲使之。),赂与之邑,子太叔曰:「国皆其国也,奚独赂焉」?
子产曰:「无欲实难,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
何爱于邑
邑将焉往」?
子太叔曰:「若四国何」?
子产曰:「非相违也,而相从也,四国何焉?
郑书有之曰『定国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归耳」。
伯有既死,使太史伯石为卿,辞,太史退则请命焉,复命之,又辞,如是三乃受策,入拜。
子产是以恶其为人也,使次己位。
子产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
丰卷将祭,请田焉,弗许,曰:「唯君用鲜,众给而已」。
子张(丰卷。),退而徵役(欲攻子产。)子产奔晋,子皮止之,而逐丰卷,丰卷出奔,子产请其田里,三年而复之,反其田里。
及其入焉,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
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
我有田畴,子产殖之。
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郑伯如晋,晋侯鲁襄公之丧,故未之见也。
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
文伯让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盗充斥,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
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高其闬闳,厚其墙垣,以无忧客使
今吾子坏之,虽从者能戒,其若异客何?
以敝邑之为盟主,缮完葺墙以待宾客,若皆毁之,其何以供命?
寡君使丐请命」。
对曰:「以敝邑褊小,介于大国,诛求无时,是以不敢宁居,悉索敝赋,以来会时事。
执事之不閒而未得见,又不获闻命,未知见时,不敢输币,亦不敢暴露。
其输之则君之府实也,非荐陈之不敢输也。
其暴露之,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蠹,以重敝邑之罪。
闻文公之为盟主也,宫室卑庳,无观台榭,以崇大诸侯之馆。
馆如公寝,库厩缮修,司空以时平易道路,圬人以时塓馆宫室。
侯宾至,甸设庭燎,仆人巡宫,车马有所,宾从有代,巾车脂辖,隶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属,各展其物。
公不留而亦无废事,忧乐同之,事则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宾至如归,无宁菑患,不谓寇盗,而亦不患燥湿。
铜鞮之宫数里,而诸侯舍于隶人,门不容车,而不可踰越,盗贼公行而夭厉不戒,宾见无时,命不可知。
若又勿坏,是无所藏币,以重罪也。
敢请执事,将何所命之?
虽君之有鲁丧,亦敝邑之忧也。
若获荐币修垣而行,君之惠也。
敢惮勤劳」?
文伯复命,赵文子曰:「信我实不德,而以隶人之垣以赢诸侯,是吾罪也」。
使士文伯谢不敏焉,晋侯见郑伯有加礼,厚其宴好而归之。
乃筑诸侯之馆,叔向曰:「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
子产有辞,诸侯赖之,若之何其释辞也」。
是岁,北宫文子卫襄公如楚,过郑,印段廷劳于棐林如聘礼,而以劳辞。
文子入聘,子羽为行人,冯简子子太叔逆客,事毕而出,言于卫曰:「郑有礼,其数世之福也,其无大国之讨乎?
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礼之于政,如热之有濯也。
濯以救热,何患之有」?
子产从政也,择能而使之。
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太叔美秀,而文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贤否,而又善为辞令。
裨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
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且使多为辞令,与裨谌乘以适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使断之。
事成,乃授子太叔使行之,以应对宾客
是以鲜有败事,北宫文子所谓有礼也。
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如何」?
子产曰:「何为?
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
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
吾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
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
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
然明曰:「蔑也今而后知吾子之信可事也。
小人实不才,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唯二三臣」。
仲尼闻是语也,曰:「以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子皮欲使尹何为邑,子产曰:「少,未知可否」?
子皮曰:「愿吾爱之,不吾叛也。
使夫往而学焉,夫亦愈知治矣」。
子产曰:「不可。
人之爱人,求利之也。
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
子之爱人,伤之而已,其谁敢求爱于子?
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崩,将压焉,敢不尽言?
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
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
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
若果行此,必有所害。
譬如田猎射御,贯则能获禽,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压覆是惧,何暇思获」?
子皮曰:「善哉,不敏。
吾闻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
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
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吾远而慢之。
微子之言,吾不知也。
他日我曰子为郑国,我为吾家以庇焉,其可也。
今而后知不足,自今请虽吾家听子而行」。
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
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
抑心所谓危,亦以告也」。
子皮以为忠,故委政焉。
子产是以能为郑国
鲁昭公之元年楚公子围聘于,且娶于公孙段氏,伍举为介。
将入馆,人恶楚怀诈,使行人子羽与之言,乃馆于外。
既聘,将以兵众逆,子产使子羽辞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从者,请墠听命」。
令尹伯州犁对曰:「君辱贶寡大夫围,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围布几筵,告于庄共之庙而来,若野赐之,是委君贶于草莽也。
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
不宁唯是,又使围蒙其先君,将不得为寡君老,其蔑以复矣。
大夫图之」。
子羽曰:「小国无罪,恃实其罪。
将恃大国之安靖己,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小国失恃,而惩诸侯,使莫不憾者。
距违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
不然,敝邑馆人之属也,其敢爱丰氏之祧」。
伍举知其有备,乃请垂櫜而入。
居无何,令尹围使公子黑肱伯州犁城犨栎郏,人惧,子产曰:「不害,令尹将行大事,而先除二子也。
祸不及郑,何患焉」?
已而围果弑楚子,杀伯州犁,而黑肱出,乃自立为君。
于是游吉如楚,归语子产曰:「具行器矣。
楚王汰侈而自说其事,必合诸侯,吾往无日矣」。
子产曰:「不数岁未能也」。
后四年,始会诸侯于申。
子产聘于晋,叔向问焉,曰:「寡君疾病,卜人曰实沈台骀为祟,史莫知之,敢问此何神也」?
子产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
后帝不臧,迁阏伯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
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故参为晋星。
然则实沈参神也。
金天氏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骀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
帝用嘉之,封诸汾州,沈、姒、蓐、黄,实守其祀。
今晋主汾而灭之,然则台骀汾神也,抑此二者,不及君身。
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
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于是乎禜之。
若君身,则亦出入饮食哀乐之事也。
闻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
于是乎节宣其气,勿使有所壅闭湫底,以露其体,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
今无乃壹之,则生疾矣。
又闻内官不及同姓,故男女辨姓,礼之大司也。
今君内实有四姬焉,其无乃是乎」?
晋侯闻其言曰:「博物君子也」。
而厚为之礼。
叔向出,行人子羽送之,叔向问郑故焉,且问子晰,对曰:「其与几何?
