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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策劄子 南宋 · 黄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三
闻天固有将治之时,人主当坚必治之志。
也者天运之已至,时势之可为,而不容必者也。
也者心,君之所主治道之从出,而当先定者也。
志至而时未应,尤当立此志,以俟夫机之乘;
时至而志莫符,将恐玩愒一生天下无可为之事矣。
是以圣人出,而新一世宇宙,斡万化纲维
图治必有定谋致治必有定力
酬酢事物中肯綮则不变其初心
恢张政理既得要领,则坚持初意
不以议论纷纭牵制不以效验悠邈动摇
处世艰棘之冲,而此常明
当国抢攘之会,而此志常锐。
乘时势之将治当应事机而亟图。
正宜立靠实规模,为就实之事业
士气而羞其行,饬吏治而责其成。
外治必严,邦计必裕。
经理地利之策,苏救民瘼之方。
莫不因时可为,随时有立
坚吾志而力行之,天下事可以徐就吾之条理矣。
傥图揆之不审,或始锐而终隳,把握不牢,每暂作而还辍,则景象方回事功愈邈,况欲自登而平,以阶万方太平也哉
恭惟皇帝陛下英姿天纵圣敬日跻
临位以来,十有八载,阅历多而世故熟,涵养至而天君清。
以时考之,适符古人登之候;
以理揆之,正开世道久郁之机。
政化更新,有其时矣。
方且崇化尊道程能授官,叹边圉之尚虚,念国力之犹耗,条战守之备,明敛散之权,不可谓无其志也。
登进等于庭,而策之以当今之务。
顾臣至愚,曷称明旨
切谓时难得而易失,志当立而不移
武帝策士大庭,欲闻至论之极;
上嘉古治,欲致诸福之祥。
有臣仲舒,以高明加意告之。
然臣考其武功爵之置,乃帝即位十八年也,若操持尚谬,然帝之志不以是而衰,而终遂雄材之略者。
唐太宗夜读周礼》,欲追古制之隆;
夙兴听理,将媲虞朝之盛。
有臣彦博,以愿如贞观初儆之。
然考其辽东之行,太宗在位十八年也,若喜功未忘,而太宗之志不以是而衄,卒成致太平之功。
方今事体,固不可以汉唐比,时虽相似,志甚不侔
危證稍解,而病之脉犹存
否道已倾,而泰之基犹浅。
所宜奋发澡厉,振迅激昂
大势者,使日进日新
大体定者,俾愈久而愈固。
则乘此将治之时,可以为必治之世矣。
《书》曰「时哉不可失」,正谓是也
昧死上愚对。
臣伏圣策曰:「惟天惟祖宗全付有家,朕思日孜孜,无坠天之降宝命,以无羞祖宗洪烈休德」。
有以陛下不以时之已至,而忘上天眷佑之意、列圣付托之隆也。
臣闻消厄运艰棘者,若非人力强为
事势因循者,由君心之先定。
上天生时者也;
祖宗,启陛下以此时者也。
时之未至,此志果立,尚可转弱而为强
时之已至,此志不立未免堕强而为弱。
不敢远考,请以艺祖皇帝之事明之。
五季不纲乱离斯瘼,方将九垠以为炉矣。
艺祖出而汎扫之,涣屯夷蒙,收拾破碎天下
曾不数载,六合为一,何成功之速哉!
观其访大臣风雪之夜,立志如此其勤也!
收兵权于杯酒之间,用志如此其果也!
士卒苟犯吾法,惟有剑耳,藩侯不为抚养,断不容之,行其志如此其决也!
用能为我宋开亿万年之丕址,岂偶然哉!
天地立心为生立命为当世开太平,惟我艺祖皇帝无愧于斯言,皆此志之坚为之地也。
陛下果能以艺祖为法则,念皇穹所降之宝命,则当惕然自勉曰:时方助顺,予弗能爱惜力以迓续天休,宁不上皇天眷佑乎?
宁王所遗宝龟,则必凛然自愧曰:时尚可为,予而不能事事何以宗庙,宁不负祖宗付托乎?
