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再辞免参知政事奏状端平二年闰七月1235年7月 南宋 · 崔与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八、《崔清献公集》卷四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
端明殿学士大中大夫南海郡开国公崔与之
照对臣昨者恭奉御笔,除臣参知政事,即具辞免驰奏讫。
闰七月二十一日,恭准御前金字牌递到御劄一封,趣臣就道,亦已具表称谢讫。
所有臣区区危迫未尽之悃,不免冒罪控陈。
臣窃谓臣之事君以忠,要无毫发欺隐之情;
君之遇臣以恩,常有顶踵生全之意。
神宗范镇未及谢事之年,力求休致,上察其真情而从之,不以其为矫也。
逮元祐更化,诸贤毕集,独不至,上察其高年而从之,不以其为慢也。
盖上下之情相孚,所言必见察,所欲必见从,故能进以礼,退以义,足为不朽之荣。
如臣疏慵,何足比数,惟有忠实一意,始终不渝,冀全晚暮之节。
臣顷者分符西戍,解组南归,属圣天子御极之初,有大宗伯归班之命。
逢辰多幸,揣分难胜。
适抱病以莫支,遂投闲而有请。
虽乘车之年未及,而据鞍之力已衰。
锡以奎阁之隆名,赋以琳宫之清禄,一从家食,十阅岁华。
自谓杜门养疴,可以毕此生矣。
陛下改元更始,蒐猎遗才,天官峻除,首膺严召,虚怀注想,亲劄趣行,礼出殊常,前所未有。
巽辞殊切,渊听甫回。
方此踰年,再叨殊遇,眷知深笃,擢贰政涂。
云章陆离,先后交映,实意过安车之礼,温言重华衮之褒。
恩下九天,春生五岭,倖踰至此,报称谓何。
伏念臣老矣无能,仕焉可止。
顾君命惟行而弗惟反,然帝乡可望而不可期。
虺隤自叹于衰踪,蹇钝奚堪于远役。
徒负朝廷旌奖之意,宁免道途颠仆之忧。
沥肝哀鸣,重足俟谴。
伏望圣慈察臣平时质直之情,必不以为矫也;
怜臣末路凋残之状,必不以为慢也。
俯鉴由衷之款,特宽方命之诛,俾臣保此馀龄,以待尽于牖下,则天地曲成之恩大矣。
按:奉御笔不允,令学士院降诏。
韩维行状 宋 · 鲜于绰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
(阙)逋负,以救愁困之良民,则迟迟而不肯发。
望陛下自奋英断而行之,过而养人,犹愈于过而杀人也」。
公因奏对,面谕市易免行等事,上感悟,有旨根究市易免行利害,权住方田编排保甲,罢议东西川市易。
命公草诏,求直言,其略曰:「朕之听纳有不得于理欤?
狱讼非其情欤?
赋敛失其节欤?
忠谋谠言郁于上闻,而阿谀壅蔽,以成其私者众欤」?
诏出,人情欢悦,是日得雨。
又命公与知开封府孙永同体问在京诸行利害事。
未几,令吕嘉问同行体问,又令以问到利害书送吕嘉问
公上章曰:「陛下待臣乃在吕嘉问之下。
臣虽不才,先帝所命以辅陛下于潜行,年六十,未尝有一言稍陟阿谀以须己利,未尝有一言不尽道理以塞圣聪。
今于此小事,处置关防,乃不得与新进小臣为比,臣复何面目出入禁闼,称侍从官以见都城之民哉」?
恳求去,上皆优诏答之。
始,公在翰林,上已有大用意。
枢密使文彦博乞解机柄,上曰:「密院事剧当除韩某佐卿」。
明日,公奏事殿中,以所言不用请去。
上曰:「卿东宫旧人,不宜轻去朝廷,当留以辅朕」。
公曰:「使臣所言得行,少裨圣政,则臣虽终老旧秩,犹为忝幸。
若缘攀附之恩,茍欲富贵臣身,非臣之愿也」。
再拜而出。
至是复为承旨,言多不用,求去益坚。
会公兄康公入相,援故事伏乞补外,以端明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龙图阁学士河阳,移知许州,转右谏议大夫
神宗幸旧邸,除崇政殿大学士通议大夫
公乐乡郡连任不易,请观,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
神宗崩,公赴临阙庭,太皇太后遣使劳问,赐酒馔,降手诏求助。
公对曰:「治天下之道,不必过求高远,止在审识人情而已。
识人情不难,以己之心推人之心则可见矣。
大凡贫则思富,苦则思乐,困则思息,郁则思通。
陛下诚能常以利民为本,则民富矣;
常以爱民为心,则民乐矣;
赋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则劳困息矣;
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则郁塞通矣。
推此而广之,尽诚心而行之,则神孙观陛下之法,不待教而自成圣德;
贤士闻陛下之风,不烦谕而争宣忠力矣」。
出榜朝堂,诏求直言。
公应言六事,一曰青苗,蠲除岁散之法,遇灾伤乏食,则许百姓结保以请。
二曰免役,乞除宽剩数,遇灾伤则以坊场河渡之利代出。
三曰坊场,乞依祖宗法,中岁定额,不可添长。
四曰乞罢市易,五曰乞敛保马,六曰禁钱币出关。
起知陈州,迁正议大夫
未行,召赴阙,兼侍读学士提举中太一宫兼禧观公事,加大学士
时自冬及春不雪,公言:「阴阳之气并隔否闭,则为水为旱。
天之示人,必以象类。
今皇帝陛下方在谅闇不言之时,太皇太后深居帘幄,除执政奏事之外,台谏、侍从之臣未尝得一对,见三省、枢密院至于百有司皆禁谒,动成拘碍。
文书填委,执政者疲于省视,而有妨虑大;
事务稽废,官司各谨于程限,而无所归责。
薄罪深文者未蒙原心之察,或困于久废;
高才下位者既无举知之法,亦无由自达。
天之谴告,殆为此耳。
乞下臣章三省,使执政大臣详议,必有膏泽,上答仁政」。
又言:「先帝以夏国主秉常朝廷爵命,而国母擅行囚废,故兴兵问罪。
今国母死,秉常复位,所为恭顺,有藩臣礼。
宜复还其故地,以成先帝圣意」。
因陈兵之不可不息者有三,地之不可不弃者有五。
「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
不忍杀人父子而君之,遂弃邠居岐,邠民从之如归市。
陛下试修德行仁之效,与用兵拓地之利,孰为多少?
中国之所以为可贵者,以其有礼恩信也;
远方之所以可贱者,以其贪婪暴虐也。
操可贵以临可贱,则中国尊;
弃无用以就有益,则四裔服」。
并《赐夏国诏》上之。
诏公与孙永、吕大防、范纯仁同详定役法,特序班尚书之上。
宰相司马光出四方书疏数十,多称更法之便。
公曰:「小人议论,务在希意迎合,不可不察」。
未几,成都运判蔡朦申详定所,其辞多浮伪,不究民间利害,旁引旧条,且曰已令揭簿定差。
公恶附会,乞行谴黜。
坐此知广济军
又言:「光禄大夫致仕范镇在仁庙朝首倡大义,乞择宗室之贤,豫建储副,自此大臣始有论奏。
一时忠勋,皆被宠禄,而赏不及,人莫为言。
褒显其功,使天下皆知朝廷之行信赏,虽久而不废;
大臣之抱忠计,虽隐而必禄」。
并以十九章同上,朝廷从之。
门下侍郎
垂帘之初,降诏,臣僚不得言先朝事。
命已下,而台谏官欲更有所言,乞改诏语一二处。
公于帘前抗议曰:「帝王诏令,既已传信四方,岂可因臣下欲有所言,辄更镌改」?
御史张舜民以言事罢职,王岩叟固争,以简问上官均曰「舜民事如何」?
朝廷下岩叟分析。
公曰:「此乃官局人情之常事,陛下遂以岩叟率众同己,恐成朋党,臣愚窃以为过。
朝廷但论其所言是非,若所言是,则折简聚谈,更相督责,乃是相率为善,何害于理;
若所言不善,虽杜门不通问讯,执己各为论议,非惟于国事无益,亦恐于人情壅隔也」。
初,公与王荆公素相厚善。
公侍神宗潜邸,数称其经行,授太子左庶子龙图阁直学士,皆荐以自代。
神宗想见其人。
荆公执政,公与议国事,始多异同。
每进见上前,必极论其是非。
自以东宫旧臣,常以献纳自任,不少隐避。
其后执政议欲废荆公经义,公曰:「安石经义发明圣人之意,极有高处,不当废」。
议与先儒之说并行,议遂定。
司马温公与公平生交,其出处略同。
至元祐初,俱以耆旧进,公未尝一语附合,临事数有规正。
章惇、吕惠卿与公平昔议异,至其贬,力加营救,人始服公之平,知其与取舍去就非茍然者。
时内降梁惟简除入内内侍省押班,非典故。
知枢密院范纯仁累执奏,未从,与公帘前同议。
公最后方争,宣仁圣烈太后许允惟简权勾当押班事。
其后惟简无名迁官,中书舍人苏辙缴还词头,公因面奏近颇有内降,遂引前古及章献太后垂帘时事以为劝戒,兼言:「仁宗皇帝圣性宽仁,亦苦近习贵戚侥求恩泽。
仁宗宣谕执政:『卿但依公执奏,可以寝罢』。
今陛下若苦宫中喧聒,但如仁宗宣谕。
臣备位执政,自可执奏,不敢避人怨憎」。
太后从之。
公喜罢惟简恩命,帘前致词曰:「太皇太后圣政日新,纳谏如流,可为天下贺」。
遂再拜。
又于皇帝前言:「愿陛下以太皇太后纳谏从善为法」。
又再拜。
公在门下省,日阅天下奏谳,屡与同列争议。
上前论议,刚劲无所顾望,不为毫发身谋。
所言多不合,屡引年乞退。
至议梁惟简事,权倖始侧目矣。
有忌公者密为谗愬,始命分司南京
命未下,尚书右丞王存帘前抗声言曰:「韩得罪,不知其端,可惜朝廷失一忠贤」!
