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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端睦忠孝传 宋 · 周行己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五六、乾隆《温州府志》卷二八、浮沚集补遗
夫忠孝难矣哉!
性灵天植,能尽其道,斯存顺而殁宁也。
故绝裾赴召者不得为忠,袖手时艰者不得为孝,厥维艰哉!
若予内姻端睦包公,殆无忝于忠孝者矣。
公讳汝谐,与弟汝嘉皆业儒,遵履绳墨,更饶大略。
事亲至孝,虽菽水必尽欢。
自幼及长,孺慕之情不少衰,乡里咸称包孝子云
宣和庚子冬方腊睦州,连陷杭、歙、婺诸郡。
明年春至遂昌,吾州民望风奔遁。
守倅皆仓皇,莫知计所出。
州学教授刘士英馆下石砺独谋措置禦贼,白守倅,纠集义士王三锡、丁仲修辈二十有八人,公预焉。
是时贼势炽甚,佥谓城不可保,民有乘舟浮海者,有负妻子匿山谷者。
公激于义,白诸父老曰:「某闻战陈无勇非孝也,临敌避难非忠也。
某与若曹虽无官守,然所食皆君食也,可值时变而甘不义乎」?
父老曰:「尔能为草莽忠臣,吾属死无恨矣」。
公乃身先士卒,惟士英之令是从,虽丧元有弗顾焉。
三月二日,报贼临处州,已及白沙,众皆惊阻。
公从士英白守倅,戎服督视,以振士气。
由是戈戟森列,城上人心甫定。
至四月七日,贼犯白沙,士英谋分兵截上戌岭,以公率众往。
逮夜,州牒公等兵亟捍城,西乡鼓行,至行春桥,贼已逾岭矣。
焚劫晹岙,距城甚迩。
公与义勇王珫等不俟整阵,径犯贼锋,连斩数十级。
士英领兵还烧绿野桥,使贼不得渡。
十五日,贼犯思远楼
公等奋击,贼退去。
先后从士英禦敌不下数十战,竟死于难。
乡之人无大小,靡不咨嗟陨涕焉。
事平,赏路叙勋,以公当立专祠,乃赐忠孝匾,树厥宅里,以示激劝。
予既传其事,复系以赞云:
嗟乎!
爰兹纲常,天经地义。
暗者弗通,柔者自弃。
民彝弗湮,圣道未坠。
卓哉包公,美厥性灵。
不率自勇,不察自明。
义以辅主,仁以报亲。
沉为河岳,升为星辰。
肃肃庙食,耿耿精英。
灵昌庙记 南宋 · 龚茂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五、嘉靖《宁波府志》卷一五
公讳进思字克开,家于霅川,容貌雄伟,目光如电。
甫四岁能读书,七岁知为文,十七岁举进士不第,毅然弃其业,学剑。
稍结豪贤,知略迈众,膂力过人。
钱武肃军中,累功拜内衙统军使兵部尚书左丞,归。
长兴三年武肃王卒,子文穆王袭位。
文穆王卒,子忠献王袭位。
忠献王卒,弟倧袭位。
倧暴戾荒淫,公数以直谏见疏,惧祸及己,乃废倧,迎其弟俶立之,是为忠懿王
公叹曰:「位将相,困偏方,此为恨耳,老不即去,吾族赤矣」。
遂谢病不出,王数至第强起之,公以顾命不获去,乃命诸子悉渡江散处台、宁间。
公次子庆因度奉化童公岭,得石楼蓬岛之胜,始定家焉。
公请告归,躬率子弟力稼穑,暇则教以经史骑射。
夫人杜氏,亦以纺织率内。
家底饶裕,赈济里贫乏及丧葬弗能举者,分田庐以安他邑来依者,息争讼,化奸顽,礼俗相让。
既又以钱氏自相图位,内难将作,不得已复之杭,至公署已闻变,时年九十八岁,发疽而殒。
长子工部尚书璟,奉棺归葬焉,乡父老咸思德义,立祠祀之。
祠成,邻人陈什醉舞庭下,辄呕血几死,公子庆再拜得苏,醉者降曰,姑试耳。
后过客敬礼,莫敢正视。
遇水旱疾疫,祷之如响。
宣和间睦寇方腊起,上命童贯浙江淮南宣抚讨之,裨将杨可世便道取疾,驻兵祠旁,是夜梦神告曰:「我当赞公一战」。
旦谒祠下,乃梦中所见神也。
兵至睦城,见甲兵拥白马前道,大败贼兵,擒而归。
因奏其绩于朝,敕庙额曰「灵昌」。
淳熙中,父老复请敕,赐灵昌庙。
绪山庙记乾道三年 南宋 · 李泳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五
祝史黄庭献来告曰:馀姚县绪山祠祀典于东晋咸宁
暨本朝崇宁间,徽庙一夕梦禁中火,有神人扑灭,已而致恭曰:臣之馀姚绪山神也。
黎明,有司不谨,焮及内庭,得暴雨乃已。
上惊异,有旨下本道搜求,灵迹宛然,邑上其事,敕加咸宁应梦之号。
宣和间方腊乱,二浙摇动,绿林数千起,剡中椎敚,邻将及境,人情汹汹。
有异云截道,若不可进,众睨云中鬼神兵帜可骇,皆禠魄遁去,至是安堵。
乾道三年,玉牒赵彦仁纬与邑耆艾有事祠下,视栋宇岁久而像设湮闇,风雨鸟鼠之所穿漏,相顾叹息,发心裒赀为倡,俾和者成之。
凡钱货工财之委,应期皆至。
裒于,成于,功不劳而庙貌一新。
嘉其始于克成,卒相有休。
况于岩邑之镇,每事必祷,频岁以来,阴霁时若,疵疠潜伏,生物丰厚,而民获奠居也。
东晋以来历千百祀,神之灵贶在天,阴覆而显相者可谓盛矣。
余尝祈请,屡获嘉祥,望乎郁苍之休,嵽苍之居,鞭霆驾雨,神职是柄,畴所夤奉,罔敢弗从。
是用揭其威德,曜于金石,采诸谣语,缀成颂歌,使巫觋修祀之次,婆娑按节以歌之,则神之休光、民之归乡,尽善尽美,永永无穷,其可诬也?
歌曰:山迷茫兮日曛,木滃蔼兮奔云。
牲鲜肥兮酒齐,奉元幄兮灵君(以上初献。)
岁有兮多穰,物茂遂兮时康。
民何报兮嘉惠,荐时脩兮芬芗(以上亚献。)
坎侯作兮嘤嘤,灵晏娱兮将兴。
鸟鸢下兮人散,月晶晶兮中庭。
按:以上终献。 《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一一六。又见《嘉泰会稽志》卷六,雍正浙江通志》卷二二一,光绪《馀姚县志》卷一一。
杂记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六
太祖皇帝上党,获北汉宰相卫融不杀,以为太府卿
乾德三年伐蜀,诏伪蜀文武官并赐装钱赴阙,治行请白者所在以名闻。
开宝七年江南,赦管内州县伪置文武官员,见釐务者仍其旧。
大哉,帝王之度乎!
国初人物盛多,以其能天地包荒,杂用江南西蜀人材之众也。
初,绍兴十一年,金人割三京五路以和。
新界长吏有前秉义拱州者,有前武德知薄州者,有校副尉而知县令者。
汉仪初复,莫不怀惭抱恨,意沮词短,无颜以见新至官吏。
朝廷降赦知州县者,许令依旧,复拘收伪补告身敕劄,许诣有司批凿用印。
有伪齐补授者,亦皆授给官资。
人人得以隐藏恶迹,除危疑之心,而洗羞恨之咎。
其后将校以功名自见者,比比皆是。
高庙中兴有以哉!
孝宗在位二十七年,始终用人,盖尝三变。
其始也,收召山林遗弃之老,尽起海内流窜之人,或当兵权,或列谏省,或在方面。
其中也,不次而用。
小臣一言可采,或得超迁;
列曹一事可录,未几便用。
凡此十七八年,宰相岂必尽得人,台谏岂能尽举职,百司庶府岂能皆无过,然而孝宗每事求功,士大夫久用不效者旋即罢去。
故碌碌庸人多不得久在位,而奸邪小人不敢行其私。
淳熙十年,以孝宗有倦勤之意,每事必求审熟便安而后行。
王淮庸懦,仅仅无大过,亦不得已而用之相位。
景祐五年十一月庚子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宝元
按运历图,盖十一月十八日南郊也。
是年既改宝元,作史者便以此五年为宝元元年,《长编》遂无景祐五年,即宝元元年也,今绍运亦然。
按《长编》四年丁度内翰八月知制诰谢绛契丹生辰使,《通略》是年李淑胥偃皆为内翰元年宋郊王举正郑戬皆曾为知制诰,不知此词出于谁笔,以字画考之,盖欧阳书。
景祐四年,公方为夷陵,五年为襄州乾德,当庆历三年冬,方拜右正言知制诰,其去景祐五年尚有五六年也。
治平四年京师省闱以「公生明」命赋题,司马君实司贡举。
襄邑(本开封府襄邑县,蔡京四辅拱州,后复襄邑。)许少张安世时为举子,诣帘前上请云:「公生明者,公正生明。
公而自明,非自明之明」。
主司恶其语赘,斥去之。
君实走厕回,问诸公何为而喧,同列告以其故。
君实默然,谓帘外官请适来上请先辈相见,再问之,少张答如前语。
君实云:「诸公不晓先辈意,所说极当,当依次第为文」。
君实退与诸公言。
诸公谓:「此同人上请耶!
诸人方诮其上请疏谬」。
君实微笑曰:「是公非上请也,乃来考试吾辈尔。
今日命题公生明冷淡无体贴,如用离娄之明则便是自明之明,吾辈可不领略而去」?
及得许公程文,读至依违牵制云云,抚案曰:「此非作公生明赋,乃公生明断案也」。
遂为南省第一。
少张廷试,复魁多士,官至都官郎中权中书舍人,与坡仙同时。
刘攽因谬举,王介甫欲窜岭外,许公与坡共救之,贬衡阳
少张秘监,因李士宁责官利路漕,又迁夔漕,乞地及招安南兵官杀降,坐累贬房陵倅,后归至黄州不幸,东坡解衣赙之。
靖康元年,金人长驱,将逼京师,独蔡攸得报早,先期治装,命宋㬇为东南发运
㬇,姻家也。
假其护送,遂尽室而南,虽赀用给使无不全济。
初传两宫命京亦从上皇而东,京自以午夜出城,水涩胶舟,奔卫不及,遂过拱州,实父子参商,遂不同途云。
蔡绦记,实云京在拱州乞召,愿陈计议
《长编》亦参取其说,云是时敌退,京师稍安。
京求见,欲口陈灭敌之策。
上将召京,会京贬命下而止。
然独不载京之策安出,其说云何。
其后蔡氏外孙传得其说,盖京欲决阳武埽也。
阳武之畿邑。
邑有博浪沙、黄河、汴河、白沟,又有阳武埽一镇。
按《国史》,金人陷阳武蒋兴祖死之。
兴祖治其县,县有古博浪沙,土脉脆恶,积雨湓涌,埽且溃,兴祖护堤以免,即其地也。
京之说云:「诚用臣计,敌虽百万,一夫之力可却」。
盖欲决埽以浸敌也。
此虽小人诡为大言以自救,然京如老盗,宿藏狡焉,容有可施用者。
第败国亡家之人,天道不祐,纵有奇画秘策,决不能复成功尔。
然传者云埽去京城止一舍,今以《九域志》考之,县西北去京九十里,得非埽近京而邑治远欤!
姚平仲自劫寨而遁,钦宗遣使几百辈,竟不知其所在。
高宗即位,尝立赏访求。
《林泉野录》不知何人所作,谓平仲实已战死。
或存或亡,其说多端。
顷时或传有曾见平仲蜀青城山者,山阴陆放翁尝作诗以纪其事,斯亦异矣,岂好事者为之耶?
平仲之逃实在城下,而宣和邸报、密院劄子乃云:「京兆府廉访咸阳县公文,盖据鉴状,随姚防禦河北宣司使唤,今月一日到咸阳县安下。
至四更有排军张岊辈称不见了姚太尉,鉴即时报县尉及亲随人并印记封全解府。
奉圣旨姚平仲身为统制,弃印而逃,可先次除名,令陕西路帅臣提刑司收捉」。
观此,则平仲之逃乃在京兆府
咸阳永兴军属邑也。
平仲方自陕西来应援,初不曾有还永兴军事。
又按靖康元年立赏,有能捕平仲者,白身补承信郎,赏钱三千缗,此月指挥也。
而邸报云:「臣寮上言,近岁军政不修,刑赏失当,姚平仲欲以都统制处之而弃印逃亡,不畏典刑明矣。
今缘自首止降一官,臣恐四方观望,军政未易修也」。
二月五日奉御笔:「平仲除名勒停,枷项蕲州编管」。
观此则平仲尝自首,又非不出也。
然此二报不收于正史,得非实自城下而逃,但劫寨之举不欲明言,故讳其地
平仲实不曾获,又恐人无忌惮,故又设为自首行遣之报耶?
