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答梁文叔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四
郑康成所说气魄,《杂学辨》云:「精聚则魄聚,气聚则魂聚」。盖精是阴气,如耳目之聪明,乃阴精之所为,故谓之魄。或欲于魄中求魂,魂中求魄。瑑窃谓气在人之一身,阳即为魂,阴则为魄,嘘吸聪明乃是一身之中魂魄之所发见而易见者耳,恐不必于魂中求魄,魄中求魂也。
精气周流,充满于一身之中,嘘吸聪明乃其发而易见者,固如来喻。然既周流充满于一身之中,则鼻之知臭,口之知味,非魄耶?耳目之中皆有煖气,非魂耶?推之遍体,莫不皆然。佛书论四大处,似亦祖述此意。
体魄归于地,先生云:「体、魄自是两物」。不知如何分别?以目之明言之,则目之轮一成而不可变者,体也;睛中之明而能照鉴万象者,魄也。魄既降,则目之轮虽存,而其精光则无矣。以耳之聪求之未透,盖耳但见其窍而不见其他故也。
所论目之体魄得之,耳则窍即体也,何暇他求耶?
体魄既是两物,不知魂与气亦为两物否?孔颖达谓魂附于气,《中庸或问》直指康成之说,则孔氏之说亦未得为通论。体魄从前所闻只指为一物,是以今人言目魄,亦皆以黑处为魄。若以眼光落地之说推之,窃恐月之全轮受光处为魄,及其月光渐亏,亦如人之魄降,其黑处却是体。注疏之说皆不然,思之未通。
魂气细推之亦有精粗,但其为精粗也微,非若体魄之悬殊耳。《或问》之意诚少子细也。所论月魄恐不然,日月不可以体言,只有魂魄耳。月魄即其全体,而光处乃其魂之发也。
且鬼神魂魄就一身而总言之,不外乎阴阳二气而已。然既谓之鬼神,又谓之魂魄,何耶?瑑窃谓以其屈伸往来而言,故谓之鬼神。以其灵而有知有觉而言,故谓之魂魄。或者乃谓屈伸往来不足以言鬼神,盖合而言之,则一气之往来屈伸者是也;分而言之,则神者阳之灵,鬼者阴之灵也。以其可合而言,可分而言,故谓之鬼神。以其可分而言,不可合而言,故谓之魂魄。或又执南轩「阳魂为神,阴魄为鬼」之说,乃谓鬼神魂魄不容更有分别。瑑窃谓如《中庸或问》虽曰「一气之屈伸往来」,然屈者为阴,伸者为阳,往者为阴,来者为阳。而所谓阳之灵者,阴之灵者,亦不过指屈伸往来而为言也。
鬼神通天地间一气而言,魂魄主于人身而言。方气之伸,精魄固具,然神为主。及气之屈,魂气虽存,然鬼为主。气尽则魄降而纯于鬼矣,故人死曰鬼。南轩说不记首尾云何,然只据二句,亦不得为无别矣。
答陈安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九
太极者,天地之性而心之体也。一元者,天地之心而性情之会也。阴阳惨舒者天地之情,即性之流行而心之用也。不审是否?
程子曰:「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更以此语参看(「性之会」,此句内欠一「情」字。)。
前者纳去《心说》,后来觉得首语说天心不的当,今改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所以为生物之主者,天之心也」。不知是否?