改授资政殿大学士、知邓州
中书舍人曾肇再缴词头,言大臣不当以无名去位。
不听,遂以词头付其他舍人行命。
未赴,公兄康公上章,乞改公近郡。
移知汝州,除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就差知颍昌府
累章告老,加太子少傅致仕。
郊恩,诸子叙封太子少师
绍圣初,凡在元祐间执政侍者多得罪,公与文彦博以致仕,特置不问,敕榜朝堂
又踰年,不用前诏,以公为朋党,降授左朝议大夫致仕。
其后又以元祐初太皇太后独遣使劳问,公称谢而不上皇帝表,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均州安置。
扶病上道,郡人及父老追送,累日不绝,有至咨嗟泣下者。
诸子走京师闻于朝,乞尽纳其官,听父老得里居。
哲宗览奏,亦恻然念神考东宫旧臣,惟公独存,诏许免行。
元符元年,哲宗幸睿成宫,复左朝议大夫
十一月二十五日薨于家,享年八十有三。
遗令博葬,幅巾常服以敛。
二年七月十四日,葬于颍昌府长社嘉禾乡灵非里。
今上即位,追复资政殿大学士太子少傅
推恩子孙,赙其家。
公纯明刚大,恭俭笃实,学问深博,究极道德性命之归,持心不欺,终身无一妄语。
貌庄而气和,望之者知其为盛德君子也。
文章典丽温雅,在王府掌两宫笺奏,应用敏妙。
英宗称之曰:「记室之文甚善」。
典司词掖,䌷绎信史,有古人之风。
要其为诏诰,务宣导上旨,尽训敕之意。
自为责躬诏,四方迄今传诵。
熙州王韶赴阙奏事,将领景思立败绩。
还任,上表待罪,奏斩获首级。
公草批答曰:「方其败时,卿适在朝,何嫌而上章引咎!
勉绥新附之众,毋以多杀为功」。
读者竦然,知其为王言。
公兄康公入相,方斋宿郊坛,上遣使促召,必得公草词,󲦤绅以为荣。
其为诗句法谨严,平淡清远,有陶渊明、韦苏州气格。
文集凡若干卷。
公明达治体,论议侃侃,出入累朝,皆为人主敬信。
神宗以英明神武之资,励精政治,思欲救弊起废,以复先王之绩。
公首拔用,每进见,必劝上以休兵息民为本,上欣然嘉纳。
常与公论天下事曰:「非卿,孰可与论此」?
公谢曰:「臣文学干用无以踰人,但以不二之心事陛下,进而陈于前,与退而语于家不有异也」。
公虽未尝任言责,而职事所及,朝廷大利害,知无不言,所上章奏甚多,论一事或至七八,听与不听,其词不白不止。
至危言鲠论,皆手自书,或焚其稿,虽亲昵莫可得而知也。
常曰:「言不激切,则不足究极事理,感悟人主。
此古今谏者之常也」。
至于面陈庭奏,谠言密议为尤多。
自以世荷国恩,虽去位,闻朝廷政令得失,忧喜每形于色。
绍圣中,方在谴责,《谢表》常有「虽在𤱶亩,不敢忘忠」之语,公之志可知矣。
公乐善嫉邪,出于天性,简拔俊乂,援进忠良,所引多为朝廷闻人。
有才,汲汲如恐不及。
其在政府,务在镇压浮竞,善称不容口。
乡里后进阙。
取人以行义为本,士人有为不义者,亦必畏公知之。
其居家俸赐,悉以给宗族及故人子弟,周恤之甚厚。
方闲退时,聚族数百口,置田数十顷,以为义庄,抚孤幼尤力。
致仕之日,家无馀财。
呜呼!
自嘉祐以来,论天下名臣,世必称公,然神考知公为深而待公为尤,至数欲用公矣;
会朝廷更新法度,公所言复多异。
元祐初,起为门下侍郎宣仁圣烈太后、哲宗皇帝眷礼优异,公四朝旧德,以身任天下之重,庶几行其所知;
而在位不踰年遂去。
盖公以正直之姿,辅之以渊源之学,言不茍,行不茍同,虽在人主前论事,可曰可,否曰否,未尝稍自贬阙。
而士大夫之贤不肖,不肯假借,盖公不私其人,闻之者愧而不敢怒。
而公用是亦龃龉于世,不得尽其施设,识者惜之。
然公家自忠宪公已秉国政,为时名臣。
公与伯仲,皆幼有誉望。
其后公致位东台,兄绛、弟缜同为宰相,宗族布列侍从台阁,冠冕之盛,为本朝第一。
今公之子孙被服名教,率有家风,好学秉义,韩氏之德,盖未艾也。
公虽不得罄其底蕴,亦可以无憾矣。
辄考次其平生大节,所列如右。
子宗儒、宗文、宗质。
女长适杨景略,次适毋轲,再次适刘熊,再次适沈隆嗣,再次适丁恂,再次适王实
孙󷻿阙如璃阙。
曾孙晃、昱。
谨状。
太学录鲜于绰状。
按:韩维南阳集》卷末,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再论倪侍郎思奏明堂典礼故事奏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四、《永乐大典》卷七二一三
臣某伏睹倪侍郎再有议状,其间议论稽据,诚非臆说。
然所举经义,即非为明堂立文,第本传注傅会之语。
又所引故事,中兴以来已经先朝辨正,具载国史。
某向尝备数礼官,今兹叨与机政,宗庙大事,苟有愚见,不敢不尽。
明堂之必配祖考,经文旨意本自明白。
《我将》之作,又见于《诗》,况有神宗圣训,及司马光等并淳熙儒臣论奏甚备,义理之正,炳如日星,更不待某赘陈。
假如议者所云,明堂之设,专于严父,则高宗万寿之日,孝宗自当讳避,于合宫之飨,不应遽行。
当时既内禀慈训,力遵古义,形之诏书,播之四海,其言有曰:「惟周成宗祀洛中,陟配于文王
汉武合祠汶上,推严于高帝
皆用亲郊之礼,具殚尊祖之诚」。
则是严父之说已经釐正,诚足以刊千载之误、万世之规。
今必以故事之实为言,则淳熙之制最切近而合于经者,此得非故事已行之实乎?
苟欲再举淳熙以前典礼,则与寿皇所既改者又将牴牾,前后同异,秪为纷纷,殆非所以重宗庙严禋祀,求为至当之归也。
矧惟中兴二祖,功烈盛大,曾不得一与三岁登配之仪,以光宗盛德至孝,严恭祗畏之心,切虑在天之灵,亦将不安于此,恐非圣上所以尊祖宁亲之意也!
故因阜陵之已行,申神考之明训,复先王之旧礼,一洗魏晋以来之曲说,其于孝治,诚非小补。
乞行告庙礼奏绍熙元年 宋 · 李谦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五九、《宋会要辑稿》礼一七之四一(第一册第七○七页)、《文献通考》卷九八
事莫重于登极,礼莫急于告庙。
盖即位必告庙,示敬亲也;
告庙必于岁首,大其事也。
正月上日受命于文祖,禹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皆行告庙之礼也。
然礼以变而或殊,事随时而亦异,有不可以一例观者。
议礼之家,各持一说,不致其辨,礼意无自而明。
夫嘉礼之与凶礼不可以并行,举一必废一,故在礼经丧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为越绋而行事,盖不敢以卑而废尊也。
夫天地以尊而不废,宗庙以亲,岂独可废乎!
况《王制》三年不祭之说,诸儒之论亦自不同。
杜预之说,以为既祔以后,宗庙得四时常祭。
盖杜氏之意,不以三年不祭宗庙为是也。
今姑置常祭之说而论,即位踰年,告庙之礼,庶几礼简而易明,虚言无證,则论不定,请质事以明之。
太甲之元十有二月乙丑伊尹嗣王祗见厥祖,百官犹总己以听冢宰,则是太甲仲壬之丧而告庙也。
汉吕后八年七月即世,九月大臣迎立代王,元年十月辛亥文帝即祚,谒高庙,即是文帝吕后之丧而告庙也。
唐代宗大历十四年即世,德宗建中元年正月庚午,朝享于太庙。
其后穆宗长庆之元年敬宗宝历之元年武宗会昌之元年懿宗咸通之元年,皆以正月朝享于太庙。
遍观历代之制,虽小节不同,大概居丧虽权住祭,踰年正月必告于庙,载诸经史,可考而知。
汉昭、宣、元、成、哀、平六世皆以即位谒庙,不待踰年,则失之速。
唐太宗贞观三年正月,方事于太庙,马周得以为言,则失之缓,皆非礼之正也。
以历代之事而求其当,其惟踰年正月告庙乎!
共惟陛下自登极以来,已享矣,大行梓宫发引在即,来年正月盍行告庙之礼。
礼官未见申明者,岂非以《王制》为据乎!
