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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滕羡仕宦议 南朝宋 · 郑鲜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五
名教大极,忠孝而已,至乎变通抑引,每事辄殊,本而寻之,皆是求心而遗迹。
迹之所乘,遭遇或异。
故圣人或就迹以助教,或因迹以成罪,屈申与夺,难可等齐,举其阡陌,皆可略言矣。
天可逃乎?
伊尹废君;
君可胁乎?
而鬻权见善;
忠可愚乎?
箕子同仁
自此以还,殊实而齐声,异誉而等美者,不可胜言。
而欲令百代之下,圣典所阙,正斯事于一朝,岂可易哉!
然立言明理,以古证今,当使理厌人情。
如滕羡情事者,或终身隐处,不关人事,或升朝理务,无讥前哲。
通滕者则以无讥为证,塞滕者则以隐处为美。
折其两中,则异同之情可见矣。
然无讥前哲者,厌情之谓也。
王陵之母,见烹于楚,不退身穷居,终为社稷之臣,非为荣也。
鲍勋蹇谔魏朝,亡身为效,观其志非贪爵也。
凡此二贤,非滕之谕。
夫圣人立教,犹云「有礼无时,君子不行」。
有礼无时,政以事有变通,不可守一故耳。
若滕以此二贤为证,则恐人人自贤矣。
若不可人人自贤,何可独许其证。
讥者兼在于人,不但独证其事。
汉魏以来,记阙其典,寻而得者无几人。
至乎大晋中朝及中兴之后,杨臻则七年不除丧,三十馀年不关人事,温公则见逼于王命,庾左丞则终身不著袷,高世远则为王右军、何骑骠所劝割,无有如滕之易者也。
若以缞麻非为哀之主,无所复言矣。
文皇帝东关之役,尸骸不反者,制其子弟,不废婚宦
明此,孝子已不自同于人伦,有识已审其可否矣。
若其不尔,居宗辅物者,但当即圣人之教,何所复明制于其间哉。
及至永嘉大乱之后,王敦复申东关之制于中兴,原此是为国之大计,非为训范人伦,尽于此也。
何以言之?
父仇明不同载天日,而为国不可许复仇,此自以法夺情,即是东关永嘉之喻也。
何妨综理王务者,布衣以处之。
明教者自谓世非横流,凡士君子之徒,无不可仕之理,而杂以情讥,谓宜在贬裁耳。
若多引前事以为通证,则孝子可顾法而不复仇矣。
文皇帝无所立制于东关王敦无所明之于中兴。
每至斯会,辄发之于宰物,是心可不喻乎。
且夫求理当先以远大,若沧海横流,家国同其沦溺,若不仕也则人有馀力。
人有馀力,则国可至乎亡,家可致乎灭。
当斯时也,匹妇犹亡其身,况大丈夫哉。
既其不然,天下之才,将无所理,滕但当尽《陟岵》之哀,拟不仕者之心,何为证喻前人,以自通乎?
且名为大才之所假,而小才之所荣,荣与假乘常,已有渐德,无欣工进,何有情事乎。
若其不然,则工进无欣,何足贵于千载之上邪。
苟许小才荣其位,则滕不当顾常疑以自居乎。
所谓柳下惠则可,我则不可也。
且有生之所宗者圣人,圣人之为教者礼法,即心而言,则圣人之法,不可改也。
而秦以郡县治天下,莫之能变;
汉文除肉刑,莫之能复。
彼圣人之为法,犹见改于后王,况滕赖前人,而当必通乎?
若人皆仕,未知斯事可俟后圣与不?
况仕与不仕,各有其人,而不仕之所引,每感三年之下。
见议者弘通情纪,每傍中庸,又云若许讥滕,则恐亡身致命之仕,以此而不尽。
何斯言之过与。
夫忠烈之情,初无计而后动。
若计而后动,则惧法不尽命。
若有不尽,则国有常法。
故古人军败于外,而家诛于内。
苟忠发自内,或惧法于外,复有踟蹰顾望之地邪?
若有功不赏,有罪不诛,可致斯喻耳。
无有名教翼其子弟,而子弟不致力于所天。
不致力于所天,则王经忠不能救主,孝不顾其亲,是家国之罪人耳,何所而称乎。
十世,非不隆也,功高赏厚,非不报也。
若国宪无负于滕恬,则羡之通塞,自是名教之所及,岂是劝沮之本乎?
议者又以唐虞邈矣,孰知所归,寻言求意,将所负者多乎。
后汉乱而不亡,前史犹谓数公之力。
魏国将建,荀令君正色异议,董昭不得枕苏则之膝,贾充受辱于庾纯
以此而推,天下之正义,终自传而不没,何为发斯叹哉。
若以时非上皇,便不足复言多者,则于奭、望,子房于四人,亦无所复措其言矣。
至于陈平默顺避祸,以权济屈,皆是卫生免害,非为荣也。
滕今生无所卫,鞭塞已冥,义安在乎。
陈寿在丧,使婢丸药,见责乡闾,阮咸居哀,骑驴偷婢,身处王朝。
岂可以阮获通于前世,便可疑于后乎。
且贤圣抑引,皆是究其始终,定其才行。
故虽事有惊俗,而理必获申,郤诜葬母后园,而身登宦,所以免责,以其孝也。
日磾杀儿无讥,以其忠也。
今岂可以二事是忠孝之所为,便可许杀儿葬母后园乎?
不可明矣。
既其不可,便当究定滕之才行,无所多辨也。
滕非下官乡亲,又不周旋,才能非所能悉。
若以滕谋能决敌,才能周用,此自追踪古人,非议所及。
若是士流,故谓宜如子夏受曾参之词,可谓善矣,而子夏无不孝之称也。
意之所怀,都尽于此,自非名理,何缘多其往复,如其折中,裁之居宗(《宋书·郑鲜之传》,为桓傅辅国主簿。先是兖州刺史滕恬,为丁零翟远所没,死尸不反。恬子羡仕官不废,议者嫌之。桓玄荆州,使群僚博议,鲜之议。)
下车泣罪人赋(以万方之过在予一人为韵) 唐 · 王起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四十一
人惟有罪。罪实在予。
恤刑于荷校。遂责己而驻车。
顾法令之未平。滋彰甚矣。
俨冕旒而兴念。涕泣涟如。
始也备羽卫而行。因巡狩而出。
遇兹拘系。将伏斧锧。
王乃止翠华。驻清跸。
恐法吏之苛暴。嗟刑网之峻密。
稽凤辇而恻隐再三。悯褫带而幽囚非一。
于是降玉辂。下朱轮。
议狱缓死。拖黻垂绅。
出辕箱而欷歔交睫。顾桎梏而汍澜满巾。
虽囹圄之中。自罹有国之典。
恐罗网之内。时陷无辜之人。
于戏。法议难逃。
过亦有在。致狴牢未空之事。
乃教化不明之罪。初犹掩抑。
见天颜之惨悽。渐觉滂沱。
湿衮衣之文采。承颜熠熠。
满眼浪浪。情将同于肆眚。
义有轶于纳隍。是以顾盼悲泣。
徘徊感伤。布圣旨于方舆之间。
必先一物。推睿情于圜扉之下。
以及四方。故得法制备修。
狱讼无怨。由衷而感于黎庶。
自已而勖于亿万。涕洟犹在。
宥物之义已彰。缧绁未收。
率土之人知劝。行道而道斯远矣。
爱人而人亦怀之。何天网之自入。
使皇情以兴悲。盖假其人为邦家之本。
因其事为慈惠之资。不然。
何一降车而开二十世之业。一洒泪而成四百年之基。
然后刑法永清。威怀远播。
是知夏后之得天下也。能恤人而引过。
吉州刺史厅壁记816年 中唐 · 皇甫湜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八十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自江而南。吉为富州
民朋吏嚚。分土艰政。
盖以近岁。适兹不幸。
绍继无状。大官以降为者。
羞薄而不省务。子弟以资授者。
纵欲而不顾法。州遂疮痍。
御史中丞张公历刺缙云浔阳。用清白端正之治。
诏书宠褒。赐以金紫。
移莅于吉。下车之初。
簿书簿书棼如丝。
视胥吏。胥吏沸如糜。
召诘其官。皆眊然如酲。
登进其民。皆薾然而疲。
公噫眙良久。于是大新其典。
为之开之以修省简便。键之以勤彊练密。
凡事从宜处约。以躬率之。
省费一倍。法防既周。
铢两之奸无所容。墨俗斯息。
单民得职。威令神行。
惠利川流。未及再期。
庶富而教。至于无事。
百姓扶老提稚。载路而歌曰。
昔吏訑訑。今吏詹詹。
公能驭之。铅亦为铦。
蹠亦为廉。始绁而苦。
终优以恬。昔民嗷嗷。
今民咍咍。公能抚之。
鳏寡有怡。流亡既来。
徭税先具。污茨尽开。
向覆官仓。仓无斗粮。
公来几时。积粟埋梁。
向阅官库。库无尺缯。
公来几时。山积层层。
瑞露溶溶。降味公
瑞莲猗猗。合蒂公池。
公有异政。神之祚之。
民歌路谣。冀闻京师
天子明圣。恩光远而。
于是掾吏将卒。趋伏固请。
愿书于公堂之北壁。夫堂壁有记。
本以志善悛恶。名氏迁次末也。
矧东西之旧则备。今用纪编。
以首能为政。垂为后式。
南郊赦文 后唐 · 后唐庄宗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五
体元立极。树司牧者大君。
创业开基。定祸乱者真主。