建炎四年,巨盗钟相孔彦舟杨华相继蹂践荆湖间,环数州十馀县,莽为盗区。
先是蔡守程昌禹提兵入援,行在道出湖北,会罢诸道勤王兵,抚谕冯康国因请以昌禹荆南帅。
已而有诏改昌禹镇抚鼎澧,偏将邵宏渊者隶帐下,善用长刀,有关、马之勇,尝以百馀骑搴旗履锋为士卒先。
是时贼党刘超京西陆梁转寇而来,有窥伺湖南意,遂犯澧阳,逻兵四出。
宏渊逼之于锁石冈,迎击走之。
宏渊都监孙君:「今一击而却,后必再至,再至则来者必众。
我军虽寡,然贼气夺矣」。
遂授以己所持刀,令孙被甲驻马石冈以怖之。
即驰诣昌禹,趣济师。
无何贼大至,望见孙挺刀冈阜上立,东西指麾,以为实宏渊也,且惧有伏,果不敢犯,遂烧城北七里街,稍稍徙屯城西。
薄暮,昌禹督众趋城。
澧无守将久,百姓推慈利智从𤥺行郡事。
诘旦,昌禹偕从𤥺自小东门乘城觇贼。
贼出悍骑,舞槊诟之。
昌禹失色,左右顾无应者。
有桃源弓兵龚亨奋而出,众且属目,则已跃马赴之矣。
昌禹遣亲吏语之曰:「汝忘器械耶」?
亨振手不顾。
既出,则贼策马瞋目,扬矛而前。
亨出小蛮牌于髀间,槊正著牌而过。
亨突身挟之而还。
将士欢噪,褫衣就刑,则固一妇人,长女也。
亨自以独身挑战而得妇人,不足示武,手杀之。
愈怒,吹唇鸣鼓,尽锐攻朝天门,造钓桥高十馀丈,长二十丈。
既成,引桥趣城,择死士之善战者系于其上。
智从𤥺败,詈贼而死。
贼蚁而登,昌禹宏渊、龚亨自东角踏浅渡澧江奔武陵矣。
贼虽下城,而民失耕凿,宿谷都尽,鸡犬菜茹无一存者。
贼众饥馁,给人为粮,暴尸如京,头颅满野。
惟李沙板者,乘沙板而济,因之获生者数十辈。
贼既乏食,将趋桃源。
未至数十里间有药山寺,寺之两旁十步一松,其大十围,夹道数里。
宏渊单马间行,贼将张横适至。
两骑相蹑,环而驰。
横不能得,则投以巨斧。
宏渊格之,斧著木深不能出。
宏渊负其多力,跃而前,欲生致之。
横固壮猛,力钧敌,又不能得,则曳而俱坠。
横以身压宏渊,且搦其阴。
宏渊手攀拓桩,欲藉而起,相与力疲未决。
宏渊亲兵至,擒之。
宏渊患横凶暴,断其手而献于昌禹
横素以勇闻,昌禹命之酒,欲活而用之。
宏渊曰:「贼无用」。
遂杀之。
自是不敢复蹈武陵之境,卒全安常德一州之民,至今昌禹食焉。
高宗当郊,黄潜善,年代当考。
学士降御劄,循用旧式,以年谷顺成、兵革寝息为报天之祭,祀册亦用定本。
叶梦得曰:「古之祭有祈有报。
《周礼》大祝六辞祈福祥,求永贞居其一。
今强敌内侮,盗贼尚多,二圣在远,四方未宁,与祖宗之时不同,宜改报为祈,专以寅畏惕厉陈情恳祷为主。
祝辞当更赦文,历叙天下艰危,深自贬损,上帝不可诬」。
上开纳。
赦文叶梦得当制,无所讳。
黄潜善乃取其词损益之,别自为手诏,言「行礼之夕,久阴忽晴,天示休应,以告百官」,与诏俱下。
绍兴和议初,金人以河南地归于我,士袅衔命道京襄宛洛,祗谒巩原。
过南邓,大将岳飞曰:「敌无信,君道路宜缓」。
士袅以上命有程辞,去不数舍,尘起,声甚嚣,导从相顾失色,南向而奔,力未尽,鼓声相闻,皆谓弗脱矣。
忽报有王师至,望之岳帜也。
驰就之,在焉。
恚曰:「固谓君毋行,今董御带牛观察已前交锋矣。
兵胜败无常。
君,王人,且近属,吾以兵自裹送君尔」。
行数里少憩,两将以捷书至,盖士袅未至前一日出师也。
十一年,臣寮上疏,论方进兵陈蔡间,尝密贻书于士袅,欲朝廷遣使应援,今必将有所营救。
身为宗室,不应交结将帅
十一月,遂罢士袅宗司提举崇福宫,申严宗室出谒宾客之禁。
十二年十二月下飞棘寺,死狱中。
子云诛于市。
或云士袅尝以百口明之无他,盖亲见其兵事之神速,不止德之深也。
赵忠简
绍兴四年,伪豫引北骑大入,淮民南渡,人情大震。
上趣召大将某人移兵过淮,某辞以疾,请他将往。
上不得已,命至中书宣宴促行。
赵忠简右揆兼枢筦,宣上意勉之,辞避如初。
沈必先病之。
公曰:「此事正坐吾辈不能耳。
平时将帅藉国家爵赏,有兵有财,故能成功。
虽书生,若以见付,安知不能?
且君数出劳勚,此行必非辞难。
今敌报亟明,当自行耳,请以兵见付」。
堂吏以纸授某官,促上交兵状。
语未讫,将某人离坐而立曰:「如此,则某自去」。
某自去,公不为之谢,但与之约师行不可过某日而已。
是岁,王师大歼群敌,乌珠败而归,遂创艾不复犯塞矣。
江左奠枕相安,忠简之力也。
宿师之出,欲乘敌无备,遂以五月进兵。
督府盱眙,淮地平旷,荫翳少,杲日烘炙,沙如釜鏊,不可驻足。
谍报淮阳无备,魏公命戚方与列将及西北番官数十辈驾舟师往取之。
戚方抵城下,立炮座,治攻具,独不令发一镞。
敌有近城求打话者,亦不之对。
麾下疑而问之,曰:「诸君无扰扰,不三日,督府当有文字抽军回。
今虽得城,无益也」。
众愕然。
翌日未暮,军士什什五五奔凑水际,皆曰:「班师矣」。
近舟者争上,柂师以斧掠其手指,可掬也。
老弱拖后弗得载者甚众,乘大舠渡去久矣,实绍兴五年也。
淮阳之役盖如此。
吴武安驻兵关隘,金人栅其上。
一日,敌出骁将,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戟手詈求独斗。
麾下两将辈出,皆歼焉。
诟益甚,曰:「此犬彘,何足以辱我」?
未以对也。
有曹武者,位甚下,未尝以勇闻,请行。
难之曰:「两将犹不能当,子毋重辱我」。
武曰:「得公所常自乘马,则蔑不济矣」。
问其故。
曰:「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其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耳」。
解以付之。
武骑而出,与之两道驰逐,若无意于格斗者。
忽跃身赴之,敌马力猛,骤前急回,不能如人意,迟一二步,为武所碎,持其首以归。
三军大噪,敌震骇而走。
初,韩、张入觐,左仆射承诏集都堂问克复之期。
曰:「上驱驰霜露十馀年,似厌兵矣。
兵决在何时?
迟速进退之计当若何」?
两将对:「前提兵直趋某地,请粮若干,率裁量不尽得而退。
兵出某所,某将皆坐视,不肯并力相牵恤。
或申请辄不报,尝苦不能专力。
如令文儒生不爱钱,武将一意轻生命,欲了即了尔」。
曰:「有是乎?
诸公今不过带行一职事,足以谁何士大夫者,朝廷不靳也」。
岳最后至,意大略同而语微峻。
颔之。
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者累表辞谢。
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不下,诸礼例恩赐为目倍多。
别下诏,三大屯皆改御前军矣。
始诸校苦斗积战,已为廉车正任,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
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挞鞭痛毒,用能役使深入如意。
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事,或许自结知天子,人人便宽喜共命。
报应已略定,三人者扰扰未暇问也,得稍从容见,始以置衔漏夺兵职为请。
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
边兵官耳。
今为枢庭,子司顾不能役属耶」!
三人者退,怅怅然,始悟失兵柄矣韩仲通尚书时从官,尝为人言。)
绍兴三十一年王权失律,刘锜自真扬迤逦退师。
朝廷知事亟,命叶审言知枢密院督视江淮荆襄军马。
审言辅逵行府统制
十一月驻军江皋,引诸将入问计,逵立侍。
贾和仲最先对曰:「请纵敌得渡江,我严兵以待。
俟敌登岸,纵缇骑蹙之江流中,蔑不胜矣」。
次米忠信。
忠信请募没人凿沈其舟,顾谓逵:「向与诸公平湖寇杨么,实用此策。
统制亦在其中,颇能记忆否?
此策已试,尝效也」。
最后李横
曰:「今不得瓜洲则江面不可守,愿得四军人直渡与敌战,据瓜洲以拒敌」。
三将对毕,审言顾问逵:「诸公策孰长?
统制意如何」?
逵言:「和仲老将,计良是。
第国家治战舰棹卒凡几年矣,今遽舍此,则是先置水军一项工夫于无用地。
且纵之渡即能支固大善,万一拒之不能止,如国何?
何不且用水军合战江中,战而不捷,半渡急击之耶?
忠信谓凿舟策曾收效于杨么,时则又不同。
么驾大舟泊洞庭湖
湖水无潮,人持枘凿匿伏舟底可以施力。
大江湍流,瓜洲暗潮急如箭激。
虽善泅者立见飘溺,尚能施刃凿耶?
前日刘太尉军十二万冲突而退,今四军仅可得万二千人尔。
刘太尉不能扼之淮浦之口,而乃欲逆战于江干,恐未可往也」。
是时,虞彬甫中书舍人参议军事,洪景卢密院检详为机宜,皆在坐。
彬甫默然未有言,景卢独激昂鼓勇,谓逵沮绝江之请为无勇,怒曰:「兵将官平时受国厚俸,今又说怯语,怕不肯去耶」?
逵曰:「不然。
今去不难,去而能保全人马归,方属难尔」。
景卢又怒曰:「败则截却驴头尔」。
初,瓜洲虽未有城,亦略有短垣,四围列植为鹿角,独中留出兵门。
既战,胜负未决,引军归营稍休息。
士卒方解鞍啜食,敌骑忽驰而至,驱所掠百姓,倏忽壕堑皆满,拔植三面而入。
我师于是尽为敌歼焉。
自横流军渡江,审言谓可无虑,即移幕府建业,明日至东阳,见隔岸火起,知已失瓜洲。
审言中涂舍车惊遽。
刘锐者亦督府偏将,瓜洲败书闻,审言震惧,议移督府毗陵,以议拒守。
劄子今犹藏子路分家云。
绍兴辛巳,金亮侵淮。
刘信叔以三万人屯清河口。
金人数万为连珠寨。
日暮,选壮士五百人绝淮捣栅。
敌方解衣盘薄,不虞我师之至,杀数百人而还。
军中无知者,闻击钲声,挥朱缨芾,始知得捷收兵。
是夜,复犒士,选千人,皆身首长大,翌日晚再劫之。
敌有备,我军歼焉。
得脱者三数辈,乱流而济。
叱之曰:「何不尽死力」?
犹欲用军法。
明日,命以三千骑扼淮与之交射。
敌以生牛革蒙粮舟缘北岸而过,飞矢勿能及,军士望之怅然而已。
薄暮,我师伤者半。
著褐半臂,踞胡床,抚案而视。
战酣,麾左右使就战。
然军士夺气矣,犹终夜击柝呵号,振鼓严更,若将警备者,虽帐下趋走亦不知军之移也。
达旦,万骑已去。
问之,幕府过维扬,将李横与数校殿而已。
敌疑有伏,日已晡,火起,犹未信。
真扬之民遂得预避,而我师成皂角林之捷。
绍兴十年,金人以河南之地归于我。
三月,命济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指挥使刘锜东京副留守,发临安
五月顺昌,不旬日,金国韩、翟二将军与乌珠大入侵。
命清野以待,近城民皆徙入之。
先是,属邑警报至,下令命军士及徙入百姓人持煤纳于州之佛寺庑下,密遣小校碎以臼杵,囊盛而积之。
数日,入者填满,勿能容。
有番欲出城避寇者,因命人授一囊以归,且禁勿开视,曰:「汝归视汝冢墓,于其井坎四旁沟涧遇有水则投之,敌当不敢近」。
且戒以勿泄。
时出者既众,一二百里内投者殆遍。
敌以五月出兵至顺昌,涉六月自陈蔡而来,地多瓜桃,非北人宜食。
入境捕生口散鞫之,所言人人同,汲于井间得渗沫。
敌唶曰:「吾固疑吾军多腹疾,且马亦多毙」。
寘毒于水也。
始命军士掘地而饮,遇天雨则以杯勺承以饮马。
人马燥渴,皆欲速战,故得因城守以破之。
皂角林得捷,即称病求解印符,肩舆过京口
金骑将至江浒,督府惧失江面,且兵形背水为置之死地而生,迫诸将瓜洲迎敌。
诸老将皆难之,遂相率就问计。
病卧萧寺,令伺于户外以待移。
顷呼入告之曰:「今取百馀舟凿其底,覆以篷席,藉以版干维楫,外设帆樯,度不能一二里沈者,鳞次于岸步,复取坚致可战之舟舣泊于岸,夙戒军士交锋勿及则徉败而疾趋坚舟,委泊岸者勿顾。
敌气锐,必乘见舟以逐我,谓可直渡。
度敌毕登放舟离岸,即回戈以赴之,乘其没溺,可以得志」。
诸将皆谢非所及,拜受教去。
午夜,密使移舟而前,时督府金山,望瓜洲如对面。
迨晓,见南舟舣岸,欢曰:「是欲遁尔」!
