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龙兴寺碑序 盛唐 · 房琯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三十二
厥初道在人和。上皇取象以济其略。中古淳薄人散。东周出礼以顺其动。后代浇极人妄。西方流化以复其情。夫动与礼违。静与道遇。诗书之义。尚乎聪明。其终动以乖。乘戒之旨。反乎视听。其终静以适。然则先王之作。其未尽欤。如来之道。其无上欤。观其数乘方驾。愚智各新其业。大悲一贯。胎化咸遂其情。法要飏言。佛性可以悬得。禅宗阴契。菩提可以程至。通天上地下之事。达前生后身之理。历劫必遇其胜因。累生因成其圆果。轮回拯厄。无物不尽。非释迦如来。孰能至于此乎。精宫为归诚之地。比邱是觉后之人。非明主良臣。孰能崇于此乎。此宇宙我高祖创集之。我烈祖润色之。则天皇后中微之。孝和皇帝再兴之。此龙兴寺则孝和之天下。诸州各建同号。所以庆王业也。虽栋宇已立。而装持未严。开元十七年。天火下焚。仅获半存。州将皇三从叔无言。圣允帝绪。禀受自高。发虑存诚。与庶品不类。于彼无度外之物。在我无累已之人。广不可寻。深难以测。政成化溥。身逸俗康。位居藩牧。与天子共理。亲则叔父。与人主同家。护社稷深于他臣。视龙兴别于馀寺。兴言多感。举意大成。以家率先。施钱数万。合境僧尼等。道会一体。物通十方。同力来奉佛塔。此州是阖庐故国。太伯始封。习俗尚华。人士克让。闻义风偃。舍财云集。上座戒严。长江气雄。心朗才杰。寺主行虔。外想遗形。苦心坚行。相与戮力营卫。受伏州主。由是发人取财。辇货购匠。川流咽塞。道路相望。体制咨决于公输。瑰巧采奇于众艺。程式既定。百工齐举。素无特起。旧有增饰。允正殿之西霤。蔓长庑之南垂。廓开房室。增加厩库。高阁叠起以下覆。三门并建以相挟。如少华之承西岳。少室之拱维嵩。彩翠虹新。栾栌云密。歘尔已就。宛然化成。右驿亭。左城堞。亘望直视。一面齐启。背倚阛阓。俯朝盈夕散之人。前枕通庄。阅朝京通越之士。地当聚落之腹。壮为塔庙之首。标吴中之巨丽。实天下之景福。向若众生无缘。则佛不出世。象教何由及此乎。圣祀非长。则帝不出震。龙兴何以建寺乎。州无贤牧。则蒸庶不化。财力何以得广乎。百祥毕备。成是宝功。足可以光扬前烈。孚佑下人也。琯浮客一过。舍舟投体。目骇奇功。心赏直节。轻诸叙事。不甚明畅。铭而颂之。实在能者。
议沙门不应拜俗状 唐 · 王隐客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五
若夫鸡浑起一。龙圣开三。飞羲画而踰绳。泛轩文而越契。端宸肃扆。题尊玉宇之中。斑屣彯琚。光佐璿逵之右。洪猷仅于礼乐。秀业止于仁义。亦有栖月笼霞之俊。乘鼋控鲤之英。窒欲蟺姿。茹丹菌于秘洞。休粮蜕影。吸青露于神邱。终惊迅节之期。徒侈浮欢之会。岂若能仁抚运。梵典开宗。撰妙轮而曾击。俶宝骑而高引。无生之生。究生生于至赜。不灭之灭。穷灭灭于幽源。大千通智炬之辉。尽亿曳法蠡之响。繁𥥐弛网。迈三咒于汤年。苦浪堙洪。轶四乘于夏序。浸偫方而演泽。济悠劫而凝勋。袭其仪者便屈紫皇之敬。入其道者乃标黔首之尊。为爱习之良资。作尘劳之依止。洎乎星浔禠照。日梦飞光。东徙休屠之像。西渐罽宾之化。高人响系。敷妙说于琅函。茂德肩随。畅真词于贝牒。列辟以之崇奉。绵代以之钦尚。故苻秦肃念。纡翠辇而同嬉。刘汉虔诚。下缃舆而致礼。唯有牛图晚运。慧星暧而还明。龙绪衰辰。德水凝而复涣。我大唐澄飞日海。扑燎霞昆。延喜流祯。昭华献吉。财成紫宙。葳蕤改粒之勋。大比苍黎。茵霭迁裳之业。皇帝乘雷震极。铄电离宫。驱九駮以曾驰。驾八骥而横厉。希风崛岫。启鹤苑于神畿。仰化连河。构蜂台于胜壤。敷摄诱之徽范。敦爱敬之洪模。而以控国必俟于忠。装家实资于孝。爰命僧尼之辈。将申跪拜之仪。则裕凝怀。谇通规于会府。因心在念。舍舆颂于英寮。虽嚣议相攻。各言其志。而宸襟历选。遂率于常。特怀顾复之恩。仍致升堂之拜。悰上人冲宇淹穆。秀器韶雅。迥韵道通。峻词闲绰。身城浪谧。飞宝仞以冲天。意树纷披。耸珍翘而拂汉。既洽九儒之要。还探三藏之微。缁徒擅其姱节。素侣挹其徽望。固巳偶迹乘杯。侔声飞锡者矣。将恐迷生曲学。近识孤闻。以适俗之权。为会真之实。叩凤阍而莫遂。叫鸾掖而无从。爰兴护念之心。载启发挥之作。粤自晋氏。迄于圣代。凡其议拜事。并集而录之。总合三篇。分成六卷。为之赞论。格以通途。缛旨含锵。雕文振彩。信所以激昂幽致。刷荡冥津者也。隐客业寡才疏。名芜槩浅。坐烟郊而晦迹。泊风户以栖神。徒以早尚华编。深崇叶篆。欣兹盛事。缀而序之。秋䗲轻光。匪助奔羲之曜。春蛙陋响。宁裨大乐之音。聊以宣情。讵云摛藻。与我同志。幸无诮焉。
祭高谏议文 唐 · 孙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五