无礼而好陵人,怙富而卑其上,弗能久矣」。
初,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聘之矣,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焉。
犯惧,告子产子产曰:「是国无政,非子之患也,唯所欲与」。
犯请于二子,请使女择焉,皆许之。
子晰盛饰,入布币而出,子南戎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
女自房观之曰:「子晰信美矣,抑子南夫也。
夫夫妇妇,所谓顺也」。
适子南氏,子晰怒,櫜甲以见子南,欲杀之而取其妻。
子南执戈击之,及冲,子晰伤而归,告大夫曰:「我好见之,不知其有异志也,故伤」。
大夫皆谋之子产,曰:「直钧幼贱,有罪,罪在(先聘子南直也,用戈子晰直也,子产未能讨,故钧其事而罪。)」。
乃执子南而数之曰:「国之大节有五,女皆奸之:畏君之威,听其政,尊其贵,事其长,养其亲。
五者所以为国也。
今君在国,女用兵焉,不畏威也。
奸国之纪,不听政也。
子晰上大夫,女嬖大夫而弗下之,不尊贵也。
幼而不忌,不事长也。
兵其从兄,不养亲也。
君曰余不忍女杀,宥女以远,勉速行乎?
无重而罪」。
遂放游楚于吴,将行,子产咨于太叔,太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
彼国政也,非私难也。
子图郑国,利则行之,又何疑焉?
周公管叔而蔡蔡叔,夫岂不爱王室故也。
吉若获戾,子将行之,何有于诸游」?
郑为游楚乱,故六卿私盟于薰隧,公孙黑强与于盟,使太史书其名,且曰七子。
子产弗讨。
未几,公孙黑将作乱,欲去游氏而代其位,伤疾作而不果。
驷氏与诸大夫欲杀之,子产在鄙,闻之惧弗及,乘遽而至,使吏数之曰:「伯有之乱,以大国之事而未尔讨也。
尔有乱心无厌,国不女堪。
专伐伯有,而罪一也。
昆弟争室,而罪二也。
薰隧之盟,女矫君位,而罪三也。
死罪三,何以堪之?
不速死,大刑将至」。
再拜稽首,辞曰:「死在朝夕,无助天为虐」。
子产曰:「人谁不死,凶人不终命也。
作凶事,为凶人,不助天,其助凶人乎」?
请以印为褚师(市官。)子产曰:「印也若才,君将任之,不才,将朝夕从女。
女罪之不恤,而又何请焉?
不速死,司寇将至」。
乃缢而尸诸周氏之衢,加木焉。
子产相郑伯如,楚子享之,赋《吉日》。
既享子产,乃具田备王以田江南之梦,因使椒举如晋求诸侯,问于子产曰:「晋其许我诸侯乎」?
对曰:「晋君少安,不在诸侯。
大夫多求,莫匡其君」。
在宋之盟,又曰:「如一若不许,君将焉用之」?
王曰:「诸侯其来乎」?
对曰:「从宋之盟,承君之欢,不畏大国,何故不来?
不来者,其鲁、卫、曹、邾乎?
曹畏宋,邾畏鲁,鲁、卫偪于齐而亲于晋,惟是不来。
其馀君之所及也」。
王曰:「然则,吾所求者无不可乎」?
对曰:「求逞于人,不可;
与人同欲,尽济」。
明年夏,诸侯如,曹、邾辞以难,鲁辞以时祭,卫侯辞以疾,椒举言于楚子曰:「诸侯无归,礼以为归。
今君始得诸侯,其慎礼矣。
宋向戍、郑公孙侨在,诸侯之良也,君其选焉」。
楚子乃问礼于左师及子产
左师献公合诸侯之礼六,子产伯子男会公之礼六。
君子谓合,左师善守先代,子产善相小国。
楚子示诸侯侈,椒举谏不听,子产见左师曰:「吾不患矣。
汰而愎谏,不过十年」。
左师曰:「不十年侈,其恶不远,远恶而后弃,善亦如之,德远而后兴」。
子产作丘赋,国人谤之曰:「其父死于路,己为虿尾,以令于国,国将若之何」?
子宽以告,子产曰:「何害。
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且吾闻为善者不改其度,故能有济。
民不可逞,度不可改,《诗》曰:『礼义不愆,何恤人言』?
吾不迁矣」。
子宽曰:「君子作法于凉,其敝犹贪,作法于贪,敝将若何
政不率法而制于心,民各有心,何上之有」?
人铸刑书,叔向诒书子产曰:「始吾有虞于子,今则已矣。
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有争心也。
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之有争心,以徵于书,而徼倖以成之,弗可为矣。
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
三辟之兴,皆叔世也。
今吾子相郑国,作封洫,立谤政,制参辟,铸刑书,将以靖民,不亦难乎?
诗曰『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又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如是何辟之有?
民知争端矣,将弃礼而徵于书,锥刀之末,将尽争之,乱狱滋丰,贿赂并行,终子之世,郑其败乎」?
子产复书曰:「若吾子之言,不才,不能及子孙,吾以救世也。
既不承命,敢忘大惠」?
子产聘于晋,晋侯有疾,韩宣子逆客,私焉曰:「寡君寝疾,于今三月矣。
并走群望,有加而无瘳,今梦黄熊入于寝门,其何厉鬼也」?
对曰:「以君之明,子为大政,其何厉之有?
昔尧殛鲧于羽山,其神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实为夏郊,三代祀之。
晋为盟主,其或者未之祀乎」?
韩子祀夏郊,晋侯有间,赐子产之方鼎二。
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
则皆走,不知所往。
或梦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予将杀带也。
明年壬寅,予又将杀段也」。
期至而驷带、公孙段卒,国人愈惧。
子产立公孙泄及良止以抚之,乃止(泄,子孔子;伯有子。)
子太叔问其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
吾为之归也」。
太叔曰:「公孙泄何为」?
子产曰:「说也为身无义,而图说从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
不媚不信,不信,民不从也」。
子产适晋,赵景子问焉曰:「伯有犹能为鬼乎」?
子产曰:「能。
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
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
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凭依于人,以为淫厉,况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孙,子耳之子,敝邑之卿,从政三世矣。
郑虽无腆,抑谚曰,蕞尔国,而三世执其政柄
其用物也弘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冯厚矣而强死能为鬼,不亦宜乎」?
子产丰施归州田于韩宣子曰:「日君以公孙段为能任其事,而赐之州田(初,相郑伯如晋,礼无违者,晋侯赐之田。之子。),今无禄早世,不获久享,君德其子弗敢有。
不敢以闻于君,私致诸子」。
宣子辞,子产曰:「古人有言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负荷』。
将惧不能任其先人之禄,其况能任大国之赐?
