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应间 其二 东汉 · 张衡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五十四
有间余者曰:「盖闻前哲首务,务于下学上达,佐国理民,有云为也。
朝有所闻,则夕行之。
立功立事,式昭德音。
是故伊尹使君,而民处唐、虞,彼岂虚言而已哉?
必旌厥素尔。
咎单巫咸,实守王家,申伯樊仲,实干周邦,服衮而朝,介圭作瑞。
厥迹不朽,垂烈后昆,不亦丕欤!
且学非以要利,而富贵萃之。
贵以行令,富以施惠,惠施令行,故《易》称以「大业」。
质以文美,实由华兴,器赖雕饰为好,人以舆服为荣。
吾子性德体道,笃信安仁,约己博艺,无贤不钻,以思世路,斯何远矣!
曩滞日官,今又原之。
虽老氏曲全,进道若退,然行亦以需。
必也学非所用,术有所仰,故临川将济,而舟楫不存焉。
徒经思天衢,内昭独智,固合理民之式也?
故尝见谤于鄙儒。
深厉浅揭,随时为义,可贪于支离,而习其孤技邪?
参轮可使自转,木雕犹能独飞,已垂翅而还故栖,盍亦调其机而铦诸?
昔有文王,自求多福。
人生在勤,不索何获。
曷若卑体屈己,美言以相克?
鸣于乔木,乃金声玉振之。
用后勋,雪前吝,婞很不柔,以意谁靳也」。
应之曰:「是何观同而见异也?
君子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
不耻禄之不夥,而耻智之不博。
是故艺可学而行可力也。
天爵高悬,得之在命或不速而自怀,或羡旃而不臻,求之无益,故智得偭而不思。
阽身以徼幸,固贪夫之所为,未得而豫丧也。
枉尺直寻,议者讥之,盈欲亏志,孰云非羞?
于心有猜,则簋飧馔餔犹不屑餐,旌瞀以之。
意之无疑,则兼金盈百而不嫌辞,孟轲以之。
士或解裋褐而袭黼黻,或委锸筑而据文轩者,度德拜爵,量绩受禄也。
输力致庸,受必有阶。
浑元初基,灵轨未纪,吉凶分错,人用朣朦。
黄帝为斯深惨。
有风后者,是焉亮之,察三辰于上,迹祸福乎下,经纬历数,然后天步有常,则风后之为也。
少昊清阳之末,实或乱德,人神杂扰,不可方物,重、黎又相颛顼而申理之,日月即次,则重、黎之为也。
人各有能,因艺受任,鸟师别名,四叔三正,官无二业,事不并济。
昼长则宵短,日南则景北。
天且不堪兼,况以人该之。
夫玄龙,迎夏则陵云而奋鳞,乐时也;
涉冬则淈泥而潜蟠,避害也。
公旦道行,故制典礼,以尹天下,惧教诲之不从,有人之不理。
仲尼不遇,故论《六经》,以俟来辟,耻一物之不知,有事之无范。
所考不齐,如何可一?
战国交争,戎车竞驱,君若缀旒,人无所丽烛武县缒而秦伯退师,鲁连系箭而聊城弛柝。
从往则合,横来则离,安危无常,要在说夫
咸以得人为枭,失士为尤。
樊哙披帷,入见高祖
高祖踞洗,以对郦生
当此之会,乃鼋鸣而鳖应也。
故能同心戮力,勤恤人隐,奄受区夏,遂定帝位,皆谋臣之由也。
故一介之策,各有攸建,子长谍之,烂然有第。
夫女魃北而应龙翔,洪鼎声而军容息;
溽暑至而鹑火栖,寒冰冱而鼋鼍蛰。
今也皇泽宣洽,海外混同,万方亿丑,并质共剂,若修成之不暇,尚何功之可立!
立事有三,言为下列
下列且不可庶矣,奚冀其二哉!
于兹缙绅如云,儒士成林,及津者风摅,失涂者幽僻,遭遇难要,趋偶为幸世易俗异,事势桀殊,不能通其变,而一度以揆之,斯契船而求剑,守株而伺兔也。
冒愧逞愿,必无仁以继之,有道者所不履也。
越王勾践事此,故厥绪不永,捷径邪至,我不忍以投步;
干进苟容,我不忍以歙肩。
虽有犀舟劲楫,犹人涉卬否,有须者也。
姑亦奉顺敦笃,守以忠信,得之不休,不获不吝。
不见是而不惛,居下位而不忧,允上德之常服焉。
方将师天老而友地典,与之乎高睨而大谈孔甲且不足慕,焉称殷彭及周聃!
与世殊技,固孤是求。
子忧朱泙曼之无所用,吾恨轮扁之无所教也。
子睹木雕独飞,悯我垂翅故栖,吾感去蛙附鸱,悲尔先笑而后号也。
斐豹以弊督燔书,礼至以掖国作铭;
弦高以牛饩退敌,墨翟萦带全城
贯高端辞显义,苏武以秃节效贞;
蒲且以飞矰逞巧,詹何以沈钧致精;
弈秋以棋局取誉,王豹以清讴流声。
仆进不能参名于二立,退又不能群彼数子。
悯《三坟》之既颓,惜《八索》之不理。
庶前训之可钻,聊朝隐乎柱史
且韫椟以待价,踵颜氏以行止。
曾不慊夫晋、楚,敢告诚于知己(《后汉·张衡传》)」。
明佛论 南朝宋 · 宗炳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一
夫道之至妙,固风化宜尊,而世多诞佛。
咸以我躬不阅,遑恤于后。
万里之事,百年以外,皆不以为然,况须弥之大,佛国之伟,精神不灭,人可成佛,心作万有,诸法皆空,宿缘绵邈,亿劫乃报乎?
此皆英奇超洞,理信事实,黄华之听,岂纳云门之调哉?
世人又贵、《书》、《典》,自尧至汉,九州华夏,曾所弗暨,殊域何感。
汉明何德,而独昭灵彩
凡若此情,又皆牵附先习,不能旷以玄览,故至理匪遐,而疑以自没。
悲夫,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暗于知人心,宁知佛心乎?
今世业近事,谋之不臧,犹兴丧及之,况精神我也,得焉则清升无穷,失矣则永坠无极,可不临深而求,履薄而虑乎?
夫一局之弈,形算之浅,而弈秋之心,何尝有得,而乃欲率井蛙之见,妄抑大猷,至独陷神于天阱之下,不以甚乎?
今以茫昧之识,烛幽冥之故,既不能自览鉴于所失,何能独明于所得,唯当明精暗向,推夫善道,居然宜脩,以佛经为指南耳。
彼佛经也,包《五典》之德,深加远大之实,含老庄之虚,而重增皆空之尽。
高言实理,肃焉感神,其映如日,其情如风,非圣谁说乎?
谨推世之所见,而会佛之理,为明论曰:
今自抚踵至顶,以去陵虚,心往而勿已,则四方上下,皆无穷也,生不独造,必传所赀,仰追所传,则无始也。
奕世相生而不已,则亦无竟也。
是身也,既日用无垠之实,亲由无始而来,又将传于无竟而去矣,然则无量无边之旷,无始无终之久,人固相与陵之以自敷者也。
是以居赤县于八极,曾不疑焉,今布三千日月,罗万二千天下,恒沙阅国界,飞尘纪积劫,普冥化之所容,俱眇末其未央,何独安我而疑彼哉。
夫秋毫处沧海,其悬犹有极也,今缀彝伦于太虚,为藐胡可言哉?
故世之所大,道之所小,人之所遐,天之所迩,所谓轩辕之前,遐哉邈矣者。
体天道以高览,盖昨日之事耳。
《书》称知远,不出唐虞,《春秋》属辞,尽于王业,《礼》《乐》之良敬,《诗》《易》之温洁,今于无穷之中,焕三千日月以列照,丽万二千天下以贞观,乃知所述,盖于蛮触之域,应求治之粗感,且宁乏于一生之内耳,逸乎生表者,存而未论也。
若不然也,何其笃于为始形,而略于为神哉?