咸通十一年十一月五日。友人孙樵。谨遣家僮犀角雁儿具时羞之奠。敬祭于故友滁州刺史赠谏议大夫高公叶卜之灵呜呼。与君定友。不谢古人。为分日牢。为道日亲。二十五年。彼我一身。人谓我愚。君谓我贤。人欲我后。君欲我先。我为一善。君喜见颜。我为一失。君愠形言。意我尚华。布衣禦寒。意我苟进。蓑笠当轩。我蟠浊泥。君蹑青云。不以升沈。堑隔其间。诲我如兄。煦我如春。我何敢忘。铭骨书绅。君之文章。可动鬼神。君之器业。可活生民。我之赖君。如倚华山。庶寡我过。期大我门。君牧滁氓。我从邠军。方恨绵邈。凶讣遽闻。东向恸哭。痛贯心肝。三日麻衣。朝晡忘餐。百身莫赎。何裨往魂。呜呼痛哉。杵臼死义。比干死仁。君殒贼手。为怨难论。呜呼痛哉。君殡乔谷。我归咸秦。试发旧箧。君书盈千。辞旨重重。墨色如新。苟非相谏。即是慰安。填臆悲来。泪如迸泉。呜呼痛哉。天丧吾友。吾何望焉。谁拯湮溺。孰开顽昏。呜呼痛哉。世人结交。违寒集温。如我不易。如君固难。呜呼痛哉。敬姜昼哭。嵇绍幸存。輤车其东。归骨洛川。远备醪馔。告辞柩前。呜呼哀哉。尚飨。
鲁望昨以五百言见贻过有褒美内揣庸陋弥增愧悚因成一千言上述吾唐文物之盛次叙相得之欢亦迭和之微旨也 唐 · 皮日休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引用典故:拔帜 五马渡江 命世才 空弮 上玄 万钟禄 尾闾 遗巾帼 总角
三辰至精气,生自苍颉前。
粤从有文字,精气铢于绵。
所以杨墨后,文词纵横颠。
元狩富材术,建安俨英贤。
厥祀四百馀,作者如排穿。
五马渡江日,群鱼食蒲年。
大风荡天地,万阵黄须膻。
纵有命世才,不如一空弮。
后至陈隋世,得之拘且緛。
太浮如潋滟,太细如蚳蝝。
太乱如靡靡,太轻如芊芊。
流之为酗醟,变之为游畋。
百足虽云众,不救杀马蚿。
君臣作降虏,北走如㺦猭。
所以文字妖,致其国朝迁。
吾唐革其弊,取士将科县。
文星下为人,洪秀密于缏。
大开紫宸扉,来者皆详延。
日晏朝不罢,龙姿欢𨌈(音田,《吕氏春秋》云:“天子𨌈𨌈。”)𨌈。
于焉周道反,由是秦法悛。
射洪陈子昂,其声亦喧阗。
惜哉不得时,将奋犹拘挛。
玉垒李太白,铜堤孟浩然。
李宽包堪舆,孟澹拟(一作凝)漪涟。
埋骨采石圹,留神鹿门埏。
俾其羁旅死,实觉天地孱。
猗与子美思,不尽如转辁。
纵为三十车,一字不可捐。
既作风雅主,遂司歌咏权。
谁知耒阳土,埋却真神仙。
当于李杜际,名辈或溯沿。
良御非异马,由弓非他弦。
其物无同异,其人有媸妍。
自开元至今,宗社纷如烟。
爽若沆瀣英,高如昆崙巅。
百家嚣浮说,诸子率寓篇。
筑之为京观,解之为牲牷。
各持天地维,率意东西牵。
竞抵元化首,争扼真宰咽。
或作制诰薮,或为宫体渊。
或堪被金石,或可投花钿。
或为舆隶唱,或被儿童怜。
乌垒虏亦写,鸡林夷争传。
披揭(一作猖)覆载枢,捭阖神异键。
力抛尾闾立,思(一作鬼)轧大块旋。
降气或若虹,耀影或如■({艹/冖/残})。
万象疮复痏,百灵瘠且𤼙。
谓乎数十公,笔若明堂椽。
其中有拟者,不绝当如綖。
齐驱不让策,并驾或争骈。
所以吾唐风,直将三代甄。
被此文物盛,由乎声诗宣。
采彼风人谣,輶轩轻似鹯。
丽者固不舍,鄙者亦为铨。
其中有銮戒,一一堪雕镌。
乙夜以观之,吾君无释焉。
遂命大司乐,度之如星躔。
播于乐府中,俾为万代蠲。
吹彼圆丘竹,诵兹清庙弦。
不惟娱列祖,兼可格上玄。
粤予何为者,生自江海壖。
騃騃自总角,不甘耕一廛。
诸昆指仓库,谓我死道边。
何为不力农,稽古真可嘕。
遂与袯襫著,兼之籉笠全。
风吹蔓草花,飒飒盈荒田。
老牛瞪不行,力弱谁能鞭。
乃将耒与耜,并换椠与铅。
阅彼图籍肆,致之千百编。
携将入苏岭(鹿门别名),不就无出缘。
堆书塞低屋,添砚涸小泉。
对灯任髻爇,冯案从肘研。
苟无切玉刀,难除指上胼。
尔来五寒暑,试艺称精专。
昌黎道未著,文教如欲骞。
其中有声病,于我如𦧝(音天蝉,语不正貌)𦧴。
是敢驱颓波,归之于大川。
其文如可用,不敢佞与便。
明水在稿秸,太羹临豆笾。
将来示时人,䝟貐垂馋涎。
亦或尚华缛,亦曾为便嬛。
亦能制灏灏,亦解攻翩翩。
唯思逢阵敌,与彼争后先。
避兵入句吴,穷悴祗自跧。
平原陆夫子,投刺来翩跹。
开卷读数行,为之加敬虔。
忽穷一两首,反顾唯曲拳。
始来遗巾帼,乃敢排戈鋋。
或为拔帜走,或遭劘垒还。
不能收乱辙,岂暇重为篿。
虽然未三北,亦可输千鐉(丑专切,《尚书》云:“赎罪千鐉。”)。
向来说文字,尔汝名可联。
圣人病殁世,不患穷而蹎。
我未九品位,君无一囊钱。
相逢得何事,两笼酬戏笺。
无颜解媮合,底事居冗员。
方知万钟禄,不博五湖船。
夷险但明月,死生应白莲。
吟馀凭几饮,钓罢偎蓑眠。
终抛岘山业,相共此留连。
试贤良方正制策(景德四年闰五月七日)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之一三(第五册第四四一八页)
朕克谨先训,惟怀永图,期化成于人文,爰顺考于古道。犹虑视听不广,心志未明,鉴寐增勤,忠规是伫,所以博延髦士,渴听嘉谋。昔姬德之隆,《周官》爰作,建中立极,经世惠民,乃致颂声,以措刑辟。王风不竞,战国交兴,理贵从宜,俗多变古。炎汉政令,十《志》粗存;有唐宪章,《六典》备载。既沿革而不一,谅损益而可知。曲礼三千,经礼三百,诚难悉数,试为敷陈。施之于今,往古之事何久?揆之于古,方今之法孰非?勉商榷其大猷,无自执于小道。仲尼之志,在乎《春秋》,考旧史之文,明将来之法,善恶各显,惩劝在兹,由是后王,遵为彝训。至若朝聘祭祀之礼,刑赏兵农之政,君臣励翼之绩,官师寅亮之辞,或可举而行,当直书其事,精英是取,糟粕勿陈。六籍之存,日星为喻;百氏之说,爝火攸同。恶实尚华,实繁厥类,斲雕为朴,岂无其时。欲使荐绅之民,并宗经术;青衿之士,专习圣言。