亟呼舟止。
诸将位卑,无能以利害争者,皆恸哭云必败。
于是刘汜先遁。
李横不能支,失统帅印章。
敌骑蔺藉我师,皆一壅入江而死。
暮夜,有把芦苇而过者,实丧师八千人,仅以身免。
今沿淮州郡印章皆冠以绍兴,镇江戎司亦然,以此。
金将败盟,朝廷移刘锜荆南帅,张真父以司业佐郡,盖不欲以民事烦之也。
悬赏招效用甚重,然无如效用逸何,遂下令逃者斩。
一日捕两卒,至未及问。
真父趋而前曰:「杀之而逃不止,孰若生之以观其后」?
奋而起,指其颈曰:「司业今何等风色?
设有缓急,此非所能保,而顾惜若曹耶」!
命牵出斩之以徇。
自是义勇成军矣。
先是公安白昼剽劫,撞钟鼓以过市,至是军声震叠,子夜开户无盗,至今义勇效用犹可用云。
刘汜者,之犹子,衣褒博近文墨。
一日责数之,令易楚制巾帻从军士。
汜好论军计,犹信之。
瓜洲之败,汜为提举军士云。
西蜀之兵分为三路:金州当其东,兴元制其西,兴州当其北,各据一面。
三路之中,兴元最为要害,盖进则当寇之凤翔,退则据蜀之咽喉,故重兵不可不置于此,事势不可不力于此,大帅不可不设于此。
以地理考之,敌人犯蜀不过三路:曰岷凤,曰兴元,曰金州而已。
然自兴元而至兴州百三十馀里,自兴元而至阶成与凤远,亦不出三四百里,是兴元而应接西路不为甚远也。
兴元而至于洋七十里,自洋而东至于金州二百五十里,是自兴元而应接东路亦不为甚远也。
是以南渡之初,国家深知其然,镇以重臣,开宣司汉中
夫使朝廷择才智之臣,据根本要害之地,平时得以考覈将帅,蓄积财用,一旦有事,得以专制二道十万之兵,东西应援,不出于三四百里之外,而敌人不得一蹑吾咽喉之地,岂非固国之善谋哉!
陈箍桶。
方腊之乱,初因盗犬系狱,其徒不堪,遂破械出之。
初犯缙云界,自黄墓岭过止六七人,至崇善寺纵火杀掠,自号圣公
阴兵执镜照人,谓凡用心不臧者皆照见之。
百姓窜走,方伏匿于山林,其徒持镜四出,谓人曰:「我已尽见」。
愚民畏惧,皆出就擒。
邑民盛九、沈五各立党伍,起而应之。
括苍素无城守,遂被剽掠。
其后就擒,童贯:「谁为谋主」?
以陈箍桶对。
捕获之,问:「君教方腊反,何耶」?
对曰:「正坐不受某教耳」。
又问:「汝所以教者云何」?
曰:「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入长安尔」。
又问:「何以箍桶为名」?
对曰:「天下之势犹桶板耳,能箍则合,不能箍则离」。
其不韪如此,诛之。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问公:「自中执法执政,拒绝交游,独听一王岩叟语,悔乎」?
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
又云:孙升为选人时,梦僧指府界提点蔡持正曰:「此本朝第四人过岭宰相也」。
自卢、寇、丁三人,蔡谪新州第四人也。
又云:刘拜右仆射之日,一小仆仆于堂下,呼曰:「相公指挥头𨃚往新州去」。
已而诘之,悟曰:「莫知其言之出也」。
开元中终南山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面。
其岁大饥,其并枯死。
后汉襄楷云:「国中柏枯者,主当之。
人家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
终南山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太上皇崩。
《朝野佥载》,见《广记》一百四十卷。
唐天宝后甲子三年,自陇而西至褒梁数千里内,民相食,忽山中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舂食,与红粳不殊,自此千村万谷并皆立枯。
出《玉堂清话》。
《广记》百三十二:竹花,六十年一易根。
按《渚宫故事》,长沙阿育王像,相传至齐末常夜行,每南朝有大事及灾疫,必先流涕数日。
邵伯温邵康节河南人熙宁丁巳卒于洛,程明道志其墓。
伯温仲良其子也。
伯温字子文,传康节《易》学,节行尤高,以经明行修荐,授大名助教
初,温公之子公休卒,温公之后再绝,独公休之妻张夫人无恙,遂复立族子为公休后。
朝廷遂除子文教授西京,经纪温国之家属,任之意略亦可见。
其后章子厚欲用之,子文不求进也。
徽宗即位,日食求言,伯温坐上书斥几四十年。
建炎初,没于利路转运副使
绍兴七年赵忠简当国,上其所著《辨诬》,乞行追录,始赠秘撰,诏藏其书于史馆
子文本末备载于忠简一疏,其守道行己可谓始终无愧于师友矣。
然贤者遇非其时,顾亦有重不幸者。
先是堂吏魏伯刍尝知石泉军宣和中蔡京伯刍变盐法,帑藏骤增,擢伯刍外府卿,提举榷务,其后除伯刍徽制以赏其功。
故事从官除拜得自举代,伯刍状卷:「伏睹朝奉大夫、权知果州邵伯温识量渊明,学术该博,外寄远邦,吏民畏爱,傥置要途,必有异能。
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伯温早登富公、温公、小申公二韩忠宣之门,荐之者乃持国、范纯夫
伯刍小人,据非其位,乃自诡荐贤而不揆其不韪,不知谁实教之?
子文名德皭然,彼安能浼,然亦可谓贤者之不幸矣。
种师道本以文资换右列,后为名将,其抚士卒最为有纪,然不特皆以威云。
初,师道为小官,冬夜赴尝寮之集,衣笥中尝置薪炭白粲而去,家人辈笑之。
既至,会饮之家或侵夜仆隶多寒,或给散俭薄不能满适,则群聚喧嚣,冀得声达于内,宾主各不自安,早罢酒归。
主人或欲延客,客饮兴或未阑,无如人从之不肃何,以故多不得从容散去,独师道部曲所至,竟夕常无一人喧哗者。
或怪而察之,乃知师道自始入席,即以所携付之众卒。
众卒深夜得粥,既宽饥馁,已而爇薪炽炭,相与附火,不忍舍去,是以不暇为嚣,忘其为夜艾也。
然其用兵持重,出没变化,人莫能测。
师道于果肴喜啖榛实,每与诸将谈论,置于前咀嚼之。
一夕坐久,食之尽,适有军议,沉吟未得其说,则时时引手就碟撮取之,不悟其已空也。
左右谓其乐嗜未已也,取他器满饤,俟其顾盼有间,置之,易取空器而去。
师道觉之,恶其揣度窥伺,立命推问诛之。
崇德人吕援,字权仲,居南场,营治圃垒湖石山,植海桧五六十株。
大者盘枝如凤面二丈,又屈其上,小枝如倡乐杂戏,尤婆娑可爱。
朱勔起花石纲得直达,檄秀守周审言,封以黄衣帕。
援知不可得,匿其事,走汴都投京尹宣和殿学士盛章,请以园归上,方以恩换右列,后为忠翊郎
援亦稍强直,家富得官,里中稍推之。
建炎改元,杭卒陈通叛。
福建经略鲍贻逊至,方总枪杖手驻崇德
劫围城中前某路漕俞䀭仁达、秘书监李光泰发、主仁和簿吴括子,直之嘉兴,约提刑高士曈、漕尉顾彦成求和。
诛在十二月
是冬雪踰月,三人者在崇德不得其日,尤记䀭衣单,求絮衣于援,二使者亦舣援岸,强使援摄尉,摄酒税。
时兵自杭败还者日数百,援阨市南包角堰,设钓桥,谕使纳兵器,旋以小舟济渡,藏其械于县庑。
败兵道饥,委仗得食,皆无事去。
知县事邓根失赏,巡司寨卒有怨言。
援以告,出缗钱分之,卒尽醉之。
又悉其家市酒,一釜不留,指市井谓人:「此旦夕吾所有也」。
有得其要约文书者,始知将以五鼓集县治,约以声喏为节。
初谢犒赐,次取兵械(即败兵所纳者。),次杀官吏。
援诣谋,先十刻率保甲袭之。
卒尚醉,多就歼,余四十人,首领都头者甚健,彀射保甲,尽济四十人,手覆钓桥奔去,众卒趋许村都头窜落县南田父家,绐谓田父送迎,饥渴索浆饮。
田父逆知之,为具酒饭,已乃熸汤请浴,遂即浴床反接以献。
戮之市,沥其胆于酒,书「食胆将军」于旗下,令以五十万钱捕一卒。
未几,许村尉执四十人为一舰至,取赏镪实舟而返。
诛,崇德无恙。
援后辟都监
未几,徐明反,谓人曰:「我蓄反久,以吕都监故迟之」。
因囚太守赵叔瑾,荷筒其项,叛卒张设列饮州治,牵使叔瑾行酒,曰:「常日汝饮燕,立我脚,直一脔,汝必尽之,我恨今当偿」。
遂取所余肉与之。
邓根兵至城下,拥官妓乐饮西楼上,募射生手弩射,矢着胡床,与妓俱仆。
二十日王渊兵至,不施梯冲,卧桅竿于堞上,数人蚁而登。
守城者皆散去,遂诛。
方明作乱,援去州方一宿云。
字深伯昭武人,登进士第,治剧有风,力射命中。
父及弟皆能兵。
一仆矮小,尤蹻捷。
以功改秩贰郡,为秀守。
方根上功状,父子兄弟咸在,独不及援。
援子恕,字子齐,年八十矣,为予言之。
长老尚有能言其事者。
子齐又云:陈通独不杀僧,士大夫持精缣易坏衲,自髡剃以避难,至暴其额于日中。
首乱者,次王贵
诛,人有云:「脱,罪过陈通
换对着对,罪过王贵」。
剐肉尽,犹索水饮云。
范觉民襄阳人美如冠玉,有经济大略,尝诘伪楚之立,邦昌辞以渐远则归节。
时大盗纵横,桑仲李横霍明蹂践京西,朝廷力不能讨,耕凿尽废。
觉民镇抚使,于是桑仲襄阳霍明
分地既定,盗贼渐不能相统。
虽兵众而无器甲,欲叛入川,为王彦所败。
已而徵兵于,不至。
襄阳一日疾驰数百里至郢。
明知其已疲,出迎之,使人为握发,以铁锤击杀之。
李横复以兵至郢,声言为仲复雠,围之几年不下。
明自水窦出走行在所
自是虽不加殄戮,而蜂屯之寇离析矣。
建炎初觉民首建择宗室子之请,实基重华揖逊之举,皆大议也。
邦昌初立,同列皆在,莫知以何服见,且称谓何。
觉民奋然以背子直入,呼邦昌子能而已。
吕成公觉民二十许岁,觉民书「顿首元直丞相」,止十数语。
今书尺俗缛自谄秦氏始也。
李伯纪觉民皆有党。
务官叶审言上书攻觉民,或云主伯纪云。
觉民生于己卯,以三十二入相,罢相居天台,得痢疾,误投热剂,薨,年三十八。
始擢第,直言有议行遣者李士美丞相救之。
士美京师人,事近习,因此稍盖前愆。
建炎三年高宗复辟,苗、刘拥众南走,犯富阳桐庐寿昌,遂至三衢,檄守臣胡唐老应办。
唐老谕众曰:「檄用明受年号,我知建炎而已。
讨叛可也,何以应办为」?
