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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说 其二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六、《演山集》卷四八
合敬则无离心,同爱则无异情。事文,礼乐之迹也;敬爱,礼乐之情也。先王之制礼乐也,立本有情,趋时有迹。情,天也,不可戾者也,故在所因,而曰「礼乐之情同,明王以相沿」。迹,时也,不可同也,故在所损益,而曰「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事者时之应,名者功之报。趋时斯有事,建事斯有功,立功斯有名。为趋时而后有事,故事与时并;为立功而后有名,故名与功偕。
情可以意会,文可以理考。无精义不能会其情,无明德不能考其文。或曰:「夫子既圣矣,述而不作,何也」?曰:夫子,圣人之在下者也,有其德,无其位,何敢作?和者,天地之情;序者,天地之理。百物言其群分,群物言其类聚。聚而患其乱,故皆别,则言群物;有生则贵众多,故皆化,则言百物。
先王之制礼乐也,发天地之情,明天地之理而已。过制过作,人伪也,非真礼乐也。故过制则非理而失之乱,过作则非情而失之暴。明于天地,然后能兴礼乐者,发其情,明其理而已。
伦者言其理而已矣。伦,人理也;乐之情,天德也。以天德论人理,则无病天之患矣。人之德,出而分于三则有中,入而止于一则有正,中而无邪则能从于人,正而无邪则能侔于天。敬顺,礼之制在心者也;庄恭,礼之制在体者也。欣喜欢爱则设于情,恭顺庄敬则立于质。与民同礼,乐之小者也;与天地同礼,乐之大者也;与道同礼,乐之妙者也。先王之于天地,以其妙者官之,以其大者相之。
王者之为天下,方其图功而谋治也,则有教化以行礼乐之道;及其功成而治定也,则有制作以建礼乐之业。道也,先王非敢私行之;业也,先王非敢私为之,明人之天而已。礼之实,节文仁义者也;乐之实,乐仁义者也。节之不泛,文之不固,乐之不乖。二者之实,虽人之所固有者,彼所以节文而乐之,则因教化而后至焉。盖使天下之人,耳目之视听无非礼也,手足之舞蹈无非乐也。其功已成,其治已定,先王始有制作以收其成而已。乐以象德,而功成则德之著也,故作乐以扬之;礼以节事,而治定则事之辨也,故制礼以彰之。功大者其乐备,治辨者其礼具。王者之制礼乐,其情相沿而有详略者,时而已矣。
干戚之舞,饰威而已,故非备乐;熟烹而祀,致味而已,故非达理。五帝之天下未传之子,故不言世而言时。其时未失德,故不言礼而言乐。五帝之时,其俗未顿革,故言殊而不言异。
乐极则忧者,以物为乐故也;礼粗则偏者,以数度为贵故也。大圣敦乐有仁,而其乐未尝荒,故无忧;礼备有义,而其法足以适用,故不偏。
道之下降,气为阴阳,形为天地,数为万物。气数之中,以其高下散殊而有礼之序,以其流化合同而有乐之和。二者道理之自然,有生之类莫不具焉。流而不息者,品物流形也;合同而化者,万物并育也。礼居仁义之后,人德之序也;义居仁之后,天德之序也。自其天地始分而言之,则仁义在其后矣。仁主爱,乐主统同,故仁近于乐;义主断,礼主辩异,故义近于礼。而礼乐之大用非特于四时,是以仁义之用近之而已。礼,夏德也,夏之序,长春之生而已,可以统言仁;智,冬德也,冬之序,藏秋之成而已,可以统言义。天地化始于仁,革始于义。
气也者神之盛也,敦和又其气之盛也。礼乐之道行乎阳,则高下散殊,合同而化;行乎阴,则率神而从天,居鬼而从地。鬼神之神未离乎数,而数实行之。是以道之妙乎乐,则能率之以从天;妙乎礼,则能居之以从地。礼乐之妙能官天地,而率神居鬼则分天地之所主而已。唱者,天之道也,故作乐而应之;偶者,地之道也,故制礼以配之。应也配也,礼乐之参天地者也。由卑而见贵,由高而见贱。方以类聚物,物以群分类。天地之尊卑,阴阳之动静,群类之聚分,形象之上下,天地之理自尔。交感之相摩,旋转之相荡,鼓以发之,奋以进之,动以化之,煖以养之,天地之情自尔。化不时则不生,失乐之和;男女无辨则乱,失礼之节。不生无辨,天地之情,所不能免。故后之于天地,以乐之和,辅相其宜;以礼之中,裁成其道。
乐之和,失之则不生;礼之别,失之则乱。及其得之,则极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阴阳而通乎鬼神,穷高极远而测深厚。行乎阴阳则物莫能违之,通乎鬼神则物莫能间之。凡有声气形数之类,在其中焉。礼乐至于此矣,然后能著大始,能居成物。
天之化,其阳始于亥,生于子,成于丑,而乾位西北焉,则知大始矣。乾者,天之道也,扬子曰:「天奥西北,郁化精也」。物于此焉,天道制其命,化精含有其生意,时未判也。及夫万物资始于元,成于艮,至于震,而天之用出焉。地气上升,天气下降,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煖之以日月,数者冥合而有乐之和,则大始著矣。地之化,其阴始于巳,生于午,成于未,而坤位西南焉,则作成物矣。《易》曰:「致役乎坤」。致役者作之也。万物之生,天化气,地化形。其化形也,萌者出,勾者达,羽者飞,足者走,鳞者游,特未定也。及夫并育而不相害,并行而不相悖,游者潜,走者伏,飞者息,方以类聚物,物以群分类。数者冥分而有礼之别,则成物居矣。大始者,精气也,乐散为和气以著之。成物之体立矣,礼分为定体以居之。礼者,其乐之终始欤!故言礼制行矣,则在乎乐之前;言礼居成物,则在乎乐之后。
歌南风,和天也;赏诸侯,和人也。诸侯之受赏,亦责其致和而已。德盛而教尊,则其德和于人。五谷时熟则其德和于天,乐者象德而赏之也。舞者德之容,故观其舞而知其德;谥者行之迹,故闻其谥而知其行。
《云门》,天德之象也;《咸池》,地德之象也。乐之象德,有天而已,则简地,尧之乐有《咸池》备矣。《韶夏》,文乐也;《濩武》,武乐也。象德有文而已,则缺武,商、周之乐有《濩武》则尽矣。《大卷》言云之形,《大章》言云之象。
万物之生,得寒而成,得暑而长,然而不时则邪气乘物,故不时则疾;得风而动,得雨而润,然而不节则淫暴害物,故不节则饥。教者,先王所以化物也,故譬则寒暑;事者,先王所以应物也,故譬则风雨。因时之宜而立教,故不伤世;通物之变而用事,故有成功。是以先王之为乐也,于天下也法治,于己也则行象德,然后无不时不节之患。
酒之养人,犹其教其事;酒之流生祸,犹其不时不节。壹献之礼,宾主百拜,所以节其流。
上下之分甚严,而不至于绝者,以其有酒食以合欢。甚欢而不至于荡者,以其有乐以象德,有礼以缀淫,皆以礼终,故哀乐中其节。
众人所乐者物之盛,圣人所乐者德之盛。惟乐出于圣人之所乐,故能养民心,其感民深。其移风易俗而出于众人者,彼且自荒矣,其如民何!
