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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江夜雪 清 · 王士禛
 出处:渔洋山人精华录卷一
扬子津边扬片席,暮角声传京口驿。
北风一夜江上寒,鸿鹤山头雪几尺。
去年曾上春秋楼,芦花枫叶当清秋。
何当踏雪三山顶,第一江山万里流甘露寺有宋吴琚题榜曰天下第一江山)
瑞安宰朱元成乃祖云壑庄图1200年 南宋 · 陈傅良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五十 閒适类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
功成不受富贵污,轻舟翩然下五湖。
至今风流在姑苏,我复见此云壑图。
两坡乔木樛相扶,残山剩水千里馀。
天际未知何有无,一苇横绝双风蒲。
杨花春岸莼鲈,在在著此儒仙臞。
世无宗师貌不如,谁其嗣之吾大夫
缴奏谢渊请给合支本色状1194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止斋先生文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中书门下省送到录黄一道:「中奉大夫、守给事中、兼直学士院、兼实录院同修撰楼钥奏:『准中书门下省送到录黄,为知閤门事谢渊为系皇太后亲弟,其请给等可依韩侂胄例,特与依禄格全支本色,日后迁转准此』事,令臣书读。
臣仰惟陛下奉承三宫,惟恐不能顺适圣意。
然法制之设,所以公天下而共守之,有不可踰者,知閤谢渊皇太后亲弟,请给等依韩侂胄例,特与依禄格全支本色,有以见陛下奉祖后之意。
然真俸之支,则有不可。
吴瑰、吴琚,同为太皇太后之亲侄,同为检校少保节度使,可谓事体至切矣。
吴瑰之请真俸已久,无有议者;
吴琚之请,太上皇为之降旨,则黄裳给事中力陈者三四;
陛下为之降旨,则黄由以摄给事中又至于再三论奏而后止,疑若有甚异者,无他,绍熙元年十月指挥之前,而指挥之后也。
指挥既定之后,若又开此门,则戚里扳援,何时而已?
两朝圣明,终允其奏。
韩侂胄之真俸,以淳熙十五年十一月降旨,正与吴瑰事体一同。
谢渊之请,切似吴琚
臣是以不容不论。
欲望圣慈收寝前项内批指挥,自后若不系南随龙统兵战守之人,以真俸为请者,一切以定制裁之。
既以杜侥倖之门,于节用之政,不为小补。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读。
谨随状缴奏以闻,伏候敕旨』。
闰十月十一日,三省同奉圣旨:『谢为系皇太后亲弟,可特与书者,馀人不得援例』」。
令臣书行,须至奏闻者。
右,臣昨来已尝书行谢渊录黄去讫,今窃见给事中楼钥缴驳文字委是允当,始知臣当来卤莽,失于检照,不及论奏。
今臣若但奉御指挥,准前书行,即臣实有三罪。
一则迎合圣意,不敢执争;
二则冲改绍熙元年十月指挥,使自今有司无所凭守;
三则耻过遂非,无见善则迁之义。
此臣所以须至烦渎也。
欲望圣慈特赐追寝上件御笔指挥,仍将臣当来卤莽之罪并行谴责。
抑臣区区更有愚见:恭惟陛下临御未久,每事只宜遵守法度。
窃见近来多因臣下妄有陈乞,直降内批,或与差遣,或添请给人从。
今来御笔又有馀人不得援例之文,臣窃以为此等指挥,皆是人主在位日久,快意尚恩,浸开倖门,自乱成宪,岂容初政有此不肃?
更乞陛下念付托之重,正当加兢惧之时,思调护之难,未暇及闲慢之事。
除却朝廷公众启拟即与施行,应干宫禁小可请求断勿垂听。
所贵凡事整齐,毋使外人辄有指议。
则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天下第一江山 清 · 清瑞
君不见长江之水岷源来,奔流到此不复回。
又不见钟山发脉三百里,直到金河截然止。
其中突起地肺山,第八洞天云雾里。
我曾举手攀云松,松间云拥三茅峰
有时云化一江水,片帆如在明镜中。
如此江山真第一,品题论定吴琚笔。
西津无水不来潮,东向海门观日出。
六朝山影樽前收,一派江声笔底流。
左金右焦辟双阙,仿佛玉帛朝诸侯。
既障狂澜还对峙,卓然竟作中流砥
须臾霞彩映江飞,青天倒转作江底。
豪情高唱大江东,掀髯一笑来清风。
风流绝代苏玉局,天下古今无此翁。
天辟名区住名士,称此江山乐无比。
更有中泠第一泉,间来试向松风煎。
对此江山选名胜,几人搔首问青天
少陵无人谪仙死,天纵狂歌谁继起。
起看江月照江清,淘尽英雄是此声。
古今不少真才子,有如一去长江水。
寄题台州倅厅云壑 南宋 · 楼钥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十 山水类
顷年登临赤城里,江绕城中万家市。
治中寄我云壑图,快读新诗眼如洗。
回思岁月如星流,念念飞空寻旧游。
披图哦诗想幽致,直欲携筇上山头。
闻有于菟在岑蔚,晚径寒鸦敢翔集。
几年榛棘蔽鼪鼯,一朝绝境从中出。
细路虽非五达康,萦回自觉阻且长。
万壑风烟开绝顶,一丘曲折于中藏。
老砂射日银星炯,峡含风襟袖冷。
千岩高下各异状,如障如锋亦如领。
天景须凭意匠营,山不在高仙则名。
规抚已定力未暇,他时会有滕王亭
风浪隔阔天垂幕,安得叩门亲剥啄。
诗成梦到故山川,睡美不知钟鼓传。
师夔食邑实封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九、《攻愧集》卷四五
门下:朕寅绍丕图,虔修大飨,亲惟伯父,既有助于多仪;
神介蕃釐,讵敢云夫专乡?
亶敷命綍,用告昕廷。
具官某履行粹和,禀质端靖。
生长神明之胄,源流诗礼之传。
出分顾忧,见民庸之甚茂;
入趋班缀,奉朝谒以尤恭。
建六纛以承家,视三孤而命秩。
属讲肇禋之礼,适当越绋之行。
摄事太宫,降登有度;
陪祠重屋,显相无违。
庸推祭泽之优,可后宗盟之懿?
爰加井赋,并衍畲租。
兹谓恩褒,式昭名数。
于戏!
奉牺牲粢盛而告,聿严布政之宫;
拓山川土田之封,益示展亲之义。
其祗异渥,以对灵娭。
赐告口宣吴瑰吴琚同。):有敕:礼成重屋,赉及万方。
宜首及于懿亲,用申加于多邑。
载颁明命,其服殊恩。
谢渊请给全支本色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四、《攻愧集》卷二九
臣仰惟陛下奉承三宫,惟恐不能顺适圣意。
然法制之设,所以公天下而共守之,有不可踰者。
知閤谢渊皇太后亲弟,请给依韩侂胄例,特与依禄给全支本色,有以见陛下奉祖后之意。
然真俸之支,则有不可。
吴瑰、吴琚同为太皇太后亲侄,同为检校少保节度使,可谓事体至切矣,然吴瑰之请真俸已久,无有议者。
吴琚之请,太上皇为之降旨,则黄裳给事中力陈者三四。
陛下为之降旨,则黄由以摄给事中又至于再三论奏而后止。
疑若有甚异者,无他,绍兴元年十月指挥之前,而指挥之后者。
指挥既定之后,若又开此门,则戚里攀援,何时而已?
两朝圣明,终允其奏。
韩侂胄之真俸以淳熙十五年十一月降旨,正与吴瑰事体一同。
谢渊之请切似吴琚,臣是以不容不论。
欲望圣慈收寝前项内批指挥,自后若不系南随龙统兵战守之人以真俸为请者,一切以定制绝之。
既以杜侥倖之门,于节用之政,不为小补。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读。
缴李氏等依宫人例支破请给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五、《攻愧集》卷二九
成国、信国、崇国三夫人李氏等系太上皇后亲属,依宫人例支请。
臣窃惟国家赋禄俱有条式,不可紊也。
绍兴元年,士歆妻梁氏支给,臣僚缴奏,谓一命妇之请给,事体虽若细微,然倖门一开,攀援者众,蚁穴之不塞,可以溃堤,遂蒙寝罢。
夫以士歆为宗室大老,其妻一有干请,犹为之遽止,今无故而给三人,尤为无名。
吴琚太皇太后之亲侄,谢渊皇太后之亲弟,其请支真俸,陛下不以私害公,悉从缴奏而止。
李氏三人因缘戚里,不从夫爵,得授国封,已为幸矣。
若更依宫人禄式则例支破诸般请给,侥冒益甚。
检照内国夫人例,一人每岁约计钱近二千缗,银一百五十两,米四十五石,绫一百二十五疋,罗三十馀疋,绢六百疋,绵四百两。
况一日而并与三人,其蠹耗可知。
陛下恭俭节用为天下先,中外方且冀望裁抑内庭用度,以纾国力,若遽开倖门,自此攀援日至,何以杜绝?
臣愚欲望圣慈收还上项指挥,以塞戚里无厌之请,实为幸甚。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读。
再缴李氏等依宫人请给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五、《攻愧集》卷三○
臣近者缴奏李氏国夫人三人请给事,伏准御笔:「可依皇太后妹嘉国夫人例特与书行」。
仰见陛下尊奉太上皇后,念三女兄之意,故有上项指挥
臣岂应不承威命?
窃惟封駮之地,以出纳为职,君命之出,从而出之,岂不顺便?
惟知其不可而纳之,是为举职。
况一事之侥倖,从之亦未甚害,所可虑者,倖门一开,便以为例,援例而进,得之者不以为恩,不得者遂以为怨,此喉舌之地所以必争,正恐其攀援而不已也。
国夫人淳熙四年初支俸给,一时有司失于争执,开此倖门,李氏三人遂援此例。
初失于一,今有其三。
三人既行,则后之攀援者又不知其几。
凡曰后族姊妹得之,则兄弟之妇援之,兄弟之子妇又将援之,不知何时而已乎?
况今日国力甚屈,不惟不可以望承平之时,比之绍兴,既不可及,虽欲比之淳熙,比之绍熙,亦不大舛。
今岁遭寿皇之大丧,遣金国之信使,固已不胜其费,而天时如此,救荒不暇,朝廷倾赀以为民,民之受实惠者无缘得遍,饥疫可指日而俟,盗贼所在而萌芽,凛乎可惧之时,陛下惟当躬率俭素,横恩滥予,损之又损,犹恐不逮,安可听戚里之无厌,援不得当之旧例?
不思以义断恩,如此之类侵寻不已,何以善后?
臣是以辄忘忌讳,再渎天聪。
伏望圣慈终赐寝罢。
如圣意深念从母,毋宁别予之财。
太上皇帝吴琚不得真俸,遂赐之钱,庶可全肺腑之恩而不废天下之法,更取圣裁。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读。
曹忠靖公松隐集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四九、《攻愧集》卷五二
淳熙改元九月癸丑昭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曹公薨。
十月壬戌德寿宫中使赐以宸翰,有曰:「历事四朝,尽瘁国事。
从徽考北狩,至燕,被密旨,昼伏夜行,持御札御衣,俾予继统。
金人败盟犯江,奋身请行,见敌帅,力陈祸福。
敌退渡淮,继令请太后天眷。
至金主前,宣予孝思,使彼感动,俾予母子如初。
完颜亮方图南下,令往观其意,陈前后盟约,声色俱厉。
以绣褥藉之,终始一节,夷险不渝。
今遽告终,为之恻然。
因疏其行事大概赐其后,具见予不忘之怀」。
呜呼!
士生斯世,苟有一概可以自见,皆足以取重于时。
其殁也,苟得名士巨公为之志,亦足以垂不朽。
惟公之生屡立奇节,殁才浃旬,而斯文出于慈极,震耀一世。
先正诸公间得碑铭,多属词臣为之。
若夫亲御翰墨,大书特书,圣作高妙,文简事核,未有如此之盛者。
顾虽刻铭鼎彝,无以尚兹。
史册登载,足以传无穷矣。
钥于公三子俱识于宦游中,仲子工部相与有连,事契尤厚。
公薨十七年矣,集公之文,俾钥序之,且曰:「先公早入太学,负时名。
中更险艰,晚遂安逸。
其于六艺百家,无一日辍吟而停披也。
诗文至多,略备众体。
绍兴乾道间出入两宫,奉清燕之閒,最承宠眷,谦谨已甚,无毫发之玷,一时笔墨类多出其手。
易箦之际,以藁属耜曰:『尔为我传之』。
涕泣拜受,袭藏至今。
追念平生大概,固已具于高宗之制。
然文字未有以自表,矧家世业儒,大父箕颍之文,参政上蔡谢公为之序引行于世。
自度多病早衰,恐负九京之托,与子幸同郎省,能加一言于篇首,志愿毕矣」。
工部近以衡州奏事,上记尹京时实在幕府,问劳优渥,遂留为郎。
庀职未几,他不暇问,拳拳独以遗文为言,诚足以称其家矣。
公之诗文其来有原,其发不苟,慷慨论事,有古烈士之气;
雍容适意,有隐君子之风,又未易以一端尽也。
盖尝登冲啬之庐,玩云壑之胜,想高致而不及见,而又重违工部之请,故为之书。
公讳字功显谥忠靖,累赠太师
松隐,公晚岁游息之地,遂以名其集云。
婺州赵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六、《攻愧集》卷一○二
公讳师龙,字舜臣太祖皇帝九世孙。
曾大父令蘧,邕州管内观察使,累赠少师追封昌国公谥孝良
大父子翔修武郎,累赠武节大夫
父伯述,武翼郎,改赠朝散大夫
前母钱氏,赠宜人
继郭氏,封太恭人
建炎南渡,公以绍兴十三年生于长兴
先大夫宦游迁徙,寻定居于绍兴府馀姚
公幼颖悟,嶷如成人。
七岁听讲《春秋》,能解其义。
太师史魏公初为邑尉,二子与公同研席。
公日记千言,下笔成章,魏公奇之。
未习声律,以古体著《雪赋》甚工。
三十年取应,授承节郎,监潭州南岳庙
寿皇登极,转保义郎
隆兴二年,以锁试登丙科,改授左承务郎,监建康府粮料院
郡委受输,庾吏以压案银来,公正色叱去,尽革宿弊,俾自概量,邦人已称之。
有民田在大江中流,讼久不决,官吏惮风涛之险,无亲临者,率不得其实。
公轻舟径至田所,访之耆老,曲直始明。
帅阅其辞,称奖不已,疑狱多以属公。
仍兼领狱掾,帅漕交荐。
秩满,调知武进县,讼牒填委,剖析如流。
落笔精当,老胥耸服。
县为士夫渊薮,豪民倚势纵横,岁输殿诸邑,送使缗钱负数万。
公谕以理而严其期会,翕然乐输,不费鞭箠,先期以足。
乾道六年,骑军徙屯旁郡,属邑分造庐舍,将校邀赂。
公不从,徙之硗埆地,倍费工力。
公躬自督工,落成又先他邑。
爱民御吏,宽猛适宜而若老于吏事者,而公年始及壮,人尤服之。
守知其才,事无小大皆与公谋。
年少行卑而俾兼尊长司,摄郡博士宗子儒流又皆惊叹,誉益闻。
部使者列荐于朝,权知邵武军
陛辞,所奏皆郡邑利民事。
进止详华,占对明辩,寿皇嘉纳,且曰:「秀王之孙与卿同名,孰为长」?