贼遂攻城,唐老退之
未几,韩世忠兵至,遂连败傅、正
唐老移守镇江
是岁秋,隆祐过江西
上幸吴越,拜杜充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尽护诸将兵十馀万以备敌。
戚方者,本教骏兵士,军兴入贼党,后杀贼首以众归,留为帐下小校
十一月,敌挟李成入寇。
败,诸将皆溃去为盗。
镇江本倚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江阴
迫城,唐老度不能当,出金帛牛酒犒其军。
纳其善意,为之罢攻。
唐老又请曰:「晋陵,吾父母邦也,愿将军舍之」。
许焉,遂去不疑。
刘晏者,初隶苗傅麾下,统赤心队,至浦城谓众曰:「我岂从逆者」!
以其所统归世忠,共破兵。
朝廷授朝散大夫,时驻兵马迹山,有兵八百人。
晋陵周杞闻方将至,邀共城守。
毗陵小郡,易之。
素号知兵,能以少击众,自西门出数十骑大歼军。
败去,以唐老为绐己也,复从故道收唐老,束缚之,剥其肤,乃害之。
迤逦遂犯宣城
李泰发不能却,诏领巨师古兵往援,且解其围。
恃勇先犯贼锋,冀生得,遂殁于阵。
唐老晋陵人世将族父也。
,辽人。
泰发上其死事,赠统制,泽及四子,庙食其所号义烈。
毗陵亦绘其像于烈帝,庑下有碑志其事。
或云明法入官云。
周杞字子山缙云人
苗、刘变作,汤东野吴门守。
张、吕檄书周杞汤东野控扼于要衢,即其人也。
时扰攘,植白梃数十于庭下,百姓有犯令者辄击杀之。
人不堪其酷,然亦赖以镇压。
后缘坐下吏以预复辟,卒得释。
弟绾,南渡后初除祭酒
绾尝为监司,有风力,不识学省事体,遇监学官如州县属吏,士论讥之。
赵令畤,宗室近属,安定郡王犹子,好学有诗声,著《侯鲭录》行于世。
元祐六年签判颍上
东坡出守,爱其公姓而有文,一见待以文士,赋诗饮酒,尝令属和,别去怀思,形于篇咏,字之曰德麟
其后张文潜书《字说》,谓德麟韩子苍诸人名振一时。
东坡领郡时,表上其才,年去颍,又力荐之,至器其人为清庙之宝。
东坡既谪,德麟亦坐废十年。
绍兴初,始以正郎宗司拟上除目,高宗宰相,谓德麟尝事谭稹,不当齿士大夫,竟易环卫
后得宣和邸报,始知德麟事为有实,得处右列已为侥倖矣。
按宣和年,以太尉遂宁军节起复宣抚河东燕山辟置议幕管句凡九人,德麟时为泗州,辟置盖其一也。
是役也,实攸、首祸,不待明智,谁不寒心!
侯益辈与之为属,固不足道。
郑望之城下之盟,犹能略与敌争而面责郭药师
望之以身从已为可惜,况德麟号识理通文,反而自污谬迷至此,得罪于九原多矣。
乃知高宗圣训盖指其实也。
李士宁,羽流也。
许少张安世省官,扣门求见,云:「闻秘书有剑,上有鳅文,得之可用煮丹,能惠我成药乎」?
少张与之。
未几,士宁者谋逆。
少张外补利漕,复徙夔,忽乞地反而召复之。
后为二兵官杀已降,乞地再寇蜀,少张坐责房陵倅。
房陵复有道人三朵花者,知人兴废,能自传神。
少张以书荐姓名于东坡先生,故东坡先生答以诗云:「学道无成鬓已华,不劳千劫谩蒸砂。
归来且看一宿觉,未暇远寻三朵花
两手欲遮瓶里雀,四条深怕井中蛇。
画图欲识先生面,为问房陵好事家」。
李柽字汝几,牛渚人。
略有权数。
营卒郭通作乱,守将避去之。
民居扰扰。
会乡老有请愿李通判出计事,贼许之,亟遣邀汝几。
汝几不为惧,登车而往。
既至,不得已与讲均敌礼,且诘所以乱故,曰:「衣粮不给尔」。
汝几曰:「既如是,非朝廷负若辈也」。
欢曰:「然」!
即请寓公列于朝,贼赖以是安,得不生事,其后就戮渠首一二辈而已。
秦氏当柄,自江以东皆待以乡曲,独不及
学邃于医,心悟针法,铸铜为人身,具百脉,幕楮施针,芒镂不差。
蓄一龟,寿二百岁,暇日寘香奁,自随出守上饶失之,及还牛渚,启合俨然。
年九十,著《幼幼新书》,尤知养生之学云。
范寥,蜀公之后也。
初张怀素吴储、吴侔有异谋,知之,将告之,惧莫能得其情也,遂以仆役投募于怀素
怀素识字乎,曰自小力农,不能识也。
怀素固未之信,则命掌一书室,室中皆四方达官贵人书,尽堆积案几,封题固在,皆密为识认,以测其移易取视。
才入,则困卧榻上,鼻息沸然。
使人穴壁窥之,则固农夫也。
千之学于六一先生
千之一日造公是刘贡父,公是问:「永叔《五代史》成书耶」?
千之对:「书将脱藁矣」。
公是问:「为韩瞠眼立传乎」?
千之默然。
公是笑谓千之:「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
按《国史》韩通周朝亲将,尽节于所事,俗号韩瞠眼云。
近时陆放翁作《南唐书》,文采杰然,大得史法。
予尝扣放翁曷不传徐骑省放翁而不对。
骑省卒于国朝,放翁不为无说也。
古之帝王一岁而四巡狩,后世巡狩之礼废,然事有缓急,无有人主跬步不得去王室之义。
臣于经筵尝论魏惠王迁都于梁之事矣。
王者无故而迁都固不可,若唐明皇安禄山幸蜀,代宗吐蕃幸陕,德宗以朱泚幸梁,僖宗黄巢再幸蜀,后日皆保安全。
晋成帝不避苏峻故危,梁武帝不避侯景故亡,靖康谋臣以固守京师而大误(《山房集》卷八。)
年:原无,据文意补。
请正童贯六罪奏状靖康元年二月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七、《靖康要录》卷三
臣等伏见比岁以来,阉人用事,窃弄国柄,典掌机密,挑发兵端,搆成边患,于是金人以数万骑直抵京阙,宗社之危,殆若缀旒。
陛下赫然窜斥大臣王黼等以谢天下,而众议不厌,以为首难之人,寔始童贯
臣等按贯之罪,虽擢发不足以赎之,而误国之大者,尚可数也。
陕西用兵,前后二十年,专以欺君妄上为术。
虚立城砦,妄奏边捷,以为己功。
汲引群小,易置将吏,以植私党,交通间道。
粥卖官爵,超躐除授,紊乱常制。
有自选调,不由荐举,而辄改京官者;
有自行伍,不用资格,而遽升防、团者;
有放废田里,不应甄叙,而擢登侍从者。
奸赃小人争相慕悦,侵渔百姓,盗取官钱,苞苴公行,门户如市。
金帛宝玉,充积如山,私家所藏,多于库府,此贯之罪一也。
战士之徒冒犯矢石,伤者有金帛之赐,死者有褒赠之恩。
用事,一切废革,战伤之士秋毫无所得,而殁者又诬以逃亡之罪,乾没军赏,悉充私藏。
比至师还,而庖人厩卒守舍扫除之隶冒功奏赏,有驯致节钺者,贯之罪二也。
又择取陕西劲卒,刺为亲兵,号曰胜捷
方征伐之际,他兵躬行阵之劳;
班师之后,亲兵冒无功之赏,贯之罪三也。
将帅,每出内帑金帛以济军需,奄为己有,而严立军期,取偿于州县。
头会箕歛,民不堪命,贪赃不法,凶焰勃然。
台谏之臣一言议己,中以危法,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贯之罪四也。
方腊作乱,攻陷城邑,东南大震。
将兵讨之,御众无法,纵为贪暴,悉斩良民以致首级,于是民死于天兵者十有五六,贯之罪五也。
政和中,纳燕人赵良嗣以为谋主,始建平燕之议,经营十年,中国空虚;
招纳叛亡,充斥州县,卒致生灵涂炭,贯之罪六也。
刑馀之人身为三公,职在枢省,攘贪不已,遂至王爵
在昔勋德所不敢居,本朝故事亦未尝有,而凶愎桀骜,长恶不悛,怙权擅命,拜免大臣,气焰煽赫,威震天下;
产怨召乱,浸成国难。
陛下亲政之始,大明诛赏,以劝四方。
具此六罪,何所逃于覆载之间?
伏望正滔天之罪,以为乱臣贼子之戒,天下幸甚。
十里堡 其一 清 · 李匡德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出处:冠阳诗集卷之一
悠悠车马暮犹行,踏尽全辽始半程。
闻已劫前摧华表,忆于书里见长城。
每朝出日看乡信,半鬓成霜得客情。
计到燕京方腊尾,屠苏一盏对谁倾。
临安府临安县学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九、《咸淳临安志》卷五六、万历《杭州府志》卷一九、《浙江通志》卷二五
三代之学尚矣,自京师至于党庠、遂序,皆有学。
自幼壮至于老,自天子至于公卿、大夫、士,皆不可一日而去于学。
养老劳农,乡社饮酒,论狱、受成、献馘之事,一皆出于学。
而贤能之书,考言选艺之政,又皆兴于学。
当是时也,王道大洽,人文化成,士有常心,家无殊俗,自朝廷之上,以至四方万里闺门侧陋之隐,君子宿道向方,小人修慝徙义,武夫好德,贱妾知命。
牛羊之牧,不践行苇。
有一不善,如见怪焉,固已不容于其间。
而弦诵之音洋洋然,所谓比屋可封者。
周道衰,学校废,时君世主惟钱谷甲兵之问,而不及于俎豆,于是谋夫说客、击剑扛鼎、鸡鸣狗盗之徒,皆得以靡衣玉食馆于上,而王者之迹息矣。
间有豪杰特起之士,虽无文王犹兴,而卓然自立于一世者。
道虽不明乎天下,必明乎己;
虽不行乎天下,必行乎妻子。
孝弟者,人子事亲之常道也,乡大夫得一人焉,以为独行而表其闾;
忠义者,人臣事君之大谊也,太史氏得一人焉,以为奇节而列于传。
唐有阳城,隐于中条山,而远近化其德,争讼者不于有司而赴于其门。
太宗以一旅定天下,而房、杜、王、魏之勋,独出于王通之弟子。
嗟夫!
三代之王,同四海于一堂之上,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世衰道微,仅得一二于千万人之中,可悲也已!
临安府临安县旧有学,在今治所东南隅,自三舍罢废,再更方腊之乱,埽地尽矣。
而县以春秋释菜著于令,盖尝改寓西郭佛舍之保锦院为学,帅其属以祀孔子
绍兴十四年,诏天下州县皆立学。
左朝请郎知县事王侯传字庆长,相其宫湫溢破露,上无盖障,旁无师生之庐,不足以称天子隆儒重道、教养多士之意,乃议徙故地少西屋而垣之。
一邑之豪、欲进子弟于学者,相与图之,恐不及于是。
门闼静深,殿寝崇邃,讲艺之堂,栖士之舍,庖湢、库庾皆具;
又命工更塑先圣先师之像,与凡从祀者十人。
巍冠盛服,配食侑坐,凛然如生。
侯乃涓日斋戒,属邑民之秀者陈牲币三献之礼。
礼成,父老聚观太息,以为未尝有也。
乃为书抵故人孙某曰:「县之新学成,为我记之」。
临安,东南一大县,在大山谷中,麻丝之富自足而无贫民。
惟侯好学知方,不务出奇以立声威,而以教化礼义为世标表,有古循吏之迹。
俗怙杀牛,更数十令,峻笞朴、严赏捕莫能禁。
侯至,遂徙业。
人死则习用浮图法,举而燔之。
侯教以丧死葬埋之制,其俗大变。
及是奉诏修起学宫,士民向化兴于行谊,彬彬然比齐鲁焉。
凡为屋若干楹,经始于诏下之十二月之某日,落成于明年九月之望。
余闻之,士非怀居也,而环堵之不庇;
士非谋食也,而藜藿之不充。
于以求道,岂不难哉!
故自一亩之宫,进居庙堂论道之地,自一箪之食,起从九鼎大烹之享,皆上之人所以养贤之具。
夫食焉而怠其事,虽圬者不敢一日舍墁而嬉,况承学之士,蒙被教养之泽,而忽焉不省哉!
