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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弃灵州至道二年五月 唐末宋初 · 张洎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二
李继迁违天逆命,跋扈边陲,既掩截于军储,复攻侵于藩镇,孤恩负德,夷夏共知。
政当蹶踬之辰,复起转输之役,臣恐缘边民庶,救死之不暇,岂敢有望于安堵者乎?
灵武郡城,介在河上,馈运艰阻。
臣请备陈始末,一二条例以言之。
昔在唐朝吐蕃最盛,乘安史之乱,陷河陇之地。
肃宗灵武之师,克复两京者,缘党项率先顺命。
灵武地界与党项接连,自长安出鄜畤,度塞门,经盐州,抵回乐东阪,入灵武东门。
迄至近代以来,谓灵武可以控守者,缘路在党项内地,无钞略之患故也。
继迁以党项馀孽,边方黠虏,据平夏全壤,扼瀚海要冲,倏忽往来,若居衽席之上。
国家若兵车大出,则兽惊鸟散,莫见其踪由;
若般运载驰,则蚁聚蜂屯,便行于劫夺。
向来转般刍粟,既下失地利,又上违圣谟,致此奔冲,理甚明显,其事一也。
甲马行役,粮草飞挽,军须所急,莫若井泉
自环抵灵,瀚海七百里,斥卤枯泽,无溪涧川谷。
戈甲而受渴乏,虽勇如,亦将投身于死地,又安能与贼群争锋哉!
其事二也。
自逆寇滔天,灵州闭垒,披猖之众,蹂践四郊,田畴日荒,樵苏绝路,负户而汲,易子而食,备禦理尽,飞走望断,岂能复为国家坚守者乎?
其事三也。
假使灵州围解,瀚海尘清,朝廷当须召发甲兵,裹送粮草,未逾终岁,辇运复兴。
乃是以日系时,而转输无已,驱秦、雍之百姓,供灵武之一方,使无辜之民,膏涂原野。
朝廷大计,岂若是乎!
其事四也。
继迁或成或败,未足致邦国之安危;
灵武或存或亡,岂能系边陲之轻重?
得失大较,理甚昭然。
或者谓臣曰:「今朝廷以天下之力,而不能救灵武之一郡,岂不为耻乎」?
臣对之曰:「圣智宏深,牢笼宇宙,处置戎务,尽妙穷微。
向来臣下但于宸算能举一二而遵行之,则继迁不足擒,而灵武安有攻守之虑也?
今则事机已失,奔驷难追,岂可不问臧否,惟谋克取。
汉武以英材雄略,征伐天下,然而以造阳之地百里举而弃之。
高祖弃王险之城,元帝珠崖之郡,咸能与时消息,垂裕无穷,岂德不至而力不任哉?
事有不利故也」。
或者又曰:「灵武如不能守,即环、庆等郡便与蕃戎接境,得不危殆乎」?
臣应之曰:「灵武居平西北,夐绝一方,逆贼制瀚海之冲,断飞挽之路,议者尚云可守而不可弃。
环、庆等州居山南之腹,非受敌之所,乃云受危,不亦过乎?
况四裔郡城,皆在边上,若以外压蕃境,便曰阽危,甚非公论也」。
或者又曰:「继迁逆众,尚在灵州官兵数千,未出城邑,岂可不谋救援而坐观陷没也?
若国家于环庆、丹延、麟府等三处各出兵马,齐驱贼境,分头牵拽,继迁必顾恤巢穴,望风而旋,城内官军,定免沦胥之祸。
环庆一路虽乏井泉,清远军大有粮草,可以就而食焉;
丹延、麟府两路河水已足供用,但所经蕃部旋加掩袭,则糇粮亦无阙矣」。
若以救灵武戍卒,复起三道之师,当盛暑之辰,涉不毛之地,刍粟何自而计度,水泉从何而卜射?
茫茫沙塞,千里而遥,复指何方为所诣之处?
大军一发,不可停留,善败臧否,安能复保!
继迁探三路兵马,取一路可争之处,聚蕃戎之众,据险隘之津,以逸待劳,攻我师之困乏,则辙乱旗靡,岂比前日之退衄也?
一道疏失,则两道不战而自溃矣。
谋谟之拙,莫甚于斯。
今者恭奉德音,俾陈方略,臣以为牵拽贼势,兵甲不可令辄离本处。
但密传宣旨,令整排士马,张皇气势,声言剋日三道齐攻。
逆贼闻之,必不能驱已老之师,顿坚城之下。
若狃于进退,则牵拽之势可见矣,又何必冒兵马之所忌,犯盗贼之所长,率易启行,自贻后悔?
以臣愚见,所谓灵武封壤,必不可以即时保守;
灵武士伍,必不可以深入应接;
牵拽兵马,必不可令起离本处。
若逾此道,纵使良、平复生,亦不能为谋矣。
比来河西形势,所以为谋不及者,稽其始末,尽缘违圣君指画,致贼猖狂。
贼方侈谋,事皆倒置,养成边祸,伤我国灵,乃臣子之罪也。
然则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不以细过为嫌,则弃地戢兵,事非获已,乃从权之道也。
继迁穷凶极恶,罪已贯盈,虽假息穹庐,怙乱沙塞,一旦上天降祸,首裂支分,财货土田,咸归圣有,亦犹晋侯璧马,暂寄于外府,复何异焉?
论兵事奏淳化五年 唐末宋初 · 王显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宋史》卷二六八《王显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三
间岁以来,戎事未息,李继迁负恩于灵、王小波干纪于巴、邛,河右坤维,并兴师旅。
继迁翻然改图,怀音向化,遣弟入觐,愿修职贡。
陛下开怀容纳,许其内附,示之以德信,申之以恩锡,深得绥和之道矣。
然而戎狄之性本无常,所宜谨屯戍,固城垒,积刍粮,然后妙择才勇,付之边任,纵有缓急变覆,则备禦有素,又奚能为患哉?