能黜异端,俟闻谠论。贡举之设,茂异斯求,爰自唐朝,独考辞赋,虽云小道,壮夫耻为。然而定妍否于有司,观工拙于作者,茍为舍兹衡石,诚虑失之毫釐。将俾俊乂用章,文风丕变,其用何术,以副虚怀?《礼》有四民,农居其一;《书》有八政,食在其先。务劝力耕,亮由薄歛。或轻其赋调,则邦家之用不充;或重彼课役,则编氓之力弥困。至于搉酤之法,关市之征,将以惠人,亦思省去。复虑经费不给,游惰寖多。盖蠲复民租,不禁山泽,而使野无旷土,府有羡财,下靡趋于末利,上益丰于储蓄,必有说也,宜无隐焉。宰字之任,斯民所托,在乎铨择,尤所注怀。亦尝阅考绩于明庭,听保任于端士,暨于涖职,继以败官。或边幅罔修,簠簋靡洁;或佩韦罕诫,冠虎是侔。虽国有常刑,然民已受弊。今若峻其督责,必兴叹于凝脂;缓彼简书,将漏罪于疏网。水火相济,琴瑟改张,尔其谓何,予实翘想。缅惟致治,诚在得贤,常恐下僚,寔沉英彦,或以类举,或自荐升。清白著名,每从加等;干蛊伸效,亦俾峻迁。然而鲜睹徇公,颇闻滥进,始由朋比,终陷刑章。言念于兹,夙夜无已。欲必怀才者使达,荐士者绝私,奏牍上陈,美恶可复,爵赏下降,名实罔违。极言澄汰之方,用资宵旰之虑。矧子大夫蕴蓄器业,洞明政经,副我详延,森然就列,靡蹈后患,各施谠言。
崇政殿御试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制策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四、《文庄集》卷一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皇帝若曰:朕克谨承先训,惟怀永图。期化成于人文,实顺考于古道。尚虑视听不广,心志未明。寤寐增勤,忠规是伫。所以博延髦士,庶获嘉谟。昔姬德之隆,《周官》爰作。建中立极,经世惠民,乃致颂声,以措刑辟。王风不竞,战国交兴,理贵从宜,俗多变古。炎汉政令,十《志》粗存;有唐宪章,《六典》备载。既沿革而不一,亮损益之可知。曲礼三千,经礼三百。虽难尽举,聊为敷陈。施之于今,往古之事何允;揆之于古,方今之法孰非?当商搉其大猷,无自执于小道。仲尼之志,在乎《春秋》。考旧史之文,明将来之法。授经左氏,发凡变例。善恶必显,惩劝在兹。由是后王,遵为彝训。至若朝聘祭祀之礼,刑赏兵农之政,君臣励翼之迹,官司寅亮之辞,或可举而行,当直书其事。惟菁英而是取,顾糟粕而罔陈。六籍之存,日星是喻;百氏之说,爝火攸同。恶实尚华,寔繁厥类。斲雕为朴,岂无其时?欲使荐绅之民,并宗经术;青衿之士,专习圣言。能黜异端,渴闻谠论。贡举之设,茂异斯求。爰自唐朝,独考辞赋。虽云小辨破道,壮夫耻为,然而定妍否于有司,观工拙于作者,茍或舍兹衡石,诚虑失之毫釐。将俾俊乂用章,文风丕变,其用何术,以副虚怀?《礼》有四民,农居其一;《书》有八政,食在其中。务劝力耕,亮由薄敛。或轻其赋调,即邦家之用不充;或重彼科役,即编氓之力弥困。至于榷酤之法,关市之征,将以惠人,亦思省去,复虑经费不给,游惰寖多。盖欲蠲复民租,不禁山泽,而使野无旷土,府有羡财。下靡趋于末利,上益丰于储蓄。必有说也,宜无隐焉。宰字之任,蒸黎所托,在乎铨择,尤所注怀。亦尝阅考绩于明廷,听保任于端士,暨于莅职,继以败官。或边幅罔修,簠簋靡洁;或佩韦罕诫,冠虎是侔。虽国有常刑,然民已受弊。今若峻其督责,必兴叹于凝脂;缓彼简书,将漏罪于疏网。水火相济,琴瑟更张。尔其谓何,子实翘想。缅惟致治,诚在得贤。每恐下僚,寔沈英彦。或以类举,或自荐升。负廉隅清白之名,常从加等;驰干蛊端方之誉,亦示峻迁。然而鲜睹徇公,颇闻滥进,始由朋党,终陷刑章。言念于兹,夙夜无已。欲使怀材者必达,荐士者绝私。奏牍上陈,美恶可复;爵赏下降,名实罔违。极言澄汰之方,用资宵旰之虑。矧子大夫蕴蓄器业,洞明政经。副我详延,森然就列。靡悼后患,咸罄昌言。
对曰:臣闻百王公共不易之道者,惟谏而已矣。古者致治之君,莫不欲良臣在廷,忠言日至。揭进善之旌,设敢谏之鼓。太史陈诗以刺,百工执技以谏。暨汉孝文二年,始下贤良之诏,开纳言不讳之路,延直诚切谏之士。访天时之灾异,问朝政之阙失。国家宅有神器,五十年间,上无逸德,下无遗政。而陛下尚虑视听未广,心志未明,高张六科,躬访时事。诚臣以济民利国之策,干陛下之秋也。臣生逢太平,幼读方策。睹盛衰治乱之际,未尝不愤悱而握卷;闻忠蹇鲠直之风,未尝不激厉而抗节。今幸以区区之学,应直言之召。有司不以臣之不材,升之于相府;三公不以臣之不材,进之于外廷;陛下不以臣之不材,问之于丹陛。敢不抉胸膈之所虑,尽耳目之所见,谨昧死上对。制策曰:「昔姬德之隆,《周官》爰作,建中立极,经世惠民,乃致颂声,以措刑辟。王风不竞,战国交兴,理贵从宜,俗多变古。炎汉政令,十《志》具存;有唐宪章,《六典》备载。既沿革而不一,亮损益而可知」。臣闻周监二代,文物周旋;姬旦践阼,宪章昭备。诏六官以政令,建五等以亲贤。礼行三雍,法垂象魏。故文武创业而臣工作颂,成康致治而刑措不用。洎平王东迁,皇纲解纽。《黍离》之什,下列《国风》。尔后九鼎渐轻,七雄分竞,强吞弱吐,干戈日寻,合从连衡,谈说锋起。至有变衣裳以从俗,峻法令以任权。轻忠信而重要约,坏井田而立阡陌。官不择行而择言,爵不尚贤而尚贵。事叛于古,败乱相乘。洎秦鹿野死,汉龙天飞。萧何约九章之法,叔孙制绵蕝之礼。