是以肇分正气。断鳌足而定四维。
眇觌元风。抗龙首而朝万国。
兆人归往。率土骏奔。
同兴牧野之师。共赴涂山之会。
恭行吊伐。广示驱除。
应顺于人心。俄恢张于戎略。
未踰半岁。悉集大功。
剪穷后于夏郊。擒渐台于新室。
配天纂祀。冤耻咸申。
向阙来庭。华夷率服。
再移星律。得事郊禋。
获申报本之仪。已展告虔之礼。
顾惟寡薄。愧畏尤深。
久属伪室凶狂。彝伦失序。
照临之内。愁疾略同。
爰当改物之辰。乃布惟新之庆。
与人更始。以答天休。
可大赦天下。应同光二年二月一日昧爽已前。
大辟罪已下。所犯罪无轻重。
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
见禁囚徒常赦不原者。咸赦除之。
十恶五逆。屠牛铸钱。
故意杀人。合造毒药。
持仗行劫。官典犯赃。
不在此限。赏不失劳。
百王令典。人惟求旧。
有国通规。当宜广示优恩。
务酬嘉绩。应自来立功将校兵士等。
皆久经戎阵。备睹辛勤。
并宜各转官资。仍加赏给。
应伪朝流人并左降官。未经量移者即与量移。
已量移者即与复资。尚虑道路遐遥。
未尽知悉。中书门下再举敕文。
应内外文武常参官节度观察防禦刺史军都指挥使等。夙夜在公。
冰泉斯戒。既著显亲之道。
宜嘉事主之诚。父母亡殁。
并与追赠追封。在者各与加爵增封。
四品已上扈从翊卫。整肃威仪。
展我国容。俾成大礼。
应南郊掌仪仗随驾官员。各有劳奖。
其扈驾楼下立仗将士。及河南将校兵士等。
亦各赐等第优赏。眷惟尽瘁。
言念输忠。率玉帛以来庭。
赞郊庙而贰事。既崇丕烈。
特显殊恩。凡关竭力之元勋。
宜举报功之茂典。应藩镇使臣
各赐一子出身。仍加功臣名号。
诸道留后刺史。官高者加爵阶一级。
官卑者加官一资。宗子维城。
本支百代。礼既行于配祖。
情敢怠于睦亲。应本朝皇亲近属。
因缘伪梁。窜遁遐远。
并仰所在搜访。如非谬妄。
即与奏闻到京。委宗正寺勘不虚。
并与量才叙录。网罗之中。
无由自奋。蜂虿之内。
竟至无辜。既沦没于滥刑。
宜申明于真节。凡本朝内外臣僚。
枉被朱温杀害者。并仰所司具衔申奏。
特与追赠。仍搜访子孙。
量加录用。事主之道。
立节为先。致理之方。
以赏善为本。其怀才抱器。
不事伪朝。众所闻知。
显有节行。仰所在官吏。
将所著事状。具姓名闻奏。
当加甄奖。兼授官秩。
皇王御宇。礼三恪而为宾。
士庶敦风。赖五常而济世。
当宜封崇后嗣。钦若前修。
应前代二王三恪及文宣王之后。并可各令继袭。
仍加恩命。所有祖宗庙宇。
亦宜各与增修。其随处合得俸户。
并子孙户下差税征徭。仍委中书门下
较本朝格律施行。尧鼓明悬。
贵闻进谏。舜旌旁建。
比为来贤。是宜广纳话言。
庶箴阙政。洎伪梁人滋浇薄。
朝掩忠良。蔑闻投水之规。
莫识从绳之路。此后应内省文武常参官。
前资草泽之士。有谋分利害。
事合机宜。并许上表敷陈。
朕当选长旌录。如有性多毁誉。
私贮爱憎。承宽偶恃于得言。
纵志惟专于罔善。朕亦潜令伺察。
亲要审详。狡蠹有彰。
罪刑无舍。钱者古之泉布。
盖取其流行天下。布散人閒。
无积滞则交易通。多贮藏则士农困。
故西汉兴改币之志。立告缗之条。
所以权畜贾而防大奸也。宜令所司散下州府。
常须检较。不得令富室分外贮见钱。
又工人销铸而为铜器。兼沿边州镇。
法钤辖。勿令商人般载出境。
被服锦绣。贵贱有伦。
裁制衣装。短长有度。
苟无彝则。必害女工。
近年已来。妇女服饰。
异常宽博。倍费缣帛。
有力之家。不计卑贱。
悉衣锦绣。念蚕织之匪易。
顾法制之不行。须示条流。
冀渐遵守。委所司散下文榜晓谕。
御史台及诸道观察纠举违敕。水旱之乡。
饥寒宜恤。兵戈之地。
劳弊堪伤。邺城河东
久兴师旅。颇困生灵。
其近里州县。又辇运徭役。
无时暂息。应北京以北诸州界。
及至新州幽州镇定管界。契丹侵掠。
井邑凋残。兼辽州沁州南界。
安义北界。泽州诸县
河阳向下。至郓濮齐棣已来。
河州县。数年兵革。
至甚凋残。自此并宜倍加抚安
召令复业。应人户所输租税。
特与蠲减。已从别敕处分。
兼诸道州县。有经霜水旱之灾。
所损田苗。纳税不迨悬欠处。
仰子细详。如不虚妄。
特与蠲免。顷以未殄寇雠。
尝劳战伐。况于边鄙。
足见凋伤。既岁月之滋深。
在逋逃而可念。或主持钱谷。
管系牛羊。既已罄空。
须忧徵督。将叶来苏之咏。
宜施在宥之恩。应近边界州县人户。
有旧主持官钱斛斗牛羊诸杂课利送纳不迨者。并令蠲放。
自兵屯郊境。事迫机宜。
互有侵渔。交相虏掠。
既变良而为贼。实威胁以势驱。
人或衔冤。朕宁无虑。
可各下诸处。有百姓妇女
俘虏他处为婢妾者。愿归。
即并不得占留。一任骨肉识认。
其丈夫曾被刺面者。仰勘所在村保。
如委不系食粮人数。便勒本州府各与凭据。
放逐营生。乡村籴货斗斛。
及卖薪炭等物。多被牙人于城外接贱籴买。
到房店增价邀求。遂使贫困之家。
常置贵物。称量之际。
又罔平人。宜令府县及御史台
于诸门严切条流。不得更令违犯。
应天下见使斗秤。并是伪朝所定。
宜令所司别造新朝斗秤。颁下诸道。
其见使者。纳官毁废。
三馆兰台。藏书之府。
动盈万卷。详列九流。
爰自乱离。悉多遗逸。
须行搜访。以备讨寻。
应天下有人能以经史及百家之言进纳者。所司立等第酬奖。
丧葬之典。合式具言。
使贫者足以备其仪。富者不得踰其制。
顷自淳风渐散。薄俗相承。
不守等威。竞为僭侈。
生则不能尽其养。没则广费饰其终。
自今后。仰所司举明条制。
勿令踰越。若故违犯。
严加责罚。历代以来。
田正税外。只有茶盐铜铁。
出山泽之利。有商税之名。
其馀诸司。并无税额。
伪朝已来。通言杂税。
有形之类。无税不加。
为弊颇深。兴怨无已。
今则军需尚重。国力未充。
犹且权宜。未能全去。
且检天下田正税。除三司上供。
既能无漏。则四方杂税。
必可尽除。仰所司速检勘天下州府户口正额。
垦田实数。待凭条理。
以息繁苛。国以人为本。
人困则国何所依。人以食为天。
食艰则人何以济。闻伪朝已来。
恣为掊敛。至于杂色斛斗柴草。
受纳仓场。邀诘人户。
分外诛求。纳一斗则二斗未充。
纳一束则三束不了。互相蒙蔽。
上下均分。疲敝生灵。
莫斯为甚。自今后。
长吏选清强官吏充主纳。仍须严立条制。
以防奸欺。兼具逐色所纳加耗申奏。
当官者宜守于朝章。力田者宜遵于王制。
苟容侥倖。必乱规绳。
访闻富户田畴。多投权势影占。
州县不敢科役。贫下者更代征徭。
转致凋残。最为蠹弊。
将安疲瘵。须择循良。
应伪庭内班朝寮。及诸色主掌职员等。
遭无辜杀害者。并许昭雪归葬。
共理者太守之官。亲人者县宰之任。
戈鋋稍弭。政术为先。
刺史县令。有劝课农桑。
招复户甲。增加税额。
检勘不虚。委本道观察使条件奏闻。
当加进陟。如贪惰不理。
害及于人者。速便停替。
务于葺养。称朕意焉。
况亲人之官。无先于令录
致理之道。必择于才能。
苟选任不自于朝廷。则恩泽全归于侯伯。
今日诸道奏请授官。人数转多。
阙员全占。交隳体例。
须正条纲。委中书门下举旧例条理闻奏。
刺史总一州之政。县令专百里之权。
至于纠督之司。并谓亲人之任。
伪朝取士。多不择才。
盖自藩方奏论。及因权势属托。
公行贿赂。蔑顾典章。
到官唯务于追求。在任莫思于葺理。
或聚蓄更希后任。或掊敛以报前恩。
上下相蒙。远迩为害。
生灵困敝。职此之由。
自此牧守令录之官。委中书门下精加选择。
至于三铨注拟。亦在审详吏能。
如贪猥有闻。不得更授令录
及到官后。委本道观察使切加钤辖
仍勒本州判官专为访察。如掩赃罪。
不具闻奏。岂唯独罪本官。
兼亦累及长吏。至于义夫节妇。
孝子顺孙。并合搜扬。
以行旌表。德音之所未至。
赦文之所不该。凡百有司。
各宜申举。于戏。
圆盖方舆。布阴阳而贸万物。
贤臣圣主。守纪纲而驭四方
所宝者黎元。所重者神器。
久落奸凶之手。每伤忠义之心。
朕以训练五兵。忧勤三纪。
收复而亲经百战。辑宁而敢忽万机。
得不居安虑危。慎终如始。
内则委枢衡于元辅。庶显弥纶。
外则分符印于列侯。务观制缉。
股肱惟肃。宗社是依。
朕有过而须言。臣有善而无掩。
使百姓时序。万国咸宁
共全可大之功。式表中兴之道。
言畏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九、《公是集》卷四六
善者之治其民,畏而不惧;
不善者之治其民,惧而不畏。
何以实之?