蒙山而小鲁,登太山小天下,是其际矣。
且又坟典已逸,俗儒所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
老子庄周之道,、列、真之术,信可以洗心养身,而亦皆无取于六经。
而学者唯守救粗之阙文,以《书》《礼》为限断,闻穷神积劫之远化,炫目前而永忽,不亦悲夫。
呜呼,有似行乎层云之下,而不信日月者也。
今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者,盖谓至无为道,阴阳两浑,故曰一阴一阳也。
自道而降,便入精神,常有于阴阳之表,非二仪所究,故曰阴阳不测耳。
君平之说,一生二,谓神明是也。
若此二句,皆以明无,则以何明精神乎?
然群生之神,其极虽齐,而随缘迁流,成粗妙之识,而与本不灭矣。
今虽舜生于瞽,舜之神也,必非瞽之所生,则商均之神,又非舜之所育。
生育之前,素有粗妙矣,既本立于未生之先,则知不灭于既死之后矣。
又,不灭则不同,愚圣则异,知愚圣生死不革不灭之分矣,故云精神受形,周遍五道,成坏天地,不可称数也。
夫以累瞳之质,诞于顽瞽,嚣均之身,受体黄中,愚圣天绝,何数以合乎?
岂非重华之灵,始粗于在昔,结因往劫之先,缘会万化之后哉?
今则独绝其神。
昔有接粗之累,则练之所尽矣。
神之不灭,及缘会之理,积习而圣,三者鉴于此矣。
若使形生则神生,形死则神死,则宜形残神毁,形病神困。
据有腐则其身。
或属纩临尽,而神意平全者,及自牖执手,病之极矣。
而无变德行之主,斯殆不灭之验也。
若必神生于形,本非缘合,今请远取诸物,然后近求诸身,夫五岳四渎,谓无灵也,则未可断矣,若许其神,则岳唯积土之多,渎唯积水而已矣。
得一之灵,何生水土之粗哉?
而感托岩流,肃成一体,设使山崩川竭,必不与水土俱亡矣。
神非形作,合而不灭,人亦然矣。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矣。
若资形以造,随形以灭,则以形为本,何妙以言乎?
夫精神四达,并流无极,上际于天,下盘于地,圣之穷机,贤之研微
逮于宰、赐、庄、嵇、吴札、子房之伦,精用所乏,皆不疾不行,坐彻宇宙,而形之臭腐,甘嗜所赀,皆与下愚同矣。
宁当复禀之以生,随之以灭邪?
又宜思矣。
周公郊祀后稷,宗祀文王,世或谓空以孝,即问谈者,何以了其必空,则必无以了矣。
苟无以了,则文、之灵,不可谓之灭矣。
斋三日,必见所为斋者,宁可以常人之不见,而断周公之必不见哉。
嬴博之葬,曰:「骨肉归于土,魂气则无不之」非灭之谓矣。
夫至治则天,大乱滔天,其要心神之为也。
尧无理不照,无欲不尽,其神精也。
桀无恶不肆,其神悖也,桀非不知尧之善,知己之恶,恶已亡也、体之所欲,悖其神也,而知尧恶亡之识,常含于神矣。
若使不居君位,千岁勿死,行恶则楚毒交至,微善则少有所宽,宁当复不稍灭其恶,渐脩其善乎?
则向者神之所含,知尧之识,必当少有所用矣。
又加千岁而勿已,亦可以其欲都澄,遂精其神,如尧者也。
辰月变则律吕动,晦望交而蚌蛤应,分至启闭,而燕雁龙蛇飒焉出没者,皆先之以冥化,而后发于物类也,凡厥群有,同见陶于冥化矣,何数事之独然,而万化之不尽然哉。
今所以杀人而死,伤人而刑,及为缧绁之罪者,及今则无罪,与今有罪而同然者,皆由冥缘前遘,而人理后发矣。
夫幽显一也,衅遘于幽,而丑发于显。
既无怪矣,行凶于显,而受毒于幽,又何怪乎?
今以不灭之神,含知尧之识,幽显于万世之中,苦以创恶,乐以诱善,加有日月之宗,垂光助照,何缘不虚己钻仰,一变至道乎?
自恐往劫,皆可徐成将来之汤、武。
况今风情之伦少,而泛心于清流者乎。
由此观之,人可作佛,其亦明矣。
夫生之起也,皆由情兆。
今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者,皆精由情构矣。
情构于己,而则百众神,受身大似,知情为生本矣。
至若五帝三后,虽超情穷神,然无理不顺。
苟昔缘所会,亦必循俯入精化,相与顺生,而敷万族矣。
况今以情贯神,一身死坏,安得不复受一身,生死无量乎。
识能澄不灭之本,禀日损之学,损之又损,必至无为,无欲欲情,唯神独照,则无当于生矣。
无生则无身,无身而有神,法身之谓也。
黄帝虞舜姬公孔父,世之所仰而信者也,观其纵辔升天,龙潜鸟飏,反风起禾,绝粒弦歌,亦皆由穷神为体,故神功所应,倜傥无方也。
今形理虽外,当其随感起灭,亦必有非人力所致而至者,河之出图,洛之出书,冥荚无栽而敷,玄圭不琢而,桑谷在庭,倏然大拱,忽尔以亡,火流王屋而为鸟,鼎之轻重大小,皆翕欻变化,感灵而作,斯实不思议之明类也。
夫以法身之极灵,感妙众而化见,照神功以朗物,复何奇不肆,何变可限,岂直仰陵九天,龙行九泉,吸风绝粒而已哉。
凡厥光仪,符瑞之伟,分身涌出,移转世界,巨海入毛之类,方之黄虞,神化无方。
向者众瑞之奄暖显没,既出形而入神,同惚恍而玄化,何独信此而抑彼哉?
冥觉法王清明卓朗,信而有征,不违颜咫尺,而昧者不知,哀矣哉。
夫《洪范》庶征休咎之应,皆由心来。
白虹贯日,太白入昴,寒谷生崩城陨霜之类,皆发自人情而远形天事,固相为形影矣。
夫形无无影,声无无响,亦情无无报矣。
岂直贯日陨霜之类哉?
皆莫不随情曲应,物无遁形,但或结于身,或播于事,交赊纷纶,显昧渺漫,孰睹其际哉?
众变盈世,群象满目,皆万世已来,精感之所集矣。
故佛经云:一切诸法,从意生形」。
又云:「心为法本,心作天堂,心作地狱」。
义由此也。
是以清心洁情,必妙生于英丽之境;
浊情滓行,永悖于三途之域,何斯唱之迢遰,微明有实理,而直疏魂沐想,飞诚悚志者哉。
虽然,夫亿等之情,皆相缘识,识感成形,其性实无也。
自有津悟已来,孤声豁然,灭除心患,未有斯之至也。
请又述而明之。
夫圣神玄照,而无思营之识者,由心与物绝,唯神而已。
故虚明之本,终始常住,不可凋矣。
今心与物交,不一于神,虽以颜子之微微,而必乾乾钻仰,好仁乐山,庶乎屡空。
皆心用乃识,必用用妙接,识识妙续,如火之炎炎,相即而焰耳。
今以悟空息心,心用止而情识歇,则神明全矣。
则情识之构,既新故妙续,则悉是不一之际,岂常有哉?
使庖丁观之,必不见全牛者矣!
佛经所谓变易离散之法,法识之性空,梦幻影响,泡沫水月,岂不然哉!
颜子知其如此,故处有若无,抚实若虚,不见有犯而不校也。
今观颜子之屡虚,则知其有之实无矣。
况自兹以降,丧真弥远,虽复进趋大道,而与东走之疾,同名狂者,皆违理谬感,遁天妄行,弥非真有矣。
况又质味声色,复是情伪之所影化乎?
舟壑潜谢,变速奔电,将来未至,过去已灭,见在不住,瞬息之顷,无一毫可据,将欲何守,而以为有乎?
甚矣伪有之蔽神也。
今有明镜于斯,纷秽集之,微则其照蔼然,积则其照朏然,弥厚则照而昧矣,质其本明,故加秽犹照,虽从蔼至昧,要随镜不灭,以之辨物,必随秽弥失,而过谬焉。
人之神理,有类于此。
伪有累神,精粗之识,识附于神,故虽死不灭。
渐之以空,必将习渐至尽,而穷本神矣,泥洹之谓也。
是以至言云富,从而豁以空焉。
夫岩林希微,风水为虚,盈怀而往,犹有旷然。
况圣穆乎空,以虚授人,而不清心乐尽哉。
是以古之乘虚入道,一沙一佛,未讵多也。
或问曰:神本至虚,何故沾受万有,而与之为缘乎。
又本虚既均,何故分为愚圣乎?