改得语意全备,甚善。
先生答妻父鬼神说云:「所谓非实有长存不灭之气魄者,又须知其未始不长存尔」。廖子晦见此,谓长存不灭乃以天地间公共之气体言之。淳恐只是上蔡所谓「祖考精神即自家精神」之意耳。王子合以为二说只是一意,若非公共底,则安有是精神耶?不审何从。
上蔡说是。
「魂魄」二字,向闻先生说发用处是魂,定处是魄。记事处是魄,小儿无记性,不定叠,皆是魄不足。又先生答梁文叔书谓鼻之知臭,口之知味,魄也。耳目中之煖气,魂也。淳窃以为魂不离气,魄不离体,魂则气上一个活处,其所流行而不息,发越而有生意者也;魄则体上一个精处,其所真实确定,凝然而不散漫者也。
魂魄且如此看,不须更支蔓(言语间未能无病,久之自见得失,今不须苦求也。)。所与王丞论者,则太支离矣。王丞说魂即是气,魄即是体却不是,须知魂是气之神,魄是体之神可也(佛氏说地水火风亦相类。)。月之不受日光处,其魄也。故十六以后谓之生魄。其受日光处则其阳气之明也,故初二三以后谓之生明。盖日月只是阴阳之气,非实有形质也。
明道先生曰:「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旧认作未生以前,天理未有所降赋时。近思此说恐几太过。人既未有生,则不得谓之性也明矣,更何待如此言耶?疑此所谓「以上」云者,似只说其从未感物以前至于所以生之始云耳,恐非离人言天,虚说未生以前事。
此说费力,恐只合仍旧。更思之。
赤子之感于物,有天然发处,有发以人处。如哑鸣震悸,则天然之发也。如饮乳转盻孩笑者,则发以人处也。又有人之天处,有人之人处。如良知良能,人之天也。顺情则喜,逆情则怒,凡其嗜好,则人之人处也。
所以感者,皆从外生;所以应者,皆从中出。
静中之知觉,伊川以复言之,乃其未发者也。然先生《复卦赞》曰:「生意闯然,具此全美」,又曰:「有茁其萌,有恻其隐」。又自有生意,何也?常思之,群阴固蔽之中,一阳之萌,生生之心就本位上已略萌出其端,但未到发达出于外耳。是所谓闯然者。在人则为万事沈寂之际,其中虚灵知觉,有活物者存,即此便是仁者生生之心就生体已微露出其端矣,但未到感动出于外耳。是所谓有茁其萌者,与伊川说无异。恻隐则又在茁萌已后,乃已发见处,达而为恻隐也。若以时运言,则亥尽子初为复。以月运言,则晦尽朔交为复。以日运言,则黑极而微露于东为复。在人言,则赤子初生者复也。以神识言,则神初发知者复也。
「闯」字后来亦欲改之,但未有稳字耳。茁萌恻隐,却是正指初发处。日运以下有说得太迟处,更消息之(《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七。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四。)。
自:宋浙本、明天顺本、万历本作「似」。
答储行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六、《蔡氏九儒书》卷二、《宋元学案补遗》卷五一
所喻缕缕,殊可骇叹。此其意不在左右,计必又须酝酿播扬,成一大事,亦不可知。然区区之心,有可以质于神明者,以救民而获罪,亦所不敢辞也。批书迟缓,亦且得宽心忍耐为佳。闻建安亦未得去,崇安却已得好消息矣。县中近日大概幸已无它,但西路之窘日迫,官司要已再轮上户至八月初。然无人监督,以明者行之,尚且不免为虚文,况今日耶?