切谓即位之后,已曾谒庙,国有大故,故可以未祭。
与居丧之后,即位未经谒庙者,事体不同。
考历代已行之事,宜于来年正月一日陛下躬行告庙之礼,庶几立一王之制,示万世之规,乞下礼官指定施行。
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1205年12月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六、《周文忠公集》附录卷二、《翰苑新书》前集卷二四、《秘笈新书》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人
宣和中朝散通判吉州,因家焉。
曾祖衎,故任朝奉郎,累赠太师秦国公,妣潘氏、李氏、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
利建,早游成均,冠释褐选,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
妣王氏,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
卫国夫人宋氏,元宪公之孙、庞庄敏公之甥也。
靖康丙午,外祖给事平江,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
公幼孤,母夫人课公读书,每至夜分,闻汴人陈持之贤,使公从之。
公敏慧夙成,刻苦自砺,出语缀文,见者惊异。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
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王不戒于火,延烧及公家。
官知火自王氏,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执公苍头,抑使伏辜,公坐是免去。
朝士劝公直之,公不校也。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授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奏篇上,高宗称其文,谕丞相云:「他日可令掌制」。
秘书省正字
明年,兼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数年前见卿文,有近作可多进来」。
属初御经筵,公奏:「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人主从容访问,以裨圣德,究治体,惟陛下留意」。
兼编类圣政,以正得失。
时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论边事,上曰:「淮南不足忧,所忧者蜀耳」。
公奏:「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许以事定宽其力」。
先是,左右史不常置,而记注多阙书,公奏:「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先次修纂,每月投进,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庶几陛下始初清明,言动必书,足以示后」。
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公言:「上皇扈从之赏,陛下登极之恩,事体至重,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
上曰:「朕初以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近日前报政侍从,并依赦复职名,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
上曰:「固然,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公奏四方闻知,谓敕差贴书,无乃伤国体乎?
蔡仍复官,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远出京右,使其子得以赦原,亟簉郎选,则宿奸巨蠹之后,皆可并缘以进,失政刑矣。
有诏求言,公奏:「名器轻假,无甚此时。
陛下试命有司,取毕仲衍中书备对,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籍,遂项比类,修写图则,多寡盖可见矣」。
:「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将、副将差遣,或待有功之士,或储将帅之才
乞下枢密院,自今进拟,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照祖宗旧法,毋使背戾。
虽有内降,亦须依此」。
:「朝廷知外虞之当先,而忘诸道之无备,愿于湖南、二广、福建量屯军马数百,控扼要害。
遴诸州都监之选,而稍重其权,使禁军渐知阶级」。
时金人来索旧礼,上命从臣条对,公奏:「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一旦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矣。
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而遽听之,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
今使之行,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
彼纳吾使,吾又何求?
如必俟旧而后受,则告之曰:『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今通好于用兵之后,主上欲以何名而屈,北朝欲以何名而受?
愿以为请』。
彼虽贪利无厌,亦将思所处矣」。
论者韪之。
隆兴元年,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公奏:「臣检照事因,既非御笔,又非宝批,止用一白劄子,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
幸付三省,尚可进呈。
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奉行则难辨真伪,不行则轻损命令。
一班直之长耳,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户部执奏而止。
今才数月,乃复紊烦天听,不可以无惩」。
经筵三月十一日开讲,公奏:「国朝之制,二月上旬,今乃远用三月
陛下收召英髦,并直经幄,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致缉熙之助,若缓其所当急,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甚未可」。
又奏:「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并录战功,而除正任观察使,此信赏也。
郭振仅一对内殿,既无旧劳,又无新功,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
陆廉以贪黩配流,此必罚也;
张耘贼杀士卒,盗没军资,有司当以殊死,而亦与同罪,则轻矣。
臣愿陛下大明赏罚,赏罚明则名实辨,名实辨则政事修,而夷狄可攘矣」。
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臣等于大渊、觌功过能否,初不详知。
近闻皆以台谏论列,故有此除。
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
独于二人,乃为迁就,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
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
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来中外之责;
陛下若不俯从,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
依奏,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
翌日,公又奏入云:「适宰相宣示御札,谓臣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专徇流俗,轻渎圣明,死有馀责。
臣等见归家待罪」。
有旨无罪可待。
上从容语公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未几二相道上意,再除两知閤,公曰:「命令反复尤不可」。
遂留除命不下,上章乞祠,差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除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提点刑狱
入对,论:「人才平居选择则易,缓急求之实难,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区别所能,总为一籍,藏之禁中,副在二府,无事之日预加审覈,或有任使,按图而取」。
上然之。
秘书少监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臣下知所趋向。
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之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
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何至杂霸哉?
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不可有轻儒生之名」。
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徽号,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为嫌,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按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兼权兵部侍郎,奏四事:曰重侍从储将相,曰增台谏以广耳目,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曰久任监司郡守
上曰:「皆今日要务也」。
上问:「越谋吴甚难,何也」?
奏曰:「越已为吴所残,勾践男为吴臣,女为吴妾,以小复大,以弱报强,此其所以甚难。
然观其与范蠡谋吴,固有先后之序,非如后世规模不定,侥倖战胜」。
上曰:「卿议论甚当朕心,朝夕除卿侍从」。
退即有旨,除权礼部侍郎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公奏:「陛下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
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
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秦继之,才十月吴总继之。
数易如此,平居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
诸州长吏倏来忽去,且以二浙言之,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
用度何为而不窘,吏奸何为而不滋,民瘼何由而可苏」?
上旋召公谓曰:「卿近所论甚善。
力革二者之弊」。
公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他日必误国。
愿陛下察之」。
公又言:「江湖大旱,嗣岁尚远,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
臣非不知大农匮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当是时能惜费乎」?
上曰:「闻所未闻」。
公再拜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上曰:「正赖卿裨补不逮耳」。
侍讲,公奏台端绳纠中外,一日不可阙官,今乃五十日不除,上曰:「未有人故也」。
公曰:「御史台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上惊曰:「朕不知此,宰执亦不言,盖避嫌耳」。
公曰:「臣尝为察官,是以知之,宰执未必知也」。
上谓都承旨叶衡:「周某奏御史台旧法,卿可谕宰相具来」。
八年,兼中书舍人,公奏:「中兴以来,驻跸两浙踰四十年,盖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如近日越、婺诸郡以隐落为名,增无实之税是也」。
上曰:「此胡坚常之谬」。
奏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上曰:「当令理会」。
公屡请免兼西掖,有旨从之。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时在翰苑,适当答诏,入奏:「昨除张说签枢,举朝皆曰不可,陛下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
去年群臣争论之际,传闻圣谕兹事诚误。
以此观之,用非陛下意矣。
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未敢具草」。
草上,批王曮疾速撰入,公与在外宫观,日下出门。
九年,除知建宁府,三请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未几召赴行在。
二年,除敷文阁待制,兼侍讲,兼直学士院,上曰:「朕知卿文学固久,今卿不迎合,无附丽,朕所倚重」。
兵部侍郎侍讲
公言:「储材当于閒暇,太祖太宗搜览豪杰,恢张四维,凡作成之,无所不用其至。
真宗、仁宗之世,名卿大夫磊落相望,是其效也。
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故自治平至元祐,悉获其用。
厥后章、蔡相继,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慝以植党与,卒致裔夷之祸。
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同己者用,异己者逐,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上皆嘉纳。
上谕公:「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温纯典雅,更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庚寅之诏,亦臣所草,流落累年,再尘翰苑」。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草耶」?
公曰:「臣幸甚,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臣已为察官,预此议。
当时不以表请,私切非之,其后在翰苑,遂援古谊改正此礼」。
太子詹事
三年,公奏:「前年江西地震,赣州天狗星坠,既而茶寇入境。
今闻十二月正月福州地再震,亦有天狗之变,其事不可不虑」。
上曰:「防微杜渐固然」。
公曰:「天人相去甚迩,愿陛下毋忽」。
又奏:「昨闻殿前司羡馀二十万贯,此何从得哉」?
上曰:「朕已不受,闻军中有百馀万矣」。
公曰:「虽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军中财赋自有源流,盖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财赋,可以相关防,更无渗漏。
岁月既久,蓄积浸多」。
公奏:「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戚戚然相伺察,情何由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他日公奏:「臣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太祖二百年之天下,属在圣躬,愿为社稷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变乎?
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兼南方无好马,非西北比。
正缘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升兼侍读,除吏部侍郎
四年,除翰林学士,依旧兼职。
公奏:「臣观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异乎他官,谓其居近侍之职,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日月献纳,或有补于治道也。
臣所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十月久雨,公上言:「阴雨已踰两旬,甚妨收刈。
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后宫止三百馀人,当更放数十人』。
今禁中给使虽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
浙中诸郡积欠颇多,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
其馀更有宽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
内直宣引,公奏:「臣在翰苑,无有司之职,所以久不敢请对」。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最为亲近」。
公因论时事,遂及「陛下当委任大臣,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自无过举。
今风俗委靡,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不思其职,久而不已,其害将不可胜言。
愿陛下早正其偏」。
又奏:「九月间天文不顺,且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已戒太子勿近外人」。
奏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与,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奏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使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上曰:「近日察官甚举职」。
奏曰:「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陛下当听而主张之。
六察止有二员,若更除一员,则每员可分两察,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
他日,公问上:「太上何所苦?
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人情疑惧」。
上曰:「太上于饮食小失节,当日朕甚仓皇」。
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上曰:「前日已曾及此,太上坚不肯迁,如殿前司却多地步,待更力请」。
又奏:「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臣愿明诏部刺史,或月或,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仿成周小行人,所谓万民之利害,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与夫作慝犯令、丰凶和乐之书,条具以闻,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
如此,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而诏黜陟矣」。
公屡乞去,上勿许,且奏:「陛下用臣太过,位序浸高,未免招致人言。
苏轼在此官,犹请郡至八九,臣实何人,敢不知惧」?