公对曰:「臣为兄行」。
遂命幼者更名。
皇族更名,实自此始。
郡以运盐为岁计,积蠹殊甚,用度益匮,僚吏俸给至累月不支。
公刬磢百弊,规画一新,课入增衍。
去郡之日,帑藏充溢,至今赖之。
土俗剽悍,至白昼以刃相残,有手刃十馀人者,又多盗。
公重为之禁,俗为衰止。
尝捕强盗至庭,公一阅知其非,纵释之。
邦人疑其太匆猝,已而得真盗,众始骇叹,以为神。
富民子尚幼,熏其目,又寘毒食中,幽囚以觊其死。
偶以他事到官,须其兄子为證,逾期不至,俾搜其家,得于僻舍,瞽废骨立,非复人形。
公为析其产,命医用药,复为全人,真生死肉骨之恩也。
兴郡县二学,增其廪给,鼎新贡闱,士气益奋,遂有以经学冠南宫者
造铠甲,承命最后而办集最早。
试于御前,彊弩不能彻,而第赏乃次他郡。
上供溢额,亦不自言。
郡人刻石以纪政绩。
监司入境,耆艾遮道攀留,不可数计。
宪使谢公师稷首以闻,漕使柴公瑾、钱公佃继之,有旨审察。
还朝,欲使持节峤南,公辞以亲老,除知滁州
未上,丁先大夫忧。
服阕,除真州奏事,睿奖尤宠。
仪真酒政废阙,税课日亏。
公为之削酒价以便民,蠲征取以通商,用度顿饶。
会南北泛使交驰,供亿数倍,处之从容。
又以公帑之馀助漕计,前此未有也。
饬武备,修社坛,百废具举,诸司争言治状。
归奏民兵及两淮备禦之策,擢知温州
温在东浙为剧郡,人士尤繁。
公延见尽礼,务以儒雅缘饰。
春秋释奠于学,元日序拜,皆宴以觞豆,儒士归心焉。
阅牒诉数百纸,不以属吏
治豪猾,雪冤诬,或持短长嚚讼者,得其情,不欲已甚,正色诮责之,愧谢而去,不敢复至庭下,缿筒为清。
积逋残欠追逮日繁,公悉蠲之。
四邑不下数万缗,而公樽节有方,不以乏告也。
吏有伪为符印以盗库金,亦为印钞以欺乡民者,公据法黥窜,吏重足一迹,无敢犯者。
会岁疫甚,公尽力调护,全活者不知几人。
年馀,以谣诵转闻,徙知婺州
首蠲宿逋,减折苗以宽民力,罢酒务敷卖之扰,人尤乐之。
才阅月而公病,一日谓家人曰:「吾数将尽,平生不泥佛老,不谄鬼神,不好禨祥,不信阴阳、卜筮、方术之书,毋为禳禬,使我为畏死恋生者」。
名医四集,皆以礼遣之。
又曰:「吾死无憾,惟八十之母不得终养,为吾大恨。
吾妇吾子能孝能养有加于前,则吾死亦瞑矣」。
易箦之际,不怛不乱。
绍熙四年正月壬辰终于郡治之正寝,享年五十一。
娶闻人氏,封宜人
子男四人:希醇,高邮军高邮县
希一,泰州如皋县
希白湖州乌程主簿
迪功郎
三人累荐胄监,未上礼部。
希章尚幼,受遗泽。
女四人,长适文学宗度,及幼女皆先亡。
馀未行。
孙男三人,长与庆,次俱未名。
女三人。
十二月庚申,诸孤将葬公于县东石堰西㠗之原,以秘书省正字颜君棫之状来求铭。
余与公同登进士科,相与素厚。
假守东嘉,去郡数月,而公至如皋
又娶舅氏汪韶州之女,契好益厚。
正字尝在公幕下,所载详实可考,为掇其大者而序之。
呜呼!
公简重而周于物,谦退而敏于事,务清勤,谨然诺,事父母尽孝,居父丧哀毁几不胜。
钱宜人早丧,殡于青田。
公自幼闻之,每深霜露之感,卒迁奉以归,以公遗命葬于先大夫之近山。
弟妹嫁娶,身任其责。
门内专守礼法,长幼进退有度。
事无巨细,动有绳约,内外肃然。
笃于教子,虽吏道倥偬,公退必使之环侍,讲贯经史,商榷人物,或通夕不倦,故皆有场屋之效。
家素窭,忍贫如铁石,食不重味,衣无华采,藏书外无他嗜好。
姚江一区之宅,仅庇风雨,观者若不堪,而公以数十口处之泰然。
治移于官,吏事心计有不习而能者,故所至可纪。
廉介自厉,而以恕待人。
方在郡时,亲旧及寒士随力周恤,各尽其意。
虽居閒,亦以其馀周人之急。
作文若不经意,而援笔辄就。
尝采史传治乱成败之迹,为《博古摘华》三十卷。
临江筑小室,号「翠霞」,有诗几千篇,以名其稿。
他文称是。
呜呼!
惟我国家庆系繁衍,贤才辈出,进与寒畯并驱,仕为朝廷重臣,汉唐之盛不及也。
以公之才,抗志尤高,而进学不倦,使遂登用,必有以大表见于世。
天不假之年,其所施设著于四郡而止。
君子以其所已为足以知其欲为者,可铭也已。
铭曰:
周强以宗,宋祚尤隆。
本支日繁,人材日丰。
公生明时,不为不逢。
惠洽四州,声流南东。
然而宏博之习以早达而事不就,远大之业以中寿而位不充。
家学有传,馀庆所钟。
诗以飏之,尚诏无穷。
朝请大夫曹君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攻愧集》卷一○六、光绪《奉化县志》卷三八
绍兴李庄简公光以直道大节,屹然为中兴元臣。
四明曹公粹中之贤,妻以长女,翁婿间自为知己。
学问大率以躬行实用为先,真有冰玉之誉。
君其仲子也,天资颖悟,记诵绝人。
长而力学,既有家传,而又源流外门,气节自许,词章焕发,落笔千言。
仕虽不显,而见于政事有可纪者,足为一世名士。
余里人也,客授东嘉,君时主平阳簿,深叹其不可及,交情日深。
三十年来,君之文益工,政益明,操守益固。
方相期为世用,而遽亡矣,哀哉!
将葬,君之子孝忠行录泣求铭。
君讳盅,字困明,明之定海县人
曾祖慎微,赠宣教郎
祖实,赠奉议郎
曾祖妣袁氏,祖妣闵氏、黄氏,皆赠太孺人
朝散郎建宁府通判
君既升朝,累赠中奉大夫
太宜人
乾道三年,君以中奉致仕恩补将仕郎
明年铨试上等,授迪功郎,为平阳主簿
次调江陵令,遭内艰。
淳熙九年从政郎,监行在赡军激赏酒库
十五年,以举者改宣教郎,知秀州嘉兴县
既书再考,引亲嫌,改知福州长溪县。
庆元改元通判楚州
六年,授福建转运司主管文字
积官至朝请大夫
嘉泰二年九月朔,以疾终于官舍,享年六十有八。
娶陆氏,封宜人
子二人:长孝忠也,将仕郎
孝先,当被遗泽。
一女尚幼。
十月还乡,三年三月癸酉,葬君于奉化县禽孝乡童隩先茔之侧,宜人祔焉。
君兄弟竞爽,而君尤俊迈不群。
十二能作举子业,未冠已博综经史百家之言,天文地理与夫天下形势兵家之学,靡不通贯。
诗章文赋,命题立就,动辄惊人。
少尝留题宁都金精山,有曰:「手擎白日浴沧海,气使列岳如群儿」。
中奉见之,为失色,且戒以力除此等气象。
见其留心诗文,以为当究经术,务为实学。
君自是日则干蛊,夜则读书。
昏定率饮三杯,君止求小盂,置书灯上,至四鼓酒温,始一引而寝。
奉亲尽于敬爱,不忍顷刻违膝下。
贫不足养,恐贻亲忧,至躬负米之劳。
中奉被疾,衣不解带,药必先尝。
既革,许诵《金刚经》万卷,诵之终身,至于倍蓰。
自少攻苦食淡,忍贫自克,奉身至薄。
至用于义则不吝,尤笃于友爱。
伯氏多女,为嫁其二,馀又厚助之。
介弟寓江陵,远宦相值,情好尤笃。
见其子与能书,不翅身得之喜。
幼弟早亡,抚其孤为次子,即孝先也。
其在平阳,能声已著,上司委以事,几无虚日,讼者亦多自请求决。
士民归心,去而挽留,殆不容行。
侍郎曾公逮自温除漕,深知其才而荐之。
大卿辛公弃疾江陵,治盗素严。
有盗牛者配江州,吏缘其意,欲沈之江。
君慨然禀白,公改容叹赏,卒俾如令。
寸金堤去城二里,实捍大江冲突之患。
岁役人夫数千,具文而徒劳。
君调夫均平,躬自督课,增卑培厚,以为永利
又以农隙修筑沿江官堤,使前日巨浸冲决之地复为膏腴。
流移归业,耕垦日辟,诸司公举,具载实迹。
南轩张公栻尤知君,引置签幕,其举词有云:「直论敢言,不肯诡随,有足嘉者」。
榷酤馀杭,京尹尚书张公枃、韩公彦质更荐之,遂以更选。
公馀任刀笔之须,谈笑挥翰无难色。
嘉兴剧邑,且当孔道,牒诉山积。
君以五鼓秉烛治事,迟明而毕,人叹其敏。
既至长溪,辛公帅闽,以鬻盐来委。
君谓县为出产之地,开国以来,未尝与民争利,持不可。
帅怒,易纠曹
比至,帅已释然,不使就职,相与觞咏弥旬。
贰车阙,即以处君。
其在山阳,尤悉边事。
帅漕总饷合词,乞不次擢用。
尝论五事:一乞令楚州守臣仍旧节制出戍军马,二乞开寿河以为山阳馈饷之备,三乞申严淮禁,四乞止用官会,不必再印两淮铁钱交子,五乞开淮东荒田,以实边储。
习边事者皆以为当。
思欲一登玉陛方寸之地,以吐胸臆,而所向不偶。
性素刚,铨部偶有漕幕见次,授之以归。
闽中岁旱,白使长,此不可谓细故,缁黄祷祈,亦置勿论。
辩析滞讼,疏决岸狱,加以振贷,庶可感格。
贰卿曾公炎悉从其说,随获甘澍。
君位不称德,其见于政事者止此。
中奉《诗》、《易》皆有传,先以《诗传》俾钥为序而刊之。
遗藁自甲至辛凡八帙,尚可传远也。
君之属文,兼备众体,高宗七十之庆,一时文赋表颂献于阙下者无虑千数,君进赋篇,无愧古作。
寻有旨,付后省看详,取文理优长者十人以闻。
给事王公希吕、中书舍人公丙、李公木以君为第六,观者无不叹服其工。
开府吴公琚京邑,监漕台试,梦神人以黄牒书君之名者,不能遽识,明以语同事,俱异之。
君时自平阳来试,吴得君名而喜,已而果在选中。
比为浙漕,君引梦事为诗以见之,吴公加礼焉。
君抱负不凡,动以古人自期,标致甚高,不合于俗。
每谓与其取美以求合,孰若行吾之志?
官虽不显,而气不少慑。
所至放达,不暇商计,尝叹曰:「识真者少,从古以然。
知我者希,则我贵矣」。
君御家严整,居乡尚和,父老童孺相为尔汝,非意相干,自能理遣。
晚卜筑奉川,一区雅洁,聚书万卷,多手自雠校。
每言夜以一灯,使妇奉姑,别以一灯观书,积学老不衰。
客至则讨论古今,觞咏弈棋,意殊不倦。
客去,则凝坐一室,多采释氏高胜之言可以警悟者,书之坐右,自号「牧庵居士」。
不喜杂交,以傍人门为耻。
肮脏兀傲,自适其适。
既不能少贬以求进,使得寿考,为乡里老成,夫岂不可?
中更游宦,处此室庐仅十稔,而夫妇俱以丧归,可哀也已。
宜人世居台之宁海,曾祖熙,祖扆,父之机,起于富室,而温恭勤俭,无媢妒之私,事姑相夫妇道惟谨。
君有幼妹寡居,君欲夺而嫁之,妹自以姑嫂相处无间,不愿再适,同居二十年,此尤可称者。
君之成家出处无玷缺,内助为多。
年才五十有二,先君一年卒,七月二十有一日也。
孝忠痛怙恃之继亡,并求著其母之贤,亦君平时之所称者,牵联书之,以慰孝子之思云。
铭曰:
矫矫渊明,天与令姿。
学有自来,而文益奇。
骈四俪六,笃论工诗。
奏赋明光,大放厥辞。
见于有政,精敏光辉。
才高位下,知我者希。
胸中耿耿,噤不得施。
吾徒掌制,愧先于之。
伉俪同穴,行道兴悲。
我铭其藏,慰尔孝思。
工部郎中曹公墓志铭(代汪尚书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七、《攻愧集》卷一○三
公讳耜,字仲本姓曹氏,世为开封府祥符县人
曾祖之器,宣义郎
祖组,由太学宣和三年进士第,晚因郊祀进《祥光赋》,徽宗称赏,召试中书省,换授武阶,兼閤职,仍给事殿中,仕至道州刺史
有《箕颍集》,参政谢公克家为之序。
父勋,得世父官,历事四朝,为昭信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累赠太师谥忠靖
三代皆赠至太师宣义嘉国公道州魏国公
忠靖之亡也,高宗皇帝德寿宫,悼念平昔,赐以宸翰,具言其尝从徽庙北狩,亲被密旨,持御札御衣以归,俾予继统。
且达二后书信,请梓宫太后之还。
盟兀术而却其师,使逆亮而得其情。
且曰:「终始一节,夷险不渝,厚其赙赠之礼,因疏行事大概赐其后,且见予不忘之怀」。
󲦤绅读之,无不感叹,以为君臣之际,古所未有也。
公为忠靖仲子,幼而敏慧孝谨,好学属文,忠靖尤爱之。
绍兴十九年忠靖为保信军承宣使,以郊恩奏补成忠郎
二十六年,添差干办翰林司
二十九年忠靖北使,适当危疑之时,高宗念其忠勤,无以示宠遇之意,乃召公中书后省试策,深喜其才,特改授右承奉郎,差充奉使大金国信所亲属。
十月,充显仁皇后𣪁宫总护使司干办公事
三十年,干办行在诸司审计司
三十二年,除军器监主簿
隆兴元年知大宗正丞
二年,迁宗正丞
乾道二年,以便亲主管台州崇道观
四年,差通判绍兴府
五年,除太府寺丞,俱不赴,添差通判明州
公未尝历州县,而晓畅吏事,通练人情,如素宦者
时嗣秀王出镇,多以郡事委之。
公亦尽心裨赞,相得甚欢。
八年,太上皇帝时以皇太子尹京,妙选寮寀,除公临安府推官,尤被眷奖。
未几随府罢,出知严州
年未四十,初试畿辅,为治得宽严之中,吏民安之。
尚书张公枃亦以妙年为别驾,俱敏于政,庭无留事,至今相与如兄弟然。
钱塘江岸为风涛所坏,大兴工役,公进钱万缗,石版五千片以佐其费。
朝廷嘉其不扰而事办,特转一官以宠之。
淳熙元年秋,丁忠靖忧,执丧尽礼,号慕毁瘠,闻者称美。
忠靖既奉梓宫太后以归,功高眷渥,见忌于权臣,因丐外祠,卜居天台
至是奉丧归葬,遂为台人。
四年,起知徽州
到官尤笃意民事,剖决滞讼,皆得其平。
山城民生甚艰,下至薪炭微物,必竭力而后得之。
公知其然,因细民负重至城而不能售,遂以官钱居之,以俟严冬用元价以应民之须,初非有规利之心。
故人皆感其惠,因此乃反致繁言。
江东大饥,公拊摩如不及,荒政备举,而百姓终以艰食,未免流移。
孝宗皇帝深轸疲氓,令言者以徽、饶二州流民独多,谓不峻其罚则无以励方国,遂与饶守俱镌三秩停任。
于是列郡耸然,民益受赐。
公退而安之,不敢自辩。
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十三年,差知衡州
十六年冬陛辞奏事,太上一见曰:「此吾尹京时贤寮也」。
问劳甚宠,留为尚书司封郎官
以职兼司勋,避父嫌名,改工部郎中
既出亲擢,朝士不知所自,或告之故,且曰:「曹工部宦达最久,今日卿相在小官或布衣时已尝丞宗正矣」。
公以故家子雍容省户,言议文采丰蔚可观,人始翕然称之,谓其宜有以得此也。
绍熙改元夏,上章求外补,差知常州
未赴,以论罢。
明年复任冲佑。
庆元元年差知蕲州,待次里第。
三年闰六月乙未,卒于正寝,享年六十有一。
积官至中奉大夫祥符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服四品
娶洪氏,吏部尚书拟之孙,通判明州光祖之女,封令人。
子男二人:恕,承奉郎
志,忠翊郎,改奏授迪功郎处州松阳县主簿
俱先卒。
孙一人,复,将以遗泽补官。
是岁八月丙申,葬公于临海县靖安乡石保之原。
忠靖奉佛老甚谨,即小石建精舍以延往来。
公奉先志,又加葺焉。
先一年,自营寿藏于其侧,从新卜也。
公生长富贵,而以儒素自将,幼少无骄矜之色。
忠靖出入禁中,手擅笔墨而谨畏无比,有万石君之风。
避远权势,辞谢宠荣。
高宗知公为爱子,又阅其诗文,故擢之朝列。
后受知于太上,进登郎省。
然三十年更历内外,才不见于施用,迄止于此,非命也耶?