又既云心作万有,未有万有之时,复何以累心使感,而生万有乎?
答曰:今神妙形粗,而相与为用。
以妙缘粗,则知以虚缘有矣。
今愚者虽鄙,要能处今识昔,在此忆彼,皆有神功,则练而可尽,知其本均虚矣。
心作万有,备于前论,据见观实,三者固己信然矣。
但所以然者,其来无始,无始之始,岂有始乎?
亦玄之又玄矣。
庄周冉求问曰:「未有天地,可知乎」?
仲尼曰:「古犹今也」。
盖谓虽在无始之,前仰寻先际,初自茫渺,犹今之冉求耳。
今神明始创,及群生最先之祖,都自杳漠,非追想所及,岂复学者通塞所预乎?
夫圣固凝废,感而后应耳,非想所及,即六合之外矣。
无以为感,故存而不论,圣而弗论,民何由悟。
今相与践地戴天,而存践戴之外,岂有纪极乎?
禹之弼成五服,敷土不过九州者,盖道世路所及者耳。
至于大荒之表,旸谷蒙汜之际,非复人理所预,则神圣己所不明矣。
况过此弥往,浑瀚冥茫,岂复议其边陲哉?
今推所践戴,终至所不议,故一体耳。
推今之神用,昔之所始,终至于圣人之所存而不论者,亦一理相贯耳,岂独可议哉。
皆由冥缘随宇宙而无穷,物情所感者有限故也。
夫众心禀圣以成识,其犹众目会日以为见。
离娄察秋毫于百寻者,资其妙目,假日而睹耳。
今布毫于千步之外,目力所匮,无假以见,而于察微避危,无所少矣。
何为以千步所昧,还疑百寻之毫乎?
今不达缘本,情感所匮,无以会圣,而知取至于致道之津,无所少矣。
何为以缘始之昧,还疑既明之化矣哉。
或问曰,今人云:「不解缘始,故不得信佛」。
此非感邪?
圣人何以不为明之?
答曰:「所谓感者,抱升之分,而理有未至,要当资圣以通,此理之实感者也。
是以乐身滞有,则朗以苦空之义;
兼爱弗弘,则示以投身之慈。
体非俱至,而三乘设;
分业异脩,而六度明。
津梁之应,无一不足,可谓感而后应者也。
是以闻道灵鹫,天人咸畅,造极者蔚如也,岂复远疑缘始,然后至哉?
理明训足,如说脩行,何所不备,而犹必不信终,怀过疑于想所不及者与?
将陨之疾,馈药不服,流矢通中,忍痛不拔,要求矢药造构之始,以致命绝,夫何异哉!
皆由猜道自昔,故未会无言,致使今日在信妄疑耳,岂可以为实理之感哉?
非理妄疑之感,固无以感圣而克明矣。
夫非我求蒙,蒙而求我,固宜虚己及身,随顺玄化,诚以信往,然后悟随应来。
一悟所振,终可遂至冥极
守是妄疑,而不归纯,敛衽者方将长沦惑网之灾,岂有旦期?
背向一差,升坠天绝,可不慎乎。
或问曰:孔氏之训,「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仁之至也。
亦佛经说菩萨之行矣。
老子明无为,无为之至也,即泥洹之极矣。
而曾不称其神通成佛,岂孔老有所不尽与?
明道欲以扇物,而掩其致道之实乎?
无实之疑,安得不生?
答曰:教化之发,各指所应。
世蕲乎乱,洙泗所弘,应治道也。
纯风弥凋,二篇乃作,以息动也,若使、宰、赐,尹、喜、庄周,外赞儒玄之迹,以导世情所极,内禀无生之学,以精神理之,世孰识之哉?
至若冉季、子游、子夏、子思孟轲林宗康成、盖公、严平班嗣、杨王之流,或分尽于礼教,或自毕于任逸,而无欣于佛法,皆其寡缘所穷,终有僭滥。
孔、老发音指导,自斯之伦,感向所暨,故不复越叩过应。
儒以弘仁,道在抑动,皆已抚教得崖,莫匪尔极矣。
虽慈良无为,与佛说通流,而法身泥洹,无与尽言,故弗明耳。
凡称无为而无不为者,与夫法身无形,普入一切者,岂不同致哉?
是以孔、老、如来,虽三训殊路,而习善共辙也。
或问曰:自三五以来,暨于孔老,洗心佛法,要将有人,而献酬之迹,曾不乍闻者,何哉?
答曰:余前论之旨,已明俗儒而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今又重敷所怀。
夫三皇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
尔时也,孝慈天足,岂复训以仁义,纯朴弗离,若老庄者复何所扇?
若不明神本于无生,空众性以照极者,复何道大道乎?
斯文没矣,世孰识哉。
史迁之述五帝也,皆云生而神灵。
或弱而能言,或自言其名,懿渊疏通,其知如神,既以类夫大乘菩萨,化见而生者矣,居轩辕之丘,登崆峒,陟凡岱,幽林蟠木之游,逸迹超浪,何以知其不由从如来之道哉?
以五帝之长世,尧治百年,舜则七十,广成、大隗、鸿崖、夸父、北人姑射、四子之流,玄风畜积,洋溢于时。
而五典馀类,唯唐虞二篇,而至寡辟。
子长之记,又谓百家之言黄帝,文不雅驯,搢绅难言,唯采杀伐治迹,犹万不记一,岂至道之盛,不见于残缺之篇,便当皆虚妄哉,今以神明之君,游浩然之世,携七圣具茨,见神人于姑射,一化之生,复何足多谈,微言所精,安知非穷神亿劫之表哉?
广成之言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即《首楞严》三昧矣。
得吾道者,上为皇,下为王,即亦随化升降,为飞行皇帝,转轮圣王之类也。
失吾道者,上见光,下为土,亦生死于天人之界者矣。
大隗之风,称天师而退者,亦十号之称矣。
自恐无生之化,皆道深于若时,业流于玄胜,而事没振古,理随文翳,故百家所摭,若晓而昧。
又劫绅之儒,不谓雅驯,遂令至理,从近情而忽远化,困精神于永劫,岂不痛哉。
伯益述《山海》:「天毒之国,偎人而爱人」。
郭璞《传》:「古谓天毒即天竺,浮屠所兴,偎爱之义,亦如来大慈之训矣」。
固亦既闻于三五之世也。
国典不传,不足疑矣。
凡三代之下,及孔、老之际,史策之外,竟何可量?
孔之问礼,老为言之;
关尹之求,复为明道。
设使二篇或没,其言独存于《礼记》,后世何得不谓柱下翁直是知礼老儒?
岂不体于玄风乎?
今百代众书飘荡于存亡之后,理无备在,岂可断以所见,绝献酬于孔、老哉?
东方朔汉武劫烧之说,刘向《列仙》,叙七十四人在佛经,学者之管窥于斯,又非汉明而始也。
但驰神越世者众而显,结诚幽微者寡而隐,故潜感之实不扬于物耳。
道人澄公,仁圣于石勒、虎之世,谓虎曰:临淄城中,有古阿育王寺处,犹有形像,承露盘在深林巨树之下,入地二十丈。
使者依图搜求,皆如言得。
近姚略叔父为晋王,于河东蒲坂,古老所谓阿育王寺处,见有光明,凿求得佛遗骨于石函银匣之中,光曜殊常,随路迎睹于灞上比丘,今见存辛寺。
由此观之,有佛事于齐晋之地,久矣哉!
所以不说于三传者,亦犹干宝孙盛之史无语称佛,而妙化实彰有晋,而江左也。
或问曰:若诸佛见存,一切洞彻,而威神之力,诸法自在,何为不曜光仪于当今,使精粗同其信悟,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
而令君子之流,于佛无睹,故同其不信,俱陷阐提之苦。
秦、之众,一日之中,白起项籍坑六十万。
夫古今彝伦,及诸受坑者,诚不悉有宿缘大善,尽不睹无一缘而悉积大恶。
而不睹佛之悲一日俱坑之痛,慭然毕同,坐视穷酷而不应,何以为慈乎!