上曰:「待召人令与卿分力」。
因问吕祖谦能文,公奏祖谦不但能文,极知典故,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乃为有补。
五年十二月,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奏:「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圣子神孙,垂裕万世。
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加之以一命之宠,畀以祠庙之禄,世世勿绝。
就行在赐屋,使聚族以居,与国无穷,庶几慰在天之灵,报垂裕之德」。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奏:「祀祀天以祖宗配,此本朝已行之制。
但世俗《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义,致以今日为疑。
故前郊李焘申请,虽经群臣集议,寻为异说所夺。
今既降旨挥,即与臣下启请不同。
若或中辍,理为未安」。
由是圆丘、合宫始互举
讲筵留身,论本朝立国专以仁,兵非不用也,而以禁暴安人为本,上曰:「本朝兵势大抵似弱」。
公奏:「仁故似弱,其实非弱,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公曰:「本朝似周,彼秦虽强,秪以自蹙」。
上论前代人物,公奏:「陛下万几之暇,潜心圣贤,不为嗜好所惑」。
上曰:「自昔人君,不知道只为不学」。
公奏:「尧、舜、禹之稽古,高宗之监成宪,故措诸事业,后世莫及。
今陛下留意于学,真积力久,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物之过者,妍丑真伪,灼然可见。
以此应天下之务,安有一事失其当哉」!
十一月,除吏部尚书,兼翰林承旨
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上曰:「太滥」。
公曰:「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既可密减入流,又待之厚,彼自无怨」。
上称善。
又奏:「自昔治少乱多,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今中外幸小康,岂可不防患于未乱」?
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公奏:「明王谨德,四夷咸宾,皆是道也」。
:「虞舜无为,非皆无为也,但不为簿书会之屑屑耳」。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上曰:「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贵在和而不同,有所见言之,勿以为嫌」。
公对尽力。
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回云六十年前有此,上以示丞相赵公雄,雄言:「上再三及此,恐合宣示外廷」。
公曰:「宣和间有此,岂是休證」?
乃不果言。
上谓公曰:「只为养兵,不免皆取之民」。
公因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各有名色,何故困民」?
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则是岁添三倍以上。
既无所从出,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州府受纳,则令折科,增三斗为五斗,增五斗为七斗。
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安得不困?
此特一端耳,他皆类此」。
上为之怅然。
八年八月,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今此诏一下,所在皆有赈济之请,何以应之,约公通签进入,公言:「上明目达聪,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不行,万一上自行之,且以此奏示人,岂不获罪」?
公论相亟从之。
上尝以枢密非古官,欲罢之,公奏:「枢密本唐傅导之官,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
今圣谕可谓尽善,但二百年官制,一旦骤改,良亦未易。
不若且令二府互领」。
又及求直言事,公奏:「陛下圣德日跻,而星变旱灾如此,殆由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言及大臣,朕须留中」。
公曰:「付出何害?
欲人不知,莫若勿为。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上令公给舍缴駮,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失体,从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喜曰:「卿等肯如此任怨,甚善」。
公奏:「不与其所当与,谓之任怨;
不与其所不当与,何怨之有」?
上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公尝言用人之道,因及著作郎、佐各二人,绍兴以来未尝官备,盖以职任清高,实为左右史之储。
近岁习俗奔竞,迁进太速,今在馆多非久次,望姑养其器业,以厚士风。
九年九月,除知枢密院事,上谓公曰:「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三省本未可辍卿也」。
他日,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奏:「昨雷世贤相见,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滁有山林之阻,可守而不可禦敌。
若庐、和婴敌冲,此则当备禦」。
山阳旧屯军八千,雷世贤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上欲许之,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若无故减戍,他时旋增,必致敌疑。
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似为两便」。
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公奏:「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近用王实,今又用王毅,虽是德寿宫人,给舍不知,多来问臣。
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终非美事」。
上曰:「也是,都要转遥郡」。
公奏:「不得已,且令给据亦可」。
公又言:「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常有之」。
公言:「此太史局相宽之词,抑天道固不可知,有备乃无患」。
吴挺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以事细,止乞照会,公奏:「今欲降旨挥,督其根治,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不敢忽略。
国家日有万几,若不察之于微,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
上曰:「几者动之微,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驯致祸乱」。
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公奏:「此风不可长,若稍行遣义端,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必为劫持计矣」。
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公言:「江陵兵一万八千人,自来半戍襄阳,今果谓襄阳极边,为门户之要,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
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自随、直走荆南,则奈何」?
上曰:「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恐或捣虚,牵连士卒心」。
公奏:「如此,则江陵遂弃之乎」?
争甚力,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
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所徙器用倍常时,且分诸子出镇,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公奏:「当预为之备,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欲并拟一指挥,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
宰执三衙亲行阅试,高者补一两资,馀第支赏给,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
上曰:「便是,恐人谓放下」。
公尝奏:「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互相可否。
今陛下虚心无我,有所未至,惟恐臣下不言,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
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则大事无由欺蔽矣」。
上深以为然。
公言:「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秋冬议过上京,乞密下诸将究,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
公奏事次,上独命留身,宣谕:「金酋既过上京间或传位兴兵,卿留心军政,甚副朕擢用之意」。
公奏:「臣本以文墨圣知,戎务本非所习,误蒙任使,不敢辞耳。
今彼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所当镇之以静。
惟边将不可不精择,山阳最为重地,正当金粮道
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缓急窃恐误事」。
淮西延玺申,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不曾与告,上曰:「何不与之」?
公曰:「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恐却过北界,引惹边事。
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
上奖谕再三,曰:「卿处事甚当」。
十一年六月,除枢密使,上曰:「卿在西府,备殚忠劳,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
公奏:「诸军升差置籍,今已一季,合行点召,虽不专以此取人,亦因以察其能否,使之不测,则主帅自不敢行私」。
诏令赴密院审察。
王希吕乞增兵守庐,上欲令郭钧、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又:「万弩手、民兵自可为用,若添得一藩篱,甚好」。
公曰:「希吕欲二万人,少犹半之,盖须以正军为主,则帅司可立。
帅司既立,则沿淮归正山水寨、民兵、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
十二年,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今次取听朝廷指挥,上令发来,公奏:「襄阳兵少,阎世雄欲得此项人」。
上曰:「三衙不可阙」。
公言:「顷金不得志于四川,又尝送死于两淮,深恐睥睨荆襄,向来犹调他处官军,不比三衙在近,临时可以措置」。
上悟曰:「与应付一年」。
金州阙帅,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上:「大帅自合朝廷除授,卿等且更求人」。
公曰:「舜用九官,并咨四岳。
用否在上,何嫌之有?
与其暗荐,不若明扬。
仁宗台臣,至于列所荐人姓名,已乃考实,谁敢妄举」?
上言:「王蔺论事颇偏」。
公奏:「蔺议论虽时有过当,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
若上下相蒙,合而为一,殆非国家之福」。
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金下宿、泗等州堤备,御笔赐公等曰:「达契丹欲兴兵,不如所传则已,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
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
公奏:「敌中多诈,彼一方小警,何至移文近边?
若果有衅,临时不患无辞,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
明年,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公奏:「陛下念世雠之未报,思境土之未复,规摹宏远,夙夜不忘。
臣备位于兹,无以少副使令,每切惭负。
但夏人自来翻覆,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随即密送金人,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
其难保如此,结约似未可轻。
若雍易世,亲离众叛,天相圣明,决有机会」。
广东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上批「无罪可待」,公奏:「帅无便宜之文,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虽意在除恶,然人命至重,若如此施行,恐开妄杀。
只如洪迈婺州唱乱兵,亦止是放罪,后不妨旌赏」。
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窃恐被点唤,乞与罢任,上曰:「此法甚好,皆枢密使措置之效」。
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上批问公曰:「金若中分其国,宜预画计策」。
公奏:「兹事体大,譬如奕棋,须随著应之,若遂先举,恐贻后忧」。
他日上谕公:「近北使到阙,询问其三节人,皆呼鲁年已六十馀,因于僧舍,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枢使可谓先见之明」。
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公奏:「臣不才备位,初无设施,惟奉行成算。
今陛下勤政,内外宁谧,二十馀年,此正可惧之时,当经远之计。
臣欲具要务,取自圣裁,若其可行,当与王淮等协济,亦不敢纷更欲速」。
上曰:「锐则易怠,国家无事时,正宜修明政理」。
公奏:「大臣朝夕纳诲,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
上曰:「朕有过失,卿宜尽言」。
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公奏:「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免滋搀夺之风,且坏铨法」。
公以旱求退,不允,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而施德自近始。
会稽和买诡避极多,今乞权免一年,后当差官釐正。
秀州申,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吏拟勘当,公曰:「此岂勘当时耶」?
奏蠲之。
高宗上仙,朝廷欲用显仁例,遣三使如敌中,公固执不可,谓今昔事体不同,不当畏人而曲徇。
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上在丧次,议欲宣谕俾归。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远来,止是馆伴发遣,朝廷更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令使者归,附奏,中外咸谓得体。
十一月,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上欲从天禧旧制,止就资善堂,公奏:「其时太子尚幼,初见辅臣,恐难尊用。
昔晋有宣猷堂,今作议事堂,亦可」。
十五年,太上山陵,公奏当如祖宗旧法,置使五人。
首相意不欲,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
公言:「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山陵岂可不用大臣?
永熙陵差吕端太傅,是时一相尚且亲往。
昭慈会稽,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
旧章著,昭然可证。
臣备位宰司,当行」。
乃以公摄太傅,如故事。
明堂加恩,进封济国公,公奏:「久尘政路,自思陵归即欲求去,缘京镗使北,争执礼文,屡蒙宣谕,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令臣任责,是以迁延少待。
今人使已行,求去无嫌,乞骸骨归山林」。
上奖劳再三,曰:「朕比年殊觉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且留数年」。
公奏:「陛下圣体康彊,只缘哀毁太过,何遽及此」?
上曰:「礼莫大于事宗庙,而病不能自力,每直孟享,往往分诣;
孝莫大于宁亲,而德寿宫隔远,不得日至,欲不退休,得乎?
