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和母同州丁巳 北宋 · 吕大防
五言排律 押虞韵
行高名并美,命否数皆殂。
嗟尔百君子,贤哉二丈夫。
世方敦薄俗(自注:邵尧夫乐道不仕。),谁复距虚无(自注:张子厚论佛老之失。)
望道咸瞠若,脩梁遽坏乎。
密章燔汉绶,环绖泣秦儒。
赖有诸良友,能令绍不孤(《闻见前录》卷二○)
尽心知性存养如何论 南宋 · 毛登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六、《论学绳尺》卷三
明与诚两进,君子所以全其天也。
天所命为性,性所具为心,人有此生,均有此天。
昧乎天者,非也;
拂乎天者,亦非也。
君子天其天之学,亦曰明诚两进而已矣。
诚谓夫虚灵知觉者吾之心,纯粹至善者吾之性,究极之,领悟之,吾之明固足以为诚之之地矣。
然明之至而诚未至焉,其把握也弗力,其保毓也不粹,是非理欲或得以往来乎其中,则明自明尔,向之得诸天者未必有诸己也,如心与性何?
是故非尽不足以存,而存之所以究其尽;
非知不足以养,而养之所以充其知。
明而诚,诚而明,其君子两进之功欤。
尽心知性存养如何?
请以申孟轲氏之旨。
尝试论之,天命流行于事物之表,气以成形,理亦赋焉。
合虚与气,有性之名;
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
是赤子不失之初,是牛山牧之根,是乾道各正性命之地。
心也,性也,一天也。
人患不尽尔,不知尔。
苟知且尽也,则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彻上彻下,火然泉达,存之云乎哉,养之云乎哉。
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莫非性也,而气质之性或得以蛊之;
莫非心也,而有外之心或得以障之。
初之昭然者将昏然,初之纯然者将杂然。
天者人之尚,安得以全其天哉?
此诚明之学不容不于两进之地而加之力焉。
且夫吾于知觉者而尽其心,固可以诣其安安之地,然出入无时则迁矣;
吾于纯粹者而知其性,固可以全其生生之妙,然揠苗助长则斲矣,又何以存之养之哉?
呜呼!
明之未至,固无以为诚之地;
而诚之未固,亦不足以充其明之天。
明则诚矣,诚则明矣。
此《中庸》之所以为教,亦吾孟氏尽知存养之论所从出欤。
今夫性天之命也而心则具之,性天之理也而心则主之,四端根焉,万善足焉。
有感有应者心之妙,尽则可以敛宇宙于一握,可以运六合于一思,心之尽则奚心之不可存?
无声无臭者性之体,知则可以会万殊于一本,可以融太极于一真,性之知则性之养者易易尔。
尽矣,知矣,洞洞属属,无在无不在,明之事也。
然而明诚之学,君子进进不自已之心,不患其知之不至,患其行之不力而无以究其知;
不患其知之不及,患其仁之不守而适以自凿其知。
况夫理与欲交攻,公与私相胜,是与非、真与伪对立,一把握之不谨,则心之难持甚于槃水之难持,奚其存?
一保护之不至,则性之易流甚于湍水东西之易流,奚其养?
必有诚焉,诚则真,则实,则无妄,不诚则伪矣。
诚则静,则定,则能得,不诚则胶胶扰扰矣。
无鸿鹄其移,无鸡犬其放,无槁木死灰其寂灭,无一息之不存。
存吾之心,则心之尽者又尽也;
不以旦昼亡,不以牛羊,不以杞柳杯棬戕贼,无一瞬之不养。
养吾之性,则性之知者真知也。
明以探索之,诚以践履之,造其理而履其事,君子两进之功,不至于两尽不止也。
是故《中庸》之不明乎善则无以为诚身之本,而诚其意者又《大学》致知之功。
孟子,学孔子者也。
《中庸》、《大学》,吾孔子之遗书,所以揭后学心性之日月也。
七篇之作,往往得之。
其曰「操则存,舍则亡」,其曰「得其养则长,失其养则消」,存养数语,亹亹为学者言之。
今而《尽心》一章,言心之尽,性之知,不徒曰知与尽而已,而复继之以存养之片辞,信乎!
知而存,尽而养,诚明两进之学,君子之所以天其天者欤。
虽然,此复焉执焉之事也。
由复而至于无妄,由固执而至于不勉不思,则云行雨施,吾心触也,天高地下,吾性湛也。
孔子从心不踰之境,是文王性与天合之时,荡荡巍巍,在吾方寸中矣。
故曰:「贤希圣,圣希天」。
对策劄子 南宋 · 黄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三
臣闻天下固有将治之时,人主当坚必治之志。
时也者,天运之已至,时势之可为,而不容必者也。
志也者心,君之所主,治道之从出,而当先定者也。
志至而时未应,尤当立此志,以俟夫机之乘;
时至而志莫符,将恐玩愒一生,天下无可为之事矣。
是以圣人出,而新一世之宇宙,斡万化之纲维。
图治必有定谋,致治必有定力。
酬酢事物果中肯綮,则不变其初心;
恢张政理既得要领,则坚持其初意。
不以议论纷纭而牵制,不以效验悠邈而动摇。
虽处世道艰棘之冲,而此志常明
虽当国势抢攘之会,而此志常锐。
矧乘时势之将治,当应事机而亟图。
正宜立靠实之规模,为就实之事业。
振士气而羞其行,饬吏治而责其成。
外治必严,邦计必裕。
经理地利之策,苏救民瘼之方。
莫不因时可为,随时有立。
坚吾志而力行之,天下事可以徐就吾之条理矣。
傥图揆之不审,或始锐而终隳,把握之不牢,每暂作而还辍,则景象方回,事功愈邈,况欲自登而平,以阶万方于太平也哉!
恭惟皇帝陛下英姿天纵,圣敬日跻。
临位以来,十有八载,阅历多而世故熟,涵养至而天君清。
以时考之,适符古人再登之候;
以理揆之,正开世道久郁之机。
政化更新,有其时矣。
方且崇化尊道程能授官,叹边圉之尚虚,念国力之犹耗,条战守之备,明敛散之权,不可谓无其志也。
犹登进臣等于庭,而策之以当今之务。
顾臣至愚,曷称明旨。
切谓时难得而易失,志当立而不移。
武帝策士大庭,欲闻至论之极;
上嘉古治,欲致诸福之祥。
有臣仲舒,以高明在加意告之。
然臣考其武功爵之置,乃帝即位之十八年也,若操持尚谬,然帝之志不以是而衰,而终遂雄材之略者。
唐太宗夜读《周礼》,欲追古制之隆;
夙兴听理,将媲虞朝之盛。
有臣彦博,以愿如贞观初儆之。
然考其辽东之行,太宗在位之十八年也,若喜功未忘,而太宗之志不以是而衄,卒成致太平之功。
方今事体,固不可以汉唐比,时虽相似,志甚不侔。
危證稍解,而病之脉犹存;
否道已倾,而泰之基犹浅。
所宜奋发澡厉,振迅激昂。
大势粗者,使日进而日新;
大体仅定者,俾愈久而愈固。
则乘此将治之时,可以为必治之世矣。
《书》曰「时哉不可失」,正谓是也。
谨昧死上愚对。
臣伏读圣策曰:「惟天惟祖宗,全付有家,朕思日孜孜,无坠天之降宝命,以无羞祖宗之洪烈休德」。
臣有以见陛下不以时之已至,而忘上天眷佑之意、列圣付托之隆也。
臣闻消厄运于艰棘者,若非人力之强为;
振事势于因循者,由君心之先定。
上天,生时者也;
祖宗,启陛下以此时者也。
时之未至,此志果立,尚可转弱而为强;
时之已至,此志不立,未免堕强而为弱。
臣不敢远考,请以艺祖皇帝之事明之。
五季不纲,乱离斯瘼,方将跨九垠以为炉矣。
艺祖出而汎扫之,涣屯夷蒙,收拾破碎之天下。
曾不数载,六合为一,何成功之速哉!
观其访大臣于风雪之夜,立志如此其勤也!
收兵权于杯酒之间,用志如此其果也!
士卒苟犯吾法,惟有剑耳,藩侯不为抚养,断不容之,行其志如此其决也!
用能为我宋开亿万年之丕址,岂偶然哉!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当世开太平,惟我艺祖皇帝为无愧于斯言,皆此志之坚为之地也。
陛下果艺祖为法则,念皇穹所降之宝命,则当惕然自勉曰:时方助顺,予弗爱惜力以迓续天休,宁不上负皇天之眷佑乎?
宁王所遗之宝龟,则必凛然自愧曰:时尚可为,予而不能事事,何以见宗庙,宁不负祖宗之付托乎?