忠靖乐桐柏山水,筑庵于西偏。
高宗书「冲啬」二字榜之,傍有云壑尤胜。
公閒居日久,增饰其旧,徜徉于中,意度萧散,不复婴拂世故,独好以馀财为乡曲义事。
为邑中西桥,甃通途,谷贵则损其直以平市价,雪寒则散所积以赈贫民。
死丧者助以棺敛,逆旅者济其空乏。
野有暴骸,为之焚瘗。
佑圣殿于隐山,为一方祈福之地。
水旱为沴,必斋戒躬祷,多获嘉应。
自邑入郛,有三渡之险,为置大舟,以济不通,民户无扰,邑人德之。
故死之日,士夫相率致祭,历言其事,乡闾无不嗟痛。
尝过越上,见园路僻,雨泞则不可行,又天姥一岭尤巉岩难进,皆捐金平治,加之以石,为利大矣。
官至六品,赏延未及其子,先以奏弟之子怤,今为奉化县
宗族亲党倚以自给者甚众,风谊出于天性,非勉强为之者。
达于时变,自以再世由文华际遇累朝,亦欲以此自见。
既不得与寒畯争执,每遇吏事,必疚心图之。
观其所已见者如此,使得尽其才,设施必有过人者。
既感疾,却药弗进,嘿无一语及家事,恬然而化,又可知其所存矣。
修谨洁廉,仕途略无玷阙。
新安虽坐严谴,无有为之明白者。
及得毗陵,言者止谓引疾丐去,不应治剧,当别与閒地。
然其中却称在徽之政救荒自有条理,而人或咎其有膏粱之习。
夷考其迹,乃大不然。
罢非其罪,人多冤之。
由是知人有善可称者,公论自不能掩也。
噫!
公今亦可以无恨矣。
某女弟为洪文宪公孙妇,与公有连,又素相好也。
公之将葬,复在龆龀,奉祖母洪氏之命求铭。
余既哀公之不究于用,子皆蚤世,不得详载行事,姑掇其家所录,参以平日见闻者,为叙而铭之。
铭曰:
有周振铎,始封于曹。
参起相汉,至当涂高。
中更累代,达者盖鲜。
惟我国初,武惠最显。
猗欤太皇,门多侯王。
公家晚著,颍昌
曰文曰章,名驰宣政
忠靖继起,阀阅益盛。
公实钟爱,克世其家。
蚤登三丞,荏苒岁华。
受知太上,始在郎列。
卒不得施,兰摧玉折。
二州遗爱,一乡阴功。
孙秀,其报必丰。
天台赤城,父子仙去。
我惟铭之,以诏不腐。
文华阁待制杨公行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三、《攻愧集》卷九一、民国《象山县志》卷三二
曾祖端,故不仕。
妣蒋氏,魏氏。
祖○,故不仕。
妣邵氏。
父涣,故宣义郎致仕,赠中散大夫
妣徐氏,赠令人。
本贯庆元府象山县政实乡。
美政杨公讳王休字子美,年六十六状。
杨氏世居郡城,公之曾门始家象山,遂为邑人,累世以隐德闻于乡。
公生而奇庞,邵夫人中年抱孙,极爱抚。
于髫龄中已有成人气象,庄重寡言,乐然后笑,相者以为必贵。
中散延儒士教之,家苦无书,倾赀买经史于胄监,肄业蓬莱山僧庵中,穷日夜之力,至雪积于阶而不自觉。
尤好词赋,兼通《春秋》。
游郡庠,名出诸生之右。
绍兴末年始名乡书,再荐,登乾道二年进士第,调左迪功郎台州黄岩县尉
首兴邑庠,公自课督,又奖拔其尤俊秀者。
其后登科相踵,皆以为出于公也。
邑有豪民,武断一方,蓄雄狡数十辈,分而为三,曰大神者为之谋事,曰中神者为之行赀,曰小神者则无赖善斗之人也,官吏莫敢谁何。
公具得其奸状,白于郡,黥隶他州,闾里欢伏,称公为铁面少府
遇略卖生口者,痛惩而归其人。
请捕监立赏格,计实而募于众。
祷雨则神龙为之示现,捕盗则鲸海为之肃清。
盖筮仕之初,器业闻望过人已数等矣。
寻以赏典改左承务郎、知庐州合肥县。
邵夫人年过九十,方欲奉重亲之欢,而邵夫人寿终。
公追慕含饴之爱,不欲行。
中散徐夫人执丧于家,勉公前迈。
公携一仆自随,昼至听事,夜寝书室,洛诵或至夜分。
尚书王公希吕为帅,叹曰:「据案决是非,此犹可及。
官舍如僧居,二年如一日,实有所不能也」。
又爱公笔端,笺奏皆属之。
帅漕不相能,久不觌面,僚吏无敢言者。
而皆敬公,各致剡举,公因得调娱其间,二公为之释然,置酒交欢,而待公益厚。
淮民多为客户所侵,地讼难决,公亲行阡陌,为之平章,讼日息而野日辟,至今赖之。
赋役均平,一毫不扰,民乐就役,欲及公任内为之。
岁饥,发防边马料运米给贷。
漕司诘之,公疏艰食之状,且已责其偿矣,至期皆不督而集。
万弩手赴帅司检阅,多苦伤寒喉闭之疾。
公择方制药以给之,病者多全活。
其不幸者,官又敛之。
郡多草庐,易致延燔。
公白于郡,请易以瓦。
帅曰:「非君孰能办者」?
公一力经画,市木傍境,教民陶瓦,未几民居一新,边方为之壮观。
淳熙四年磨勘承事郎
明年任满赏,转宣教郎,授南康军签判
郡素号江东道院待制朱公熹时为守,日课诸生讲书
公亦相与发明,事无巨细,悉以委公。
自行经界以来,境内苦于赋重,民不聊生,流移者众。
公与朱公力请于朝,利害甚白,虽幸少宽,犹惜其不尽如所陈也。
庐山东南胜境,官宇有吏隐堂,正与五老峰相直,娱侍双亲于堂上。
太守尤敬中散,扁一亭曰「敬老」。
公馀则奉安舆游名刹,以尽其欢。
六年,转奉议郎
初有诏,台谏给舍举察官,王公已在西掖,以公及丞相京公镗应诏
京公遂峨豸,而公遭内艰以归矣。
扶护暑行,悲感道路,执丧甚苦。
九年,又丁中散忧,勉举大事,家为之罄。
邑邻台州,有盖苍山高绝,人迹罕至。
公处僧室,阅佛经一藏,以资冥福,人以为难。
服除造朝,言士风奔竞,皆上之人有以来之。
仍言海舶不可径造都下
贰相王公淮、梁公克家是其言,有意留公。
自以五年忧患之馀,力求镇江府分司粮料院以归,人尤高之。
十二年到官,职务至简。
少保吴公琚总领,一见公期以远到,幕府事既为尽力,吴公亦开心听可,一司赖公为多。
明年承议郎,吴公召还,首荐公才德之美,孝宗中书识之。
既满秩,王丞相欲处以司农寺簿,公又力请外郡,除知洋州
十五年,转朝奉郎
光宗时皇太子参决庶务,公辞于议事堂,论淮甸撮课,绍兴和买最为民害,又论四川纲马利病。
光宗喜曰:「议论人物俱伟,当为敷奏施行」。
是冬赴镇。
洋本佳郡,近岁有健讼者。
公剖决精明,人不能欺,坐以无事。
治赋期会信必,不严而办,征商榷酤亦皆沛然。
郡有丹渊、二苏、鲜于子骏四贤绘像,旦望必率子弟拜之。
丹渊有《园池三十咏》,公尽复故迹,退食多赋咏其下。
又崇教化,课农桑,百姓安之。
才一阅月,俄改知金州,兼管内安抚。
前守一武吏,居兴元,席卷以归,又尽焚其籍。
公至则枵然,且无所稽考。
为之节用度,惩吏奸,不能给一二。
诏置狱,前守坐编置,没其家赀。
公又极力经理,仅能成邦。
西津两渡,公帑征利病民,首罢之。
浮梁于西津,以惠行旅。
人为立祠,过者必祝。
处分西城、汉阴平利三邑纲马,以损均敷之费,施竹木柴场之利,去受输倍征之害。
州有榷茶场,其初止隶马总领三司抱纳息钱之外,郡计亦藉其助。
守或乘势权取,至移用系省以增本钱,从官多售。
既已科扰园户,深治私贩,配隶者相属,守亦或以自累。
公极白茶司,欲卖引以便民。
期年,始有更引之命。
公力赞之,俾官僚及谕乡之大夫士各陈其事,酌取众说,罢茶场而鬻引,一方无不快之。
帅守尚书宇文公价、宪使朱公致知相与叹曰:「安康之政前所未有也」。
条其政绩,交荐以闻。
光宗登极,转朝散郎
郡之士风素陋,乡举者二人,其一又流寓也。
公为大兴学宫,学者寖盛。
鼎新祭器,春秋释奠如礼,有雅歌投壶之风焉。
十六年,为四川类试考官。
境内一水远通襄鄂,行商不绝,有鬼愁滩,摧舟绝险。
公出钱募人平理之。
石坚不可破,公临视之,得古铁于沙中甚夥,铸为锤凿,严醯炽炭以攻之,石为之解。
以炮竿移去,遂为安流。
郡宿重兵,多以榷利启争。
公视如一家,爱军士如爱吾民。
都统田公世卿固已交欢,殿帅郭公棣奉祠里居,相与从容无间。
尝猎近郊,步骑俱从,三公戎服并驰,公又素善射,以一矢毙双兔,二老将敬服之。
閒语同僚曰:「中兴之初,余为均房镇抚使,敌骑犯塞,大将以金旧隶京师,置不问,止保洋州饶风关,遂致此郡失守。
又乘胜击破饶风,直捣汉中
赖王师力禦之,遂由斜谷而遁。
今郡为西蜀喉襟,上津县商于之旧邑。
自商之丰阳西至洋之重阳关,横亘一千三百里,关隘六十四,边面阔远而权轻财匮,何以备仓猝乎」?
听者竦然。
公曰:「向以大将为守,与三边军府角立,厨传动有重费,交贿通及四邻。
惟当痛绝旧习,虽贾憎,不暇恤也」。
岁馀,以所积置防边器具,增保胜民兵衣甲,亲给支犒,无侵渔之患。
时比箭赏,革游惰之习,休日则较禁卒事艺,号令精明,赏罚有差。
将官有夜饮于城外者,私留门钥以俟。
公曰:「吾与敌画地而守,其可弛乎」?
惩阍者,而军中亦治其骑将,内外始肃。
旧有抚养库,例与公使用等。
公曰:「此正以防边也」。
自军用外,不支一钱。
去之日,为缗钱十馀万。
绍熙元年,转朝请郎
二年,除利州路转运判官
自郡赴台几千里,道遇讼牒,随即受理。
御吏甚严,秋毫无扰。
考察吏治,置籍大书「明别淑慝」二条,区别贤否,列城为之震悚。
利路属郡多在关外,漕计入不支出。
适当荐饥,西师除掌武门下,增俸不赀。
重以归正之蠹,方左枝右梧之不给,而暑雨为灾,上烦宵旰,又躬抚劳赈济之役。
金州大火,几无孑遗,守卒仅以舟免。
公兼仓使,即发米以救之。
漕司力不足,寝食为废。
贰卿杨公辅方护饷四川,与公同年,气义相许。
公力请于杨公曰:「安康一爇甚矣,军中有事力,多使令,犹可兴起。
公私赤立,何以为州
若请僧牒于朝,万里难应。
顷罢本州安抚司,有备边库钱二万万,桩留使所,前守拘没赃钱,有旨输内帑,二者皆本出于金州之民。
若以此建官府,措居民,于经费无所损,而可以新此邦矣」。
杨公慨然从之。
公既兼宪使,闻关外六七月方食麦,盗贼横行,吏惰讼淹,德意壅不宣,冒暑虑囚,历阶、成、文、凤四郡,赒贫剖讼,所至有恩。
行褒斜谷,出武休关,道不通车,间用篮舆,徒步以度,险于中暍。
文州地荒民稀而力役最重,为奏罢其不急者数条。
西帅吴公挺久镇贵重,待宾客尤厚。
公既深入边关,吏曰当道武兴
公曰:「此行正欲到轺传不到之地」。
遂由文南以归。
吴公犹以例卷至司,公力辞,帅服其廉,人翕然称之。
利州兵官告讦太守阴平知县以县庠为酒肆,公以为犯名分,败风教莫甚于此,俱劾罢之。
嘉陵江暴涨,漂坏栈道,邮传隔绝。
公大为经理,以其费上闻,总司助其役。
益昌大安军,修创栈阁二千馀间,视旧加辟,今成夷涂。
明设条约,补役兵之阙,画疆分掌,椽柱󰣠茭,乘暇采取,风雨侵蚀,以时缮治,期以勿坏。
祥符、皇祐、元丰三为此役,元丰尝纪用数,今役不翅数倍,而不以取于民。
有《修桥阁记》甚详,蜀中皆歌咏之。
三年,移成都路提刑,兼常平事。
得旨,护试外省。
公自向为考官,固已具知人多为廋语于程文中,有容私而幸中者,谓之牢笼。
公身率官僚,力革旧弊,寒俊获伸,无不感服。
又详究试闱曲折,参以南省规式,关防备尽。
既施行之,又编为成式,申制司以为后举照用。
绵州岁市黄雀数十百万,一切禁绝之。
药局岁久,剂料陈腐,焚而易之。
巨室责租,至使耕夫自戕,公治其甚者。
绵、汉告饥,亲至二郡,主行荒政,故饥而不害。
西蜀藉江水入堰灌溉,旧率取竹木于民,犹未集,水已大至。
积薪救急,简陋重扰,徒有倍费。
公豫于冬初收买,岁始修筑。
眉州蟆颐山下一堰,岁苦冲决,命伐石为之,浚广沟畎,谨视潴泄,又捐俸为汉嘉西门石梁
郡人名「杨公桥」,皆为永久之利。
台有平允斋,聚狱案于中,夜则阅之。
有疑则亲笔究问,缄以紫囊,亦令所问官亲笔批执,吏不得预之,故多得其平。
三年,转朝奉大夫
四年,除本路漕。
黎州蛮獠青羌搅边,州所遣兵为羌所围。
公适摄帅,以策禦之,遂遁。
闻道旁儿啼声,得婴儿于枯木中,因籍城内外,得遗弃者百馀人,悉加抚养,俱遂生全。
剖决两司词讼,迎刃而解。
酒禁素严,有捕郭二十五私酝至庭下,公询之,郭乃一邑令
公察其非涤器之徒,治告捕者而慰遣之。
少城大族,拥笏致谢三十馀人。
府庠养士至千人,每月必再入,考阅程课,旌其能文者。
庖馔丰赡,士愈悦。
造吴蜀会子纸每界至六千万,漕计始十七万缗,偶会多事,费倍平时。
或虑乏兴,而公处之裕如,遂积缗钱至四十馀万两。
漕台典外铨,倖门尤众。
一以公心行之,量能授职,多得实才,人服鉴裁之明。
庆元元年,覃恩转朝散大夫
寻又以年劳转朝请大夫,召赴行在。
七月,除户部郎官湖广总领,仍令奏事。
对便朝,奏罢边民守关及非法役民者,以军兵为之,此安边恤民之急务。
又奏:「禁盗贼之法,彊盗已有六项指挥,欲于『杀人尸不经验而无證佐,依大辟疑虑奏裁指挥』下添入『彊盗杀人者非』六字,使盗贼有所惮,且明示无惠奸之意」。
又论钱弊甚悉,谓:「赀泉取其流通,今自裂而三之,东南则用行在会子,两淮则用铁钱会子,湖北会子则又异于二者。
是使商旅不通,嗟怨相闻。
不若罢两淮湖北会子,其在民间,用行在官会收之。
俟收两处会子尽绝,则官会通行,实为利便」。
总司金谷浩穰,公首去八弊,而总计为之日充。
详阅军用而覈亏数之实,亲临出入而究楮券之奸,分钱交子为三而不容互用,判军粮桩积为二而不许移易,拒河支廊支之请而米纲无陈腐之忧,绳兑支截支之扰而茶引有通行之便。
以至广储蓄之地,两郡为屋百楹。
旧以芦荻藉米,一易以板。
后遣使盘量,惟湖广之数丰盈,人益叹虑事之周也。
循行边屯,会襄阳火灾之馀,亟议拨钱五千缗,瓦砾之场尽兴栋宇,公又亲抚存之。
军中升差赴司按试,公勉以忠节,亲校武艺,仍书公移置几上,中选者即书其姓名,手以授之。
进退既公,军士感悦。
三年,就除司农少卿
九月,令赴行在供职。
十一月,除太府少卿
十二月三日,除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六日,始入国门,先次供职。
明年奏事,陈备边之策,谓金方与鞑靼相攻,未知胜负,然皆足以为吾患,不可不虑也。
又列择将、审势、修戎器、招勇敢士四事,因荐统制而下内可为环列,外可为将帅十人,御笔籍记。
中书积狱案甚多,月日或有揩改之迹。
四月转对,即奏曰:「奏案动关人命,中书岂能悉察?