朝省夕惟,念念不替,卓然警悟生,跃然精神奋,则陛下所以策臣者断可以有用实效,而臣之所献言者亦不堕于空谈矣。
臣伏圣策曰:「因惟隆古盛时三载考绩之程,三考黜陟之法。
九岁进业曰登,又九岁而再登曰平,由是三登太平,则王德流洽礼乐用成
朕自临御以来今十有八年,盖再登曰平之候,而观时抚运图事揆策未有致平之阶。
今策茂异,冀闻康济大略,辅予于治,肆垂听而问焉」。
有以陛下当可为之时,而慨然有志古者登平治也
臣闻古之为治者,不患治之难成,而患时之未顺;
不患时之未至,而患志之弗立。
虞廷惟无怠无荒,而有惟熙之志,故三考黜陟,遂以致雍熙之和。
成周无逸无淫,而有功崇之志,故王德流洽,迄以跻盈成之盛。
后世之君,卧薪之志先定,故二十年生聚教训可以仇人之国
复雠之志不立,虽四十九年之久,而西周之美竟莫克寻。
陛下心事落落于十八年之前而往不可追,来者当亟图。
今虽未有登之实,而致平不可之无其阶矣。
在天者虽非有五风十雨之和,而祝融收威,象纬循轨不至于前日灾异遝来也。
在地者虽未有六府三事允治,而海若奉职鲸波复常,不至前日溃决四出也。
在人者虽非有烟火万里之乐,而边尘少息道殣稍希,不至前日枕藉可怜也。
此正上天陛下自治岁月,而祖宗陛下大有为机会也。
曩者一国三公事权涣散
宰衡独运,搜举宪章意外侥倖,时有裁抑,是已有志于守法度矣。
既曰守矣,则当执此之政,坚如金石
曩者威福潜移赏罚无章
今则拔去回邪登崇耆俊,或用或舍,稍加甄别是有志于公赏罚矣。
既曰公矣,则当据此之公,无私天地
政令多私朝行夕改
今则上下相与检察稽违诏令所颁,期于遵守是有志于信号令矣。
既曰信矣,则当行此之令,信如四时
由是粹美士风由是淬磨吏习
警边虞而裕国计,讲屯田而备荒政件件葺理事事作新不尝试于苟且之谋。
虽覆却万变交乎其前,而坚苦刻厉,久益自信
勇往直前无所疑碍如射者之期于必中,如弈者之期于必胜
意所欲为,何不可者
昔者艺祖皇帝大开宫门圣训有曰:「此如我心,小有邪曲,人皆见之」。
陛下果能充艺祖此意,而明白洞达公平广大,力而行之,则康济大略,自有陛下家法在,而礼乐用成之治,可以骎骎等而上之矣。
臣伏圣策曰:「汉武尊经而黜百家显宗临雍而拜三老是正学所当崇。
朕躬立道庶几士知向方,然隽慧者剿说饰智辨捷浮道哗众,将何以使之羞其行」?
有以陛下因士知所向之时,而有志新士习矣。
然臣切以为士习不美,非教诏之所能移,而特患夫在上表厉之未至。
有如三俊克即,则见德夫不期而自式;
三后迭用,则利口之习虽靡而可移。
建武之罢黜百家,虽有统一圣真之功,而平时跅弛取人,则何怪自鬻千数
永平正座自讲,虽有观听圜桥之盛,而异日名节相尚,则实激于桐江一丝
世之从行不从言,尚矣。
今士何如哉?
师道不立,而乡无善俗
蒙养弗端,而世乏良才
没身场屋之技者,剽窃词章不究本原
疾鞭于功名之途者,专腾口说而弗顾理义
平居而论,视富贵如浮云退省其私,有攫金白昼
道义安在廉耻缺然
昔我艺祖皇业初基日不暇给,而即位之月,款谒先圣,绘先贤先儒之像,儒道复振,实自此始。
陛下隆师重道,遹遵先猷
迩日祗谒原庙之次,举行钜典
九圣四贤之赞,以明道统;
先儒从祀之礼,而黜异端
群士向风四方易听。
臣愿陛下用人之际,尤加崇正大之实学,而又清心寡欲,以表倡于其上,则又何饰智哗众者之足虑哉!
臣伏圣策曰:「汉宣综核吏能咸精;
唐中兴实才是用,是吏治所当责。
程能授官,庶事知敏事,然刻峭深文巧诋叨懫者致期视成,将何以使之平其政」?
有以陛下吏道多端之时,而有志于饬吏治矣。
臣窃以为吏治之未饬,非督责之所化,而惟患夫在上赏罚之未公。
有如三载考绩法明,则后之言循吏之效者称
第一治行表见,则世之称循吏之实者归孝文
惟其名实之必核,此神爵所以民安其业之风;
惟其实才是用,此开元所以有治致中兴之美。
上有实政,则下有实吏久矣
厥今吏治何如哉?