朝省夕惟,念念不替,卓然而警悟生,跃然而精神奋,则陛下之所以策臣者断可以致有用之实效,而臣之所献言者亦不堕于空谈矣。
臣伏读圣策曰:「因惟隆古盛时,三载有考绩之程,三考有黜陟之法。
盖九岁而进业曰登,又九岁而再登曰平,由是三登而太平,则王德流洽,礼乐用成。
朕自临御以来,今十有八年,盖再登曰平之候,而观时抚运,图事揆策,未有致平之阶。
今策茂异,冀闻康济大略,辅予于治,肆垂听而问焉」。
臣有以见陛下当可为之时,而慨然有志于古者登平之治也。
臣闻古之为治者,不患治之难成,而患时之未顺;
不患时之未至,而患志之弗立。
虞廷惟无怠无荒,而有惟熙之志,故三考黜陟,遂以致雍熙之和。
成周惟无逸无淫,而有功崇之志,故王德流洽,迄以跻盈成之盛。
后世之君,卧薪之志先定,故二十年生聚教训,可以沼仇人之国。
若复雠之志不立,虽四十九年之久,而西周之美竟莫克寻。
陛下心事固落落于十八年之前,而往者不可追,来者当亟图。
今虽未有再登之实,而致平不可谓之无其阶矣。
在天者虽非有五风十雨之和,而祝融收威,象纬循轨,不至于前日之灾异遝来也。
在地者虽未有六府三事允治,而海若奉职,鲸波复常,不至如前日之溃决四出也。
在人者虽非有烟火万里之乐,而边尘少息,道殣稍希,不至如前日之枕藉可怜也。
此正上天开陛下以自治之岁月,而祖宗遗陛下以大有为之机会也。
曩者一国三公,事权涣散;
今宰衡独运,搜举宪章,意外侥倖,时有裁抑,是已有志于守法度矣。
既曰守矣,则当执此之政,坚如金石。
曩者威福潜移,赏罚无章;
今则拔去回邪,登崇耆俊,或用或舍,稍加甄别,是有志于公赏罚矣。
既曰公矣,则当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
曩政令多私,朝行夕改;
今则上下相与检察稽违,诏令所颁,期于遵守,是有志于信号令矣。
既曰信矣,则当行此之令,信如四时。
由是而粹美士风,由是而淬磨吏习。
警边虞而裕国计,讲屯田而备荒政,件件葺理,事事作新,不尝试于苟且之谋。
虽覆却万变交乎其前,而坚苦刻厉,久益自信。
勇往直前,无所疑碍,如射者之期于必中,如弈者之期于必胜。
意所欲为,何不可者!
昔者艺祖皇帝尝大开宫门,圣训有曰:「此如我心,小有邪曲,人皆见之」。
陛下果艺祖此意,而明白洞达,公平广大,力而行之,则康济大略,自有陛下之家法在,而礼乐用成之治,可以骎骎等而上之矣。
臣伏读圣策曰:「汉武尊经而黜百家,显宗临雍而拜三老,是正学所当崇。
朕躬教立道,庶几士知向方,然隽慧者剿说以饰智,辨捷者浮道以哗众,将何以使之羞其行」?
臣有以见陛下因士知所向之时,而有志于新士习矣。
然臣切以为士习之不美,非教诏之所移,而特患夫在上者表厉之未至。
有如三俊克即,则见德之夫不期而自式;
三后迭用,则利口之习虽靡而可移。
建武之罢黜百家,虽有统一圣真之功,而平时以跅弛取人,则何怪乎自鬻之千数。
永平之正座自讲,虽有观听圜桥之盛,而异日之名节相尚,则实激于桐江之一丝。
世之从行不从言,尚矣。
厥今士习何如哉?
师道不立,而乡无善俗;
蒙养弗端,而世乏良才。
没身于场屋之技者,剽窃词章而不究本原;
疾鞭于功名之途者,专腾口说而弗顾理义。
平居而论,视富贵如浮云,退省其私,有攫金于白昼。
道义安在,廉耻缺然。
昔我艺祖当皇业初基,日不暇给,而即位之月,款谒先圣,绘先贤先儒之像,儒道复振,实自此始。
陛下隆师重道,遹遵先猷。
迩日于祗谒原庙之次,举行钜典。
颁九圣四贤之赞,以明道统;
旌先儒从祀之礼,而黜异端。
群士向风,四方易听。
臣愿陛下于用人之际,尤加崇正大之实学,而又清心寡欲,以表倡于其上,则又何饰智哗众者之足虑哉!
臣伏读圣策曰:「汉宣综核,吏能咸精;
唐中兴,实才是用,是吏治所当责。
程能授官,庶事知敏事,然刻峭者深文巧诋,叨懫者致期视成,将何以使之平其政」?
臣有以见陛下当吏道多端之时,而有志于饬吏治矣。
臣窃以为吏治之未饬,非督责之所化,而惟患夫在上者赏罚之未公。
有如三载考绩之法明,则后之言循吏之效者称尧舜
第一治行之表见,则世之称循吏之实者归孝文
惟其名实之必核,此神爵所以有民安其业之风;
惟其实才之是用,此开元所以有治致中兴之美。
上有实政,则下有实吏久矣。
厥今吏治何如哉?
布宣德泽者不一二,而贪黩者常接踵;
遵奉诏条者不多见,而欺谩具文者罔悛心。
勇于办事者既并缘以遂其自便之私,期于寡过者又懦弱而恣其奸胥之欲。
苍鹰之毒肆,硕鼠之敛繁。
囊橐虽丰,根本殊竭。
昔我艺祖当洪基肇造,庶事草创,而爱民一念,首关圣虑。
县令坐赃,除名为民,此惩赃吏初指挥也,自是廉洁风行于天下。
陛下施政行令,动守成宪,往者亦尝重赃吏之罚矣;
然或谓监司之按发、台臣之劾奏,固间见施行,而夤缘牵复者未闻其必罚,掊克取赢者不闻其尽斥。
臣愿陛下大明黜陟,于程能之际,不徒求其敏于集事,而必欲其毋蠹吾民。
治行显著者,则增秩赐金,以久其任;
罪状明白者,则禠爵削籍,以警其馀,尚何峭刻叨懫者之足忧哉!
臣伏读圣策曰:「苻秦侮晋,投鞭断流
司马吞吴,造舟流柹。
是边防所当饬。
朕坚边设候,将以备不虞,然沟封未缮,虏有觎心,伍乘未修,士寡斗志,其何以固吾」?
陛下之言及此,岂非当边尘之少息,而有申儆国人之志乎?
臣闻今日边备,有不可以前日论也。
向者戎性惮暑,惟防秋冬;
迩年虏驻河南,关陇之间往来倏忽,是无一日而不当备也。
向者哨骑窥觎,惟在淮甸
迩年蜀坏,虏来多出开、达、施、黔,蹊径错杂,是无一处不当备也。
去冬以来,羽书希警,或谓虏厄于旱蝗,或谓彼讧于内变。
理诚有此,事岂信然。
上天有福华之心,与吾自治之暇。
有一月之暇,当为一月之工夫;
有一岁之暇,当办一岁之备具。
然臣不知边烽候几时矣,边头摆布,阻险塞冲,常如对垒时否;
督府罢司再岁矣,朝中措置,蒐卒谋乘,常如开府时否也。
藩篱门户,岂不知有捷径之冲,未闻控扼有何策;
水舟陆步,岂不知缺守把之处,未闻措办何方。
朝廷责之列阃,帅阃责之偏裨,此曰作急施行,彼曰画时遵禀。
岂庙算之难测,抑兵计之尚神?
第恐风尘一惊,未免仓皇四顾。
惟是腹心之隐疾,莫如将惰而兵骄。
恭闻建隆初,将士有不用命者,悉置极典,此始严骄兵之法也。
臣愿陛下率艺祖之志而行之。
念金瓯之屡缺,不容再错;
虑玉帐之乏才,所当预谋。
谨周人绸户之防,存光武包桑之戒。
纪律必严,不可因咽而废食;
斥堠必谨,不容视荫以媮安。
革敌去而舞之心,为冰合复来之备。
侧闻迩者廷绅抗疏,谓诈虏奸谋叵测,聚众河洛,终为抢之谋,备近边,为诱流民之计。
若如所论,良可深忧。
然则欲固边备,非坚自治之志则不可。
臣伏读圣策曰:「汉增钱币以给军费,唐榷茶盐以济中兴,是邦计所当裕。
朕理财正辞,将以佐经用,然榷禁日密,国课无裨,楮法岁更,民听滋惑,其何以阜吾财」?
陛下之言及此,岂非当事势差定,而有阜通九府之志乎?
臣闻今日财用,又非可以平时言也。
昔人谓江淮财用,可济中兴;
而比年以来,沃饶之地半成沦弃,所取办者仅东南之一隅。
自昔立国东南者,充给于摘山煮海之利;
比年以来,经济乏才,法多变易,蠹弊不胜其百出,亦未有岁养五六十万兵而事力不屈,未有岁籴米五百万斛而民力可供,未有岁出十四五千万楮而国力可继者。
论财计于今日,是诚筑底之时。
然理财正辞,生必有道,若徒以威劫力制而求足,是谓挺刃之政,岂谓本源之知?