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公奏:「陛下躬行舜禹之事,臣释政,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
上曰:「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
上命公草诏,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
二月壬戌内禅,公奏:「陛下圣寿康宁,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本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不得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即位,公奏:「陛下初政,用人求言为急,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
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从公请也。
三月,升少保益国公。
累奏乞回授,上不许,降诏面谕至三四。
公在位稍久,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公为是惧,求去甚力,上不许。
既而谏官有言,公请益坚,观文殿大学士潭州
言者不已,遂以少保奉祠而归。
孝宗中使赐公金器,劳问有加。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郡有倍税牙契钱,岁约二十万缗,公亟罢之。
明年六月,复大观文
七月坐举官不实,降授荥阳郡
明年八月,复益国公,改判隆兴
复再入奏祈免,除醴泉观使
今上即位,诏求直言,公奏陈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俭,曰久任。
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寿皇时命钱端礼德寿宫使故事,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使侍燕閒、从游幸,以广陛下之孝。
本朝提举司天监,皆委近臣,如神宗初年司马光元丰间王安礼,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史局
此诚格天之一端。
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公一再辞,寻许回授。
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言者论公,降一官,次年少傅
四年十月一日薨,年七十有九。
讣闻,上辍朝两日,赠太师,赙银千两、绢千疋。
公娶王氏,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先公一年薨,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十二月八日,奉公柩合焉。
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
孙颢,宣议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未行。
公英亮宏达,得于天资,研精覃思,博极书传,少有大志,常以古人自期。
进士第,继擢词科,当官涖事,虑周而识敏,内秉刚方而外和易,人不见其圭角。
高宗一见其文,奇之,由台阁侍从,标望屹然,凡所献替,前代之典章、国朝之故实,援引考證,辞婉意切,悉中事宜。
两制,除拜有非其人者,据正争执,前后两以祠去,士大夫莫不高其风,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
暨再还朝,旋践二府,政事之外,尤究心武备,选将练兵,常如敌至,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而务存审重。
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而始有大用之意矣。
既正宰席,以身任天下之重,进尽忠益,退省阙遗,辅赞弥缝,靡不用其极。
每与同列奏事上前,有惎公者,公一不顾,反覆辩论,归于是而已。
公于人才务合异同,不主一偏,惟贤是用,尤不乐矫激近名者。
其规模建置,大抵本于仁厚,每以爱养民力、久任牧守为急,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
孝宗将内禅,讨论典礼,草定诏册,一出公手,他人莫与。
光宗以公甘盘旧学,眷礼尤笃,于是侧目者众。
公竟以论去,閒居十五年,自号平园老叟,筑堂名曰「玉和」,公自序:「四气和谓之玉烛,方今贤和于朝,物和于野,遂使皤然一叟,得侠老于和气之内」。
则知公虽从容绿野,坐远世氛,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
顾常谓《易》六十四卦,惟《谦》六爻皆吉,又「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乎」,故平生处己以谦,待物以恕,出于自然,无所矫饰。
公之为文温纯雅正,不厉声色,自足如意,近代建言得体,无出公右。
晚笔力益遒,四方碑板多以属公。
公自奉甚约,义所当予,略无所靳。
亲旧贫不能自给者,廪之终身。
事从兄甚严,视其颜色以为戚欣,抚族姻曲有恩意,官同姓者六、异姓者五。
公虽贵,遇朋友如贫贱时,澹于声色,独嗜书如饥渴。
已老,手校《文苑英华》一千卷,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遂为善本。
公有《省斋文藁》四十卷,《平园续藁》四十卷,《省斋别藁》十卷,《词科旧稿》三卷,《掖垣丛稿》七卷,《玉堂类藁》二十卷,《政府应制稿》一卷,《历官表奏》十二卷,《奏议》十二卷,《奉诏录》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亲征录》一卷,《壬午龙飞录》一卷,《癸未日记》一卷,《閒居录》一卷,《丁亥游山录》三卷,《庚寅奏事录》一卷,《壬辰南归录》一卷,《思陵录》二卷,《玉堂杂记》三卷,《二老堂诗话》二卷,《二老堂杂志》五卷,《玉蕊辨證》一卷,《乐府》一卷,书稿十五卷。
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同德比谊,独相知心。
仲兄著作、季兄贤良皆从公游,蒙待以国士,而壁自幼亦公期予甚过。
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感慨增系,自顾驽下,学不加进,有负奖知。
今公既葬矣,纶以行述来请,用不敢辞,序始终大略如右,以俟志公之墓者,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
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院、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
程颢神宗劄子故事 南宋 · 牟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七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南宋文范》卷二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三
程颢神宗劄子,以为「君道之大,在乎稽古正学,明善恶之归,辨忠邪之分,晓然趋道之正,故在乎君志先定。
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
所谓定志者,一心忱意,择善而固执之也。
夫义理不先尽,则多听而易惑;
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或移。
惟在以圣人之训为必可法,不为后世驳杂之政所牵滞,不为流俗因循之论所迁惑,信道极于笃,自知极于明,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必期致世如三代之隆而后已也」。
臣闻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
尧、舜、禹、汤、文、武汲汲夫,以尧、舜、禹、汤、文、武之治天下无它道焉,汲汲于学而已。
有尧、舜、禹、汤、文、武之资,学尧、舜、禹、汤、文、武之学,而治不唐虞三代,臣未之信也。
恭惟皇帝陛下睿哲由于天禀,圣学得之心传。
嗣服之初,日以讲学为急,真古帝王之用心也。
然臣窃以为君道莫先于讲学,讲学莫先于立志。
盖人主一心,攻之者众。
志不先定,则中无所主,而外物或得以转移之。
蔽欺之言入,则是非有不得其正。
私比之言入,则喜怒有不得其正。
功利之言入,则取与有不得其正。
便佞之言入,则好恶有不得其正。
此学之大戒也。
程颢拜疏神宗皇帝,首以定君志为讲学之要。
,伊洛大儒也,世号之曰明道先生,此真帝王之格言也。
臣愿陛下思先皇付托之重,览程颢进谏之疏,若稽古训,坚凝初志,使此心清明,终始如一,日延见群臣,虚心下问,以考政事之得失,观群臣之志趣。
谓天维显思,命不易哉者,正论也;
谓天命不足畏者,邪说也。
谓宪章法度所当遵守者,正论也;
谓祖宗不足法者,邪说也。
谓君子小人不可并立者,正论也;
谓兼容而两用之者,邪说也。
谓每旦视朝虚心访问者,正论也;
谓尊严渊嘿,使人不可窥测者,邪说也。
谓民罔常怀,怀于有仁者,正论也;
谓峻法立威,使民不敢慢易者,邪说也。
谓敌国外患当急于内修者,正论也;
谓敌无能为者,邪说也。
谓损上益下,节用爱人者,正论也;
谓恭俭无足取者,邪说也。
陛下试以是为察言观人之鉴,而邪正之辨判如黑白矣。
今臣以非才,误叨劝讲,大惧无以仰裨圣聪,用敢推广程颢之说,为陛下告。
惟陛下垂听。
续修神宗以来会要当据实录再加删定奏乾道五年四月二日 南宋 · 汪大猷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六一、《宋会要辑稿》职官一八之三三(第三册第二七七一页)
蔡攸所修《国朝会要》,除将熙宁十年以前章得象、王圭所修重加删润外,其自元丰政和,止修得帝系、后妃、吉礼三门,其嘉礼以下本省见行续修。
窃见蔡攸所修吉礼,缘当时议论好恶不同,或妄有删改,以迎合时好,故其间去取有不可尽循者,乞许令本省重照《实录》诸书再加删定,务归至当。
兼今来续修断自神宗以来,其《五朝会要》内有熙宁十年内事,亦合重行编入,以《续修国朝会要》为名,庶得神宗一朝事实首尾相贯,可以稽考。
庙祧(策问)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九、《乐轩集》卷七
亲者久近,则礼有隆杀,原人之情,则未始有限也。
以无穷之情,而节之以有限之礼,不惟贤智为然,虽万乘富贵,岂得不由天下之中制欤?
呜呼,以圣神之资,席崇高之势,有事亲尊祖之心,而备物足以行礼,虽百世祀可也。
而庙极于七,过则祧焉。
天地节而四时成,凡天下之事,未有汎然无涯以往者也。
庙有祧,非不易之礼欤?
然在人有无穷之情,则有可以祧,可以无祧,而七世之限不能无议论出入于其间也。
夏五商六,发于郑康成之口,而唐人又以周为九庙,则三代之制,由诸儒迁就其说,已无定论,曷免后世之纷纷乎。
前汉高祖太祖,是矣;
孝文之德为太宗,或可也;
又以武帝之功为世宗,果为合于人情欤?
后汉于世祖之庙七主,而高庙又五主焉,又有所谓之陵者,盖莫适定其去留也。
唐自四庙而六室,又自七室而九室,乃极于九代十一室,盖或以兄弟先后为昭穆,或又以兄弟不当为昭穆。
嗟乎,兄弟相代之法,不知商人何以处是欤?
恭惟国家自僖祖而下,至仁宗始备七世,故英宗朝尝迁僖祖矣。
熙宁又以僖祖为太庙始祖而还之,果合于礼欤?
哲宗之祔,当与神宗为昭穆,礼官所议,不迁宣祖,而乃更增一室,四昭三穆为八世,亦果合于礼欤?
《戴记·祭法》祧惟有二,而且有增墠之制,或者非之,非之当乎否也?
或又谓,七世之庙可以观德,盖言享世长久者,然后见其先代积累之盛,非谓庙止于七。
而祧之为言,岂帝王孝祀之思?
庙则本无祧也。
若然,则《周礼》建官,而有守祧之人,何欤?