布宣德泽不一二,而贪黩者常接踵
遵奉诏条不多见,而欺谩具文者罔悛心
勇于办事者既并缘以遂其自便之私,期于寡过者又懦弱而恣其奸胥之欲。
苍鹰之毒肆,硕鼠之敛繁。
囊橐虽丰,根本殊竭。
昔我艺祖洪基肇造庶事草创,而爱民一念,首关圣虑。
县令坐赃除名为民,此惩赃吏指挥也,自是廉洁风行天下
陛下施政行令,动守成宪往者亦尝重赃吏之罚矣;
或谓监司按发台臣劾奏,固间见施行,而夤缘牵复者未闻其必罚掊克取赢者不闻其尽斥。
臣愿陛下大明黜陟,于程能之际,不徒求其敏于集事,而必欲其毋蠹吾民。
治行显著者,则增秩赐金,以久其任;
罪状明白者,则禠爵削籍,以警其馀,尚何峭刻叨懫者之足忧哉!
臣伏圣策曰:「苻秦侮晋,投鞭断流
司马吞吴,造舟流柹
边防所当饬。
朕坚边设候,将以备不虞,然沟封未缮,虏有觎心伍乘未修,士寡斗志,其何以固吾」?
陛下之言及此岂非边尘少息,而有申儆国人之志乎?
臣闻今日边备,有不可以前日论也。
向者戎性惮暑,惟防秋冬
迩年虏驻河南关陇之间往来倏忽,是无一日不当备也。
向者哨骑窥觎,惟在淮甸
迩年蜀坏,虏来多出开、达、施、黔,蹊径错杂,是无一处不当备也。
去冬以来羽书希警,或谓虏厄于旱蝗,或谓彼讧于内变
理诚有此,事岂信然
上天有福华之心,与吾自治之暇。
有一月之暇,当为一月工夫
一岁之暇,当办一岁备具
然臣不知边烽彻候几时矣,边头摆布阻险塞冲,常如对垒时否
督府罢司再岁矣,朝中措置,蒐卒谋乘,常如开府时否也。
藩篱门户岂不知有捷径之冲,未闻控扼有何策;
水舟陆步,岂不知缺守把之处,未闻措办何方
朝廷责之列阃,帅阃责之偏裨,此曰作急施行,彼曰画时遵禀
庙算难测,抑兵计之尚神?
第恐风尘一惊,未免仓皇四顾
惟是腹心隐疾莫如将惰而兵骄。
恭闻建隆初将士不用命者,悉置极典,此始严骄兵之法也。
臣愿陛下艺祖之志而行之。
金瓯之屡缺,不容再错;
玉帐之乏才,所当预谋
谨周人绸户之防,存光武包桑之戒。
纪律必严,不可因咽而废食;
斥堠必谨,不容视荫媮安
革敌去而舞之心,为冰合复来之备。
侧闻迩者廷绅抗疏,谓诈虏奸谋叵测聚众河洛,终为抢之谋,备近边,为诱流民之计。
若如所论,良可深忧
然则欲固边备,非坚自治之志则不可
臣伏圣策曰:「汉增钱币以给军费,唐榷茶盐以济中兴,是邦计所当裕。
理财正辞,将以佐经用,然榷禁日密,国课无裨,楮法岁更民听滋惑,其何以阜吾财」?
陛下之言及此岂非当事势差定,而有阜通九府之志乎?
臣闻今日财用,又非可以平时言也。
昔人江淮财用,可济中兴
比年以来沃饶之地半成沦弃,所取办者仅东南一隅
自昔立国东南者,充给摘山煮海之利;
比年以来经济乏才,法多变易蠹弊不胜百出,亦未有岁养五六十万兵而事力不屈未有籴米五百万斛而民力可供,未有岁出十四五千万楮而国力可继者。
论财计于今日,是诚筑底之时。
理财正辞,生必有道,若徒以威劫力制而求足,是谓挺刃之政,岂谓本源之知?