缘不倾天,德不邈世,则不能济,何以为神力自在,不可思议乎?
鲁阳回日,耿恭飞泉,九江虎远江而蝗避境,犹皆心力横彻,能使非道玄通,况佛神力,融起之气,治之心,以活百万之命殊易。
夫纳须弥芥子,甚仁于毁身乎一虎一鸽矣,而今想焉而弗见,告焉而弗闻,请之而无救,寂寥然与太空无别。
而于其中有作沙门而烧身者,有绝人理而剪六情者,有苦力役倾资而事庙像者,顿夺其当年,而不见其所得。
吁!
可惜矣!
若谓应在将来者,则向六十万,命善恶不同,而枉灭同矣。
命善恶虽异,身后所当,独何得异,见世殊品,既一不蒙甄别,将来浩荡,为欲何望?
况复恐实无将来乎?
经云:「足指案地,三千佛土皆见,及盲聋瘖哑,牢狱毒痛,皆得安宁」。
夫佛,远近存亡,有戒无戒,等以慈焉。
此之有心,宜见苦痛,宜宁与彼一矣,而经则快多是语,实则竟无暂应。
安知非异国有命世逸群者,构此空法,以胁异翼善交?
言有微远之情,事有澄肃之美,纯而易信者,一己轮身,遂相承于不测而势无止薄乎?
答曰:今不睹其路,故于夷谓险,诚瞰其途,则不见所难矣。
夫常无者道也。
唯佛则以神法道,故德与道为一,神与道为二。
二故有照以通化,一故常因而无造
夫万化者,固各随因缘,自作于大道之中矣。
今所以称佛云诸法自在,不可思议者,非曰为可不由缘数,越宿命而横济也。
盖众生无量,神功所导,皆依崖曲畅,其照不可思量耳。
譬之洪水、四凶,瞽、顽、象、傲,皆化之固然,弗能易矣,而必各依其崖,洚水流凶,允若克谐,其德岂不大哉!
夫佛也者,非他也。
盖圣人之道,不尽于济生之俗,敷化于外生之世者耳。
至于因而不为,功自物成,直尧之殊应者耳。
夫钟律感类,犹心玄会,况夫灵圣以神理为类乎?
凡厥相与冥遘于佛国者,皆其烈志清神,积劫增明,故能感诣洞彻,致使释迦发晖,十方交映,多宝涌见,灯王入室,岂佛之独显乎哉?
能见矣!
至若今之君子,不生应供之运,而域乎之内,皆其诚背于昔,故会垂于今,虽复清若,贞如柳、季,所志苟殊,复何由感而见佛乎?
况今之所谓,或自斯已还,虽复礼义熏身,高名馥世,而情深于人,志不附道,虽人之君子,而实天之小人,灵极之容复何由感应,岂佛之偏隐哉?
我弗见矣!
若或有随缘来生,而六度之诚发自宿业,感见独朗,亦当屡有其人。
然虽道俗比肩,复何由相知乎?
然则粗妙在我,故见否殊应,岂可以己之不曜于光仪,而疑佛不见存哉?
夫天地有灵,精神不灭,明矣!
今秦、赵之众,其神与宇宙俱来,成败天地而不灭,起、籍二将,岂将顿灭六十万神哉?
神不可灭,则所灭者身也。
岂不皆如佛言,常灭群生之身,故其身受灭,而数会于起、籍乎?
何以明之?
夫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至于鸡彘犬羊之命,皆乾坤六子之所一也。
民之咀命充身,暴同蛛蟱为网矣。
鹰虎非搏噬不生,人可饭蔬而存,则虐已甚矣,天道至公,所布者命,宁当许其虐命,而抑其冥应哉?
今六十万人,虽当美恶殊品,至于忍咀群生,恐不异也。
美恶殊矣,故其生之所享,固可实殊;
害生同矣,故受害之日,固亦可同。
今道家之言,世之所述,无以云焉。
至若于公、邴吉、虞怡德应于后,严延年、田言、晋宣杀报交验,皆书于魏、汉,世所信睹。
夫活人而庆流子孙,况精神为杀活之主,无殃庆于后身乎?
杀活彼身,必受报己身,况通塞彼神,而不荣悴于己神乎?
延年所杀,皆凡等小人,窦婴王陵宰牧之豪,贤不殊、贵贱异,其致报一也。
报之所加,不论豪贱将相晋王不二矣。
岂非天道至平,才与不才亦各其子,理存性命,不在贵贱故邪?
然则肫鱼虽贱,性命各正于乾道矣。
观大鸟之回翔,小鸟之啁噍,葛卢所听之牛,西巴所感之鹿,情爱各深于其类矣。
今有孕妇稚子于斯,而有刳而剔之,燔而炙之者,则谓冤痛之殃,上天所感矣。
今春猎胎孕,燔菹羔雏,亦天道之所一也,岂得独无报哉?
但今相与理,缘于饮血之世,畋渔非可顿绝,是以圣王庖厨其化,盖顺民之杀以灭其害,践庖闻声,则所不忍。
豺獭以为节,疾非时之伤孕;
解乂而不网,明含气之命重矣。
孟轲击赏于衅钟,知王德之去杀矣。
先王抚鹿救急,故虽深其仁,不得顿苦其禁。
如来穷神明极,故均重五道之命,去杀为众戒之首。
萍沙见报于白兔,释氏受灭于昔鱼,以示报应之势,皆其窈窕精深,迂而不昧矣。
若在往生,能闻于道,敬修法戒,则必不坠长平而受坑马服矣。
及在既坠,信法能彻,必超今难。
若缘衅先重,难有前报,及戒德后臻,必不复见坑来身矣。
所谓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者,其道如斯,慈之至矣。
今虽有世美,而无道心,犯害众命,以报就迫,理之当也。
佛乘理居当,而救物以法,不蹈法则理无横济,岂佛无实乎。
譬之扁鹊,救疾以药,而不信不服,疾之不瘳,岂鹊不妙乎?
鲁阳耿恭,远祖九江,所以能回日飞泉,虫虎避德者,皆以烈诚动乎神道。
神道之感,即佛之感也,若在秦、赵,必不陷于难矣。
则夫陷者,皆己无诚,何由致感于佛,而融冶起、籍哉?
夫以通神之众,萃穷化之堂,故须弥可见于芥子之内耳。
又虽今则虎鸽,昔或为人,尝有缘会,故值佛嘉运,投身济之,割股代之。
苟无感可动,以命偿杀,融冶之奇,安得妄作?
吹万之死,咸其自己,而疑佛哉?
夫志之笃也,则想之而见,告之斯闻矣。
交梦,传说形求实至,古今悠隔,傅岩遐岨,而玄对无碍,则可以信。
夫洁想西感,睹无量寿佛,越境百亿,超至无功,何云大空无别哉?
夫道在练神,不由存形,是以沙门祝形烧身,厉神绝往,神不可灭,而能奔其往,岂有负哉?
契阔人理,崎岖六情,何获于我,而求累于神;
诚自剪绝,则日损所情,实渐于道,苦力策观,倾资夐居,未几有之。
俄然身灭,名实所收,不出盗跨
构馆栖神象,渊然幽穆,形从其微,神随之远。
微则应清,远则福妙,盗跨与道,孰为优乎?
顿夺其当年所以超升。
潜行协于神明,神德彰于后身,岂能见其所得哉?
夫人事之动,心贯神道,物无妄然,要当有故而然矣。
若使幽冥之报不如向论,则六十万命何理以坑乎?
既以报坑,必以报不坑矣。
战国之人,眇若安期,幽若四皓,龙颜而帝,列地而君,英声茂实,不可称数,同在羿之彀中,独何然乎?
岂不各是前报之所应乎?
既见福成于往行,则今行无负于后身明矣!
见世殊品,既宿命所甄,则身后所当,独何容滥?
经之所奇,自谓当佛化见之时,皆由素有嘉会,故其遇若彼。
今曾无暂应,皆咎在无缘,而反诬至法空构
呜呼!
神鉴孔昭,侮圣人之殃,亦可畏也!
敢问空构者将圣人与?
贤人与?
小人与?