曾不念夫廪廥乃怨之聚,帑藏乃横之府。
蜀居兵荒之后,而有劫籴、掇籴、截籴之苦;
吴居旱涝之馀,而有敷粜、劝粜、奏粜之忧。
茶盐之新钞老钞,贴换无常;
楮币之新界旧界,变更无定。
臣不知陛下所谓正辞而禁民为非曰义者果何如也。
痛筹经画之无方,尚有节用之一说。
共惟建隆初,用度最为简约,宫中虽一物犹不妄用,圣训且谓「一缣欲易一胡人首」。
又养兵不过三十万,而南征北伐,无不如意,所当者破,所击者败。
臣愿陛下充艺祖之志而推之。
节之又节,虽苦节而何伤;
为所当为,勿泛为而无益。
循孔氏为疾用舒之训,怀卫文布衣帛冠之图。
侧闻迩者廷绅进言,犹谓根本拨而为太平之粉饰,财用乏而袭丰亨之调度,事力微而兴不急之土木,蠹弊甚而滥当尼之私恩。
若如所陈,未知远算。
然则欲赡邦计,非严自节之志尤不可。
臣伏读圣策曰:「晋开汝颍,齐垦芍陂,耕屯之效可覆也。
朕画地授田,将为战守之备,然远耕则资盗粮,近垦则夺民产,其何以为经理之方」?
臣有以见陛下念边戍之未易撤,而图为经久之规也。
夫田不井授,国有兵费;
粮以漕运,士不宿饱。
今淮堧沃壤,苇白而黄,荆襄腴田,狐嗥而兽舞。
亟讲屯田之制,是诚足用之方。
然筑室道谋,欲书掣肘。
立论不坚,或以浮议而易沮;
设心不广,或惮少费而遽休。
不曰官兵不可服田,则曰民户不敢复业。
臣谓欲兴屯田之利,先备屯田之害;
近逼兵争之境,须为收刈之防。
首以远屯,艺之早稻而已熟,而无恐。
多其斥堠,护以游兵。
既有主谋,尤须久任,如我艺祖之任郭进,在山西更十馀年。
陛下肆颁明命,使沿江诸阃系衔措置,必有端绪可绩,勿为岁月浅图。
孔明以渭上之师,主充国以金城之略,决期后效,勿废前功。
则晋之汝颍,齐之芍陂,又安足专美于前代?
臣伏读圣策曰:「汉立常平,隋置义仓,荒政之制可举也。
朕分道置使,为敛散之用,然伪指囷仓以肆欺,不求刍牧而立视,其何以为诏救」?
臣有以见陛下念民生之不易保,而欲为凶荒之防也。
舜牧分咨,烝民是粒;
汤民无瘠,备具为先。
今之所谓常平、义仓,特有其名,招籴劝分,实司其命。
郡多遏籴之禁,吏无安富之心,使以安抚为号者拥节而宵征,官以常平为名者移文而晓揭,饱鲜自若,形鹄何知。
或行桩留之令,而以贩鬻为资;
或严过界之法,而坐视邻国为壑。
秦饥孔亟,晋闭方安。
此曲防之禁不可以不除也。
以至未宽籴户之忧,先重富家之扰。
借以上命,不无勒认之行移;
威以重权,复迫难供之数目。
不计税之在亡,而计田之多寡;
不问室之虚实,而惟户之高下。
有称贷而益者,或鬻产以从之,杞国未肥,鲁人先瘠。
此覈实之政不可以不审也。
若此侵欺,当先禁戢。
如我艺祖,初立法令,应商税毋得割收苛留,此薄税敛初指挥也,自是宽恤之政达于天下。
陛下勤恤民隐,玉食弗饴,措置流移,屡颁诏旨,而救荒旧制,尤切举行。
乃有伪指囷仓以肆欺,不求刍牧而立视。
此之不戢,方羡慕于汉之常平,隋之义仓,安能以顿革吏奸哉!
臣伏读圣策曰:「凡是六者,在今实为要务。
朕不敏明,未能究悉。
今天下事势极矣,规模施设必如艺祖之肇基,高宗之中兴,乃克有
然建隆创业,不数载而底定;
炎兴再造,必持久而后成。
伊欲远法艺祖,则深弊积媮,若非可以顿革;
近法高宗,则扶颠持危,又非可以缓图。
施之于今,将何道而可」?
臣又有以见陛下既加意于时务之要,而又欲因再登曰平之候,而追配夫创业中兴之盛也。
艺祖之事,臣已略陈其梗概于前矣;
乃若炎兴恢复之志,臣安敢略?
艺祖皇帝金戈铁马取天下,若高宗皇帝饭豆粥收天下,其规模虽若大殊,而志向未始不一。
于今度之,当时以缀斿一缕之人心,而较之坐奄东南半壁之基者,孰难而孰易?
狡虏以回山倒海之奸谋,而比之近日远夷专事杀戮之惨者,孰智而孰拙?
陛下处此,将不栉风沐雨而收天下乎?
高宗奋身缉理,极力支撑,立国冰泮之上,总览群策,延纳英豪,屡挫勍敌之锋,再造中天之业,盖有由也。
圣训尝曰「当乘此时,大作规模」,又因虏退,戒饬诸将不可弛备,当为再至之防。
恢复一念,既见于翰墨游神之间;
警省寸诚,勿替于宫闱静坐之顷。
此其自立之志为何如哉!
既而兼取创业兴复之规,而身任其责者,又有孝宗焉,圣训有言:「规恢远略,罔不在初;
烦文末节,盖未暇问」。
又谓:「朕此心于天下,一日定行一两遭」。
今考其淳熙六年,即位之十八年也,尝曰:「赏罚自是欲当,朕守此甚久」。
故以言其士习,则谓「浮靡非伟厚之器,诡激无平正之用」,去取既当,则何士习之不新?
以言其吏治,则命官犯赃者决配,举主不自劾者贬秩。
典宪既严,则吏治何不饬?
淮西奏诸将分定关隘,则以为兵不可太分,须屯大兵于要害之地,则边备何不修?
封桩库钱,毫发不妄用,宫中浮费,必加痛节,则财力何不裕?
诏建康都统,谓「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禦之备,卿宜计度,详悉以闻」,则屯田无不可行。
浙江熟处籴米,均拨不熟军州,以备赈粜,则荒政安有不举?
陛下而欲六者之务无不振葺必行,又当以孝宗皇帝为法。
臣区区之愚,尽在是矣。
惟愿陛下守之以坚,行之以果,则何患乎积媮深弊之难革,扶颠持危之未易以缓图矣?
而陛下又终策之曰:「子大夫其博经谊,通正言,毋枉执事,朕将亲览焉」。
臣又有以见陛下好问之诚,有加无已。
臣尝闻之张载曰:「明善为本,固执之乃立,广充之则大」。
又尝闻之程颢曰:「今将救千古深痼之弊,为生民长久之计,非极听览之明,尽邪正之辨,致一而不二,其胜之乎」?
盖亦谓人君立心要当如是。
而臣畎亩孤忠,幸造阙庭,怀不能已,敢展尽底蕴,以为陛下献。
一曰正朝纲,以破天下之疑。
夫自古国家之兴非一端,而其兴也,必由政权之有所主;
自古国家之乱非一證,而其乱也,莫大于政权之有所分。
人主当以天下为一家,而以家治天下。
先贤皆谓三代而下,惟本朝家法最正。
昔之以贵近挠乱权纲,莫甚于汉;
宦者浊乱天下,莫甚于唐。
国朝列圣相承,深监前弊,君臣问对,内宦不许与闻,外间文字,侍省不得受;
戚里预政事有禁,外家通宾客有禁。
陛下聪明天纵,独运乾纲,恪守家法,断无汉唐之失。
然臣来自山林,闻诸道路间,谓许史私恩,颇哗物论,南阳近属,类玷清华,倖门浸开,鼠穴难窒,天下疑其有外戚之形。
羽衣之黠,间通宫阙,阑入之禁,为之少弛,貂珰之狡,恤予过厚,给舍虽当駮缴,其徒实繁,天下疑有宦寺女谒之形。
以陛下之英果,此辈何足容其奸,人言如此,亦可畏哉!
臣愿陛下勇于自治,刚以制欲,率履公平正大之道,尽涤暧昧疑似之私,使体统一而朝廷尊,纪纲正而天下定。
臣所谓破天下之疑者此也。
二曰答天心,以慰天下之望。
我朝受祖宗三百年无疆惟休之天命,基岱岳而源洪河,卜世卜年未艾也。
而全付予有家于陛下,天之属望厚矣。
试以累年之天变参之。
明堂电而诞夕雷,震躬之惧当省也;
郁攸煽而王畿灾,焦土之炬可怜也;
夏阳沴而秋雨淫,粢盛之害可吊也。
郑火复作,鲁雹继闻;
齐彗方禳,汉虹复见。
灾异接迹,远近寒心。
太白失次,至形李寻之忧;
坤载不宁,又勤谷永之奏。
此天欲扶持全安者为何如,而陛下之所以祗承奉若者又何如?