曾不念夫廪廥乃怨之聚,帑藏乃横之府。
蜀居兵荒之后,而有劫籴、掇籴、截籴之苦;
吴居旱涝之馀,而有敷粜、劝粜、奏粜之忧。
茶盐之新钞老钞,贴换无常
楮币新界旧界,变更无定。
不知陛下所谓正辞而禁民为非曰义者果何如也。
痛筹经画之无方,尚有节用一说
共惟建隆初用度最为简约宫中一物犹不妄用,圣训且谓「一缣欲易一胡人首」。
养兵不过三十万,而南征北伐,无不如意,所当者破,所击者败。
臣愿陛下艺祖之志而推之。
节之又节,虽苦节而何伤;
为所当为,勿泛为而无益
循孔氏为疾用舒之训,怀卫文布衣帛冠之图。
侧闻迩者廷绅进言,犹谓根本拨而为太平粉饰财用乏而袭丰亨调度事力微而兴不急土木蠹弊甚而滥当尼之私恩
若如所陈,未知远算
然则欲赡邦计,非严自节之志尤不可
臣伏圣策曰:「晋开汝颍,齐垦芍陂耕屯之效可覆也。
画地授田将为战守之备,然远耕则资盗粮,近垦则夺民产,其何以经理之方」?
有以陛下边戍未易撤,而图为经久之规也。
夫田不井授,国有兵费
粮以漕运,士不宿饱
今淮堧沃壤,苇白而黄,荆襄腴田,狐嗥而兽舞
亟讲屯田之制,是诚足用之方。
筑室道谋,欲书掣肘
立论不坚,或以浮议而易沮;
设心不广,或惮少费而遽休。
不曰官兵不可服田,则曰民户不敢复业
臣谓欲兴屯田之利,先备屯田之害;
近逼兵争之境,须为收刈之防。
首以远屯,艺之早稻而已熟,而无恐。
多其斥堠,护以游兵
既有主谋,尤须久任,如我艺祖之任郭进,在山西更十馀年。
陛下肆颁明命,使沿江诸阃系衔措置,必有端绪可绩,勿为岁月浅图
孔明渭上之师,主充国金城之略,决期后效,勿废前功
则晋之汝颍,齐之芍陂,又安足专美于前代?
臣伏圣策曰:「汉立常平,隋置义仓荒政之制可举也。
分道置使,为敛散之用,然伪指囷仓以肆欺,不求刍牧而立视,其何以为诏救」?
有以陛下民生不易保,而欲为凶荒之防也。
舜牧分咨,烝民是粒;
汤民无瘠,备具为先。
今之所谓常平义仓特有其名,招籴劝分,实司其命。
郡多遏籴之禁,吏无安富之心,使以安抚为号者拥节宵征,官以常平为名者移文而晓揭,饱鲜自若,形鹄何知。
或行桩留之令,而以贩鬻为资;
或严过界之法,而坐视邻国为壑。
秦饥孔亟,晋闭方安。
曲防之禁不可以不除也。
以至未宽籴户之忧,先重富家之扰。
借以上命不无勒认之行移
威以重权,复迫难供数目
不计税之在亡,而计田之多寡
不问室之虚实,而惟户之高下
称贷而益者,或鬻产以从之,杞国未肥,鲁人先瘠。
覈实之政不可以不审也。
若此侵欺当先禁戢
如我艺祖初立法令,应商税毋得割收苛留,此薄税敛初指挥也,自是宽恤之政达于天下
陛下勤恤民隐玉食弗饴,措置流移,屡颁诏旨,而救荒旧制,尤切举行
乃有伪指囷仓以肆欺,不求刍牧而立视。
此之不戢,方羡慕于汉之常平,隋之义仓安能以顿革吏奸哉!
臣伏圣策曰:「凡是六者,在今实为要务
朕不敏明,未能究悉
天下事势极矣,规模施设必如艺祖肇基高宗之中兴,乃克有济。
然建隆创业不数载而底定
炎兴再造,必持久而后成。
伊欲远法艺祖,则深弊积媮,若非可以顿革;
近法高宗,则扶颠持危,又非可以缓图。
施之于今,将何道而可」?
臣又有以陛下加意于时务之要,而又欲因再登曰平之候,而追配创业中兴之盛也。
艺祖之事,臣已略陈梗概于前矣;
乃若炎兴恢复之志,臣安敢略?
艺祖皇帝金戈铁马天下,若高宗皇帝饭豆粥收天下,其规模若大殊,而志向未始不一
于今度之,当时缀斿一缕人心,而较之坐奄东南半壁之基者,孰难而孰易?
狡虏以回山倒海奸谋,而比之近日远夷专事杀戮之惨者,孰智而孰拙?
陛下处此,将不栉风沐雨而收天下乎?
高宗奋身缉理极力支撑立国冰泮之上,总览群策,延纳英豪,屡挫勍敌之锋,再造中天之业,盖有由也。
圣训尝曰「当乘此时大作规模」,又因虏退,戒饬诸将不可弛备当为再至之防。
恢复一念,既见于翰墨游神之间;
警省寸诚,勿替于宫闱静坐之顷。
此其自立之志为何如哉!