居相群,出相友,镌磨考练,以充其材。
穷为匹夫化一乡,达为公卿化天下,无愧于中而已。
绍兴十六年六月日,晋陵孙某记。
宋故左朝请大夫直龙图阁章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七、《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三、《吴都文粹》续集卷四五
建安章氏自郇公以文学道德仕仁宗宰相,声号显融,族大以蕃,异人辈出。
事五朝,踵相蹑为将相,宠禄光大,为世闻宗,而徙平江者,尤称于天下。
大丞相申公家州南,枢密秦公家州北,两第屹然,轮奂相望,为一州之甲,吴人号南北章以别之。
秦公生七子,多知名。
公第三子讳綡,字子上,为北章氏。
通亮英敏,有大志,读书不治章句,属文辞,典丽有古风。
秦公任子次及公,公推与其弟,而束书诣太学受业。
食淡攻苦,穷日夜不息,然后挟所有从诸生校艺于有司。
元祐二年,试国子监,中第一,遂收其科。
学者尊其文,传诵以为法。
河南府洛阳县主簿
范忠宣公尹洛,一见待以国士,宾礼尉荐,僚吏莫敢望。
于是故相韩公玉汝、中书侍郎范公子功李公邦直,皆以文行荐于朝。
就除京兆府府学教授
秦公帅泾原,奏充主管机宜文字
用举者,改宣德郎
太上皇即位,推恩迁奉议郎通判镇戎军
秦公治兵号名将,守边四年,城两州,筑九砦,生致两大酋,斥地数千里,威名隐然,戎虏出塞远遁。
将吏极一时之选,后多为显人,而幕府簿、尺籍、伍符、檄书、请奏,皆自公手出。
秦公薨,太上皇临其丧,敕中贵人录尝为机宜者姓名以进。
免丧召对,上顾而喜曰:「名臣子,是尝佐其父者。
他日谋帅,无以易卿也」。
秘书省校书郎
居亡何,以为陕府西路转运判官
会五路漕臣分总边计,而公适当秦公旧治,手疏便宜数十条,钩考财用,为出入之要,窒奸偷,罢不急,以纾县官馈挽之费,皆有法。
书上,而宰相方除不附己者,召公还,言者随攻之。
出知湖州
言者不已,差主管西京崇福宫
未几,公弟綖以飞语闻,而章氏一网尽矣。
崇宁中蔡京用事久,权震中外,彗出竟天,上感悟,免就第,凡所建为天下害,趣中书亟罢之。
中书侍郎刘逵,秦公婿也,怀之未发。
他日,复用,讽御史诬奏綖盗铸为奸利,以并中逵,于是诏开封尹李孝寿即吴中置狱,连逮千馀人。
敕州县发卒护送,钲鼓之声连昼夜不绝。
捕系累月,瘐死数百人,考验无所得。
怒,逐孝寿,以尝建言御史萧服沈畸代往,狱益急,卒不验。
又逐御史,更用孙杰,必锻鍊如章乃止。
綖坐是除籍为民,徙海上,兄弟皆坐。
非有理得罪公,又免官羁台州
岁馀,上辨其诬,罢者皆复,复公故官,通判秀州,实大观三年也。
已而又坐陕西漕事,夺三官。
公移书当路,诋曰:「党朋交誉,相谓伊、周。
蠢直不平,斥为莽、卓」。
天下闻而壮之。
四年,复召为校书郎,迁仓部员外郎,再迁起居舍人
宰相张商英蔡京绍复熙宁元丰法度,率矫诬为奸罔,非先帝本意,建请置局,号皇宋政典,择近臣范镗刘拯纂集为书,黜其妄缪。
诏公为编修官御府出笔墨端溪砚以赐。
后尝奏事,上追怀秦公,且问秦国夫人起居状,公顿首言:「臣等幸因先臣蒙记识,不幸娄遭谗慝,以见困蹶,负先臣馀教。
幼弟演,臣母怜之,未尝一日相舍,中被诬陷,屏伏田里,母子无聊。
陛下幸哀怜孤老舐犊之爱,加惠演等,复还仕籍。
臣昧死自言,罪万死」。
上为动容,即日诏复官,而公终无一言自及。
秦国遇疾,移告驰省,而蔡京复相。
同列有徼进者,逢之怒,又中公以危语。
会遭秦国丧,丧除,吏部直注岷州长道县,而公亦病矣。
政和四年守本官致仕,逾年病间,即舍旁营一堂,号美荫,聚书万卷。
凡国子、中秘所有皆具,集《古今石刻》千卷,手编秦公遗文四十卷、奏议三十卷。
奏议者,泾原山川要害、行师制胜、营陈出入之法,公以类分卷,每一事为序文识篇首,可备乙览,而不果上。
有所感遇,则为歌诗,音节平缓,无戚嗟留落不偶之叹。
八年,落致仕,以朝散郎解州,转朝请郎朝奉大夫
宣和二年,选部使者,去为均州
三年,提举两浙常平,未至,改提点刑狱,迁朝散大夫
妖人方腊称乱,东南新蹂于兵,诏升越州为安抚,进公直龙图阁、知越州,兼管浙东安抚司公事。
公乐职嗜事,所涖有名迹。
束缚奸吏,重足而立;
爱养百姓,则唯恐伤之。
解州神霄宫成,廉访使者刘伟病其隘,有改筑之意,公曰:「吾民不可以重困」。
即择日斋戒,设坛场,召官属行事祠下,会其徒入居之。
事讫驿闻,伟意亦已。
房陵妇人越所部诉其子于均,公谢曰:「房非吾治也」。
又诉于转运使以属公。
公召诣庭下,不以属吏,镌谕开晓,母子感悔,再拜称谢而去。
秀州嘉兴富人高安与陈氏有故怨,闻方腊之乱,诬之为盗,聚群恶,操兵入其室尽殪之,以捕盗徼赏;
平江长洲县陆氏,怙富横闾里,杀人应捕,辄赇吏执平人代己。
公一阅,尽得其情状,取二人寘诸法,众欢以为神明。
越新去乱,人情危惧,日三四惊;
旁郡守将往往益兵自卫。
公至,则延问吏民,燕集宾佐如平时。
于是勇敢卒谋为变,公饬将吏指取,无一人脱者,一府大震。
左丞王安中燕山,求文武士幕下,欲请公俱,宰相以公方抚越人,不听。
五年,中贵人谭稹宣抚使,又请公于上,朝廷不能夺,除公河东河北燕山府路宣抚使司参谋官
磨勘朝请大夫,加右文殿修撰,赐三品
松亭关戍卒二千人号食粮军,四军之变,遂从奚人破景州
怒,欲尽戮其孥。
公曰:「若尔,则人不复思汉矣」。
悟而止。
时金人纳夏羌之请,割畀拓拔故地云中以北二千馀里遗之,止以朔、武归我,夏人骎骎向朔州境上。
河东,诏发兵讨之,公言:「两国通行,囊橐包藏甚深,未可轻动,第檄问金人可也」。
太上皇亲笔督战,至八九不已。
公益持不可,曰:「金人以我纳叛渝盟,藉为争端,若奉诏出师,误伤金人,边隙一开,则齮龁首用事者坟墓矣。
今困竭天下尽于燕山,讫无善后之策,况议云中乎」?
退而疏燕云决不可守之状,反复数千言,皆社稷安危之机,趣上之。
读之大惊,曰:「安得此不祥之言」?
公曰:「择祸莫若轻,盍以微罪行乎」?
极论数日,不得已,摭取一二上之。
书奏罢,公落职送吏部,更命宣抚使童贯出师,遂败绩。
师再出,而燕山七郡与朔、武皆不守如公言。
其年会恩,上书告老,复直龙图阁致仕。
七年正月乙未,以疾卒于家,享年六十有四。
公少年负所学,不繇勋阀,以文章自奋。
一出试吏部,为范忠宣所器,天子记姓名,禁中以为可备将帅继秦公后,公亦慨然自任以当世之重。
而孤立一意,众媢不容,将起辄仆,遂弃官老于家。
宣和末,天下多故,诏起公再仕,而大将争欲引公自助。
属时久安,军政大坏,而贪功生事之人方欲徒手搏数百万虎狼之众,以侥倖于一试。
公于是幡然投劾以归,卒亦无所就,命矣夫!
诸孤以其年葬公于临安县横溪塘头坞之原,公所自卜也。
曾祖频,故任尚书刑部郎中侍御史知杂事,赠司徒
祖访,故任礼宾副使,赠太尉
父楶,故任资政殿学士通议大夫中太一宫使,赠太师秦国公谥庄敏
秦国太夫人和氏。
公再娶皆王氏,文康公之曾孙。
元配河南县,今配太硕人
四子:男曰、曰,并右朝奉郎
曰莱,右迪功郎、添差监临安府浙江税。
女嫁晋陵孙觌
孙男女十七人:男曰潭,曰溍,曰澥,曰汮,曰浍,曰淖,曰汻,曰洋,曰𣴢,曰汭,曰洞,曰滂,曰濛。
潭、溍,右迪功郎
汻,右将仕郎
女适右宣义郎秀州嘉兴县陈文蔚、进士显祖,处者二人。
公性刚果,胸中无留事,与人交,明白洞达,乐为之尽。
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视财粪土,赴人之急,不以存亡为解。
居官矫矫然,见义勇为,不计祸福,必达其志乃已。
家无声妓之奉,未尝一日去书不读,尤尊王氏学。
著书三十卷,醇深雅奥,发明经术居多。
呜呼!
公之女择所从而归四年,而公没矣。
又七年,而公之女亦亡。
又八年,而铭公之墓。
公之事可纪者众矣,非󲦤绅士大夫所共闻者皆不论著,故所次止于如此。
铭曰:
靴靴章宗,维宋巨室。
秦公有子,千夫之特。
骥堕地走,不可系羁。
籋云追风,一抹万蹄。
视天尺五,可阶而上。
发论慨然,帝说而向。
权门众趋,操彗倚旁。
矫矫介居,君子之刚。
践艰乘危,初终若一。
方偾而振,又以谗黜。
孰愠孰怼,匪神孰尸?
谓当乘除,以讫耄期。
命也不祥,盖棺永已。
魁名扬厉,表表愈伟。
天定胜人,德远而兴。
蔽芾如林,视此孙曾。
宋故扬武翊运功臣太师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醴泉观使咸安郡王致仕赠通义郡王韩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一、《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六、《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八
建炎三年冬,金人合诸种数万骑,绝淮溯江,鼓行而南,如践无人之境。
一时将吏望风逃散,窜伏草莽閒,无一人敢婴其锋者。
当是时,太师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咸安王韩公,以两浙西路制置使提孤军驻扬子焦山,募海舶百馀艘,具糗粮,治器械,进泊金山下。
连舻相衔为圜阵,东向邀其归路。
植一帜,书姓名表其上。
金人望见,大笑曰:「此吾机上肉耳」。
平旦,拥千舟噪而前。
先是,公命工锻铁相联为长绠,贯一大钩,遍授诸军之伉健彊有力者。
比合战,分蛮舶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缏,则曳一舟而入。
大酋立万马江上,锐为救,孰视躁扰,莫能进一步。
曾不逾时,掩获数百舟几尽,遂大败,闭壁不敢复出。
已乃并治城西南隅,凿一大渠,亘三千里,欲潜师度建康,而地势高仰,潮不应。
一日,乘南风,纵火千馀筏抗吾师,破巨浪,冒百死趋瓜洲渡
公曰:「穷寇勿追」。
纵使去,于是录俘囚,束之,沈江中,金帛尽分麾下;
赆遣吾人之被系执者,书妇女州里姓氏,揭诸道,以访其家。
然后献捷行在所
是后,两淮交兵,伏尸流血,千有馀里,而虏人卒不能饮一马于江者,繄公扬子一战之捷也。
公讳世忠字良臣绥德人
年十八,始隶延安府兵籍。
剽悍过绝人,不用鞭辔,骑生马驹,挽彊驰射,勇冠军中。
家贫无生产业,嗜酒豪纵,不治绳检,间从人贳贷,累券千数。
遇出战,则跃一马先登,捕首虏驰还,得金币偿之,率以为常。
尝从统制官党万战银州,方解鞍顿舍,而贼骑出间道,直捣其营,万狂顾不知所为。
公袒裼持一戈,率其徒战却之。
万兵来援,殿而还。
又尝遥见一酋,金甲朱旗,护兵,意得甚,公驰一骑刺杀之。
后谍知为贵将驸马郎君兀謻者。
大帅张深表其功状上之朝,而宣抚使童贯怒不先己,黜其功不录。
宣和初,妖人方腊起青溪,不旬朝,众数万,破衢、婺、杭、睦、歙五州,江淮大震。
徽宗诏诸将发兵捕诛,时公隶统制官王禀
行次浙河,别将王渊驻兵在焉。
公扣马而进曰:「公领骑兵,而战非其地,奈何」?
矍然问曰:「汝为谁」?