纵吾子为政而可,后之人若属有疆埸之言,敝邑获戾而丰氏受其大讨。
吾子取州,是免敝邑于戾,而建置丰氏也,敢以为请」。
宣子乃受之。
郑罕朔奔晋,韩宣子问其位于子产子产曰:「君之羁臣,苟得容以逃死,何位之敢择?
卿违从大夫之位,罪人以其罪降,古之制也。
朔于敝邑,亚大夫也,其官马师也。
获戾而逃,惟执政所寘之,得免其死,为惠大矣,又敢求位」?
宣子子产之敏也,使从嬖大夫
晋平公卒,诸侯如晋送葬,郑子皮将以币行,子产曰:「丧焉用币?
用币必百两,百两必千人,千人至将不行,不行必尽用之。
几千人而国不亡」?
子皮固请以行。
既葬,诸侯之大夫欲因见新君,叔孙昭子曰:「非礼也」。
弗听。
叔向辞之曰:「大夫之事毕矣,而又命孤,孤斩焉在衰绖之中,其以嘉服见则丧礼未毕,其以丧服见则是重受吊也。
大夫将若之何」?
皆无辞以见。
子皮尽用其币,归谓子羽曰:「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
夫子知之矣,我则不足。
《书》曰『欲败度,纵败礼』,我之谓矣。
夫子知度与礼矣,我实纵欲而不能自克也」。
初,子产如陈涖盟,归告大夫曰:「陈亡国也,不可与也。
禾粟,缮城郭,恃此二者而不抚其民,其君弱植,公子侈,太子卑,大夫敖,政多门,以介于大国,能无亡乎?
不过十年矣」。
后十年果为楚所灭。
楚子诱蔡侯般杀之于申,遂围蔡。
晋荀吴韩宣子曰:「前日不能救陈,今又不能救蔡,为盟主而不恤亡国,将焉用之」?
遂告诸侯会于厥憖,子皮将行,子产曰:「行不远不能救蔡也。
蔡小而不顺,楚大而不德,天将弃蔡以壅楚,盈而罚之,蔡必亡矣。
且丧君而能守者鲜矣,三年楚其有咎乎?
美恶周必复,楚恶周矣」。
已而晋人请蔡于楚,果弗许,而诸侯归。
于是郑简公卒,将为葬,除及游氏之庙,将毁焉。
子太叔使其除徒执用以立,而无庸毁,曰:「子产过女而问,何故不毁?
乃曰不忍庙也,诺,将毁矣」。
既如是,子产乃使辟之司墓之室。
有当道者毁之,则朝而塴,弗毁则日中而塴。
子太叔请毁之曰:「无若诸侯之宾何」?
子产曰:「诸侯之宾能来会吾丧,岂惮日中,无损于宾而民不害,何故不为」?
遂不毁,日中而葬。
君子谓子产于是乎知礼。
礼无毁,人以自成也。
晋侯成虒祁之宫,诸侯朝而归者,皆有贰心,叔向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
乃并徵会,以甲车四千乘合诸侯于平丘,子产子太叔郑定公会,子产幄幕张行子太叔以四十,既而悔之,每舍损焉,及会亦如之。
晋人令诸侯甲戌日中造于除,癸酉退朝。
子产外仆速张于除,太叔正之,使待明日。
及夕,子产闻其未张也,使速往,乃无所张矣。
及盟,子产争承曰:「昔天子班贡轻重以列,列尊贡,重周之制也。
卑而贡重者,甸服也。
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之贡,惧弗给也,敢以为请。
诸侯靖兵,好以为事,行理之命,无月不至,贡之无艺,小国有阙,所以得罪也。
诸侯修盟,存小国也。
献无极,亡可待也。
存亡之制,将在今矣」。
自日中以争至于昏,晋人许之。
既盟,子太叔咎之曰:「诸侯若讨,其可渎乎」?
子产曰:「晋政多门,贰偷之不暇,何暇讨国?
不竞亦陵,何国之为」?
仲尼子产于是足以为国基矣。
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子产君子之求乐者也。
夫合诸侯,艺贡事,礼也。
子产归未至,闻子皮卒,哭且曰:「吾已无为为善矣。
惟夫子知我」。
初,子皮如齐,晏子骤见之,陈桓子问其故,对曰:「能用善人,民之主也」。
晋韩起聘于郑,郑伯享之,子产戒曰:「苟有位于朝,无有不供恪」。
孔张后至,立于客间,执政禦之,适客后,又禦之,适县间,客从而笑之。
事毕,富子谏曰:「夫大国之人,不可不慎也。
几为之笑而不陵我,吾皆有礼。
夫犹鄙我,国而无礼,何以求荣?
孔张失位,吾子之耻也」。
子产怒曰:「发命之不衷,出令之不信,刑之颇类,狱之放纷,会朝之不敬,使令之不听,取陵于大国,罢民而无功,罪及而弗知,之耻也。
孔张,君之昆孙,子孔之后也,执政之嗣也。
为嗣大夫,承命以使,周于诸侯,国人所尊,诸侯所知。
立于朝而祀于家,有禄于国,有赋于军,丧祭有职,受脤归脤,其祭在庙,已有著位数世,世守其业,而忘其所,焉得耻之?
辟邪之人,而皆及执政,是先王无刑罚也,子宁以他规我」?
宣子有环,其一在郑,商宣子谒诸郑伯,子产弗与,曰:「非官府守器也,寡君不知」。
子太叔子羽子产曰:「韩子亦无几求,晋国亦未可以贰。
晋国韩子不可偷也。
若属有谗人交斗其间,鬼神而助之,以兴其凶怒,悔之何及?
吾子何爱于一环,其以取憎于大国也?
盍求而与之」?
子产曰:「吾偷晋而有贰心,将终事之,是以弗与,忠信故也。
闻君子非无贿之难,立而无令名之患;
为国不能事大字小之难,无礼以定其位之患。
夫大国之人,令于小国,而皆获其求,将何以给之?
一共一否,为罪滋大,大国之求,无礼以斥之,何餍之有?
吾且为鄙邑,则失位矣。
韩子奉命以使而求玉焉,贪淫甚矣,独非罪乎?
出一玉以起二罪,吾又失位,贪,将焉用之?
且吾以玉贾罪,不亦锐乎」?
韩子买诸贾人,既成贾矣,商人曰:「必告君大夫」。
韩子请诸子曰:「日起请夫环,执政弗义,弗敢复也。
今买诸商人,商人曰必以闻,敢以为请」。
子产对曰:「昔我先君桓公与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杀此地,斩之蓬蒿藜藿而共处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尔无我叛,我无强贾,毋或丐夺
尔有利市宝贿,我勿与知』。
恃此质誓,故能相保,以至于今
今吾子以好来辱,而谓敝邑强夺商人,是教敝邑背盟誓也,毋乃不可乎?