至若戎寇未平,神人共愤,伏望申饬将帅,速期荡平。
矧事久则变生,功缓则师老。
又况邛、蜀之壤,物产繁富,其间怠兵骄卒,或迟留未进,或顾恋是图,莫若勿惮往来,潜为更代,一则均劳役之使,一则免迁延之役。
至如河北关防,亦望常令固守。
敌以国家方事西南,容谋兴举,分中朝之势力,长外寇之奸计。
此之机宜,不可不谨也。
赵保吉赐姓名除银州观察使淳化二年七月丙午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宋大诏令集》卷二三三
王者推赤心以待人,鉴丹书而念旧。
疆埸之事,虽守在于四邻;
勋烈之家,固赏延于十世。
银、夏等州藩落使李继迁,驰声沙漠,袭庆旌旗。
顷者因献提封,偶怀疑惧,流寓边塞,绵历岁时。
式微》之咏既深,在宥之恩宜及。
赐之国姓,俾预于宗盟;
授以廉车,用绥于部落。
尔其体匿瑕之旨,坚效顺之诚,使兄弟以如初,保公侯之必复。
钦若明命,勉思令图。
可特授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兼御史大夫银州管内观察使封天水郡侯食邑一千五百户,赐姓赵名保吉
仍放朝谢,许便道之官。
夏州旧城诏淳化五年四月乙酉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宋大诏令集》卷一五九
日者李继迁辄负国恩,荐为边患,鸠率邻国,侵掠封陲。
朕不欲加兵,盖思静乱,遂令李继捧授之节制,俾镇夏台,外则式遏乱略,内则抚绥黎庶。
而乃枭音相和,狐性多疑,爰与肺腑之亲,潜结辅车之势,迭为表里,孤负倚毗。
须举偏师,用平三窟。
眷兹民庶,久困兵锋。
盖由百雉之城,深在强邻之境,豺狼因而为援,蛇豕得以兴妖。
思殄馀风,用迁善地,勉务革音之态,永怀按堵之心。
旧城,宜令废毁,居民并迁于绥、银等州分,以官地给之,长吏倍加抚存。
论安关辅真宗至道三年七月二十五日997年7月25日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五、卷二七、《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陛下临御以来,观庶政以仁,接大臣以礼。
闻奏山陵诸事,必泫然流涕;
闻奏灵州往事,必恻然动容。
圣智渊深,临事能断;
睿机神速,驭下以宽。
济之以严明,小人屏退而敛迹;
博之以询访,大臣畏爱而推诚。
臣未见时政之是非,亦未见人君之过失。
若军旅措置之宜,非臣所能知;
若黎民利害之本,微臣辄敢议。
民之利莫先于省征徭、宽赋役,民之害莫大于用兵甲、挽刍粟。
利害有大小,康济有先后。
今利害之大者无先于舍灵武康济之先者莫重于安关辅
灵武则甲兵不兴,甲兵不兴则挽运自息,挽运既息则关辅必宁,关辅既宁则四方无虞,四方无虞则四夷无事。
臣今所忧者,关西二十五州军,昨经灵武之役,不胜困弊。
加以时雨稍愆,秋田失种,府库未实,仓廪尚虚。
西戎辄敢骚边,北狄忽来犯塞,则朝廷何以备之?
关辅何以宁之
臣虞此患必生,臣谓此灾必有。
何以知之?
臣窃闻去年九月十九日未时永兴环州庆州延州、清远军、隰州,同日同时六处地震,塌损城墙,毁坏庐舍,在处州府不敢不奏,所属转运不敢不申。
灵州送粮草回来,死者十有馀万。
议者即云地震已应于此,臣则未以为然。
夫天垂象动而不息,地生物静以为常,茍当静而动,是失其常。
永兴、环、延、庆、隰、清远军六处地震,臣亦窃见报状,延州路祗候冬官正杨文镒奏称其月是戌月,又是戌日未时,自北上来。
臣以为当静而动,动之方位既在关辅,将来虑至戌年,岂无在下者辄动乎?
关辅若有寇盗弄兵,雈苻聚啸,跨连州郡,僭称王公,则臣虑西川复保剑关之危,南方复恃重江之险,闽中、越中、淮南湖南岂无见利忘义之人?
岂无幸灾乘便之者?
愿陛下思之。
禳此灾者在修德,除此患者在早图。
德之修者,以诚信感神明,以言行动天地,以简易理机务,以清静安黎元;
图于早者,减关市之征,放筦榷之利,蠲减租赋,优复流亡。
乡闾与人为害者,募之入军;
郡县在官未理者,命之移任。
设制科,使怀才抱器者悉为朝廷所用;
置屯田,俾弃本竞末者尽为户籍所收。
铸农器以结之,储时种以贷之,免五年之租徵,冀十年生聚
如此纾民,民无不安;
如此安民,民无不泰。
《管子》曰:「仓廪实,知礼节;
衣食足,知荣辱」。
既知礼节,又知荣辱,则岂敢为寇盗,岂敢犯禁令!
禁令既不敢犯,寇盗必不敢为,又何忧啸聚之虞,又何虑侵扰之患?
此置屯田,其利一也。
制举科目,不可具陈,今略举可设者:有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道侔伊吕才科,传道经典达于教化科,详明政术可以理人科,文堪经邦科,武足安边科。
臣伏睹太祖朝曾设制科,于时敕限三千字已上成。
字数既多,书写不易。
赐食之后,就试以来,既对天颜,岂无兢惧?
又值日晚,固不遑宁。
虽有经邦之谋,岂能周悉;
虽有安边之策,靡暇敷陈。
今若设此科条,但用汉时公孙弘董仲舒所试之法,则往复问答,既尽见其才谋;
品藻甄升,信无遗于器业。
此设制科,其利二也。
与人为害者,募之入军,则乡闾静谧。
在官未理者,命之移任,则臧否详明。
税赋蠲减,则民稍苏。
流亡优复,则民不散。
放筦榷之利,则米麦可充于边备。
减关市之征,则商旅交通于万物。
暂如此五年,则关辅之民必安;
暂如此十年,则灵武之役必息。
若以此下主者,若以是问有司,必以臣不达时机,必以臣不谙世务,必以臣只知蠲减赋税以息黎元,而不知供军日费之多少,必以臣只知除放筦榷以安疲俗,而不知岁计备边之盈虚。
臣岂不知沿边有屯兵,岂不知备边须积粟,岂不知岁时衣裘之赐锡,岂不知将卒酬赏之颁宣,岂不知上供京师之货财,岂不知量留州郡之物色。
然以臣所见,则帝王所务,当务广大;
官吏所守,各守职司
所职为主计之臣,不得不聚敛供亿;
所司在主计之职,不得不经度有无。
然天生时而地生财,下用力而上节用。
时不可失,故授时劝农,使不失时;
财生有数,故务穑劝分,使不乏用。
财之生也有数,上之用也有节,则民力不困,国用常丰
今未喻国家有九年之蓄乎?
未喻西北隅边郡有六年之蓄乎?
未喻陕西二十五州军有三年之蓄乎?
访闻籴籴谷,以充折变;
将无作有,以应供输。
谓供输不得不然,不然则军储无备;
谓折变不得不然,不然则军食不充。
若如是,可见陕西二十五州军无三年之蓄。
加以民忧再送灵州粮草,臣虑变故从此生,臣忧祸乱从此起。
变故未生,陛下得不虑之?
祸难未起,陛下得不思之?
若以灵州送粮草之人,死者十馀万,已应地震之灾,即国家昨已降敕榜抚谕轸恤也;
若未应地震之灾,则臣虑变故起于关辅
关辅既有变生,则西川上供钱帛恐未能上供,南北常贡物货亦未得常贡。
上供既有阻,常贡复未来,乃是国家只知督责关辅之货财,只知供备灵武之粮草,是急小利而忽大利,舍远图而劳近谋。
愿陛下谋之。
谋之于未兆则易谋,理之于未乱则易理。
臣又闻朝廷昨差使臣往谕迁贼,以礼义观其来意,以恩信导其归心。
李继迁既忽闻朝廷告哀,亦能举部族大临,缟素受命,贡奉谢恩。
既未闻乞守塞垣,又未闻乞归朝阙。
大臣必有拟议,必有臧谋;
谋之允臧,计必先定。
今山陵既在近,边塞虽无虞,黎元尚未苏,仓库尚未实,边防或有骚动,朝廷何以枝梧?
关辅或有乱离,朝廷何以制禦?
