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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亚夫传后1098年 北宋 · 苏过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斜川集》卷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二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夺」。
君子之学,亦志于斯而已矣。
阅古今而不知成败,见小节而闇于大道,虽学足以通天人,智足以周事物,吾不知其人也。
祸福莫大于死生,利害莫大于安危。
人能轻千金之躯,以任天下之重,祸福不惧,死生不易,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天下无事,虽腐儒小生弄刀笔有馀;
事出意外,又能究其本心、而不失其素志者,寡矣!
晁错号称「智囊」,本造六国之谋,知吴必反者,宜其遭变而不动,慨然以身任之,乃反以危事委人主,而自处于万全。
此其智已乱矣!
犹若此,而况其下者乎。
吾观周亚夫之将也,可谓安静有守而不动者矣。
梁孝王日夜请救,而亚夫卒坚壁不出;
军夜惊,相攻至帐下,而亚夫卒坚卧不起。
夫不救梁,不过梁亡而诛耳,而汉无可几之道。
军夜惊不起,不过匕首窃发,而军无可乘之隙。
以死生而易安危,亦可谓任重而道远矣!
至于谏临江之废,拒王信之封,所谓严嫡庶之分;
高祖之约,可谓真宰相矣。
太史公独称其用兵而不取其守节,曰:「足智而不学,守节而不逊,卒以穷困」。
呜呼!
此为景帝讳也。
景帝不道,至于杀无罪元勋之臣,太史公不能直书其恶,乃讥亚夫之短,以为自取者,可为流涕太息也!
亚夫之不学,岂其似绛侯厚重少文耶?
刘氏微其父子,几亡矣!
何不学之有哉!
亚夫之不逊,岂其以面折廷争,而为庸主所不堪耶?
鬻拳惧君以兵,君子犹能与之,而守节者安得以不逊罪之哉?
孔子曰:「仁者必有勇」。
勇盖仁者之馀事也。
亚夫独以兵见称,岂不遗其大而录其细耶?
东交门箴1098年 北宋 · 苏过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三、《斜川集》卷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八六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
汉武帝窦太主置酒宣室,使谒者引纳董偃
东方朔以为有斩罪三,安得入宣室
上为更置酒北宫,而引从东司马门入,更其门曰东交门。
而《前史》无讥焉。
作《东交门箴》:
上所好恶,民实趋之。
风俗厚薄,君实驱之。
道之以正,民俗罔中。
倡之以淫,实烦有从。
馆陶,在齐文姜
矧董外人,干国乱常。
既不能戮,反以为好。
予饮予燕,宣室是傲。
伟彼臣朔,辟戟趋陛。
鬻拳是效,刚而有礼。
改馆彻馔,北宫东门。
虽曰从谏,东交实存。
维藩维戚,礼法遂恣。
延及齐民,惟上所使。
昔在季孙,赏盗以邑。
鲁遂多盗,而罔敢诘。
矧兹王宫,奸人是纳。
昭示来世,有惭斯阖。
也扬觯,杜举得名。
殿槛勿辑,直臣是旌。
人孰无过,过而勿贰。
宣室东交,实同而名异耳。
答友人论读尚书 宋 · 程实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八、《新安文献志》卷九
前辈谓读书要识圣贤气象,某谓读《尚书》亦当识唐虞三代气象。
唐虞君臣交相儆戒,夏商以后,则多臣戒君尔。
禹、皋戒君,儆于未然,辞亦不费。
夏商以后,则事形而后正救之。
如《太甲》、《高宗肜日》、《旅獒》等篇,且反覆详至,不惮辞费矣。
启与扈战于甘,以天子之尊统六师与一强诸侯对敌,前此未闻也。
汤之伐夏,自《汤誓》《汤诰》外,未尝数桀之恶,且有惭德。
武王伐纣,则有《泰誓》《牧誓》《武成》凡五篇,历历陈布,惟恐恶不白,己心不明,略无回护意矣。
伊尹太甲,不从而放之,前此无是也,使无尹之志则去鬻拳无几。
太甲天资力量远过成王太甲悔悟,遂可以告归。
周公则谗疑交起,虽风雷彰德之馀,宅中图大之后,不敢去国,又切切挽召公同心辅佐,用力何其艰也!