适得蔡仓书,尚有挽留之意。若能领其悃款,幡然一来,千万幸甚!昨日刘居之相访,具言麻沙事体,云一种贫民至有饿而死者,闻之恻然。今日文卿相过,亦说诸处轮粜已足,上户便谓事毕,虽有米者,亦不复粜,最是崇化一乡可虑。梁文叔亦言长平一带小民般运崇安早谷,日不下百人,或恐彼中土人争占拦截,亦能生事,此皆可深虑者。窃意左右闻此,亦不必待其剑戟如林、流血成川,然后为复来计矣。且是目今便觉上下人情不通,有话便难出口。适因蔡仓见问,已告之云,不若便关诸司,再烦左右一来,权领一职,带取印杖,从间道直趋崇化、麻沙,往来监粜,并措置救荒事目,付之簿尉,以俟事之略定而归,似亦无不可者。不知雅意如何?文卿亦说县中士民盛传旧尹复来,其意似亦可怜,不应便恝然弃之也。适又与文卿说,自今以往,境内有一夫不得其死,一夫身被刀创,则左右皆不得辞其责。切幸察此苦言,少回必去之志,勿信庸人徇己忘物之说,以误远图。恐异日思之,不能无追悔也。
向来此间行事得失,当亦有可自警省者。或谓却是欠些伪学,其言虽可笑,然恐有理,不审于意云何也。
闲中读书奉亲,足以自乐。外物之来,圣贤所不能必,况吾人乎?但新学一旦措手而委之庸髡,数日前已互迁象设,令人愤叹不能已。而一县下人,若贵若贱,若贤若愚,无有以为意者。惟曾坚伯相见新帅来,以为士子当相率诉之,范仲宣深以为然,而漠然无有应者。此亦见人之识见分量之不同也。季通之行,浩然无几微不适意,丘子服独为之涕泣流涟而不能已。处事变、恤穷交,亦两得其理也。
张郑黄邓相继物故,吕子约前月亦不起疾,殊可伤悼。亦是气运使然,岂可专咎章子厚耶?元善到霅后,一再得书,殊恨失计。初亦有所迫而然,失之不能断决耳。季通在湖南耳根却静,然诸迁客闻高安之报,想亦不免打草蛇惊也。人生由命非由他,此言虽浅,诚有味也。
偶有自江西来者,得东坡与何人手简墨刻,适与意会。今往一通,可铭坐右也。
吾人不合偶得一官,遂以官为业,一日投闲,便有食不足之叹,彼此皆然。然在此则身自当之,无所怨悔,亦知贤者以亲养之故,不能不介念也。来春之行,不知都下报者云何?若非以钩党之故,则不,虽重坐,但经赦宥,便是无事人。只是一堕此城,却恐未有出期。虽然只是参选,然亦须台参,出人而前,恐又重遭指目。须更审而后道。告词传闻数联,不曾见全篇。寻常此等只拂略说过,今乃铺叙,如行遣禁从帅臣之体,不知果是谁笔?因便幸略批喻也。某却至今不曾受告,亦不见报行词命。吃俸半年,未曾立案,殊不可晓也。避地盖出于不得已,其他却无说。但后受两司对移之命,既行,彼乃深怨,以为自此发之,不知二公经年不通问也。时论率两三月须有一番引作,近报集议赦条,不知意果如何。恐亦只为诸已行遣人,恐死灰之复然耳。
张帅到未?此公遽去朝廷,不省所谓,议者盖深惜之。彼当已得其说矣。来使方今还自府中,适此两日所苦大作,力疾草此,不能究所欲言。然前书计亦非晚当至矣。《独乐园图》恐司马守便之官,未暇刻得,与之议,为辨一互刻之亦佳。但其诗颇有误字,《见山台》诗中,「陶通明」乃陶隐居之别号,今作「渊明」,当改正耳。前贤遗迹正尔,何关人事?而使人想象爱慕不能忘,虽不得复至其处,而犹欲见之图画之间,使其流传之广且远而未至于泯灭,然则为士君子者,其可不力于为善哉!
所喻批满今始得之,万事迟速自有时节,固非人力所能为也。代人上书者,不知得之何人?此人固非佳士,然恐亦未应遽至于此,当更察之。若其果然,则诚为狗彘不食其馀矣。彼挟怨妄言者,固自不足责也。前日亦料从人不欲复过此,亟折简呼文卿,令其往见,固欲寄声。昨日得报,乃云冬收方冗,未能自拔。今承喻及有问道过门之意,似亦未便,幸更审之。大抵欲面言者无它,但欲每事详审持重耳。观人之失,亦坐自处未能深静之故。若处晦观明,处静观动,则无不察矣。
前日廖子晦归,说新阙已为人所受,想已闻之,理势自应尔也。词命已行,乃东山之笔,有「盐课入己」之语。渠自对人诵之,不知已被受否?闻某亦有之,渠却云是同官作,其势不应如此。但至今不下,亦不见人传诵,必是丑诋以媚用事者,而深藏以盖其迹,甚可笑也。