夫圣无常心,盖就物之性化使遂耳。
若身死神灭,但当一以儒训,尽其生极,复何事哉?
而诳以不灭,欺以成佛,使烧祝发肤,绝其《片半》合,所遏苗裔,数不可量。
且夫彦圣育无常所,或潜有塞矣,空构何利而其毒大苦,知非圣贤之为矣。
若人哉,樊须之流也,则亦敛身,畏惧异端,敢妄作哉!
若自兹已降,则不肖之伦也,又安能立家九流之外,增徽老、庄之表,而照列于千载之后?
龙树、提婆、马鸣、迦旃延法胜山,贤达摩多罗之伦,旷载五百,仰述道训,《大智》、《中》《百论》、《阿毗昙》之类,皆神通之才也。
孙绰所颂耆域、健陀勒等八贤,支道林像而赞者竺法护、于法兰、道邃阙公,则皆神映中华。
中朝竺法行,时人比之乐令江左蜜,群公高其卓朗,郭文举廓然邃允,而所奉唯佛。
凡自龙树以达,宁皆失身于向所谓不肖者之诧乎?
然则黄面夫子之事,岂不明明也哉?
今影骨齿发,遗器馀武,犹光于本国,此亦道之证也。
夫殊域之性,多有精察黠才而嗜欲类深,皆以厥祖身立佛前,累叶亲传世祗,其实影迹遗事,融显,故其裔王则倾国奉戒,四众苦彻,死而无悔。
若理之诡暖,事不实奇,亦岂肯倾己破欲以尊无形者乎?
若影物无实,声出来往,则古今来者何为苦身离欲,若是之至?
往而反者,宜其沮懈,而类皆更笃乎?
粗可察矣。
论曰:夫自古所以不显治道者,将存其生也。
而苦由生来,昧者不知矣。
故诸佛悟之以苦,导之以无生。
无生不可顿体,而引以生之,善恶同,善报而弥升,则朗然之尽可阶焉。
是以其道浩若沧海,小无不律,大无不通,虽邈与务治存生者反,而亦固陶潜《五典》,劝佐礼教焉。
今世之所以慢祸福于天道者,类若史迁感伯夷而慨者也。
孔圣岂妄说也哉?
称积善馀庆,积恶馀殃,而夭疾,厥胤蔑闻,商臣考终,而庄则贤霸。
凡若此类,皆理不可通。
然理岂有无通者乎?
则纳庆后身,受殃三涂之说,不得不信矣。
虽形有存亡,而精神必应,与见世而报,夫何异哉?
但因缘有先后,故对至有迟速,犹一生祸福之早晚者耳,然则孔氏之训,资释氏而通,可不曰玄极不易之道哉!
夫人理飘纷,存没若幻,笼以百年,命之孩老,无不尽矣。
虽复黄发鲐背,犹自觉所经俄顷,况其短者乎?
且时则无止,运则无穷,既往积劫,无数无边,皆一瞬一阅,以及今耳。
今积瞬以至百年,曾何难及,而又鲜克半焉?
夫物之媚于朝露之身者,类无清遐之实矣,何为甘臭腐于漏刻,以枉长存之神,而不自疏于遐远之风哉?
虽复名法佐世之家,亦何独无分于大道,但宛转人域,嚣于世路,故唯觉人道为盛,而神想蔑如耳
若使回身中荒,升岳遐览,妙观天宇澄肃之旷,日月照洞之奇,宁无列圣威灵尊严乎其中,而唯唯人群,忽忽世务而已哉?
固将怀远以开神道之想,感寂以昭明灵之应矣。
仲尼脩《五经》于鲁以化天下,及其眇邈太、蒙之颠,而天下与鲁俱小,岂非神合于八遐,故超于一世哉?
然则《五经》之作,盖于俄顷之间,应其所小者耳,世又何得以格佛法,而不信哉?
请问今之不信,为谓黔首之外,都无神明邪?
为之亦谓有之,而直无佛乎?
若都无神明,唯人而已,则谁命玄鸟,降而生商
孰遗巨迹,感而生弃哉?
汉、魏、晋、宋,咸有瑞命,知视听之表,神道炳焉。
有神理必有妙极,得一以灵,非佛而何?
夫神也者,依方玄应,不应不预存,从实致化,何患不尽,岂须诡物而后训乎?
然则其法之实,其教之信,不容疑矣。
论曰:群生皆以精神为主,故于玄极之灵,咸有理以感。
尧则远矣,而百兽舞德,岂非感哉?
则佛为万感之宗焉。
日月海岳犹有朝夕之礼,秩望之义,况佛之道众,高者穷神于生表,中者受身于妙生,下则免夫三趣乎?
今世教所弘,致治于一生之内。
夫玄至者寡,顺世者众,何尝不相与,唯习世情,而谓死则神灭乎?
是以不务邈志清遐,而多循情寸阴,故君子之道鲜焉。
若鉴以佛法,则厥身非我,盖一憩逆旅耳,精神乃我身也,廓长存而无已。
上德者,其德之畅于己也无穷,中之为美,徐将清升以至尽,下而恶者,方有自新之迥路,可补过而上迁。
是以自古精粗之中,洁己怀远,祗行于今,以拟来业,而迈至德者,不可胜数,是佛法之效矣。
此皆世之所壅,佛之所开,其于类岂不旷然融朗,妙有通途哉!
若之,何忽而不奉乎?
夫风经炎则暄,吹林必凉,清水激浊,澄石必明,神用则丧,亦存所托。
今不信佛法,非分之必然。
盖处意则然,诚试避心世物,移映清微,则佛理可明,事皆信矣。
可不妙处其意乎?
资此明信已往,终将克王神道。
百世先业,皆可幽明永济,孝之大矣;
众生沾仁,慈之至矣;
凝神独妙,道之极矣,洞朗无碍,明之尽矣。
发轸常人之心,首路得辙,纵可多历劫数,终必径集玄极,若是之奇也。
等是人也,背辙失路,蹭蹬长往而永没九地,可不悲乎?
若不然也,世何故忽生懿圣,复育愚鄙,上则诸佛,下则蜎飞蠕动乎?
皆精神失得之势也。
今人以血身七尺,死老数纪之内,既夜消其半矣,丧疾众故又苦其半,生之美盛荣乐,得志盖亦何几?
壮齿不居,荣必惧辱,乐实连忧,亦无全泰,而皆竞入流俗之险路,讳陟佛法之旷途,何如其智也?
世之以不达缘本,而闷于佛理者,诚亦众矣!
夫缘起浩汗,非复追想所及,失得所关,无理以感,即六合之外,故佛而不论,已具前论。
请复循环而伸之。
夫圣人之作《易》,天之垂象,吉凶治乱,其占可知。
然原其所以然之状,圣所弗明,则莫之能知。
今以所莫知,废其可知,逆占违天而动,岂有不亡者乎?
不可以缘始弗明,而背佛法,亦犹此也。
又以不忆前身之意,谓神不素存。
夫人在胎孕至于孩龆,不得谓无精神矣,同一生之内耳,以今思之犹冥然莫忆,况经生死、历异身,昔忆安得不亡乎?
所忆亡矣,而无害神之常存。
则不达缘始,何妨其理常明乎?
子路问死,子曰:「未知生,安知死」?
问事鬼神,则曰:「未知事人,焉知事鬼」?
岂不以由也尽于好勇,笃于事君,固宜应以一生之内。
至于生死鬼神之本,虽曰有问,非其实理之感,故性与天道,不可得闻。
佛家之说众生,有边无边之类,十四问,一切智者皆置而不答,诚以答之无利益,则堕恶邪?
然则禀圣奉佛之道,固宜谢其所绝,餐其所应,如渴者饮河,挹洪流以盈已,岂须穷源于昆山哉?
凡在佛法,若违天碍理,不可得然,则疑之可也,今无不可得然之碍,而有顺天清神之实,岂不诚然哉?
夫人之生也,与忧俱生,患祸发于时事,灾珍奋于冥昧,虽复雅贵连云,拥徒百万,初自独以形神坐待无常,家人嗃嗃,妇子嘻嘻,俄复沦为惚况,人理曾何足恃?