答曰:「韩世忠也」。
善其言,移屯据便地。
翌日,纵骑搏贼,公率所部突其旁,贼惊奔,追杀无噍类。
喜甚,饮公酒,悉举饮器授之。
会禀卒,遂从不去。
方腊授首,例补承节郎
河朔山东群盗蜂起,大者攻犯城邑,小者延蔓岩谷,多者万计,少者千百为聚。
魏博则有杨天王之流,青、徐、沂、密如高托山等,至不可胜数。
公方从王渊招捕于两河之间,而捉杀制置使梁方平又请公自副,除山东之盗,公皆次第讨平之。
以功,累迁武节大夫
靖康末,金人围太原枢密使会诸道兵赴援,而张师正统胜捷一军,号精锐
尚书李弥大素不知兵,欲诛一二裨佐,立威以彊军政。
太原不守,师正遁归,弥大斩以徇众。
反侧汹汹,又不时抚定。
一夕溃去,所过焚掠,官军莫能抗。
圣皇帝诏公讨捕,公晨夜兼驰至宿迁,单骑扣其营,大言曰:「我辈山西良家子,好勇尚气,岂肯作贼?
此李公缪妄,使若等求活于草閒耳」。
众素伏公勇,相视慨然,投戈免胄,请从公自归。
公杖马箠护之而还。
渊圣召见嘉奖,面赐袍带,正受单州团练使
今天子以兵马大元帅驻军济州,群臣劝进,公偕诸将陪扈至南京
上即位,进嘉州防禦使御营平寇将军
再幸维扬,又负櫜鞬以从。
建炎二年统制官苗傅刘正彦扈隆祐太后驻跸临安府
明年春,乘舆亦自维扬至。
正彦辄起异图,拥众伏阙,杀枢密大臣,与中军统制吴湛通为囊橐,裒凶聚慝,视君父无如也。
于是观文殿大学士特进张公浚,以礼部侍郎御营参赞军事檄召诸将除君侧之恶。
公时以所统军承宣使,自淮阳海道来,舟次平江境上,檄书适至,公读之,怒发冲冠,椎床大呼,雪涕誓师,共除凶逆。
人人感厉,争先请行,遂偕丞相张公、故太师张公俊、故少保吕颐浩,合兵倍道而进。
苗傅弟翊伏赤心军伺击于临平山下,公曰:「乳臭儿敢尔耶」!
一战驱之,直抵北关,而正彦已拔栅宵遁矣。
越日,公入见曰:「主辱臣死,臣誓不与之俱生,请缚二凶以快中外之愤」。
上壮其言,酌巨觥劳遣。
公即日就道,至建州浦城追及之。
等阵而待,正彦突一骑拒战,其锋剽甚。
公手格正彦,禽之,吏士欢奋,亦就缚,卒槛二凶以献如言。
上亲御翰墨,书「忠勇」二大字赐公,制除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两镇节度使
四年,金山捷书至,除检校少师,改武威感德军节度使。
制曰:「兵要害,邀击其归,大振军声,杀伤过当。
犬羊震叠,知国有人」。
至今天下诵之。
金人退舍,群盗尚猖獗如故时,范汝为据建州曹成、马友、李横众数万,转掠湖南北,而刘忠者,冠白毡笠自表,最彊盛。
上面命公副参知政事孟公庾福建江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
公次建安城而阵,汝为虽不敢出一甲,而婴城固守,弥月不下。
公周视城堞,一日,伺其怠,梯而上,将士随之,尽夷其党,而建州平。
遂卷甲循江西路入湖南
公语其下曰:「等乌合无斗志,非汝为比。
迫之则并力,玩之则生奸,一谕以招抚,一戒以剿除,俾自择已」。
后其徒更相猜贰,倒戈相诛,或畔散,或伏降。
惟白毡笠者,负山阻水,旅拒自如,欲老我师。
公曰:「忠作贼耳,欲何待」?
一夕,部勒诸军,分数道并进,忠大穷,驰小舟跳出。
有顷,徒中持忠首至,湖道亦平。
旋师建康,是岁建炎四年也。
淮南东路宣抚使
宣和末,金人犯京师,议者皆谓:彊胡不量彼己,昧死一来,忽见天子宫阙、苑囿、城池之大,愗愗然莫相知,而五路之师日至,间其疑惧,压以重兵,而与之讲,庶几景德澶渊之盟,足以为德。
无何,劫寨一跌,始有轻视中原之意。
积五六年,举国大入,超邑越都,通行无所累。
南至潭湘,东暨吴粤,皆罹其毒。
诸将按兵坐视莫与校,惟公自负其能,独与虏角,何其壮也!
北方之俗善骑,壮士健马被铁衣数重,上下山阪如飞,矢刃不能伤,故常以骑兵取胜。
公在建康,蒐东南恶少年敢死士为一军,教以击刺战射之法,号「背嵬军」,如古羽林、佽飞、射声、越骑之俦,履锋镝,蹈水火,无不一当百。
于是胡马牧淮楚间,公至天长之大仪,与之遇。
虏酋孛堇挞也拥铁骑奔突而前,背嵬者人持一长柄巨斧,堵而进,上揕其胸,下捎其马足,百遇百克,人马俱毙。
又自出新意,创「剋敌弓」,斗力雄劲,可洞犀象,七札,每射铁马,一发应弦而倒,虏大震骇,若有鬼神。
捕获千人长、万人长,铠甲器械甚众。
又转战至高邮,卒擒挞也等,具舟载俘获献之朝。
至是,胡人一再败衄,稍知沮畏,虽时时小入盗边,无复跳梁不制之患矣。
少师、横海武宁武安军镇节度使
公生长兵閒,习知戎事,而天资拳勇,未尝以一毫挫于人;
临机制胜,一出于意造,故能以少击众。
刘豫聚兵泗上,公戍山阳与之对垒,屡战破之。
尝乘胜逐北,踰淮泗并符离,径淮阳宿迁
亟召北军四面而至,围之数重。
公按甲不动,俄麾其众曰:「视吾马首所乡」。
奋戈一跃,已溃围而出,不遗一镞,按辔而旋。
公曰:「虏易与耳」。
益治兵赴利,进攻淮扬。
虏酋挞里孛堇者,骁勇盖众,独出跳战,不胜而逃。
马太师亦号勇将,欲乘两虎相毙之势,奋迅而出,亦重伤败去。
退而太息曰:「名不虚得矣」。
师旋,斩捕首虏过当,封英国公
会虏主遣完颜乌陵孛堇来聘,请以太上皇梓宫、皇太后銮驾来归,除前事,复故约,上曰:「诚如书,吾能忍诟以从」。
使驲五反,岁行两周,而和戎之议定,两地宴然解兵彻警。
公自山阳造朝,拜枢密使,貂冠赤舄,入侍帷幄,极人臣之道。
阅数月,思避时柄,上书解机务,不许。
章累上,且曰:「臣蒙国厚恩,誓捐躯战场,效一死以报。
今以非材承辅枢极,进陪国论,实怀危溢之惧。
所冀天慈,俾解将相之官,以祠官奉朝请
日望清光,不胜区区至愿」。
上不能夺,加太傅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咸安郡王,恩礼褒崇,度越前比。
公受命已,杜门谢客,绝口不论兵。
时跨一驴,从二三童奴负几杖,操酒壶,为西湖山水之游,解衣藉草,命酒独酌,兴尽而返。
平时将佐部曲,皆莫见其面。
以二十一年八月四日薨于私第之正寝,享年六十三。
方公被疾,上饬太医驰视,问劳之使相属于道。
疾益侵,始用公请,册拜太师致仕。
讣闻,不视朝,赗赙加等,遣中贵人护丧事,赠通义郡,官其亲属九人。
呜呼!
靖康建炎,戎狄内讧,天下多故,公起行间,忠愤感发,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
建阳之役,手擒二叛;
金山之战,酋渠奔命,仅以身免。
然后驱攘群盗,四封之内埽荡无馀。
方是时也,诸宿将便屯江左,公独留戍山阳
孤垒块然,旁无蚍蜉蚁子之援;
蔽遮江淮,屹然如金城汤池之固。
中兴之烈,公为第一。
主上英武,所以驾驭诸将,虽隆名显号,极其尊荣,而干戈鈇钺,亦未尝有所私贷,故岳飞范琼辈皆以跋扈赐死。
惟公进而许国,杖一剑戡除大憝,为社稷之臣;
退释兵柄,以功名富贵始终。
官一品,为公师,持三镇戎节,累封大国,进爵称王,赐号「扬武翊运功臣」,食邑一万三千七百户,实封五千九百户
泽流子孙,书勋竹帛,追配前哲,可谓贤也已!
曾祖则,赠太师国公
祖广,赠太师国公
考庆,赠太师国公
元配秦国夫人梁氏,今配魏国夫人氏。
四男子:彦直左朝请大夫、行光禄寺丞,兼权尚书屯田员外郎
彦朴,右奉议郎直显谟阁
彦质,右奉议郎直徽猷阁
彦古,右通直郎直徽猷阁、充两浙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
八女:右朝散郎通判饶州曹沾,左迪功郎、充广安军教授冯用休,左迪功郎、充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万修左迪功郎、新授福州怀安县主簿刘苢,左迪功郎、新授婺州东阳县尉胡南逢右承事郎、充秘阁修撰张子仁,其婿也;
二人奉道为黄冠。
孙男四人:梃,右宣议郎、直秘阁
杕,右宣议郎、直秘阁
格,右承事郎
栩,右承奉郎
公御军严而有恩,纪律修明,不以赏罚佐喜怒;
藜羹糗饭与众均,士以故乐为用;
摧锋陷坚,百战不殆,威名凛然,天下想见其风采。
太母行殿归次国门,将相大臣班迎道上,太母坐帷中,顾左右曰:「韩某孰是?
虏中皆知其名」。
既而嘉叹久之。
间遇朝谒,传呼道涂,老幼夹路,倚舂释担,聚观太息。
上所赐诏皆亲札,云章宝墨,奎壁之光粲然,集而录之,为若干卷,锦囊玉轴,子孙世守之,为希代之宝。
公病且革,故时将吏问疾卧内,公曰:「历事三朝,大小百馀战,冒白刃,中流矢,未尝退衄,瘢疻尚存」。
发衣视之,举体皆是。
「赖天之灵,得全首领卧家箦而没,诸君尚哀其死耶」?
彦直等以其年十月庚午,举公之柩,合祔于平江府吴县胥台灵岩山秦国夫人之墓。
于是寺丞过余请铭。
曰:「太师咸安王,中兴名将,盍奏乞本朝有名位、能文章名公卿大夫功德者为之辞,以诏后世?
以罪斥,辞不敢」。
距今七年,韩氏书谒无虚月,请益坚。
会余蒙恩除罪籍,遂不辞,乃即平日所见,志其大者,而系以铭。
铭曰:
炎正中否,有来天骄。
牂羊之首,坟犬为妖。
万骑控弦,鼓行而至。
诸将按兵,拱手坐视。
暨暨韩公山西
赤心许国,谊不营躬。
群枭噪欢,伏阙称乱。
奋梃一呼,奉头鼠窜。
手格二叛,槛载而归。
磔之东市,封为鲸鲵。
胡马饮江,千艘北渡。
公挺一身,塞其归路。
犬羊胆落,江水为丹。
电埽霆驱,威憺八蛮。
移屯楚甸,坐镇千里。
长城隐然,彊寇气死。
释兵十万,归居庙堂。
玉带金鱼,异姓之王。
麒麟图象,中兴第一。
巍巍堂堂,莫与公匹。
国恩粗报,哿矣归休。
奉身而退,以老菟裘
大雅君子,明哲是保。
一马二童,担夫争道。
乌乎逝矣,生虽有终。
与宋亡极,惟公之功。
阖阊之西,灵山之麓,有坟岿然,过者必肃。
宋故左朝请大夫秘阁林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三、《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七、民国《南雁荡山志》卷一三
左朝请大夫、直秘阁林公讳大声字欲仲,以绍兴三十一年三月二十二日被疾卒。
当是时,公之子沆,右宣教郎、知常州晋陵县,有治迹。
晋陵,余所居里也,葬有日,沆以左奉议郎临安府府学教授叶仪凤状公族出、名氏、官寿、行治与卒葬之终始,为书驰一介,请余文刻之,以铭诸幽。
公,福州侯官县林氏。
曾祖仲通祖文祜。
考璋,承仕郎致仕,累赠右中大夫
母令人莫氏。
公束发受书,英妙秀发,为词章,已不类少作。
贡于乡,升于太学,选于礼部,皆中有司之法,遂收其科。
政和二年,赐上舍出身,授池州东流县,未赴,改荆南府府学教授
丁令人忧,忧除,除睦州州学教授
方腊聚众数万起为乱,破严、睦,陷钱塘,东南大震。
诏遣将捕诛。
行次京口,公驰扣军门曰:「乌合之众,易与耳,可亟进无留。
彼见大将旗鼓,以为从天而下也」。
授首如公言。
奏改承事郎、知婺州武义县
丁中大夫忧,卒丧,调温州永嘉县丞
公精练明达,通知人情世务之要。
武义时,故参知政事孙叔诣右文殿修撰守将,顾谓公曰:「诸县狱讼不得其平,诉于州者日数十牒,武义独无,有使吾属令长皆如公,可以闭阁坐啸矣」。
公库岁醢黄雀,故供馈问为故事,诸邑网捕以数万计。
公曰:「食肉不食马肝,未为不知味。
不急之务,劳人害物,此何为也」。
独不遣。
永嘉摄行平阳,断治皆自己出,日旰,县庭阒然无行迹。
于是州将又以瑞安乐清二县累岁不决之讼属公。
吏抱牍至,累数榻,公一览辄得其要,摘治顽狡之无法者,发纾冤愤之无告者,讼缿一空。
建昌军新去乱,朝廷议择守,户部尚书章谊以公名闻,除知建昌军事。
公至,招集流亡,振饬蛊坏,举军欣赖,忘其寇戎之故。
益有能名,擢尚书度支员外郎总领湖广京西江西诸路钱粮。
召还,迁本曹郎中,进太府少卿总领淮南东路军马钱粮,就除直秘阁淮南路转运副使
未行,改江东
俄徙江西路提点刑狱
公治财知取予,视先后缓急为出内之吝。
户部,稽考诸军库,积赢钱数十万;
总领,按尺籍核军实,杜吏谩,复得赢钱数十万。
于时权贵人擅事,纳四方之赂,鬻卖官爵,门如市矣,一时向慕,奔走争先,黄金白璧、明珠大贝、象犀锦绮奇怪之物,车击毂,舟衔尾,相属于水陆之道,连昼夜不绝。
或谓公:「所涖缗钱有羡,盍致其馀,无为独醒也」。
公曰:「吾起诸生,擢名第,岁月推迁,遂跻省寺,又欲以货取耶」?