夫善治者,固必正其民,齐其分,壹其志。
而吾民晓然知之,利虽可得,不偷取也。
君子则顾义,小人则顾法
其不见,若其见之;
其不闻,若其闻之。
是谓畏。
如是者,议可以废于朝,刑戮可以废于市矣。
夫名诚正,可传也;
分诚齐,可守也;
志诚壹,可信也。
事当其是而行之,虽不宿戒,坦乎其无疑;
义当其否,虽不先请而废之,决乎其无忧。
曰功就而已矣,名立而已矣,无有远近也,无有新故也,无有疏戚也,上下一之。
是谓不惧。
此无他,惟其议善明而论恶审也。
夫不善治,则易其名,错其分,贰其志,而吾民无能知之。
事虽当是,不敢行也,曰忌。
义虽当否,不敢废也,曰谗。
忌则死矣,谗则离矣。
无有远近也,无有新故也,无有疏戚也,贤不肖一之。
是谓惧,如是者,在上则丧其功,在下则丧其名。
夫民既已知功之不可致矣,既已知名之不可守矣,苟可利焉,而引取之而已矣。
幸于所不见,觊于所不闻,其私则胜也,是谓不畏,此无他,惟其议善不明,而论恶不审也。
故闻为治者,谨于民之所畏与惧,而善观治者,察于民之所畏与惧。
畏者心服也,畏乃修,修乃来。
惧者貌服也,惧乃谋,谋乃乱。
昔者三代之王使民畏,故其刑省而治日广,且多功。
秦之王使民惧,故其刑繁而治日拙,且无功。
后世之治者,慎所以惧民哉!
蔡确责授光禄卿分司南京元祐四年五月辛巳 北宋 · 王岩叟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一八、《宋宰辅编年录》卷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七、《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六、《宋四六选》卷二
人臣之义,莫重于爱君;
天下之诛,无先于讪上。
具官蔡确,奸回无惮,险诐不疑,以无文巧诋为身谋,以附下罔上为相业。
先帝与子,何云定策之功;
大母立孙,乃敢贪天之力。
阴结朋党之助,显为众正之仇。
日者,宠荣亢满于冢司,赃贿贯盈于季弟。
坐观奢靡之无度,不问贪叨之所从,阳若不知,阴与为地。
朕既屈邦宪,以贷硕万死;
又抑人言,而置卿两全。
曾不反思,尚兹归怨,形于指斥,播在歌谣,托深意以厚诬,包祸心而莫测。
味「思人」之作,见切愤于权宜;
览「观水」之章,知乐逢于变故。
夫岂沾沾之多易,盖皆怏怏之馀言。
虽朕欲容,顾法不可。
杨恽南山」之句,彼若无情;
孔融「北海」之谈,汝为有实。
致之于理,谁曰不然。
犹以股肱,曲全体貌,徐为进退之理,获保终始之私。
尚以列卿,俾分留务,聊著为臣之戒,用严垂世之规,往服宽恩,罔贻尤悔。
签书大名府判官厅公事周之美墓志铭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六一、《初寮集》卷八
元丰初朝请大夫安阳周侯奉使河北,余实从之。
其行方而有常,言约而尽。
当官行法及在廷论事,意多以为民,一时诸公长者皆下之。
丞相忠献韩公同州里,最相倾倒。
大夫诸子出拜,必罄折谢曰:「贤者宜有后,吾不敢易也」。
大夫顾爱长子甚异,时缘使事案部,必与之俱,而余亦未尝不在行。
同饮食起居,久颇详其为人。
大夫既没,能以谨厚守家法者,果其长子,则今签书君是也。
政和初,余主北门筦籥,当辟属。
府领县十三,民夥事剧,乃奏君签书判官厅公事,亟蒙赐可。
河防法,府县官须冬赴事所,藉赖不可缓,则又列于朝。
有旨听君即日之官,皆非常典也。
明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君卒于官,其孤以其丧归,请余铭其墓,且曰:「铭周氏先世者,皆名臣钜公,愿公勿辞」。
余早从大夫游,晚又得君为寮,追惟终始存殁之分,乃叙而铭之。
君讳之美,字彦圣,世占籍赵郡,有自棘徙者,遂为安阳人
曾大父讳文举,赠卫尉卿
大父讳孝恭,赠职方员外郎
考即大夫讳革,后以君升朝赠朝议大夫
君弱不好弄,既长,志于学,而身佩子职,独慨然曰:「子无忧于亲,不亦孝乎」!
任事不问劳逸。
熙宁中,恩补太庙斋郎,调潞州潞城,再调相州临漳,以山南东道节度推官耀州华原县事。
亲老不赴,易知怀州河内县事,为淮南节度推官
用荐者,改宣德郎,充河北京东盐事司勾当公事,以忧去。
服除,再充职,阅月改河北籴便司勾当公事
遂从辟大名,再迁至奉议郎,赐六品服。
潞城眉山临漳阻河,盗所区走。
君至,勤逻察,严捕逮,所执获甚众,无留境中者。
河内沁水将坏城邑,君两宿堤上,为增卑培薄,水不能冒,民至今颂之。
尝讯盗,疑其孱尪,囚曰:「母老苟生,非悍不顾法者」。
君怜之为谳,群盗得不死,语其类曰:「有宰如是,忍犯乎」?
往往引去,且书邑门曰「公去乃来」。
民有自刑讼田者,君曰:「彼伪以怖吏,独奈何自残邪」?
讼者情得,立自求服。
和州贫民占水田千馀顷,豪右请于官,曰陆田而夺有之。
民诉于省,监司前后委吏十数辈审定,悉归请者。
至是,君自淮南怀檄往,或有以荐章撼君者,君曰:「己才利毛发,顾欲乱水陆以困贫民」?
卒还其旧。
监司犹欲荐君,君辞之,且推与偕进者,众奇其节。
及为属官,不嗾其长以利害人,授事辄办。
以盐息增羡,预修城守器具,皆被赏典。
最后佐余幕府夙夜自竭,尽以干公相佽助,殊不少懈,虽病益力。
自余与僚友皆劝君在告,君初弗听,病且革,犹咄咄为省文书状。
死之日,家无馀资,余为具后事。
议者悉叹君之勤且廉,然后知余之辟君不专以旧也。
君享年五十有九,娶路氏,先君卒,赠仙居县
再娶史氏,封永寿县君
子男七人,曰贻庆、曰相郎、曰四相、曰杨僧、皆早卒;
曰琪,肄贡士业;
曰璹、曰瑀,尚幼。
女二人,进士师孟、巩康仁,则其婿也。
永寿君与琪卜以政和八年三月九日葬君于感化乡之先茔。
惟君性易直,行己有耻,笃于孝慈,侍亲疾,至经时不解带。
弟求析产,既尽,则更以己分田益之,自甘于贫。
姊嫁杨元衡,有二子,数岁俱亡。
寓许下僧舍,君为买地葬之乡里。
顷大饥,流殍踵道,君倾令人瘗露胔以千计。
君用意近古,又凭世德之厚,而所享止此,亦可哀已!