君子得玉而失诸侯,必不为也。
若大国令而供无艺,郑鄙邑也,亦弗为也。
若献玉不知所,敢私布之」。
韩子曰:「起不敏,敢求玉以徼二罪,敢辞之」。
将行,私觐于子产,以玉与马,曰:「子命起舍夫玉,是赐我玉而免我死也。
敢不藉手以拜」?
有星孛于大辰,裨灶言于子产曰:「宋、卫、陈、郑将同日火,若我用瓘斝玉瓒,郑必不火」。
子产弗与。
明年夏,宋、卫、陈、郑皆火,裨灶曰:「不用我言,火」。
人请用之,子产不可,子太叔曰:「宝以保民也,若有火,国几亡,可以救亡,子何爱焉」?
子产曰:「天道远,人道迩,所及也。
灶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岂不或信」?
遂不与,亦不复火。
初,火作,子产辞晋公子公孙于东门,使司寇出新客,禁旧客勿出于宫。
使子宽子上巡群屏摄,至于大宫。
使公孙登大龟,使祝史徙主祏于周庙,告于先君。
使库人各儆其事。
成公司宫出旧宫人,寘诸火所不及,司马司寇列居火道,行火所焮,城下之人伍列城。
明日,使野,司寇各保其徵,郊人助祝史,除于国北,禳火于玄冥回禄,祈于四鄘
书焚室而宽其征,与之材,三日哭,国不市,使行人告于诸侯。
陈不救火,许不吊灾,君子是以知陈、许之先亡也。
踰月,子产大为社,祓禳于四方,振除火灾,乃简兵大蒐。
将为蒐除。
子太叔之庙在道南,其寝在道北,其庭小,过期三日,使除徒陈于道南庙北,曰:「子产过女,而命速除,乃毁于而向」。
子产朝过而怒之,除者南毁,子产止之曰:「毁于北方」。
初火之作也,子产授兵登陴,子太叔曰:「晋无乃讨乎」?
子产曰:「小国忘守则危,况有灾乎」?
既,晋之边吏让郑曰:「郑国有灾,晋君大夫不敢宁居,卜筮走望,不爱牲玉
郑之有灾,寡君之忧也。
执事𢵧然授兵登陴,以谁罪」?
边人恐惧,不敢不告。
子产对曰:「若吾子之言,敝邑之灾,君之忧也。
敝邑失政,天降之灾,又惧谗慝之间谋之,以启贪人,荐为敝邑不利,以重君之忧。
幸而不亡,犹可说也。
不幸而亡,君虽忧之,亦无及也?
郑有他,竟望走在晋,既事晋矣,其敢有二心」?
于是左尹王子胜言于楚子曰:「许于郑,仇敌也,而居楚地,以不礼于郑。
郑方睦,郑若伐许而晋助之,楚丧地矣。
郑方有令政,君其图之」。
楚子乃迁许于白羽。
驷偃卒。
初,娶于大夫,生丝弱,其父兄立子瑕子叔父。)子产憎其为人,且以为不顺,勿许亦勿止。
他日丝以告其舅,晋人使以币如郑问驷乞之立故(乞,子瑕也。)
驷氏惧,乞欲逃,子产弗遣,请龟以卜,亦弗予。
大夫谋对,子产对客曰:「郑国不天,寡君之二三臣札瘥夭昏,今又丧我先大夫
其子幼弱,其二三父兄惧坠宗主,私族于谋而立长亲,寡君与其二三臣曰:抑天实剥乱,是吾何知焉?
谚曰:无过乱门。
民有兵乱,犹惮过之,而况敢知天之所乱?
大夫问其故,抑寡君实不敢知,其谁实知之?
平丘之会,君寻旧盟,曰『无或失职』。
若寡君之二三臣其即世者,大夫而专制其位,是晋之县鄙也,何国之为」?
辞客币而报其使,晋人不敢复言。
大水,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国人请为禜焉。
子产弗许,曰:「我斗,龙不我觌也。
龙斗,我何觌焉?
禳之则彼其室也,我无求于龙,龙亦无求于我」。
乃止。
初,子产喜然明,问为政焉,对曰:「视民如子,见不仁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
子产喜,以语子太叔,且曰:「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今吾见其心矣」。
子太叔问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
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则其过鲜矣」。
子产有疾,谓子太叔曰:「我死,子必为政。
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
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
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故宽难」。
疾数月而卒。
太叔为政,不忍猛而宽,郑国多盗,取人于萑苻之泽,太叔悔之曰:「吾早从夫子,不及此」。
兴徒兵以攻萑苻之盗,尽杀之,盗少止。
仲尼曰:「善哉,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
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
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
诗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
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施之以宽也。
『毋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惨不畏明』,纠之以猛也。
『柔远能迩,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
又曰『不竞不絿,不刚不柔。
布政优优,百禄是遒』,和之至也」。
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
叙复谢丞相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四○
宠以官联,复二纪鸿陂之旧;
畀之司牧,惊千行鸦字之新。
骤从废弃之中,有此遭逢之幸。
窃以古者被放,必限以年,后世淫刑,至于没齿。
极其所往,生无还期。
孙权悔过于虞翻,骨朽已久;
顺宗思庸陆贽,诏至而亡。
况朱雀在大海之极南,望赤县及中原之以北,岂特风牛之勿及,盖亦水犀之莫通,号大法场,谓多死者。
自唐以后,旅榇如赵端明者殆一千人;
由今以观,内徙如丁晋公者才一二数。
韦执谊之奸黠,而李德裕之精忠,莫不裹尸以归,未有赐环而返。
兴言及此,太息随之。
如某者学术空疏,性资鲁钝。
辨骊黄而识字,粗发蒙
溲鸡白以植碑,仅同儿戏。
建炎中兴之日,窃圣门德行之科,虽蒙君相特达之知,复玷茂异方正之选。
乏师友渊源之誉,滥编研摩削之官。
鬼迫口而妄出瞽言,天夺魄而仰膺震怒。
迹其罪戾,久合诛夷,颇屈典刑,得非侥倖?