是以过隙宜竞,赊谤冥化,纵欲侈害,神既无灭,求灭不得,复当乘罪受身。
今之无赖群生,虫豸万等,皆殷鉴也。
为之谋者,唯有委诚信佛,托心履戒,以援精神。
生蒙灵援,死则清升,清升无已,径将作佛。
佛固言尔,而人侮之,何以断人之胜佛乎?
其不胜也,当不下坠彼恶,永受其剧乎?
呜呼!
六极苦毒而生者,所以世无己也。
所闻所见,精进而死者,临尽类多神意安定,有危迫者,一心称观世音,略无不蒙济。
皆向所谓生蒙灵援,死则清升之符也。
夫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日昃不遑食,兆民赖之于一化内耳。
何以增茂其神,而王万化乎?
今依以养民,味佛法以养神,则生为明后,没为明神,而常王矣。
如来岂欺我哉!
非崇塔侈像,容养滥吹之僧,以伤财害民之谓也。
物之不窥远实而睹近弊,将横以诟法矣,盖尊其道,信其教,悟无常空色,有慈心整化,不以尊豪轻绝物命,不使不肖窃假非服,岂非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天下归仁之盛乎!
其在容与之位,及野泽之身,何所足惜,而不自济其精神哉?
远和尚澄业庐山,余往憩五旬,高洁贞厉,理学精妙,固远流也。
其师安法师,灵德自奇,微遇比丘,并含清真,皆其相与素洽乎道,而后孤立于山,是以神明之化,邃于岩林。
骤与余言于崖树涧壑之间,暖然乎有自言表而肃人者,凡若斯论,亦和尚据经之旨云尔。
夫善即者。
因鸟迹以书契,穷神与人之颂;
缇萦一言而霸业用遂,肉刑永除。
事固有俄尔微感而终至冲天者。
今无陋鄙言,以警其所感,奄然身没,安知不以之超登哉(《弘明集》二)
治说二 其一 说实 北宋 · 陈舜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一、《都官集》卷六
说曰:实者,天下之先务也。
实为成德,名为虚位,有名而不实者有矣,未有不循名而能致其实者也。
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事者,实之谓也。
仁者,博爱之名也;
润泽亭育,仁之实也。
义者,得宜之名也;
裁制画一,义之实也。
礼者,恭肃之名也;
中正无邪,礼之实也。
乐者,和乐之名也;
天下无怨,乐之实也。
日诏宽大而市有不辜,是尧名而桀实也。
之位而不以之道事其君,是臣名而盗实也。
古之君,惟知其实,命禹作司空,曰:「汝平水土」。
命弃作后稷,曰:「汝播百谷」。
命契作司徒,曰:「汝敷五教」。
皋陶作士,曰:「汝明五刑」。
命垂作共工,曰:「汝若予工」。
命益作虞,曰:「汝若予上下草木」。
伯夷秩宗,曰:「汝典朕三礼」。
命夔典乐,曰:「汝教胄子」。
命龙作纳言,曰:「汝出纳朕命」。
所谓司空后稷司徒、士、共工、虞、秩宗典乐纳言者名也;
都吁俞咨,又从而戒饬之责之者,实也。
故唐虞官皆百,而后世称治者卒不可及,知实之效也。
不求其实,虽命官百千,相观维持,习为茍简,官有亡职,职有废事,而望治定,犹却走而追前也。
一扃之鼎,乌获不举,而童子挈之,乌获不用力,而童子用心,实也。
汉宣可谓知之矣,故其说曰:「庶民所以安于田里而无愁叹者,政平讼理也。
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
故自丞相至于刺史、守相,莫不考名实而致赏罚。
是以王成黄霸龚遂信臣之属,一出其当世,此责实之效也。
今则异于是。
且如太常礼官也;
大理法官也;
将作,工官也;
国子,学官也。
今徒有位号之具,而杂然贸乱,下至于领管库、奉簿书,此所谓名不正,孔子不欲为。
然犹未病也。
贤者退而穷处,不肖者蹑足以进,宰相不之愧。
疆埸重垒,卒骄力堕而不能教,将军不之耻。
田野不辟,民穷而逃亡,郡守县令不任责。
吏侵侮暴横,为奸赃,狱讼冤枉,下无所措手足,转运、提刑乐之。
是天下名虚而实亡矣。
昔者王良与嬖奚乘,终日而不获一禽,曰:「我不贯与小人乘」。
他日复往,不终朝而十禽。
此以为善御,盖智者有所不为矣。
弈秋通国之善弈也,专心致思则得之;
出见鸿鹄而迁,持缯缴而往,则不得之。
是无他,顾加意如何耳。
臣窃以朝廷清明,典刑昭烂,才智杂遝,分罗臣工,名实之治,视古未及,是弗加之意而已。
欲加之意奈何?
在责实。
责之,则致国如唐虞,称治如汉宣,孰禦哉!
臣愚不佞,故为《实说》。
治说三 说势 北宋 · 陈舜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二、《都官集》卷七
说曰:夫君人者以一人独立于兆人之上,不出户牖之间,而能号令四海;
又垂之子孙,或数百载,危而复持,颠而复扶。
是岂独恃名器位号之力哉
由天子之势,自有兴衰之系也。
后之言势者,推本前世兴废之迹,一出于势之彊弱,谓不封建、不亲亲贤贤,王道不备。
为是语者,未足以适道矣。
天下之势,不以诸侯存,不以郡县亡。
势之存,诸侯有诸侯之势,郡县有郡县之势,天下之治一也。
势之亡也,诸侯者彊,郡县者弱,彊弱之势不同,而天下之亡亦一也。
秦惩六国之合从,割天下为三十六郡,而亡秦者耕夫戍卒。
汉鉴秦之孤,而分王功臣子弟,而亡汉者外戚大家。
光武功臣之彊,封邑不过三四,而亡东京者彊臣竖妾。
晋魏之君,或耗于王侯,或剥于郡邑,其兴废无常。
唐初,魏、李数君子,其议前世之废兴亦熟矣,而卒篡唐者,藩臣孽帅。
由是而言,天下之势,不在封建之与郡县明矣。
然今之郡县,古之诸侯地也,古之亲亲贤贤,今之郡县守宰也,顾制使之道如何耳。
制使之道,必因其治乱,审其彊弱,虽王侯而不骄,虽郡县而不削。
制之而不彊,天下有维城磐石之固;
使之而不弱,天下无土崩瓦解之忧。
如是谓之善得天下之势。
弈秋,天下之善弈也,其为必胜之道,亦先审其势,使彊而不骄,弱而能守。
弈者尚尔,况天下乎?
《诗》曰:「怀德惟宁,宗子维城」。
今天子之诸子弟是也。
不胙之土,不居之邑,不专之刑,政犹未病也。
使生于宫庭,溺尔妾妇,内而不见礼义之习,外而不知稼穑之重,非有师傅之严、学校之美以养之。
至于制而不仕其贤,抑而不考其材,虽有峨冠大带之美,高车列驷之盛,其特禁锢之而已。
天下之材则养之,亲亲之材则不养;
天下之贤则用之,亲亲之贤则不用。
语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
岂所谓彊其势者乎?
《诗》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今天下之郡邑是也。
今不赋其土田,不锡其山泽,不武其厮养,不假其生杀,固制之善矣。
假守之臣,间岁一易,民不识其容色,士不闻其命令,库无利兵,邑无完垒。
一夫攘臂,羡卒不可以当关
十夫揭竿,市人谁为之赴死。
《书》曰「儆戒无虞」,《传》曰「有备无患」,军之善政也。
彊其势者固若是乎?
圃人知爱其桐梓,岁一斩其檗而枝不繁,所以固其干也。
使昧于所养而甚于所去,卒然使至于无枝,而本根无所庇,非育材之道也。
圃人知爱其桐梓,为天下者不爱天下乎?