乞编次遗书入崇文总目并别制美名奏政和七年十一月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七、《宋会要辑稿》职官一八之一九(第三册第二七六四页)
宗建崇文院为藏书之所。
景祐中仁宗诏儒臣即秘书省所藏,编次条目,所得书以类分门,赐名《崇文总目》。
神宗始以崇文院秘书省,釐正官名,独四库书尚循崇文旧目。
顷因臣僚建言访求遗书,今累年所得,《总目》之外凡数百家,几万馀卷。
乞依景祐故事,诏秘书省官以所访遗书讨论撰次,增入《总目》,合为一卷。
乞别制美名,以更崇文之号。
黄君行状 南宋 · 李吕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八、《澹轩集》卷七
公讳崇,字彦高姓黄氏武城东人也。
世济之美,著于检讨吕公夏卿所撰。
太常丞讳扆,有隐德,远近尊之。
子孙服其教,往往为伟人吉士
始以其季子职方郎中汝寄累封为丞。
太常孙尚书右丞履,被遇神宗,赠至司徒,于公为曾祖。
祖讳汝臣,不仕。
父讳豫,用从兄右丞奏补假承务郎
皆以孝谨著闻乡邦。
公自幼力学,日记千言,人谓必大其门者。
年未冠而承务任以家事,遂无仕进意。
公兄弟三人,于序为次。
承务之丧,生计未裕,送终之费,皆从己出,初不谋于昆季,曰:「视吾锱铢之积,仅足以襄大事,吾知为人子而已。
及至葬,为礼甚备,亲者韪之。
母夫人孙氏春秋高,性严而多疾,公致养勤剧,得其欢心。
家素清贫,公独当干蛊之责。
其邻李某者颇尚气节,推服公之为人,愿辅公以经理,于是罄所有以付之,李亦倾家赀以合焉,随其所得,未尝较计多寡。
与之处十五年,终始若一。
公之兄游于外,不幸感时疫以殁,他人无敢往者,公毅然告行,千里还柩,检视其橐,得馀赀千缗,尽籍其物以归丘嫂。
公平居恭俭,自守一介,不妄取予,至其教子择师,虽辍衣食具无所爱。
由是公之二子学问涵养,蚤称令器,发策决科,为时闻人。
其伯氏实冠多士,郁有公辅之望,仲氏连宰剧邑,以爱民戢吏得名。
公方耆老,乘安车,左右就养,诸孙诜诜,俨侍其前,以娱朝夕,故吾里之父兄诲勉其子弟者,毕援公为美谈。
公以二子登朝,叙封右宣议郎致仕
某年正月十九日,考终于仲氏之官舍,享年八十有一。
其年十月某日,葬于九塾先茔之次。
建安游氏,封太孺人,通诗书,以礼法为内助,先公二十年以卒。
二子:长曰通判建州名某,次曰知南剑州沙县名某。
女一人,适免解进士刘纪。
孙四人,曰源、曰瀚、曰滋、曰浩,咸志于学。
孙女五人,长适右迪功郎倪冶,次则某之室,又次许嫁将仕郎吴应时,馀未嫁。
某始也升堂拜公,望之俨然,即之温然,危坐竟日,莫见其怠容。
虽遇臧获,不妄言笑。
退而询诸人,咸谓公自少壮至老未尝不然,然后知公诚敬之道得于天性,非勉强于顷刻之间。
彼所谓不言而躬行者,似未足以况公也。
公孝弟于其闺门,廉逊于其乡党,虽堙没幽塞,其潜光隐耀,宜积久而愈发。
矧惟笃生贤嗣,进用于时,所以显扬公之盛德,徒见其方兴而未已也。
姑述公之质行,以待太史氏之采择。
绍兴二十三年三月日,陇西李某状。
宋故秦国夫人王氏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五、《鸿庆居士文集》卷四○
秦国夫人王氏,故三司使盐铁判官秘阁校理、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汉国公讳准之曾孙,故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岐国公、赠太师讳圭之孙,故左正议大夫显谟阁待制、赠特进仲薿之女。
年十九岁,适孟氏,实昭慈圣献皇后之母弟中散大夫、赠太师吴兴郡彦弼之妇,今少傅保宁军节度使醴泉观使信安郡王忠厚之妻。
少傅公繇显谟阁直学士秉旄节,典大州,擢枢要,进位保傅,王信安郡
夫人用公贵,自硕人进嘉国夫人,加号卫国,再徙楚国,更五命而得今封。
享年五十四,以绍兴十九年五月壬午薨于平江府之私第。
将葬,信安王以书抵故人孙某徵铭,某辞不能,凡三反,则以书复曰:「吴兴王与公同朝有好,而特进公以文章知名,少许可,独喜诵公之文,则铭其女宜也」。
乃序而铭之。
夫人姿相丰端,容止整暇,生长富贵而积习名教,恂恂然若寒家窭人子。
昭慈居瑶华,吴兴王亦捐舍馆,而少傅公名宦未立,家益贫。
夫人斥奁中物助宾祭,一簪不留,浣衣菲食,御之无愠色。
建炎初,昭慈复大号,推恩外家,象服容车,疏封大国,贵震一时。
澹然若固有之,不以为泰,可谓贤也已。
夫人资孝谨,生九岁丧其母某郡夫人李氏,已能号慕如成人。
特进奉使契丹,过期不返,夫人忧惧,炷香于顶,涕泣祈还。
既嫁,事尊章尤能致其孝。
皇姑吴越国夫人尝被疾,更数医不能疗,夫人针臂血投汤液中以进,一饮而效,至今内外属人叹誉以为口实。
宾重其夫,选饰妾御,进之不忌。
靖康之乱,瑶华宫灾,昭慈避火幸其第,顾见夫人调护庶子之在襁抱中者如己出,嘉叹久之。
以故恩遇日隆,宗戚莫敢望。
少傅公辞剧就閒,读书终日不辍,尤嗜古法书图画,不省家事。
夫人经理内治,不以丰俭易节,朝饔夕馔,寒裘夏葛,裁节其当,不侈不陋,皆中仪法。
慈哀所使,未尝辄笞骂,而门内截然无一语之哗。
学书有楷法,每教子辄书数十字,随手涂灭,不以示人。
于古文章,能通其读。
自少喜诵佛书,晨香夜灯,不避寒暑;
晚益精练,感通佛祖,至神交于寝寐之閒。
一夕,梦胡僧扣门求馆谷,黎旦,有鬻十八罗汉像者,视所画肖焉,售之不计其直。
以至廪恤贫乏,供施佛僧,捐弃金缯,殆无虚日。
持戒律严甚,未尝杀生物供馔。
又尝梦青衣十数辈祈哀甚急,既寤,有饷蛤蚌者啧啧然,亟命纵之水中。
自是,终身不御鲜食。
疾益侵,区处后事与家人诀,无惘惘可怜之色,知佛者以谓夫人自金仙梵帝中来。
其视世谛空幻,殆犹吹一吷而去也。
生四子:男曰充,右朝议郎、通判平江军府事;
曰嵩,右宣义郎
曰雍,右承事郎
女在室。
孙男女三人。
信安王其年八月庚申葬夫人于常州无锡县安乡许岘村吴越国夫人之次若干步。
维王氏先世家于华阳,后徙舒。
特进公葬于平江长洲县,今又为平江人
熙宁元丰閒,岐公被遇神宗,仕至宰相,鸿名硕实,具载国史。
逮今六十馀年,子孙以文学政事世其家,践台省,登侍从奉使典州,前后相望,率常数十人。
而女公子之贵,尤称于天下。
故相太宰华原王郑公之夫人封越国,今太师章仆射秦公之夫人封某国,隆贵盖如此。
而夫人又以硕媛作配侯王,赐号秦国,福禄始终,于是为盛。
铭曰:
象服六珈,文驷之华,玳首金葩。
纶言之嘉,弗跋弗夸,而婉嫕宜其家。
岁在龙蛇,庚子日斜。
曷其然耶?
埋玉树于泥沙。
郁葱葱而气佳,牛伏其洼。
泽厚而流遐,视梁溪之水其无涯。
宋故左中奉大夫致仕赠少师陈公神道碑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五、《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一、道光《京口山水志》卷八、光绪《丹徒县志》卷八
陈氏,建安大族。
秀公文学政事累践大官嘉祐治平之间神宗御极,进拜右丞相,任重道远,望临一时,世德垂延,陈氏益大。
历五朝百有馀年,公族子弟著仕籍而以材能处显者,前后盖相望也。
公讳豫,字子由,用族父秀公恩任秘书省校书郎,调开封府阳武县
以最升温州永嘉秦州陇城县令
陇城并河,遇连雨暴溢,官寺民庐,水及半扉,公私病之。
公议徙爽垲,上书言状,书下得请,去县里所营高燥地建城市,开井闾,不日而就。
水潦至,人去垫溺,按堵如故,县人为公生立祠。
用举者改宣德郎、知信州铅山县。
丁父中奉公忧,卒丧,知延安府敷政县
丁母令人葛氏忧,忧除,知应天府柘城县,改同州澄城,转通直郎签书彰武军节度判官
覃恩迁奉议郎,转承议郎经略司干当公事。
秩满,再除提举本路籴买,就迁提举弓箭手。
公精壮果敢,长于断,所涖皆有名迹。
西方用兵,军食最先务之急,官吏并缘为盗,军无宿储,士有饥色。
公闻弊知其故,出金缯下其估而增谷贾以受籴,不使一吏预其閒。
未几,车挽负担,四面而至,刍粟告具,师饱以有功。
公曰:「此一时之利,未足言」。
又建请石堡寨旁近地数千顷,皆沃壤,可据贼冲,筑一垒,严兵塞其道,使人肆耕其中,岁得以纾漕挽之费,则百世之利也。
诏从之,筑军,赐号「威德」。
陕右岁籍边民为弓箭手,公蒐选丁壮,联为保伍,人得占田,多寡有差;
至卒长别给一马,身自督教之,久皆精练,为诸路之冠。
当是时,自大将至裨校,筑堡障,捍奸偷,斥境土,受俘获,大者增秩,小者赐金,多公计画,而人不知自公出也。
公善知人,明于任使,尝言御将士当使过,勿拘以文法,然后可使蹈白刃、赴水火而不辞。
杜大中者,豪纵不治绳检,一日抵罪,当下吏。
公惜其材,留不遣,移书属邻帅善遇之。
大中挺身搏贼,勇冠一军,遂为名将。
韩公世忠少年喜斗,数犯法,当伏诛,公顾谓帅曰:「世忠骁悍不畏死,寇至,盍令当前斩捕自赎,而杀壮士乎」?