律历精密于盈虚,郊祀周旋于坛畤。分郡国以王宗支,制歌舞以象功德。殊庸茂实,际天接地。故朝廷之制,十《志》在焉。洎三国分土,礼乐无主。垂数百载,而唐有天命。房杜议其律令,马周陈其法度。致太平于贞观,制礼乐于开元。分爵九等,品有正从。故职官之制,《六典》备焉。今陛下问其沿革,询其损益,其将有所发于天下也。臣愿朝廷鉴历代之所短,举唐汉之所长,文者损之,急者宽之,过者抑之,不至者进之,则古今之美,无不济于下矣。制策曰:「曲礼三千,经礼三百,虽难备举,聊为敷陈。施之于今,往古之事何允;揆之于古,方今之法孰非?当商榷其大猷,无自执于小道」。臣闻先王本太一之道,观羔雁之象,制威仪三千,礼仪三百,所以教天下之恭让,闲万民之非辟。聊敷其要,盖有五焉。《记》曰:「礼,时为大,顺次之,体次之,宜次之,称次之。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天地之祭,宗庙之事,父子之道,君臣之义,伦也;社稷山川之事,鬼神之祭,体也;丧祭之用,宾客之交,义也;羔豚而祭,百官皆足;太牢而祭,不必有馀,称也」。若穷礼乐之沿革,揆古今之得失,则上世帝王不相沿袭。功成作乐,治定制礼,虽从宜而立法,必师古而可久。国家受天承命,造我区夏。远观八世之典,近取开元之制。文物之盛,流芬简策。但太常工师或怠其习,朝廷服章未明其列。珩璜之声不闻,豆笾之器罕用。鉴往观来,其仪可见。今陛下富天启之资,有承平之业,固当制礼乐,易服色,定官名,发号令,建中于千古之上,立极于百代之下,则泥金勒玉,不足记其功德矣。制策曰:「仲尼之志在乎《春秋》。考旧史之文,明将来之法。授经左氏,发凡变例。善恶必显,惩劝在兹。由是后王,遵为彝训。至若朝聘祭祀之礼,刑赏兵农之政,君臣励翼之迹,官师寅亮之辞,或可举而行,当直书其事。惟菁英而是取,顾糟粕而罔陈」。臣闻周室将微,诸侯叛命。圣人有作,王文爰启。发周公之凡例,载鲁史之行事。笔削既至,臣子皆惧。故为列辟之彝章,王道之准的。汉氏有命,斯文盛行,朝廷诏诰,公卿章疏,必引经传,为事规矩,故历祚悠远,法度可观。尔后中原多故,编简不完,有国之君,不遑逮此。国家兴起四方,穆清治本,建藏书之策,立雠校之官。陛下旰食视事,乙夜观书。故下问小臣以大义,抉六经之奥秘,观百王之明睿。臣幼习史氏,颇详其学,以为丘明之传,繁富而诬。臣请以经义条对如左。臣闻朝以修制,聘以结好。时会以发四方之禁,间问以谕诸侯之志。表著以昭序,玉帛以修贽。考其道则在乎明班制而不僭,整威仪而可观。动必以礼,不失其物。臣谨按《春秋》书「春,滕侯、薛侯来朝」者,天子无事,诸侯相朝。书时者,美其正也;书「荆人来聘」者,荆,夷狄也;书人者,美其始能聘也;书「介葛卢来」,而不书朝者,以微国不能行其礼也。臣闻祭以追养,祀以驭神,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外则尽物而献诚,内则尽诚而献礼。备其馨香,奉以圭璧。然则祭不欲黩,黩则不恭;祀不欲烦,烦则不歆。谨按《春秋》书「春正月己卯烝」者,讥其数也;书「夏五月丁丑烝」,讥不时也;书「犹三望」者,犹者可止之辞也,讥其不知礼也。臣闻刑赏者,国家之二柄也。驭其有罪,则有刑赎废夺。《语》曰「齐之以刑」,《书》曰「金作赎刑」,《周礼》曰「夺,以驭其贫」,「废,以驭其罪」。懋其有功,则有爵禄车服。《周礼》曰「爵以驭其贵」,「禄以驭其富」,《书》曰「车服以庸」。盖刑者所罚寡而所戒众,赏者所费小而所劝大。故古者刑以秋冬,象天之瘁物也;赏以春夏,象天之惠物也。然则刑之大要在乎去奸宄。奸宄不去,则罚失矣;罚失则滥,滥则民不从矣。臣谨按《春秋》桓公之世,经不书「王」者,讥上之不能讨其罪也。赏之大要在正礼制,礼制不正,则劝失矣;劝失则僭,僭则民不服矣。臣谨按《春秋》云:「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书「来锡」者,讥赏不正也。臣闻古之兵制,大夫有车百乘,诸侯有车千乘,天子有车万乘,所以威四夷,刑奸宄也。必先教之以礼,而后讨之以罪。故先王之制,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有不祭则修意,有不祀则修言,有不享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德,序成而不至则修刑。于是乎兵有常矣。后之王者奉之,能行其礼,能守其正,则得其道矣。臣谨按《春秋》书「甲午治兵」者,美其得礼也;书「作丘甲」者,讥不正也。臣闻古之农政,夏后氏五十而贡,商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所以供宗庙,备车服,必先限之以田,而后取之以赋。先王之制,建步立亩。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一夫一妇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输虞衡之税,供车马之赋。于是乎农有常矣。后之王者奉之,不妨其时,不失其正,则得其道矣。臣谨按《春秋》书「新延厩」者,讥不时而悉农力也;书「初税亩」者,讥不正也。