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李翊801年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六月二十六日愈白。
李生足下。
生之书辞甚高。
而其问何下而恭也。
能如是。
谁不欲告生以其道。
道德之归也有日矣。
况其外之文乎。
抑愈所谓望孔子之门墙而不入于其宫者
焉足以知是且非耶。
虽然。
不可不为生言之。
生所谓立言者是也。
生所为者与所期者。
甚似而几矣。
抑不知生之志。
蕲胜于人而取于人耶。
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耶。
蕲胜于人而取于人。
则固胜于人而可取于人矣。
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
则无望其速成。
无诱于势利。
养其根而俟其实。
加其膏而希其光。
根之茂者其实遂。
膏之沃者其光煜。
仁义之人。
其言蔼如也。
抑又有难者。
愈之所为。
不自知其至犹未也。
虽然。
学之二十馀年矣。
始者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
非圣人之志不敢存。
处若忘。
行若遗。
俨乎其若思。
茫乎其若迷。
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
惟陈言之务去。
戛戛乎其难哉。
其观于人。
不知其非笑之为非笑也。
如是者亦有年。
犹不改。
然后识古书之正伪。
与虽正而不至焉者。
昭昭然白黑分矣。
而务去之。
乃徐有得也。
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
汨汨然来矣。
其观于人也。
笑之则以为喜。
誉之则以为忧。
以其犹有人之说者存也。
如是者亦有年。
然后浩乎其沛然矣。
吾又惧其杂也。
迎而距之。
平心而察之。
其皆醇也。
然后肆焉。
虽然。
不可以不养也。
行之乎仁义之途。
游之乎诗书之源。
无迷其途。
无绝其源。
终吾身而已矣。
气水也。
言浮物也。
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
气之与言犹是也。
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皆宜。
虽如是。
其敢自谓几于成乎。
虽几于成。
其用于人也奚取焉。
虽然。
待用于人者。
其肖于器耶。
用与舍属诸人。
君子则不然。
处心有道。
行已有方
用则施诸人。
舍则传诸其徒。
垂诸文而为后世法。
如是者。
其亦足乐乎。
其无足乐也。
有志乎古者希矣。
志乎古。
必遗乎今。
吾诚乐而悲之。
亟称其人。
所以劝之。
非敢褒其可褒而贬其可贬也。
问于愈者多矣。
念生之言不志乎利。
聊相为言之。
愈白。
祠部陆员外802年1月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执事好贤乐善。
孜孜以荐进良士明白是非为己任。
方今天下。
一人而已。
愈之获幸于左右。
其足迹接于门墙之閒。
升乎堂而望乎室者。
亦将一年于今矣。
念虑所及。
辄欲不自疑。
外竭其愚而道其志。
况在执事之所孜孜为己任者。
得不少助而张之乎。
诚不自识其言之可采与否。
其事则小人之事君子尽心之道也。
天下之事。
不可遽数。
执事之志。
或有待而为。
未敢一二言也。
今但言其最近而切者尔。
执事之与司贡士者相知诚深矣。
彼之所望于执事
执事之所以待乎彼者。
可谓至而无閒疑矣。
彼之职在乎得人
执事之志在乎进贤
如得其人而授之。
所谓两得其求。
顺乎其必从也。
执事之知人。
其亦博矣。
夫子之言曰。
举尔所知。
然则愈之知者。
亦可言已。
文章之尤者。
侯喜者。
侯云长者。
之家。
开元中
衣冠而朝者。
兄弟五六人。
及喜之父仕不达。
弃官而归。
率兄弟操耒耜而耕于野。
地薄而赋多。
不足以养其亲。
则以其耕之暇读书而为文。
以干于有位者。
而取足焉。
之文章。
西京而为也。
进士十五六年矣。
云长之文。
执事所自知。
其为人淳重方实