帅从之。
始隶兵籍,每战先登,枭贵将之首以献,遂知名。
建炎南渡,提孤军戡大憝,手擒二叛,威震夷狄,册封咸安王,时人方之狄武襄云。
公四任关塞仅十年,繇机幕部使者,累功伐七迁至朝议大夫
议者恨不得公将兵数万独当一面,而不究于施设,为可惜也。
八宝恩,迁中散大夫
自言于朝曰:「久任边州且老矣,乞东方一郡自效」。
得守济州
会岁大旱,飞蝗蔽野,所过草木萧然。
公即日移告,坐斋室。
迟明具冠裳,率宾属徒步出谯门,遍走群祀,伏地顿颡,为百姓请命。
有顷,阴云四合,大澍如注。
却盖不御,徒步而旋。
是日也,螟蝗一流无噍类。
岁大熟,获倍它壤。
莱州,不赴;
请祠,得提举舒州灵仙观。
已乃被疾,上书谢事。
政和七年五月甲子,卒于其子通判沂州杌之官舍,享年六十八,积官至中奉大夫,爵嘉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明年三月癸酉,葬润州丹徒县大慈乡之原。
后以子故,累赠少师
公涖州县,治道尚严,条教已下,人守之如诅盟,不敢犯。
断治自己出,群吏坐曹,行文书而已。
夏秋赋调,束刍为人,执一牌立阃外,刻日书其上,吏不及门,期至而集。
为文劝耕二十解,明白而切于事,传诵至今以为法。
轻财乐施,喜趋人之急,闻有疾痛,欲去之如在己。
始赴柘城,旧令尹遇疾暴卒,贫无以给丧事,公为具棺衾以敛,已而同寮与邑之贤士大夫皆赙。
又为处其费,择送吏与凡行李所须,授其孤以行。
守济之日,道遇衰绖数人罗拜其前,泣曰:「吾父倅临淄,甫就官而得疾死,护丧次封内,贫不能归,闻使君高义,故来」。
公恻然计其费,赆遣而去。
禄赐所得,拊养孤嫠,收恤宗族,有秀公之风。
郊祀恩,以次补诸弟,而不愿仕者,任其子。
分田庐,公不取,推以奉寡姊。
族子师尹游太学不遂,困而归,见公曰:「儒冠竟误人,幸今筋力未衰,尚堪驰马试剑,收一战之勋,毛锥子不足恃也」。
公笑曰:「通塞有命,少安无躁」。
为具装资,勉使卒业,遂收其科,后官至尚书郎
族妇新寡,有遗腹子曰璹,舅姑怜之,命改适;
守节自誓,久益困,濒于饥寒矣。
公周其乏绝,又教畜其孤进于学。
学成,试有司,一上中之,迎其母以养,族党感叹以为荣。
璹后以才选荐更任使,将漕帅边,褒显其亲,遂极光宠。
建州建阳县人
曾祖晓,祖贽,不仕;
皇考冲,以公贵,赠中奉大夫
元配令人徐氏,贤良奕之孙,朝散郎师甫之女,赠某国夫人
今配令人冯氏,赠少保某之女,左通奉大夫、充徽猷阁待制躬厚之妹。
有驯德淑行,为令妻,为寿母。
中奉公孤立一意,委身事国,未尝以家为恤;
有子嗣兴,纂序前闻,享有丕祉,由令人善相其夫而能教子。
享年六十五,封咸宁郡夫人,后公十六年,当绍兴四年十二月己亥弃世。
是月壬寅,合祔于少师之墓,改号瀛国夫人
四男子,曰杌,曰模,曰桴,曰桷。
四女:武学生翁亶,朝奉郎、知南雄州黄达如朝奉郎宗子学博士李弼朝奉郎朱棫,其婿也。
孙男女若干人。
公在事五十年,不治赀产,既得谢,无以归,通判君奉安舆迎还沂水官下。
疾稍侵,亲客诣卧内省疾,且曰:「公自言有四种生事,安在」?
公指四子曰:「此是已」。
距今绍兴乙亥,四子者:杌,右朝议大夫
模,右朝散郎
桴,故右奉议郎
桷,右朝议大夫、充敷文阁待制
孙曰岩,右登仕郎
曰岐,右迪功郎
曰旵,右承务郎
曰岄,右承务郎
曰峄,右迪功郎
盛矣夫!
呜呼,君子种德蓺善,积之躬,修之家,责报于天,取必于数十年后,如探诸囊中;
敷文公逢辰得路,强仕之,已跻法从,追赠公至少师
母夫人进封大国,子孙蕃衍,簪笏如林,陈氏之兴盖未艾也。
始,秀公葬其母荆国太夫人润之五州山,遂家焉。
秀公薨,又祔荆国之次。
至是,诸孤奉公之丧还次润,亦卜地于五州,不获。
一夕,梦公刺汝州,拥骑从,张呵引如平生。
黎旦,瀛国与诸郎梦皆合,而不晓所谓。
它日行焦山道中,顾见一穴,水深土厚,曼衍相属,卜者曰吉。
问山中人,皆曰:「侬家主人母所卜寿藏也」。
遂相随造其家。
一媪出见,曰:「老妇异日藏骨于是矣。
忽夜梦,若迎新太守者。
俄顷,一大人衣紫佩金,踞胡床而坐,呼老妇前曰:『此吾所居,非尔所当有也』。
方悸寤,而诸君适至,愿奉此地以献」。
即其日书券予直。
问其名,则汝山也,遂举以葬于是。
诸孤属待制冯公志其葬,而墓隧之碑至今无辞以刻。
敷文公诒书晋陵孙某为之辞,某复曰:「少师德烈靡不闻,敷文鼎贵且太用,宜得当世文章巨公,具著显庸揭诸墓。
某方负罪,屏伏田里,非其人也」。
辞不获命,乃摭志文终始大节著之,而系以铭。
铭曰:
陈世大家,发迹秀公
于赫少师,又亢其宗。
结发从军,具著婉画。
储偫缺然,公预其责。
千箱梱至,曳踵赪肩。
菽粟如山,露积不垣。
士饱而歌,气作一鼓。
大袒高骧,冯河暴虎。
螟蝗坌起,弥满一圻。
电埽霆驱,甘雨应祈。
左右具宜,文柔武克。
由初讫终,挺身徇国。
老去归欤,驷马安车。
有来治中,拥笏垂鱼。
无地可庐,可耕可殖。
田不踰寸,种之以德。
汝视汝籯,其获几何?
万金之产,孰与予多?
有嘉者子,持橐入侍。
绍开厥家,戎公是似。
郑择可辨属字书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九、《澹斋集》卷一○
某愚陋不学,掌教大邦,日从瑰伟杰特之士游,虽未熟接语言,然观其文词,觇其状貌,盖平生历游名胜之场,耳目所未闻见者,固已心服而意降。
又蒙时出规诲,箴其不逮,尤所叹佩。
如日者「属」字之误,遽欲指摘,以为讳字。
久谬积讹,一朝泮解,此则哲父察兄教其子弟者,顾某何以得此,宜亟奉教无异词矣。
然顽鄙终有不自释者,盖非好胜求以盖其失,亦问以辨之之义。
是以前日尝援引律文并考證经史音义以丐指南矣,退而思之,疑卒不解。
盖自有文章以来,未有若东坡先生者也,其人非特雄于翰墨,忠义之节、劲果之气,横绝古今。
观其立朝尊君亲上之心根于天性,然独在神庙、哲考时,其所为文章喜使此字。
盖是时固讳之久矣,而公独不避。
且以燕閒之作,歌诗记引,或在所略犹可也,乃今皆用之君上,施之朝廷,垂之典策者,此何理哉?
将尽数之不能悉,试举其概。
其作《赵清献神道碑》云「州郡以酒食相馈饷,破家相属也」。
《温公碑》云「官其亲属十人」。
《范蜀公碑》云「令宗室属疏者补外官」。
又云「时公已属疾」。
夫二三公皆元老大臣,其碑之成必经乙夜之览而后著之金石,公以肆然落笔,何哉?
又其自《上皇帝书》云「陛下诚欲富国,择三司官属」,又云「广置官属」,又云「贾谊请为属国」。
元丰中《乞疗病囚状》云「若无亲属,虽有而在远」,元祐中《缴楚建中词头》云「近者起文彦博,天下属目」,又《奏巡捕郑永崇状》云「并来帘前告属」,又《述灾沴及脩河事》云「举酒以属群臣」,又《论周穜擅议宗庙事》云「无非天下公议所属」。
且自敌以下,名人之先,为之子孙者犹且不堪公以人臣纳忠于君,垂绅󲦤笏,成诵于冕旒之前,乃斥其祖考之讳,至于六七而不少忌,此则甚矣,然又有甚焉。
其在词林,作《温公祭文》云:「社稷之卫,中外所属」。
又《赐韩绛诏》云:「卿德望之重,中外所属」。
又《赐大辽人使口宣》云:「属此方之旦」。
又《赐孙固乞致仕不许诏》云:「属任之意」。
又《赐皇叔生日口宣》云:「卿属尊望重」。
又《奉安神宗御容导引词》云:「肠断属车音」。
夫制词乃王言,词臣特代之耳,如上所云,乃是天子自称其祖考之讳。
夫以祖考所讳而号令天下,于理顺乎?