谋之正在今日,理之正当是时。
时不再来,又不可失,无使有心者知关辅乱而知剑阁可守,无使适变者见关辅乱而谓天堑可凭,无使关辅所得之货财不侔吴蜀所得之货财,无使关辅所守之疆土不侔吴蜀之疆土。
关辅静则蜀货吴财交至,关辅乱则剑外江南各有所守。
此所谓舍小利而必得大利,无远虑则必有近忧也。
将赴泰州上奏咸平元年二月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自去年七月冬节已后三上章,所言者朝廷密谋,所陈者国家大体。
识见虽浅,不足动于宸聪;
果敢所陈,亦足伸于忠节。
每至奏覆公事,咫尺天颜,亦望圣聪略赐宣问。
岂谓陛下略不询所陈之事,殊不访所贡之言。
退有忧遑,虑获罪戾;
进无听纳,固不遑宁。
所以辄拜封章,乞归馆殿。
旋承敕命,令知泰州,已蒙圣恩,给与假限,许至三月初进发。
臣既受敕,不合立班,唯候朝辞,以赴任所。
二月八日方睹御札,许贡刍词。
臣子之事君亲,愚直之逢明圣,有所见闻,岂敢缄默。
臣闻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去年所上第一章,下在中书
第二、第三章,留中不出。
臣虑外人窥其曾有贴黄,乞未付中书,且宣召宰臣枢密使问其可否,然尚有不敢形于奏疏,拟俟面陈。
所虑者非轻,虑陛下失臣;
所忧者非细,忧微臣失身。
今日陛下若许臣面言,容臣口奏,即乞宣召,必得敷陈。
臣于正月十二日实录院牒,要臣太宗朝所上谏疏,臣已写录,于二月二日实录院,记其间可行之事、可用之言,先皇帝亦听纳而行之,亦优容而用之。
伏乞陛下令实录院进呈,略赐披览,有先朝未行者,乞择而行之;
有今日可用者,乞取而用之。
御札云「良由时事舛误,政化郁堙」。
臣谓李继迁不合与夏州,又不合呼之为赵保吉
赐姓与名,已自先朝,然狼子野心,终是异类。
昨以陛下登极,虽来进奉,锡之优诏,奖以来王。
识其奸谋,辨其诡计,则可;
锡之土宇,授以节旄,则非。
以臣愚蒙,料彼变诈,必不肯久奉朝命,必不能永保塞垣。
既如此惠之怀之而弗来,讨之除之而未得,翻成姑息,似失机宜。
臣谓关辅劳扰从此生,国家费耗从此起,是时事舛误之大者。
密院公事,宰相不得与闻;
中书政事,枢密使不得与议。
相承既久,骤改固难,致兵谋不精,国计未善。
求之近验,即去年灵州之役,关西之民死者十五馀万。
生民无辜而死者十五馀万,罪在何人而不问,咎将谁执而不知,此政化郁堙之大者也。
臣今为陛下言其大者远者,自馀琐屑之事,何足为陛下言之!
论举武勇才器奏咸平三年三月一日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泰州市
臣伏见去年十一月十四日赦文,欲兴行武举,令所司条奏以闻。
今年二月一日,又见转运司行下御史台牒,限五日内举员外郎以下见任京朝官有武勇才器堪任武职,安排充沿边亲民差遣者。
以臣所见,若为边上要人,访求有武勇才器者,急速如此,窃虑未得尽理。
盖见往年朝臣中求武勇者,得刘墀郑宣等数人,刘墀易州陷没契丹郑宣卒无劳效。
今又朝臣中求人,臣虑朝臣中武勇者少,设使有武勇,多不愿在武职。
况限之以五日奏举,若非相谙识,岂易得人?
臣恐举非其人,有误陛下任使也。
今日是陛下注意于良将之时,是选求文武材干为沿边刺史之际。
夫理乱必有渐,而安危必先见。
臣曾上章,为关西地震是下动之象。
奏状进入后,降在中书,寻却奉圣旨取索入内。
相次,近京诸处,多报军贼逃背,沿黄河劫掠军县;
后来驱除,虽稍宁息,昨契丹犯境,闻龙猛兵士三二千人诈作契丹,掳劫河北,今闻散在兖州山林间。
又近日西川驻泊神卫军都虞候王均作乱,奔冲剑门,寻已杀戮。
近又访闻河东州郡泽、潞间亦有盗贼。
此实下动之萌也。
李继迁虽授夏州节度使,在彼自称西平王,岂不为将来边患?
国家积储粮草,缮完甲兵,尚要素有其备,岂得良将谋臣,料敌制胜,国家却素无备?
若求骑射之艺,勇猛之人,兵法中自有选求之法,便求得人,但要有智谋者指使之而已。
所谓获兔者犬,指踪者人也。
况善用兵者,人无勇怯,以智略使之,则怯者有勇。
今若限以五日举有武勇才器者,臣实虑怀才抱器者未尽得,奇谋远见未易知。
愿陛下于宰相近密商量,别画选求之策也。
若且于见今节度、防、团、刺史诸司使副中,有智见勋劳者,选择使用,在陛下以赏罚二柄使之而已。
往年杨业契丹侯延广灵州,人多称许。
若见今节度、防、团、刺史诸司使副中,因赏罚激励,岂无杨业侯延广辈为国家立功勋也。
臣又以江南、两浙,自去年至今,民饿者十八九,未见国家精求救疗之术。
初闻遣使煮粥俵给,后来更不闻别行轸恤。
今月十二日,有杭州差人赍牒泰州会问公事,臣问彼处米价,每升六十五文足,彼中难得钱。
又问疾疫死者多少人,称饿死者不少,无人收拾,沟渠中皆是死人。
却有一僧收拾埋葬,有一千人作一坑处,有五百人作一窖处。
臣又问有无得雨,称春来亦少雨泽。
臣问既少雨泽,麦苗应损,称彼处种麦稀少。
又问饥馑疾疫去处,称越州最甚,萧山县三千馀家逃亡,死损并尽,今并无人。
其馀明、杭、苏、秀等州积尸在外沙及运河两岸不少。
虽未审虚实,然屡有听闻;
兼闻常、润等州死损之人,村保各随地分埋瘗。
况掩骼埋胔,是国家所行之事,文王葬枯骨而天下归心,今积尸暴骨如是,而使僧人收藏,村保埋瘗,甚无谓也。
伏乞陛下命使吊奠,以慰幽魂;
遣人掩藏,免伤和气。
所贵王者德泽,及于存亡。
然后访有兼并之家,能出财助国者优奖之;
有储蓄之家,能发廪救民者旌酬之。
又宜放一二年税赋,免三二年徭役,非富商大贾之税不用税,非摘山煮海之货不用徵,用此以安民心,以防盗起也。
去年淮南地震,臣已画时奏讫。
又闻江南地震尤甚,望陛下御札、降德音以禳灾异,访问枢相以放税赋、减课利。
若不可减,臣请以近事比。
臣读《五代史》,梁朝、后唐、晋、汉及周,封疆不及千里,江南、两川、两浙荆湖、广南,各有主帅
当时中国多事,尚欲制禦蕃戎。
太祖平吴、取蜀、下广南,太宗河东吴越王举国归朝廷,此国家封疆万里,税赋课利百倍于前。
除边上所费外,但减省不急之用,则仓廪府库自然盈馀,何必于江、浙饥馑疾疫之后,籍其所出税赋课利,以赡军国?