铭曰:
周先邑国,氏周而京。
仁家阳陵,顗食武城
扶疏累叶,耀其华英。
散迁于北,有间卫卿。
施及厥嗣,既自赵徙。
由相而显,惟君父子。
凛然遗直,吾昔犹及。
君有典刑,朴厚廉饬。
涓涓其流,未究其泽。
披之起之,待其培植。
惟尔后人,视此沉刻。
宋故朝议大夫新知秀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武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叶公墓志铭建炎三年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二、《北山小集》卷三○
宣和七年夏四月,诏以朝议大夫叶公唐稽秀州事。
秀人喜曰:「是尝守吴兴毗陵,以清净儒雅为治者也,吾人其少瘳乎」。
后两月,公遽以疾卒于其子江阴县之官舍。
于是秀人闻之失色惊叹,以不得贤侯为恨也。
公守吴兴时,东南师帅大抵强能,吏机警通权变,善伺时缓急,驽视法度士。
其趋利赴功,如水就下,鸷击而机发也,皆志满意得,高车象服,势炎熏灼一时。
平江大猾方以奸倖盗权宠,日用侵渔刻轹为事,颐指目禁而意行千里之外。
当是时,唯湖也截然居中,百姓得安业,禽兽草木遂其生者,以公为之守也。
公退然如不胜衣,言若不能出口。
其所下教令,不为诡特悍急之言。
其听讼决事,无赫赫之誉,视高明茕独一等,然无悻悻崖异之意,不曰我能是,吾爱吾人,顾法如是,理当然而已。
故在势者虽不能扰其治,亦不能嫉而害之。
邦人知安其政而不能名其所以惠人之迹。
其在常亦然,宜秀人之以不得公为恨也。
公字顺孺,五代之季,高祖始自金陵徙居延平,遂为延平人
曾祖讳仁昶,晦迹不仕。
祖讳昭映,赠通奉大夫
父讳棐躬,官至左朝请大夫,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妣陈氏,封广平郡夫人
君幼敏悟,自为儿时,从诸兄游学它郡,闻讲《易》,退能记其说,众已奇之。
弱冠,与其兄唐懿同登熙宁六年进士第,释褐归侍,不忍去亲侧,累年不肯调官
久之,为亳州谯县主簿,守不能以势屈。
杭州仁和县盐监,迁颍州万寿县详定省曹寺监条贯所删定官
宣德郎,知苏州吴江县事。
未赴,丁金紫公忧,继丁母广平夫人忧。
服除,以奉议郎常州晋陵县事。
承议郎,知真定府平山县事。
元符三年,覃恩转朝奉郎,赐五品服,差管淮南转运司文字。
朝散郎睦亲宅小学教授
崇宁三年,擢提举利州路学事。
陛辞称旨,留为太常博士
大观元年,以朝请郎尚书都官员外郎
左右司岁考郎官治状,公以最闻,以朝散大夫吏部员外郎
迁本曹郎中,实掌尚书右选
右选文牍纷猥,不胜治,公苗薅发栉之,要以无弊。
鸿胪少卿
政和二年,出知湖州,迁朝请大夫
四年,移京东路提点刑狱
未赴,乞便郡,就差知常州事。
明年,会岁饥,流冗充城市。
大捐仓实,不足,则劝郡豪之积粟者为糜粥以振廪之,于荒政如救焚拯溺,盖所活数千万人。
七年春,常平使者建请浚治平江河港,调旁郡夫至数万,并缘为奸利。
公力不能抗,躬会考户籍,赀若干为一夫,吏不得措意,役以均一。
还朝,差知隆德府,兼提举泽、绛、慈、辽州威胜军屯驻泊兵马巡检公事。
陛辞,建言州郡法司吏当置选补,使自爱,无玩法鬻狱者。
上嘉纳,然事不果行。
潞当河北、河东之冲,兵庶繁夥。
公政因其俗,以简严治军旅,以恺悌抚士氓,人用悦服。
中官廉访使者,暴震一路。
公待之以诚,不为浮礼,更见钦挹。
九月,召为吏部郎中,郡人遮道,得去,迁朝议大夫
四年,郊祀恩,赐三品服,封武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明年,请外补,得知通州事。
居无何,请宫观,得南京鸿庆宫。
明年,除知秀州事。
公之卒,实六月二十九日,享年七十三。
靖康元年十二月十一日,葬于平江府吴县至德乡真山之原,祔金紫公之域。
夫人孙氏同穴。
夫人故御史中丞觉之女。
子男四人,侁、傆,将仕郎,皆早卒。
偬,监湖州合同茶场
俣,常州江阴主簿
女三人,长女早卒。
次女适凤翔府麟游县孙术,幼女未行。
孙男二人,抑,将仕郎
携,尚幼。
孙女四人。
公资纯固,笃孝友,不妄笑言,外和而内刚。
京师,非公事不至宰执之门。
所与交不为翕翕热,遇所厚善,或相对终日泊然,欢不足而味有馀。
居家,虽臧获有违忤,怒不至詈。
其为郡县,不为无益敖宴事。
阅讼牒、听两辞,必谆复详尽。
于治剧若烹小鲜。
为文词如其行,粹而不繁。
集其文为十卷。
公初葬,会天下兵动。
后三年,其孤始克状公行实,请铭于某。
我先君子于公同年进士也,俱常以先契拜公于堂上。
公知其愚惷,加厚焉。
义不得辞,则序而为之铭。
铭曰:
天有常度,四时不奸。
人而无常,巫医所叹。
世急征利,以得为贤。
如彼德人,为笑于顽。
公冠起家,至老而传。
时有险易,吾无或迁。
诗歌宣王,能用吉士
彼哉憸壬,难与为治。
公虽不用,出守入卿。
视赫赫者,谁辱谁荣。
公美则多,我用是铭。
蔡京责授中奉大夫秘书监分司南京靖康元年二月二十六日 北宋 · 宋钦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六、《靖康要录》卷三、《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三
九变而赏罚可言,必待是非之审;
四罪而天下咸服,益彰黜陟之公。
邦有常刑,朕何敢已!
蔡京亲逢圣世,被遇三朝,四任宰衡,殆于二纪,迹其行事,殊咈师瞻。
假继志述事之名,为蠹国害民之政。
丰亨豫大之说,肆穷奢极侈之风。
祖宗典章,变更几尽,公私储积,扫荡无馀。
引邪佞于要途,陷忠良于党籍。
园第僣踰于宫省,子孙皆列于禁严。
交通𥊍御而奸弊纵横,鱼夺下民而忿气充塞。
毒既流于中国,祸终嫁于上皇。
况在政和,寔倡平燕之议;
既闻边遽,率先聚族以逃。
虽汝计之甚安,顾国家而何赖?
士庶伏阙,台谏交章,公论既喧,顾法不宥。
尚念弼谐之旧,特优终始之恩。
俾长兰台,往分留务,曲全体貌,仍许退休。
勉服宽恩,毋忘循省。
可责授前件。
宝公祈雨疏文己卯四月三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省斋别稿》卷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自春及,久愆膏泽之施;
若吏与民,咸有旱乾之惧。
虽灵祠之遍走,迄诚意之未孚。
仰惟无碍之慈悲,夙副有生之愿欲。
敢勤象驾,迂顾法筵。
俾黔黎共罄于瞻依,庶哀悯曲垂于拯救。
伏愿至仁易感,洪誓不违。
出慈云钟阜之间,随车而至;
霈法雨秦淮之上,及物无遗。
永言归向之心,全赖生成之赐。
邵武县谢君墓碣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一、嘉靖《邵武府志》卷一二
临川隐君子,曰溪堂先生谢君,名逸字无逸,与其弟竹友先生名薖字幼槃,俱学诗于黄太史氏,而以清介廉节有闻于时。
然皆不遇以死,是以独以其诗行于四方,而其行业之懿,则非其邑子有不得而详焉,是可叹已。
竹友之子曰敏行,字长讷自号中隐居士,娶季氏,生子曰源,字资深,始以进士得官,为文林郎邵武军邵武县
且以庆恩,得封其母为太安人,盖将有以大其门者。
而不幸以卒,识者莫不伤之。
资深自幼日诵数千言,少长受经属文,有声庠塾间。
士大夫之贤者来临川,闻其名莫不延致而宾礼之。
再试礼部中第,宰相以两先生故,不使从吏部选,言于上,以为建昌军学教授
居官静重有守,然事有当为,亦不惮改革也。
尝祠其乡之贤者五人于学,以劝诸生,而故刘侍郎季高为之记。
秩满,诸生相率状其行治,扣漕台请留之。
使者知其贤,顾法不可,因相与荐之,得稍迁秩,复教授江州州学
未行,遭父丧。
终制,调隆兴府南昌县
李侍郎仁甫将漕江西,披辑旧闻,以修一路图经,于官属中独以资深为可与于此者,又与诸使者共荐之。
尝行邑事岁馀,属帅守以聚歛为急,诸邑奉承唯谨,而资深独无所屈,常叹曰:「迫贫民以奉上官,吾弗忍为也」。
帅守以是于资深独不悦,而邑人深德之。
既去,父兄子弟相与送之,数里不绝。
帅守愧叹,亟以荐书追而与之。
曹校考,当改京秩。
会举将有故不果,遂来邵武
当路者多知其贤,而常平使者宋君若水尤敬重之,又率同列交荐。
章下而资深已病不起矣,时年五十有八,淳熙辛丑九月己丑也。
资深天资浑厚,人少见其喜怒。
未第时,敩学以奉甘旨。
教抚弟妹而婚嫁之,乡党称其孝友
家世清贫,独有园廛数亩,中隐君既以其号榜之
至资深,虽从官,然于生产亦不能有所增益,独葺此园,筑室其间,杂莳花木蔬果桑竹,暇日挟册吟哦其间。
虽饭疏饮水,不自知其有不足也。
其诗秀润和雅,有二祖风致。
存者百馀篇,号《空斋诗稿》云
资深娶同郡黄氏,生三男五女。
男曰枢,曰机,曰椿
女所适曰严享甫,曰饶祁,馀未有行也。
资深在邵武时,尝以檄书便道过我。
予雅闻资深名,一见即知其长者。
既去,游武夷山水间,得予所结庐处,复留诗见属。
予以是又知其句律之妙可追前辈无惭也。
顾未及酬而闻其讣,又以病不能往吊。
今枢等既葬资深中隐君墓之侧,而以书奉资深亲友吴君炳若之状来请铭。
时予方病,欲谢不能,又念资深前日赋诗相属之意不可以终莫之偿也,乃为之铭。
铭曰:
惟君家,世隐沦。
载其德,之后人。
君承之,势欲振。
涂未半,陨厥身。
藏于斯,从隐君。
陵为谷,订此文。
资政殿学士左通议大夫丹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二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致仕赠左光禄大夫张公行状乾道四年三月 南宋 · 洪箴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五、《华阳集》卷四○
曾祖俊,赠太子少保
妣朱氏,赠普安郡夫人
祖祺,赠太子少傅
妣王氏,赠齐安郡夫人
父翱,任右朝议大夫致仕,赠少保
妣李氏,赠荣国夫人
公讳纲,字彦正姓张氏
其源出于姬姓黄帝之后,青阳氏第五子挥为弓正,始制弓矢,子孙因赐姓焉
周宣王有卿士张仲,其后裔事晋为大夫
至唐支派渐广,世居河朔,有官于润者,遂家金坛
曰铣,上柱国,曰连,主扬州六合簿,宝应贞元制书具存。
南唐李氏考定其书,以其家为是邦衣冠之裔。
公自叙谱谍,载本末甚详。
由高祖、王父而下,皆晦迹,以德行称乡里。
逮公登二府,三代赠官保傅,荣及九族矣。
公幼而颖悟,沈厚寡言。
始入小学,与群儿伍,特不好弄。
乡先生授以经史,一览辄不忘。
由是日记数千百言,众咸骇服。
少保喜曰:「张氏种德积善,后世必有大吾闾者,其在此儿乎」!