有血气则有情欲,有心智则有意识。情欲可动,意识可感,然后喜怒哀乐随其所遇而变。君子则不然,血气心智不能淫其性,而喜怒哀乐之情发而中节,故不为忧思淫乱而异其音焉。是故君子之乐可以善民心,可以移风俗。
本之情性以正乐之德,稽之度数以正乐之文,制之礼义以正乐之用。阴阳为道则刚柔为德,阴阳为德则刚柔为气。刚气,阳德之发;柔气,阴德之发。不散不密,阴阳之中;不怒不慑,刚柔之中。有中性然后有中德,有中德然后有中气。乐者本于性,发于德,而作于气者也。
先王以民之喜怒哀乐随其所遇而变,则天理灭矣,故本诸情性而为之乐焉。及以感道之,则君臣上下同听之,莫不和恭;父子兄弟同听之,莫不和亲。夫恭之于君臣,亲之于父子,天理也,而形见于乐,则乐观其深矣。
时有盈虚,运有去来,物有存亡,人有进退。圣人之知进退也,归之义焉,而不累乎其身;圣人之知存亡也,归之命焉,而不累乎其物。物我之累亡,然后能止乎一,而不失其正焉。由止一之正而上之,为不亏之纯,不杂之粹,至乎抱一之精而尽焉。故圣人之不动者,不去不来,无进无退,不死不生,无存无亡,不加不损,无得无丧。然而知之所及者,特与五行之数、四时之运,相为盈虚消息而已。
消息盈虚,天之理也,在人为进退,在物为存亡得丧。未始有是物也,傥来而得之,然后有存焉;未始无是物也,适去而丧之,然后有亡焉。未知人,焉知天?是故进退先乎存亡,存亡数之大者,且不知焉,焉知得丧?是故存亡先乎得丧,存亡吾知之矣,未有不及得丧者也。故言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得丧不与焉。
有天道者,地之类不及见之;有阴道者,阳之类不及见之。圣人之神能阴能阳,圣人之道有天有地。及其作也,本乎天地,丽乎阴阳者,无不见之矣。本乎天者亲上,见圣人之天道者也;本乎地者亲下,见圣人之地道者也。扬子曰:「仰而视之在上,俯而窥之在下。企而望之在前,弃而忘之在后」。犹之苍天也,东西南北,无不在焉。圣人之作也,其孰不见哉!
元德之类,即于物者,其德有三,曰刚、曰健、曰中。即于天者,其德有四:曰正、曰纯、曰粹、曰精。以刚而立,以健而行,以中而用,元德之成物也。以中而用,则其为健也,莫能穷之;以健而行,则其为刚也,莫能折之。成物而还,止一而静,则有正焉。纯者止一而不亏者也,粹者止一而不驳者也。庄子曰:「素也者,谓其无所与杂也;纯也者,谓其不亏其神也」。一之所致,至乎抱一之精而尽焉。神者,天道之至;精者,天德之至。扬子曰:「天奥西北,郁化精也」。太始冥冥,无有无形,含孕庶类,运动百化。穷则更生,终则有始。一阳之萌,万形以分。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勾者出,萌者达,蛰者昭,角觡生,羽翼奋,莫制之者,乾元之刚,不亦至乎!
先王之应时也,春将务作,夏将务讹,秋将务成,冬将务易,观日而后知焉。先王之授时也,于春之中则使民隩,观星而后知焉。春且至矣,而弗平秩,何以行事?春且中矣,而民弗析,何以立功?是故官敏事,农敏功,与时盈虚,与时因革而已。
制治之道,有任无为者,然后可以出法而应物;有任有为者,然后可以行法而立事。稷之播种、契之敷教、皋陶之作事、垂之共工、伯益之虞、伯夷之典礼、夔之典乐、龙之纳言,行法者也。苟无出法之人,论道而揆之,则虽八官之烛理,有能蔽之者,非所谓亮采。荣者或辱,成者或败,非所谓惠畴。是故舜之命九官也,禹宅百揆为之先焉。八官以序,各任其事。要在大禹,详在八官。道所揆,晦者斯光,窒者斯通,辱者斯荣,败者斯成,无失职之虑,而况八官以其才之所长而专其任哉?