吏得以为奸,利以小节迂回而俟赦降,或改移月日后先,谓该恩宥。
乞以大理寺及四方案尽申御史台置籍,月委察官一员稽考,勾销已结绝者,而催督其馀。
或有淹延太久,日月差殊,则奏劾之。
庶无冤滞之民」。
又论省部吏引任缌麻亲之弊:「国家以天下之务隶于六曹而总于三省,故为吏者赏优而廪厚。
又为保引之法,许录其子孙若异姓。
而今日厖杂殊甚,习学守阙不知几人,气习趋向非复旧风,轻儇苟求,诡秘百出,反甚于州县之吏。
乞加澄汰,止许保引子孙者,许引同宗大功亲一名,其异姓之人一切停罢,庶少清吏选」。
闻者皆韪之。
六月,假显谟阁学士侍读,为金国贺生辰使。
泗州,北书表初参,索使副出笏。
公令掌仪以礼折之曰:「都管而下便服来参,乃欲使者以盛服相见,岂无差等耶」?
竟受参如仪。
真定谢酒果,金之中使忽谓使副不当用皂背白领,盖北方朝仪皆用紫也。
公曰:「本朝止用此服。
泗州东京既用之,仪正如此。
使以左衽至本朝,岂为不恭」?
即麾三节人退班,终不能夺。
归而奏曰:「臣将命殊邻,因得观民情之向背,敌势之盛衰与夫士马之虚实,财货之盈亏,皆已可知。
此固已见天道好还,今古不异。
然在我不可一日而不备」。
又奏:「和籴所以惠民而备兵,今平籴良法寖坏,牙侩胥徒操其权,而官受其敝。
乞置场收籴,听民商从便,免致科敷,可以绝奸利而自平矣」。
四年,以劳迁转朝议大夫,又以年劳转中奉大夫
十一月,迁太府卿
转对,论:「奉使三节人从近岁托请货取侥赏而已,安有能觇人之国者?
欲乞除上节亲随等选辟如旧,馀悉取于三衙江上诸军,上自统领,下至队兵,轮转差拨。
已行者,不许再差。
岁两遣使,约不下百馀人。
彼城壁之坚瑕,地理之要害,必有能觇之者。
因使士卒经行洪河太山,激昂壮志,转相传闻。
一旦用之,必有助焉」。
又论:「郡县拘到铜器,或惮于解发,而收贮不严,窃取求售,所在有之
乞令尽发赴钱监,仍申严禁戢」。
五年,差省试参详官。
五月,除秘书监
公性嗜学,久从吏道,未尝废书。
自谓平日欲见秘府书而不可得遂,终日坐省,沈观未见之书。
尤不喜趋竞,省赠以诗,有「九衢达宦方驰毂,群玉诗仙独下帷」之句。
有以为后时者,公笑不答。
九月,兼实录院检讨官
十一月,除礼部侍郎,兼修玉牒官
六年,进故事,论:「监司广朝廷之耳目,考州县之否臧,以惠安斯民者也。
若罢软不择,癈耄兼容,徇苟且而略风节,尚资历而混贤否,亦何取于外台之寄哉」!
因历陈高宗、孝宗圣训,愿深诏大臣,除授之际,虽不可废资历,一当先择风力强济,材具精敏之人,使充此选,则一路可以蒙福矣。
光宗玉牒书成,公读于殿上,以赏转中大夫
四月,兼工部侍郎
夏旱,上封事,请下罪己之诏,修应天之实,布之天下,使内外之臣图弭天变。
五月,有诏罪己,仍诏侍从而下疏陈阙失。
又奏,备论二税徵榷之扰,和籴先备之计尤详。
慈懿皇后上仙,两部事繁。
公尝病暍,往来冒暑,感暴下之疾,力请外祠
三请,除文华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以归。
归而病寖革,启手足之际,色庄不乱,命具纸笔,曰:「吾将逝矣」。
书一颂甫毕,遂终于正寝,寔九月壬申也。
病中乞致其事,转大中大夫
遗奏闻,赠四官,泽其后二人。
邑史氏。
子二人:燡,将仕郎
燧,先半年卒。
女四人:长适吴兴贡进士周俨;
次适承事郎、新知常州宜兴县丞丞相之孙也,二女皆先卒。
次适文林郎、新绍兴府嵊县俞杭
次许嫁未行,后公一年卒。
孙男一人:基,登仕郎
嘉泰二年九月庚午葬公于鄞县通远乡金谷里四明龙井山之原。
将葬,燡请状公之行。
钥少与公同荐,公自海上后至,遇于途。
峨冠粹温,即语同行者曰:「风度如许,一第何足言?
且当以贤贵有闻于时」。
遂定交焉。
今四十年矣,中间离合不一。
公之贤誉日起,人犹曰长者耳。
其使蜀也,闻公不畏强禦,几危其舟。
尝按郡守,有为之地者,反欲相倾,人为公惧。
公抗辩于朝不少屈,中执法直之而后定,于是益壮公之为而加敬焉。
丞相尝谓钥曰:「祖宗不以人帅成都,又多以东南士夫参错于诸路麾节间,有深旨哉!
某帅蜀时,固知蜀多名士,求其晓畅吏事,所至治办而不疏者,无如杨嗣勋
东南士夫入蜀者亦多可称,求其最贤而有才者无如杨子美
故某与之尤厚」。
绍熙初,诏内外从官荐可为卿监者,首荐之。
公欲归而未得,会京公趋召,公命燡浮家依京公东归,独处于蜀者又三年。
盖其清修约己,一意公家如此。
前朝用人,往往历偏远而后归主大计,以至柄用。
公之宏才远业,所莅不苟。
扬历最众,见其归而持橐,意必由此而升。
姑未问经济事,使其婆娑从班,吐胸中之奇以见于论思之间,亦何止此?
厄而不得骋,岂非命耶!
逮其赋归,已先卜城居,栋宇闳敞,犹望为老朋友以相依。
然公归而病,病遂不可为,一见亦不及也,哀哉!
公厚重周密,与人不为翕然熟,久而敬之。
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自古志之矣。
惟公之来,而朝无间言,犹谓其晚,去而共惜之,是必有过人者。
素少病,闻归班时,气貌尤充悦,人咸以为富贵未艾也。
归自北方,始觉稍衰。
而又连年有儿女之戚,人所难堪,使堂堂雅望,奄至九京,此尤识者之所共叹也。
著述甚多,宦游名山,随处题咏,散落之馀,入川时有《游岷漫笔》一编,又有《东斋集》五卷,《诸史阙疑》三卷藏于家。
笃于孝友,中散每惮航海之险,屡谋入郡而不果。
公既贵,遂问舍于湖上,将赴洋州,故庐先业尽以与二弟。
成都时,以捧表恩任弟之子熑。
又携以出疆,循从事郎,今为台州支盐仓。
遗令燡曰:「吾家素寒微,群从多困,其有以助之」。
燡泣曰:「敢不承此志」!
公在蜀中,乐贤之众,多所荐引。
如今吏部尚书费公士寅、前兵部侍郎赵公介,俱尝与公同朝,此其最表表者也。
其他大有建立。
是时燡已奉母而归,不能尽记。
公又以为王事所当为,不惟不夸于人,亦鲜以归语其家,恐尚有遗事未能备也。
谨摭其可记者为之状,将以求铭焉。
谨状。
快雪堂帖联句乾隆辛丑 清 · 弘历
七言排律 押先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七十七
堂成隔岁瀛洲镌石墨之华宴启先春绣野积丰年之玉名帖将镌给札坐起清风新韶试扫烹茶吟联白雪在昔榜题冯氏两字断章版勒涿州三行压卷宝藏东晋千馀年留一札之真品藻西清廿八字列三希之首瓣香好在鸿爪如新片羽堪珍鹅群肯换继兹而八十一牍方圆圭璧因形阅今凡百四十变化烟云过眼属以疆吏陈词采自闽人遐购爰釐甲乙后先之次第重排更予裁量广狭之形模合度文清漫漶戈铓顿复初观石补奇零因之附录由是庭开西苑径朗周除仿淳化之成规踵石渠之韵事廊腰环砌俨新披笔阵之图轩额璇题待更和阳春之曲亲贤并赐瑶缄擎百笈之多卷册分装珠贯叶五声之序字霏琼屑家奉银钩由晋人以迄元人必衷二王之笔始快雪而终松雪适符三白之占昨朝正而衣点千官谁工谢赋今腊瑞而云同万里徵协汜书乃者景对时晴兆符嘉谷奏赓音于八伯数应经星申曲宴于重华润垂宝露行分珠玉庆兹均喜雨之亭泽普和甘勉矣跻卿云之陛
快雪堂成己亥年,三冬望雪正忧煎。
何期庚子元旦(御制),更喜嘉平大田(上年初冬至入腊连得瑞雪积至盈尺麦田融透允符三白之瑞)
土德徵祥占凤纪,金穰普顺叶羲编(今岁𡷫干在辛岁支在丑)
律筒气备两春应正月十二月两度立春并溥祺臣三宝,岁筦韶开十日前十一日立春
太液莹冰环曲坐,重华晁旭肆长筵。
班齐紫阁名蕃集(臣英廉,仗转黄图宿卫旋。
吉语验丰民有庆,元音出震帝庸先(联句用一先韵)
风回舞忆南荣敞(臣嵇璜,衣点情还左个联。
浥三清甘遍渥,诗程七字例仍沿。
书仓赓屡昌辰次甲午以四库全书联句庚子以四库全书荟要联句臣福隆安,墨宝藏希典午王羲之快雪帖与王献之中秋帖王珣伯远帖皆希世之珍因名所藏室为三希堂)
翻拓咏吟难指屈(昔年曾将快雪帖摹入三希堂法帖中其墨迹历年题咏书册中殆遍),拈毫摹仿愧神全内府旧有快雪堂法帖曾临写全部)
忽看初刻冯家版(帖为涿州旧臣冯铨摹勒上石)。(御制),侧想曾移闽海船(此帖石刻冯铨子孙不能守鬻于黄氏航归闽中
抚缺任珍残枣勒颜真卿苏轼米芾帖中有木刻三版尚未失真),剜讹终诮混珉镌(黄氏复将木刻翻勒石背颇有讹舛)
尘封向乏操觚拭(臣和珅,毡裹凭教置驿遄(黄氏得是石后子孙不能守前督臣杨景素因贳之以献上以举关翰墨故弗之却)
事计从头经再徙,帙披生面许重湔。
浮云过则诚多矣(臣永贵,永昼娱兹讵舍旃。
真迹弁因阅世久冯铨所集诸帖始自义之快雪真迹因名快雪堂帖),嘉名锡为兆(圣上以快雪名堂寓绥丰之意仰见铨人于游艺之中皆关民事非如冯之仅以名迹宝重也)
香融蝉翼霄垂露(臣蔡新,辉映红梁宿列躔(堂成排嵌命以石版廊壁)
修短分行浑雁齿,纵横结体总鸾翩。
辑兼四代彬彬尔(此刻始王羲之赵孟頫晋唐宋元名迹略备臣梁国治,序别五声秩秩焉(帖本五册以宫商角徵羽标序)
廿有一斯人之数,八旬二乃帖其然(是帖自羲之以下共二十一人为帖八十有二)
时晴自合为引领王羲之快雪时晴帖)。(御制),晚热洵堪作比肩(晚热帖)
理慰投缄豁幽思(自慰帖有理有大断其思豁之令尽之语),候寒枉札报佳眠(极寒帖云旦极寒得眠助反侧想小尔)
月临夏首频行药四月五日帖后继以追寻帖中有服散语臣德保,雨冷秋中乍擘笺(秋中帖雨冷足下各可耳)
玉润笔端完幅在(前后羲之诸札颇多残阙惟官奴玉润帖首尾完善),珠光东里二书连(感情帖有得足下二书语)
敕排乐毅鹅群俪(乐毅论小楷褚遂良奉敕排类臣曹秀先,疏习钟繇趸尾骈(羲之临钟繇力命还示二疏及丙舍帖)
贞观赐贻中令本,永和会感右军褚遂良兰亭唐贞观时高士廉本)
评之或谓雄而秀赵孟頫评羲之书雄秀之气出于天然臣周煌,刷处犹誇俊且妍米芾书结体飘逸自谓刷字尤善临摹右军徽宗尝赏为俊人)
泼沈三三追迅鹄岳珂米芾临书如双鹄并翔今所临王羲之书凡九帖),锼琼两两摭零钿王羲之十三行二本并列)
艺师昙𥗝遵家学(是帖所载献之尺牍凡五帖臣周元理御制),翰综琅琊得妙筌王洽仁爱帖王氏诸从皆能书为羲之从弟书断引羲之云弟书遂不减吾是也)
叔洽草书观(承问帖系草书)世将飞白悟针悬。
参军法亦乌衣最王廙甘雪昨表平复三帖世将尝为太傅掾参军工草𨽻飞白右军之亚)信本真能赤帜搴欧阳询信本宣和书谱称真书为翰墨之冠)
论著卜商昭日月(卜商帖云书之论事昭昭如日月之代明),兴寻张翰韵林泉张翰帖即叙季鹰秋风起思鲈鱼事有吾本山林间人语)
潭州诣擅越州(臣罗源汉季海锋争渤海欧阳询潭州人封渤海徐浩越州人字季海
大理告身侪若讷徐浩试大理评事钟离朱巨川告云敕左卫兵曹参军庄若讷等盖当时数人同一告也)元和新脚样公权刘禹锡诗有柳家新样元和脚之语指法也)
拾遗心正箴规切公权拾遗时常以笔谏穆宗有心正则笔正语臣阿肃蒙诏词严嘱托捐公权蒙诏帖云亲情嘱托谁肯响应)
诸体平原推卓斝,萃函明远寄缠绵颜真卿书首载明远帖其邹游帖亦兼寄明远
䢴沟镇游踪转(臣谢墉,采石秦淮阔思牵(䢴沟镇采石秦淮明远邹游二帖中记从游及叙别地又有佳制帖云不得重别情深惘然)
赞检文殊陈乞脯太保帖有乞鹿脯及细检文殊赞语),节逢寒食住征鞭(天气帖天气殊未佳定成行否寒食只数日得住为佳)
旋风骤雨奇张阵怀素高坐帖奔蛇走虺骤雨旋风诸语盖以自喻草书字势也臣董诰,律寺斋厨静悦禅(高闲此斋帖)
南渡上皇唐国宋高宗书毛诗唐风)西台御史洛城李建中西台御史洛阳城阙百花风诗帖)
君谟棨戟诚超众蔡襄君谟宋四家书之首此帖有遣使持书棨戟之下辄邀行舸光临云云)。(御制),佥郡郊燔特致蠲(经年帖云郊燔甫近天气变寒书尾署致佥郡司门
壁上纱笼鸿没爪苏轼天际帖书蔡襄等题壁诗),座间妆靓鹤梳烟杭州帖记周韶事有胡楚诗淡妆轻素鹤翎红之句)
归来登览陶辞续(轼尝和陶潜归去来辞兹登临帖亦有归老故邱语臣福长安,醉后淋漓旭技专(墨戏帖云承要墨戏须醉乃作)
雾苦涛惊觇变化(怒涛帖苦雾收残文豹别怒涛惊起老龙蟠),泡空梦幻付因缘伯诚帖盖慰季常者季常陈慥字)
乳茶一臼试灯夜(展庆帖言上元夜游并借茶臼臣达椿,面酒双壶录别天(辱教帖送别廷平郭君其末云酒两壶以饮从者)
携钵云根流水活黄庭坚岳云帖云八德水清且美又云乱云根众峰里掬与斟随器耳),筑庵山麓剪(惟清帖云清于旧山筑庵独住)
丹青御榻经营到米芾书丹青引臣钱载殿院家庖款接便(翼日帖致提刑殿院有来日家庖早饭之语)
漫诧指挥呈省牒(复官帖中叙复官指挥,顿令眼界扩言诠(乌帽帖云静洗黄尘眼界花)
交驰朝使将迎扰诏使帖朝廷遣诏使将迎旁午郡县已不胜扰臣曹文埴,图绘天王翊拱阗(僧繇帖云收僧繇所画天王像)
朱草金沙补其阙(三枝朱草出金沙云云为芾自题诗此帖与僧繇诸石刻俱阙易以木板因命内府选工补刻石版以成完善)丹阳闰月确乎颠闰月帖为芾寓丹阳时上时宰书)