十岁能属文,出语不凡,同舍生歛衽畏避。
少保之子唯公一人,公昼则干蛊,夜则读书,积日累月,身脩学成,犹未忍离亲侧,少保屡勉之。
年二十始入县庠,居无何,试艺优长,升补泮宫。
方舍法盛行,游学之士肩袂摩属,公伟然杰出,冠于诸生郡将尚书俞公㮚一见异之,期以公辅
大观四年,袖然为举首,贡入辟雍,继升太学
方是时,承平日久,京都以侈靡相尚,士之不悦纷华盛丽者十无一二,公独深居简出,潜心大业,至不知饥渴寒暑。
流辈初易之,久而见其志趣益笃,问学益精,每群试辄处上游,乃更推服,质问疑义,或抠衣就弟子列。
四方人士聚于成均无虑数千人,语学行之懿,必以公为称首。
政和三年,试内舍第一。
明年,以优等较定试上舍,主文尚书张克公见公程文,称叹不已,谓邃于经术,遂复擢为第一。
是年四月七日,天子御崇政殿,赐上舍及第,释褐授承事郎
玉音宣谕:张纲系三中首选,可特除太学官
胪传既下,在廷叹仰,盖一时异恩,前此所未有也。
宰相蔡京张克公不协,故特抑之,后数月,始除辟廱正。
当时好事者,以本朝衣冠盛事编次为图,载公三魁之美,搢绅荣之。
五年,除国子正
蔡京方用事,必欲使天下士尽出其门。
朋附之徒,有朝处奥渫而暮跻华要者,唯公守正不阿。
初赐第,旅进一见而已,绝迹不再往。
以公为时第一流人,意欲罗入己党,频遣所亲致委曲,且曰:「倘能屈意相从,簪橐可立致」。
曰:「富贵在天,蔡氏其如予何」!
闻其语,大衔之。
徽宗皇帝屡欲擢用公,但于学官中时一改除,勉从上意尔。
公久在学校,诸儒敬服,既横经上庠,以师道自任,循循训迪,卒岁忘倦。
六年八月,除辟廱博士
一日忽有旨召对便殿,公自谓起疏远,圣主特达之知,思竭忠言,冀以感悟渊听。
既见上,首论朝廷用人,当分别邪正,以谓「方今之患,在于君子小人混淆而莫辨,陛下倘奋乾刚,扩离明,询之以言,试之以事,稽诸古训,格以佥言,则邪正不啻黑白之易见。
不然,将恐小人得志,无所忌惮,或苟且以害成,或邀功而生事,其祸有不可胜言者」。
又论奢侈之弊,以谓「民之化上捷于令,陛下履丰亨豫大之期,固常忧风俗侈靡,而下戒饬之诏矣。
然而背本趋末,日甚一日,流荡而不返,臣愚以谓陛下不率之以躬行之教,未见其能革也。
陛下诚能以祖宗躬行之教为法,其不合于祖宗者一切去之,则天下虽大,有不难化者」。
公仪貌端伟,音吐洪畅,所言切中时病,上为之改容嘉纳,奖谕数四。
秘书省校书郎,蔡党闻之大怒,益欲逐公而未有间也。
七年,磨勘宣教郎
明年,竟为蔡氏所挤,韩驹张忞辈凡与公厚善者二十一人俱在遣中,得主管成都府玉局观以归。
宣和二年五月,依元丰法,罢宫观
八月磨勘奉议郎
三年闰五月,再除秘书省校书郎,兼脩《国朝会要》。
明年,兼校正御前文字。
上方崇儒重道,博汇群书,公洞贯九流,多识奇字,校雠天禄,是正鱼鲁,功实多焉。
朝廷议遣童贯蔡攸宣抚朔方,公上疏极论不可出师之状,且引《易》「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必致乱邦」之语,书奏,为持权者沮格不报,公愤惋久之。
继传郭药师归顺,萧后纳欸,收复燕山,捷音踵至,在朝莫不相庆,唯公忧惧益深,至忘寝食。
暨遭靖康之变,人皆谓公有先见之明。
十二月,除著作佐郎
五年八月,入尚书省屯田员外郎
十一月磨勘承议郎
王黼秉政,威权浸专,公恶其为人,虽同僚以职事见,公亦托疾不往。
周旋数年间,竟不识之面,憾之。
在职年馀,徽宗皇帝一日取班籍指公名谓曰:「此人驰誉文场,行实相称,可与除近上差遣」。
设辞障蔽,竟不得迁。
七年六月,改司勋员外郎
九月磨勘朝奉郎
十二月,北虏渝平,兵及畿甸,公夙夜忧愤,谓所亲四方,今国步阽危,吾处下僚,不获与闻朝论,然苟有可以效节者,不敢不勉。
乃为书与父母诀,独留老卒,垂二绳于梁间,曰:「都城脱有不免,与其辱于犬羊之手,不若就死于此」。
于是乘城昼夜守禦四十馀日。
既解严,有旨登城及一月例迁一官,曰:「主忧臣辱,义则当然,顾可此以幸赏邪」?
卒不自言。
靖康元年三月,遇钦宗皇帝登宝位,覃恩转朝散郎
是时少保荣国以公久在围城中,音问不通,积忧成疾。
公得家问,即上章丐祠,于是以公为两浙路提点刑狱公事
陛辞之日,上宣谕曰:「朕知卿不阿权贵,操守方严,故授卿此职,切宜为朕爱恤百姓」。
公顿首受诏。
还家方浃旬,复被召赴阙。
大臣传上旨,欲除公横榻,公方迎医就养,吁天有请,辞甚哀切。
钦宗皇帝雅知公无兼侍,特可其奏。
及闻二圣北狩,张邦昌僭窃,遂弃簪绂,移病告老。
忽传太上皇帝践祚于南京,诏至之日,公病立愈,自陈乞就职,时浙宪已别差王翿矣。
建炎元年,遇太上皇帝登宝位,覃恩转朝请郎
驾幸维扬,降旨召公行在所,公以二亲垂老力辞,遂再除两浙提点刑狱公事。
四年七月,复除司勋员外郎,公又固辞,乃还浙宪
绍兴元年磨勘朝奉大夫
二年,改除江东提刑
是时戎马初息,民力未苏,公到官抚摩凋瘵,惠恤鳏寡。
属吏之赃污不法怠不举职者,悉按劾无少贷。
诸郡详覆具狱,躬亲省阅必以情,刑名或不当,驳正之,吏以舞文抵罪与夫民有冤而获伸者非一。
自中原俶扰,士庶或尽室婴祸,事既定,往往立子为继,而于法不合承绝家财产,坐此牒诉纷然。
公具奏,乞将已绝命继之人视出嫁女等法,量许分给。
又铺兵依条不许别役,而无立定罪名,公乃乞比巡附辖使臣私役法一等科罪,今皆著令,实自公发之。
凡州县事有未便,及民所愿欲而未获者,皆罢行之,不可概举。
兵官王进池州,凶暴放肆,凌蔑州郡,有曹官以小事忤,遂钉其手于门。
上闻其事,诏公体究。
时国势未安,诸将皆有轻朝廷心。
公到池阳拥铁骑数百突至轺车之前,众颇失色。
公不为礼,入传舍廉问得实,立数责之,叩头伏罪,自是不复越纪律。
巡历所部,访民疾苦,未尝休息。
迄冬奔驰道路,居鄱阳公廨止数十日而已。
凡为民去害建利,唯恐不至。
席未及暖,而江东九州无违梗,吏歛手不敢为非。
在任及所过州郡,馈送丝毫不受,下车之初,廨舍所列器皿,谓之「并净」,例皆一新,公即令公帑缄封,以俟后政,所用唯随行瓦木之器。
比去,悉以所缄封者揭于榜。
叹曰:「民之困弊未有甚于此时,而有司供帐,视承平不少减,吾忍用之哉」!