竟无所献。
会有告公部内叶圭作诗语涉讥谤者,坐是贬一秩罢归。
公清静寡欲,平生无嗜好,居閒九年,筑一第去坟墓里所,晨香夜灯,虽大寒暑不废。
间遇生日,凡俚俗所尚,馔汤饼、进卮酒为寿皆不讲,第燕坐一堂,追感劬劳,终老如一日。
与人交有终始,意所不好,视公卿之贵无如也。
故人江端友靖康初起布衣,登显仕,公摄平阳,适寓县境雁荡山中,无妻无子,随僧蔬自给。
一日过公曰:「端友茕独一身,老且病,以后事累公矣」。
已而讣至,公匍匐驰救,具棺衾,治冢茔,葬敛而还。
权贵人死,诏起公知镇江府
谓公且召用,又坐小法去,是岁绍兴二十六年也。
主管江州太平宫,累官左朝请大夫,享年八十三。
娶黄氏,封宜人
诸孤卜以明年三月某甲子葬于县文溪宝积山
子男三人:长即沆也;
次洞,前卒;
次淳,右从政郎新广西南路经略安抚司准备差遣
孙男八人:棠、楶、、杞、模、楷、宲、枢。
棠、杞并将仕郎
孙女三人:长适将仕郎柯荣,馀尚幼。
曾孙男女四人。
公葬后若干日,宜人黄氏亦以寿终,遂举以祔。
铭曰:
世所趋兮独背而驰,人所弃兮又说以随。
鬻珍剃于越兮鼓瑟而求齐,今之相者□兮举肥。
表独立兮汗漫与期,我铭其藏兮以永厥世。
东汉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三、《圣宋文选全集》卷一九
圣人之所以长有天下者无他,得其民心而已矣。
末世之所以失之者,丧其民心而已矣。
民心之所欲归,兵不可以驱而散;
其所欲去,利不可以诱而还也。
其事至近而所系至大,其说至易见而智亦时有所惑也。
西汉之亡也,其君非有苛毒加于民,特以柔闇而无决,承之以幼懦,主之以母后,聪明威令,不能过房闼之外,而天下之柄,奸臣得以盗而有,非汉之失民,非民之厌汉也。
及化为王氏,有王田之扰,有六筦之侵,师旅兴于前,旱蝗继于后,夷狄攻其外,寇盗攘其内,使天下之民溃裂四出而不知所从,遂以攻莽而亡之。
当是之时,民苦其乱而思向时之安,以为能安天下者,刘氏而已耳。
圣公起于荆,盆子起于海曲,王郎起于赵,刘永起于睢阳,伯升起于,皆唱之于刘氏,奋梃以为器,揭衣以为旗,徒步振呼,而郡国之众云集雾聚,莫不为之用,虽有隗嚣、公孙述、张步之徒,相与驰逐奋取,卒所以得之者,刘氏也。
及天下定于东汉,而百姓果得其所欲。
光武之圣,显肃之明,其治皆杂于儒雅,而隆师重道,修举礼乐,以率其民,民之与行为义者,几多于三代。
殇、安之后,女主权臣,常握祸福之柄,民之所以未入于涂炭者,行义之臣奋不顾死,力争于朝,以折嬖邪之锋也。
及桓、灵继统,宦官之势愈烜赫于天下矣,而贤者终不为之少屈。
彼贤者之盛于下,知其必能再起刘氏之治而不利己,诛其一人,则死者一人而已,未足以痛杜其后而为忠信之戒也,乃目之以钩党,诛杀禁锢天下之贤人处士殆尽,其祸盖不减于秦。
又以宦官子弟为民之牧宰,侵掠残困,民焦然不知为生之乐,莫不挼掌捩腕,疾视其上,欲汉之亡者,盖十九矣。
黄巾一起,同日而应者三十六万。
何盗之多耶?
民以谓汉德不若黄巾之可从也。
及汉之已亡,所谓袁绍、袁术者,以庸庸之材,几有天下之半,人归之者襁负而相属。
彼一袁为可归耶?
诚以袁氏继世为汉三公,其所出力而排祸难者,德有多于刘氏,如此而已。
以此知刘氏之见绝于天下也。
孔明承之,又欲以区区之蜀为光武之举,信大义而复之于汉,其名虽顺,而四方莫应,岂非民心去汉而然哉?
勤苦艰难,终不能以亟定。
是非昭烈孔明之罪,桓、灵之恶怨于民心之深也。
其如霸蜀之业,则孔明之才力致之,与魏、吴他姓之兴者盖等耳,非有思汉之助也。
西汉亡而复之之易,东汉亡而复之之难,民心之去就,可不畏欤?
《书》曰:「民可近不可下」。
故王者之祸,莫大于失民心。
或曰:汉之兴亡,天也,非人事也。
是乌足以知治乱?
强幼安 北宋末 · 周紫芝
 押真韵
慈固必能勇,刚亦能近仁。
内荏色徒厉,定知非仁人。
强公本仁者,笑语生阳春。
散为三年泽,不及千里民。
庬恩出岂弟,雅量含清醇。
应容盗取毡,肯叱吏吐茵。
谁知乃中刚,临难气益振。
前年摄虎符,折冲如有神。
邻封堕贼手,齿寒已亡唇。
孤城危累卵,夜卧寄积薪。
清诗见横槊,高会开重闉。
群奔窜狐鼠,万刃抗一身。
岂但虎渡河,遂使盗入秦(徐本作群)
至今忠义士,不数远与巡。
嗟我挟策子,缪作升堂宾。
忠风激中肠,别语聊重陈。
公议谁能掩,伟绩终难湮。
阴功及黎庶,天语形丝纶。
富贵当自兹,照眼功名新(自注:贼谓方腊
九功寺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北涧集》卷二
南齐建元末会稽刺史颖文顼施第建寺于馀姚之西,荐冥福于其子秘书正字给事中京兆尹休,秘书正字太子舍人光。
梁天监初,锡休光为额。
吴越时武肃王目眚,寺僧惠清精祷有瘳,改曰光明。
忠懿嗣兴,振坠起废者九,彷九功惟叙,作今额,俾住持。
清源人
参见雪峰,逮神爽常显,则以波罗提目义律众,自是曰明、曰交、曰真,递迭而出。
开禧初,学衡台者曰道源、文圭,访余于飞来隐居,时法堂权舆于住山妙琏,而策勋于其徒思齐
辟支舍利塔,则馀姚杜高旧所造,重修于敬复者,久复坏矣。
大殿乃了聪与其徒勤苦诸行,再造于方腊烬馀,壮丽与堂称,司农丞李端明记与新昌虞似良书在焉。
吾闻会稽之地左鉴右浙,带明衿台,佛仙所庐,辄擅幽胜。
象耕鸟耘,未必皆有虞之田也,而农勤以孳;
浚井完廪,未必皆有虞之居也,而子孝以友。
故家遗俗,犹有存者,一水一石,尚想见王、谢钓游处。
源与圭能为余言之,源已矣,后来如源者未见也。
而说偈言:齐梁之间,竺坟孔章
梁不永祚,曰吾亡梁。
陈隋之亡,吾固在兹。
试问诸野,亡如何其。
矧二三君,踰矩越度。
不曰匡救,伊臣惟具。
好爵厚廪,吾何与焉。
危吾不持,吾童吾颠。
猗欤荣公,爱不忘子。
求福其冥,易第作寺。
钱氏有国,像设日严
冉冉缁云,渊珠出潜。
绳绳逮今,方轨联躅。
荣公愿轮,康庄转毂。
咨尔来学,是讨是论。
冀此胜幢,不骞不崩。
石人峰神诰敕宣和二年九月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八、同治《广信府志》卷一一、道光《上饶县志》卷三一
宣和二年九月信州上饶县:为石人峰神暨刘太真、李德胜三神有灵,助诛方腊,王师布阵,巨鹰扬威,诚忠劳于我国家者也。
有司来上,朕用宠嘉。
既祠有庙,仍宜赐额。
境宇清宁,民人安奠,神有不替之忠,朕有无穷之报。
可特赐「鹰护」两字,令大书于扁。
其祠奉敕如右。
按:康熙广信府志》卷二八,雍正八年补刻本。
处士蔡子升宣和二年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光绪《宣平县志》卷一三
方腊、洪载结连凶党,凌辱我衣冠,屠残我士庶,夺郡邑,扰乡闾。
尔义勇蔡子升者,惟怀报国之智,力为正复之谋,孜孜务恤于生灵,耿耿忠贞于王国。
起义兵屯据东岩,从王师扫除叛贼。
冀安民而保族,全忠孝以传家。
朕固爵褒,三辞不受。
愿为隐逸之游,志入东岩之岛。
但斯志不可夺,以成其令名。
今特敕封处士赐号懿德以旌之
可依前件奉行。
岳坟 其四十八 清 · 陈璨
 押词韵第八部 出处:西湖竹枝词
庄严宝塔镇江潮,开化禅门半寂寥。
解道枯僧足千古,大家立地放屠刀开化寺僻处江边,开宝三年智觉禅师造塔镇潮,名六和塔雍正间重建。塔上有鲁智深像,颓然一老衲也。世传《水浒传》出元人施耐庵手,或云本属子虚,然宋江等为盗,见于《宋史》。余又读《癸辛杂识》,有龚圣与宋江等三十六人赞,内花和尚鲁知深赞云:“有飞飞儿,出家尤好;与尔同袍,佛也被恼。”又《东都事略》载侍郎侯蒙陈制贼之计云:“等横行河朔,其材必过人,不若赦过招降,使讨方腊以自续。”据此,似实有其人,则闻潮坐化,未尽诬也。语录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语,即以此为好杀者劝,亦无不可。)
左朝请郎尚书右司员外郎致仕潘公墓志铭1140年12月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八、《北海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台州市临海市
潘氏世为处州青田右姓,其先本武林人
青田有沐溪乡,旧传东晋时尝有鹤沐于其溪,因以得名。
山林幽邃,形势深阻,而中多美田,殆为异境。
公之六世祖避五季乱至此,爱之,遂家焉,子孙寖以蕃庶,居是乡者今数十百家。
曾祖讳惟德,祖讳惟,素儒业,咸以长者称。
考赠朝奉郎讳麃,学优不仕,而笃于行义,乡人爱慕之,有争讼者不之官府,而来取决。
尝举八行,不就。
宣和中,妖贼方腊之党陷处州,境内多被其害,独以谋帅里社之人卫其乡,贼不能犯,远近赖之。
公其长子也,讳特竦字廷立
性颖悟嗜学,幼所习诵,终身不忘。
年十九,学成,游太学,与英俊并处,凡十年。
校试升选,每居前列,名称籍甚。
大观四年,遂以上舍及第,释褐调长洲主簿,选为吉州州学教授,改高邮
秩满,除太学正
丁妣安人叶氏忧,服除,授辟廱正,未赴而辟廱罢,为邓州司仪曹事。
公以经术入官,而吏能精明,若所夙习。
郡太守初见公,与语,奇之,试以疑事委公处决,无不得宜,乃叹曰:「君通才,当为朝廷用,而淹留州县,可乎」?