江南二十七州军,两浙一十六州军,宜知若干州是饥馑疾疫之处,若干不是饥馑疾疫之处。
其他无灾沴、人无疾疫处,依每年上供钱帛粮草外,馀系灾沴处,朝廷早行指挥,以有无,以多济寡,以安民生,以防盗起也。
臣又访闻江、淮每年漕运五百六十万硕米。
今年春运不如常年。
其江、浙共四十四州军,上供钱帛之数,臣即不知,亦不知朝廷今春规画之计。
臣但以四十四州军有饿死疾疫处,州军放税赋、减课利、免徭役,是国家安民生、防盗起也。
《易》不云乎:「君子以思患而预防之」。
又兵法曰:「攻其东南,备其西北」。
谓敌若攻城之东南,当先防备其西北,虑敌人出其不意也。
今若西北沿边未息侵扰,东南沿海复有骚动,则临时制禦必费力,临时筹度难成功。
今虽差杨允恭江、淮两浙巡检,屏除盗贼,朝廷已有此指挥,然于防盗起之萌,致民安之渐,未见朝廷经度也。
况所求武勇才器者,要沿边任使。
又以所举三班使臣,如犯入己赃,即连坐举主。
三班中求廉谨、有行止者,岂得无人,其实亦难得人。
若连坐举主,则举者必少。
又所举员外郎见任京朝官,不如举状,责在举主。
如此求人,虑难得人;
如此求沿边任使,虑未副圣旨。
夫事有本末,理有远近,今不急求谋臣而先求武勇,不思将来之患而务目前之事。
《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
《汉书》有盗卒起杀长吏、取库兵、放禁囚、驱人民作乱者。
今诸处城池多不修筑,坏垣填堑,往来如平地,万一卒有盗起,逐处官吏何以固守?
加以在营兵士多非精锐,在库甲仗少有坚完,道路出入之要冲,山川险阻之形胜,有不相统摄之处,有不相叶同之人。
况太平既久,士卒不惯行阵,将帅不知战守,加以士卒骄而将帅鄙,致昨来傅潜辈临事而茍且,遇敌而进退。
伏望陛下以选求将帅为急务,以博访谋猷为上策。
若止三班中求任使,文班中求武勇,臣窃惧失朝廷大计,失国家大事也。
臣读《汉书》,见日蚀、地震,必降诏书,求直言极谏之士;
必降德音,复赦宥复除之令。
去年九月八日淮南地震,九月十六日夜月食,未见降御札、下德音。
夫至大者天地之变,知几者圣哲之心。
乞陛下以圣哲知几之心,答天地示变之异,经心于远者大者,图事于未萌未兆,覃恩于饥馑疾疫之处,布德于月食、地震之后。
况臣忧国之心非今日,言事之疏非一章。
自前年将赴任泰州蒙宣召时,后殿面奉圣旨,令臣今后有事入递奏来。
今具实封进呈,伏乞圣慈特赐留在禁中披览,可行可止,断在宸衷。
太宗乞怀柔北狄端拱二年正月 北宋 · 李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二
今月十一日,奉宣御札,以北狄犯边,广延群议。
天慈恻隐,睿训丁宁,仰承屈己之仁,俯愧素餐之责,伏听纶旨,战汗交并。
臣谬以庸愚,叨尘侍从,国家之事,首合上言。
但以章句之能,记问之学,徒欲循先贤之陈迹,习迂儒之懦谋,岂敢自衒于多士之朝,轻渎于至圣之鉴?
今陛下戒臣以钳口,责臣以惜言,既迫威严,辄陈狂瞽。
臣窃惟北狄为患,自古而然,不足致怒,唯在御之得其道尔。
若绥之以德,则其用功也逸,其经费也约,其见效也速,其保安也久,而无衒耀彰灼之名,但有安乐富寿之实。
若慑之以威,则在良将劲兵,奇谋诡道。
士冒锋镝霜露,民竭资财粮谷,伏尸流血,搴旗斩将,然后振旅凯乐,献功清庙。
此诚天下之壮观,臣非不欲之也,直以非被坚执锐之士,无运筹借箸之智,欲之而不能致之也。
《春秋传》云:「人有能,有不能」。
臣岂强以所不能而诬惑于天听哉!
若其怀柔之术,粗能言之,请陈其一二。
昔者汉高祖既定天下,唯匈奴为梗,奉春君献议,请以鲁元公主妻之,望其执子婿外孙之礼,高祖欣然纳之。
臣以为奉春之策,愚之甚者也。
单于冒顿,亲杀其父而夺其位,肯顾外祖哉?
高祖聪明神武,岂不知此谋之拙?
盖有以也。
是时民困已久,皆望息肩。
高祖所以屈万乘之尊,舍骨肉之爱,为百姓请命于匈奴尔。
百姓见高祖如此,则仁义浸于骨髓,感激盈于胸臆,始肯奋不顾命以捍国。
天意见高祖如此,始肯霈然垂佑,以致和平。
遂以至愚之策,而获万世之福。
此理出于杳冥微妙,非寻常所能见也。
至于孝文能遵前训,亦不以万乘为贵,四海为大,卑事匈奴,所以海内富寿腐贯朽,几致刑措。
至于孝武,承累大之业,任雄武之才,奋兵而出,收河南之地,取浑邪之域,摧凶殄寇,功冠前古。
及其连兵不已,国家疲弊,户口减半。
于是罢轮台之役,下哀痛之诏,然后仅安。
则知威慑之与德绥,利害不侔矣,此乃前古之显效也。
近者李继迁以蕞尔之众,侵扰西边,为我疥癣之患,陛下尚能悯西民之劳苦,下恻隐之命,赦继迁之罪,加系以恩,化狂悖为忠顺,变杀戮为生成。
凡在含识,莫不上感圣德,此又目前之显效也。
昔者仲尼垂持满之诫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
功被天下,守之以逊;
勇力振世,守之以怯;
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天道也。
夫四德者,陛下可谓兼之矣。
而有边寇之患者,天意将儆戒陛下,欲遵仲尼之教,守不世之烈,以永八百年之基乎?