三迁魅野,生莫保于孤根;
再涉鲸波,命偶全于一叶。
食有并日,衣无禦寒。
倚门有八十亲,岂特一则以惧;
尽室几二百指,敢云七必不堪
穷愁日甚于三闾,忧愠时遭于六丑。
琼管连兴于大狱,珠城潜中于微文。
潮阳八千里而马不前,盖不数韩公之咏;
牧海上十九年而羝不乳,焉敢期苏子之归。
岂谓雅舂之馀,尚烦当宁之念。
忽报雁峰之徙,旋从螺水之游。
自揆愚衷,已踰望外,遽拜嗣皇之新渥,骤令复秩以分符。
得之若惊,懔不知措。
太守除于一日,何异先贤铛脚刺史之荣;
二千石入为三公,当见前史鼎足承君之义。
自惟何者,曷以堪之!
兹盖伏遇某官股肱元圣,舟楫巨川,建极则有猷有守而有为,浩养则至大至刚而至直。
舜既生而自至,天实相之;
宣中兴而有声,吾无取尔。
方离明之继照,适泰道之汇征。
惟大贤能格于君心,盖常以道;
用真儒无敌于天下,何必言兵。
每怜迁客之无归,虽乏寸长而不弃;
重念本朝之起废,特捐支郡以见收。
伏念某曩岁趋承,尝亲丈席,晚途飘泊,莫造仞墙。
辱去盆以见天,光被云而见日。
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仰尘播物之功;
有民焉,有社焉,何必读书,初乏长人之德。
愧明恩之莫报,愿刻骨以无忘。
过此以还,莫知所措。
胡季昭二首 其二 宋 · 罗茂良
七言绝句 押尤韵
频寄书回(《象台首末》作来)洗我愁,莫言无雁到南州
长相思外加餐饭,计取承君旧话头宋罗大经《鹤林玉露》甲编卷六 《鹤林玉露》:吾郡胡季昭宝庆初元大理评事应诏上书言济邸事,窜象郡。先君竹谷老人送行诗云云。)
诸葛梦叟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止斋先生文集》卷四五、《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二
呜呼梦叟,死生安讣!
昔岁薛殂,今兹君逝。
朋友相期,扶持绝学。
慨此存者,晨星夏箨。
君之学问,不为径庭。
曰意苟诚,万物受命。
固尝讲论,兹道闳大。
尺矩寸绳,其施或隘。
君曰余闻:力行以充;
力之所至,日月未穷。
闭户十年,读《易》求志。
朋友谓君,不仕无义。
授官长乐,勉君载涂。
曾未及期,上下交孚。
少出所藏,已有端绪。
遂昌炽之,岂不大肆?
众目棼丝,万命流膏。
天意何如?遽夺人豪!
维昔子厚,托韩以死。
君殁见贻,琅琅及此。
微君之属,于义犹然。
我力可及,敢不后先?
酒醴在壶,脯醢列几。
酌古陈奠,永承君意!
谢赐衣带鞍马表(代) 南宋 · 王炎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二、《双溪集》卷一○
奏彻银台,俯拜土田之贶;
命传丹陛,随颁服乘之华中谢。)
窃以内府袭衣,束之宝带,帝闲上驷,饰以镂钖。
是曰殊荣,难乎滥授。
伏念臣才尤绵薄,性复钝迟,独圣神之见怜,不嫌名器之多取。
初非有德,乃分在笥之珍;
况复罔功,亦辱解骖之赐。
兹盖陛下义虽左戚,仁则先亲。
懋赏众贤,以示劝能之意;
推恩九族,又明驭幸之私。
遂至宠光,不遗微陋。
便蕃如此,报塞谓何?
顺以承君,庶协为裳之象;
勤于修己,敢忘睎骥之心!
刘德脩少卿潼川 南宋 · 楼钥
 押词韵第三部
清朝重争臣,选取妙一世。
矫矫刘御史,一鹗胜百鸷。
顾瞻最有力,步武亦严毅。
一生忧国心,千古敢言气。
气足充所学,文能行其意。
遇事辄奋发,触邪无顾忌。
乘骢行且止,敛手已知避。
但思补衮阙,何暇为身计。
独立当雷霆,三进气弥厉。
去鲁迟迟,出昼岂濡滞。
上终行其言,群贤争挽致。
将输向潼川,寓直尚中秘
风裁仰清峻,进退审难易。
伊昔联周行,睽违十馀岁。
来为同舍郎,愈笃金兰契。
洗眼看腾上,宁知揽征袂。
抗章叹高绝,勇退尤知愧。
去勿穷日力,予环日月冀。
承君道乡,硬语吁可畏。
毋以此自满,当为不止是。
临别提斯言,少尽交朋谊。
万里苟同心,吴蜀安有异。
王魏公文集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四八、《攻愧集》卷五一、《王文公年谱》附录
神宗皇帝不世之资高出百王,始相荆国王文公,君臣之间,义同宾友,奏对往复载于史,可知也。
元丰之初,主德已成,天容毅然,群臣尊仰,将顺之不暇,非复熙宁之比。
左丞魏公起由庶僚,自结主知,以省寺八品官而特许赐坐,与府尹奏事,而命奏罢独进,一为柱史,许以直前,而又导之使谏,待遇之意,固已卓异于馀子。
公亦感慨自奋,不负所学,论事上前,守正不阿,精当剀切,其视同列如野鹤之在鸡群,一时才气,无出其右者。
若其论说古今治乱,灾变警戒,计边馈之非实,杜西师之再举,除市易之罚息而别以内外,救徐勋之诏狱而戒其出入,折奸佞之萌,辨是非之际,皆深中事机,有以变移主意,而一出于义理之正。
言议风烈凛凛生气,神宗倾听奖拔,尝谓公曰:「朕与卿兄弟,如同产然」。
是知神宗圣度恢伟,容受直言,而当时俛伏听命,无能有所论说者,盖皆具臣不足以佐下风耳。
不然,公之抗直,安得容于朝廷之上乎?
公之五世孙直显谟阁厚之编次遗文,属钥为序。
曰:「文公之文,固不待序而显。
校理之文,曾南丰为之序,而陈后山继之。
使钥诵左丞之书则可,何敢以此自任」!
显谟公求之不置,曰:吾有以应子之求矣。
田承君昼,天下士也,送别邹道乡之言可畏可仰,是岂苟于从人者?
在公幕府至十有五年
微公不足以致此客,微承君不足以入公之幕也。
为公家传,其称公之文则曰:「踔厉骏发,卒归宿于道」。
制诰温润丰美,得中和之气,而属辞赡洽,成于口授,上数称之。
诰命有可以通行者,俾公为定辞以新之。
公在翰林,旧制尹京者不行词。
高丽修贡,数以奏来上,而所用答诏以十数,有旨学士等槩为之。
执政欲人求一通以塞旨,而上乃独用公所草。
其后既为丞弼,每下大诏,令与通好夷狄,多属于公。
若筹边之妙略,立朝之大节,皆炳炳如丹。
又采长老之论,搢绅大夫之谈,谓公厚德怀人如晋羊祜,直节敢谏如辛毗,吏治儒雅如汉张敞,风槩整峻如唐温造
昌黎有曰:「知其客可以信其主,知其主可以信其客」。
公之贤足以表千古,承君之言可以信后世,钥不佞,尚何敢措辞于其间!