可任以事。
其文与相上下。
有刘述古者。
其文长于为诗。
文丽而思深。
当今举于礼部者。
其诗无与为比。
而又工于应主司之试。
其为人温良诚信。
无邪佞诈妄之心。
彊志而婉容
和平而有立。
其趋事静以敏。
著美名而负屈称者。
其日已久矣。
有韦偫玉者。
京兆之从子。
其文有可取者。
其进而未止者也。
其为人贤而有才。
志刚而气和。
乐于荐贤为善。
其在家无子弟之过。
京兆之侧。
遇事辄争。
不从其令而从其义。
求子弟之贤而能业其家者。
偫玉是也。
凡此四子。
皆可以当执事首荐而极论者。
主司疑焉则以辩之。
问焉则以告之。
未知焉则殷勤而语之。
期乎有成而后止可也。
有沈杞者。
张⿱(艹宏)者。
尉迟汾者。
李绅者。
张后馀者。
李翊者。
或文或行。
皆出偫之才也。
凡此数子。
与之足以收人望。
才实
主司疑焉则与解之。
问焉则以对之。
广求焉则以告之可也。
往者陆相公贡士
考文章甚详。
愈时亦幸在得中。
而未知陆之得人也。
其后一二年。
所与及第者。
赫然有声。
原其所以。
亦由梁补阙肃王郎中础佐之。
梁举八人。
无有失者。
其馀则王皆与谋焉。
陆相之考文章甚详也。
待梁与王如此不疑也。
梁与王举人如此之当也。
至今以为美谈。
自后主司不能信人。
人亦无足信者。
蔑蔑无闻。
执事之与司贡士者。
有相信之资。
谋行之道。
惜乎其不可失也。
方今在朝廷者。
多以游宴娱乐为事。
执事眇然高举
有深思长虑。
为国家树根本之道。
宜乎小子之以此言闻于左右也。
愈恐惧再拜。
内中救护遗火使臣冯世宁例推恩御批绍圣四年七月二十一日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九
内中使臣各依此推恩,内该转资者,并不隔磨勘
刘友端、苏圭、黄经臣、李瑰杨日言、王通、贾祥、梁昶、尹球、任𧦬、黄汝贤、梁道渊杨迪王逵、何景、王存、刘永达、康弼、吴庠各转一资。
刘友端更与减三年磨勘,黄经臣、王逵、何景各更与减二年磨勘
李翊与减三年磨勘朱祐之、昭庆、江有度、李石、刘逢特与各减五年磨勘张奭徐彦李敏各减七年磨勘,依条比折年月。
高震、黄洙、黄式与减五年磨勘,依条比折年月。
祗候殿头杨景祗候内品谭稹与各减二年磨勘徐彦与减五年磨勘
馀依已得指挥
沧洲精舍谕学者1194年12月13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四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四、《黄氏日钞》卷三五、《宋元学案补遗》卷四九、九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沧州精舍
老苏自言其初学为文时,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贤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
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以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
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
历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
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
予谓老苏但为欲学古人说话声响,极为细事,乃肯用功如此,故其所就亦非常人所及。
韩退之柳子厚辈,亦是如此。
其答李翊、韦中立之书,可见其用力处矣。
然皆只是要作好文章,令人称赏而已,究竟何预己事?
却用了许多岁月,费了许多精神,甚可惜也。
今人说要学道,乃是天下第一至大至难之事,却全然不曾著力,盖未有能用旬月功夫熟读一卷书者。
及至见人泛然发问,临时揍合,不曾举得一两行经传成文,不曾照得一两处首尾相贯,其能言者,不过以己私意敷演立说,与圣贤本意、义理实处了无干涉,何况望其更能反求诸己,真实见得,真实行得耶?