所以臣昧死上言,愿陛下上恭天意,下徇民情,霁雷霆之威,霈雨露之泽,追罪己之旨,下汉武哀痛之诏。
开怀以待之,玉帛以抚之,文告以谕之,明神以要之,使彼服义怀仁,则我无遗镞之费,保覆盂之安。
如使骄很不悛,则我之士民,怒气自倍,则后日之战,必无前日之迁延也。
臣愚暗昏耄,所见止此。
尘渎天鉴,伏俟刑书,谨奉表以闻。
请详定太祖太宗昭穆奏咸平元年 北宋 · 宋湜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太常因革礼》卷九二、《宋会要辑稿》礼一五之二六(第一册第六六四页)、《群书考索》前集卷二九、《文献通考》卷九三
伏以百王之制,以功德为祖宗;
七庙之中,以父子为昭穆。
圣贤垂范,典礼具存。
恭维太宗以上圣之资,缵下武之运,圣德大业,垂于无穷,百代不迁,盖其宜矣。
然令定昭穆之位,则太祖皇帝之弟也。
窃详三代而下,至于唐朝,兄弟相继则多,昭穆之位,未之见也。
况古之鸿儒贺循温峤之徒,议其事者甚众,历代遵守,以为定规。
今详所议,皇帝有事于太祖室,称孝孙,凡此二事,臣窃疑焉。
欲望重下有司,审加详定。
如前代帝王,有兄弟相继而昭穆异位,及天子于伯父有称孝孙者,即依据遵行;
如其不然,则望并依历代之议,庶无差失。
贺胜捷表996年9月30日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六、《小畜集》卷二二 创作地点:安徽省滁州市
臣某言:今月三十日,得进奏院状报,今月十二日夏州路马步军都部署王超延州路马步军都部署范廷召等,各差入内殿头高品岑保正、入内高品继隆等,走马赍状到阙奏:两路大军入贼界,到乌白池会合。
前后一十六度掩杀著蕃贼,杀下米慕军主一十一人,吃啰指挥等二十馀人,及杀下蕃贼五千,活捉到蕃贼二千馀人,并收到马二千馀疋,夺到衣甲器械二万馀事件,伤杀却蕃贼不知数目,打夺到牛羊老小不少,收到粮料草窖窌极多,并已散与一行诸军;
其蕃贼帐族舍屋并烧毁荡尽,所有蕃贼田苗禾谷并总收刈及践踏净尽;
李继迁与蕃贼并已溃散逃遁,其诸路大军并百姓已于今月二日并平安却回,各归逐处驻泊讫,皇太子宰臣、文武百官于今月十三日入贺者。
臣当时集军州官吏等宣读告谕,望阙拜舞称贺讫。
黠虏窥边,王师出塞,大歼凶丑,息祅氛,凡在照临,毕中谢。)
臣闻姬周备塞,来则击之,炎汉用兵,事不获已。
盖为民之除害,亦有国之常刑。
言念夏台,古之白翟,虽居沙漠,实近崤函。
蕞尔继迁,久稽天讨,养成巢穴,召集逋逃,逼胁戎人,惊搔王土。
伏惟尊号皇帝陛下外其夷狄,念在生灵,戢堂上之奇兵,惜关中之民力。
以至赐之国姓,改以令名,位重察廉,官兼保傅。
而兽心反侧,犬性猖狂,劫掠我吏民,侵陵我疆境。
皇威赫怒,禁旅奔驰,两路齐攻,三军合力。
鏖兵神速,突骑龙骧,疾雷无掩耳之期,烈火动燎原之势。
大小十六阵,斩获万馀人,积甲如丘陵,僵尸满沙碛。
发其积聚,燔其室庐,俘牛马以谷量,蹂稼穑而扫地。
足使五千深入,笑李陵之无功;
十万横行,轻樊哙之虚语。
而况偏裨斩劓,罔有孑遗;
渠魁遁逃,仅以身免。
贼气大沮,人心已离。
系于双阙之前,诛乎独之下,止应剋日,别听吉音。
此皆断自宸衷,出于睿算,遏其横议,授以圣谟。
故得帷幄之边,阵图犹展;
沙场之上,捷书已来。
历考自古帝王料兵之速,未有如陛下者也。
去年叨书密命,并直内庭,批逆竖之封章,屈王言而姑息,未尝不援毫切齿,怒发冲冠,惭无将帅之材,实忍大夫之耻。
今则身居郎署,目睹神功,感涕忻欢,倍万常品
伏限权司郡印,不获拜舞阙庭。
臣无任。
论讨李继迁便宜奏淳化五年正月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宋史》卷二九三、《续通鉴纪事本末》卷一二 创作地点:山东省菏泽市单县
伏睹国家出偏师李继迁,臣有便宜,比欲论奏,忽奉差使,仍放朝辞。
奔命以来,在公少暇,必料天威大振,逆竖已擒,尚恐稽诛,敢伸前志。
淳化二年商州团练副使之日,故团练使翟守素两曾夏州驻泊,因与臣同看报状,伏见李继迁进奉事。
是时,臣离阙下才是数月,守素因问臣云:「继迁几时有银州观察使之命」?
臣遂言七月间在中书当直,曾除此官,兼赐改姓名,恩渥优异。
守素言:「此贼未是由衷,必恐终怀反侧」。
又言:「继迁曾被左右暗箭射之,横贯于鼻,偶然不死,今面上疮痕尚存」。
臣自闻此语,常贮于心,以为此贼不必劳力而诛,自可用计而取。
况讨伐之义,权变为先,引古證今,取则不远。
汉光武时彭宠据有渔阳,攻伐未下,家奴窃发肘腋,斩首而来。
唐元和中李师道父子盗据全齐四五十年,崛强难制,其裨将刘寤倒戈攻城,遂至族灭。
近代梁太祖时刘知俊兄弟以同州叛入李茂贞,梁祖下诏曰:「有捉得知俊者,赏钱一万贯,与节度使
得其弟者,赏钱五千贯,与刺史」。
一月之间,生擒其弟。
谚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兵法曰:「使贪使愚」。
言贪者利其财,愚者不计其死也。
继迁本是匹夫,偷生假息,苦无财利,以结人心。
伏望圣慈察臣愚见,明数罪恶,晓谕蕃戎及部下逼胁之徒,迁上骁雄之士,多署赏赐,高与官资,但如梁太祖刘知俊兄弟,信赏必行,使左右生心,蕃戎并力,继迁身首,不枭即擒。
恐小蕃力所不加,则少以官军应接,何必苦烦睿略,多举王师,且自陕以西,岁非大稔,加之馈饷,转恐凋残。
河北虽是丰登,须修边备。
况此贼通连北敌,朝廷具知,周亚夫所谓「击东南而备西北」,正在此时也。
不可忿兹小竖,弗顾远图。
臣本自草莱,擢居台阁,虽罹谴放,寻沐甄收。
每欲酬恩,恨无死所,智小谋大,惟俟诛夷,报国捐躯,岂复顾虑。
应诏言事至道三年五月十八日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九、《皇朝文鉴》卷四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五、《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宋史纪事本末》卷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伏睹陛下即位赦书云:「所宜开谏诤之路,拔茂异之材」。
又奉御史台告报:「准诏命内,文武臣僚,并许直言极谏」。
此实陛下诞彰圣德,广达民情,速致时雍,追用古道之深旨,抑亦宗社无疆之休,军民莫大之幸也。
臣才虽无闻,谏则有素。
先皇帝时,初拜右正言直史馆,即日进《端拱箴》一篇,又上《禦戎十事》,蒙先朝采纳,擢升纶阁。
判大理寺时,抗疏论道安之罪,执法徐铉之冤,贬官商山,咎实因此。
寻沐徵用,再尘谏垣,又上《李继迁便宜》,寝而不报。
俄忝内庭兼駮正,亦尝改更宣命,封还敕书,虽无报于朝廷,盖粗伸于职业。
伏遇陛下钦奉顾命,惟怀永图。
嗣位之初,赦书既如彼;
听政之后,诏命又如此。
臣茍有所见,隐而不言,是上负先帝用人之心,下孤明主求谏之意也。
臣死罪死罪,顿首顿首。
伏以圣朝享国四十馀年,边鄙未甚宁,人民未甚泰,求利不已,设官太多。
今陛下治之惟新,救之在速,臣伏虑书生执言,有奏陛下,以为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此不知古今异制,家国殊涂者也。
假如帝尧既殂,帝舜在位,时有八元未进,四凶未除,乃流放举用,善恶两分,未闻后之人曰:「不及于也,不孝于也」。
伏惟陛下遏老生之常谈,奋英主之独断,则天下幸甚。
谨缘军国大政,奏事五条,傥稍动于圣心,庶大开于言路。
其一曰:谨边防,通盟好,使辇运之民,有所休息。
方今北有胡虏,西有继迁,胡虏虽不犯边,戍兵岂能减削?