乃自新元以来,小稔,雨旸若时,天下莫不欣欣然曰:此陛下化弦更张之后,君德有加之所致也。
颙然翘首,愿见太平。
臣愿陛下正当力行好事之时,日勉一日,虽休勿休。
敬天有图,不但观览于内殿,而必常省于心中之图;
克己书铭,不但警省于翰墨,而必常刻于心中之铭。
以不愧屋漏为无忝,以存心养性为匪懈,则不惟有以钦若上天之意,而亦有以恭顺列圣在天之灵;
不惟有以慰民望之深,而亦有以衍社稷亿载无穷之庆。
此臣所谓慰天下之望者此也。
臣奋身草茅,不识忌讳,惟知有事君无隐之大义,而不计其言之狂瞽。
惟陛下裁赦而施行之,天下幸甚。
古像赞二百零五首 其一百六十七 张明公(横渠) 明 · 孙承恩
张子严毅,德成以礼。
实践躬行,精思妙契。
东西二铭,醇乎其醇。
井田为治,惜志不伸。
种师道行状 南宋 · 折彦质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一、《三朝北盟会编》卷六○
公讳师道字彝叔
其先河南人
曾祖隐君放者,退居长安豹林谷,子孙因家焉。
曾祖昭衍,赠太保
曾祖母徐氏,赠广平郡夫人
祖世衡,赠太傅
祖母刘氏,赠晋宁郡夫人
父记,赠太师
母尹氏,赠永国夫人
伯父开府仪同三司谔,以郊祀恩补公三班奉职
从破西夏米脂城,迁右殿直
用试换法,入左选,任成州、宁州、镇军推官
府公既捐馆,幕属徐勋辄用印作奏荐士,诏御史问状,勋即引朴为證。
朴,开府公之子也。
公驰至京师上书诉状:「斩然在衰绖之中,岂复与闻他事?
倘不获免焉,似为夏人报怨耳」。
神宗皇帝即日赦出之。
陕西转运使王钦臣闻而义之,辟以为属。
罢为熙州推官帅司以并边诸事莫急于籴买粮草者,遂以委公。
尽除揽官宿弊,俾商贾不病,而价以平,事如期办。
使来取其法,下诸郡。
同谷县有猾吏讼田,逮系凡七十人,再期不决,乃檄公权县事。
公至,取案牍阅之,穷日之力不可遍,然所讼止于母与兄也。
公遽引吏置之法,问曰:「母兄讼常也,淹再期以扰乡里亦足矣」。
吏服罪,阖境快之,由是二十八保各绘一像而祝焉。
右宣义郎、知汾州新平县
哲宗皇帝方任章楶经理西事,辟充泾原路经略司主管机宜文字
其后城没烟峡、秋苇川、南牟会、咸泊口,获陆路统军嵬名阿埋西寿、监军妹勒都逋,百官入贺于紫宸殿,献俘于宣德门,奏功于裕陵。
西夏相继请罪纳款,讫绍圣无复风尘之警,公赞画之力为多。
累迁朝散郎通判原州事。
召对称旨,特迁朝奉大夫秦凤路提举常平
徽宗皇帝韩忠彦为相,以役法差募孰便访于诸路,而公所陈忤曾布、蔡京,换庄宅使,知德顺军
言者论公诋诬先政,复换朝奉大夫放罢,隶名奸党,坐废几十年,始除主管华州西岳
未几,复换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泾原路兵马都钤辖、知怀德军管内安抚使
政和元年夏国议画疆界,使人焦彦坚以故地为请,累数百言。
公徐答曰:「凡若故地,则汉唐以来皆是也,君之疆土亦蹙矣」。
彦坚遽起谢曰:「惟公命」。
已,私事干公曰:「自公守境,国人受不扰之赐,恨不获伸子侄之礼于下执事也」。
诏乘驿赴阙,上顾问公边事,公曰:「无为可胜,来则应之,毋妄动以生事,此其大略也」。
朝廷方欲图功于远,升右武大夫、俾还任。
力请奉祠,除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
二年,再诏赴阙,内侍童贯浸用事矣,欲以诸路近里弓箭手往实新边,而指为新边所招之数,以快上意。
上咨于公,公曰:「臣恐勤远之功未立,而近扰之患先及也」。
上喜其忠直,特赐袭衣金带,除秦凤路提举弓箭手。
是时五路皆置提举官,入谢,上谓公曰:「唯卿朕所亲擢也」。
病之,复除宫祠,然赉予甚渥,仍宣谕勿辞,留为乡里之费。
四年,除泾原路兵马都钤辖、知西安州管内安抚使
五年,筑威川、飞泉两寨,夏人侵定边军,筑佛口谷为城,名洪夏军。
六年,以本路之兵初临城,渴甚,公指山之西麓曰:「是当有水」。
命工求之,得水满谷,至今人称之以为神
左武大夫康州防禦使
上益知公为可任矣,遂除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洺州防禦使泾原路安抚使、知渭州
八年,诏节制诸路兵往城席苇平。
方授工而夏人坌至,据葫芦河,坚壁欲老我师。
公陈于河浒,若将决战者,潜遣偏将曲克、赵朴径出横岭,俾谍者骤言汉兵至矣,贼方疑顾,而杨可武潜出其后,姚平仲率精骑前击之,贼大溃,斩首五千,获橐驼牛马万计,符印数方,魁首阿山兆精仅以身免。
城成而还。
上以夏国筑臧底河为成德军,颇为边患,前者王师屡出无功,诏公率陕西河东七路之师,期以一旬剋之。
六月师薄城下,分昼夜以攻。
虏守备甚至,我师益怠,偏裨据胡床以督役者,立斩之,尸于军门,令诸将曰:「今日城不下,视此」!
俄而城溃,才八日矣。
上甚嘉,特迁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应道军承宣使,赐赉优渥。
宣和元年,以靖夏城失守,降授陇州防禦使
二年,童贯巡边,殿前刘延庆、步军刘仲武从行。
二刘班秩皆在公上,及其谋帅也,上以公为都统制二刘副之。
师出萧关,而夏人畏公威名,弃永利、和踏而遁,两城皆要冲也。
师及鸣沙,无所见而还,拜保静军节度使。
寻以衰病乞休养,御笔批谕:「卿之私谋固云得计,朕之注意殆将付谁」?
六年,被旨径诣宣抚司议事。
童贯、蔡攸已驻军于雄州,俾公尽护诸将出境,公曰:「今日之事,譬如盗入邻舍,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宝焉。
且夫师出无名,事故不成。
发纵之初,宜有所失」。
等曰:「君第行勉旃,谋之不臧,不以罪也」。
公请西州之兵素所服属者,知雄州和诜在坐,盛称北人箪食壶浆欲迎王师久矣,济师何为!
等又出御笔,俾不得辞,仍命为副。
公乃曰:「彼或旅拒王师,亦将讨乎否也」?
等曰:「直以文告,况有成命,要功而擅杀者偿死」。
既过白沟,北人骤及,军容甚整,诟曰:「尔之涉吾境也何故」?
前军多伤,公夙戒人持一巨梃,赖此不大溃。
等疾召军还,登城北望,慨然而叹,别遣辛企宗用胜捷兵往挫其锋。
才接刃,又败。
北人遂至城下,使来请曰:「女真之畔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恶也,舍此不图而欲射一时之利,弃百年之好,结豺狼之邻,基他日之祸、谓之得计,乎?
使不获已而罢岁币,固所愿也;
或使归其侵疆,亦云从也。
唯是救灾恤邻,古今通义,望谅察焉」。
既无词以折之,直麾令出,公遽白:「宜许之,为吾之计,亦何善于此」!
不听,乃遣公见上,然已密启劾公,略曰:「天资好杀,临阵肩舆,助贼为谋,以沮圣意」。
即有旨押赴枢密院问状,知院事郑居中又以劝公,公坚不从。
宰相王黼闻之甚怒,责授右卫将军致仕。
复用刘延庆,果败绩。
等出金帛招散亡,以转山迷道为名,用欺上听,祖宗驭军之法始坏矣。
七年,叙复宪州刺史、知环州
公之弟师中作守,阅十有二年而后去,民未忘,闻公之来甚惬,私为之约,犯公之杖者有罚。
公亦闭阁清净,上下肃然。
寻复请归,诏还保静节旄致仕。
八年,女贞畔盟,陕西漕臣王庶偶奏计在阙下,即见宰相,请急召公
宰相犹疑之,而和诜奏至,亦言女真势当长驱,国家承平日久,无知名之将,独有起种师道为帅,少宽朝廷之忧。
宰相以示曰:「诜言及此,岂非迫于公议乎」?