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明君礼下以恭,致君子也;取民以俭,致野人也。致君子则使之正经界,均井田,平谷禄,为治野人之计也;致野人则使之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为养君子之计也。
管仲、晏子,非王者之佐,孟子耻以此自待。故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齐桓、晋文,无王者之道,孟子耻以此待其君,故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
诗杂说十四首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二
卫武公于厉王之时而自警曰:「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夫柔其言,言逊也。盖邦无道矣,惟危行言逊可以免于祸故也。
《桑柔》曰:「告尔忧恤,诲尔序爵」。夫爵未尝无序也,序之者,使贤者尊,不肖者卑而已。《召旻》曰:「彼疏斯稗」。不能序爵故也。
《卷阿》之诗曰:「尔土宇昄章」。夫治天下者,虽无事于恢大,幸而治得于内,则土宇广于外,盖人归者众,则各以其地附之矣。故周公之时,斥大九州之界,建侯之数过于商之末世,而考之传记,无周公斥大之事,所谓治得于内则人附之者众,非周公侵伐攻取而得之也。夫土地削,非政之病,然政乱于内,则人相与携持而去,人去之,则地随以削。故芮伯所以「忧心殷殷,念我土宇」,而凡伯之刺幽王以「日蹙国百里」,而上陈先王之盛时,曰「日辟国百里」也。盖「土宇昄章」与夫「蹙国百里」者,所以观治乱之迹也。
姜嫄生后稷而谓之「生民」者,盖后稷教民食,食者民待之以生故也。故《思文》祀后稷之诗曰:「立我烝民,莫匪尔极」。盖免于死之谓生,免于仆之谓立,食而后免于死亡颠仆之患,则后稷之于民,实生之者也。
治人之道尚明,故施政之堂曰明堂;事神之道尚洁,故文王之庙曰清庙;禦侮之道尚肃,故宫室之墙曰萧墙。明不蔽也,清不污也,萧不乱也。
老子曰:「自后者,人先之」。成王「率时农夫,播厥百谷」,而曰「骏发尔私」,使之先私而后公故也。治田者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先公而后私故也。夫惟成王自后,是以民先之。
「有客宿宿」。一宿为宿,宿宿者,凡一宿者再也。「有客信信」。再宿为信,信信者,凡再宿者再也。夫如是,而犹欲「絷其马」,既行矣,又「薄言追之」,则微子所以为在此无斁,而周之臣子为好善而不厌也。
「执竞武王,无竞维烈」。此方言武王之事而不及其成,故曰「执竞」而已。武奏《大武》而后曰:「于皇武王,无竞维烈」。武王之事既成,而见于乐则大矣美哉,「执竞」不足以言之也,故曰「于皇武王」也。皇之为用者,道其事则美也,故于《大武》言之,盖武尽美矣。
成王之时,天下已治矣,乃曰「将予就之,继犹泮涣」。然则承文、武之绪,而天下犹有泮离涣散之患者,何耶?盖文、武之德大矣,泮然而离,无有不至,涣然而散,无有不及,洋溢滂肆,至于成王,将继而图,则所谓我其收之也。「示我显德行」者,夫德行固道之显者也,而成王尚欲使示之以显德行者,盖学之始,其道当然也。以其德行之幽者未足以知之,故曰「示我显德行」。非独成王为然。伊尹之告太甲,言「明言烈祖之成德」,夫以言为未足而明言之,未足以言祖之道而言祖之烈,未足以言德之妙而言德之成,则亦以太甲始进于学之故也。
成王惩周公之事,将毖后患,使后之知人不复如前日之惑,而首之以求助,何也?盖昔之不知周公之圣出于无助故也。何以知其然耶?夫成王在廷之臣,圣莫如周公,而贤莫如召公。周公之为师,召公固不悦之矣。召公且不悦,则在廷之臣岂复有能辨而言之者也。此成王所以惩前日之事,出于左右无有助之者,则其惩后患而首之以求助,不亦宜乎?《破斧》刺朝廷之不知,盖举朝廷而刺之,举朝廷之不知,则孰为成王之助哉?
「闵予小子,遭家不造」。方是时,成王初即政,溢者未收,泮涣者未图,则法度未立而功未成,故曰「不造」。告成《大武》,则成王既除丧而即政,其武功足以嗣其先君,故曰「蹻蹻王之造」。夫成王宠受武王之武功,而武功则蹻蹻然征伐四方以成祖考之业,而王业于是成矣。盖治至于可以用师者,治之成。故善人为邦,至于可以即戎,而后为功也。周公之戒成王以立政,卒之以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岂非诘戎兵者政之终欤?成王之征伐,其见于书者,伐奄、伐蒲之类是也。
「思马斯臧」,良马也,故曰「臧」。「思马斯才」,戎马也,故曰「才」。臧者言其德,才者言其用,陈于礼者尚德,用于战者尚才故也。「思马斯作」,作者,用马也,故曰「作」。用者,习战,习其动作之节而已矣。「思马斯徂」,驽马也,故曰「徂」,言姑足以行而已矣。驽马,马之下者也,故其类亦下,故曰「有驔有鱼」。豪骭曰「驔」,二目白曰「鱼」。驔则无取于良,二目白者,目病也。是谓四种之马。