承议郎谢君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攻愧集》卷一○九
余家世业儒,五世祖正议始以乡先生决科起家。
五子俱传业,而季子梦弼讳肖尤攻小学,又传其五子。
其仲元应讳弆,独殿诸老,《说文解字》、《经典释文》始末通贯,几于成诵。
钥侍教累年,故颇知字学。
客授东嘉,与诸名士游,独谢君季泽最为同好,相与考订文字,毫发必计。
后十五年,复叨假守,时过郡斋,晤语甚乐也。
别后时见其笔画愈工。
余既投閒,闻其亡矣。
亡又十五年,当嘉定四年,得其子有开书,以铭为请。
既列君之行实,又以张忠甫所作乃祖志铭,陈君举序君所著《正字韵类》五卷来。
抚其书,为之伤叹,此真季泽留意之书也。
因为掇其大概而系以铭。
君讳季泽其字也,温之永嘉人
曾祖文渊,祖君任,有乡行。
父知柔,尝居瑞安之乐善里,里人称乐善先生
君仕升朝,赠承事郎
母张氏,赠孺人
兄黔,有声上庠
君性颖悟,承父兄之训,博学强记,自经子百家之书,皆手自校定,音训句读,一一不苟。
以是文亦日进,援笔立就,不为艰深之辞。
绍兴三十年太学乾道五年进士科,授左迪功郎福州连江主簿
丁母忧,服除,再调台州司户参军,关升从事郎。
淳熙十二年,为高邮军军学教授
宣教郎、知福州宁德县
主上覃恩,转奉议郎赐绯衣银鱼。
庆元改元,年劳转承议郎
三年,以疾卒于官,享年六十有三。
娶万氏,有妇道,先君五年卒,赠孺人
十一月庚申,合葬于西山广惠院先茔之后山。
二子:有开、有大。
孙四人:师中、师善、师俞、师心。
女三人。
君讲学务出于正,早受知于舅氏端明忠简张公阐
忠甫名淳,君之内兄;
君举名傅良,又张氏婿。
龙图郑公伯熊毗陵薛使君季宣,皆里之名公。
周旋其间,不扶而直。
闻佛老、巫觋之说,必深排之。
既仕而知者益众。
丹丘郡用不足,取于民者多。
居尝受输,为之撙额外之求,宿蠹一空,五邑称之。
朱公熹为庾使,风裁甚高,一见君如故交,留语或至终夕。
属以荒政及滞讼,以办集称。
祭酒李公祥淮南提举,荐四人于朝,籍记中书高邮教官预焉。
钱公之望为帅,旧与君同舍,知其才,访以民瘼。
君为论科买瓦甓薪苇洎差役工匠之害尤悉。
帅得书,喜曰:「仁人之言,其利溥哉」!
下属郡尽蠲之。
及试邑日,危坐听事,事至立决,故无留狱。
出储以赈乏,增学粮以养士。
闽有蛊毒,法禁数严,而奸民反以诬善良,吏复锻鍊,或至诬服。
君察其诬,白之部使者曰:「蓄蛊者固不可赦,诬人者自应反坐」。
卒平反之。
邻邑连江亦有是狱,太师郑公侨复以委君,又得其情,无不感服。
故吏畏其明,而民乐其宽焉。
死之日,巷哭相闻,有攀号輀车不忍去者。
士夫挽章盈帙,祭文率数十百言,且祖与祠于老氏之宫。
平时勤谨礼法,冠昏丧祭,皆有典则。
律子弟尤严于拜跪举止之际,衣冠服色斥去浮薄之饰。
君既亡,其子行绞紟之制,悉去世俗不经之文,承君志也。
君性孝友,二兄早世,抚育诸孤,为之毕婚嫁,治室庐,又勉之学。
勇于赴人之急,惟力是视。
乐闻人善,有过多面折之。
敏而善谋,审度事宜,往往中的。
惜乎不假之年,其见于用者仅止此耳。
《韵类》一书,援据精确,不知者以为苟然,惟好之者然后信其积学之工。
每谓使之在天禄校雠之职,必有补于斯文。
然亦不及此,余所以重叹也。
铭曰:
古之设教,学有大小。
六艺之目,殆不为少。
幼而贞淳,习之既成。
壮而用世,足了一生。
惟此字学,是为一艺。
后世忽之,谓学之细。
礼乐既坏,射御罕知。
数亦失传,惟书可为。
我家有原,余亦素嗜。
间亦语人,鲜有同志。
顷仕东嘉,日亲友朋。
惟此谢君,时称笔精
以文发身,又敏于政。
笃意斯文,字为之正。
亡年五十,始得其书。
著之于铭,以贲幽墟。
醉蓬莱 其三 魏相国生日 宋 · 赵善括
 押词韵第三部
正槐堂日永,梅雨消尘,麦风摇翠。
天祐昌辰,诞中兴嘉瑞。
秀伟标姿,从容谋断,笑吐平戎计。
汉节归来,边尘扫净,鼎司荣贵。

间世良臣,威严辅政,妩媚承君,道襟冲粹。
玉券金丹,称功名成遂。
茂苑烟霞,太湖风月,聊伴凝香醉。
补衮工夫,调羹手段,如今重试。
沁园春 寿共大卿恕齐治易 宋 · 刘儗
 押词韵第十一部
周易一书,更三圣人,深切著明。
凡变通动静,有形有象,盈虚消息,时止时行。
天相名卿,日探妙趣,往古来今无两心。
褰帷暇,手韦编不置,聊以娱情。

如今祝寿殷勤。
请得以推评理致新。
看九重有命,晋侯锡马三公论道,鼎足承君
同厥震男拔乎泰茹玉笋班中联步什。
奋建,定丰亨豫大扬夬王庭
四川茶马牛宝章(大季)扬子墨池以书索题咏 南宋 · 魏了翁
子云一去千馀载,惟有成都墨池在。
草玄此地是邪非,玄文今在人谁知。
虽逃刘歆酱瓿阸,鼠壤蛛窠蠹鱼宅。
岂无学者工探求,不讥僣圣几赘疣。
自从马邵造玄域,晁氏谱之张氏翼。
亦云察矣人犹疑,试为诸老申其辞。
易书广大包天地,辞变象占都一致。
世儒造入各不同,有一于此均为功。
况于易玄互相发,不同之同真善学。
历家中首先黄钟,虽以坤复为初终(自注:中首先黄钟,谓《太玄》八十一首起中以准中孚,取复前七日中孚卦气,随天左行。)