至今士大夫相与语廉节者,多举公此事为师法。
太上皇帝方锐意于治,二千石刺史之贤否靡不周知,一日顾宰臣,盛称江东最绩,遂以左司召。
公入对,极论天下之事,上击节称赏,有大用之意。
公又言监司守臣数易之弊,及州县狱囚瘐死,吏无考课法,上嘉纳之。
三年正月,兼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二月,除起居舍人
是时北虏渐退,川陕屡捷,公恐中外苟安,上疏乞益严边备,又乞举行仁宗皇帝故事,诸路帅守替日,各令条列利害五事以上,画一具奏,后皆施行。
五月,除中书舍人
公文思敏赡,凡得词头,即时具草,未尝稽留。
方多事时,书命填委,公洒翰泉涌,事辞俱称,玉音称奖,谓「比年词臣,鲜能及之」。
自扰攘以来,史笔未修,虽诏论撰,而秘省权轻,关会稽失。
公建言乞依祖宗故实,委大臣兼领史事,即日诏宰臣吕颐浩修国史,至今遂为定制。
北虏初议和,朝廷数遣使,而虏情叵测,廷臣以预选为忧,公独奋然请行。
大臣以公姓名,上曰:「张某亲老,且词命正有所赖,朕将委以北门之任矣」。
公闻之感泣。
未几荣国病甚,乞外,词章十馀上,不许,遂赐告迎侍还乡。
继被旨趣归甚峻,是冬还朝供职。
四年正月,兼详定一司敕令,寻除给事中
公由江东宪蒙召擢,不二年间,致身法从,自以遭时遇主,古人所难,知无不言,未尝有分毫顾望意。
是时献言者交章公车,每付给舍看详,曰祖宗成宪具在,患不能举行,舍是而一切纷更何益,自非卓然可用皆报罢。
或挟势以强公,卒莫能得。
大将有以军中田产乞不起税为言者,朝廷欲从其请,毅然以为不可。
先是推恩元祐党籍子孙,许其自陈,一时有司失于限制,来者不止,公建议以崇宁初年所定碑刻九十八人为正。
又军兴以来,小人乘时召乱,经涉五年,而仇怨告讦,连蔓不已,公上言乞截日蔽囚,后有告者勿受,庶以广好生之德,事即施行,而潭帅申请委曾焚劫为首之人,请论如法,复奏驳,上卒从公议。
是时所在狴犴填溢,一旦释遣,皆洗然自新为良民矣。
公又论举将帅,修战舰,淮南官冗,军粮阙乏,科敷弓料,私置税场,及宿卫单寡等,皆一时急务。
旧法:应庶官至中大夫止,若太中大夫,非侍从不迁,谓之止法。
宗室有特旨转行太中者,公因此上言:「崇宁大观以来,士风不竞,叨官窃宠,不循资序,遂至国纪大坏。
陛下慨然念治,将欲大变其俗,故前日冒滥之人,大者追夺,小者审量,有识之士,方窃欣幸,以为自是遵守祖宗之法。
今乃复违旧章,超迁官秩,臣所未谕」。
上闻公言,即寝其命。
宣政大臣有上遗表章复官推恩者,公力疏其謟谀误国之罪以驳之。
旧相或以生计自言,乞借拨官田,公引子产辞邑事以告于上。
贵戚近侍,凡所干求,苟涉侥幸,一切奏罢之,人皆服公不畏强禦。
在省闼二年,凡命令有不当,辄封还,诋斥权贵,尽言切直,无所回避,风采振一时,上亦知公忠赤,屡见褒美。
人以公居閒恂恂,似不能言者,而临事慷慨如此,益知所蕴蓄与常人殊,因为之语曰:「张公论事有回天之力,今信然矣」!
张俊宣抚使屯江上,遣营卒持书江州瑞昌县,卒怙势,见令踞视出慢语,且与狱囚有疑似之迹,令郭彦参械系之,诉于朝,参坐免官。
公言:「近时州县之吏,多曲意迎合,献谀当路,至不随流俗,能为陛下奉法遵职者盖寡。
参者谓宜有以崇奖之,今乃坐免,何以为刚直之劝」!
时俊典领重兵,专制阃外,朝廷每务优假,駮疏既上,在列骇愕,权要有为地者,公由是不能自安,俄解职提举江州太平观,朝野无不惜其去。
五年二月,除徽猷阁待制
七年三月,再任于江州太平观。
少保以公恩封位至五品,公既奉祠归养,备尽子职。
每岁时燕集,或宾客过从,公腰金侍立,捧觞上寿,乡人以为荣。
是年六月少保卒,公执丧哀戚甚,勺饮不入口,杖乃能行,人谓曾闵不过也。
九年九月,外除,十月,差提举亳州明道宫
十一年四月,转左朝散大夫
公自转正郎,以朝廷多故,十载不叙年劳,至是有司始检举焉。
十二年至十四年,凡两请奉祠,皆提举亳州明道宫
十一月磨勘左朝请大夫
十六年,丁荣国夫人忧。
方强仕时,每念亲闱无手足之助,暮年乃克躬色难之养,温凊甘旨,未尝废离。
荣国寝疾,公屏去家事,专务医药,衣不解带者累月,居丧衰癯不自胜,执礼逾于少壮。
十九年三月服阕,五月,差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二十年,转左朝议大夫
二十一年八月,再任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二十三年,公生七十年矣,遂引年辞禄。
十二月得请,转左中奉大夫,依前徽猷阁待制致仕。
公任司勋郎官日,秦桧以酬赏事属公,公据法以为不可,甚怨之。
当国,公绝不与通问。
一日,谓公舅氏李朝正侍郎曰:「张夕拜正而不他,吾所心服,阙不闻问,鄙我也」?
李移书道其语,公不答。
阅岁,数温前语,色颇厉,朝正复相告:「方专权,睚眦必报,大臣诛杀流窜者踵相蹑,士大夫重足一迹,日虞祸及」。
公得朝正书,曰:「吾已无救于世矣,尚不为之屈,况乎」!
由此益怒,至是乃祈谢事,以卒素志。
二十五年十月死,太上皇帝躬览万几,图任旧人共政。
不阅月,召公落致仕,赴行在所,制曰:「七十而归政,古之道也。
古之人亦惟曰无以事劝耆老云耳,然至于寿考康宁,抱道怀德,而谙练治体者,则赐之几杖,乞言询事,不懈夙夜,安有听其引年而去,不知宝贵如我今者!
具官某,时之耆杰,朕所体貌,给事东台,迨兹二纪,而凛然风声,犹著搢绅之间。
不为朕留,以老自请,亦既许之矣。
载惟老臣之居国,譬如合抱之乔木,封植成材,岂一日积!
知材不顾,人谓朕何!
是用起之丘园,引对便殿,使朕不失贪贤之美,而卿有不忘君之忠,岂不休哉!
安车肯来,副我虚伫」。
公以老疾为辞,诏不允,促行甚亟,公不得已就道。
都人以公年耆望重,久间复出,夹道聚观,争先睹之为快,卫士之旧人识公者,更相告语,咨嗟叹息之声,洋溢朝路。
公对便殿,太上皇帝喜见颜间,曰:「卿閒居已二十二年矣,前屡趣卿者,正欲速闻谠言耳」。
首问当今治道之所先,公敷奏甚悉,论比年公道不行之弊,亟蒙睿奖,对数刻乃罢。
即日除吏部侍郎
方是时,尽逐秦党号召天下,名德之士咸处班列。
不数月间,自执政侍从、台谏,多公门人,如魏良臣周葵汤鹏举凌哲,皆公昔所论荐,一时服公知人之明,且叹其为当今旧德也。
秦桧当轴二十年,士大夫不登其门者几人,唯公七任宫祠,退藏密深,未尝以一毫干之,而亦不少假借。
比公再登禁涂,秦门旧客,各欲诡脱踪迹,往往极口谈之恶,而公反不出一语。
或问之,曰:「今之因革,惟公道是从,岂以譊譊求胜哉」!
由是更服公德量之不可及也。
十二月,兼给事中
二十六年,兼侍讲
初讲《诗·关雎》一篇,后妃淑女之事,历陈文王用人以致规谏之意。
上褒谕再三,且曰:「久不闻卿博雅之言,今日所讲,析礼详明,深启朕意」。
公乃奏:「比年举子,鲜知经术,宜令词赋之士,兼隶一经,如绍兴十四年故事,庶免偏废之患」。
上深然之。
明年省试毕,事遂施行。
权工部侍郎二月权吏部尚书
自祖宗以来,立公私赃罪三等之法,以戢贪残之政,暨秦桧为相,复增民事一条,凡丽于民事,永不得注亲民差遣
曰:「守倅令佐,亲民之官,茍有所犯,未有非民事者,锢人圣世,岂不重可惜哉」!
亟奏罢之。
公晨入坐曹,事无大小,必躬自钩考,发擿按治,吏无所其奸。
士大夫希恩雪罪,有数十年不决者,公悉以法订正,可与者即奏与之。
故事,极言销金之费。
异时论事榻前,上复以此为问,公口陈为患甚大,宜速禁止,遂下诏如公言。
三月,再转左中奉大夫
五月大金贺生辰使敬嗣晖入境,诏公馆伴。
既接见,嗣晖谓其副曰:「我自幼闻此公姓名,今尚在邪」?