天下之乱起于无礼,无礼起于衣食不足,衣食不足起于经界不正,井田不均,沟洫不修,田事不勤。先王深知礼义之本原起于稼穑之际,故其于省耕劝农之事,常首先天下之政。故成王之莅政也,召康公戒之,其急必以民事,而《公刘》之诗所述,其先不过「乃埸乃疆,乃积乃仓」而已。其后周遭变而述先公风化之所由,而为《七月》之诗,其急不过授衣以备寒,举趾以历田,备事之细,至于采薪、剥枣、朱裳、索绹之烦,其候时之谨,至于秀葽、鸣蜩、斯螽、蟋蟀之细,则夫先王所以推本而要以成天下之务,虽至烦而不厌者,诚风化礼义之本莫不出于此故也。予尝考《信南山》、《大田》,《楚茨》之诗,刺幽王之失政,推本其故,以为田莱多荒。其陈先王之盛时,上勤于恤农,下力于治田之际,自「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而中陈祭祀宾客之仪,俎豆礼乐之备,至于「永锡尔极,时万时亿」,又曰「神嗜饮食,使君寿考」。《信南山》之所陈,始于禹之甸南山,曾孙之田原隰,庐立于中田,瓜植于疆埸,次之以清酒、骍牡以「享于祖考」,而终于「报以介福,万寿无疆」。《大田》、《甫田》之所述,其初自于曾孙之能劝其民,而农夫之能听其上,不怒以交其欢,馌之以致其厚,而终也「报以介福,万寿无疆」,又曰「以享以祀,以介景福」。夫受莫大之福,而其君有安宁祖考之乐,此天下之至美极治之际也。而其来出于仓庾之盈,原隰之治,田庐之修,劝相之时,而后乃及于礼乐祭祀之事。盖衣食不足于下,则礼乐不备于上,礼乐废,则乱随之而作。夫惟田事备而衣食丰,衣食丰而礼乐备,礼乐备而和乐兴,和乐兴而人君有福禄寿考之盛。此诗人深探其本,要其终,审乎治乱之要,而后其言之序如此也。而诸侯助成王祭,其归而遣之也,其戒之以「王釐尔成,来咨来茹」,遂及于暮春新畲之事,来麰康年之祥,钱镈铚艾之细。盖治其国者,其要莫急于此,则王之戒略于庶事,详于农事者,由此故也。虽然,岂独成王为然哉?盖自先王以来,未有不如此者。高宗之戒诸侯也,曰:「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夫建天下之诸侯,饬来辟之岁事,而止于稼穑之勿懈,岂非事之所当先者欤?夫惟王之所以戒诸侯者,莫不首于农。而五载而巡四岳,其较诸侯之善恶,以观其国之治乱,而制吾之赏罚也。其庆始于土地辟,田野治,而养老尊贤,俊杰在位未与焉。其罚之也,始于土地荒芜,而遗老失贤,亦未与焉。夫惟戒诸侯之事,莫急于新畬之勤,制诸侯之赏罚,莫先于田野土地之政,则夫先王之意概可见矣。鲁侯之颂也,始于《駉》,而《駉》之美,首于务农重谷,次之以《有駜》之美,卒章曰:「自今以始,岁其有」。则夫成王、高宗汲汲于此,不亦宜乎!夫始之于农教之勤,而终于有年之庆者,诚以诸侯奉上之先务在是故也。由是观之,则周之戒诸侯未尝不然,非独《臣工》如此也。
或问《王风》之诗凡十篇,而闵周之诗四焉。方是时,平王东迁,丰、镐为墟,文武之旧已扫地矣,此《黍离》所以闵也。兵败祸结,国势危蹙,此《兔爰》之所以闵也。风俗衰薄,室家不相保,此《中谷有蓷》所以闵也。国家有是三者,闵之宜矣。《君子阳阳》之序曰:「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全身远害而已」。盖君子犹未去也,辞尊居卑,辞富居贫,甘为劳辱而不耻耳。未至于大乱,何遽闵之哉?答曰:序此诗者,其知道乎?国家之患,莫大于有君子而不能知,小人在位而贤人在下也。其小人不为尽心,未害也。至于君子不为尽心,苟求免于饥寒,熟视其祸而不肯救者,国必亡。故曰:「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彼皆耻之而甘贫贱,谁与图其国乎?不亡何待?此知微君子所以嗟伤而闵之也。彼《黍离》、《兔爰》、《中谷有蓷》之乱,使有君子,其至是乎(《柯山集》卷三九。又见《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一五。)!
诗杂说十四首:草斋本、吕本、丛刊本及《文粹》并作《诗杂说十三首》,而以第十四首别为一篇,题作《答闵周》。
进琴表 北宋 · 崔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九、《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下、《圣宋千家名贤表启》卷一
性情之正,有待于节文;律吕之微,必藏于度数。非大巧孰能制器?非至聪无以审音。退省僭尤,伏深震惧(中谢。)。窃以在昔帝王之盛德,躬御琴瑟之正音。大孝因心,闻有思亲之操;至仁轸虑,传诸解愠之歌。至于禹服贡峄阳之材,周乐备云和之奏,荐于郊庙,以格鬼神。盖必兴礼乐以致太平,故能垂衣裳而治天下。恭惟皇帝陛下天开上智,神授成能。作乐教和,已形于海县;以声为律,一出于睿谟。当圣人有作之时,实众技呈才之日,而臣素耽雅道,自制孤桐。虽血指汗颜,多惭于妙手;而龙池凤嗉,窃比于良工。所有斲到琴一面,谨随表上进以闻。
上苏内翰书 北宋 · 毛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五、《东堂集》卷六