臣愚不佞。
故为《势说》。
弈棋有进劝工部兄召客 宋 · 葛胜仲
七言律诗 押尤韵
索居湖海欲忘忧,瓜葛相呼事弈秋
方罫互赢多有进,圆盆更酌早为谋。
格高谁是州中正,米贱休沽县督邮
及取春光尚堪赏,莫辞醉倒更扶头。
元方用韵见寄次韵奉谢兼呈元东诗二首 其二 1120年3月 宋 · 葛胜仲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平顶山市临汝镇
文律高峰与激流,五言佳处似苏州
宁甘鬲县中漓酒,不羡宣城弈秋
白首同归相器重,青云一蹙岂淹留。
外家门阀期君大,作德虽休更勿休。
诏赐宗室座右铭 宋 · 谢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
臣尝观在昔盛王之时,肇封同姓,经启疆土,丁宁训诰惟德义。
是用三圭重侯,暨于小大庶邦,咸饬躬不怠,用能迎天之休。
维持藩屏,实赖以济,爰及苗裔,垂休亡穷。
迨于后世,苟简因循,罔惟训迪是念。
广原奥封,畀付愚弱,典法话言,乃弗克闻知。
薰胥狡谋,侈溢亡度。
越乃诞作淝德,颠覆厥邦,或者弃同即异,枝叶剪刊。
寔纵寻斧,愎鸷违领,用即刑殄泯,殆不足称录。
其它号能冠佩仁义,显显为时宗英者,殆无复十许人。
方且求其藩垣毗辅,作固王室,亶惟艰哉。
恭惟章圣皇帝惇叙宗属,慰荐抚循,德泽甚厚。
既图璿源,遂命纯固有方幅者为之宗正,凡教令风劝,必自内始,旁达四海,是故禁用泥金、罢麑麋为冠,皆深诏谆复,首以戚属奢僭为戒。
祥符中,又制《座右铭》分赐宗子
天垂日皎,勒诸丰珉,惕然惟恐训导之不夙也。
呜呼,其意深远哉!
今夫视庭搏鼠者,不足与闻曾子之歌;
援缴射鸿者,不足与语弈秋之技。
惟学亦然。
玩好在耳目之前,训法归宴安之馀,虽有明哲,犹将不能善其后也。
惟德日新,汤盘是铭。
武王克商,书席申警。
诚以出入起居之际,要必渐先杜而志蚤决也。
今是铭之设右而不左,使目观者即此以为象魏,足蹈者轨此以为司南
思虑及而斗极其心,俯仰得而槁木其体,虽欲越绳踰检,取负于吾,世不可得矣。
当是时,怀瑾握瑜,视间平为伍者林竦猬合,髫龀纨绔之童亦皆服膺儒雅,用忘贵骄,一时宗室之盛,载在惇史,轶迈前世。
此无它,诚教有以先之故也。
切惟章圣皇帝熙平累洽之后,警跸清夷,中外禔福,乃始谦恭勤恁,辰兴夙寤,疚怀元元,池台苑囿无所增崇,工声靡色无所嗜好,用能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
惟宗臣幸得遭遇斯时,承晖日观,诚当整齐撙节,出德意先。
况斯铭之为戒著明深切,尤宜刻诵不忘哉!
顾臣刍微,何足形容万一,姑究其诞,略系于左方。
臣谨记。
按:《圣宋文海》卷七,宋刻本。
陈道士年十三骨气有异弈棋得妙处鲜能对者推此艺以他学何所不可因成短篇赠之 宋 · 王洋
一枰局上无多歧,世人到此怀自疑。
方圆动静曾未识,生死眼前那得知。
长头道士年十三,眼如岩电烂烂
已将双脚落城市,犹自面目藏烟岚。
局中应答每闲暇,挥霍纷纭穷变化。
回头却笑世人疏,不认盈虚成取舍。
我闻此艺在专攻,莫起妄念思冥鸿。
冥鸿不至局已败,弓缴漫自存胸中。
我欲将君比弈秋,专持此艺从君游。
但期白黑得归处,一枰胜负吾无求。
又闻奕棋多仙侣,常向局中送寒暑。
世间利害疾转头,妙手如今向谁语。
昔时陶令曾鼓琴,为嫌弦上多繁音。
七弦除去五音断,却于此处知琴心
我知此艺亦如此,不似推枰休刻齿。
请君长大具芒鞋,共向鹿门寻石髓。
洪秀才八首 其七 宋 · 胡寅
五言律诗 押尤韵
有烦推后觉,未克继先猷。
痼疾资医缓,心专慕弈秋
远游方策足,参倚在凝眸。
更仗磋磨力,时时警惰游。
癸巳圣节二首 其一 宋 · 曹勋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堪舆亨会接洪基,郁郁葱葱动紫微。
理契弈秋专国手,德兼周武一戎衣
恩言下浃皆中道,帝意终潜复九围。
升济群生归大业,同心亿万仰天威。
棋局传 宋 · 曹勋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松隐文集》卷三七
棋局字定方,本木支,姓汉,初避地东瓯
局生而有文,乡人皆材之。
后走长安,益自盘错,了无节目
当时宗匠一见之曰:「此奇器也」。
因与定交。
局亦自负有四方之志,与孔子高漆雕开游,后得墨子、白子,相与聚首,谈兵家之要,以此俯仰于时。
士大夫莫不喜为之下,皆曰:「俾吾习战而老死不见兵革者,其在二三子乎」!
居顷之,东郡太守弈秋者,天下名守也,喜局辈,从容俱荐于上,得待诏公车。
每呼局,则墨、白二子不待召而偕往。
景帝喜局方正不挠,俾职东宫侍太子游宴,甚与局熟。
吴太子洛阳,帝令与太子饮博。
吴子被酒桀骜,太子目局提杀之,自是信用。
吴濞亦阶此称兵,寻复破灭。
太子谓人曰:「局虽外示平易,而中含绳墨。
所谓有界有辨,以经纬致饰者邪」!
即位,以前功封什邡侯
局既侯而年已高,或告二子曰:「吾位至此,实子左右之。
然公等玉质圆重,以纵横应物,元素分矣。
惟余樗栎之贱,老朽日逼,既不能韬晦文质,又自愧亡于多岐。
每念平日目历战阵,观所谓达者研道,知士奋机,云合星驰,亏成一判,是事于吾所阅多矣。
强梁者先败,未有不以知静胜者。
吾计已决。
今幸上未赐斥逐,及此丐退,虽面蒙尘埃,身亲槁壤,亦无所惮。
苟上恶其久,置新以代,则顷时胶漆之固,顿挫一隅,欲以直列,无益也」。
即日请去,上从其志。
有子盘嗣。
太史公曰:甚哉,局之进以道,退以义也。
方其履冒行阵,则无辙乱旗靡之责,乃有三覆七牢之功。
又能以时而退,与夫一介不立,赂以买直者,固有间矣。
鲁公祠堂绍兴二十八年十月 南宋 · 何炳文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五七、《陇右金石录》卷四、光绪《文县志》卷七、宣统《甘肃通志》卷九二
太守鲁公牧文之三年,报政有期,邦之军民乐政,先期半年分贾,请诸台投牒借留,未浃日而朝廷已报除代矣。
人人咨嗟咏叹,惜其不可挽而驻也,于是相率谋为久其思而不忘者。
驻屯军将任喜等就普明精舍立生祠,绘公之像以严事之,且□炳文请记其事。
炳文为之言曰,君子欲有立于斯世,惟不苟而已,不苟则尽心,尽心则尽物,而所立卓尔不磨矣。
詹何之于钓,弈秋之于棋,□之于□,羿之于矢,造父之于驭,伯乐之于马,是皆潜精于中,不以万物□吾之精,比其成也,实疑于神。
此技也,尚不可以苟得,推而上之政事之大,亦莫不然者。
子产之为国,管仲之制军,孙吴之谈兵,之立教,虽小大详略之不同,而所谓潜精于中凝神于外则未始异也。
故凡有苟心者,平居则碌碌亡奇,久之则湮沦无闻,是虽欲与一技比而不可得,奚暇议其大?
文台居万山中,甘僻一隅,犬牙西夷,其地□□,其民朴野,鲁公至,不鄙夷之,凡一政一事必讲究根柢,予其同欲而□其同病。
□年亢旱,生物将就槁,公乃约食劝分,并慰群望,甘雨即沛。
岁大祲,嗣岁之,民□,公请于外台,大发廪以赈之,所活以千计,就食氓沾丐。
旁郡雨旸顺叙,是秋大穰,民蓄谷支数年,军民父老以为未尝有而□归之□太守之德,则其所以致挽留之勤而严奉事之不忘者,岂势力之所能驱哉!