左丞笺贺三出一左丞帖与闰月及介至帖三种笔法相近盖一时所书也)。(御制)内翰刺留往复还内翰帖不得披晤留刺云云)
閤晚围炉怡逸赏,颖尖入剂发醲研(腊雪帖阅古南閤向火团古物赏雪又云笔如命纳二枝醲墨入之乃用)
桐杉荫密偕椿(弊居帖环居桐柳椿垂荫一亩臣沈初,兰芷馨闻并蕙荃(九歌帖中芷荪诸香草叠见)
歌侑夫君巫祝楚,绩扬元舅碣铭燕(燕然山铭芾书惟九歌及此铭小楷工整夫君元舅皆见帖中)
贽申翠榧雕奁小张即之寿履帖云有微贽色线翠小各小掩臣汪永锡,讯附红蕖画帧鲜薛绍彭欲出帖云芙蓉在从者出都后得之又云长帧即不愿看横卷即略示之)
安抚改差迟吴琚附书帖交割安抚司职事廿日方得改差劄子且在郢州境上伺候回降),闲邪述德及漳阡赵孟頫书闲邪公传云徙居彰德遂葬临漳
秋冬涉历供舒卷赵孟頫兰亭并十三跋跋中有秋冬之间及日数十舒卷语臣纪昀,叙跋参差定廓填(案孟頫携独孤长老所赠定武兰亭入都自至大三年九月五日跋起至十月三日虎陂跋共十一跋同日复临兰亭一本后又有二跋一云余北行三十一日款云七日书计自九月五日十月七日恰三十二日是以兰亭临本在第十一跋之后也)
越钜集枢识收四(帖中所收元以前书家跋语六人除柳公权赵孟頫各自有帖外周越程钜夫虞集鲜于枢凡四家),晋唐元宋岁逾千。
品裁每诩容台明董其昌精于赏鉴所刻戏鸿堂帖收前诸帖甚多是刻经董其昌题跋者凡有四处臣金士松,荟鉴难矜涿郡(谓冯铨
木刻何时终觉脆,石模此日较称坚(快雪帖石版长短宽窄不一且有木版三段因命内府善手重摹勒石前诗云渴损阴寒识颜笔怒涛苦雾见苏词漫誇朱草愧五色更诩珊瑚收一枝即檃括补刻诸帖中句也)
原文匣弆存夫朔(匣弆木板既为题句仍置堂中复以快雪堂记并木版及补刻石版拓本联装成卷有补新用以成全部弆旧还教识此词之句)。(御制),睿藻霞标冠厥巅。
数典怀抒诗叠阐(由来御题叠韵七言长句二首有匣衍志数典廊围乍喜毕探奇之句),劭农实副记精甄(廑虑御制快雪堂记以时玉望殷民依而祥霙叠应恰为名实相副云)
腾椷璀璨铓冲斗(臣倪承宽,展叶缤纷锦濯川。
胪案色增岩壑胜(帖成行宫颁发各处名胜陈设),袭装恩赉子孙延王公大臣及圴内廷翰林外省督抚学政等蒙颁赐)
轩罗众妙楹嵌琰(各家上以内府所藏法书自褚遂良以下勒石为墨妙轩帖臣陆锡熊,堂署三希额榜璇(晋三希堂法帖所刻唐以来墨迹甚夥)
廊庋双钩揭蕴古(钦定淳化阁帖首题寓名蕴古四字),亭擎八柱肖承乾(兰亭八柱帖)
聚兹体势循戈趯(臣陆费墀,式以型模逮椠铅(复内府向刻诸帖已集大成今是帖釐定完善用以津逮儒林嘉惠海内)
工落林丞翚采焕,奏赍疆吏玉花娟(昨各省奏报得雪自三四寸至七八寸不等并有盈尺者普沾渥泽实兆丰登)
吹豳什欲谐周雅(臣孙士毅,调琯声须协舜弦。
稽古犹虞邻玩物,抚今惟是凛临渊。
更思好恶尤宜慎,不胫致斯岂足贤(御制)
句容县和买记嘉泰四年 南宋 · 韩沆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二、《景定建康志》卷四一、《句容金石记》卷五
有一言可以怀天下,曰平而已。
平之义,圣者莫能易也。
我国家于民役和买之制,豫给缗钱,责偿于后,实利之云。
故贷以,输以夏秋,补于其不足,敛于其有馀。
熙陵仁风,动荡有截,范蜀忠文公尝笔此举于《东斋记》。
中历祥符、熙宁,法寖以立,由镪而给鹾,鹾亡而额自若,殆失初意。
顾罔不受命,则有平之义存焉耳。
邑隶建邺者五,合一府所应输均之五邑,宜也。
有为绍兴时相乡曲地者,指上元江宁为寇攘焚荡之馀,无所从出,遂并抑之溧阳溧水句容三邑,蔓延迨今,邑不以告,固有待焉。
溧阳溧水,源源撙裁,弊久未除,莫句容若。
民之戴白者相与言:「吾属供赋夥,将奚辞,不容已吾,言者偏耳。
虽然,利害等,谨毋言,当有为吾平之者」。
淳熙庚子郡丞张君埏果尝有请于去郡调守零陵之日,事虽中止,其说不诬。
庆元六年少保吴公琚以重臣居留,喜任所部兴利除害之责。
邑令赵君时侃雅意为民,亟疏颠末,累数千百言,一再白公
公慨然动心,即日露章,乞岁捐郡计以宽民力。
天子既从公请,乃召观察推官刘君叔向而语之曰:「句容增赋之弊,吾欲断自今始,出州家万三千缗为之代输。
朝奏九重,而暮拜曰俞之诏,然则奉行德意之盛,可无其人?
子其为我条均豁之要」!
刘君于是赞美不暇,毕智幕府,稽实簿书,家有廛征,户有亩税,一金以上,等杀秩秩,不使黠胥并缘肆欺,民受虚赐。
凡均豁之目,绢疋二千十九,绵两万一百六十,不平之赋,削于一朝,槩之旁邑平矣。
顾其事未及示民,而吴公疾病,致为臣而归。
太府卿王公补之将指饷军,就摄帅事,乐成前人之志,复得刘君力右其说,荐于剡奏,图功攸终。
时赵君去令已久,齐君砺来继之,奉命益虔,计等均豁,浓墨大字,揭诸通衢。
稚耋聚观,曰:「此吾令君权舆之,齐令君绪成之,吾党何能报耶」!
君谦不自居,方与民叹咏天子之德之闳,二帅之请之力,旧之虑之远,府寮之画之精,此其归美之忠,推行之善,岂为一日计哉!
沆居宣,宣隶建邺,视句容为一道,从往来者得君句容之政,廉以律己,明以决讼,惠以养民,威以戢吏,邑自常赋外,一毫不妄取予,而学宫、社坛、犴狱、逵路与夫董征之廨,铢累羡财,缮治一新,知所先后,类非苟于应县课者所能及也。
当路诸公列上政绩,行为时用矣。
有如均豁一事,虽倡自赵君,而委实推行,无复遗恨,则君之有功是邑尤多。
夫以天子之加惠,二帅之将顺,赵君之建谋,刘君之参赞,必得当世名能为文词者垂之永久,而远以属沆,失所择矣。
去年秋仲贵池县章,回视三年,抚字催科,仅不乏事,莫能大有建立,动人耳目,故重违君请,且以自愧云尔。
君世为青社人,今家锡山,寔淳熙名臣次对文华公之子,治县有声,不问可知,沆独取其大者书焉。
盖革弊为难,而三数君子相承一心,拔本塞源,损上益下,难之尤者。
自春及,君法当代,可无以告后之人,俾知革弊之难,相与谨守,庶乎称物平施之意,偕宋无极,为斯民者,何其幸欤!
嘉泰四年三月三日奉议郎提辖行在榷货务都茶场颍州韩沆记并书。
宋丞相忠定赵公墓志铭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八
自古有大勋劳于天下,如周之周公,而管、蔡亲也,谓公将不利于孺子,诛管、蔡而周室始定。
当是时,成王幼冲,周公居可疑之地,故不免四国之流言。
盖未有遭时不幸,大臣以同姓定大策,受命文母,举神器而授之于春秋既富之君,而自引退,不敢居其功,力辞相位不得去,而小人谗之,谓将不利于社稷,使以贬死,如故相赠太师忠定赵公之事,为可哀也。
宋兴二百有二载,孝宗皇帝践祚越四年矣,始临轩策进士,公策忠切,擢为第一,盖祖宗二百年所无有。
由是入三馆司封驳,镇全蜀,侍经幄,典贡举,悉不用宗室故事。
公方陛辞入蜀,孝宗面许归日大用,故中外荐试之。
及将内禅,亟召公
光宗嗣位,颁趣旨至于再四,而小人交忌公,御史范处义以暂违诏命劾公,不果入。
绍熙二年秋九月,乃召为吏部尚书
公至,会圣躬服药,凡三月不得对。
先是,光宗素无疾,旦旦视朝,天容穆如也。
冬十有一月始郊,有司已戒,而大风暴至,上殊虚惧,望祭礼成,还内,罢称贺,肆赦不御楼。
是晚疾作,内侍驰告寿皇,寿皇偕寿成皇后仓卒御小舆至南内视疾。
上见寿皇来,大惊,寿皇深慰抚之,因问左右上所以致疾之由,颇有所戒责。
光宗疾稍平。
三年三月朔,公始获对。
是时,上五日一朝之礼,率多官至重华宫传旨而免。
至会庆节上寿,车驾不出;
冬至朝贺,又不出,都人始忧。
十一月十六日,公对便殿,谨复规谏切深,上意开悟。
虑寿皇或不乐,曰:「卿宜以此意奏禀重华」。
公对从官无诣重华故事,上曰:「亦何嫌?
卿可寓文字封入」。
公承命退,白大臣,大臣难之。
公与嗣秀王伯圭雅厚,力请伯圭调护两宫门,因曰:「闻宫中妇姑之分素严,盍请诸寿成,少加附接」。
两宫之情既通,后六日,光宗及中宫俱诣北内,从容竟日,都人大悦。
上疾生于疑惧,公每曰,处常人父子之际尚有不易言,故凡进对,所以开导弥缝之不遗馀力。
四年正月,光宗宣引赐酒,款甚。
明日,命知贡举
未几,同知枢密院事
公辞以高宗尝有圣训,宗室用至侍从止,不敢当二府
监察御史汪义端与公贡院议不合,奏疏诋公曰:故事,宗室无位二府者。
上徙御史为他官。
给事中黄裳封还诏旨,曰:「御史实忌贤,不可不黜。
青天白日,人皆知其清明,御史独不之知邪」?
上又为出御史
公愈不自安,辞不拜者凡十有二疏,最后上请之寿皇,乃召学士答诏,谕以绍兴圣训用折秦桧阴谋,盖有为而言也,此除尽寿皇意。
二十有六日始拜。
秋七月,迁知院事
时光宗疾虽平,疑未尽释,辞曰:「陛下久不诣北内,臣安敢迁官?
武兴主帅吴挺死,陛下每疑其不死,而久不除。
人臣职当言,不得其职,臣安敢拜」?
七月至于十有一月,不拜。
会将以至日上太皇太后册宝,左丞相留正知阁姜特立复用,请辞机政,俟命于郊,久之不召,右丞相葛邲方被论亟去,上面命公为礼仪使
公奏曰:「太皇册礼,故事当以宰臣为使,陛下有左右相,不以命,而命臣,非所以严大典」。
上乃许差留正
公即乞降旨遣中使宣押,且宰属往谕旨。
于是左丞相复入。
上于奉册前五日诣重华宫,都人大悦。
册礼成,有旨趣公受告,公谢曰:「臣久不奉诏,徒以朝廷数事,臣不敢安。
今陛下已过重华留正复相,独馀一事。
武兴朝除帅臣,夕拜命,不敢复辞」。
上欣然许再过北内与寿皇议之,公乃受命。
公惟不欲吴氏继世掌兵权,以张诏代领武兴之军。
公于大事以身任之,类此。
然中心所甚忧者,上父子閒事也。
光宗出门,于语辄悟,入辄复疑,群臣人人言,言或无不至,上悉容受,而疑终不释。
五年孝宗始不豫。
夏五月,疾寖深。
二府一日诣寝阁问疾,孝宗数目丞相及公,若欲有言,而不果发。
翊日,光宗御后殿丞相率同列请上诣重华侍疾,从臣随入,谏臣、台臣继入。
閤门吏以非故事止之,不退,丞相以下请之益激,上益疑。
丞相退诣仙林寺待罪,节官共邀止之,乃斋宿都堂
明日致祷天地宗庙,寿皇疾未瘳故也。
越二日,宰执俱请对,先以待罪劄子进入。
上令知閤门事韩侂胄传旨云「宰执并出」,于是俱出于浙江亭俟命,丞相独远。
孝宗闻之,忧甚。
秀王丞相孝宗意,宰执复入,有「始终扶持」之语。
或以误传旨交责侂胄侂胄乃奏曰:「昨日传旨,宰执出殿门,乃出都门,乞遣中使宣押」。
光宗不许,侂胄请自往,许之。
公等乃复归第。
自是孝宗疾弥留。
六月八日夜五鼓重华大阉扣公私第曰:「寿皇已升遐」。
有顷,中书以劄奏闻,公持不上,恐上疑,或不出视朝。
九日,上视朝,首以提举重华宫关礼状进,许即过北内矣。
日下昃不出,宪圣御札宰执邀请车驾,缴进久之,封出无处。
宰执不得已,遂率百官诣重华宫发丧,内外不胜哀。
十三日,将成服,公与中书议请宪圣垂帘,暂主丧事。
密谕朝臣詹体仁、徐谊达意于少保吴琚,俾从中请之。
宪圣素简严,令中人传旨云:「太皇十岁入宫,今已八十,未尝与宰执相见。
所议丧礼须请皇帝主之」。
公等附奏曰:「连日在南内请对,不蒙宣引,累入文字不报。
今率百官赴南内恭请,若皇帝不出,百官必相与恸于宫门不退,人情骚动,恐为社稷忧。
今请太皇太后降一指挥,以皇帝有疾,权就宫中成服。
然丧不可以无主,祝文称『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
太皇太后,寿皇之母也,请代行祭奠之」。
良久质诸典故,议始定,乃成服。
是日公请垂帘之意,盖以国本系嘉王,万一不得已,该有宗社大计,即可于帘前奏禀。
命出帘帏之閒,事行庙堂之上,体正言顺,则无后艰。
吴琚素审谨,或曰太皇不欲令后家大议,此议竟格,他人不知公意也。
十八日,公与宰臣参知政事陈骙、同知枢密院事余端礼待对于和宁门外,不报。
退,同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蚤正储位,以安人心」。
不报。
时中外阻绝,都人汹汹,有言二十四日再以建储请,批出但有「甚好」二字。
明日同拟指挥以进,乞上亲批,付学士院降诏。
是日晚,御批乃云:「历事岁久,念欲退閒」。
封题「付丞相」,丞相色惧。
二日,大臣乞奏,不报,复以所拟指挥进,批出云:「可只令施行」。
又不送学士院
二十九日,再乞面奏,不报。
晚,付出封题独异,丞相启封,付吏掌之。
七月旦,公问丞相前奏如何,启封,见牍尾御批十六字,丞相色忧。
明日朝临,仆于庭,因不出,密为去计。
孝宗疾弥留,外言讪讹,无有不至,云:京口三军谓寿皇已崩,朝廷密不发丧,欲相率缟素向阙。
都人骇动,公因殿前指挥使郭杲来谒,问曰:「京口事亦闻之乎」?