内翰先生阁下: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饥渴害之也。今之学类于是,某请试为先生言之。夫学亦不一也,盖有乐其实者,有好其名者,有学以为道者,有学以为利者。利而后学,则亦无所不至矣。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为其以饥渴害之,则何以异乎利之害于学?故凡可以钓爵位而不失于利之所在者,虽之杨之墨之佛之老,皆为可学。是犹凡可以饱满于饥渴者,皆为可以饮食。本朝以文章耸动搢绅之伍者,天下最知有欧阳文忠公,中间先生父子兄弟怀才抱道,吐秀发奇,又相鸣于翰墨之囿,如长江大河,浩无畔岸,崇岩峭壁,万仞崛起,此天下所以目骇耳回,而披靡于下风也。为儿童者记诵先生之言,能论撰者盗窃先生之意,视先生以为规矩绳墨,未有以方圆曲直逃者也。熙宁间作新斯文,而丞相以经术文章为一代之儒宗,天下始知有王氏学,灏灏乎其犹海也。其执经下座,抠衣受业者,如百川归之海,于是百家之言,陈弊腐烂,学士大夫见必呕而唾之。呜呼,一旦取覆酱瓿矣。当时历金门,上玉堂,纡青拖紫,朱丹其毂者,一出王氏之学而已。先生以为彼真有以知王氏乎?其心诚乐其所学而好之乎?不二十年间,天子出丞相不用也,其议论益彫落,而文亦就弊矣。主上新即位,诸公以耆旧得召,合于朝廷间,其老儒宿学,平日宛舌同声而湮郁不快者,一旦开其约结,顺风而疾呼,应者盖已如响,而王氏之学又将覆酱瓿矣。先生以为学士大夫,今日从先生游者为谁何?是皆前日规矩绳墨于先生者也。然王氏之说殆亦满其腹中,盖亦中间叛先生而去者耳。自先生兄弟入朝,某由二浙历淮泗至于京师,有服儒衣冠者,某必问之,今公卿大夫以经术文章进者谁为能,必曰不出先生兄弟;宜谁师,必曰宜师先生兄弟。先生以为彼真有以知先生乎?其心诚乐先生之所学而好之乎?先生之名满天下,虽渔樵之人,里巷之儿童,马医厮役之徒,深山穷谷之妾妇,莫不能道也,是天下所共知也。某以为其人之所以真知先生者,非天下所共知也。王氏之学固未必人人知而好之,盖将以为进取之阶,宫室之奉,妻孥之养,餔啜之具耳,此某所以病今之学者为利,盖如此而已矣。某少知读书,顽然朴鲁,闻道甚浅。然其所学则周公、仲尼之道,非进取之道也。古人今人、前辈后辈,某不知孰重孰轻,从其是者而已。伏惟内翰先生道德根于心,华于文章,实于事业。其已著见者,四方之人所能共谈;其深而未发者,纯乎渊然,某又安足识其一二而称颂之?某行橐甚贫,特所载经史足用,幸不乏先生之文,每一发帙,其经于目如文绣,历于耳如钟鼓,诵于口如膏粱。知其如是之美也,终未足以知其所以为美。故将学视于离娄,学听于师旷,学味于易牙,然后可以尽知先生之言,如文绣,如钟鼓,如膏粱之美。然三人者不可得而见,则将何以尽知先生之言乎?先生亦将坐观其聋瞽不灵而蒙于众人乎?又岂哀其心勤志笃,将提其耳,刮其目,砺其齿,使疏畅廓达其聪明,而昭然有得于先生者,大异于众人,则先生亦何愧于孟子之三乐。谨献杂诗文一编,惟先生哀其意而幸教之。
贺九宝表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一、《跨鳌集》卷一二
帝德升闻,上动高明之听;河源荐祉,远输温润之珍。肆宝玺之告成,即岁元而祗受。一人尚庆,万宇腾欢(中贺。)。窃以天申用休,地难爱宝。无远弗届,三河呈琬琰之姿;有开必先,万世秘琳琅之瑞。禀阳精而不杂,含虹气而允孚。纽以龙文,协乾元之用九;受之谷旦,迈帝德之登三。方诸侯图事之朝,正六典始和之日,见礼乐备成之盛,验天人相与之符。盖匪人为,实由神授。恭惟皇帝陛下务循尧道,克广文声,宗祀之孝格天,重华之德协帝。道包有截,九功之叙惟歌;天载无声,诸福之物毕至。臣远分符竹,阻造阙庭。捧汉殿之觞,身莫陪于鳌忭;望长安之日,心徒切于葵倾。
惠迪吉 宋 · 张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五、经义模范
循天下之至理,故得天下之至顺。夫有此理,则有此顺,非于理之外复有所谓顺也。吾身所行,一与理违,则乖戾出而乘之矣。惟夫心不苟虑,必依于道,出入起居,斯须不离,道之所在,吉之所在也。冲和之气,贯于一身,百顺之备,不越诸此,尚何舍是而他求哉!此古人视履考祥之学也。故禹之《谟》曰「惠迪吉」。夫圣贤之为善,皆所以尽其分内之当然,而事之不可必者,圣贤初不计也。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道不我离,而我自离之,则无以自别于日用不知之凡民。故夫惟道是由,圣贤所以行著而习察也。至于吉凶祸福关,于所遇,亦听诸分定而已矣,岂得而预期之哉!呜呼,吉凶祸福之际,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元命可以自作,多福可以自求,亦惟理无不顺,非由外来。有则俱有,无感不应,非深于学者不能知之。人惟梏亡于旦昼,则夜气之不存,物至而化物,而本心之不省,其所趋向,其所动作,皆人欲之私也,皆血气之用也。丧其虚明广大之体,而泯其三才并立之灵,凶孰甚焉,祸孰大焉!惟夫反之赤子之初,验之良知良能之际,率性而行,不杂以伪,自身而家者此也,自家而国者此也,自国而天下者此也,至理所在,无一息之或违,则元吉之福,无一息之或间。见面盎背俯仰无愧怍,与天地同流,与鬼神合德,惠迪则吉,而吉不在道之外矣。嘻!此禹之告舜所以深明吉凶之故也。昔者诗人言后妃之逮下,而谓之「福履」,则福履不越乎逮下矣。箕子言皇建有极,而谓之「歛福」,则歛福不离于建极矣。使吉在道外,则福可徼;使凶在逆外,则祸可避。圣贤所以终日乾乾者,为己之学而已。明乎大禹之说,则六十四卦之吉凶可默而识也。
代谢赐燕乐表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三、《高峰文集》卷四