帅幕无事,可以读书。而西山南浦号为天下胜处,公馀徙倚,亦有足乐。然亦更须择交,勿忘前事之师,乃所望耳。小坡一著高似一著,此甚不易。必是里面说得转了,方下得此手脚。然此亦至危之机,更须深自防卫,一种细故,得放过且放过,勿令人疑事事皆出于己,乃为佳耳。邹公亦有安静之说,次第善类须少安也。王巽伯未能去否?向语渠寻《独乐园图》摹刻流布,不知曾为之否?不及作书,因见幸为扣之也。景初素守,于此可验。世路升沉,何足深计?但得此心无愧,所得多矣。卫公近得书,寄《梅岩图》来。初欲令作记,俄闻溪城之报,且罢休矣。甚愧不得一游其间,并以文字结缘也。至之且得如此,亦是一事。大抵吾党例多困穷,只得存活得过,但是十分亨泰矣。后之晚娶,深入瘴地,似不善便。此邦之侯一再通问,亦依样画胡庐答之,不为难也。
与黄商伯(以下见《南康集》)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某俯仰尘俗,日负初心,率意妄行,无所闻过。自决其不可久于此,但以向议陈请一二事计论未备,牵留至今。此数日来,奏牍始具,一二日遣行,即并上请祠之章矣。姚泉近方归番阳,木炭之请亦未果往,亦三五日间申行也。老兄下车已久,学中规范计当一新。所以为教,□之闻之诸生,莫亦有可与进于此者否?此中课程不敢□,然亦未大有益,为可惧耳。□门不远,计常通问,恐于鄙缪之政或有所闻。人还,□禹批诲,至恳至恳!愚顿见事极迟,非面命提耳,反复谆悉不能谕,切幸不惜痛言之也。
某欲借盛府祭器祭服,依仿制造。有牒上幕府书恳府公,更望一言之助,使必得之为幸。或恐有大不可携者,得令人画图,详识其尺度之广狭高下浅深以见授,亦幸也。
祭器尤荷垂念,但期日已迫,未及制造,亦有事力所未及者,且复专人纳还,幸付主者。然亦疑其未便尽如古制度也。
木炭事申泉司果见却,未知所以为计。幸复思其说,以见教也。
某再上祠请,皆未报。日夕思归,而两县破坏,奸民乱政,不得不有所更革锄治。似闻传者以为不恕,然亦只此数日间决遣事竟,亦当少息矣。盖大慝既惩,小者自当退听耳。但木炭事泉司不从,又以蠲租未报,未敢再列上前请。若遂临行,须更上此奏,以偿夙心也。
某衰病支离,求去未得,日惟得罪于士民是惧。然近日两邑得同官叶力,词诉却粗衰少。但赋租之弊未能有以宽之,殊不自安耳。学中讲说不敢废,近亦颇有能问者。两邑亦令整葺教养,庶几有向风者。敝政恐有所闻,切告垂谕,至恳至恳!
示谕,极感爱念之意。此亦近方闻之,惕然内惧,即已行下戒约,及令住催下户它负之可宽者矣。又得镌谕,益信所闻之不妄,更当申儆之。自此有所闻,更望子细批诲,直截譬晓。今者来教似已未委曲矣,切恳切恳!
前两月配一作过寨兵于隆兴,中间忽为彼府押回,公文中备坐判府安抚龙图待制台判押回本寨,殊不可晓,已回牒复押去矣。烦闲为询之,想是忘记是外路外州配来,误以为所部,不则别有他意也。彼中幕府佥书满纸,此等事不能觉其缪,甚可笑也。
此幸无他,但建昌之事闻之不早,见告者又皆不得其真,仅若为强豪游说,使人愈疑惑。近不免烦佥判自往调护,始得其真,乃知此郎不长厚,误事如此。然县小无官,未有可遣代之者,甚以为挠耳。山野之人不堪吏职,此亦可见。旦夕遣冬书,更当力请,庶不久为吏民患苦也。
某衰病如昨,缘建昌事忧挠不可言。虽已遣官检旱,且以后期申省自劾,势须略减得分数,但此县官吏无一人能为百姓分别黑白,自此之后,凌弱暴寡,将有不胜其弊者。未知所以为计,令人晓夕不皇。都昌亦甚费力,二十年无事之身心一旦至此,深以自叹,他无可言也。
警诲谆复,敢不铭佩。但区区每见凌弱暴寡之徒,心诚疾之,故其发每有过当。今当承命而改之,然恐终不能尽去也。
某昨尝专以建昌事自劾求去,昨日人归,诸公又不将上。势当复请耳。