曰:「闻之」。
公曰:「万一有此,太尉何以处之」?
公知所传妄,特欲观杲之对,以察其心。
拱手曰:「兵家以直为壮,使将若何」?
公察可与共商国事。
至是宗社之计益迫,丞相去之,公自度不得辞其责,而内禅之义决矣,独患未有可使以腹心语者。
工部尚书赵彦逾按行山陵,别公私第。
公与彦逾皆宗姓,是日语及国事,公泣,彦逾亦泣。
公因微及与子意,彦逾乃喜。
公知彦逾深,因谬曰:「郭倘不同谋,若何」?
彦逾曰:「某当任之」。
公曰:「正持棋不敢先发,此非尚书不可也」。
彦逾明日复命,公曰:「此大事,已发诸口,岂容俟来日乎?
某不敢入私室,退坐屏后,以待尚书之至」。
顷之,彦逾再至,议遂定。
公折简丞相少留。
明日孝宗大祥,丞相五更入奏致仕,易肩舆出城去。
公率同列两入奏,乞宣押留正,不报,人心益摇,公处之如平日。
吴琚之议不谐,于是与徐谊、叶适谋可白事于慈福宫者而侂胄进矣。
侂胄者,忠献魏公之后,戚里也,素善慈福宫内侍张宗尹宗尹知宪圣深以宗社为忧,閒以语之。
侂胄蔡必胜同在閤门必胜同里侂胄必胜以见等,等以白公
公乃遣侂胄以内禅之议请于宪圣,侂胄不敢前,第附宗尹以奏。
宗尹不获命,止令劳公而已。
明日,公再遣侂胄,辞不往,公曰:「可且谢太皇宣谕」。
因致前,请强侂胄侂胄乃往,复于宗尹附奏,竟不得太皇意。
侂胄逡巡退。
关礼者事寿皇久,邀问侂胄之来何为,不以实告。
怒曰:「自是一家,何必隐」?
指天誓不泄。
侂胄乃具述公意,曰:「知閤少俟」。
关礼入见圣而泣,圣曰:「汝有何苦」?
对曰:「小人无事,天下可忧」。
圣蹙额不言。
曰:「圣人读书万卷,洞晓古今,亦见有如此时节,而可保其无乱否」?
圣曰:「此岂汝所知」?
曰:「此事人人知之,今独大臣镇压耳。
丞相已去,圣人知否」?
圣曰:「丞相无谓」。
曰:「丞相诚无谓,今所赖者赵知院知院夕亦去,中外谁赖乎」?
言与泪俱。
圣惊曰:「赵知院如何去」?
曰:「赵知院于官职何有,虑禫祭后亦去」。
圣曰:「此非汝所知,同姓事体与他人异」。
曰:「赵知院之未去,非但同姓,以有太皇太后可恃耳。
今欲定国家大计,不得太皇太后旨,策无所出,亦不过去。
赵知院去,天下将如何,愿圣人三思」。
圣曰:「所遣来韩侂胄安在」?
曰:「臣已留之,今俟命」。
圣曰:「可令谕知院,好为之」。
关礼侂胄
来早,太皇太后于寿皇梓宫前垂帘,引执政、侂胄复命。
日已过午,公始以其事语、端殿帅
关礼使其姻党宣赞舍人傅昌朝密制黄袍。
兵部尚书罗点以光宗未执丧,群臣不当释服,犹以衰服朝临。
是日,皇子嘉王谒告入临,公简宫僚彭龟年曰:「王无他否?
来日禫祭,重事也,不可不出」。
甲子,禫祭,群臣入,王亦入。
公率百官诣大行素筵如常仪,因入劄子,请圣垂帘,令关礼圣之命请王入。
顷之,垂帘,公与同列再拜诣帘前奏曰:「皇帝以已疾,至今未能执丧。
臣等六月十八日以后累入劄子,乞立皇子嘉王皇太子,以系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
继乞送学士院降诏,又批出有『念欲退闲』之语。
太皇太后处分」。
圣曰:「皇帝既有御笔,相公当奉行」。
公奏曰:「兹事重大,播之天下,书之史册,须议一指挥」。
圣曰:「好」。
公袖出所拟太皇太后指挥以进,曰:「皇帝以疾,至今未能执丧,曾有御笔,自欲退闲。
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太上皇后」。
圣览讫,曰:「甚好」。
公同奏,曰:「新皇帝仁孝,必能敬事两宫。
自此太皇太后可以安享四海之奉,受万年之福,臣等不胜庆幸」。
同再拜,又奏曰:「自今臣等有合奏事,当取嗣君处分。
独恐两宫父子閒或有难处者,却用臣等商量封入,须烦太皇太后主张。
如无事,亦不敢上渎天听」。
圣许之。
又奏曰:「上皇疾未平,乞令都知杨舜卿提举本官任其责」。
内侍奏曰:「杨舜卿在此」。
公召至帘前,面付之,舜卿垂泣祈免,圣不许。
于是圣劝上即位,上固辞,令关礼等扶掖出帘。
上顾公曰:「某无罪,恐负不孝之名」。
公奏曰:「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孝。
今中外人人忧乱,万一变生,置太上于何地,尚得为孝乎」?
众扶上入素幄,披黄袍,犹立而未坐。
公率同列再拜称贺,又降,再拜,始引殿帅步帅阎仲入贺。
、仲先退,如祖宗故事,分兵宿卫北内
上诣几筵殿,哭尽哀。
公等退,须臾立仗讫,催百官班。
上衰服出就重华殿东庑素幄立,公等升幄,内侍扶掖上,亲行禫祭礼,群臣始得拜哭于几筵殿下如旧,内外俱恸。
都人闻上即位,始奠枕矣。
方公之未定大计也,乐祸者切切耦语。
襄阳邻敌境,有归正人陈应祥者诱聚亡命□党连裔,号檄,辞指辟不可闻,谋以七月望为乱。
先一夕登极赦至,其徒去之而散。
呜呼,公之功大矣!
古所谓社稷臣者,公足以当之矣。
或谓上新即位,如韩侂胄者公宜度时之宜,与郭杲并建节钺,以收其用,公不听,反裁抑之,衅由是生。
侂胄既阴窃主权,凡不得志于公者潜相附和。
公在相位甫六月谏官以危语撼公,指大忠为大逆。
公既去位,台臣相继诬公不已,竟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道薨,天下冤之。
侂胄用事久,欲稍释中外意,复公资政殿学士、大中大夫,后又赠少保,而公之大功大谤卒未白于天下。
上察侂胄误国,竟以伏诛。
嘉定元年二月,始尽复公元官职,谥曰「忠定」,且用其长子崇宪监进奏院
崇宪奏,乞检照先朝陈瓘司马光复官故事,以先臣心迹下百官廷议之,大罪大冤宜使明白,则朝廷之大诛大赏乃可信于万世。
于是吏部尚书楼钥等奏:「凡前奸言诬史,悉宜删正」。
曰可。
十有二月,内出亲札,特赠太师追封沂国公,而后四海之心始慰。
讳汝愚字子直太宗皇帝元子,汉恭宪王元佐八世孙也。
皇曾祖讳士虑,东头供奉官
皇祖讳不求,成忠郎
皇考讳善应,修武郎
公既贵,累赠皇曾祖太师,妣龚氏陈国夫人
皇祖太师、申国公,妣晁氏吴国夫人
皇考太师庆国公,妣李氏冀国夫人
庆公之葬数年,正献福国陈公题其墓曰「皇宋笃行赵君之墓」。
其后侍讲朱公熹为之铭,又谓:「汉恭宪王至德高行,为宋太伯,心融迹泯,世莫予知,益期其后之必大也。
庆国复有至行,是实生公,为国贤辅,拯时艰危,迓续我国家之永命」。
绍兴十年二月丙申,公生于嘉兴之崇德县
申公晚监饶州馀干酒税,卒于官,庆公申公于县东郭,因家焉。
家甚窭,而德则丰。
公蚤有大志,每曰:「大丈夫得汗青一幅纸,始为不负此生」。
初以取应中选,益杜门读书,年二十七遂冠多士。
左宣义郎佥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未赴。
冀国忧,免丧,召试馆职
孝宗方锐意恢复,公始见上,即面奏曰:「臣惧有大言无妄之人窃窥陛下意,迎合取宠,争言违战之利。
愿陛下含忿忍耻,力为自治之计。
虚怀纳谏,以辅其德;
任贤使能,以治其政。
开布大信,以系中原固结之心;
务农训兵,以隆本根不拔之势」。
孝宗称「卿言甚是」者再。
公又曰:「归正人皆祖宗涵养之馀,不堪胡虏之暴,今如脱寇盗,得慈母,宜求所以慰安之」。
因陈三说,大略谓:不当以伧荒待之,当选用其豪杰,勤恤其有无。
孝宗复大嗟赏。
是时上病,士大夫苟媮虚诞,下诏戒百官,将必行赏罚。
公适轮对,奏曰:「省刑重赏,人主执此以御天下,顾亦何施而不可?
然陛下深居九重,人臣功罪岂一人智力所能尽,愿益选公正敢言之士,俾任耳目出纳之寄,陛下虚怀而听察之,则是非明而赏罚行矣」。
朝廷方议遣汎使,有挑敌意,公曰:「陛下锐于图事,苟有道可以丰财,则利害未暇究也;
得人出而任事,则贤否未暇择也。
愿建宏远之规,不以小利动其心,不以速成败厥事。
求贤为上,立政次之」。
上察公尽忠。
张说签书枢密院,公时为著作佐郎,不往见,率同列并请祠去,不报。
吴国夫人讣至,公不俟报,即日归省,庆公因自劾,上不加罪。
以公知信州,陛辞,为上论汉初多循吏,至武帝好大喜功,而俗凋弊,吏治始无以德化称者矣。
人主苟清心省事,节用爱人,使民俗富厚,而政化可行,然后久任以责其成,虽使郡邑皆龚、黄、卓、鲁可也。
公至上饶,会安南贡驯象十六,所过骚然,公乞留之广西,阙则取,不报。
乃预为条约,凡广舍薪刍供给之物悉有式程,比过郡境,民不知。
其返也,具舟出诸境,无一毫扰。
上饶诸邑输秋苗,取赢无艺,公请立为定制,下二等悉罢之。
城郭民每岁推较物产厚薄,吏弄其閒,数日不能决,公下令使自以义相均,一日而军民大感悦,于是兴庙僧舍祠公。
祠成,公故觞客其閒,书「一杯亭」三字,谓身后千载名,何如生前一杯酒,卒不使设像。
公薨,乃像而祠之。
天台守以嫌,留公两易。
方入境□盐之禁,公虽数月当代,不以暂而苟。
台城多颓圮,山水数冒郭郛,且城门宽而大,其潮一夕抵其下,民不独忧水,而忧盗。
公亟命板筑,城坚而诸门楼高耸,虽有水大至,城不没者三板。
郡岁输上供银米之物,务在所纳钱楮半,皆公力行,以见钱市银米贡岁者调矣,数年人无愁叹。
公之为政大体如此。
□□西过阙奏事曰:「陛下即位之初,天下皆以英才不世出,无不延颈以望太平。
今将五年,而治不加进,岂所由而不得其道」?
词语益深切。
东南病月桩钱,为民害,江西七十万,率横歛而创之名,公奏乞视其最甚者蠲之,朝廷重于施行。
公察宜春□□诸邑为尤甚,除其力所可除者,公意殊不惬。
是时有旨籍黥流卒之健者为军,名曰敢勇,江西、湖南各屯千人。
公奏曰:「今日聚之甚易,他日散之甚难。
江西帅司旧有亲兵千人,今生一军,必相疑忌隙,有意外虑,非但徒费资粮而已」。
不果行。
公每轻车,携主案吏二、候兵一,驰原隰访民疾苦,自帅阃而下悉严惮之,而不敢肆。
踰年,上思公,召赴行在。
会庆公卒,公执丧如庆公之所以葬申公吴国,而于祭葬又酌司马氏以行之。
既祥,卫丞相□□公,奏以吏部东宫讲官召。
未几,迁秘书少监、兼给事中,封驳无所避。
内侍陈原有宠于德寿,添差浙西副总管,公因书其续增秩黄,上疏论之,谓「建炎诏书初数内侍与军官交通,如僭役禁兵具不可,今乃假以一路总戎之任,恐非太上意。
王中正、李所以基童贯开边祸,如陈源者,望今解去总管,以为万世子孙无穷之法」。
孝宗大喜,进呈德寿,高宗亦喜。
明日,上谕宰臣赵雄等,凡内侍宣职,悉改内祠
祖宗之制,密院文书,细大皆经门下省,至张说西府,托言边机军政不宜泄于外,由是密院事关送银台司者百无一二。
公上疏论:「东西二府皆朝廷治乱所关,今中书庶务无一事不过东省,何独密院而不然与」?
凡四上疏论之,西府大臣不悦。
公徙天官,犹面谏之不已,孝宗感悟,遂如旧。
于稍摄琐闼仅五阅月,所论驳甚多,如韩彦质□□陈劝讲陆游召为定远总戎,皆以公封还而寝,中外浸不以为吏利。
权吏部侍郎太子庶子
公曰「论忠,职也」,首奏疏及上左右,其略曰:「陛下以兼听为美,而或来肤受之言;
以分任为功,而适启多门之弊。
潜窥圣意,密预政机。
大臣依遵听命,事有不可而莫敢与争,否则缔合往交。
上虽不言,而实行其意」。
盖指知閤门事枢密都承旨王抃用事也。
他日又奏曰:「今夏六月,有客星出传舍,守之三月。
传舍九星在华盖之上,宾客之馆,即今掖门之外閤门客省是其处也。
臣闻閤门中有用事者,陛下委之招接北东人事,踪迹秘甚。
又闻委以将帅之权,付之帷幄之任。
上天垂象,端不虚发」。
公所言皆人臣所难言者,上意稍动。
会北使魏吉、萧贺正旦,要人主起受书如旧孝宗难之,朝见改别日。
亟具奏曰:「使人奉书不虔,万一处之稍失事宜,诚恐黠虏益骄,更贻后患。
今莫若且令馆伴臣僚委曲开谕,援之以公例,晓之以至诚。
我直彼曲,彼将何辞?
然后□□□封进国书,徐降旨拦朝见。
若彼坚执倔强,则当致馈有司,稍如常,移文对境,告以事因。
但当曲折其辞,不至遽生边衅。
若姑务曲从,别加厚赐,非惟有伤国体,亦恐更启戎心」。
奏入,已先许使人明日用旧仪见矣。
明日,公侍殿上,孝宗数目公,意极悔之。
北使去,公亟请对,遂出外,朝野称庆。
公因入奏,请罢诸军承受,复还将帅之权,如祖宗故事,用文臣为枢密都承旨,曰:「今日之弊,其最大者无如诸军寘承受
将帅祸福轻重之权阴制于其人,而货赂之风、掊尅之政行矣。
将帅者,三军之司命,其赏罚进退在人主,蒐选考察则宜责之大臣。
昔汉之高、光,唐之太宗,聪明英武过群臣何啻百倍,至于任使诸将,以来人物,亦必访之萧何、邓禹、房玄龄数公。
今大臣平居,恬然不以人材为意,一旦边陲有警,陛下谁与谋者乎?