德盛而乐备,适兹百年之兴;器正则精中,用作万邦之式。自云天而肇锡,与民社以同欢(中谢。)。此盖皇帝陛下道冒群生,仁敷率土。身度既调于钟鼎,天和徐播于埙篪。虽比八音,靡有惉懘焦急之患;肆颁列辟,曾无幽閒僻陋之殊。盖声音之道,政实与通;而中和之纪,情不能免。宜皆用之乡人邦国,岂独奏之宗庙朝廷。恩同雨露之均,化甚风雷之速。臣敢不钦承休命,深体至怀。俾淫哇之馀,见睍而聿消;偕礼义之俗,闻《韶》而忘味。洋洋盈耳,尚惭季子之庶几;巍巍成功,徒颂周王之寿考。
谢大观改元赦表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二、《初寮集》卷四
臣某言:号新岁建,云汉昭回;恩首春行,雷风鼓舞。人胥抃蹈,物亦欣荣(中谢。)。窃以正月始和,于焉布德而施惠;大观在上,所以藏用而显仁。惟好生之洽民心,则设教而服天下。恭惟皇帝陛下率循尧道,稽用夏时。孝悌感于神明,休符沓至;制作侔于造化,旷典咸兴。得川珍岳贡而宝鼎成,用声律身度而大乐备。授朔又朔,乃推策以端朝;开天之天,因纪年而示象。肆覃睿泽,以格欢心。罔不惟刑之恤哉,兹谓有孚而颙若。臣外叨分阃,任实近民,仰宣作解之慈,共睹观生之庆。
上韩侍郎书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六、《初寮集》卷七
某尝观太平极治之时,和顺英特之气,流行于天地之间,日乘之则再中,月际之则重光,星从之则循轨,云触之则郁郁纷纷,露值之则如脂如饴。涌于池为醴泉,韫于山为宝玉,蒸于土为芝草,澄于河为荣光。异亩者颖同,旁枝者上合,华者骈房,秀者并岐,抵者一角。天真仙圣,览焉而徘回,不知人间世之殊;羽鹤威凤,乐焉而翱集,不知方内游之近。盖时君世主,躬盛德以动化天下,而众贤修辅,多士来宁,神祇顾怀,夷夏康谧。礼行而民阜,乐备而物蕃,则天地荐休,动植效祥,固有自而然也。天地固神矣,彼有生者或无知,有智者或无义,亦且发越自异,以著见于有道之世,铺张于紫坛清庙之歌,启迪以泰山、梁父之事,则灵于万物而有知,学于千古而有义。以道理为质干,以文辞为藻色者,独不思激厉纵臾,以求达于旦暮之遇欤?顾今天下虽不乏士,而泯泯默默,不亦几于自薄也哉?横目而戴发,圆冠而方屦,初不见所异,士亦何自以出?夫脽上之鼎,巫锦识之;雍畤之麟,终军对之。彼瑞物者,犹有待也,况士之与人同耶?某之椎陋,尤无以异于人者,惟是承学之旧,欲出而少试有年矣。幸今朝廷文物之盛,又将时巡都邑,奉符行事,隆儒吁俊,刺经考古,以成一代之制。中夜自悼,曾不得少奏薄技于诸生之列,乃将从俗吏以问簿领之要,师农圃以就耘耔之业。心怦怦焉,盖不能不屑也。四顾而望助,虽有良朋,不过相况以永叹而已。伏惟阁下以材德位禁从,以忠厚膺主眷,故家霖雨之泽,行施于四海,而仁术惠政,素渥于中山之人。如某者,言气俗则河山相望,揆名第则世德所就,必有所试,舍门下则曷归乎?昔汉王襄为益州刺史,令州人王褒作《中和》、《宣布》诗,以颂汉德,而何武等歌之上闻,即奏褒有轶材,诏褒为《圣主得贤臣颂》。而何武为楚内史厚两龚,在沛郡厚两唐,及为公卿,荐之朝,遂显于世,而世以此多武。某虽不足望古人,而阁下德义闳达,岂襄、武辈所敢跂万一?傥慨然兴旧邦人物之念,则不识获预吹嘘之末否乎?间不可失,伏惟少赐垂意,使参诸草木羽毛之类,有见于太平极治之世,则赓《宣布》之诗,裁《得贤》之颂,犹可为阁下勉焉,或不至于辱也。干冒威重,下情震恐之至。
上马侍郎启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七、《初寮集》卷七
河山同俗,窃伏于下风;霄壤殊涂,未窥于高躅。颇因宾友,尝达姓名。忽闻假道于陪都,遂可扫门于候馆。用先旅进,辄布卮言。恭惟某官植德静庄,赋才英迈,心醉群经之奥,识穷妙道之原。摛藻掞庭,早擢巍峨之第;敷华纬国,每传瑰伟之辞。圣主始见而知之,廷臣无出其右者。贵名特起,益昭铜柱之馀芳;多士相趋,不坠绛纱之旧业。历践积星之位,躐居惟月之班。深简宸旒,峻持从橐。会元倥偬吏事,笃学书不去前。宾王明习朝章,令人听之忘倦。既回翔而再至,盖挺特于一心,固将训于四方,间之两社。上而告后,陈合于稷契之言;下以觉民,使被夫尧舜之泽。某负能不腆,用志甚迂,学徒谨于师承,文漫从于己出。永惟盛旦,光阐大猷。获川珍岳贡而鼎鼐成,用身度声律而礼乐备,日见瑞气,圭告成功。邦永孚于休,地不爱其宝,方即紫坛而祀上帝,将镂玉牒以封泰山。是惟隆儒吁俊之时,爰备考古刺经之用。搜扬简拔,已闻冀北之空;奋迅超腾,岂复周南之滞。自怜随牒,未免抱关。愿亲华近之仪刑,少扣须臾之謦欬。当赋得贤之颂,以赓有道之诗。跂立郊圻,飞驰悃臆,方秋声之憭慄,谅神韵之冲和。尚觊葆绥,仰符虚伫。
代贺进筑安化三州表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忠惠集》卷五
伏睹广南西路奏,黔南收复安化三州,幅员三万馀里,又湖南、湖北并夔州路各奏,诸处溪峒纳土,愿为王民,各幅员数千里者。王灵被远,总重译于百蛮;舆地开荒,轶神州之九县。历古初而眇觌,咸书契之未闻(中贺。)。窃以四裔不宾,虽虞舜犹忧于猾夏;五材并用,自黄帝不能以去兵。岂有戢干戈以靖民,而能受冠带于殊俗。书文通被,风雨忻沾,际天所临,如水就下。氐羌远遁,既彻河源之初;西南外区,复穷日入之所。蠢兹裔土,逖矣黔中,旷历世之不臣,悉籍疆而请吏。绵十数州之封域,极三万里之广轮。混中原风气之殊,当天下舆图之半。从其群丑,同我太平。未尝施寸兵尺铁之威,不烦遣单车一介之使。盖春秋称王者大一统,尽厥怀来;故寰海闻中国有至仁,靡然内向。恭惟皇帝陛下恩覃庶物,道贯两仪,礼乐备明,人祗悦豫。珍符锡羡,上帝居歆;河渎澄流,百神受职。乃眷怀生之类,不烦已日之孚。用能越疆土于先王,笃前人之成烈。遍六服群辟之承德,不距朕行;顾万邦黎献之为臣,敢越厥志?臣等猥陪机政,莫预吁谟,仰惟声教之敷,于赫圣神之运。布昭庆泽,举安南都护之觞;诞受徽称,建中天可汗之号。