至若君臣励翼之迹,官师寅亮之辞,考于左氏之传,寔繁大夫之对,然非圣人笔削。请以经义言之。夫君臣励翼者,在乎尊卑不黩,上下不僭,罪不妄诛,刑不妄加,兴灭国,继绝世。《春秋》之义,尊不亲小事,卑不专大功。谨按经有称「人」以杀大夫者,讨有罪也:称「国」以杀大夫者,罪累上也;经有书「夏灭项」而不言何国灭之者,为齐桓公讳也;《春秋》为贤者讳,桓公尝有继绝存亡之功,故君子为之讳也。夫官师寅亮者,在乎夙夜儆戒,靖恭其位,贤愚有序,贵贱有列,安邦国,利万民。《春秋》之义,用贤治不肖,用贵治贱。谨按经有书「秋,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书「遂」者,美其有遂事也。《春秋》之义,大夫受命不受辞,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专之可也。制策曰:「六籍之存,日星是喻;百氏之说,爝火攸同。恶实尚华,寔繁厥类;斲雕为朴,岂无其时?欲使荐绅之民并宗经术,青衿之士专习圣言。能黜异端,渴闻谠论」。臣闻经纬天地,莫大乎六籍。《诗》《书》标仁义之府,《礼》《乐》立教化之表,《春秋》五始以载褒贬,大《易》四象以观情伪。从之则为正直,为圣贤;叛之则为奸乱,为聋闇。万代而下,宗为格言。然而去圣逾远,诸子锋起,各因文而述志,或希圣而扶经。至汉孝成帝时,已八十馀家矣。尔后作者纷纭,竞为闳诞,违叛正道,棼泯斯文,致学者之多歧,遂务华而舍实。陛下注怀《坟》《索》,将抑百家,文明之朝,如转规耳。然臣以为焚之则为非法,不若化之以道,教之以正。自今而后,凡朝廷诏令之文,贡举诗赋之目,毋用诸家之语,必以六经之义。上之所好,下必甚焉。是以辐员之内,庠序之间,不禁而自绝,不令而自从,竞讽周孔之言,共排杨墨之语。谅不数岁,尽变其风。洋洋乎《雅》《颂》之声,可以翘足而待矣。制策曰:「贡举之说,茂异斯求。爰自唐朝,独考辞赋。虽云小辨破道,壮夫耻为。然而定妍否于有司,观工拙于作者,茍或舍兹衡石,诚虑失之毫釐,将俾俊乂用章,文风丕变。其用何术,以副虚怀」?臣闻王者不能独治天下,必择良能而共之。故公卿大夫必选于俊乂,俊乂必取于多士。四代荐贤,诸侯立三适之制;两汉求士,公府有四科之选。得贤之盛,无以踰之。魏晋已降,南北离割,其间制度,无可纪者。隋室立进士之科,李唐崇大其选。国家龙兴,亦循其制,网罗贤俊,时号得人。若辞赋之试,声律之限,盖非古也,而取一时之工焉。陛下必欲革之而取茂异,又何患妍否之难定哉?臣以为今之取士,其甚可疑。乡举里选之制未尽明,察言观德之规未尽复。夫乡举里选,所以择其行也,而寄贯冒籍者有焉;察言观德,所以择其材也,而矫厉虚誉者有焉。所以荐贡之始,不能皆知其行;明试之际,不能尽择其文。以是爵命之间,不能无滥。臣愿陛下先明乡里之制,次谨言德之规,然后试以策论,考其康济,非经意不得以对,非常道不得以言。则清浊自分,才德可辨,文风丕变,又何远乎?制策曰:「《礼》有四民,农居其一;《书》有八政,食在其中。务劝力耕,亮由薄敛。或轻其赋调,即邦家之用不充;或重彼科役,即编氓之力弥困。至于榷酤之法,关市之征,将以惠人,亦思省去,复虑经费不给,游惰寖多。盖欲蠲复民租,不禁山泽。野无旷土,府有羡财。下靡趋于末利,上益丰于储蓄。必有说也,宜无隐焉」。臣闻《语》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故先王敷政设教,惟务富庶,藏财于民,取之以道。府藏益而国用充,元元安而百姓遂。国家仁惠周普,刑政简清,但财赋未充,管榷未罢,其故何哉?臣以为务农之制,足食之本,历观前世,盖有道焉。三代之际,其详阙矣,姬嬴而下,莫盛于汉。臣请为陛下以西汉之事言之。夫汉当文景之际,民田三十取一,而侯王分土,各食其租。关梁缓征算之制,民间有斗酒之赐。四方常贡,其入至寡。而太仓之粟,流衍而露积;京师之钱,贯朽而难校。守闾阎者食粱肉,阡陌之马成群。今国家地广前代,履亩而税。山泽舟车之赋,盐铁莞榷之利,一岁之入,十倍汉初。而用度丰盈未能相当,其故何哉?岂非游手未去,重职未省,冗兵未减,仙释未戢,旷土未开,珠玉未弃?游手未去,则趋末牟利之弊未尽止;重职未省,则稍廪供亿之费未尽节;冗兵未减,则粮饷优给之用未尽一;仙释未戢,则邪伪蠹耗之源未尽闭;旷土未辟,则耒耜禾黍之利未尽获;珠玉未弃,则梯航掊采之路未尽塞。是以南亩之民,执耒而耕者无多人矣。故陛下虽躬行节俭,忧劳日昃,而制其岁用,则尚有未丰,议缓征算则将行复止者,良由是矣。愿陛下禁游惰以沮劝之典,并重职以简易之道,去冗兵以稽阅之法,抑仙释以正直之规,开旷土以优复之令,弃珠玉以俭素之教,则官府之用充仞而山积,亿兆之生敦厚而日富,丰食之道又何难哉!制策曰:「宰字之任,蒸黎所托,在乎铨择,尤所注怀。亦尝阅考绩于明廷,听保任于端士。暨于莅职,继以败官。或边幅罔修,簠簋靡洁;或佩韦罕诫,冠虎是侔。虽国有常刑,而民已受弊。今若峻其督责,必兴叹于凝脂;缓彼简书,将漏罪于疏网。水火相济,琴瑟更张,尔其谓何,予实翘想」。臣闻生民之命,系乎县邑。故进任宰字,在乎择人。当进者进,则法令明,政教达,奸宄绝,私谒息;不当进者进,则王泽壅,刑辟滥,邪伪起,苞苴行。故古者仕不妄进,臣不虚受,盖恐下民之受弊于匪人也。国家之制,与古齐圣,而州县之吏,率多暴慢,不求洁白之名,罔垂缓急之戒。