胜私书来,说此间受租米事,初疑其过,徐究之,果然。虽已究治,然人生精力能有几何?若事事如此索关防,则无复闲泰之时矣。其所论弊政非一,已封呈庙堂,冀必得去。万一如欲,此助为不小也。所怀万端,无由面论。但日来愈觉归思浩然,不可遏耳。
某月初已专人丐祠,后得临安相识书,速令来请,云诸公已有许意。至今尚未归,必是适值四明讣至,未敢将上,度不过旬日,必可得矣。建昌纳苗,实有照管不到处,然与抑强似不相干。税务依法收税,亦非州郡所得与。况士大夫下争商贾之利,无耻至此,亦何足恤?近日曾编管建昌一健讼假儒,传者必又喧沸。此事自信甚笃,绝无可疑。是非毁誉,付之众口。少忍旬日,则吾已在汶上矣。
强盗三人配隶岭海,乃向来惊恐都昌之人。昨以其情重法轻,稍加毒手。经由隆兴,恐有司以为疑。幸为白钱丈一言于帅座,交管传押为望。此辈吾人所共疾,想二公亦不以为过也。
喻及帅座下喻之意,已悉。此是两路三州利害,如此理会甚善。向来亦欲申请而未暇,安得谓之侵官?本军今方欲援例有请也。然谦德之盛,不敢不承,幸语及之。
此间白鹿洞已毕功,前日往释菜开讲矣。延合肥吴君为职事,但渠为书社所拘,恐未必能往,却有杨学录者与一二后生欲往也。
某请祠先遣人昨夕已归,后辈尚未到。周子充、曾厚伯极为致力,而竟不效。且更看后信如何,恐亦且悠悠也。初来不为久计,近复动却归心,在此殊不便。今既如此,便再请得之,亦是一两月事,不免又且整顿此破落家计,以俟谴逐耳。昨缘收江溥亲戚船税,几为所论。当时得此一章,亦是草草出场也。
此间杨佥忽丁忧,郡中事愈费力。万一不得去,狼狈不可言也。柰何!木炭却已得减免矣。
白鹿洞成,未有藏书。欲干两漕,求江西诸郡文字,已有劄子恳之,及前此亦尝求之陆仓矣。度诸公必见许,然见已有数册,恐致重复。若以呈二丈,托并报陆仓,三司合力为之,已有者不别致,则亦易为力也。书办,乞以公牒发来,当与收附,或刻之金石,以示久远,计二公必乐为之也。旦夕遣人至金陵,亦当遍干本路诸使者也。
某请祠不得,比复狂妄,辄有所陈。计程三五日间,当以罪去,已尽遣书册冗长还家。此数日来,翘足俟命,但未知何所向耳。此间诸县狼狈,税务绝无南来舟楫,势亦不可复为矣。比复苦旱,近始得雨,然亦未能沾足也。日间虽无事,然意思不佳,绝不得近书册,懒困即思睡耳。《白鹿洞记》纳去一本,又一本寄梁文叔,烦遣致之,不及作书也。《五贤祠记》杨广文自纳去矣。
某无状,居此一年有馀,率意直前,不能违道干誉,得罪于士民多矣。请祠虽已报闻,然旦夕自当以他罪行遣,不至久为仁里之害也。示喻曲折,深荷爱念。然必欲使某喂啖虎狼,保养蛇蜴,使奸猾肆行,无所畏惮,而得歌颂之声洋溢远近,则亦平生素心所不为也。姓高人事,文叔在此备见首尾。此而可恕,则亦无以官吏为矣。至如木炭钱事,亦是州郡所当为,而幸上司之见听。方恨不能推类尽蠲苛扰,初不以是而求歌颂于斯人也。此钱都昌所减独多,乃是毛掾考究之力。此人固有过当处,然细询田野之言而考之案牍以求其实,则前日销骨之毁亦云甚矣。此举枉错直之间所以难明,非有道以照之,则自谓公心者,未必非私意之尤也。区区不喜自辨,又于老兄不可有隐情,故久不知所以为报。今偶有便,信笔及之。非欲较此是非,乃欲老兄深察于公私名实之间,则真得其所谓本心之正耳。
此邦图经不齐整,而都昌为甚。数日来,欲略为修整而不得功夫,又无人能为物色图画,诸邑供来皆不可晓,甚觉费力也。杨佥之去甚失助,新来两掾,似亦可使也。少浼:西山有徐骑省篆书「游帷观」大字,及许真人井铭,烦为致一二本,便中示及。《五贤祠记》纳去一本,更有一两刻续致也。都昌恐有合入图经事,望垂谕,它委勿外。某乡辱诲谕,奉报疏率。既而思之,殆无以答爱我之垕,深以愧仄。自此有闻,不以虚实,尚望不替前日之念,乃幸之甚。
旱甚不雨,祷祀未有以感格,日夕忧惧。隆兴不至此否?家贫愿邻富,若亦似此间,则更无可仰矣。柰何柰何!