乞颁降古籥奏 北宋 · 蔡攸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七、《宋会要辑稿》乐四之二(第一册第三二二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谨按《周官》设籥师、籥章之职,掌舞羽吹籥,以奉祭飨,以迎寒暑。盖律吕于是乎生,而鼓钟之诗以雅以南以籥不僭,则众乐又待是而为之节也。窃见大晟制籥,祗为舞器,执而不吹。方今大晟乐备之时,独此为阙。近据百姓张重杨、教坊乐工张从宝赍到古籥一管,自陈世习其艺。按之以声,悉协钧律。臣考《尔雅》:大籥为产,其中为仲,其小为箹。考之制造,太、少正声,籥之律吕咸备,乞颁降施行。
黄帝封泰山颂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四、清抄本《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五○、《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一九
昔在黄帝,膺土德之运,躬徇齐敦敏之质,修德振兵,监于万国。涿鹿之战既胜,包干戈而弗用。爰举风后、力牧之徒,同德左右,康济天下。开明堂以朝四夷,作《咸池》之乐以文颂声。上之日月星辰之序,下之鸟兽草木百谷之宜,若大若小,罔不作乂。于是登封泰山,勒功告成。神灵居歆,万方和会,功大德备,为五帝首,可谓盛哉!封祀之礼尚矣!无怀氏而上,制作之文六经无所述。逮黄帝之兴,创法立极,礼制乐备,然后山川鬼神封祀者为多焉。三代之王,文献相承,云亭社首之盛,虽概见于诗书,而稽古礼文之事,多自黄帝发之,是宜为颂诗,以纪洪烈。颂曰:
维古至人,德盛而帝。嗜欲开先,以德荐瑞。涿鹿之原,布昭圣武。风挥日舒,莫敢余侮。旁招俊乂,弼亮帝工。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乃开明堂,骏奔万国。乃奏《咸池》,箫勺群慝。正名百物,言顺事成。推筴迎日,以监太清。鸟兽虫蛾,百谷草木。萌区异状,罔不率育。土石金玉,利功川济。水火财物,资用不匮。垂衣而治,匪疾匪棘。厥壤可游,仁寿之域。符瑞绍至,云物翔洋。乃建官师,以定厥祥。协气横流,阳开阴闭。薰为太和,弗肃弗厉。功大名显,为五帝先。具著显庸,升中于天。肆作元祀,发号垂鸿。蒲车委蛇,至于岱宗。维山岩岩,奠兹东鲁。神明之隩,气泽所聚。类于上帝,来顾来歆。百神受职,钦若有临。奉盛以告,鄗上之黍。三脊茅藉,酒醴维醹。匏樽稿秸,大礼无文。神之听之,厥闻惟馨。天地丕应,不谒而获。卜世弥长,授以神筴。三灵悦豫,四方和来。德音孔昭,万世由之。
夏祭毕德音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宋大诏令集》卷一二三
门下:总丹府以御九霄,天弗违于道妙;坐明堂而观八极,地不爱于珍符。功敢自居,礼宜有报。上遵祖宗三岁郊见之举,也讲于旧章;下黜汉唐二仪合祛之非,肆称于新礼。乃者柔祇顾贶,嘉应荐臻,丰年屡而黍稌多,和气交而风雨节。下房效神芝之产,厥壤荐甘露之○。河流不扬,宝鼎自至。属夏戎之款塞,环陕右以休兵。正朔加敦煌以西,烽火息天山之外。惕惟菲德,何以臻兹!永思锡类之休,敢忘美报之义?乃以夏至之日,款于方泽之中,万玉旅廷,六乐备奏。器用古以尚质,嘏因时而合经。黄琮奠而精意交,函钟变而灵斿出。侑以烈祖,遍于群神。于时岳祗骏奔,川后来会。驱疾霆而号召,骤宿雨以蠲除。一清宇宙之翳氛,尽廓乾坤而呈露。庆云覆野,美光烛坛。底熙事之休成,钦祭泽而敷锡。赦过宥罪,荡垢涤瑕。嘉与万方之人,并受三神之祉。应四京诸道(云云。)。于戏!后皇顾享,至哉坤元之功;阍翟均釐,介尔太平之福。尚赖有官君子,三事大夫,永肩一心,同底于治。
与吕提刑第三书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六、《梁溪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某咨目再拜安老提刑正言执事:数日前遣使臣郭璘至武冈,尝寓书记室,当已呈浼。献岁发春,伏惟履兹令辰,台候多福。得韩京、郝晸报,已帅师过郴之永兴。近颇闻晸向者尝招收京军中人,京以今听其节制之故,稍理旧事,遂致不协,深恐非徒不能成功,或致败事。辄欲烦使旆一至郴江督捕,使二将尽听节制,不独两人素服德望,乐备驱策,可使忘其私忿,累年逋寇,决有乘机可擒之理。伏想留意国事,以一方生灵为念,必不惮行。今纳公文去,幸冀照察。今湖南境内赖朝廷威德,群盗悉已肃清,惟北有杨么恃水为险,南有邓装、彭友巢穴依山,武冈猺人时复出没,攻讨之序,固自有次第。近得旨节制诸路军马以讨杨么,乘此春水未生之时,正宜深捣。第此间战舰水军皆旋创置,殊未备就,已檄程昌禹遣兵捣其腹心,而此遣吴锡屯桥口,王俊屯湘阴,李建屯益阳,以备奔冲,及破其比近陆途可至寨栅。时下措置,只得如此。吕元直书中许拨崔增一军来,若得此军,船舰粗办,吾无虞矣。邓装、彭友、韩京足以破之,但须得使旆亲临,更与指踪,事可万全矣。至于猺人跳踉,必未至大段猖獗,此间力亦未能及,姑俟所遣使臣回,徐图之未为晚也,不识公意以为如何?元直书报伪齐诱重兵入关以窥四川,解潜探报亦然。上流重地,朝廷不于无事留意,奈何尚阻参承?千万为国自重,不宣(正月三日。)。