尧以大物授舜,舜以大物授禹,此岂细事,而天下怗然无异辞。
盘庚以圮于耿而迁国,本欲安利万民,而臣民欢哗,至勤三篇,训谕而仅济,然盘庚犹可也。
周之区处商民,自《大诰》以后,《毕命》以前,药石之,饮食之,一以为龙蛇,一以为赤子,更三纪之久,君臣共以为国家至大至重之事,幸而讫于无虞。
尧舜区处苗顽,又何其甚暇而甚劳也。
精一执中,无俟「皇极」之烦言,钦恤明刑,何至《吕刑》之腾口。
降是而鲁、秦二《誓》见取于经,而王迹熄,霸图兆矣。
世变有隆污,风俗有厚薄,故应如此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
读书者其可苟乎哉!
再题马嵬驿 其一 壬申 清 · 袁枚
七言绝句 押东韵 出处:小仓山房诗集卷八
万岁传呼蜀道东,鬻拳兵谏太匆匆。
将军手把黄金钺,不管三军管六宫。
春秋论(五) 宋末元初 · 吕大圭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九、春秋五论
学《春秋》者,舍三《传》无所考,而士之有志者,类欲尽束三《传》,独抱遗经,岂非以其互相牴牾,更相矛盾,而不一其说乎?
窃尝思之,《左氏》熟于事,而《公》、《谷》深于理。
盖左氏曾见国史,故虽熟于事而理不明。
《公》、《谷》出于经生所传,故虽深于理而事多缪。
二者合而观之可也。
然《左氏》虽曰备事,而其间有不得其事之实;
《公》、《谷》虽曰言理,而其间有害于理之正者,不可不知也。
盖《左氏》每述一事,必究其事之所由,深于情伪,熟于世故,往往论其成败,而不论其是非,习于时世之所趋,而不明乎大义之所在。
周郑交质,而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
宋宣公穆公,而曰「可谓知人矣」。
鬻拳强谏,楚子临之以兵,而谓鬻拳为爱君。
赵盾亡不越境,返不讨贼,而曰「惜也,越境乃免」。
此其皆不明理之故,而其叙事失实者尤多。
有如楚自得志汉东,骎骎荐食上国,齐桓出而攘之,晋文再攘之,其功伟矣,此孟子所谓彼善于此者。
然其所以攘楚者,岂能骤举而攘之哉?
必先剪其手足,破其党与,而后攘之易耳。
是故桓公将攘楚,必先有事于蔡。
晋文将攘楚,必先有事于曹、卫。
此事实也,而《左氏》不达其故,于侵蔡则曰为蔡姬故。
于侵曹伐卫,则曰为观浴与块故。
此其病在于推寻事由,毛举细故,而二公攘夷安夏之烈皆晦而不彰。
其他纪年往往类此。
然则《左氏》之纪事固不可废,而未可尽以为据也。
宗《左氏》者,以为丘明受经于仲尼,所谓好恶与圣人同者。
然《左氏》大旨多与经戾,安得以为好恶与圣人同乎?
孔子所谓「左丘明耻之,亦耻之」,乃窃比老彭之意,则其人当在孔子之前。
而左氏传《春秋》,其事终于智伯,乃在孔子之后。
说者以为与圣人同者为左丘明,而传《春秋》者为左氏,盖有證矣。
或以为六国时人,或以为左史倚相之后,盖以所载「虞不腊」等语,盖秦人以十二月腊月,而左氏所述楚事极详,盖有无经之传,而未有无传之经,亦一證也。
若夫公、谷二氏,固非亲受经者,其所述事多是采之传闻,又不曾见国史,故其事多谬误。
略其事而观其理,则其间固有精到者,而其害于理者亦甚众。
此尤致知者之所宜知,而深辨之也。
《公羊》论隐、桓之贵贱,而曰「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夫谓子以母贵可也,谓母以子贵可乎?
推此言也,所以长后世妾母陵僭之祸者,皆此言基之也。
《谷梁》论世子蒯聩之事,则曰「信父而辞王父,则是不尊王父也,其弗受,以尊王父也」。
夫尊王父可也,不受其父命可乎?