乃遣使驰驿召公,而托以安危之意见于宸翰,从除检校少傅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路制置使,听用便宜檄取兵食。
公闻命即发,会姚平仲以骑兵二千、步兵一千更戍燕山,未行,遂与之俱。
渊圣皇帝即位,又遣开封少尹田灏中使裴谊、陆舜举促公。
公比至西京,而斡离不屯于京城之北矣。
或曰:「贼势众,而我首以轻兵犯之,成败可见也,四方勤王之师遂将解体。
不若小驻泛水,以图全胜」。
公曰:「吾以数千之兵迟回不进,形见情诎,祗取败焉。
贼孤军深入,日虑援兵之至。
今若径去,彼此莫测,第使一骑到城门,则京师之气自振,何患于贼」!
渊圣闻公至,诏开安上门,遣尚书右丞李纲出迎。
宰相李邦彦等请降诏敕付师道,金人和议已定,敢言战者族。
是夜与宰执同见上于福宁殿,上曰:「今日之事,卿意如何」?
公但曰:「女真不知兵,使其知兵,岂有孤军深入人境,而能善其归乎」?
上曰:「业已讲好矣」。
公曰:「臣以军旅之事事陛下,馀非所敢知也」。
即除公检校少傅同知枢密院事安抚使
公因雄州之役,忧恚成疾,勉强到阙,恩许免拜,肩舆入朝,家人掖升殿,仍免随班。
明日虏使王汭陛对,稍如礼,上顾笑曰:「彼为卿故也」!
自虏人渡河,诸门尽闭,市无薪菜。
公请启西壁南壁,听出入如常时,人情始安。
又请缓给金币,禁游骑,不敢远掠,候彼惰归,扼之于河,众歼也。
公素简默,执政见其所陈止此,颇易之。
前日举朝是和议,独李纲非之,上以其书生,弗坚用也。
至是与公意合,凡愿有为者,皆奋袂纵臾,上亦以贼为不足平也。
山西望族惟种与姚,而二家子弟每不相下。
师中时为秦凤帅,平仲之父古为熙河帅,皆以兵入援。
秦凤之兵次舍熙河,尚未至,平仲恐功名之会独归于种氏也,心忌之,乃以士不得速战,有怨言达于上。
置司都城西驿,而平仲驻兵于金明池,因授旨,城外兵马缓急尽听姚平仲节制,而劫寨之策遂行。
上一日遣使者五辈促公战,公附奏曰:「陛下先以议和,又遣亲王宰相为质,又敕言战者族。
今战,胜负未可知也,他日诸公必以臣为说,愿诏执政大臣熟议可否」。
乃与李邦彦、李知枢密院事吴敏同对于福宁殿,亦命姚平仲入。
邦彦等以为击,无异词,上问兵期,公请过春分节
是时相去七八日,上以为缓。
公平日未尝询日者之言,盖欲俟师中之至以付之耳。
平仲探知其意,急欲成功。
后数日用兵不利,上曰:「朕误于听用,非卿之罪」。
乃独黜焉。
凡主和者稍复振,都堂晚聚,公曰:「胜败兵家之常,正当再击耳」。
诸公惎之,都人愤焉,群噪于宣德门外。
既复位,而知公初未尝被逐也,乃已。
自是和战之论抢攘衡决矣。
斡离不既归,即罢公为中太一宫使,俾五日一到都堂议事。
靖康覃恩,迁检校少师
少日,复除同知枢密院事,仍拜太尉、镇洮军节度使、充河北路宣谕使
又改宣抚使,驻军济州,实未尝有兵也。
公请会山东陕西京畿之兵屯于青、沧、济、卫之域,预为防之计。
诸公以金人重载初还,岂易再来,不足自扰费也。
既而种师中死于榆次姚古败于盘陀,朝廷始震,促召公还。
上虽厚其恩礼,而执政方欲挤李纲使去,不复有用公之意。
公亦失爱弟,力请退休,遂罢宣抚使,令二日一到枢密院
李纲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寻以败绩被罪,而太原亦相继不守。
复遣公以枢臣巡边,盖诸公新逐李纲,恐上有疑焉也。
公实不可行,强之使去,驻于河阳
金使王汭至燕山,倨甚。
度知虏情必大举入寇,即疏请驾幸长安以避其锋。
守禦战斗之事本非万乘所宜,任责在将帅可也。
朝廷以为怯,复召还。
既至,不能入见,上遣中使挟医劳问无虚日。
是年十月二十九日薨于赐第之正寝,享年七十有六。
上临哭之恸,辍视朝五日,赐衣衾棺椁、龙脑麝脐以殓,赠开府仪同三司
今上即位,再赠太保,告词略曰:「昔在燕山之役,每忤权臣;
至于靖康之初,首陈善计。
谋既沮于和议,功莫遂于战成。
饮恨而终,昌言犹在」。
太常谥忠宪,以心笃国家之念,材兼文武之资也。
建炎元年六月十五日于万年县神禾原。
公娶尹氏,赠宜春郡夫人
男浩,迪功郎
溪,保义郎閤门祗候,皆已官而卒。
孙彦崇、彦崧。
彦崇死于兵,彦崧早夭。
朝廷命其侄浤奉祀
初名建中,避建中靖国年号,改师极徽宗又特命名师道
公色庄气壮,顾视有威,寡言笑,谨许可,量度阔远,接物至诚,为族党乡里推重。
府公每以公辅期之,识者不以为过。
少从横渠张载学,多见前辈长者,练达事务,洞晓古今。
故用之为州县,则吏畏民爱,善政纪;
用之为监司,则百城耸畏而不敢犯法;
用之为将帅,则朝廷尊重,夷狄慑伏。
不用则退处田间,虽畦丁耕叟,皆得其欢心。
盖所学非徒为章句,而所行不徇于流俗也。
晚年既登枢路,天下之人想望风采,而公病已深矣。
重以朝廷无事几二百年,士夫无有略知兵者,闻公之谋笑且疑。
而公精神已衰,又不能大振发之,使其退听。
此有志之士所以叹息,至今而不能已也,天亦岂无意哉!
靖康之粘罕、斡离不荐犯宫阙,二圣北狩,百寮臣贼,而公从容牖下,晚节昭著,善乎始终。
不憖遗一老,俾寿而康,以中兴于王室,此其难谌也。
宣和八年冬,彦质被召,来自西路,与公相值于巩,过郑,乃闻朝廷许割三镇之地。
继而有旨,俾勤王之师未得逼近都城
公得书叹曰:「吾曹奔驰而来,朝廷犹讶其缓援」。
书者云云,命亟杀之。
明日过板桥,去京城才数里,而虏人方知其夜令姚平仲屯兵于金明池,众疑焉。
公曰:「蕞尔之兵,直行空旷之地,必为敌所窥矣。
此兵家之用巧,不得不尔」。
其后获谍者,虏人亦称其智焉。
姚平仲败,士民汹汹,见公颜色晏然,若无事者,乃
顷年有客从公讨贼,而二卒罢卧于道,见而问之,病。
既去,复命戮之。
客以问公,公曰:「问为误也,不戮则人相效,不用命矣」。
及其治民,惟恐其伤。
童贯初欲平陕西物价,以低昂钱法。
帅臣徐处仁以钱昂,坐异议贬,民间哄然为之罢市。
公遽下令,议法未定,姑用金银准折,由是泾原一路独不失所。
少日,部使者以钱通流,约同剡奏,乃谢不可,曰:「吾邦盖不尔也」。
郡阁空虚至阅数月,讼事至庭,取笔书牒尾,有罪即笞挞,若训子弟,无涉时留禁者。
胥吏告缓急事业,或俾军典以主之。
塞乐园怀德之郊,春秋从宾客鸣鼓吹笙。
邦人携酒肴群坐,择胜童儿以寿使君,熙熙然,不知其在穷边极塞也。
平凉士民相与起生祠,塑公像而事之。
及闻公薨,作佛事,荐酒食,过期乃罢。
虏人初入都城也,求吴敏、李、刘韐、折彦质与公。
公既不可得,乃取公之侄承议郎洌。
洌见韩昉虏中要人也,曰:「顷在雄州,邂逅一见枢密,若用其言,断无今日之事。
燕山收复碑犹在,诋訾为甚,今始知悉忠义矣。
君亦何罪留此」?
刘韐在旁屡叹。
虏人既退,洌等始奉公柩出都,三遇群盗,皆列拜致奠而去。
与之金币不受,同行获免者甚众。
《易》曰:「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
于公见之矣,顾何施而不可哉!
彦质尝铭端儒之墓矣,今复获状公行,文字荒浅,不足以纪昆仲之盛德大节。
然神明临之,辞无愧焉者,或庶几尔。
从事西州也,凡所施为而先人实同之,其后彦质复佐公幕府,识公最早,得公行事最详云。
谨状。
四维辩 北宋 · 徐积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八、《节孝集》卷二九
四维者何谓也?
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
礼不踰节,义不茍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
为其说者为谁?
管仲也。
非其说者为谁?