继迁既未归命,馈饷固难寝停。
关辅之民,倒悬尤甚。
臣愚以为陛下即位之始,当顺人心,宜敕疆吏致书虏臣,使达犬戎,请寻旧好。
下诏赦继迁之罪,复与夏台
臣顷在翰林,见继迁上表云:「乞取残破夏州,以奉拓跋氏祭祀」。
先皇帝虽有批答,只许鄜州节度
继迁本是反侧之人,岂肯束身归国?
所有诏命不行。
今陛下嗣统,大振皇威,亦恐继迁令人进奉,因举前事,彼必感恩,此亦不战而屈人之师也。
如其不从,则备禦诛擒,皆有方略,且使天下百姓知陛下屈己而为人也。
或曰:「富国强兵,不可示人以弱」。
此乃誇虚名而忽大计者也。
其二曰:减冗兵,并冗吏,使山泽之饶,稍流于下。
伏以乾德开宝已来,国家之事,臣所目睹。
当时东未得江浙、漳泉,南未得荆湖、交广,朝廷财赋,可谓未丰。
然而击河东,备北虏,国用亦足,兵威亦彊。
义安在?
所蓄之兵锐而不众,所用之将专而不疑故也。
自后尽取东南数国,又平河东,土地财赋可谓广矣。
而兵威不振,国用转急,其义安在?
所蓄之兵冗而不尽锐,所用之将众而不自专故也。
今诚能简锐卒,去冗兵,而委之以将帅,用恩威法令驾驭之,资之以天下之财赋,而曰兵不振,用不丰,未之有也。
臣愚以为:陛下宜经制兵赋如开宝中,则可以高枕而治矣。
至于引唐虞、比三代者,皆为空言。
臣所以不取。
臣又见开宝中设官至少,何以验之?
臣本鲁人,占籍济上,未及第时,常记只有刺史一人,李谦溥是也;
司户一员,今司门员外郎孙贲是也。
近及一年,朝廷别不除吏,当时未尝阙一事矣。
自后始有团练推官一员,今枢密直学士毕士安是也。
太平兴国中,臣及第归乡,有刺史陈廷山通判阎炜、副使阎彦进、判官李延推官柳宣兵马监押沈继明,监酒榷税算又增四员,曹官之外,更益司理
问其租税,减于曩日也;
问其人民,逃于昔时也。
一州既尔,天下可知。
冗兵耗于上,冗吏耗于下,此所以尽取山泽之利而不能足也。
夫山泽之利与民共之,自汉已来,取为国用,不可弃也,然亦不可尽也。
方今可谓尽矣,何以知之?
只如茶法,从古无税。
唐元和中,以用兵齐、蔡,宰相王涯始建税之法,唐史称是岁得钱四十万贯,东师以济。
今则钱数百万矣,民何以堪之?
臣故曰:减冗兵,并冗吏,使山泽之饶稍流于下者也。
其三曰:艰难选举,使入官不滥。
古者乡举里选,为官择人,士君子行修于家,学推于众,然后荐用,登之于朝。
从政政和,临民而民泰。
自三代涉两汉,虽有沿革,未常远去此道者也。
隋唐已来,始有科试,得人之盛,与古为侔,然自唐初太祖之世,科试未尝不难矣,每岁进士不过三十人,经学不过五十人。
重以周高祖之后,外诸侯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资荫,故有终身不获一第,没齿不获一官者。
先皇帝毓德王藩,睹其如此,临御之后,不求备以取人,舍短从长,拔十得五。
在位将逾二纪,登第亦近万人,不无俊秀之才,亦有容易而得,如臣者容易中一人尔。
臣愚以为数百年之艰难,故先帝济之以汎取;
二十载之濡泽,陛下宜纠之以旧章。
伏望以举场还有司,如故事。
至于吏部铨择官材,亦非帝王躬亲之事。
比来五品已下,谓之旨授官,今则幕职州县而已。
京官虽有选限,多不施行。
太祖已来,始令后殿引见,因为常例,以至先朝调选之徒,多求侥倖。
或以哀鸣泣涕,便获超资;
或以捷给山呼,便升京秩。
遂使《长定格》真同长物,吏部官只若备员,既无耻格之风,渐多阘茸之吏。
臣愚以为宜以吏部还有司,依格敕注拟可也。
其四曰:沙汰僧尼,使疲民无耗。
夫古者唯有四民,治民者士也,故受养于农,工以造器用,商以通货财,皆不可阙也,而兵不在其数。
盖周井田之法,农即兵也,有事则战,无事则耕。
自秦已来,以彊兵定天下,故战士不服农业矣。
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而为五也,所以农益困。
然而执干戈、卫社稷,理不可去也,但使帝王之道,不得与三代同风。
汉明之后,佛法流入中国,度人修寺,历代增加,不蚕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民,而为六也。
魏、晋而下,治道不及于两汉
唐大儒韩愈《谏宪宗迎佛骨表》云:昔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
少昊在位八十年,年二百岁;
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
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十岁;
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岁;
舜、禹皆寿百馀岁。
当时未有佛也。
是知古圣人不事佛以求福,古圣人必排佛以救民。
假使天下有僧万人,每日食米一升,岁用绢一疋,是至俭也,而月有三千斛之费,岁有一万疋之耗,何况五七万辈哉!
而又富僧钜髡,穷极口腹,一斋之食,一袭之衣,贫民百家,未能供给。
此既不能治民,又不能力战,不造器用,不通货财,而高堂邃宇,丰衣饱食而已,不曰民蠹,其可得乎?
臣愚以为国家度人众矣,造寺多矣,计其费耗,何啻亿万!
先朝不豫,舍施又多,佛若有灵,岂不蒙福?
事佛无效,断可知矣。
陛下深鉴前王,精求理本,亟宜沙汰,以厚生民。
若以嗣位之初,未欲惊骇此辈,且可一二十载,不令度人,不许修寺,使自销铄,渐而去之,亦救弊之一端也。
又其五曰:亲大臣,远小人,使忠良謇谔之士知进而不疑,奸纤倾巧之徒知退而有惧。
夫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言同体也。
得其人则勿疑,非其人则不用。
凡今天下,言帝王之盛者,岂不曰
之道,具在方册。
是时百姓不亲,五品不逊,契作司徒,敷五教;
蛮夷猾夏,寇贼奸宄,咎繇作士,明五刑;
伯夷典礼,后夔典乐,禹平水土,益作虞官。
大哉!
之为君,可谓委任责成而无疑矣。
或曰:「诚如是,有何功德耶」?
臣曰:有知人任贤之德尔。
虽然,之道去世辽远,恐不可复,臣以近事言之。
唯有唐之政,可以损益而行焉。
臣读元和贤相《裴垍传》,宪宗尝命铨品庶官,奏曰:「天子择宰相宰相诸司长官诸司长官自择僚属,则上下不疑而政成矣。
以陛下之明择宰相数人,犹有非其人者。
况臣之不佞,择数十人诸司长官,常恐不逮。
若更令臣择庶官,恐非致治之要」。
当时识者以为知言。
伏望陛下远取帝尧,近鉴唐室,既得宰相,用而不疑。
使宰相诸司长官诸司长官自取僚属,则垂衣而治矣。
所谓忠良謇谔之士知进者也。
臣又闻古者刑人,不在君侧。
《语》曰:「放郑声,远佞人」。
又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矣」。
是以周文王左右无可结袜者,言皆贤也。
夫小人之徒,巧言令色,先意希旨,事必害政,心惟忌贤,非圣帝明王,不能深察。
臣又按旧制,南班三品尚书,方得登殿。
比者三班奉职,卑贱可知,或因遣差,亦得升殿,惑乱天听,亵黩至尊,无甚于此。
伏望陛下振举纪纲,尊严视听,在此时矣,不可不思。
所谓奸纤倾巧之徒知退者也。
臣愚以为今之所急,在先议兵,使众寡得其宜,措置得其道;
然后议吏,使清浊殊涂,品流不杂;
然后难选举以塞其源,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国用足而王道行矣。
今若不去冗兵,不并冗吏,不难选举,不禁僧尼,纵欲减人民之赋,宽山泽之利,其可得乎?