此间为旱灾所挠,都昌县官稍解事,又请得盛族黄省干同措置,必可无虑。但建昌官员皆不足倚仗,又遍询彼邑寄居士人,无有能分此忧者。意欲恳南卿为同邑官区处,庶几下情稍通,吏不敢肆其奸罔,不知渠肯俯听否。渠虽德安人,而建昌亦有产业,知彼民情,故欲倚以为重耳。敢烦语次试为叩之,若许幸早见报,当专致书礼请也。
归见张帅,更劝其通放米船,济此艰阨,千万千万!
某比日懔懔丐祠,得知旧报云恐可得,果尔甚幸。然救荒之备什已七八成矣。旱苗约须放及八分,劝谕发廪,得盛族倡率,三县共得谷十万斛矣。但前书所扣王南卿事,不知曾为侦之否?幸早报及也。得子澄书云,庐陵发策持论甚正,甚慰甚慰。小录求一本,便中早寄,幸甚!此间中选者数人,甚厌物论。白鹿诸生文字老成,其次曹生秀发可喜,但尚欠琢磨。小榜之首,彭君尤佳,惜不与荐书也。已约两榜之士来白鹿相聚,未知皆能来否尔。此间事未去间,不敢一日少弛。恐得乡间有所闻,望一一见谕也。
某力疾救荒,未见涯涘,而传闻遽云云,闻之甚惧,未知将何以副其实也。南卿已到此,相处甚款。但渠欲入浙,不敢邀留之。度其归程,正是急时,当赖其出一只手。又恐其到阙,或为诸公所留耳。告籴荷帅漕留念,然县下或更作难。此乃军粮所须,若赈粜则已有备矣。军粮尤不可阙者,更得从容一言,得二公喻意属县,无为阻节,幸甚!
张帅寄《盐铁论》来,末卷前少却一板,告为印寄。更烦于《太宗实录》中检白鹿洞一事,在太平兴国五年(《会要》作六年,更详之。)六月,以洞主明起为褒信主簿,其下有少本未,并告录示(此已有之,但不知是《实录》语否耳。)。恐此人等候回文,告只付前日送崔子虚人回尤便,千万千万!更问看何人来速,即付之也。赈粜减半价乃得推赏,乃朝廷之命。方欲论其不可,乞只减二分五釐,而建昌乃有愿赈济者。已令邑官敦劝盛族,若以谷二万硕省赈济,可得两名沾赏也。因书更告及之,亦美事也。
税钱事荷留念。都昌纳米分数,方两日有定论,已减八分以上。亦已申奏,乞截留上供。若得之,即只纳占米,无不可者。只恐未必如人意耳。
石守以忧不来,殊失所望。亦已遣人速后政吴守矣。傥得如期解去,幸甚。比益昏倦,不堪支吾矣。
某在此不久,又子重不来,后日之计未有所付,须及此自了也。其子弟能来亦佳,但濡沫不能多,须预令知此意耳。得都昌诸人书,已复苦旱,柰何柰何!今年公私之积荡然一空,万一复旱,便无着手处矣。
某无似,复叨除目,恐愧不自胜。尚幸远次,得以从容进退。还家数月,当申祠吏之请也。前月之晦已书二考,代者度此月中旬可到,今日复遣人速之矣。老兄许来,固愿少款,但恐文法有拘,亦非细事。更冀审度之也。
示喻赵宗丞田,极感留意。已撰得四百千省,半是粜米剩钱,半是某所得诸处馈送。前日钱丈所惠,亦在其中。今即移文库中,令项桩管,以俟其报。告为发书扣之,路运干不是彦丰否?若是,即某已识之。并烦为致意,早得一报为幸。虽某去此,后人亦当能成此胜缘也。来书已付案中为事祖矣。
辛帅之客舟贩牛皮过此,挂新江西安抚占牌,以帟幕蒙蔽船窗甚密,而守卒仅三数辈,初不肯令搜检。既得此物,遂持帅引来,云发赴淮东总所。见其不成行径,已令拘没入官。昨得辛书,却云军中收买,势不为已甚,当给还之。然亦殊不便也。因笔及之,恐传闻又有过当耳。
前书奉叩白鹿买田事如何?幸早示报,及某未去间有定论为佳。此钱已送库寄收以俟矣,千万留念。