由是执礼甚恭。
故事,观潮浙江,坐定潮至,嗣晖前辈诗数十首以问,公应答如响。
中使入奏,上喜甚,及事毕,褒宠异于常时。
嗣晖在虏中号知书,虏以秦桧死,选择而使之,欲以觇吾国,知公德望素著,辩论不可屈,故卒礼而去,无或违者。
会彗出东方,诏士庶实封陈言。
其间贪竞之徒,以权贵人死,意朝廷必欲尽变其所施设,故其言不择是非,杂然并进。
公亟上疏,谓「求言不可不广,听言不可不察,举而行之,尤不可不审,盖恐疏远之人,锐于纳忠,有强出新意而致冲改祖宗旧法者,有取便一时而行之既久不能无害者,有贪蠲复之名而不以用度较之,致州县不免暗取于民者」。
上曰:「数日来朝臣献言多矣,唯卿所陈之言,独合朕意,大臣用心正当如此」。
明日宰执奏事,上宣谕此语,知公才堪丞弼,遂除公中大夫参知政事
公入谢,奏:「臣待罪政府,不欲令子弟仕于朝,乞罢男坚国子簿见任」。
上曰:「卿深鉴权臣私亲之弊,首变前辙,朕甚嘉之」。
特依所乞。
厥后大臣为子弟引嫌丐罢者,相继有请,遂以为例。
秦桧久擅政柄,以严刑峻法钳天下之口,太上皇帝慨然总览,尽去苛刻之政,自尔诏令之下,无非宽恤民力。
公建意以颁降重复,官吏奉行不虔,恐民庶不能通知,乃令有司看详,取其切于利民者,得八十馀事,止标大意及降旨月日,其间繁文一切削去。
奏乞镂版,宣布中外,仍令州县揭诸粉壁。
于是天下晓然,皆知吾君之德意矣。
政府,孜孜庶务,忧国如家,钱谷甲兵之问,或至庙堂,必为之竭虑经画,至通夕不寐。
幸而得之,则翌日以告丞相,俾奏行焉,未尝自以为功。
而上亦深知士大夫无辜被罪,窜斥远方,有未还恩数者。
公奏事上前,便便言不已,每蒙开纳。
荐举人才,必参公论,皆曰贤矣,然后剡章。
两省侍从由公延誉而被擢用之人甚众,公未尝语人,而其人亦卒不知为公所荐也。
公自参机政,天下事多所建明,更化以来,所以维持纪纲法度可以数百年犹蒙其功者,公实有力焉。
至二十七年九月,公谓家人曰:「吾贰政已期年,衰疾,岂可久妨贤路?
宜出装,吾丐归矣」。
乃夜奏,迟明怀至漏舍示同列,遂留身乞辞机政。
上惊曰:「卿在政府,宣力甚多,方切倚毗,岂当舍朕而去」!
确然不许。
公既退,即挈家属出私第,示必不可留,相继章四五上,累降诏遣中使宣押,恩礼备至,公力恳不已。
上已知公去意甚决,曰:「卿先朝老臣,出处皆可观,今之求去,盖欲全退之节,岂可以朕故,令卿有不满意!
然观筋力尚壮,尚为朕卧理一政」。
而公又恳辞,上曰:「比年执政无善罢者,卿之行可谓勇退矣。
且大臣去国,自有体貌,此不可辞」。
拊劳久之,除公资政殿学士婺州
陛辞之日,上复与公极论异日为治之要,已而曰:「旧德去朝,相见无日」。
颦蹙不怿。
公再拜谢恩,既下殿,宣坐赐茶,慰免加厚。
浙江亭,将登舟,忽中使驰至,赐御札一封,通犀带一条,天语丁宁,备极恩宠,缙绅歆艳,以为近世创见也。
是日,宰执侍从下至百执事悉会江亭叙别,冠盖相望,填溢阡陌,都人纵观,或绘为图,以比汉之二疏云。
婺州,布宣天子德泽,为政务简易,存大体,至于事干休戚,则必反覆详审,而不敢忽。
一方之民,初未识公,徒以公名德之重,更相戒饬,勿犯公法。
郡丞以至诸邑官吏,翕然奔走率职,曰:「岂可复以猥琐,上累我公神明」!
公以狱者人命所系,尤所加意,每录重囚,必使升阶立坐隅,亲加临问,察其辞色,多得其情。
涖事之初,有大辟囚以疑奏谳,得旨杖脊流配,当决日引囚出,则癯瘠若病者,公命减杖数之半。
僚吏皆曰:「此敕断也,不可」!
曰:「主上宽仁好生,哀矜庶狱,某尝亲闻圣训,今此囚既以疑故宥其生矣,脱或毙于杖下,则如勿谳。
人主欲生一人,而郡守乃杀之,尚可谓之承流化宣乎」?
众莫敢言。
本州岁以绫罗输内库,自绍兴以来,逋负重积,前官以属官禁,不敢丐免,有司督责严甚,公具奏一切蠲除之。
又乞增大礼买罗之直,民皆被其赐。
在郡禄令之外,一钱不受,或以谓例所当得,前后相承,莫有废者,曰:「吾顾法如何,未闻以例从事也」。
食指猥众,用度不足,至质钱以自给,饬内外非饮食日用之物,不得辄市于民。
婺出罗帛,家人欲一见且不可。
春劝耕,例携妓乐,公悉屏去。
灯夕出游,吏以故事告,公亦罢之。
政务便民,安静不扰,数月之间,郡以大治。
曰:「可以休矣」。
遂再辞禄。
明年三月,命下,依前资政殿学士,转左中大夫致仕。
即日西归,资装无浙东一物,尽以锡赉之馀,分给亲族之贫者。
致仕官暨使臣合得俸禄悉罢去不请,曰:「吾平生食君之禄多矣,岂可复更尸素」。
吏辈役于私室,难以费蠹饩廪,宁自给之食。
筑亭池上,名曰「喜归」。
自号「华阳老人」。
日与亲旧游息其间,又作诗以叙喜归之情,一时名士赓和盈轴。
公遭遇累朝,晚年蒙太上皇帝擢与机政,眷遇优渥,虽一饭之间,未尝忘感戴之意,晨起必注香上祝千万岁。
每戒子孙曰:「吾老矣,不能上报国恩,汝曹其勉之」。
至被疾,犹谆谆道此语,人皆谓公发于至诚而然。
二十九年七月,以其子坚该恩叙封,转左通议大夫
三十一年太上皇帝巡幸建康,出京口,公扶病朝行宫。
是时虏践淮甸,王师到屯江浒。
上见公,慰劳周悉,语时事,且曰:「卿在政府时,屡讲募兵之议,有司措置失当,今遂乏用」。
公奏述江淮形势,乞宽圣虑。
上问公体力增损,授以药方,仍述脩养之,恩意欸密,人皆属目焉。
主上登极,首访公安否。
明年十一月召公赴阙,公具奏力陈两经致仕,衰病难支。
上察其由衷,诏曰:「张纲一时老成,朕所渴见,已令趣召,乃以耋老为辞,重违雅志,可从所请」。
令所在州军常加存问,仍赐羊酒。
郡守备礼,委县令入公里致诏,特异之恩,一时鲜俪,世以为宠。
乾道二年正月,感微疾,踰月,疾良已。
甲午之夕,与家人笑语如平时,遽命取水浴体,浴毕安卧,三问夜如何,至二鼓忽举手加额,三叩齿,遂薨于正寝。
三日而歛,手足和柔,肤革如生。
享年八十有四,官左通议大夫,职资政殿学士,爵丹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二百户,实封一百户
遗奏上闻,天子嗟悼,辍视朝一日,诏赠左光禄大夫,恤典皆如式。
公始以经术大儒为上舍第一,释褐即官上庠,自正至博士凡三迁。
时鼓笥踵堂,訚訚秩秩,唐汉,公讲论经旨,研穷理窟,人人涣然冰释。
五经尤精于《书》,每因讲解,著为义说,皆探微索隐,伦类通贯。
尝疾夫絺绘揣合以应故事,故其言无一不与圣人契。
既卒业,遂成一书,凡三十卷,世号《张氏书解》。
自是后学潜心此经者,争传诵之,诸家之说,虽充栋汗牛,束之高阁矣。
三馆,于未见之书无不读,闻见日益博洽,虽位通显,未尝一日废卷。
晚年披阅稍倦,则命子孙读于前,而卧听之。
议论常出诸儒意表,人有得其謦欬之馀,皆抄录藏去。
其为文雄深雅健,粹然一出于正。
言西掖,绰有典诰之风,奏议详明,直而不讦,实近世文章之宗伯也。
平生著述,有《华阳集》四十卷、《六经辨疑》五卷、《确论》十卷《、告猷集》三卷、《闻见录》五卷、《瀛州唱和》八卷。
靖康建炎间,遭兵火焚掠,煨烬之馀,所存无几。
纯诚直亮,禀于天性,自布衣至贵显,操守奉养不少异。
气貌严正,虽燕处无惰容。
未尝姑息,而人亲之;
未尝暴怒,而人畏之。
交游尽天下名士,推荐人才,先德行后文艺,卒皆通显。
大抵不喜沽名,常曰:「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
舍是而要一时之誉,吾弗能也」。
召节屡颁,皆出简记,近习,无一相识者。
其爱君忧国,出于天资,每从上前,必以进君子退小人、信号令明赏罚为言。
尤小心恭谨,避权远势,退朝未尝与人言奏对之语。
疏状稍干机密者,往往削藁不留,以故忠谋谠议,人亦莫能尽知也。
宣、政间京师,二奸相继弄权,气燄熏灼,士类不能改其操。
绍兴中,退而里居二十馀年,当国之人复视之如仇雠,不能害。
暮年遇合,遂入政府,守法任职,亲旧未尝敢干以私。
急流勇退,再辞荣禄,全名高节,烂然独著。
公尝书座右曰:「以直道行己,以正色立朝,以静退高天下,是三者人之大节,不可违也。
吾虽不才,反身而诚,亦庶几焉」。
其子以是刻诸石。
观其言可见公用舍行藏素定久矣。
公事亲至孝,承颜顺志,虽古人有所不及。
亲没,追慕白首不少衰。
时祭如见其享,忌日号哭如初丧,一言及亲,未尝不垂涕也。
初祖母齐安夫人在堂,奉事尤谨。
政和七年,公正室新安夫人徐氏以宗祀恩当受封邑,公乃以回授祖母,宣和七年,再乞回授,遂封太安人
绍兴元年,公以正郎初遇郊,当任子,以叔父汝弼少保所友爱,遂奏乞先补叔父,被旨特许。
既秉政,得谢而归,许上其子若孙三人,公自念吾白屋起家,备位二府,皆先世遗泽,而群从犹布衣,安得恝然忘之,遂剡章,乞官其堂弟曰绚,堂侄曰基、曰圭。
未几基亡,复以郊恩官基之弟塾。
公载念曾祖后犹有未仕者,又以郊恩官其从侄钺。
自叔父以下,由公而仕者凡六人。
公媦适溧阳进士思文,实荣国所钟爱,复奏补甥将仕郎
公始辍妻之封及祖母,辍子之禄及叔父,辍孙之官及群从甥侄。
至薨没时,曾孙数人皆未官。
呜呼!