伏惟陛下承二圣之贻谋,鉴千古之治道,明比日月,几先鬼神。
圣智所周,不遗一物;
英断所及,出于百王。
而又三事大臣受遗辅政,岂容郎吏辄议国经?
盖以臣素被宠光,常思报效,有所贮蓄。
不敢缄藏。
臣又念诏书云:「言之而不用,罪在朕躬;
求之而不言,咎将谁执」?
臣不胜大愿,所以辄进狂瞽,上干冕旒。
伏惟陛下践诏书之言,则天下幸甚也。
谨斋戒拜疏,实封附递以闻。
惟陛下宽其罪而念其诚,以来谏诤之路,则臣死无恨矣。
请于镇戎军置屯田奏咸平四年十二月 北宋 · 刘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道光《镇原县志》卷八一
护塞之方,有备为最,强兵之术,足食居先。
李继迁内蓄奸谋,外示柔顺,啸聚凶党,侵扰边陲,为害已深,逋诛已久。
陛下纳谋臣之议,建镇戎军城,控夷落冲要,屯兵且众,馈供实繁。
若输送原、渭夏秋之赋,则地远民劳,储须必窘。
若止资入中茶盐之利,则物价涌贵,费用滋大。
臣昨因按部,颇见事宜。
镇戎军本古原州之地,有四县,馀址尚存。
唐至德之后,羌寇荐臻,边防失守,吐蕃尚结赞乘隙引兵攻陷关内及陇右百馀城,原州亦废。
其后宰相元载备知要害,决欲守其地,或沮其议而罢。
今来陛下断自圣略,复置此军,乃元载之谋,有俟于我圣朝也。
元载所议控扼之状,尚未闻采而行之。
今城壁既就,不修外援,屯聚戍兵,多费粮馈,则不如不置。
臣昨阅视镇戎军,川原广衍,地土饶沃,若置屯田,其利犹博。
镇戎军岁须刍粮约四十五万馀石,束破茶盐交引钱五十馀万,况更令民远仓输送,其所费耗,即又倍常。
见今镇戎军四面已有人户耕种,欲于此处置屯田务,且取田五百顷,差下军二千人,置牛八百头,立屯耕种。
军城北至木峡口及军城前后,各置一堡寨,约地土,分种田,兵士将牛具就寨居泊,更充镇戍,固不失且战之理。
兼彼处皆居要害,常切防备。
若不分布置寨屯田为援,即镇戎军久必难守。
望令知军洛苑使李继和充屯田制置使,令继和自举有心力使臣四员,充四寨监押,每员管辖五百人,便充屯戍。
如此久远,必大为边鄙之利。
安国镇有古《制置城壕戍镇记》一本,谨写录上进,贵知边陲可以耕种之也。
按:《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之一(第五册第四八四六页)。又见同书食货六三之三九(第七册第六○○六页)。
其二 北宋 · 种放
 押歌韵
胡雏负恩信,圣主耻干戈(《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志逸》 《诗话总龟》:太平兴国中李继迁西夏叛,朝廷兴师迨十馀年。至咸平末章圣有厌兵之意。处士种放在山中,有诗云云。章圣闻之,即遣使召至,授左司谏。)
赵保吉夏台节制谕陕西咸平元年正月辛酉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
近者银州观察使赵保吉,洗节布诚,奉章修贡,愿谨守藩之礼,冀蒙锡壤之恩。
朕以障塞之间,师徒久聚,关辅之地,馈饷为劳,情岂佳兵,道先柔远,俾缵旧服,作镇夏台
今已降制,授保吉定难军节度银绥宥静等州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兼赐手诏,令镇抚蕃部,控制边陲,务使谧宁,分我忧寄。
保吉忻然承命,体此推心。
灵州道路既平,往还无阻,亦令招集户口,劝课耕种,期于岁时,必致康阜。
宜令陕西转运使及诸州军府监官吏告谕部民,自今不复转送军储至灵州清远军,咸俾安居,勿忧重扰。
其至道三年秋税逋欠,并与倚阁。
逃户依去年七月二十七日敕,招携归复。
其因传送逃移者,限一月内归业,给复一年;
亡命山林聚为盗贼者,限两月内许其首露,限满不至,复罪如初(《宋大诏令集》卷一八六。)
军:原阙,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及《宋史》卷六《真宗纪》一、卷四八五《李继迁传》补。
「处置」,原阙,据《宋史·李继迁传》补。
谕西番诸族生禽或斩李继迁者授官赐物诏咸平四年十一月甲午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
西番诸族有能生禽李继迁者,当授节度使,赐银䌽六万;
斩首来献者,授观察使,赐物有差。
赐潘罗支诏景德元年六月己卯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一、《宋大诏令集》卷二四○、《宋会要辑稿》方域二一之一九(第八册第七六七○页)
渭州引送卿兄邦逋支并教练使杨超到京,览卿等蕃书奏状,言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与李继迁斗敌,大段杀下蕃贼,却被贼人劫去牌印、官告、衣服、器械等,再乞颁赐,并望差筑城人给畚锸,令使臣到彼,其隔过迁贼处人却投来者并乞押来,其进奉马价乞支绢等事,并已依奏别降宣命指挥
卿忠顺朝廷,保芘部族,誓杀凶狂之党,益坚臣子之心。
远率种人,同拒贼党,战斗斯久,杀获颇多。
每念尔诚,不忘朕意。
此外卿所奏,欲取七月共回鹘并六合蕃部,宜往贺兰山掩杀贼众,乞大兵来灵州会合,管杀迁贼者。
朝廷近知继迁已死,未经殡葬,所以未欲讨除。
今卿等既领师徒,远平雠敌,免为后患,甚是良图。
所乞会兵,即缘地理稍遥,月日未定,今朝议候卿等才集诸族人马起离西凉,即差心腹人走马赍文字,报泾原镇戎军部署司,已令至时不候朝旨,率兵前进,直至咸泊、萧关天都山已来,牵制贼徒,伏截道路。
贼界定须两面救应,如此邀击,必可成功。
彼中诸事,更切审详,伫静边陲,永保富贵。
赵德明拜官封西平王景德三年十月庚午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宋大诏令集》卷二三三
利用建侯外监方国。
抚宁陬落,临长士民。
在名器以斯崇,匪勋贤而弗授。
定难军节度使赵保吉德明,袭其令绪,蔚有长才。
举宗联命氏之荣,奕世殿邦之寄。
务尊王室,动守朝经。
率职献琛,拜章请吏,眷言恭顺,宜及褒崇。
是用建上将之旌旗,锡真王之印绶,缵乃旧服,镇于夏台
于戏!