其故非他也,盖吏道颇杂,贡举未正。士则累场籍以求第,而不问其材;吏则叙久次以求迁,而不问其事。未尝择行于三铨,但见分命于百里。君子或淹久而后进,小人或夤缘而先达。复循唐氏流外之制,盛开百司恩泽之路。选调既集,皆补令佐,蚕食元元,干冒宪网。详观其弊,良不远此。况复考课之法未尽行,论荐之科未尽至,按察之使未尽公,激劝之赏未尽重。臣愿陛下因革百王,详观两汉。采诸家考课之法,而明其殿最;严百官论奏之典,而禁其趋附。选天下公正之士,出分八使之车;擢州县循良之吏,入补金闺之籍。是则黄绶之间,竞为良善,又何有凝脂之叹,疏网之虞者哉?制策曰:「缅惟致治,诚在得贤。每恐下僚,实沈英彦。或以类举,或自荐升。负廉隅清白之名,常从加等;驰干蛊端方之誉,亦示峻迁。然而鲜睹徇公,颇闻滥进,始由朋党,终陷刑章。言念于兹,夙夜无已。欲使怀材者必达,荐士者绝私。奏牍上陈,美恶可复;爵赏下降,名实罔违。极言澄汰之方,用资宵旰之虑」。臣闻王者前旒垂纩,无为而治,必举贤哲,用为股肱。故类举之典,君子所以达己知也;自荐之制,英主所以拔寒畯也。皆有国之规矩,求贤之轨辙。然则类举不正则朋党者达,自荐不实则僭滥者进,必在乎以经义而制之。谨按《春秋》书「吴子使季札来聘」。吴,夷狄也;称子者,善使贤也,故进之。《春秋》之义,身贤贤也,使贤亦贤也。又按《书》云:「举能其官,惟尔之能」。而今之论荐或非经意,保任之法颇重,得贤之赏未行。夫经以使贤者为贤,举能者为能,若举状谬者既黜,举状实者未旌,则贤能之士何以劝励?夫贤能不劝,则为善者怠;为善者怠,则欺妄者进矣。于戏,自荐者权也。古者帝王虑臣下妨塞贤路,乃为之制,在陛下裁之而已。若类举者道也,一日废之不可。伏愿陛下所信任者各举所知,则楝梁柱石有馀材矣。然则国家之大柄,王者之利器,赏罚而已。陛下明其科条,以驭荐举,不容应侯籍橐之请,而举胥臣先茅之赏,是则怀材必达,荐士绝私,可以复其美恶,而不违名实矣。臣诚不佞,罔知忌讳。叨备清问,忧惶跼蹐。但幸遇陛下设直言之科,臣应极谏之召,圣策许臣「靡悼后患」。夫贱士之虑,思补圣政万分之一。惟陛下少赐宸览,宽其鼎镬,则昧死幸甚。臣谨对。
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文彦博嫡母耿氏可追封秦国太夫人制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九、《文恭集》卷二一
敕:朕将飨合宫,先格大室,既虔郁鬯之祼,还奉苍璧之祠。妥侑尊严,用度人伦之孝;协共显相,则繄邦宰之忠。永言顾复之恩,宜厚追褒之典。具官某母某氏,高华著族,柔正含章,贤德式于六姻,嫔风经于二物。辅佐君子,尊四教之善言;诞育名臣,被三迁之慈训。芳猷早閟,懿范弥昭。庆在身支,任居肱辅,惜亮工之攸赖,本诸祉之所滋。爰当正衮之辰,尤动累茵之感。追贲采蘩之号,进加析壤之封,时享辅修,孝思增积。稽若朝范,刻用密章,胙兹土宇之美名,贲乃笄珈之盛饰。惟淑灵之匪昧,尚华渥之是承。
崇祀录序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宋景文集拾遗》卷一五
臣闻遂古之初,民臣不杂,虽有所报,未称礼文。及夫黄轩之接万灵,姚虞之类上帝,南正、火正,述乎世官之常;《祭义》、《祭统》,表乎诸儒之论。国之大事,粲然著矣。其后马迁之书封禅,班固之志郊祀,多仪浸讲,前载益详。施及历朝,更相祖袭,是以岁祷冬赛,祠官之领可求;经入垓数,天子之奉逾广。盖有道则监之在德,叔世则狎而不蠲。有唐之衰,五代无象,嘉生湮郁,祀族僭差。极乎乱阶,启我亨会。于赫太祖,以甚武戡难,拥监观之贶,飨帝是皇。思文太宗,以明德保邦,谨馨香之治,制神不渎。圣上纂大维烈,重离有光。宝妙道之俭慈,域庶物于仁寿。忠厚跻格,殊尤砰隐。由是东缄琼䃭,除道仙闾;右瘗鼎脽,敲景云极。帝命攸式,天载实通。揭盛典以垂荣,亘淳烈而长世。臣比在冗局,颇志旧章。伏念三圣相承,五纪而远。文物增损,百度之品盖多;诏符襞积,一王之范当考。且开元之代,既为《通礼》,而韦公肃续撰《礼阁新仪》,王泾又为《郊祀录》,补备其事。国朝惟有《开宝之礼》,无它撰述。诚恐官成抏守,年所屡更,青紫失传,尊俎僭越。愿褒王制,嗣纪信书。亟蒙开可,俾加论缉。又诏户部郎中、知制诰臣李维,太常博士、直史馆臣姜屿,参相典领。未遑卒业,自属为邦;继以二臣,兼总他职。畏官之旷,编削淹期,稿札虽存,群条靡立。逮兹闲外,始复讲求。于是兴建隆之元,据开宝之旧。先列凡例,明常制也;次张题部,俾从类也。篇有引述,原乎大本,取径要而易知;注有援證,包乎先代,务覼缕而曲畅。至于太仆之牢具,司农之蔬膊,光禄之脯果醪醇,少府之器服圭品,奉常之粢稻,太府之薰币,将作燧鉴之给,司天日时之告,祝史册信,撰工乐章,坛墠以等级为差,攒题以位置相准,因事示法,附义生文,比次有伦,捃摭无閒。具实录之体,固靡尚华采;备有司之传,故自成新制。辄缘《崇祀》,以冠书名。析而第之,为二十卷。有以知金玉制定之当,黼冕致美之虔。多物与稽,能事云毕。周礼尽在,无待太史之观;汉仪可推,当留博士之藏。臣衰苶有素,细绎罕工。绝笔冒闻,魂爽震越。谨上。
九月三日游乐郊作五言赠同游 北宋 · 刘敞