推此言也,所以启后世父子争夺之祸者,未必不以此言藉口也。
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赵鞅归于晋,公谷皆曰「其言归何,以地正国也」。
后之臣子有据邑以叛,而以逐君侧之小人为辞者矣。
公子结媵妇,遂盟,《公羊》曰「大夫受命不受辞,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则专之可也」。
后之人臣有事异域,而以安社稷、利国家自诿者矣。
祭仲执而郑忽出,其罪在祭仲也,而《公羊》则以为合于反经之权,后世盖有废置其君如奕棋者矣。
圣人作经,本以其理也,而传者学不知道,妄为之说,而是非易位,义利无别,其极于下之僭上,卑之陵尊,父子相夷,兄弟为雠,为大臣而称兵以向阙,出境外而矫制以行事,国家易姓,而为其大臣者反以盛德自居而无所愧,君如武帝,臣如隽不疑,皆以《春秋》定国论而不知其非也。
此其为害甚者,不由于叙事失实之过哉!
故尝以为三《传》要皆失实,而失之多者莫如《公羊》。
何、范、杜三家各自为说,而说之缪者莫如何休。
《公羊》之失既已略举其二,而何休之缪为尤甚。
元年春王正月,《公羊》不过曰君之始年尔,何休则曰《春秋》纪新王受命于鲁。
滕侯卒不日,不过曰滕微国,而侯不嫌也,而休则曰《春秋》王鲁,托隐公以为始。
黜周王鲁,《公羊》未有明文也,而休乃唱之,其诬圣人也甚矣。
《公羊》曰:「母弟称弟,母兄称兄」。
此其言已有失矣,而休又从为之说曰:「《春秋》变周之文,从商之质,质家亲亲,明当亲厚于群公子也」。
使后世有亲厚于同母弟也,而薄于父之枝叶者,未必不由斯言启之。
《公羊》曰:「立子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此言固有据也,而何休乃为之说曰:「嫡子有孙而死,质家亲亲先立弟,文家尊尊先立孙」。
使后世有惑于质文之异,而嫡庶互争者,未必非斯语祸之。
释会戎之文则曰:「王者所不治也,录戎来者勿拒,去者勿追也」。
《春秋》之作本以正夫内外之分,乃谓之王者不治,可乎?
释天王使来归赗之义则曰:「王者据土与诸侯分职,俱南面而治,有不纯臣之义」。
《春秋》之作本以正君臣之分,乃谓有不纯臣之义,可乎?
三年春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公羊》不过曰「记异也」,而何休则曰:「是后卫州吁弑其君。
诸侯初僭」。
元年秋大水,《公羊》不过曰「记灾也」,而休则曰:先是,桓篡隐,与专易朝宿之地,阴逆与怨气所致。
而凡地震山崩,星雹雨雪,螽螟彗孛之类,莫不推寻其致变之由。
考验其为异之应,其不合者必强为之说。
《春秋》纪灾异,初不说其应,曾若是之琐碎磔裂乎?
若此之类,不一而足,凡皆休之妄也。
愚观三子之释传,惟范宁差少过。
其于《谷梁》之义,有未安者,辄曰「宁未详」,盖讥之也。
而何休则曲为之说,适以增《公羊》之过耳。
故曰范宁,《谷梁》之忠臣;
何休,《公羊》之罪人也。
乞留赵汝腾徐霖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二、《宋代蜀文辑存》卷八八
臣比因轮对,有感时事,辄论君子将散,其几有十,履霜坚冰,危虑并迫,陛下忻垂采纳。
至于元祐绍圣反覆之际,留问再三,所以为世道忧者,至勤切也。
繇此一意,可以凝国是,可以熄邪说,群臣百僚,交诵圣明。
曾未数日,赵汝腾翰林学士以迁去,徐霖与在外差遣以逐去。
骇机忽发,事变倏异,与臣前所闻于陛下者,如出两辙,臣窃惑焉。
陛下既知所以为世道忧,则求所以保之可也。
不惟不能保,而又自摧斲摈断之,臣以为必有误陛下者,而非陛下之本意也。
不然,以陛下之圣明而有此,何也?