至若承旨一事,权任尤重,改弦易辙,实在此时」。
孝宗悉如公请,尽罢诸军承受,始以吏部侍郎萧燧枢密都承旨
公又谓:「古者命将率皆王之卿士,本朝不逮前古,正由选任之际,文武太分。
今十万之众付一武将,不使一二士大夫参制其间,平居无事,莫可谁何,一旦多事,或恐为腹心之忧也」。
于是奏乞于镇江建康鄂渚武兴每军置参谋官一员,江、池等处未有主管机宜文字者增置。
且言曰「不稍优其,则士不屑为,虽精选其人,亦无益于事」。
孝宗曰:「朕久有此意。
春秋晋六军皆卿士也,欲仿古制行之」。
公对曰:「裴度淮西之役,判官、书记皆朝廷之选。
晋亦有兵曹、骑曹之类」。
孝宗曰:「记室亦古官名也」。
翼日以谕大臣,而两府恶侵官,托宜以使东西二府掾属议资序而退。
他日又奏及之,孝宗与公反复论其事,会公补外,议竟不行。
公言:「方今州郡,兵冗不精,徒困民力。
捕盗改官,非祖宗法,滋长奸伪,贼害无辜」。
上悉推行之。
于闽谋帅,公以集贤殿修撰出镇,念当去国,孳孳以数千言进戒,惟恐人主始勤终怠;
且及国事之大者凡四,而裁抑吴氏其一也。
谓:「自古天下之患常生于所忽,患生于所忽,则必有出于人意之所不料者。
及其出于意所不料,虽有谋臣勇士,将无所用其力。
今吴氏专蜀兵已久,一方之人皆习熟其姓字。
及时无事,宜渐裁抑之,不然或为后患」。
孝宗为之动。
公之精忠远虑多此类也。
闽俗生子往往不举,公创举子仓,凡贫不能举其子者,以书其孕之月而籍之,及期,官给之米,而使举其子,所全活甚众。
州有二湖,附郭田数万亩,旱则湖可溉,涝则可泄,故无凶岁。
或租其潴水之泽,各封域之,官利其入,不之禁,湖以塞。
公奏罢之。
西湖,使与南湖通,筑长堤,植杉,创六闸堰,以时潴泄,遂为一方永久之利。
公薨,人即湖上祠公,以无忘公之德。
临汀之民喜兵好斗,官又调民运盐,而强鬻之民不堪,则起为盗,与官敌。
公请行钞法,而禁官鬻。
格于异议,乃力求其疾苦以宽之,民始稀为盗。
然公于治盗甚有方,严兵绝其抄掠之路,而约其许以自新,如约者贰之,不用命者执而戮之,既平而厚抚之。
尝有海盗,遣舟师讨捕,赏罚明信,悉禽之,盗不敢犯。
公于大事如此,于细事亦委曲用意。
郡治之幽处得小室,公榜曰「不欺心」,令二老卒守之,以待讼之无左验者,与骨肉之讼而不致其相伤者,使处其中,率感悔去,人至今讼其美。
居闽三年,加杂学士帅蜀。
临遣,劳勉谆悉。
公首辟刘光祖、杨方入其幕,上命中使以香盒、象笏、金带、酒器为赐,公囊无所有,密于市肆鬻金一十两赠中使
中使奏闻,孝宗戒曰:「赵学士素清贫,谨勿受」。
中使宣上旨,纳金而去。
公感上深知,第薄劳其驺御,中使亦不敢受。
公之清节素著,入四川境,关外三大将不敢以常帅待之。
吴挺遣使于公所,赉持酒十樽、三百颗而已。
青羌奴儿扰黎边馀十年不去,公以计禽而戮之。
其馀党有以「杀降必益启边患」为言者,公不摇于浮言,使严备以待之。
奴儿有弟曰三开,声言入寇,公察其妄也,戒勿动。
明年,三开三犯边,边有备,悉败退。
公恐群蛮与之合,因闻之黎,三开势益孤,竟以忧死。
方公开藩甫浃日,马湖蛮犯嘉州笼鸠堡。
公榜郡县毋袭故例辄招徕,许之赏犒,第谨边备,绝岁赐,禁互市以困之。
蛮悔过,尽归所虏,具所当偿以请命,乃许如故,馀蛮俱怗服。
虚恨蛮族最强善斗,破小路蛮,并其地。
地与黎接,每以朝廷不许其互市,数犯边。
至是将许之,公奏曰:「黎州三面抵边,西南有五部落,正南有弥羌、青羌,东南有邛部川,若更开此一放与之互市,必大为忧患。
与其许之而重贻他日之深忧,不若拒之而宁受目前之害扰」。
上谓公有文武威风而知大体,益无西顾忧。
公创招西上五百人省屯,咸近岁出死力冒白刃以捍雅边者,犹公所招斗士也。
公治蜀,事细大悉究心焉。
每与蜀士大夫以文艺相尚,而为职业文法,为疏勉之,事以成法要其归。
爱士恤民若饥渴,节用度,有馀以宽民赋。
其于蜀物,一毫不买于市。
民当输仓,使自概量,各挈羡米去。
道路之尹者如出一口。
成都大火,昼焚室千八百有奇,不遗其一,则己俟罪,抚暴露,给食贷缗有差,大门衢巷,经理比屋,民忘其灾。
先是府东千金堰溉民田十七万亩,岁调民钱以亩计,役夫十一万六千有奇,编氓笼利,为之岁辄一易。
公规欲易以石,使水不可齧,官预贷民五年为之,岁使偿之,五岁之后无复科歛矣。
而掌执堰事者与郡县吏岁利其后□人,使于辇下。
前茶马使王渥时为大理卿,恶公尝奏其以老弱马赏,鼓以火事,奏不以实;
又星变,来言或指为成都之火焚万家,或有谓石堤劳民不可为,以应诏
台臣陈贾因投隙摇公,请下部刺史核实。
孝宗曰:「焚万室,此必王渥之言也」。
朝廷乃下公同监司条具,公不敢预,悉付漕、宪。
漕、宪躬阅火,所不可诬,独谓石堰役大难成而已。
公因力请祠,孝宗金字牌遗,批奏牍还之,曰:「朕已察其浮言,卿可安职」。
然忌公者众矣。
公犹不为少贬,如二部刺史,怨益多。
孝宗召公入,光宗趣召,不果入,除长沙,因改太平州
公量其无事,表谢曰:「閒问读书,还视于千古废兴之际,益复有忧国之意存焉」。
太平为州,岁入秋苗以斛计者十五万七千有奇,而上供凡十四万斛,留州者一万七千斛耳,漕司岁又尽取之。
郡计岁五万斛,例悉赢于输入之际,公与潜议,不复取留州米,于是概量减十七,且□用以代民赋之偏重者。
甫半岁,复镇七闽。
光祖御史论事去国,谒公当涂之境,公酌之,酒酬公位下,慨然有死宗社意,盖公之中抱未尝一日而忘吾君也。
三山卒从都下闻公当再往三山,归,未入城,语传,驩趋而随以问者无数。
公既至,益务崇教化,爱民如子,民益孚信,而治不劳。
诸邑,与为约,除旧逋,定常赋,戒曰:「濒海之民非盐无以生,每一切绳以法,使人每为盗」。
三山民众而食寡,公每期招米商,民食常足,而人不知也。
五代因时之制,悉有深意。
公三历帅,入为天官长,是群臣争言安便和平,足以为治,公见光宗,即奏曰:「臣历数郡,首尾十年。
自蜀至闽,身行万里,所见闾阎之内,民实困穷,郡县之閒,吏多贪浊,风俗媮玩,边备空虚,将帅掊克,士卒嗟怨。
愿陛下慨然发愤,志于有为」。
光宗宽仁尽下,公又虑邪说入之,曰:「君子今日论某人,明日论某事,积违忤以取人主之厌,不可不察」。
凡所定必其有益于主德,以诚心感悟。
其掌铨曹,每病勿守资格,无所进退,奏乞别贤不肖,择其可荐进者以闻。
俄擢贰西府,责益重、忧益深矣。
踰年,会国哀多故,既身历大策,而宰席虚,即从其次奏召留正长百僚,遣两中使趣之。
又以朱熹有重名,俾以待制经幄
于是无日不收召士君子之在外者,以初政,慰海内望。
初公之亟留公也,欲与之同心辅政,布贤者于要路,一二月间,事可略定,公乃引去。
侍御史张叔椿奏弹留正弃国去,不当召,公迁御史吏部侍郎
上以东省虚员,命公兼参知政事,公奏留正至,乞免兼。
解省事甫三日,除特进右丞相
公惧,曰:「同姓之卿,不幸处君臣之变,敢言功乎」?
力辞不拜,以特进枢密使,而知院事已命矣。
公拜枢密,而辞特进
公平生善论事,所帅福唐,遇地震之变,上疏于孝宗,宜罪己求言,以答天戒。
朱熹闻之,叹曰:「是得藩臣告君之义矣」。
及镇蜀,奉高宗遗诰对家人僚吏大恸,退具手札慰孝宗,且为三说以献,其一谓:会稽𣪁宫规制浅薄,蒲坂,葬苍梧,禹都平阳,葬会稽,当复祖宗山陵之制。
其二以皇太后春秋高,太上既葬,请皇太后南内,以便侍养。
其三,修奉山陵,宜遵遗诰俭约之训。
至是孝宗大行,公反覆论𣪁宫非是,日往岁深,阜陵其深不盈九尺,闻者寒心,欲改卜山陵,与宰臣议不合。
赵彦逾为按行使,迎宰臣意,为之属者和而助之,与覆按使悉不主公,而党始分矣。
小人因二公之议山陵不合也而间之。
会留公裁抑经筵,更易台察,士寖不悦。
韩侂胄欲自用事,得其便,从中出留公于建康,复命公右丞相
公本倚留公共政,怒侂胄不以告,侂胄谒公,公故不见侂胄惭而忿。
签书枢密院罗公点曰:「公误矣」。
侂胄与语,力释之,公亦悟,复见侂胄侂胄意终不怿。
公辞不拜右相,至于再三,不许。
覆按使时为中司,与彦逾等谋共挽其党为察官,而言路始与公敌矣。
罗点、黄裳卒,公益孤,对客辄泣下。
罗点死,侂胄拔其素所与,亟用之。
黄裳死,上益无所倚信。
彦逾觊欲与同升,恨公使之帅对,疏廷臣姓名于其上,皆指为公党,倾公,且曰:「老奴今去,不惜为陛下言之」。
而上始疑矣。
谏官黄度欲深论侂胄而谋泄,出之于外,公历言之,不听。
朱熹经筵进说,权倖益侧目,中批与外祠
公独袖御笔还上,且谏且拜,无虑十数。
上愠,必欲出之。
公退求去,不许。
于是吏部侍郎彭龟年力抗侂胄窃弄威福,为中外所附,不去必招患。
上难之,公白上,乞留龟年龟年竟出。
又力求去,不从。
连数日,中书舍人陈傅良、监察御史吴猎、起居郎刘光祖各先后而去,公之势危矣。
时正旦使将至,公不果去。
庆元元年正月八日,北使朝辞,小人知公必去,亟命学士草麻,去祔庙赏。
趣家人治装,曰:「朝廷自宣麻,吾自以私义求退」。
而公之客或曰:「大臣进退,不宜匆匆如此」。
公翻然顾国家大体,复不忍遽去,力免特进之命,凡十有三日,始听迁一官。
公念居大位,志不得尽展;
于议典礼,仅能太祖东向之位,而山陵夺于群言,于士风奔竞未能革,于民力凋瘵未能苏,军制未复祖宗之旧,边臣未得久任之人,江淮未尽经理之宜。
经术造士,十科荐人,欲如元祐司马公;
重惜名器,甄别流品,选择监司,欲如庆历富、韩、范。
凡公著所闻于师友,如汪公应辰、李公焘、王公十朋、胡公铨、林公光朝、张公栻、尤公袤、朱公、吕公祖谦,皆欲力行,以见于事业,而未能也。
且时事杂出而多端,人才暂聚而复散,公自知孤立,不可以久,犹汲汲勉主以大有为。
是月二十有五日,率二府大臣面奏曰:「陛下但欲为寻常之主,今臣等朝夕进呈寻常之事,亦或可以偷安目前。
陛下欲建子孙万世之计,必先自立志始。
若圣志先定,臣等亦深愿为陛下条当今弊政,次第施行」。
公不知小人之计已成。
是日用李沐右正言侂胄合谋,首论公将危社稷。
公罢相,朝臣连日奏疏,谓公不应以忠得罪,悉斥逐之。
太学之士坐理公羁窜者五六辈。
公名益高,小人益忌,谓不重贬公,人言不已。
八月,以御史中丞何澹疏,落大观文
十二月,又以监察御史胡纮疏,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
公怡然就道。
旧病渴,医以为热也,投寒剂。
舟行潇湘间,雪大作,爱而玩之,外寒内侵。
衡阳,寝疾,甫四日正月壬午,乘舟,薨,年五十有七。
薨之夕,天晦阴,公问子婿:「今夕星象烂然也?
且一大星胡为独照我舟」?
将逝,微笑曰:「一无可报,一无可恨」。
公学务有用,侍讲□□□《太祖实录举要》上之;
其后又取本朝诸臣奏议类成三百卷,择其尤切治道者为百五十卷以进。
孝宗谓可与《资治通鉴》并行。
其他平居格言善行,有不可胜书者。
及其薨也,虽遐乡僻聚,稚儿寡妇,莫不愤叹泣下,道路望见其丧舟,焚香而遥哭者,皆是公德及之。
公娶徐氏,先公十九年卒,累赠秦国夫人
公凡七男子:长曰崇宪,今为朝议郎秘书监
崇范,宣义郎、监隆兴府苗米仓,蚤世;
崇楷,奉义郎通判郴州
崇模,从政郎荆湖北路提点刑狱干办公事
宣义郎权发遣桂阳军事;
崇实承事郎、监建康府粮料院
崇斌,承事郎、监隆兴府苗米仓,悉有家法。
女子六人,嫁承奉郎、监泉州市舶务汪德辅承务郎、监兴化军莆田县涵头盐仓汪宣教郎、知南剑州将乐县刘填,承务郎刘广,其二未适人而死。
男子孙十五人,一人已仕,二人未名。
女子孙十有三人,一人已嫁,一人许嫁。
曾孙一人,曾孙女二人。
呜呼盛矣!
天之所以报公者其在斯乎。
聚族三千,皆无閒言。
藏书五万卷,终身不失儒素。
公在相位,客有闻公言,欲以吴曦为文臣帅,问之故,则曰:「武帅他日又嗣掌兵,非国之利」。
客叹而退。
是时,已深交于侂胄,议弗果成。
公罢相,侂胄专国十年,益得其欲,竟与侂胄表里兴师,而首叛,如公素忧。
嗟夫,使公而尚在,国家之所恃何如也!
公薨之年五月壬午,葬馀干之雕峰。
百岁之后,墓道之碑传信,或有补于太史氏。
其铭曰:
烈烈赵公,社稷之臣。
维天笃生,维国之珍。
扶国于倾,拯时于屯。
天既成之,乃败于人。
曷忍败之,彼贤且亲。
天造则艰,人胡不仁?
匪败我公,实戚我民。
在民既戚,公功以伸。
公虽伸矣,孰救濒呻。
已丧孰补,未补孰陈?
嗟公志远,任重以身。
鉴其忠,其语谆谆。
人忌其,其谗狺狺。
后不我知,犹有鬼神。
公没不恨,光灿斗辰。
公即幽宫,今几秋春。
卓矣伟绩,勒之坚珉。
百世之下,以告缙绅。
岂必百世,怀公如新(道光《馀干县志》卷二一,道光三年刻本。又见同治《馀干县志》卷一八。)
酒酬公位下:似当作「酒酣公泣下」。
朝请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陈公墓志铭1217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五、《水心文集》卷二五、《黄氏日钞》卷六八、《永乐大典》卷三一五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永嘉陈氏,名谦字益之
祖璿祖敏昭。
敦化,赠太中大夫
幼专苦迅捷,初得《通鉴》录本,坐败敖昼夜读,数日略已尽,又论著其要,众咸骇异。
太学时,尚踵秦桧故禁,文气卑弱,公理胜而笔豪,其体一变。
乾道八年甲科,授福州司户
陈丞相俊卿推诚听公,输苗许自槩量,民以为公赐也。
教授宁国府,未行。
史丞相浩主管工部架阁,迁国子录,敕令所删定官枢密院编修官
孝宗陈中兴五事,至李纲议建镇,范宗尹、赵鼎置镇抚,上遽曰:「纲何足道」!
公曰:「然。
陛下用大臣,审出上,『纲何足道』,宜如圣谕。
今顾出下远甚,奈何」?