非孝义过人,安能若此!
建炎初,六飞南渡,江浙云扰,公侍二亲奔窜山谷,乡邻之避寇者,知公所在,争趋附之,曰:「此公纯德孝行,可以动天,天必佑之,冀赖馀庇以免」。
由是相从者数千人。
昼伏夜行,周旋于烟尘矢石间凡数月,卒获无虞。
间有舍公而出他途,必遇寇掠,前后数十无免者。
一日公与群众隐大林中,虏骑绕林欢噪,声势甚迫,众大恐,迁徙纷乱,或啼哭失声,鬨然不可遏。
正尔惶惑,忽大风起,飞沙折木,震动林薮,移刻而止,虏骑寻引去。
是日微此风,则虏闻人声,无噍类矣,人皆以为公德行所感。
厥后中朝士大夫流散南徙,狼狈于道,有至公卿者,不以在亡为辞,必厚馆之,或经岁乃去。
性俭约,自入禁闼,赞化钧,首尾踰三十年,家无金玉之器,室无衣帛之妾,凡世之声色玩好,一无所著。
政府时,每解衣,人见所服缣素,无不叹息。
乡人衣冠新异者,不敢服以见公。
有为不善,宁受辱于有司,惟恐公之知也。
公居依山,而濒湖,每岁夏潦,山水湍激,悉为巨浸。
有劝公增置良田者,曰:「先世以此贻子孙,倘可保守,足以资伏腊,岂可广植膏腴,以损子孙之志哉」!
故自微至不加益。
禄廪之馀,推以赈贫,无吝色。
每蓄善药名方,人有疾,手自施予。
邻里死者,赒其棺椁。
谷熟,必损衣食之费,增价籴而藏之,至春则减其值以济乏绝,一方赖此免于饥馑流徙者,不知其几千万人也。
绍兴十六年荣国忧,有谷千馀斛,尽以贷乡民之无告者。
既面焚券柩前,曰:「世俗以厚缁黄为孝于亲,孰若惠贫乏以酬亲志」。
公所居宅南,甘露降于众木之上,一岁凡三见,穰穰如贯珠,庭前双桂、枝生连理,寝室之后,复产紫芝
又有群鹤数百,回翔寥廓,下视所居,公祝曰:「胎仙见临,愿示丹顶」。
俄有二鹤,垂首檐槛,飞舞自献,人皆异之。
先是公梦游一官府,殊庭虚寂,非人世比,梦中以为异日当居于此,后十馀梦宛然如一。
公薨之月,族弟统梦至其所,与公言同门设绿牌而无字,有告之者曰:「俟张公至则书此额矣」。
考公平生所践履,则知身后所归宿,夫何疑哉!
公娶同邑徐氏,赠新安郡夫人建炎四年卒。
男二人:堂,右宣义郎,前公二十年卒;
坚,朝散大夫,直宝文阁泉州,尝历御史、国子、太常簿
孙四人:釜,承议郎,新通判信州
鋈,迪功郎,早卒;
鉴,迪功郎池州贵池县主簿
镐,从事郎,新平江府昆山县主簿
坚、釜皆中进士第,种学积文,能世其家。
鉴尝荐名礼部。
孙女六人,适士族。
曾孙男女八人,尚幼。
乾道二年十一月己酉,葬公于家北古观基之原,从治命也。
公以全德硕望,遭遇四朝,言听计从,泽及天下,克保富贵寿考,屹然为世重臣。
讣音流传,学士大夫暨闾巷之人,无问识不识,举皆痛惜流涕。
蒙公恩者,至画像而祠之。
公平生不求赫赫之功,唯以道德仁义自任,诚心守之,老而不衰,此其所以大过人者,真所谓古之遗直欤!
公之子坚欲上公行实于朝,以丐易名之典,俾箴叙其本末。
箴出入公门三十年矣,知公出处最详,辄以所闻见纪其实,以授公之子,不敢有加焉,庶几议谥勒铭,有所考信,以传不朽。
视质诸夏,无且画工为无愧云。
谨状。
乾道四年三月某日,通直郎大理寺丞洪箴状。
行下军学罢职事二员帖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三、《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七
学校则有礼义,官府则有法守,二者常相为用,而不可废。
农处于田,工处于肆,士处于学,理也。
今职事之额甚众,而学校之弦诵寂然,此于理已有未安;
况又舍而他之,但月费俸钱而已,于理安乎?
理所不安,学校官府皆坐视而不问,则非所以遵礼义而顾法守也。
假令为职事者皆援此例,皆舍学校而虚请俸钱,又岂设学养士本意哉?
刘、王皆此邦士类之秀者,教官尤宜护惜,毋使之受此非理之俸,是乃爱之以德也。
袁州储仓记嘉定十四年四月 南宋 · 滕强恕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二、《永乐大典》卷七五一五、正德《袁州府志》卷一四、道光《宜春县志》卷三一
予为当涂,岁大旱,人食不能月二釜,阖郡震怖,始乞米于常平使者
不足,则乞诸朝,请截上供纲,佐民食。
又不足,则乞诸转运使,请发寄输之储,以助济籴。
于是得米斛十万,以食饿者,民熙熙如乐岁焉。
事少间,因思艰食时,非赖天子仁圣,朝奏暮报,其答如响,部使者又皆贤,且协心厚下,一日不得食,涸辙之民皆将索之枯鱼之肆矣。
予惩往事,守袁两载,岁率上熟,虑谷贱伤农,于是始议广籴,以平市贾。
且丰凶代有,天之行也。
州苟自有备,遇歉发以予民,如箧笥中物,随取即获,固不待有请于朝、于部使者而后得之,其利不既速矣乎!
此州储仓所由立也。
州故有储,庆元六年太守李侯訦为之,贮凡一万二千斛。
惟有文书异其出入,廪庾弗殊,防禁不立,抵今二十年,见米财什之五。
乃即郡帑,省浮蠹不急之费,斥其赢赀,以充籴本,又稍附益,通得米二万斛。
夫自李侯至今,阅岁无几何,而废坏折耗若斯之亟者,法不立也。
法苟不立,虽有贤者,将不能继。
始辟州仓之北偏,建廒四,别为储歭。
又限门阈,严扃钥,谨启闭,别官吏,罔或侵越。
戒守者以新陈相易,赢缩相补,循环如一日,无废厥初,其殆可久。
顾法虽立,守之则在乎人。
予之志抑岂无所待乎?
袁虽小,比岁士大夫更治民者,多乐居之,而九重亦每不轻予人,故常遴选贤侯以惠尔民。
其选精,则继者必多贤也。
继者多贤,则同予心者,不待二十年之久而后一遇,且将益广其储,益脩其,以成予志之未备者,岂但曰俾勿坏而已。
予为袁脩李侯之废二事,曰平政桥,曰州储仓。
桥别有记,兹不载。
载其置仓始末,及所以期待后人者,刊之石。
嘉定十四年四月日记。
金州徐守启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四七、《可斋杂藁》卷六
拥十连玉帐之尊,久期望履;
领三尺金科之寄,幸预执鞭。
得非际遇之天,为是趋承之地。
敬修竿牍,仰扣签曹。
恭惟某官昭代典型,中朝德望。
文章千载之正印,学问诸儒之一灯。
名阀甘棠,玉骨麒麟之仙种;
故国乔木,铁面琴鹤之清风。
倚天剑泛应于事机,下水船通行于官路。
察物如度之省括,运智若珠之走盘。
不以枳非凤之所栖,方且川与鱼而俱泳。
一同制锦,桃李生春。
别乘岸巾,湖山分月。
熟访洲前之鹦鹉,来吟山外之杜鹃。
众水会涪,尽是借恂之父老;
两峰峙剑,尤多迓汲之儿童。
天愿魏兴,地联关表。
咽喉汉中之全势,唇齿京右之上流。
畴咨共理之良,爰畀已试之效。
星沉夜柝,坐销弯弓牧马之惊;
雨润春耕,足致卖刀买牛之俗。
然而西土咏襦之虽切,未若东人望衮之已深。
赋画戟兵卫之诗,尚劳护塞;
听孤舟野渡之句,行命济川
如某者识字未多,读书有限。
凡骨岂换仙之分,尘容甘走俗之劳。
祖钵仅传,父薪莫负。
如跛鳖之步不能以寸,犹雏鹰之羽未可以飞。
偶叨部使者之公车,俾玷郡决曹之末掾。
顾法家者学,非书生所长。
藉有依归,贪于奔走。
痴儿不了官事,必贻腰腹空大之讥;
寒士广芘欢颜,庶宽箠楚未免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