子厚也。
以为廉不茍得,耻不从枉;
又以谓廉耻二者,不得与礼义相抗列为四维。
蒙以谓大不然,二氏之论俱失之矣。
夫礼者何谓也?
礼也者,履也。
《履》之《象》曰:「上天下泽,履。
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由闺门而达朝廷,由朝廷而达天下。
得之则正,失之则邪;
得之则治,失之则乱。
礼之义大矣哉!
义也者何谓也?
义也者,宜也,行得其宜之谓也。
天道之有阴阳,地道之有柔刚,人道之有仁义,义之义大矣哉!
廉也者,何谓也?
可取而取之,可取而不取者有之矣;
可有而有之,可有而不有之者有之矣;
可进而进之,可进而不进者有之矣;
可居而居之,可居而不居者有之矣。
善莫大于是,恶莫大于非是。
天子行之可以化天下,诸侯行之可以化一国,卿大夫行之可以化其家。
士庶人如是,何忧乎邪侈淫僻?
何忧乎争夺犯分?
何忧乎乱臣贼子?
何忧乎德义之不兴?
何忧乎刑罚之不措?
廉之义大矣哉!
耻也者,何谓也?
不仁则耻之,不义则耻之,无礼则耻之,不智则耻之,不信则耻之。
耻不仁则将为仁矣,耻不义则将为义矣,耻无礼则将为礼矣,耻不智则将为智矣,耻不信则将为信矣。
彼能是,我不能是,耻也;
彼不为是,而我为是,耻也;
彼致其君如是,泽其民如是,我不如是,耻也;
彼功烈如是,我不如是,耻也。
耻之义大矣哉!
明斋先生迁葬挽 清 · 姜再恒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立斋先生遗稿卷之六
先生一去白云乡,弟子行迷四十霜。
统纪坡翁道既坠,明诚美老业谁张。
绪言未复身衰疾,横议难兼路僻荒。
更幸神輀临后学,滦原西望意何长。
题集二程语孟解卷后绍兴二十二年六月 南宋 · 罗革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九五、《罗豫章先生文集》卷一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九、《经义考》卷二三四、道光《福建通志》卷七五、《南平县志》卷二六
族兄仲素,笃志好学,推研义理,必欲到圣人止宿处。
以王氏解经释字虽富赡详备,然终不得圣贤大学之意,遂从龟山游,抠衣侍席,二十馀载,独闻至当。
得洛中横渠语论颇多,乃编成《语孟二解》,记当时对问之语,不加文采,录其实也。
廖仲辰龟山门下与仲素为友,得其本录之。
庚戌辛亥中来聚生徒于南斋罗源南斋也。),授予此本。
廖讳,为龟山之侄婿,议论尤得壸奥。
程氏西洛人明道先生讳颢字伯淳,明道其号也。
伊川讳颐,字正叔明道先生之弟。
横渠先生陕西人姓张讳载字子厚,与伊川兄弟同时。
龟山讳时,字中立,在洛中为入室高弟,仕至工部侍郎,世居将乐
仲素讳从彦,以特奏中下科,盖吾族后山之裔(后山乃罗源之后山。)
享年六十有四岁,自广回,卒于汀州武平县
绍兴壬申六月廿八日,弟革因阅此书,记于汀州教授厅云。
释家君录忌说 其二 近代诸儒议论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北溪大全集》卷一二
伊川先生曰:「家必有庙,庙必有主。
忌日必迁主出,祭于正寝(今正厅正堂也。盖庙中尊者所据,又同室难以独享也,于正寝可以尽思慕之诚。)
丧祭,礼之大者。
豺獭皆知报本,今士大夫家多忽此,厚于奉养,而薄于先祖,甚不可也。
凡物知母而不知父,走兽是也。
知父而不知祖,飞鸟是也。
惟人能知祖,若不严于祭祀,殆与禽兽无异矣。
又:尝于国忌日素馔,或以诘其故,先生曰:礼,居丧不饮酒,不食肉。
忌日,丧之馀也。
横渠先生曰:忌日,变服,为曾祖、祖,布冠带麻衣;
为曾祖妣、祖妣,素冠布带麻衣;
为父,布冠带麻衣麻履;
为母,素冠布带麻衣麻履;
为伯叔父,素冠带麻衣;
为伯叔母,麻衣素带;
为兄,素衣素带;
为弟侄,易褐不肉;
为庶母及姊,一不肉。
晦庵先生《祭仪》,忌日特设一位于正寝,如祭祢之仪。
主人惨纱垂脚幞头、惨布衫、爁铁脂皮带,主妇去华盛之服,凡与祭执事者皆然。
告言:「孝某孙某(祢云孝子,),今以皇某亲某官府君远讳之辰,敢请神主出临正寝,恭伸追慕」。
考妣即三献,哭尽哀,不饮福受胙。
祝文:维某年岁次月朔日辰,孝某孙某,敢昭告于皇某亲某官府君(无官称某号府君。妣:无封言某氏夫人。)岁序迁易,讳日复临,追远感时,不胜永慕(考妣即云「痛割怗恃,昊天罔极」。)
敢以清酌庶羞,敬伸奠献。
尚飨(愚谓吾家避先讳,末句当云伏惟鉴飨。)
右《忌说》,礼书三段,注疏五段,并三先生之说五段。
恭承先讳在近,重感于心,因录以示诸子侄而共致其孝敬焉。
庆元己未二月十日书。
淳曰:忌日者何?
亡者属纩之日也。
亡者为何?
有祖焉,有祢焉,有旁杀之亲焉。
忌者孰忌之?
有子焉,有孙焉,有旁杀之亲焉。
然则如之何其忌之?
曰:此天理之至,人情之极,出于其中秉彝之所不容已,而非自外至者也。
盖昔者亡者于是日之亡也,乃人道之大变,为子者卒然遇之,如天之忽崩,地之忽陷,无所告诉,正其笄纚,徒跣擗踊,哭泣伤肝焦肺,水浆不入口之时,其为哀痛迫切之甚,直欲与亡者俱亡,而不复意有此身之存者也。
虽其所服日月之已竟,而此心之慕,终其身有不能已,而况于是日之复临,则其为感动又将如何耶!
下而为孙者,若曾若玄,及旁而若弟、若侄,由齐衰以至功、缌,虽其发于容体、声音、言语、饮食、居处、衣服者,其哀情有等级之杀,要之当时于此,则亦其遭变之始,而痛于厥心者也。
岂以是日之复临,独能顽无所动耶?
此圣人制礼,因人情而为之节文,以是日为君子终身之丧,所以行乎是日者,虽其全仪去古废缺不可复考,而其遗言绪论犹间有存于《檀弓》、《祭义》等篇。
如曰不乐,曰不用,曰不敢尽其私,若简简乎一二语,而其大义则固昭昭可推而见也。
夫亦岂止于若是而已哉!
夫亦岂徒然若是而已哉!
故君子为礼,于是日也,必视诸丧之馀以从事,每事必变乎常,衣必以素,食必以蔬,不御酒肉,不接声色,不敢他适,不敢他举,惟专有以致其事亡、追远、忧思、敬慕之诚,然后为情文之称,中哀乐之节,得性情之正,而不失乎圣人之意也。
呜呼!
文王以是日必哀,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所谓天理人伦之至,而为万世法矣。
奈何世之人不复讲乎此,动惟适己以自便,上焉既无追慕之哀,而一肆志于燕饮之乐,贺亡之为。
下焉又无戒禁之敬,而荡然无所不为,无所不之,殆安平无事者,吉凶紊乱,常变混杂,抑不思今日为何日,名之曰忌者,其端原果何谓?
昔之斯辰,其人果何为,而吾于是人又为何属也?
顾乃忍焉若是,宁不悖理伤义,而类于无人心者欤?
其有笃于奉先者,又不过精严丰洁,为浮屠事,祀非其鬼,馈非其徒,以为是足以荐拔亡者,而无憾,而于亡者之前,则荒忽亵慢,姑泛为之一荐,已则肆饮妄动,又依然前之为也。
展转迷缪,同然一习,莫有以为非者。
有如近世先觉诸君子,更相正订,略有成说,可举可稽,其觉迷警谬之惠大矣。
某小子,窃幸有闻斯义,兹因祖讳之临,适吾房之直其事,恭承严父所录古今圣贤诸说,命某释之,以诏吾门内同奉祖先之人,为之慨然有感,因发明于下方,而请共警省焉。
呜呼!
凡我同祖,其亦有以懋敬之哉。
某谨书。
张光禄纪游画卷六首 其一 琼楼观海 明 · 李英
七言绝句 押删韵
辽阳使者日临关,公子趋庭望海山
倚马挥毫铭已勒,恰如张载剑门还。
赵都赋 其四 曹魏 · 刘劭
 押庚韵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二
神钲发声(《文选‧魏都赋》张载注。)
李秀实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三月二日,予有行役,宿郊外。
次日昧爽,有来谒者,视之,李君秀实也。
李君初不之识,一见察其为能言士。
坐定,出诗三首,其自序末句曰:「他事无求求者道,莫教徒手只空辕」。
今人有好为尊大,以道统属己自任,终日瞑目,夜半授佞己者二三言,曰「道在是矣」。
隐君授书,孺子取履,昔人以为近于鬼物,往往类是。
李君之求,其诸此之求欤?