因荐于时宰,复除太学正
考满,改宣教郎,俄迁博士
公久历学官,滞于进,而守职惟谨,不改常度。
贵游子来肄业,罕循理。
有两生犯规禁,自以挟势,必见优容,公判其罚如规,而一生当斥去。
同寮失色,司业亦以为言,公执不夺,识者多之。
丁外艰去官。
既终,哭谓其二弟曰:「吾于时寡合,向屈志仕宦,本以为亲荣。
今抱永慕之戚,此兴衰矣」。
乃于旧庐之侧植嘉橘,筑堂,日游息其间。
取楚辞《橘颂》之语名堂,曰「与友为文」,以见其志。
居久之,不为赴调计,亲族共相敦勉,乃出造朝。
时行在扬州士大夫稍集,公甫至,会更定宫观官令,欣然请于有司,不俟报,谒告径归。
政府间有招之者,不往见也。
已而,资格未应,不得请。
閒居再踰岁,值车驾幸永嘉,将旋跸会稽,而临海居间为要郡,朝廷择才贰郡。
政府有荐公者,遂除通判台州,且趣之官。
公至,谓太守曰:「今朝廷艰虞,仰给州县,宜留意财赋。
丰财之术,非它求也,课其入而勒其出,则用度自充。
若循蹈旧习,任情慢令,徒慕宽厚之名,缓急何以塞责」?
太守悟曰:「君言是矣,自今请悉听君」。
于是公得究心经理,凡利应入公上者,不复有耗蠹隐滞之弊,郡中财计为之羡溢。
迨六师回驭,若行朝所供亿,转输相继,未尝告乏。
明年,讨建寇范汝为,宣抚使以兵十万出其境,费给悉具。
时方多事,州郡趣办不时,往往以军期取具编户,吏缘为奸,民受其弊。
临海一郡,终公之去,无毫发横敛。
以奉行籴事不扰,先期而足,被赏,朝廷益知公才。
及受代,召赴都堂审察,未至,擢尚书金部员外郎
自兵兴以来,当官为政者率务姑息、称人情,而公在临海,专以奉公惜费、杜请托、抑侥倖为意。
人或不乐,乃因疑似,以事谤公,达于言路,到省才月馀,遂坐谏官章疏罢。
以请,连主管建州之冲佑、台之崇道观,优游里闬凡六年,以自适其素愿。
读书赋诗,以自娱乐,亲旧相过,辄置酒尽欢,退黜虽久,未尝见其几微于辞气间也。
绍兴七年秋,起为广南东路转运判官,命复中寝。
明年,再除江南西路,未赴,擢为度支员外郎,进大理少卿右司员外郎
不半岁三迁,而人犹恨其晚。
于是朝廷方用公而未止也,公亦感激自尽,思效其才,至忘饥渴。
大暑,暴中暍,居三日,疾革,以请得致仕。
卒年五十有八,时九年秋七月辛巳也。
累阶至左朝请郎,佩服六品。
公事亲孝,与二弟相友睦,待人诚信,必践言。
才智有馀,而临事不苟,历仕中外,所至称职。
居乡好义,有先君子风。
遇姻族有无告者,赒其贫乏,恤其孤寡,孜孜不倦。
建炎初,建卒叶侬作乱,掠龙泉松源乡,而沐溪接壤,乡人震恐。
公方服丧在家,喟然曰:「吾先君尝保此乡,小子其敢忘之」!
乃设方略,率乡人之壮健,栅于险要,坚壁以禦之。
贼至,不得入,遁去,州郡赖之以无虞
上其事于朝,特加赏焉。
后数岁,松溪贼危李窃发,其锋直抵沐溪境上。
公如前拒守,闾井获全,乡人德公不忘,及其没也,少长皆为之流涕。
呜呼,使天假公年,获尽其用,则所施设岂止一乡之惠而已哉!
公耽玩书史,始终不厌,为文温丽,自成一家。
有集三十卷。
学既该览,尝作类书,补前人所遗者,又采近世文士词语以附益之,成五十卷,曰《课儿集》,传其家。
娶同郡叶氏,封安人
子男二人,长曰曾,将仕郎,次曰肖。
孙男一人、女二人,皆幼。
曾卜以十年冬十有二月丁酉,葬公于其乡油田之原,盖公平日所属目之地,追遗志也。
先期,得其舅西安宰叶君绶状公行事,已,见属曰:「先人晚乃遇合,用矣,不幸奄忽,赍志而没。
今葬,当有铭以诏后世。
私念生平先友可托兹事莫如公宜,是以来请」。
余感其言,顾不得辞,遂以寄哀于此文也。
铭曰:
沐溪之水,窈而清兮。
群山合沓,环如城兮。
仙人沐鹤,曾此经兮。
韬奇韫秀,閟厥灵兮。
钟美于人,公其英兮。
受才孔多,学蚤成兮。
贤关典教,士服膺兮。
通守一邦,其政平兮。
首公不挠,孰谤憎兮。
含香入侍,迹靡停兮。
襆被去曹,中甚轻兮。
归与橘友,同芳馨兮。
偾而复起,道将行兮。
卿联宰属,官亟升兮。
嗟天与时,不遐龄兮。
三日卧家,疾莫兴兮。
还丧里社,皆失声兮。
公乎保我,今谁凭兮。
怀德不忘,传令名兮
视其后人,宜有庆兮。
张武略 元末明初 · 王逢
侯讳珍,字元谅堂邑人。以荫受武略将军颍川翼万户,镇杭。至正十二年冬,徽寇陷常,侯引兵伏横林,侦得其状,连败之,乘胜深入,常悉平。明年春,移戍娄江。海漕罢警。夏六月江阴憸民江、牟二人作耗,太尉纳麟檄侯讨之。父老上谒,必亲慰曰:「某义不与贼俱存,须蜂虿扫迹,郊鄙输赋,流移归业,以谢父老。苟不幸,先士卒死,亦无憾也。」父老感泣。未几,俘若干人,射死其手旗者。秋八月,浙东元帅野先合侯进屯胡村【野先合侯进屯 「先合」二字原误倒,据梧溪集卷三乙正。】。贼纵火迫胡村,各分地出战。贼蔑以当侯,溃去,辄勒兵助野。时野与裨校郑溥贤死矣。侯机发弩彍,复大败之以返。失二郡将,侯奋激曰:「将陷而独全,耻。」急追之,冒围以入,江中三矢,牟被创甚。其党度擒江、牟,将鱼肉其类,因并力来抗。侯矢尽马蹶,精锐伤者过半,乃拔所佩刀,蹂杀数十百人以死。先是,浙省参政买朮丁分制常,侯尝直言忤之,故其临敌也,按不之援,以至不利云。
张武略马中骠,鸷中鹗。
神清气完志落落,决眦万里空沙漠。
红巾据有南兰陵,无人先执蝥弧登。
角弓朝分云汉月,血刃暮洗官壕冰。
黄金璅甲镇江徼,食箪浆壶骈父媪。
刁斗严城令密传,菜果漫村迹如扫。
睦州方腊绝饟道,素服威名罢侵扰。
陋邦寇劫谁使然,令我诸君师尽老。
孟劳宝刀龟甲文,翻然佩之星入氛。
虎贲千百济虓猛,禽狝草薙收奇勋。
浙东元帅亦不群,罗闉狗附联阵云。
两军鼓行屋瓦坠,杀声直上苍天闻。
牙张距趯开复合,左启右胠烟坌接。
势如惊飙振槁叶,冒围蹂贼贼胆詟。
贺兰阴拱仅自守,檀公上计无乃走。
王琳遗爱寿阳间,袁崧殉名沪渎口。
妖星党现秋日微,英雄命薄将安归!
连营陷敌泯功业,别部抱愤无晶辉。
残兵故吏望乡哭,偷生可诛死可录。
我招其魂歌楚曲,高寒吹下双鸿鹄。
重修妙行院记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三、《陵阳先生集》卷九
杭北关之外江涨桥至左家桥,有喻弥陀净公接待妙行院。
净公早岁喜画弥陀佛,无为子杨次公呼之曰「喻弥陀」,名遂大传。
院距喻家桥甚迩,盖以其姓姓其桥也。
予异时屡至焉,比不至且久,每记无垢张公所作《窣堵铭》,其言方腊之乱,净公径入贼垒,愿以一身代一城之命,贼悚,为少戢。
夫为善之心,勇猛坚确,而本于诚实,是能感通神明。
彼盗贼之徒,虽甚悍桀,亦有人心,宁不为之革面改图,惟善之归乎?
况推之以造事立业,将无不可为者。
净公前后所为,如欲饭百万僧,乃至三百馀万;
西湖宝山为弥勒像,又增广其居为殿堂楼观,皆一念之诚实,始而终之。
方其画时,坐一净室,禅观寂然,见阿弥院光明好像而后下笔,故所画如所见。
凡所建造,如其所画也。
事见于张忠献赵忠简张无尽之颂之赞,皆世之钜人元夫也;
圆悟勤大慧杲真歇了亦皆敬重之,如见在佛,则佛法中之大知證也,不亦伟欤!
院更多故,久就摧圮。
幼山冲公提点,早受业妙行,往来诸山,遍历僧职,各有劳能,雅意第欲宏其祖师前规,以酬夙愿而已。
乃以华亭义兴庄八百六十馀亩,山一百五十馀亩归之常住。
一新其院,三门、藏殿、佛殿、浴室、无量寿阁,廊庑楯槛,高下曲折,奇花异卉,芳菲掩映,宛为胜处。
大开养鱼池,每岁临池放生,以申祝赞,圉圉洋洋,不可胜纪。
又通船步、拓蔬圃,广栴檀林以安挂锡。
至于建菩提园,修水陆堂,由中徂外,莫不完备。
祖师心传所谓勇猛坚确而本之诚实者,朝夕奉以从事
冲公年已八十许,健强如六七十,其力足以达其所为,用克底于成。
先是,喻弥陀之寂也,张循忠烈王以文祭之。
王五世孙柍,予婿也,承其先志,以来求记,戊申十一月也。
余闻冲公自称方是閒,观其大作佛事,无负祖师之付嘱,亦可以少閒矣,而犹曰未是閒也。
自有此院,未始有记,真大欠阙事,必得记。
方是閒也,其果遂可閒欤?
予愿冲公益加之意,虽休勿休,喻弥陀死而不亡,岁时来归,顾瞻新宇,亦当欣然为之一笑。
备边禦敌八事靖康元年四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一、唐之藩镇,所以拱卫京师,故虽屡有变故,卒赖其力。
而及其弊也,有尾大不掉之患。
祖宗监之,销藩镇之权,罢世袭之制。
施于承平边备无事则可,越在今日,则手足不足以捍头目
为今之计,莫若以太原真定、中山河间建为藩镇,择帅付之,许之世袭,收租赋以养将士,习战阵相为唇齿,以捍金人,可无深入之患。
沧州营平相直,隔黄河下流及小海,其势易以侵犯,宜分滨、棣、德、博建横海军一道,如诸镇之制,则帝都有藩篱之固矣。
一、自熙、丰以来,籍河北保甲凡五十馀万,河东保甲凡二十馀万。
比年以来,不复阅习,又经燕山、云中之役,调发科率,逃亡流移,散为盗贼。
今所存者,犹及其半。
宜专遣使团结训练,令各置器甲,官为收掌,用印给之,蠲免租赋,以偿其直。
武艺精者次第迁补,或命之官以激劝之。
彼既自保乡里亲戚坟墓,必无逃逸,又平时无养兵之费,有事无调发之劳,此最策之得者。
一、自祖宗以来,养马于监,择陕西河东河北美水草高凉之地处之,凡三十六所。
比年废罢殆尽,而更为给地牧马,民间杂养以充数,官吏便文以塞责,而马无复有善者。
又驱之燕山,悉为敌人所得。
今诸军阙马者大半,宜复祖宗监牧之制。
权时之宜,括天下马,量给其直,则不旬月间,数万之马可具也。
一、河北塘泺,东距海,西抵广信安肃,深不可涉,浅不可以行舟,所以限隔胡骑,为险固之地。
而比年以来,淤淀乾涸,不复开浚,官司利于稻田,往往泄去积水,堤防弛坏。
又自安肃广信以抵西山,地形低下处可益增广,其高仰处即开乾壕及陷马坑之类,宜专遣使以督治之。
一、河北河东州县城池,类多隤圮堙塞,宜遍行修治。
而近京四辅郡诸畿邑,皆当筑城,创置楼橹之属,使官吏兵民有所恃而安。
万一有贼骑深入,虏掠无所得,可以坐困
一、河北河东州县经贼马残破蹂践去处,宜优免租赋以赈恤之。
往年方腊扰浙东,犹免三年;
三镇之民为朝廷固守,安可不议所以大慰其心者。
一、河北、河东诸州最以储峙籴买粮草为急务。
宜复祖宗加抬粮草钞法,一切以见缗,走商贾而实塞下,使沿边诸郡积蓄丰衍,则虏不敢动矣。
一、陕西解盐无煮海之劳,而给边费、足民食,其利不赀。
自行东南盐法,而解盐地分益狭,西边益贫。
愿复祖宗旧制,以慰关陕兵民之心(《梁溪集》卷四六。又见《三朝北盟会编》卷四五,《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三。)
「以」下原有「为」字,据右引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