唐德宗非不爱陆贽,而终仇其尽言;
非不用萧复,而常恶其轻己。
至于卢杞奸邪,则曰「朕殊不觉」,裴延龄则更以为忠。
德宗性与小人合,与君子殊,德宗庸主也,岂不然哉?
而陛下则圣明也。
惟圣明为能鉴忠邪,别淑慝,故臣窃有望于陛下也。
夫正邪无两立之理,陛下所为更化之意者,以用贤也。
所为用贤之意者,以去邪也。
用贤去邪无他道,在陛下坚其初意而已。
之去,内批甚骇;
汝腾之出,臣莫知其端。
或谓有所营救,而陛下疑之;
或谓有所抵触,而陛下怒之,臣不能详也。
陛下用汝腾给事,小人重足而立,仄目而视久矣。
一二缴驳,仇怒者众,飞语摇撼者有之,诡辞浸润者有之。
汝腾瑟缩不安,已为去计,四方之诮责者日至,犹谓某人当论奏而不论奏,某事当谏止而不谏止。
汝腾固知其势之甚难,而力之不可胜,独赖陛下圣明,而为之主。
而陛下固弗肯主,则惟有去。
汝腾老矣,不惮数千里,冒被畏景,来事陛下,亦欲有所建立,而徒取空名以归,岂其愿哉,势有不得已焉耳。
汝腾者,善类之所主也。
其真纯端亮,无所矫饰,疏明洞达,无所回隐。
忠君忧国,恳款至忱,如火热冰寒,出于天性。
况同姓之卿,义同休戚,决非欺陛下者。
独其好贤太切,嫉恶太甚,故见一君子则极口称誉,不顾立党之嫌;
见一小人则极力芟锄,不计报复之祸。
党则多疑,仇则多怨,其所以去,殆或以此。
然陛下可不亮其心乎?
徐霖固小人之所仇也,自其力抗权奸方张之势,且不暇顾其躯命,岂计名哉
幸而不死,因以得名,亦陛下养其气节,成就至此,天下莫不闻之。
一旦论事小忤,即呵斥摧挫,无复礼意,陛下毋乃擿其小疵而遗其大虑乎?
既败为仇人笑,而天下愿忠之士摇手咋舌,以为戒,臣窃以为非便也。
虽狂狷,不犹愈于乡原乎?
乡原者滔滔皆是,而何恶于也?
所论事,一是一非,若坐之以要君,则自昔所记鬻拳兵谏,薛广德欲颈血污车轮,朱云折殿槛大呼等事,则又甚矣。
臣以为狂则有之,彼素恃陛下恩厚,遂忘忌讳,亦不料至于如此也。
彼岂不能纡徐为和,因循岁月,以取好官?
何苦犯危难,自饵谗口?
陛下亦察其心可乎?
汝腾善类之所主,小人之所仇。
陛下始焉尊用二人,固所以昭用贤去邪之意。
今一日尽去,初意变矣。
众贤解体,群邪得志,事势岌岌,正复可忧。
故臣以为非陛下本意,必有误陛下者也。
惟圣明豁然捐去疑贰,察其心,亮其忠,汝腾必勿失之,终保全之,以亢善类,以沮小人,以凝初意,以回世道,幸甚幸甚!
或谓汝腾已出,理无复还,臣以为有司马光故事在。
中丞张方平,移翰林学士,抗疏力辞。
神宗手诏谕,称其经术行义,且谓「苟以言事罪卿,岂复迁卿美职」?
于是取告敕付閤门,趣受。
奏谢罪,请上殿后受告,诏受告后上殿。
所以保全者如此。
今陛下以此意降诏,遣使趣之,使受其旧职,则汝腾岂不能为陛下一留哉?
则陛下既予之郡矣,然犹有愚见,非为计也。
元祐中韩维以与范百禄争论刑名事罢,御劄至谓奏劾臣僚,既无明文,何异奸谗?
吕公著累章力争,而中批之词犹厉,则请论不已,及便殿反覆敷陈其言,谓「皇帝宜调平喜怒,以复仁祖之政」,而卒善罢。
其为人主心术之虑至矣。
小臣,非敢方维,特欲陛下反覆斯言而深鉴焉,非特幸,诸臣之幸也。
臣立朝自有本末,上无附丽,下无比周。
公论所激,冒犯霆威,无所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