如此求师,徒费脚力,不如归家杜门,依老苏法,以二三年为期,正襟危坐,将《大学》、《论语》、《中庸》、《孟子》及《诗》、《书》、《礼记》、程、张诸书分明易晓处反复读之,更就自己身心上存养玩索,著实行履,有个入处,方好求师,證其所得而订其谬误。
是乃所谓就有道而正焉者,而学之成也可冀矣。
如其不然,未见其可。
故书其说,以示来者云。
洪丞相问隶碑书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六、《九华集》卷一二、《小学考》卷一九
某斋沐再拜判府丞相大观文先生:迩者伏奉钧教,忘其不肖,咨以川蜀两汉碑墨之所从出及古文奇字,至于种种,旨意谆复。
被教之初,伏念旬时,至于今兹,既月乃日矣,非不能答,惧不能详也。
不详则遂虚大君子之诲,是以临发辄已,发则不敢不谨也。
敬再拜以对。
恭惟丞相于时为通儒,于名位为独绝,于经谊则闳而深,于史学则博而严,于笺传集类、兵家历法、农工国记、星官医药之书,与夫释老异家之所传授,经目则无所不考,考则无所不详。
今则拥百城,坐大镇,自公之暇,尚恐日月之易穷,念讹刻谬书之病耳目,且欲一而新之也,则又取周秦以来圣贤英烈魁雄之士名世者,彝章鬲画、鼎篆分隶之文,荒林远野、祠镵冢刻之实,约其义而黜其邪,剖其原而博其趣,题端跋后,解蔽彻疑,丞相槔道博古,可谓笃也已矣,近世所无有也!
丞相所以下询数十条者,文有主,字有体,意各有出,谨先具其知者,略其不知者。
盖不敢以不知为知,是不欺于门下也。
窃观广汉巴郡蜀郡汉中益州、犍为,皆汉故郡也。
郡所发之碑,皆汉故物也。
自《巴郡太守张纳功德叙》故在巴郡,巴今利州路也。
然汉之巴郡则在夔之忠州张飞严颜尝为巴郡太守,乃夔之巴郡尔,似与张纳少异也。
今当以汉之巴郡为正。
自《广汉属国李翊碑》在今渠州,《蜀郡属国李夫人碑》亦在今渠州,观此二碑,疑若夫妇也。
然一云广汉属国,又一云属国都尉夫人,其名位俱不同矣。
近得《广汉属国侯夫人碑》,侯音候,字从侯,汉有槔候、北军中候是也,从省文耳,此真妻耳。
但不知丞相所收,所谓都尉李夫人者,与此少异乎?
若其无异,则为妻明矣。
自《司隶校尉杨厥石门碑》、《武都太守李翕析里桥郙阁铭》,石门者,兴元旱山之东也。
碑在褒城斜谷前,人亦谓之褒谷蜀使五丁开道是谷矣。
《析里桥郙阁铭》在利州西路兴州武都道上。
武都,汉白马氐之地,今阶州武都也。
碑立于波夷江对,至今犹俨然。
汉之巴郡乃今忠、峡之地,而《巴郡太守樊敏碑》乃在西路雅之石马;
益州乃今犍为泸、叙之地,而《益州刺史高颐碑》乃在雅之严道
永元磨崖碑》虽在嘉之夹江,有字无志,犹《唐蒙入蜀碑》,虽亦嘉之龙渡,今有额无碑也。
如此可憾者甚众,斯不可以笔舌尽矣。
丞相所询之碑凡二十有五,今所知者凡十有六,大都见于别录。
不知者凡九,丞相所未及询者又有五焉。
东汉冯将军碑》在宕渠,碑字为众隶之冠,蜀之先达皆咨其法焉。
《建武何君碑》,近世锄墓者得之,比众碑为最,在雅之严道
又得《大夫碑》,大夫者褒也,在今资州资阳县,闻好事者窃去矣。
黄龙甘露碑》,隶法可观,碑亦称之,眉州故石也,一二大家能有之,去而不出,是必不凡矣。
剑州梓潼道上有双阙,或云孝廉阙,或云使君阙,高二十尺有咫,比王稚子表者为壮,大夫士过则必式,信其古也。
此五者,丞相宜有以咨焉,不得则有以求焉可也。
今先以数种呈纳。
王回深父常集故迹遗文,曰「物莫寿于金石」。
金石诚寿矣,然犹不足以保其外。
予尝阅古钟鼎、旧家碑碣之文,以證诸史及他传记,褒颂功德虽不可尽信,而于年月名氏、山川风俗与其一时文采雅度,有得其详,而史传追述乃其概耳。
曩所闻者磨灭殆尽,今所闻者,后数百年又磨灭者,几何也!