熹顿首再拜:前日专遣人行拜状,想达。春卿来,近问,殊用慰感。即日清和,伏惟尊候万福。某代者已到,二十七日定交郡事,即略转山北,迤逦东归矣。脱此樊笼,欣快无量。但念相见未有近期,不能无怆恨耳。白鹿田钱已拨,正牒教授,候彼回文,即可支付也。春卿之归,深荷津遣。又辱馈赆之厚,渠深不敢受。朋友皆以为仁者之惠,所不敢辞,渠必以具谢矣。
礼器之失,不但一爵。今朝廷所用宣和礼制局样,虽未必皆合古,然庶几近之。不知当时礼部印本何故只用旧制?向来南康亦无力,但以爵形太丑而句容有新铸者,故易之耳。其实皆当遣人问于礼寺而尽易之,乃为尽善。但恐其费不赀,州郡之力不能办耳。福州余丞相家有当时所赐,甚精,然今亦莫能用也。
黄南康之政如何?渠向在昭武甚佳,为人所挤而罢。今能不改其旧,则三邑之幸也。
永卿主簿老兄尚留斋馆否?昨承惠书,此便又遽,未能别状。但所问《先天图》曲折甚善,细详图意,若自《乾》一横排至《坤》八,此则全是自然。故《说卦》云《易》逆数也,皆自已生以得未生之卦也。若如圆图,则须如此,方见阴阳消长次第。《震》一阳,《离》、《兑》二阳,《乾》三阳,《巽》一阴,《坎》、《艮》二阴,《坤》三阴。虽似稍涉安排,然亦莫非自然之理。自冬至至夏至为顺,皆自未生而反得已生之卦,盖与前逆数者相反。自夏至至冬至为逆,盖与前逆数者同。其曰左右,与今天文家说左右不同。盖从中而分,自北而东为左,自南而西为右,其初若有左右之势耳。鄙见如此,更冀详之。《启蒙》改本未成,后便寄去。近塑得伏羲象,欲奉之武夷精舍,恨贤者不能一来观之耳。此纸烦商伯兄呈似,更同为订之也。
新泉之胜,闻之爽然自失。安得复理杖屦,扶此病躯,一至其下,仰观俯濯,如昔年时?或有善画者,得为使画以来,幸甚。
向见杨伯起有《切韵》书,只三四十板而声形略备,亦尝传得,而为人借失之。今欲得一本,敢烦为借,抄录一本,校令审谛,便中见寄,幸甚。或语赵守刻得一板流行亦佳。此非伪学,想亦不至生事也。五老新瀑曾往观否?梦寐不忘也。
某竟以无状自致人言,上累师傅,下及朋友,愧负忧惕,如何可言!传闻贤者亦有里巷侵侮之虞,不知云何?今日惟可凡事省缩,岂复更与此辈争是非、较曲直也。彼中诸书板本闻几有焚灭之祸,又云下官有持不可者,遂已,不知果然否耶?然计此恐终不免。向来得本甚多,皆为人取去。今欲复得一两本,不知能及未为煨烬之间印以见寄否?
《洪韵》当已抄毕,幸早示及。此间付之书坊镂板,甚不费力。况非伪学,亦无嫌也。新泉图子和成既为定稿,必已能尽写其佳处。只就觅此草本,不必重摹,俗工或能反败人意也。自闻此泉新出,恨未能一游其下,以快心目。溅雷喷雪,发梦寐也。
《瀑图》、《韵谱》近方得之。图张屋壁,坐起对之,恨不身到其下也。
定叟终于落星,何不就馆城中耶?郑溥之、黄伯耆相继物故,皆盛年也,亦是一时气数。然张、郑尤可惜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六。又见《群书考索》别集卷一三,《古今游名山记》卷一一,《名山胜概记》卷二四,《庐山纪事》卷八,康熙《西江志》卷一七四,雍正《江西通志》卷一四○,《白鹿书院志》卷二,同治《九江府志》卷四九,同治《德化县志》卷四九。)。
「春卿之归」以下原缺,据《白鹿书院志》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