押支韵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
昔在西省直,常有中园思。
今来非吾室,犹称宣城诗。
芳郊后摇落,秋初尚华滋。
丹宝何纂纂,黄花复离离。
俯见渊鱼翔,仰观云鸟嬉。
物性附所适,吾生亦尔期。
置酒得同好,追胜不知疲。
和歌凉风起,看舞白日移。
兴言想丘壑,弱丧惭旌麾。
负郭如办此,怀金宁足为。
武溪集序 北宋 · 周源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八、《武溪集》卷首、《皕宋楼藏书志》卷七三
夫性之相近,其得也深;文之参尚,其体不一。甘辛互嗜,华质异好,其所由来尚矣。尚书余公之才长于应变,文亦如之,不名一体。初举进士,天禧、天圣之间文尚华侈,公以词章鼓行名场,取高第。与尹师鲁应拔萃科,公又为冠。穆伯长、欧阳永叔起文复古,公亦变体,弃华取质,以道理相交,与欧阳、蔡诸公埒名价。当时公卿士大夫碑碣铭志、亭馆记引、道释观寺撰述,不得公文为不孝不可,四方砻石镵辞声相闻。晚节芸殖不落,积原涵深,益工邃密。公倜傥负气节,以功业为己任,以文章帖职丽正,落落不常。范文正以直言贬逐远郡,公以章救解,忤权贵,夺职监筠州商税。仁宗庆历中揽治迩英,复置谏官四员,公与欧阳、蔡公并命。益奋不顾,争抨权倖,溢于文辞。知制诰。使北戎者三,究机会,辨方言,赋诗虏庭。椎少文者作丞相,忌公座习蕃语,出知吉州;不快意,夺官。屏居曲江凡六年,游山水,益自肆于文学。起知虔州,宅父忧。蛮獠侬智高闭形穴中,积年蓄锐兵,一日乘虚捣十馀州。公以农兵捍乡里。州将以公方略闻于朝,起公于家,知潭州。未几经略岭西,制贼盗。公以轻兵踔番禺城下,料贼势,独上言:「贼无他志,止欲复旧穴尔」。宽朝廷南顾忧。遂与狄宣徽青、孙密谏沔以兵邀归路。贼兵精甚,逆战归仁铺。我军出左右翼,横绝贼阵,以铁檛击之,尽殪,独其首窜窟穴。兵驰其地,胁特磨酋豪诛智高,并擒母子以献,戮于稿街。磨桂崖为文,筑京观于邕,作记以旌武功。志与气两雄,故观公之文可以知其武矣。复镇潭,帅青与广,声张实副。才大取忌,官止八座,不登三事;文不化成,儒效不极,贤人君子所以为之赍咨痛惜矣。嗣子尚书屯田员外郎仲荀编公遗稿,得古律诗一百二十,碑志记五十,议论箴碣表五十三,制诰九十八,判五十五,表状启七十五,祭文六,凡二十卷。泣而谓源曰:「先人知君深,常五荐君于朝,得君文及书,必命别藏巾箧。序先人集,非君而谁」?源不敢辞,而为序云。朝奉郎、尚书屯田郎中、骑都尉、赐绯鱼袋周源书。
东城 北宋 · 王安石
押庚韵
昔予出东城,初见垄上耕。
忽忽日北至,岁月良可惊。
虽云一草死,万物尚华荣。
谁能当此时,叹息微阴生(龙舒本作行)。
东城 北宋 · 王令
押庚韵
昔予出东城,初见垄上耕。
忽忽自北至,岁月令人惊。
虽云一草死,万物尚华荣。
谁能当此时,叹息微阴生。
书十棕心扇因自评之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四、《山谷全书·外集》卷二三
昔予大父大夫公,及外祖特进公,李东字大春。皆学畅整《遗教经》及苏灵芝《北岳碑》,字法清劲,笔意皆到,但不入俗人眼尔。数十年来,士大夫作字尚华藻而笔不实,以风樯陈马为痛快,以插花舞女为姿媚,殊不知古人用笔也。客有惠棕心扇者,念其太朴,与之藻饰,书老杜巴中十诗。颇觉驱笔成字,都不为笔所使,亦是心不知手,手不知笔,恨不及二父时耳。下笔痛快沉著,最是古人妙处,试以语今世能书人,便十年分疏不下,顿觉驱笔成字,都不由笔。
进祖宗家法劄子 宋 · 吕大防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三
祖宗家法甚多,自三代以后,惟本朝百三十年中外无事,盖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臣请举其略。古人主事母后,朝见有时,如汉武帝五日一朝长乐宫。祖宗以来事母后皆朝夕见,此事亲之法也。前代大长公主用臣妾之礼,本朝必先致恭,仁宗以侄事姑之礼,见献穆大长公主,此事长之法也。前代宫闱多不肃,宫人或与廷臣相见,唐《入閤图》有昭容位。本朝宫禁严密,内外整肃,此治内之法也。前代外戚多与政事,常致败乱,本朝母后之族皆不与,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宫室多尚华侈,本朝宫殿止用赤白,此尚俭之法也。前代人君虽在宫禁,出舆入辇,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后殿,岂乏人之力哉?亦欲涉历广廷,稍冒寒暑耳,此勤身之法也。前代人主在禁中,冠服茍简,祖宗以来燕居必以礼。窃闻陛下昨郊礼毕,具礼服谢太皇太后,此尚礼之法也。前代多深于用刑,大者诛戮,小者远窜,惟本朝用法最轻,臣下有罪,止于罢黜,此宽仁之法也。至于虚己纳谏,不好畋猎,不尚玩好,不用玉器,不贵异味,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须远法前代,皆尽行家法,足以为天下。