故采其备者首尾以编之。
深父劫劫有意于古,至于拂性苦形,收拾乱坠,守之以勇,而求之以不止,自金石而诠为信书,宜其学之充博也。
是以欧阳子咨之以《集古》之半,访之以娑罗鼓之异事,质之以汝阴氏之遗迹,苏子容叩之以表三老之故碑,而宋次道吕缙叔原父子、原叔之徒,望风屏气,直不敢与之抗也。
稽古之功,其可泯乎?
以一士稽参散逸,犹能传当时而信后世,况以相国大臣,穷研广索,科条毕理,稠重毕去,斯亦可以左磨史、蔡,右悉钟、张矣。
诚《集古编》所谓有力而好、好而至者,近世之所无有也。
丞相既有之矣,又篇末有曰请益之词。
且君子有道有位,位有穷卑而道有精粗,得道之至者识通以明。
是以天下求用不匮,故名位一切不施乎此。
自非然者,上下之分,安可乱也?
丞相今略名徇道,于是至矣!
然某非求用不匮者也。
传曰:「借听于聋,求道于盲」。
聋盲何有,而君子乃求借之乎?
然盛意不可以虚辱,念终不言,则愧且无日矣。
丞相之所引,若隶碑之《尧祠请雨碑》,所谓「𩷙」,所谓「二九之戒」,所谓「名曰咸池」之岁,所谓「祎隋在公」之字,所谓「兼齿雅」之说,所谓「阙帻」,所谓「牟寿」,所谓「五六六七、训导若神」之义,盖汉之士习汉之故,去先王为未久也,宗庙朝廷之间,大羹之敦,玄酒之尚,疏越之音,风气淳厖,是以出言有稽,皆无章句以破坏其体,则宜其字语之可观也。
其转象旁训,若异而实同,不可不察。
淮南》训𩷙鱼为异鱼,《集韵》亦以为然,鱼从尨,乃古义也。
碑云「二九之戒」,盖年数也。
张平子东京赋》「玄谋设而阴行,合二九而成谲」,宜其戒也。
薛综注曰:「元,成也,谓王莽之谋阴行十八年,故曰二九也」。
然则是隶,其在建武永平之后,旧碑载岁在戊午,名曰咸池,一也,而名则有四。
以星名者,司马《天官书》「咸池曰天五潢」,《晋志》「咸池曰鱼囿」是也。
有以地名者刘安曰日入旸谷,咸池是也。
有以乐名者,《庄子》皇帝奏咸池是也。
有以岁名者,《淮南·天文训》「大时者咸池」也。
咸池为太岁,今碑云「岁在午曰咸池」,其《淮南》所谓大时者乎?
碑云:「祎隋在公」。
取《诗》委施。
委施,退食自公之义也。
不曰委施而曰祎隋,乃《韩诗内传》解直祎隋,《三苍》注云:行步依动貌也。
汉字通训盖千百矣,如解后不害为邂逅之类,祎隋岂害为委施者乎?
牟寿者,眉寿也。
齿雅者,齿牙也。
《仪礼》凡纪眉作牟,《礼记》引君牙作雅,然则隶文为「兼究齿雅」、「永享牟寿」者,牟为眉,雅为牙,其义可决矣。
凡帻,覆后巾也。
东汉·志》云耳,宜阙帻为传讲之巾也。
至若「咀嚼七经,五六六七,训导若神」之义,非吾夫子不可当也。
五六者三十,六七者四十二也,岂非谓七十二子乎?
书「五六六七」之云,犹《左氏》谓二五之偶,《汉书》谓四七之将,碑从廋辞,所以为法也。
先儒曰六籍熄于战国,焚于秦。
逮于后世,学士不见中间之信说,而欲特立一家之学者,果自能哉?