某悚息已作此书,方欲遣人间,得岁前所惠教,审闻动静,下情感慰。示谕武冈事,前幅已道其略。今陈照屯浏阳,焦元屯醴陵,马准屯攸县,以备江西溃兵;吴锡屯桥口,王俊屯湘阴,李建屯益阳,以备杨么。韩京、郝晸方事邓装、彭友,力有所未暇及,姑少俟于可为之时,一举而定乃佳耳。谭希、庄固非将才,姑藉其谙知彼中人情,庶几别不生事,聊复尔耳。张中彦下兵亦何能为,更烦因书喻邵守倅,使不乏其钱粮足矣。须器甲,此正所缺者,从者如到郴,可檄取。郴并桂阳为本司制造下者逐急应副,示及其数,使事毕归纳可也。十一日初遣人于朝廷丐宫祠,至今未还,更旬日间须到,所愿一请即遂所欲耳。何当面晤,驰仰驰仰。
代皇子贺冬表十道 其十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一、《毗陵集》卷二
圭躔舒景,台先五物之占;律本导和,乐备八能之奏(中贺。)。恭惟皇帝陛下功侔乾覆,德与阳亨。坐臻有永之年,以御无为之化。臣分辉霄极,身获迩于威颜;称庆宸庭,心实勤于祷颂。
皇后赠母制 宋 · 刘才邵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八、《杉溪居士集》卷四
敕:朕揆景至之辰,秩国阳之祀,礼成乐备,茂拥神休,式举彝章,敷锡遐迩。眷惟懿戚,宜厚慈亲,肆加褒封,丕昭异数。皇后母某氏出自令媛,嫔于高门,克遵图史之规,茂著钦和之誉。是生贤女,正位中闱,比德姜、任,腾芳风雅。兹追惟于母教,宜申锡于纶章,爰疏曲阜之区,用比灵文之宠。尚其能享,永贲幽扃。可。
薛林二太尉特排乐语 宋 · 沈与求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六五、《沈忠敏公龟溪集》卷一一
旌旗炫日,属元老之相逢;樽俎浮春,念故乡之孔乐。一时荣观,千里惊传。恭惟特进太尉、中书太尉道合真儒,功存旧弼。四海仰庙堂之同德,九重知帷幄之协心。凤阁鸾台,曾记并游之盛;龙韬虎帐,更瞻分镇之雄。离合万端,猷为一揆。甫、申之辅周室,岂止藩宣;姚、宋之相唐朝,行资谋断。会有过家之便,宜从授馆之勤。知府某官喜觌仪形,欲亲谈笑。兹奉千钟之寿,以交四座之欢。乐备歈趋,穷里社讴歌之胜;礼行酬酢,忘朝廷体貌之尊。将纪英游,永为嘉话。但某等叨居伶籍,获侍钧颜。不揆荒芜,敢呈口号。
三吴分野直中台,一日惊传二相来。桃李蹊间纷组绶,湖山影里炫尊罍。清谈道旧真难继,浅笑追欢许易陪。须为故人成径醉,已闻双诏下银台。
秀守馆待交代乐语 宋 · 沈与求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六五、《沈忠敏公龟溪集》卷一一
旌旆留春,千里听告新之政;尊罍竞日,四筵陪道旧之欢。盖雅躅之相承,允昌期之所重。式敦交好,以镇群情。恭惟知府某官一时吏师,三代人杰。学擅南丰之旧,气陵北固之高。抹月批风,见襟怀之磊落;拨烦剸剧,出谈笑之从容。政成期月之閒,名在重霄之上。解组去郡,行舻造朝。寄傲风流,徒发南楼之兴;论思密勿,将陪西掖之游。知府某官契重金兰,情均胶漆。不改袁公之约束,欲追召父之歌谣。乐备歈趋,愿奉千钟之寿;礼行酬酢,期存百世之盟。傥投辖以忘归,庶盍簪而径醉。但某等叨居伶籍,获侍台阶。不揆荒芜,敢呈口号。
一麾相望继芳尘,召杜风流主与宾。芸阁去方思就日,竹符来及趁班春。清谈款密看论旧,善政从容许告新。早晚银台双诏下,共期持橐侍严宸。
代人贺元圭表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六、《乐静集》卷一四
钦承休贶,叶至日之迎长;肆设盛仪,阖万邦而来贺。列华绅而星拱,翼宝盝以阶升。上公跪进而前,天子再拜以受。大乐备九成之奏,群臣奉万岁之觞。麾幡缥缈于祥风,云物冲融乎和气,人神胥悦,霈泽横流。以答自天之休,于昭不世之瑞。旷古盛典,一时荣观。中贺。自昔陶唐,圣神独运,惟时文命,水土既平,归我帝功,荐其器宝。谓俊德克明者本于智,黎民于变者生乎神。用此以知人而人绩成,推此以则天而天道顺。故外黑以示智之所出,内赤以显神之所存。顾强名莫得其绪馀,惟默识可求诸形制。书犹具在,世独无传。三代下衰,曾莫闻其付予;两汉甚陋,终不发于沉潜。天心未有以感通,人意亦难于窥索。绵历岁时之久,寂寥霄壤之间。烂然光明,了不刓缺。盖上穹眷佑,有待治时;而神物护持,乃至今日。恭惟皇帝陛下储精稽古,恭己爱民。听言同衢室之询,化俗犹大章之作,兢兢以行道,巍巍乎成功。家陶德化而可封,人竞耻心而不犯。亦尧之盛,与帝而俱。属景命之方兴,果珍符之来格。学士讨论而不谬,工人辨阅以无疑。再考秘文,益详嘉应。得玉璜于磻水,何乃不经;出宝鼎于汾阴,是诚小物。固宜告圆丘而飨上帝,拱南面以朝诸侯,迎福禄之大来,对天地以同久。臣亲逢熙旦,猥预下僚。彷佛阙廷,徒极望云之想;婆娑田里,聊陈击壤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