按:《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三六。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〇,《东都事略》卷八九,《宋史》卷三四〇《吕大防传》,《宋宰辅编年录》卷九。
秉之兄受代还京师余送行次甘陵雨三昼夜不止十二日乃雪平地几尺木压而折者十三四十五日既别秉之于南郭赋其事以寄王履道王时在大名 北宋 · 赵鼎臣
押词韵第三部
季秋霜未降,草木尚华滋。
萧索重阳雨,黄菊共凄其。
谓此肤寸泽,杲杲行复晞。
那知三日霖,淫潦方在兹。
我行既龃龉,我车遂逶迟。
僧房耿不眠,半夜寒侵扉。
开门怪事发,积雪满前墀。
雨师技止此,更复出新奇。
儿童叫踊跃,僮仆惊嗟咨。
云此太早计,有眼省见稀。
天公岂怪我,不乐愁何为。
幻此千顷玉,伸我一寸眉。
呼儿觅酒家,典衣具醇醨。
醉中见乡社,命驾将言归。
忽忆剡溪友,径吟招隐诗。
嗟余兴岂尽,无因谒戴逵。
乞诸子之学颁行卖买悉取圣裁奏(大观二年七月十五日) 北宋 · 苏棫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二、《宋会要辑稿》刑法二之四八(第七册第六五一九页)
诸子百家之学,非无所长,但以不纯先王之道,故禁止之。今之学者程文短晷之下,未容无忤,而鬻书之人,急于锥刀之利,高立标目,镂板誇新,传之四方。往往晚进小生,以为时之所尚,争售编诵,以备文场剽窃之用,不复深究义理之归。忌本尚华,去道逾远,欲乞今后一取圣裁,傥有可传为学者式,愿降旨付国子监并诸路学事司,镂板颁行,馀悉断绝禁弃,不得擅自卖买收藏。
愚溪 宋 · 孙觌
押词韵第三部
群休眩鹿马,独觉(自注:去)辨(原作办,据明钞本、四库本改)渑淄。
虫鸟岂知道,断尾畏为牺。
草木讵有灵,卫足不如葵。
智囊樗里子,痴绝顾恺之。
成坏系所遭,何必陋昨非。
仪曹天下士,失身蹈危机。
一斥卧江海,南冠系湘累。
不思蛇起陆,便作鸟择栖。
匿智以为愚,更欲名其溪。
溪山(明钞本作水)清可厉,溪上(明钞本作山)碧相围。
石底行翠虬,烟中抹修眉。
一朝纩息定,白日断履綦。
丛祠翳篁竹,秋风生网丝。
凛凛望千载,避世真吾师。
故物不可寻,山川尚华滋。
永怀西州动,兴言北山移。
欣然解其会,了了不复疑。
独醒亦何事,誓将餔糟醨。
举酒酹一觞,宛宛度两旗。
蕉黄配丹荔,歌此迎神诗(自注:北山,谓愚公也。北原作此,据明钞本改。)。
吊李允成知县 南宋 · 李流谦
押词韵第十七部
百年造化无遗力,霜雪十围岂易得。
盲工操斤选朴樕,铜柯石根弃如掷。
呜呼斯人何不淑,天畀之多人则啬。
白眼千百碌碌子,老虎可缚蛟可馘。
神锋屡染鸡鹜血,绕匣龙蛇夜悲泣。
英灵不合世间著,蚁宫历游无半席。
不如收拾还山川,化为球琳尚华国。
意气偶合肝肠倾,手栽檀栾食予实。
至今敛翼蓬蒿中,不与燕雀同感激。
霜风吹愁愁更浓,屈折长虹玉三尺。
晨兴揽衣发深省,古来精诚可裂石。
玄堂文成许见不,鱼与熊掌当取一。
洮湖和梅诗序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梅之名肇于炎帝之经,著于《说命》之书,《召南》之诗。然以滋不以象,以实不以华也。岂古之人皆质而不尚其华欤?然华如桃李,颜如蕣华,不尚华哉!而独遗梅之华,何也?至楚之骚人饮芳而食菲,佩芳馨而服葩藻,尽掇天下之香草嘉禾,以苾芬其四体而金玉其言语文章,盖远取于江蓠、杜若,而近舍梅,岂偶遗之欤,抑亦梅之未遭欤?南北诸子如阴铿、何逊、苏子卿,诗人之风流至此极矣,梅于是时始一日以花闻天下。及唐之李、杜,本朝之苏、黄,崛起千载之下,而躏藉千载之上,遂主风月花草之夏盟,而梅于其间首出桃李兰蕙而居客之右,盖梅之有遭未有盛于此时者也。然色弥章,用弥晦,花弥利,实弥钝也。梅之初服,岂端使然哉!前之遗,今之遭,其信然欤?吾友洮湖陈晞颜,盖造次必于梅,颠沛必于梅者也。嘉爱之不足而吟咏之,吟咏之不足则尽取古今诗人赋梅之作而赓和之,寄一编以遗予曰:「从古此诗已八百篇矣,不盈千篇吾未止也」。予读之而惊曰:「一何礼耶!礼而不奇,则亦长耳,一何奇耶」!予尝爱阴铿诗云:「花舒雪尚飘,照日不俱消」。苏子卿云:「秖言花是雪,不悟有香来」。唐人崔道融云:「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是三家者,岂畏疏影横斜之句哉!今晞颜之诗,同梅而清,清在梅前,同梅而馨,馨在梅外,其于三家者,所谓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或谓物耋则妖兴,梅亦有妖。晞颜此诗非晞颜语也,梅之妖冯晞颜而语也。或曰:「非彼冯此乎尔,繄此即彼乎尔」。夫语怪,圣门所讳,予又乌知二说之然不然哉。因并书之。年月日,杨万里序(《诚斋集》卷七九。又见《古今事文类聚》后集卷二八,《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别集卷二二,《荆溪外纪》卷一五。)。
此:原无,据四库本补。
元日怀陈道人并忆焦山旧游二首 其一 南宋 · 周孚
五言律诗 押先韵
故人应白发,今我尚华颠。
旧约鸥能记,新诗雁不传。
功名画地饼,岁月下江船。
回首题诗处,凄凉已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