吾未之见也。
借是而论,则稽事博者其要必正,用功深者其传必远。
凡取信于史传之录者,举未必真,今吾得之千载之藏碑树冢刻之间,则无不真,是诚可信者也。
且以唐逮今未能五百馀岁,若依载传考之,则年位岁次,名氏图牒,山川风域,成败之由,参错不齐,若十指然,况唐以前,其失可名也哉?
是则碑不可以不徵,传不可以不信也。
某近述史,考差失近数千条,是皆史氏口传耳剽,一取小家浮剥之失,病至于是,而何有于本事?
然则丞相徵碑之功,下诘众史,犹群星之一月矣,甚盛甚盛!
丞相于道学史法两见其备,味众人之不味,其功卓矣。
此门下若不肖,所以欲附名于言端,而托诸不朽也。
《诗》云:「跂予望之」。
传曰:「伊其稽首,不其有来乎」!
度旦夕装治,复归大庭,敢致「稽首」、「有来」之愿,而伸「跂予望之」之心,获卒所闻于前,斯又大幸也,尺札奚宣所悃哉?
丞相所以察,不备。
与李宰书 其二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三八、《象山集》卷一一
来教谓「容心立异,不若平心任理」,其说固美矣。
然「容心」二字不经见,独《列子》有「吾何容心哉」之言。
「平心」二字亦不经见,其原出于《庄子》:「平者,水停之盛也,其可以为法也,内保之而外不荡也」。
其说虽托之孔子,实非夫子之言也。
彼固自谓寓言十九,其书道夫子言行者,往往以致其靳侮之意;
不然,则借尊其师;
不然,则因以达其说。
皆非事实,后人据之者陋矣。
韩昌黎李翊论文书,有曰:「平心而察之」。
自韩文盛行后,学士大夫言语文章间,用「平心」字寖多。
究极其理,二说皆非至言。
「吾何容心」之说,即无心之说也,故「无心」二字亦不经见。
人非木石,安得无心?
心于五官最尊大。
《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
孟子》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
又曰:「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
又曰:「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
又曰:「君子之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
又曰:「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
又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去之者,去此心也,故曰「此之谓失其本心」。
存之者,存此心也,故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四端者,即此心也;
天之所以与我者,即此心也。
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故曰「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
所贵乎学者,为其欲穷此理,尽此心也。
有所蒙蔽,有所移夺,有所陷溺,则此心为之不灵,此理为之不明,是谓不得其正,其见乃邪见,其说乃邪说。
一溺于此,不由讲学,无自而复。
故心当论邪正,不可无也。
以为吾无心,此即邪说矣。
若愚不肖之不及,固未得其正,贤者智者之过失,亦未得其正。
溺于声色货利,狃于谲诈奸宄,牿于末节细行,流于高论浮说,其智愚贤不肖,固有间矣。
若是心之未得其正,蔽于其私,而使此道之不明不行,则其为病一也。
周道之衰,文貌日胜,良心正理,日就芜没,其为吾道害者,岂特声色货利而已哉?
杨、墨皆当世之英,人所称贤,孟子之所排斥拒绝者,其为力劳于斥仪、衍辈多矣。
所自许以承三圣者,盖在杨、墨而不在衍、仪也。
故正理在人心,乃所谓固有。
易而易知,简而易从,初非甚高难行之事。
然自失正者言之,必由正学以克其私,而后可言也。
此心未正,此理未明,而曰平心,不知所平者何心也。
大学》言:「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果已格,则知自至,所知既至,则意自诚,意诚则心自正,必然之势,非强致也。
孟子曰:「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讵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
当是时,天下之言者,不归杨则归墨,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
孟子出后,天下方指杨、墨为异端。
孟子既没,其道不传。
天下之尊信者,抑尊信其名耳,不知其实也。
指杨、墨为异端者,亦指其名耳,不知其实也。
往往口辟杨、墨,而身为其道者众矣。
自周衰,此道不行,孟子没,此道不明。
今天下士皆溺于科举之习,观其言,往往称道《诗》、《书》、《论》、《孟》,综其实,特借以为科举之文耳。
谁实为真知其道者
口诵之言,身蹈杨、墨之行者,盖其高者也。
其下则往往为杨、墨之罪人,尚何言哉?