上蹙然,遂极论踰数刻,因以公语诘责执政
孝宗寻内禅,公即求补外。
与军垒,不就。
通判江州,慕白氏之游,自号「后司马」,留二年。
常州,地迫苏、润,望轻为守,未尝得举职,俚俗谓「此监司出气处」也。
公以义胜奸,扶善抑恶,据正而行,监司俛首,逊公所为。
州人至今言「陈编修神明也,不再见矣」。
提举湖北
辰州猺蒲阙口掠辰、沅、邵、武冈以叛,公偶摄宪事,亲行边,稍经略之。
会除夔路运判,而帅司荆鄂军讨捕久无功,两路恫恐
安抚使王蔺奏留公,就迁提刑,率正兵、丁兵三千,直捣贼穴,降诛八十馀峒,凡七十五日,猺人自是不复反。
直焕章阁,于是绍熙五年也。
庆元二年,以户部湖广总领
总司先造会子,价益贱,减省,百才直五十,命曰短钱,相承莫能革,更规以自利。
公集卓子铺,日付钱为千者五百,使以七十兑焉。
抑损燕馈,器用崇侈者,还之金银,以市军储;
分遣官属,士卒逃死者,求其隐占,以正军籍:皆昔所未有。
统制不悦,过客多觖望。
然党论方大起,贬斥不胜计,而公亦随去矣。
后四年,知袁州高文虎、程持不可。
又四年,党论渐止,提点成都路刑狱。
李冰石堰,嘉州绳桥,皆施便巧,坚久耐实
褒礼耆彦,待以师友。
翰墨许与,流布岷、峨间,人加敬爱。
京西转判,复焕章阁
开禧元年襄阳前帅李奕,后帅皇甫斌,密受韩侂胄意,谋先事扰虏,纵亡命劫界外。
献马者补官,得马三千匹,总豪皆破家。
先骑士浮客无所仰耕,又籴米随、郢州,岁恶,至拦米搜籴,民食顿竭。
由是七州民无强弱相扇为盗,纵横入虏地,复归自寇。
商贩路绝,沿汉近山之木皆尽,而邓城镇、屯田、庄府东门,处处杀掠,城扉昼掩。
侂胄不知其情,将遂出师,公谓侂胄:「复雠大义,伐国重事也。
丰储实边,教而后战,古人成算既不讲;
添大军,给马,射铁帘,盖寨屋,今日常文又不用;
乃倚群盗剽夺行之,岂得以败亡为戏乎」?
既屡论、奕罪,力陈四不宜动,且求罢。
侂胄患之,弥年不决。
二年,薛侍郎叔似以往谕指协和帅漕,留宣抚京湖,公复以户部郎司农少卿总领湖广,遂去襄阳
师大出,不用宣抚令。
初败支池河,再败方城,而郭倬至宿,李爽至寿,皆大溃,金州秦世辅,未及行而溃,盖开禧所谓用兵如此。
襄阳也,度虏必至,至则襄为兵冲。
襄人汲于汉,冬涸,掬泥而饮,公陂北城为地道,沟江,贮之三百尺,茭刍稿秆皆备,舟被系千馀,尽释之。
既至鄂,凡米悉运赴襄。
又曰「安陆亦兵冲也」,并发所部。
,襄得斛百馀万,安陆七十万。
又分光、黄土兵效用戍五关,募守安州三关。
三关者,魏将元英所攻,韦睿救之者也。
及两州被围,卒赖三关兵救安陆,而五关不可攻。
虏既解去,襄城米未食者十五万,薪水不乏,竟完二城,皆如公策。
宣抚司参谋,辞。
虏兵深入,陷应城,盗焚汉川汉阳空城走。
或言「虏已拆凤栖寺赵太尉宅为筏渡江矣」,武昌震慑。
方待制宝谟阁,副薛公宣抚,即日置司北岸。
虏绝南河,亟命土豪赵观覆之中流,人马溺死甚众,馀兵皆反走。
孝感屯兵亦夜斫贼营,军势欲振矣。
会德安教授陈之经侂胄,言州无援师,伪为恸哭可怜者。
侂胄不知其诈也,怒。
襄阳都统赵淳宣抚司统制吕渭孙,诬其杀副统制友谅,辄杀之。
薛公不敢劾,遂夺职俱罢。
然虏卒不窥汉阳,收兵北遁,公力也。
虏实困弊,然外示不和之形。
侂胄惧,复以公知江州
备警益严,又以馀力完署舍,浚沟洫,中流晏然。
侂胄死,嘉定元年五月,虏已决和,不乐者乘时毁公,复罢。
自是不复用。
八年,始提举兴国宫。
九年八月朔,无疾卒,年七十三。
十年正月丁酉,葬建牙乡鹏飞里。
令人胡氏,先公十年卒。
子曰临,早夭;
曰观,宣教郎,知益阳县
女曰缜,嫁建康府户部赡军中库薛师董
孙曰起宗
郊祀皆任兄弟之子:贵州录参颐,彭泽簿巽,新汉阳簿履,将仕郎损。
而女之嫁者六人矣。
公轩迈朗豁,纯识独到,人情共畏,不知其难。
荒蹊绝径,匹马先至,洪波骇浪,扁舟夜涉,惟意所向,若或助之,故动必有成,而人亦莫能测也。
初,隆兴乾道中,浙东儒学特盛,以名字擅海内数十人,惟公才最高,其《在易庵集》文最胜。
然公未常自异于辈流,辈流亦不知异公也。
开禧之役,四十年大事,而公独先见李奕、皇甫败證,告于朝。
襄城安陆获全,功又最著。
然无分铢之赏,方以为罪,公亦不自明也。
夫挟三最,世不异,复不赏,已置不论矣。
至庸人之谤公,则有甚可哀者。
公之使湖北也,岳、复二州人愬曰:「总所岁籴我米,不与我钱。
我非官户也,非士人也,非义勇也,三者幸而免,使我并受。
总取我一县,又倍之。
传子至孙,不能脱也」。
公移书总领张抑再三,盛怒不许。
既而公为代,遽奏罢之。
惭恨,诬公,所以去者用此,至令吴琚检校公在时钱物,然反多七十馀万。
后人以、昉为谗,因佐佑其说。
比罢副宣抚项安世校公后总时钱物,然一钱一粟不谬。
二籍至今藏其家。
呜呼!
世言谗人能以白为黑,止于所谗而已,不谗者固素定也,人素定故也。
免岳、复永世之籴,二州祭祠,至今不绝,人不素定乎?
、安世不相谋也,检校合符,人不素定乎?
今谗者往矣,不谗者可以定矣。
古人谓舜与蹠之分;
嗟夫!
不定则无分,而舜为蹠矣。
铭曰:
选软迟鲁,儒之常患;
少文多,流俗所讪。
天门开阖,孰知公贤?
千里独行,振袂无前。
蠢尔阙口,覆波若电;
开禧挑敌,最为先见。
万仓,卒全两邦;
虏不至江,又公之庸。
凡可陈力,奋无易剧;
零功碎绩,所存历历。
汲绠千寻,不尽其深;
以浅疑我,谗夫之淫。
或栖连岗,或汎长流;
霞友云朋,造物与游。
建牙之乡,鹏飞之里;
公游远矣,公誉方起。
宝谟阁待制隆兴府徐公墓志铭1215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水心文集》卷二一、《黄氏日钞》卷六八、《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公讳谊,字子宜一字宏父温州人
有徐寅者,相王审知,寅之孙薄其官,遁于平阳自号处士
寅以上,无世次,而处士庙于沙冈为别祖。
公二大父仲熙、世充,考迪哲,皆以惠爱称,今江南石马头百间,其所为也。
公贵,赠迪哲奉直大夫
公登乾道八年进士第教授池州,江、浙后进负担来学。
宰相曰:「当为太学得师」。
博士,迁枢密院编修官太常丞
天子亲政久,威柄积上,臣下多皇恐顾望,事惟奉旨而行。
公谏曰:「若是,则人主日圣,人臣日愚,陛下谁与共功」!
色庄
改论乐制,公对:「宫乱则荒,其君骄;
商乱则陂,其官坏」。
上遽和容受规,徐曰:「卿可谓不以官自惰矣」。
丁奉直忧,知徽州
光宗内禅,公奏:「三代圣王,有至诚而无权术。
至诚不息,则可以达天德矣,愿陛下守而勿失」。
宰相邀公留,公谢曰:「某方欲劝公去,奈何」?
歙县上妻杀夫,以五岁女为證。
公疑曰:「妇人能以一掴致人死乎」?
缓之,未覆也。
既而实税于庭,死民母及弟在焉。
乃言:「我子欠租,系久不胜饥,大叫,役者批之,堕水亹耳,宿昔死矣」。
然后保正伏罪,并劾受赇吏,阖州感动。
所谓实税者,婺源户馀三万,而逃绝六千,其新安还朱乡户税役十无二三。
公始令民以干照造簿自实其税,应者蚁集
婺源诸大豪不喜,谤于朝,移提举浙西,公请讫籍而行,不听。
公在徽,常单行入村落,除其赋万缗。
山谷叟老,具鼓笛侑酒送公,泣而别。
过朝,疏兵民十二事,持不下。
丞相请付外,上悉钩摘要语,多施行者。
时方拜右丞相,将引公自助,延纳甚密。
公曰:「上圣质宽平,相公宜匪躬协赞。
若意向有偏,祸不旋踵」。
揖而起。
浙西水利尤重,公论其切于时者曰:「昔下流不疏而水上溢,故凿直曲港,还三江故道,开宜兴百渎,所以顺导下流也,惟高亢田径乃潴堰之尔。
昔之言水,如单锷、郏亶皆是也。
今开吴松江下流与宜兴渎属之海者,无虑数十百所。
异时浦港磬折以趋海,今近浦之民,多取径直决。
苏、湖、常、秀,旧为泽国,比年雨或后至,种且不入,盖围田众而疏导多也。
小人见利,不畏其害。
围于浅水,既为高田;
围于茭荡,既为稻田。
二俱不已,复有下脚。
始之重陂,太半为土;
始之良田,背水自晒。
十日不雨,农废作业。
然且承用旧说,又将疏之,失利害之实矣。
故旧田沟浍当浚治,围田下脚无辄开,已开未填当捺合。
今之言水者,能行是三说,则高原旧田还为衍沃,而农不病矣。
入为吏部郎,迁右司左司
今上即位,迁检正中书门下公事,兼权刑部侍郎
岁不熟半天下,宰相以命公。
吏或夜半携乞米奏至,歘起拥被,烛其重轻量分数应之。
报下,未尝失时刻。
权工部侍郎知临安府
公叹曰:「京师弹压,如传餐耳,况应办手掬食也,首善何所仰」!
请于上曰:「今鳏寡孤独夜宿煖堂寒苦,而僦钱无所得。
臣欲度都门外为入居养院,费大不给。
内帑皆三朝恭俭之积,陛下幸图之」!
上蹙然曰:「卿言是也」。
赐贯馀四万。
即相地市木。
会有御史刘德秀疏,罢,庆元元年三月也。
胡纮再疏,责副团置南安军,移袁、婺州
嘉泰元年六月,始听自便。
久之,复朝散大夫提举崇道观
二年,王师北出,以公知江州
辞不获,与子浑杖策赴郡。
虏数道迎拒,兵压江、汉
奸民乘隙谋乱,讹言相恐,公捕诛首恶,字其饿羸,恩接宾旅。
募人于浙东,部分练习。
烧墼筑城,创轻舠船,往来捷疾。
夏口而下,依公为强。
虏既去,朝廷是公所为,除集英殿修撰
待制宝谟阁,知建康府,兼制置江淮
初,虏围庐、楚不下而归,犹缀濠州以待和,时时抄劫,与我师遇,杀伤相当。
淮人大惊,复迸流江南,在建康者数十万,皆曰「虏再至矣」!
公昼夜拊循,益备禦,请专捍敌,勿从中御。
朝廷疑于和戎弗利,亟移知隆兴府
黑风猺罗孟传与其叔罗时忿争雠杀,湖南孟传而右时。
孟传怒,杀飞虎亲兵以叛,祸连江西,吉、赣四州劳于戍守。
孟传因土豪以情愬公,且乞降,公为列上曰:「受降非臣事也,顾大计宜听」。
诏许从江西降,而公已病。
既而赏及两路,公不预也。
嘉定元年,有星陨州之南,明日七月朔而公卒,年六十五。
二年十一月朔,葬于鸣山
夫人宋氏,先公卒。
二子,冲,迪功郎
浑,将仕郎
长女嫁西外宗教士逊,次进士章学礼,幼未行也。
公少而异质,自然合道。
天下虽争为性命之学,然而滞痼于语言,播流于偏末,多茫昧影响而已。
及公以悟为宗,县解昭彻,近取日用之内,为学者开示。
修證所缘,至于形废心死,神视气听,如静中震霆,冥外朗日,无不洗然自以为有得也。
前后执政以国事访公者,告之必尽。
初,光宗疾,免到重华,而日视朝毋改,中外交章论切
公既入谏,退见宰相,泪落曰:「上慰纳从容,然目瞪不瞬而意恍惚,真病也已!
盍为诏四方祷祠郊庙,进皇子嘉王参决」。
丞相未及用,跳之徐村,上使公谕还浙江亭,复其位。
疾终不愈,孝宗崩,又不能丧,公与少保吴琚议,请太皇太后临朝,扶嘉王代祭,答群臣礼,幕士取帘帏俟命,后自祭奠,乃止。
于是将禫,上临丧未可知也。
公忧愤呕泄卧,责赵丞相曰:「自古人臣,为忠则忠,为奸则奸;
忠奸杂而能济者,未之有也。
公内虽心惕,外欲坐观,非杂之类欤!
国家存亡,在兹一举」。
赵公问策安在,公以知閤门事蔡必胜授之,使同为知閤韩侂胄固请于太皇太后
禫之旦,嘉王竟立。
呜呼!
当是时,谤讟横流,而天下之口不可遏矣。
微公定计,将使一夫攘袂而趋,然则社稷永安而宗庙常尊,泽施于今者,公之大节不可掩也。
余观公忠利惨怛,能任大事,视人如己,本无以取嫉于世,而世亦无忌公者。
侂胄既得志则骄肆,公面诲之,惭恨,故得祸最酷,流落十年不复用。
铭曰:
古之闻道,以身为言;
开乾阖坤,圆方各旋。
后之闻道,以言为身;
因其已行,笔舌之陈。
人实不弘,狭而易安;
公胡早悟,婴此百难!
绍熙讧讧,天作闵凶;
举世惊哀,莫敢弭锋。
公初何营?
裂肝碎脑;
公后何成?
宗国是保。
彼谮人者,不祀忽谮;
畀尔枕席,诒我泥涂。
生不求荣,死不求谥;
人臣之义,惟以自致。
鸣山高高,终风续涛;
爰居时来,助其永号!
嘉定八年三月□日。
从祀高宗庭省劄淳熙十五年三月十七日 南宋 · 宇文价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七
大中大夫、试兵部尚书侍讲、兼权礼部尚书、兼吏部尚书宇文价翰林学士正奉大夫知制诰侍讲、兼修国史洪迈通奉大夫、权刑部尚书侍讲、兼太子詹事葛邲中奉大夫、权工部尚书知临安府韩彦质,降授朝奉郎、试尚书户部侍郎叶翥中奉大夫、试尚书刑部侍郎刘决瑞,朝请大夫、试给事中修玉牒官王信大中大夫中书舍人详定一司敕令陈居仁中大夫、守中书舍人直学士院、兼同修国史李巘朝散郎、试右谏议大夫谢谔朝奉大夫、充敷文阁待制提举佑神观吴琚朝奉大夫权尚书吏部侍郎章森中奉大夫权尚书兵部侍郎林栗朝散大夫、守起居舍人太子侍讲郑侨
尚书省劄子,奉圣旨令臣等详议高宗圣神文武宪孝皇帝祔庙配享功臣者。
恭惟高宗圣神文武宪孝皇帝天锡勇智,绍开中兴。
拨乱之勋,同符于艺祖
揖逊之德,光媲于唐尧。
一时将相名臣,著在彝鼎,宜列侍太室,序于大烝,丕昭隽声,式协旧典。
伏见故宰臣太师、秦国公谥忠穆吕颐浩,再登鼎司,能断大事,主盟义举,取日虞渊,讫于瀛海无波,复安宗社,艰难之际,厥功茂焉。
特进观文殿大学士谥忠简赵鼎,智虑湛明,学识醇固,北边受敌,力赞亲征。
国本未正,建万世之长策,望实高劭,斯民具瞻。
太师蕲王谥忠武韩世忠,身更百战,义勇横秋,建炎勤王,投袂奋发,连营淮、楚,虎视无前,名闻羌夷,至今落胆。
太师、循王、谥忠烈张俊,策翊霸府,披荆棘以立朝廷,禦侮鄞川,靖寇江左,功名之盛,溢于旂常,而秉心忠勤,始终一节。
四人皆有名绩,见称于世,宜如明诏,伏请并配享高宗庭。
谨议(《忠穆集》卷八。又见《中兴礼书续编》卷一三,《宋会要辑稿》礼一一之九。第一册第五五九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