东坡先生非不学者也,非不辨字之音义者也,非素悖慢犯上者也。
今若此,愚诚不知其说,岂其偶失于此,当时淹该博辨者所不敢正,留以待后之若足下者乎?
此未敢以为然也。
东坡不见正于当时之淹该博辨者,传几百年而得足下,虽东坡先生亦旷然发蒙,而况仆乎?
愿卒闻金玉之音,以幸诲我。
不宣。
乾道同符贞观录序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七、《玉海》卷五八
臣等三月七日蒙宣召至选德殿,讲论古今帝王之道。
且曰:「唐三百年,惟太宗为可尚,斋心敬慕,每事取法。
宜为朕采贞观时事,以今日观之,摭其所近似,求所未至」。
臣等曰:「太宗之治固为可慕,然要者无出谏行言听。
神宗序《通监》,谓太宗所谓禹吾无间然者」。
谨采贞观事迹,列为二十门,事为之说,件别以上。
吕密学溱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新安文献志》卷九四上
吕密学溱字济叔扬州人
景祐五年进士第一,授将作监丞通判亳州
康定中,献其所业,召试学士院
赋及诗三入上等,除著作郎,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
坐预进奏院宴饮,出知蕲、楚、舒三州。
修起居注
侬智高岭南,诏奏邸毋得辄报。
言:「一方有警,使诸道闻之,共得为备,今欲人不知,此何意也」?
知制诰,又出知杭州,入为翰林学士
疏论宰相陈执中奸邪,仁宗还其疏,曰:「以口舌论人,是阴中大臣也,愿出以示执中,使得自辨」。
未几执中去,亦以侍读学士徐州,赐宴资善堂,遣使谕曰:「此特为卿设,宜尽醉也」。
诏自今由经筵出者视为例。
蔡襄、韩绛皆相继出守,而欧阳修、贾黯亦求郡。
知制诰刘敞疏论邪正进退之分:「正臣常难进而易退,邪臣反是。
吕溱、蔡襄、欧阳修、贾黯、韩绛皆有真质,无流心,议论不阿,有益当世,诚不宜许其外补,使四方有以窥朝廷启奸幸之心」。
殿中侍御史赵抃亦上言:「近日正人贤士纷纷引去,忧国之士为之寒心」。
上悟,颇留脩等,徙成德军。
时方开六塔河宰相主其议。
会地震,请罢之,以答天戒。
判流内铨,知和州,坐言者分司南京,知池州江宁府,复集贤院学士,加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
时为京尹者比不称秩,精识过人,辨讼立断,豪恶敛迹。
尝以职事对,神宗察其有疾色,勉以近医药。
已而果病,改枢密直学士提举醴泉观,遂卒,年五十五。
礼部侍郎
帝悼念之,召中书曰:「溱立朝最孤,知事君之节,绝迹权贵,故中废十馀年,人无言者。
方擢领要剧而奄忽沦亡,家贫子幼,遭此大祸,必至狼狈,宜优给赙礼,官庀其葬,以厉臣节」。
敕其妇兄护丧归。
开敏善议论,一时名辈皆推许之。
龙学始末绍熙三年九月 南宋 · 祖行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三、《龙学文集》卷末
公讳无择字择之蔡州人
王父尚书吏部侍郎讳岳父银青光禄大夫讳士安
宝元元年进士第三人及第,授承奉郎通判齐州
年馀召试,充直史馆
次知南康军海州,迁秘书丞广南东路,徙荆湖北路,皆为提点刑狱
太常博士,直集贤院,改广东转运使
时广源州蛮入寇,陷岭外数州,公提兵剿逐。
未几移典袁州
自庆历诏天下立学,十年间徒为文具,无命教之实。
公下车,首建学宫,置师生,郡国弦诵之风,由此始盛。
召除同修起居注,时封孔子四十七代孙宣愿为文宣公,公言:「前代所封,在汉、魏曰『宗圣』,在晋宋曰『奉圣』,后魏曰『藻圣』,北齐曰『恭圣』,唐初曰『褒圣』。
开元中孔子文宣王,遂封其后为文宣公,是以祖谥而加后嗣,非礼也」。
于是下近臣议,改为衍圣公
奉使契丹,回数月,出知陕府湖北转运使
入为中书舍人,兼宗正寺修玉牒官判太府寺
嘉祐六年,富相奏举天下遗材,诏从。
王拱辰尹洛,荐邵雍仁宗命公行词,次后公与宰相英充复荐之。
嘉祐八年,假右谏议大夫,充英宗即位契丹皇太后国信使
还见对,以御书御篆四朝宝字赐之。
仁宗虞主至自山陵,英宗迎至集英殿,公与谏官司马君实奏请亲虞,下礼院详议以闻。
治平元年,献《皇极箴》,司马君实献《战国通志》,并赐诏奖之。
二年,纠察在京刑狱,迁左谏议大夫,加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
七月,进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其后出知郑、杭二州。
神宗知通银台司
初,词臣作诰命,许受润笔物。
王安石与公同知制诰,公为先进,安石辞一家所馈,以其物置舍人院梁上。
安石忧去,公性端毅,以安石沽矫虚名,取为公用。
安石闻而怒之。
安石出使江东,多招士谤,公作书驰报,可谓忠言。
安石答书,其怒益甚。
至是安石当国,密谕监司求公守杭之事。
监司承风旨,采以妄言,闻于朝廷,乃遣御史王子韶按治,终无所得。
子韶安石意,诬以送宾客酒三百小瓶,苏颂、郑獬、御史张戬等皆上疏,力言其不可。
是时公年六十,不幸值安石专政,司马君实坚辞求出,公慨然乞分司提举西京御史台
文潞公、富韩公、司马温公数君子为真率会,洛中谓之九老。
分司十馀载,神宗厌薄安石,出于外。
元丰六年,复起公典藩,赐玉带。
方大用,公卒矣,时元丰八年正月十五日,士论惜之。
公为人好义,笃于师友。
少从孙复学经术,从穆修为古文,两人死,力求其遗本汇次之,传于世。
以言语政事为时名臣,概见于史册。
公平生所作文甚多,自两经兵革之后,家藏并收拾止得十之二三。
今集为十卷,名曰《焕斗集》,盖取公出知陕府日,欧阳永叔饯行诗有曰「西州政事蔼风谣,右掖文章焕星斗」故也。
又有名臣贤士诗与文两卷附之。
公之叔祖讳𡵒,为神仙;
士衡,为状元、紫微;
弟讳无颇,为福建路提刑,亦有传记、敕书与文。
其侄惟有资州太守德恭者,诗三首,又作四卷,亦附之。
公之妻参政王举正长女,连袂梅尧臣、韩绎、李复圭、范子开
绍熙三年九月吉日,曾孙承直郎特添差袁州军事判官仍釐务范阳祖行顿首再拜谨题。
昭陵不得科率人民诏 北宋 · 宋英宗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
中书门下:朕骏膺显命,钦述先猷,载惟发政之初,首及爱民之务。
瞻言洛土之奥,大启昭陵之封,庀徒众兴,调费百出。
虑征繇之横起,伤俭素之遗闻。
感发至怀,重申前训。
应山陵一行,并逐项合用钱帛粮草,及凡百动用物色,仰三司转运司并须擘画般辇,及将官物修置供给,不得科率差配人民,勉思裁办,毋致烦劳。
咨尔攸司,当体朕意。
仍仰出榜晓示人户,各令知委。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宋大诏令集》卷一四三。)
此诏原阙载年月。
按《宋大诏令集》于此诏前著录乾兴元年三月丙申仁宗初继位)诏,于此诏后著录治平四年二月戊子神宗初继位)诏。
昭陵仁宗陵,又诏文云「载惟发政之初,首及爱民之务」,则此诏当为英宗初继位时下。
又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八嘉祐八年五月庚戌诏「山陵所用钱物,并从官给,毋以扰民」。
当即此诏节文。
王应麟著作郎咸淳元年七月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八、深宁先生年谱
神宗著作郎苏轼不可,圣眷厚矣,然未尝一日安其位。
其为名表郎、为翰林学士,则皆元祐初年也。
尔种学绩文,遂登朝列,今由少著升大著,且一日尽践所居官,望尔厚矣。
其益以之文章节义自勉,以称予意。
贺皇帝表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八、《洺水集》卷三
天地泰初,丕应造基之始;
宗祧大庆,于昭绍统之祥。
驩浃两宫,春和八极(中贺。)
恭惟皇帝陛下纂圣祖神宗之服,传明王盛帝之心。
唯其一视以同仁,所以万年而受禄。
臣考先天之《易》,知膺命之符。
望九色之霞,若隔层霄之雾;
效三呼之岳,长倾下土之
书熙宁六房分书后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六、《洺水集》卷一三
神宗皇帝熙宁十年三月六房析,高祖考二府君无兄弟,未尝分析,一向因循,以父讳全为户,故今析牍亦云析祖而已。
计其年正王荆公退居金陵而新法方罢之时也。
荆公二年参知政事,即事纷更,七年神宗以久旱益疑新法之不便,安石不悦,求避相位,出知江宁
八年复相,九年以子雱死又求去,判江宁十年退居。
新法之祸,京畿为惨,不知是时江东被害浅与深耳。
盖良吏行之轻,则民之被害也犹浅,若又加之以酷吏奉承,则民不胜其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