纪日天正始牛宿,又以日星分左右(自注:《玄》以甲子朔旦冬至日起牵牛初度,取日所历之星度宫,分背右行。)
起从冬至易玄均,玄意欲取臣承君(自注:臣承君,谓主日右行,注见后。)
易书八八而用七(自注:八八用七,谓六十四卦不反对者八卦,推(四库本作惟)五十六卦反对。),玄文九九而存一(自注:九九存一,谓《玄》有八十一首,而日法用七十二策。)
易分六位中二五,臣志上通君下取。
玄以一五而为中,君道君尊臣代终。
玄文主日易主岁(自注:《玄》主日,谓日法取朔,至牛宿初度。《易》主岁,谓起甲寅岁,凡四千五百六十岁为一元,七元为一极。此康节说。),易书为经玄为纬。
谓玄于易地承天,就中邵子尤知玄(自注:康节《准易图》序曰:《玄》之于《易》如地之于天也。)
或云玄准卦气图,是图疑亦非圣书。
岂知中复与咸遇,乃是阴阳自然数(自注:《玄·准卦气图》,图自复至咸八十八阳,九十二阴。自遇至中孚八十八阴,九十二阳。至遇六日七分,中孚至复亦六日七分。故上系七爻,下系十一爻,亦起中孚。)
或云玄仿太初历,黄钟之分八十一。
岂知虚三与虚九,其数虽同其法否(自注:太初历以律起历,八十一分为日法,取黄钟之管九寸,九九八十一分。而律吕数用七十有八,即虚三也。《玄》八之存一,即虚九也。)
或云玄象宗浑天,浑天方象包于圆。
岂知兼用盖天说,盖以舆地承纯乾(自注:子云覃思浑天而作《太玄》,浑天以天包地,而《玄》以方州部家圆图在上首,表赞方图承其下,乃兼用盖天之说,地承天之象也。)
易虽无玄不为阙,易更得玄滋有发。
且如河图与洛书,发挥道数无遗馀。
后来支干及声律,运气参同至太一(自注:此数者,虽与图书起数不同而皆合。)
与易并行人不讥,千岐万辙同一归。
况玄于易同而异,何独于玄苦讥议。
子云之师曰林闾鹤山之下谁其徒(自注:子云之师曰林闾翁儒,临邛人也。鹤山邛之望。)
自翻机杼作生活,律历图书无不合。
若非马邵晁张伦,后世几无扬子云
后世子云今继作,而此玄文终寂寞。
空馀绘象与棠阴,聊与文士供嘲吟(自注:绘象乃袁参政重修祠堂,取阁下本摹置中堂,左列《玄》学源流,右图蜀珍。池上多海棠,不知年矣。)
曾枢密从龙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某与执事别十有三年矣,执事才谞机识,蚤晤夙成,自冠伦魁。
迨居册府,克自抑畏,无有祗悔。
越守偏郡,贪吏之怙势者抨之,凶卒之乱法者僇之,蔚乎风声,虽老奸宿猾莫不股慄焉。
暨还朝列,随事财正,无所挠屈,海内人士于是咸属心焉。
亡何,西掖北门、南宫东省,清资显序,涉历殆遍,而天下望之为丞疑该辅矣。
会有旱蝗星纬之异,坠诏求言。
人曰:「朝有阙政,非执事谁其言之也?
朝有谠言,非执事谁其主之也」?
执事之在外省,又当看详之寄,不惟噤无一语,而是非乖剌,忠佞倒植,前日之属心者,皆由是而惑,不知所云。
然犹曰:「位有所制耳」。
南渡以来蚤践政府,惟张忠献公,人鲜异词。
执事年踰四十,即赞宥地,而士犹以望张忠献者望焉,则以考诸始进,秉谊不疵,故翕然信之不疑。
况比年以来,天生沉嘿柔佞之徒,布在世间,相师成风。
为士者苟见朝廷登用,稍可信也,则执事者交庆,幸其有以康时否而济人穷也。
往往相谓曰:「我知曾公也,是尝守上饶而能戢贪僇暴者也,是尝居朝列而能无所挠屈者也。
明日有忠言劘上者,有正色率下者,必曾公也。
有深识远虑,消患未形者,有洪量广度,为善类宗主者,必曾公也」。
于他人亡所几焉。
而旷岁绵祀,且不惟亡以瘉人也,以今时事,二三年前,殆有旦异而晡不同者矣。
问之事权统体,益皆难言,而邪径滋多,正人疏远,恐谀相习,集诟亡节,俗日以坏。
外焉疆埸之事则汎无所主,非遣使则奉币也,非杀降附则戮流亡也。
养痈护疾于腹胁手足之间,今且溃裂四出矣,犹不能引义尽分,与天子宰相争是非。
廷臣之稍以剀切自见者,既以次补外,而法从之臣,仅为储老养安之地。
前日之所以属心于执事者,至是而惑滋甚。
然或者尚有言于了翁曰:「宥府掌戎政,于时事之得失,固不得而尽知也。
且裕陵尝谕司马公曰:『枢密本兵之地,各有职分,不当更引他事为辞』。
公亦曰:『今未受副枢恩命,则犹是侍从之臣也。
于朝廷阙失,无不可言』。
然则枢臣之职固有所拘,而不得如侍从之皆可言。
今顾以是责吾曾公,无乃未识事体欤」?
曰:不然。
裕陵固拒之词也,司马公辞逊之语也,迨其终不可辞也。
胡为今日拜疏乞罢条例司常平使,明日拜疏直吕正献公,直三舍人,攻吕惠卿,攻李定
非必皆有职分也。
或又曰:「官以枢密名,有嘉谋嘉猷则内告而外顺焉,其事秘,世恶得而闻」?
曰:入有以告而出不以语人,皆大臣之所当然。
审其有告也,则众正以汇进矣,庸才以过出矣,恐谀集诟之风亦庶乎有弭矣,将不违众而赂雠矣,疆事庶其有备矣,流亡降附者不一于僇矣,垂亡之虏莫余敢侮矣。
而秕政蜂出,忧端猬起,如行迈之靡所臻也,舟流之不知届也,岂尝有告而吾君未有行耶?
吾相抑之而不能以自靖邪?
既不见疑于君,又不见忌于相,则是未尝有告也。
然则盍去诸?