凡以公之所立一出于不苟,而民之德公一出于诚感也。
虽然,君子之于名视之为外物,则是绘事之设亦公之所不屑也必矣。
虽□公之所不屑而亦民之所不能自已,则绘事之存正以见父母久久不忘之思耳。
公讳安仁字荣升雄州人,忠孝□敏,嗜义如饮食,恶不义如恶臭,观其所欲立决非苟然者。
先是,□骋□命公□步军都候宣州观察使伴射,两发皆破的,□□□□□□□□□□□□赐金带彤弓以旌公之鞍马,赏赉良渥,然则□□□□□□□□公之持心不苟已见弧矢之妙,不特立政为然。
自是归环卫,备股肱,推而及太尚,则有所立者必多,实今日为之基本云。
绍兴戊寅十月阆州贡生何炳文撰。
琴堂棋轩记 南宋 · 程洵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二、尊德性斋集补遗
予友许君献忠尝于所居之侧,搆堂轩各一,而分置琴棋于其中,因颜其堂曰琴堂,轩曰棋轩。
客至,或焚香而琴,或对床而棋,古调新局,惟意所之,盖陶然不知日之既夕也。
予尝为赋诗,又数道其为人于交游中,如李钟山张顺之、王梦符、俞仲规,亦各有所作焉。
他日,献忠又以记为属。
予谓琴,乐之大者,禁邪心,养德性。
君子无故不去其侧,堂以居之,非无谓也。
若夫弈,小数也,惟消一局。
昔人以之而败名,献忠何取于是耶?
孔子曰:「不有博弈者乎?
为之犹贤乎已」。
圣人非教人博弈也,所以甚言无所用心者之不可耳。
献忠兄弟尝创楼聚书,教其子弟,而以步云为名,其用心固有所在。
琴与棋,特其玩物适情之一具尔。
弈秋鸿鹄之戒,每一当局,而此心为之一戄然也。
心苟为善,何往而非师资之地乎?
献忠舂容纯正,有吾儒气象,其所得于琴不少也。
予惧夫棋之教非所以诏后也,故本先正之意,以为献忠告,且以告夫献忠之后云。
献忠名安国,与予有连,盖其母夫人程氏也。
淳熙元年五月二十七日韩溪程洵允夫记。
房杜谋断如何论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五○、《象山集》卷三○
事之要者无二机,计之得者无二说,然而得于积思者其意疑,得于忽悟者其意决,此谋之与断所以异任而同功,殊称而一致者也。
天下之事,惟其要而难处也,于是乎有赖于谋。
彼其以善谋称,而不足与断者,岂无得于其机,而尝试为之说也哉?
顾特以其旁推曲考,原始要终,䌷绎复熟而得之,则谨重之心胜,而刚决之意微,故不能不自疑其有所未善。
至于善断者,因其谋而遂断之。
其始之为谋,虽不出于己,而亦岂无得乎其心,而徒徇人之说,以勇于必行而已哉?
盖其权奇倜傥,方郁于䌷绎复熟之久,而闻言辄契,睹机忽悟,如雷蛰而忽惊,日曀而忽明,其势不能不决。
然则谋之与断虽所任各异,所称各殊,而要其实,岂不同功而一致也哉?
唐房、杜佐太宗取天下,而史称玄龄善谋,如晦长于断,愚请以是而论之。
甚哉!
机事之可畏,而谋断之任不可以非其人也。
尝观汉高祖郦生之谋,刻印立六国后,高祖方食,以告张良借前箸筹之,高祖至辍饭吐哺怒骂,令趣销印。
石勒高祖五六百载,以奴虏之身,据有中原,初不知书。
一旦听读《汉史》至刻印事,骇曰:「此法当失,何以得天下」?
及读至张良之筹,乃曰:「赖有此人」。
呜呼!
使郦生佩印已行数舍之远,则高祖之天下,几已去矣。
知天下之机事,率如是之可畏,而张良之筹,高祖之骂,石勒之骇,皆机缄互发,如声响相应,非直偶然而已。
则知凡所谓谋者断者,皆不可以或非其人,而房、杜之才智,可得而论之矣。
虽然,玄龄谋事帝所,必曰「非如晦莫与筹之」,及如晦至,则卒用玄龄策。
自常情观之,玄龄不失为谦抑谨重,而如晦则为无谋而因人成事者耳。
呜呼!
以此论房、杜,此与儿童之见何异?
弈秋中枰而辍弈,少下于弈秋者,必不能以举其棋矣;
王良中道而弭舆,少下于王良者,必不能以振其策矣。
天下之机事,而可以非其人而与于其间哉?
或谋、或断,必其机缄识略之相符者而后可也。
韩信破赵之后,发使使燕,而燕人从风而靡,其策乃不出于韩信,而出于李左车,然天下不以韩信为不知兵。
邹阳受梁之谢,入见王长君,而梁罪竟解,其计乃不出于邹阳,而出于王先生,然天下不以邹阳为非辩士。
盖因其善而用之,与夫发悟于心者,实机缄识略之相符,而非苟从之者也。
如此则知房、杜之谋断,如宫商之相应而同于成声,如斤斧之迭用而同于成器,初不可以差殊观而优劣论也。
抑尝言之,太宗以弓矢定天下,其智略之出于己者,班班见于纪传。
大焉制胜千里之外,小焉决机两阵之间,超逸神变,不可穷极。
及天下既定,谈治道,论政理,则老师宿儒诎其辩,此亦难乎其为臣矣。
然而自渭北一见之初,秦府表留之后,谋必于房,断必于杜,则夫二公之才智,岂浅浅者所可得而窥议哉?
及考之传纪,则夫谋断之迹,有不可得而见焉。
呜呼!
此二公之才智,所以为不可及欤?
史臣取芳之言曰:「帝定祸乱,而房、杜不言功;
王、魏善谏,而房、杜逊其直;
英、卫善兵,而房、杜济以文」。
此真足以知房、杜谋断之本矣。
若乃谋之不善,而强欲以辩屈人之异己,如徐湛之沈庆之者;
又有嫉其谋之善,而必为沮格挠败之计,如牛僧孺之于李德裕者,其视房、杜之谋断,奚啻天渊之相辽哉?
虽然,法律之书详,而望之以礼乐则缺;
功利之意笃,而概之以道义则疏。
此虽不足以是责之,而亦不能不使人叹息也。
次韵马叔度再用前韵见寄 宋 · 喻良能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善弈从来数弈秋,胜游今作子长游。
才多已觉悬河似,诗妙无劳入海求
画月裁云宁底巧,奔泉抉石一何遒。
谁知倾盖成胶漆,笑杀如新白头
答任检法 其二 南宋 · 孙应时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幕下清风十六州,德人胸次有天游。
偏将好句招诗社,不起争心效弈秋
我拙蒉桴鸣土鼓,君贤玉瓒映黄流。
苍苍云海相期急,未用烦纡拟四愁。
偶题 南宋 · 孙应时
七言律诗 押侵韵
困虽有舌吾安用,贫到无锥乐更深。
百岁难逃少壮老,多思何益去来今。
弈秋岂必长先手,画史谁知独苦心。
一枕春宵方化蝶三竿朝日又鸣禽。
送成嘉父 南宋 · 崔与之
五言律诗 押支韵
诸老不敢吏,我来容友之。
调高械(自注:音陔。)夏曲,局熟弈秋棋。
南斗捩船柁,西风吹鬓丝。
莫将金玉质,膏沐画长眉。
赠弈棋蓝氏子 宋 · 李仲光
古人制此文楸枰,要下黑白知死生。
闲中借此消永日,未必能取人心争。
后人不识古人意,致使方寸生纵横。
烂柯人弈秋死,通国善弈谁知名。
东南地胜人最杰,下至百技今咸精。
手谈坐决胜与负,蓝氏之子驰其声。
沈机终日静不语,一子落手四座惊。
肯堂为人百不解,僻性从来要疏快。
推倒棋枰君莫怪,不向眼前论成败(《宋诗纪事补遗》卷六二引《截江网》)
又和 其六 南宋 · 洪咨夔
七言绝句 押尤韵
架上乱书儿自整,床头浊酒妇能谋。
只将翘足垂莲势,静对书窗课弈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