李君曰:「予知不及此。
予,丈夫也,桑弧蓬矢之志,将于子长游发之」。
噫嘻!
子长尽天下之观,一部《史记》取资于此。
先民有言:「杜子美读书万卷,止用资得下笔有神耳」。
予固为子长惜也。
横渠先生早年英迈之气,奋不可禦,上书行都,纵观四方,后乃精思力践,以其学接孔孟之绪。
朱文公赞之曰:「早悦孙吴,晚逃佛老。
勇彻皋比,一变至道」。
懿哉渊乎!
李君所欲求者,道也。
则子长之终身不足师法,横渠何可当也?
颜何人哉,睎之则是。
李君之别也,书此以赠。
朱熹 南宋 · 沈继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六一、《道命录》卷七
臣窃见秘阁修撰、提举南京鸿庆宫朱熹资本回邪,加以忮忍。
初事豪侠,务为武断。
自知圣世此术难售,寻变所习,剽张载、程颐之馀论,寓以吃菜事魔之妖术,以簧鼓后进。
张浮驾诞,私立品题,收召四方无行义之徒以益其党伍,相与餐粗食淡,衣褒带博。
或会徒于广信鹅湖之寺,或呈身于长沙简之堂。
潜形匿迹,如鬼如魅。
士大夫之沽名嗜利觊其为助者,又从而誉之荐之。
根株既固,肘腋既成,遂以匹夫窃人主威福之柄而用之。
于私室飞书走疏,所至响答。
小者得利,大者得名。
不惟其徒咸遂所欲,而亦富贵矣。
臣窃谓有大罪六,而他恶又不与焉。
人子之于亲,当极甘旨之奉。
也不天,惟母存焉,建宁米白,甲于闽中不以此供其母,而乃日籴仓米以食之。
其母不堪,每以语人。
尝赴乡邻之招,归谓曰:「彼亦人家也,有此好饭」。
闻者怜之。
茅容杀鸡食母而与客蔬饭,今欲餐粗钓名而不恤其母之不堪,无乃太戾乎!
熹之不孝其亲,大罪一也。
孝宗之朝,累被召命,偃蹇不行。
监司郡守或有招致,则趣驾以往。
说者谓召命不至,盖将辞小而要大;
命驾趣行,盖图朝至而夕馈。
其乡有士人连其姓者,贻书痛责之,无以对。
其后除郎,则又不肯入部供职,托足疾以要君,又见于侍郎林栗之章。
熹之不敬于君,大罪二也。
孝宗大行,举国之论礼合从葬于会稽
乃以私意倡为异论,首入奏劄,乞召江西福建草泽别图改卜,其意盖欲藉此以官其素所厚善之妖人蔡元定,而附会赵汝愚改卜他处之说,不顾祖宗之典礼,不恤国家之利害。
向非陛下圣明,朝论坚决,几误大事。
熹之不忠于国,大罪三也。
昨者,汝愚秉政,谋为不轨,欲藉虚名以招致奸党,倚为腹心羽翼,骤升经筵,躐取次对。
既用法从恩例封赠其父母,奏荐其子弟,换易其章服矣,乃忽上章,佯为辞免。
岂有以职名受恩数而却辞职名?
玩侮朝廷,莫此为甚。
此而可忍,孰不可忍?
熹之大罪四也。
汝愚既死,朝廷交庆,乃率其徒百馀人哭之于野。
虽怀卵翼之私恩,盍顾朝廷之大义,而乃犹为死党,不畏人言,至和其徒建阳知县储用之诗有「除是人间别有天」之句。
人间岂容别有天邪?
其言意何止怨望而已?
熹之大罪五也。
既信妖人蔡元定邪说,谓建阳县学风水有侯王之地,欲得之。
储用迎逢其意,以县学不可为私家之有,于是以护国寺为县学,以县学为护国寺,以为他日可得之地。
遂于农月伐山凿石,曹牵伍拽,取捷为路,所过骚动,破坏田亩,运而致于县下,方且移夫子于释迦之殿,移释迦于夫子之殿。
设机造械,大木巨缆绞缚圣像,撼摇通衢嚣市之内,而手足堕损,观者惊叹。
邑人以夫子为千万世仁,其有害于风教大矣。
熹之大罪六也。
以至欲报汝愚援引之恩,则为其子崇宪执柯,娶刘珙之女,而奄有其身后钜万之财。
又诱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则必与之偕行,谓其能修身,可乎?
冢妇不夫而自孕,诸子盗牛而宰杀,谓其能齐家,可乎?
南康军,则妄配数人而复与之改正。
长沙,则藏匿赦书而断徒刑者甚多。
漳州,则搜古书而妄行经界,千里骚动,莫不被害。
为浙东提举,则多费朝廷赈济钱米,尽与其徒而不及百姓。
谓其能治民,可乎?
又如据范染祖业之山以广其居,而反加罪于其身;
发掘崇安弓手父母之坟以葬其母,而不恤其暴露。
谓之恕以及人,可乎?
男女婚嫁,必择富民以利其奁聘之多;
开门受徒,必引富室子弟以责其束脩之厚。
四方馈赂,鼎来踵至。
一岁之间,动以万计。
谓之廉以律身,可乎?
夫廉也,恕也,脩身也,齐家也,治民也,皆平日窃取《中庸》、《大学》之说以欺惑斯世者也。
今其言如彼,其行乃如此,岂不为大奸大憝也邪?
少正卯言伪而辨,行僻而坚,夫子相鲁七日而诛之。
夫子,圣人之不得位者也,犹能亟去之如是,况陛下居得致之位,操可杀之势,而有浮于少正卯之罪,其可不亟诛之乎?
臣愚欲望圣慈特赐睿断,将朱熹褫职罢祠,以为欺君罔世污行盗名者之戒。
仍将储用镌官,永不得与亲民差遣
蔡元定乞行下建宁府,追送别州编管。
庶几奸人知惧,正道复明。
天下学者自此以孔、孟为师,而憸人小夫不敢假托凭藉,肆横于清明之时,诚非小补。
臣谨具觉察奏闻,伏候敕旨。
唐希德 南宋 · 冯时行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六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二
蒙惠长笺尺牍并所著书,伏读数四,至于叹仰。
曩昔洛中有张横渠、程伊川兄弟好古学,近世犹有其徒尹彦明
尹彦明死,此学遂绝。
然张、程得孔孟,但专于诚敬一端。
诚敬是矣,道由诚敬入。
然至如天无不覆、地无不载、山川草木鸟兽裕如之地,诚敬特所由以入之径述而已。
使道止于诚敬,则天资庄重朴愿者皆不学而能也,道岂庄重朴愿云尔哉!
故知张、程所得于孔孟者甚浅。
然当废得坠、学者争取枝叶歧径暂而之它失其室家之时,程、张守为己之学为正宗,以为犹愈于其它也。
今详味所著,深穷尧舜文王孔孟之所授,大赞夫天地,幽行乎鬼神,明散之事物,广矣大矣,比张、程所得万万,顾不肖何足以语此!
虽然,粗有闻焉。
道有至味,如寒暄饥饱,惟有以自知,诚有得焉,安然充然,施于四体矣。
孟子言「反身而诚乐莫大」、「充实之谓美」,吾之乐也美也,人莫得而知也。
故道之得不得,以吾之乐不乐、美不美,自知焉可也。
而左右问朱先生,又问刘先生,今复以问仆。
言,人可得而闻也;
心之得,人不可得而闻也。
既得矣,乐矣,美矣,又何问焉?
意左右为后觉振希音、鼓聋瞆,特与同志往复以成其说,是矣。
若曰质于人不若质于己之为可信,又有甚难者。
得之难,难矣,然犹有得焉。
人也得忘其得,然后能天。
是故不动心云养气,不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
气无知识也,心忘也。
婴儿不自知其纯为真纯,此颜氏交臂而失者也。
不肖非能至此,以左右可语是难,故因述,欲相与坐进之而已。
勉之哉!
勉之哉!
好名之镌见谕,当日昧日晦以至于舍者,争席以卒承命。
东西相望,无阶合并,千万为此自厚。
乞留张载熙宁二年闰十一月1069年闰11月 北宋 · 程颢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五、《右编》卷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闻差著作佐郎张载明州推勘苗振公事。
窃谓经术德义,久为士人师法,近侍之臣以其学行论荐,故得召对。
蒙陛下亲加延问,屡形天奖,中外翕然知陛下崇尚儒学,优礼贤俊,为善之人,孰不知劝?