曰:「抑未可知也。
阳亢宗裴延龄于七年之远,而韩退之乃责于五年之时;
范希文郭后事于九阅月之馀,而欧阳永叔乃责之于旬月之后;
邹志完论刘氏事于期岁之久,而田承君乃期之于拜官之初。
是皆不知其心而为是早计,以坠言于友也」。
曰:不然,彼不过争臣耳,当世之士期之已若此,矧已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而尚曰有待云乎哉?
今以范、邹之时考之则过矣,以阳子之时则未也。
然昔人于阳子则盖非所取,且欧阳公之言曰:「德宗猜忌,进任小人,此岂无一事可言,而须七年邪?
幸而遇裴延龄事,一谏以塞其责。
向使止五年六年而遂迁司业,是终无一言以去也」。
此最为古今确论。
曾公之官不为小矣,曾公之时不为泰矣,曾公之居位不为近矣,而裴回顾虑,未欲有所建明,虽至愚极陋者,皆所未谕于斯也。
曰:「今举世皆是也,而何独以咎曾公」?
曰:戚之则涕泣而道之,疏之则谈笑而道之,子谓我于公戚乎,疏乎?
彼贪得而忘忌惮者,吾不责也。
公非是班也,以鼎盛之春秋,处素定之荣进,无慕其富贵也。
名声赫于治郡,风采耸于立朝,又非无所见于义理也。
道合则行,否则奉身而退,公非有所甚难也。
或又曰:「子之责曾公是也,虽然,大厦之倾,非一木之枝。
今事势若此,一曾公独如众人何」!
曰:不然也。
蔡京之凶很,今安能与儗?
宣和之季,李桷以收敛敝事,张觷以收拾人才,彼不过一郎官、一馆客耳,犹能一语而合,况执政之于宰相乎?
蔡京以二子之言,急有所改作,固已无及于乱,今可不为之寒心矣乎?
某既与之反覆辩数,又谓是说也,不当有隐于执事,故详书之以告,惟执事审思而亟图之。
不然,则进退固可于斯时决也。
《诗》曰:「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
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又曰:「翘翘车乘,招我以弓。
岂不欲往,畏我友朋」。
执事其忘之哉!
答郭子寄书 其一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鹤林集》卷三一
某端平更化初获接服容,观玉声于振鹭庭下,违去道德,倏又五年。
「有斐君子,终不可谖兮」。
未尝不寘此诗于怀也。
某山野之人,少知世事。
六月间,得邸吏报状,见御笔新除两谏官
除书一颁,识与不识,莫不为朝廷庆得贤之喜。
京师竞抄谏疏以流传下邑,遂得与舍弟拜观。
言论侃侃,风采谔谔,人心道心之论,阳明阴浊之说,圣远言湮,道衰化敝,幸得正言复体贴出来。
至于覆鸮巢以来凤凰,锄萧艾以植芳草,此则又言人之所难言,几有动摇山岳之力。
盖学自伊洛中出者,其渊源议论固自不同也。
然尝读国史,士之学古怀道者,不为宰相,必为谏官,而移孝以教忠者,至谓欲做谏官不能得。
盖式讹尔心,以畜万邦,其所关系甚大。
只缘大人格非之学不传,惟有诤臣一路可以行志。
比又闻一再抗疏请祠,何为太蚤计耶?
庆历中孙之翰等因劾宰执不下,相继引去。
仁宗从容谓曰:「卿等言一不听则求去,令朕逐言官。
各自为计则善矣,如国事何」?
元符间邹道乡以谏宫闱得罪,自谓其言为戆,田承君正色语之曰:「愿君无以此举自满,士所当为者,未止此也」。
方今《坎》、《离》失位,《泰》、《否》反卦,其所当言者甚多。
劝行好事以迓续元命,力扶善类以培养寿脉,小言入则受小利,大言入则受大利,正言岂宜一日轻去朝廷之上哉?
某一摈岁馀,自知学力不充,无以孚信上下,只欲潜心伏奥,穷理修身,为究竟法。
忽今月五日误叨进职予都之命,恩出望外,拊心若惕。
岂非端人在位,有以阴扶密护,不使之终弃耶?
不作帝城书久矣,念不可无一字伸贺谢之悃。
书不尽言,所冀护好贤之衣,宝击邪之笏,以昌公道,以康兆民。
重修王回嘉定中 南宋 · 樊泰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闽中金石志》卷八、乾隆《仙游县志》卷一三、道光《福建通志》卷二一、民国《福建通志·金石志》石一○
先正御史王公字景深,而嘉祐中有与公同姓名者字深父,亦闽人
深父进士,主卫真县簿,未一岁,弃去。
治平二年,朝廷以南顿县事起之,而深父已没矣。
后八年,御史公始举进士,以端方亮直闻天下,为元祐诸公所知,而绍圣元符用事者深嫉之。
邹道乡以言事谴,公坐党人,遂削官归里。
徽宗即位,复召公入台。
故名在元祐党籍者,御史公也。
恭惟国家自祖宗涵养士气,至于嘉祐之末、元祐之初,号为君子道长,朝廷极盛之时,而吾闽人物益显于世,矧有如二君子相先后、同姓名出于其间,呜呼盛哉!
泰之昔尝敬诵《陈后山文集》,因见御史公挽诗,颇以未及访公出处之详为愧。
及来试邑于此,则公之丘墓在焉,始获拜公之祠于鸡山精舍。
暇日从其家得司谏吴公所述志文,且访其家世遗事,乃知公平生交友皆一时刚正之士,如邹道乡陈了翁田承君,为尤厚善者。
泰陵谋立刘口后,道乡以谏稿属公润色,其间剀切之词皆公发也。
迨公捐馆舍,内相王明叟舍人曾子开偕诸公力请于上,官其一子。
既而崇宁钩党之祸作,则复夺其官,虽绍兴举褒赠之典,录党人之后,而家贫力弱,吏扼不行,士论至今冤之。
泰之于是肃然起敬而言曰:士穷乃见节义,不容然后见君子。
所居议论孰不以名义自任,及一旦迫之以威,诱之以利,鲜不隳所守者。
当绍圣党与气焰薰灼之时,公之乡人方与政,使挠节从之,则富贵立致,公乃挺然如此,盖可立懦夫于百世之下,其关世教,岂不大哉!
祠宇芜陋,不足揭虔妥灵,前人哀挽揭于楹柱间者往往漫灭。
旧有萍斋先生所书祠堂记,岁月寝久,又失其传。
是用即其故祠重加葺治,仍取公墓志与邹道乡墨迹、名公诗文,刻为二碑,寘诸祠侧,具叙其颠末,而刊之碑阴,虽未足发扬潜德之万一,姑使后来有考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