既而兼取创业兴复之规,而身任其责者,又有孝宗焉,圣训有言:「规恢远略,罔不在初;
烦文末节,盖未暇问」。
又谓:「朕此心于天下一日行一两遭」。
今考其淳熙六年即位之十八年也,尝曰:「赏罚自是欲当,朕守此甚久」。
故以言其士习,则谓「浮靡非伟厚之器,诡激平正之用」,去取既当,则何士习之不新?
以言其吏治,则命官犯赃决配举主不自劾者贬秩
典宪既严,则吏治何不饬?
淮西奏诸将分定关隘,则以为不可太分,须屯大兵要害之地,则边备何不修?
封桩库钱,毫发不妄用,宫中浮费,必加痛节,则财力何不裕?
建康都统,谓「屯田有亡费之利,外有守禦之备,卿宜计度详悉以闻」,则屯田无不可行
浙江熟处籴米,均拨不熟军州,以备赈粜,则荒政安有不举
陛下而欲六者之务无不振葺必行,又当以孝宗皇帝为法
区区之愚,尽在是矣。
惟愿陛下守之以坚,行之以果,则何患乎积媮深弊之难革,扶颠持危未易以缓图矣?
陛下又终策之曰:「子大夫其博经谊,通正言,毋枉执事,朕将亲览焉」。
臣又有以陛下好问之诚,有加无已
臣尝闻之张载曰:「明善为本,固执之乃立,广充之则大」。
又尝闻之程颢曰:「今将救千古深痼之弊,为生长久之计,非极听览之明,尽邪正之辨,致一不二,其能胜之乎」?
盖亦谓人君立心要当如是
而臣畎亩孤忠,幸造阙庭,怀不能已,敢展尽底蕴以为陛下献。
一曰朝纲,以破天下之疑。
自古国家之兴非一端,而其兴也,必由政权之有所主
自古国家之乱非一證,而其乱也,莫大政权之有所分。
人主当以天下为一家,而以家治天下。
先贤皆谓三代而下,惟本朝家法最正。
昔之以贵近挠乱权纲,莫甚于汉;
宦者浊乱天下,莫甚于唐。
国朝列圣相承,深监前弊君臣问对内宦不许与闻外间文字,侍省不得进受;
戚里预政事有禁,外家宾客有禁。
陛下聪明天纵独运乾纲恪守家法断无汉唐之失。
然臣来自山林,闻诸道路间,谓许史私恩,颇哗物论南阳近属,类玷清华,倖门浸开,鼠穴难窒,天下疑其有外戚之形。
羽衣之黠,间通宫阙阑入之禁,为之少弛貂珰之狡,恤予过厚给舍虽当駮缴,其徒实繁,天下疑有宦寺女谒之形。
陛下英果此辈何足容其奸,人言如此,亦可畏哉!
臣愿陛下勇于自治,刚以制欲,率履公平正大之道,尽涤暧昧疑似之私,使体统一而朝廷尊,纪纲正而天下定。
所谓天下之疑者此也。
二曰答天心以慰天下之望。
我朝受祖宗三百年无疆惟休天命,基岱岳而源洪河卜世卜年未艾也。
全付有家陛下,天之属望厚矣。
试以累年天变参之。
明堂电而诞夕雷,震躬之惧当省也;
郁攸煽而王畿灾,焦土之炬可怜也;
夏阳沴而秋雨淫,粢盛之害可吊也。
郑火复作,鲁雹继闻;
齐彗方禳,汉虹复见。
灾异接迹远近寒心
太白失次,至形李寻之忧;
坤载不宁,又勤谷永之奏。
此天欲扶持全安者为何如,而陛下所以祗承若者何如
乃自新元以来小稔雨旸若时天下莫不欣欣然曰:此陛下化弦更张之后君德有加之所致也。
颙然翘首,愿见太平
臣愿陛下正当力行好事之时,日勉一日虽休勿休
敬天有图,不但观览内殿,而必常省于心中之图;
克己书铭不但警省翰墨,而必常刻于心中之铭。
不愧屋漏无忝,以存心养性匪懈则不惟有钦若上天之意,而亦有以恭顺列圣在天之灵
不惟有以民望之深,而亦有以社稷亿载无穷之庆。
此臣所谓天下之望者此也。
奋身草茅不识忌讳,惟知有事无隐大义,而不计其言之狂瞽
陛下裁赦施行之,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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