今朝廷必欲究观其学业,详试其器能,则事固有系教化之本原于政治之大体者,傥使之讲求议论,则足以尽其所至。
夫推按诏狱,非谓儒者之不当为,臣今所论者,朝廷待士之道尔。
盖试之以治狱,虽足以见其钩深鍊覈之能,攻摘断击之用,正可试诸能吏,非所以尽儒者之事业。
徒使四方之人谓朝廷以儒术贤业进之,而以狱吏之事试之,则抱道修洁之士,益难自进矣。
于朝廷尊贤取士之体,将有所失。
苗振罪犯明白,情状已具,得一公平干敏之人,便足了事。
伏乞朝廷别赐选差,贵全事体,谨具状奏闻。
南庙试策五道 其二 第二道 北宋 · 程颢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五
问:昔者孔子伤时王之无政而作《春秋》,所以褒善贬恶,为后王法也。
自去圣既远,诸儒异论,圣人之法得之者寡。
唐陆淳学于啖、赵,号为达者,其存书有《纂例》、《微旨》、《义统》,今之学者莫不观焉。
若夫诸儒之所失,与陆氏之所得,学者必有所取舍也。
试为条其大要,庶以其是非。
对:《春秋》何为而作哉?
其王道之不行乎!
孟子有言曰「《春秋》,天子之事」是也。
去圣既远,诸儒纷纭,家执异论,人为殊说,互相弹射,甚于仇雠。
开元秘书言《春秋》者,盖七百馀家矣。
然圣人之法,得者至寡,至于弃经任传,杂以符纬,胶固不通,使圣人之心郁而不显。
吁!
可痛也。
唐陆淳得啖先生、赵夫子而师之,讲求其学,积三十年,始大光莹,绝出于诸家外。
虽未能尽圣作之蕴,然其攘异端,开正途,功亦大矣。
惜夫其书之粹者,在乎《集传》,而世微其传矣。
今所存者,请概言其一二,亦可以观其道之所至焉。
《春秋》之法,大者在乎侵伐战取,围入执杀,盟会如聘,禘郊蒸尝,归复入纳,灾异赋役焉。
然诸家之论,前矛后盾,未见其能一也。
其閒书侵者三十七,伐者二百四十三;
书围者四十四,入者二十七。
圣人之意,其详且备也如是。
岂苟然哉?
盖诛其祸乱之道耳。
彼岂有是哉?
先儒徒随事而传之,《三传》往往从而美之者有矣,未有一言发明圣人诛之之心者也。
独陆君用啖氏之说曰:《春秋》纪师,何无曲直之辞?
曰一之也。
不一则祸乱之门辟矣。
若夫其差者甚者,则在乎其文矣。
此则见圣人绝恶之源,原情之法,此表里之论也。
其馀若盟若会,其法皆用是也。
禘郊之议,诡谲殊状:左氏之文,略而不解;
公、谷之论,泥而失真;
何、杜之流,汎汎其閒耳。
陆氏之学,独能斥先郑之失,明诸侯之僭,谓禘为王者之祭,明郊非周公之志,皆足以见其所存之博大,得圣师救乱明上下之心也。
馀若书郑伯之克,谓克下之辞,明君臣之义,异乎所谓「如二君」与「能杀者」屑屑之论矣。
书次于郎,则言非有俟而次,则己将为贼尔,防兵乱之源,殊乎所谓过信次止者区区之谈矣。
发言侵言伐之例,则曰无名行师与称罪致讨之异,远乎阔略之言,贼害之语矣。
且取邑之条,则云力得之,不是其专夺,异乎不用师徒,不宜取之浅矣。
其馀称将称师,纪名纪氏之类,亦皆度越于诸家远甚。
旨义之众,莫可历数。
要其归,以圣人之道公,不以己得他见而立异,故其所造也远,而所得也深。
噫!
圣门之学,吾不得而见焉,幸得见其几者矣。
子厚之愿扫其门,宜乎!
对问之下,不能详悉,故献其略。
谨对。
禹碑歌 明 · 杨慎
禹碑在衡山绝顶韩文公诗云岣嵝山尖神禹碑字青石赤形模奇科斗拳身倒披鸾漂凤泊挐虎螭事严迹閟鬼莫窥道士独上偶见之我来咨嗟涕连洏千搜万索何处有森森绿树猿猱悲详诗语始终公盖至其地矣未见其碑也所谓青字赤石之形模科斗鸾凤之点画述道士口语耳若见之矣发挥称赞岂在石鼓下哉迨宋朱张同游南岳访求复不获后晦翁著韩文考异遂谓衡山实无此碑反以韩诗为传闻之误云再考六一集古录赵明成金石录郑渔仲金石略之三家者古刻昈列无遗独不见所谓禹碑者则自昔好古名流得见是刻亦罕矣碧泉子得墨本于楚持以贶予予抚卷而叹曰嗟乎韩公所谓事严迹閟者信夫不然何三千馀年而完整无泐如此何昔之晦何今之显晦者何或翳之显者何或启之天寿珍物神饫吾嗜不必以生世太晚为恨也已作禹碑歌以纪之
神禹碑在岣嵝尖,祝融之峰凌朱炎
龙画傍分结搆古,螺书匾刻戈锋铦。
万八千丈不可上,仙扃灵钥幽仄潜。
昌黎南迁曾一过,纷披芙蓉搴水帘
天柱夜瞰星辰下,云堂朝见阳辉暹。
追寻夏载赤石峻,封埋古刻苍苔黏。
拳科倒薤形已近,鸾漂凤泊辞何纤。
墨本流传世应罕,青字名状人空瞻。
永叔明诚及浃漈,集古金石穷该兼。
昈列箴铭暨款识,横陈𪔆䵻和釜鬵。
胡为至宝反弃置,捃摭磨蚁捐乌蟾。
又闻朱张游岳麓,霁雪天风彯佩襜。
搜奇索秘迹欲遍,舂倡撞和诗无厌。
七目崎岖信有觌,一字膏馥宁忘拈。
非关嵽嵲阻登陟,定是藤葛笼窥觇。
好古予生嗟太晚,拜嘉君贶情深忺。
老眼增明若发覆,尺喙禁龂如施钳。
七十七字挐螭虎,三千馀岁丛蛇蚺。
忆昔乾坤漏息壤,荡析蒸庶依苓椮。
帝嗟怀襄咨文命,卿佐洚洞分忧惔。
洲并渚混没营窟,鸟迹兽迒交门檐。
朅来南云又北梦,直罄西被仍东渐。
黄熊三足变鲧服,白狐九尾歌庞袡。
后乘包湖受玉箓,前列温洛呈畴𪓘。
永奔窜舞那辞胝,平成天地犹垂谦。
华岳泰衡祗镇定,郁塞昏徙逃噣噞。
文章绚烂悬日月,风雷呵护环屏黔。
君不见周原石鼓半已泐,秦湫楚诅全皆歼。
此碑虽存岂易得,障有岚霭峰嵁岩。
跫音夐绝柱藜藿,吊影䫻瑟森櫹
湘娥遗佩冷斑竹,山鬼结旗零翠蔹。
造物精英忌泄露,祗恐羽化难留淹。
欲摹拓本镌崖壁,要使好事传缃缣。
著书重订琳琅谱,装帖新耀琼瑶签。
麝煤轻翰蝉趐榻,烦君再寄西飞鹣。
杂诗十首 其四 西晋 · 张协
 押词韵第十五部
朝霞迎白日,丹气临旸谷。
翳翳结繁云森森散雨足。
轻风摧劲草,凝霜竦高木。
密叶日夜疏,丛林森如束。
畴昔叹时迟,晚节悲年促
岁暮怀百忧,将从季主(○《文选》二十九。《诗纪》二十九。又《类聚》二引谷、足二韵。《御览》八作张载诗。引谷一韵。)
元宁川帖后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一、《太仓稊米集》卷六六
具茨江西裨,遂得句法,真山谷法嗣也。
具茨亲见山谷,其得处便似不同。
张载扬学东坡书,咄咄逼真,乃为具茨书此诗,云公同僚,相得甚欢。
可谓一台二妙矣。
世间俗子写无法楷书,作无韵恶语,又尝负此以疵病他人,见之令人气塞,故留此卷时时开阖,一洗凡马之尘耳。
绍兴二年元宵后四日书。
饶鲁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道光《万年县志》卷一四
大道光昌,惟资名流羽翼;
斯文灿著,必赖贤哲昭宣
立说等于泛常,则于斯文无补;
著书精于纯正,实为大道攸关。
宿儒饶鲁气象雍容,斑斑可录;
践履平实,奕奕堪推。
潜心名理,既养晦于山林;
陨身幽室,应扬休于邦国。
学有根柢,比肩濂、洛之班;
德无瑕疵,接迹关闽之侣。
合申恩典,以示褒荣。
今朕嘉其明诚,旌曰「道学流芳」,表振采于经帷,予专祠于祀典。
继往之功莫泯,开来之学难忘。
生前未膺宠擢,身后何惜荣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