孟子没,此道不传,斯言不可忽也。
诸人交口称道门下之贤,不觉吐露至此。
病方起,不暇隐括其辞,亦惟通人有以亮之。
傥有未相孚信处,当迟后便。
回赵省元启易学谕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九八、《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三八
兹承纚履宠临,鸣谦垂贲。
柳子之业甚浅,未见可师;
李翊之问何恭,恐孤求益。
伏惟某官器函赵璧,学贯羲图。
家人则有严君,观复不远;
主器莫若长子,干蛊奚先。
惟精研三圣之书,且博究九师之传。
鸿渐之为仪可必,鹤鸣之好爵何逃!
某屯蹇馀生,乾坤长物。
相从讲朋友之兑,不亦悦乎;
然有非颊舌之咸,所能宣者。
林同诗序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六
余尝患近人之作多俗间浅近之言,少事外高远之趣,达者酣豢宠利,穷者梦想功名,情见乎词,千人一律。
寒斋父子不然。
子真幼于程文尤工,然性纯孝。
寒斋尝病,左右侍汤液,至不忍入州应举。
尝赴胄试,自里抵京得诗一卷,十之九皆思亲之言。
年未四十,慨然罢举。
志尤洁,非躬耕不食。
植梅百株,日哦其下。
钞新旧藁示余,无一字一句堕落世网,独于古今所谓仁人志士、忠臣孝子,每致其惓惓。
韩子欧阳詹,云:「读其书,知其于慈孝最隆」;
李翊云:「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
子真所作考之,信然。
子真素多病。
宝章公葬福胜,距石塘十五里,余尝偕往,涉溪陟巘,野风栗烈。
余时已六十一,坐凉舆,无伞扇,往还皆然。
子真暖簥垂帷,不敢出也。
今又九年,闻子真尚怯寒恶风,终岁不越户限。
余垂七十,亦病卧一榻,非复前日之后村翁矣。
嗟夫!
造物之所甚靳者,富贵也,功名也。
余与子真既已割弃此念,至于笔以老而严,吟以穷而工,是区区者,忍不予畀哉!
春益暖,病益愈,当招子真过我共究其论。
子真林氏名同
或问子真可方何人,余曰:先朝魏野与其子闲俱入《隐逸传》,俱有诗名。
甚矣哉,寒斋之似子真之似闲也!
王正卿诗稿序 南宋 · 孙德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四、《太白山斋遗稿》卷上
诗之难久矣。
一书不读,一事之不知,一理之不融,皆不能达升堂入室之妙。
自唐至本朝,以大家数名家者无虑十数,政以有得于是尔。
而近世始有波流风靡而趋晚唐者,彼自视其中空然,决不能追《大雅》而与之俱,曾不如腔鸣吻决,掇拾斗□可以悦人之耳目也。
噫,彼特善用其所短耳,而谓诗之为道止于如是,可乎?
建安王正卿,名父子也。
在髫龀,六经百氏皆暗记上口。
稍长,重趼茧足,求天下异书而观之,凡九州之外,六合之内,未有不求而不读、读而不精者也。
手自编辑,高如钜冢,吐为诗篇,清新平淡,丰约中度。
吾友毛元白,于当代诗人少许可,爱正卿诗,口之不置,且谓传后,有后山之髓。
之言,而岂徒哉,盖必有深知之矣。
余闻茶山尝以诗示吕紫微,语以治择工夫已到,而波澜布置尚有欠处,欲其养浩然之气,以极其工。
紫微之言,盖本于昌黎也。
昌黎之《答李翊》有曰:「气,水也;
言,浮物也。
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气与言犹是也」。
正卿以是大本领,岂不知所养者乎哉?
试以问亦然之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