信誓之言,与丹青而炳焕;
宠荣之固,同带砺以绵长。
期宣翼戴之勤,协赞混同之化,永作藩辅,不其美欤!
特进检校太师、兼侍中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使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上柱国,封西平王食邑六千户、食实封二千户,赐推忠保顺亮节翊戴功臣,仍依内地节度使例给俸。
李继迁事奏咸平六年五月 北宋 · 魏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四
继迁灵州东三十里东关镇,树栅居之,所部人骑约三万。
去岁伤旱,禾麦不登,又引河水溉田,功毕而防决。
凡执役者,有小过则系头投于河,令人就下流接视,蕃人则援以出,汉人则否。
银、夏州民衣食稍丰者,并西徙。
蕃落数年荐饥,道殣相望,下多咨怨。
宋故推诚翊戴同德功臣山南东道节度管内观察处置桥道等使特进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持节襄州诸军事襄州刺史许州军州事上柱国陇西郡开国公食邑一万四百户食实封三千二百户赠中书令谥曰忠武李公墓志铭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武夷新集》卷一○
景德元年冬,天骄寇边,羽书狎至,列城开垒,冀方弗宁。
爟火几照于郊畿,虏骑将饮于河曲
圣皇赫怒,乃议亲征。
六师戒严,百神卫跸,且诏襄阳节度相国李公为驾前东面都排阵使
元戎十乘,实先启行。
既至而军声震,且战而戎渠殪。
清道迎谒,案节前驱。
及天步底宁,銮舆凯入,又诏公以精甲万骑,留镇澶渊
二年春正月,诏公入觐。
临轩延见,礼貌非常,置酒高会,宴劳加等。
适终饮至之礼,俄婴腠理之疾。
大医中贵,相望于通庄;
翠华羽葆,亲至于甲第。
公力疾迎拜,雪涕兴言,发于至诚,感动人主。
既而中乾遘沴,有加无瘳,殆于旬时,遂至沉剧。
二月癸未,以不起闻。
皇上抚几兴嗟,临丧出涕。
失左右之手,奄丧于宗臣;
闻鼓鼙之声,深思于贤帅。
󲦤绅相吊,里巷辍舂。
李无言,盖仁爱之所结;
金石斯刻,固风烈之如生。
呜呼哀哉,真人之杰也已!
公讳继隆字霸图,其先陇西成纪人
至于因生命氏之由来,世德家风之似续,实出玄元之后,蔚为仙李之宗。
族望重于山东,谱谍藏于册府,非假一二而谈也。
公之远祖,占籍上党,水深土厚,代产伟人。
大王父讳直,以高尚之姿,不求人爵,以蕃衍之庆,大启孙谋。
王父讳肇,仕后唐为都壕寨使、检校司徒
同光中,讨王都于中山,会北戎赴援,王师失律,诸帅奔溃,不任其耻,独率麾下,力战而殁。
烈考讳处耘,国初佐命,功居第一,历宣徽北院使枢密副使
太祖皇帝再造区夏,经营四方,申命信臣,讨平乱略。
偏师一举,尽得荆山之地,不烦血刃,无犯秋毫,版图入于职方,贡赋归于宰旅。
大勋既集,飞语乃生,卒致投杼之疑,且有传车之召。
属吏问状,耻于辩明,左迁淄州刺史,考终于治所焉。
太祖念翊赞之元功,申追命之殊典,特赠宣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傅
以公之贵,累赠中书令追封豳王
妣吴氏,封齐国太夫人
王父累赠尚书令,祖妣赵氏累封莱国太夫人,皆以公之故也。
识度沈粹,风规酝藉。
山庭月角,盖有封侯之相;
苍璧黄琮,乃是礼天之宝。
耿介不群,倜傥自任。
涉猎经史,博通大义;
驰骋骑射,冠绝一时。
初,先王昆仲三人,友悌尤笃,而先王以翘车应聘,杖策从军,伸于知己,不遑家食。
公始在孩稚,即养于伯父作坊君,迨总角成人,出就外傅,乃归膝下,以奉所生。
盖闺门之中,儿无常父者矣。
先王居宣猷之任,公朝行延赏之泽,以公补西头供奉官
及侍行淄川,为当涂者除其籍。
属圣人之降生,从母氏而入觐,命复其秩,留于京师
俄丁先王忧,见星而行,悲感齐俗。
远日之卜,归葬洛阳,执丧过哀,襄事尽礼,时公始十有七岁矣。
既毕封树,复预朝请
而当时用事者,或先王有憾之人,方徼宠于明庭,思敌怨于后嗣,公之所厚,为公危之。
介然自持,不以屑虑,姑务德报,且图智免。
繇是靡事生产,多恣弋猎,持权者谓其非象贤也,勿复忌之。
甫及胜冠之年,深达屈身之略。
事亲以孝,睦族以仁,沉浮当时,脱略细故,识者知其远大也。
开宝初,送戍卒于中山中山孟玄哲命宴射堂,公矢无虚发,举止娴雅。
玄哲有知人之鉴,谓公曰:「它日,非吾所及也」。
时陇蜀初平,寇盗犹梗,命公为果、阆州监军,兼巡检
太夫人以公使于远邦,特钟慈念,择先王之左右常从、又故谨厚者,俾辅翊之。
曰:「儿之是行,不须此辈,必当有立,无忝前人」。
太夫人喜闻其言,拊背以遣。
戾止踰月,群盗屏息,巨猾就擒,齐氓安堵。
之德,薰于邻邦;
金玉之音,闻于京毂。
受代即路,比屋遮号;
遗爱在人,颂声盈耳。
公以庭闱在念,晨夜兼程,驿鞚奔驰,剑栈危险,萝茑蒙密,岩谷深峭,狭径雨苔之滑,乔林宿鸟之喧,绝涧崩崖,人马俱坠。
比驿吏然烛而至,引绠以登,两无所伤。
深踰百尺,议者以公贵盛之未涯,孝思之致感也。
会朝廷将举楼船之师,复金陵之地,命公率卒三百,戍于武岗,式遏蛮陬,又防外侮。
先是,内地但给刀楯,群寇暴集,仅及数千。
公督士力疾,推锋决死,药镞贯臂,神色自若,贼不敢抗,稍自引退,繇是勇敢之誉闻于阙庭。
及王师南征,命公与石曦偏师,讨平宜春郡
捷书上闻,吴人褫魄,太祖始不以众人遇之也。
当是时,浮梁渡于长江,灵旂指于南国,内发七校,日费千金;
资粮䨾屦,顺流而下,牙樯铁轴,敌境是虞。
太祖命公与宗人符共董其役。
公备豫有素,往来无滞。
编管斗粟,不爽于军须;
木牛流马,式彰于心计。
太祖奇其才力,形于叹嗟,乃命公案视垒垣,督责战具。
出驱使传,车无停轮;
入奏戎机,膝之前席。
甲戌纪历,知江左之道消;
伏波论兵,与汉皇而意合。
自王师南渡,公往复其间。
尝日驰五百里,途中遇虎,以一矢毙之。
又尝械降将一人,献于阙下,至项县疾甚,斩首以闻。
太祖谓其勇而有谋,可任大事。
尝于江中与吴人水战,伏弩忽发,正中其额,若神物保护,终无所伤。
奋不顾身,忠而能力。
始,太祖以先王之捐馆也,颇深痛惜,特优命数,若追悔之无及,嘉旧勋而不忘。
畴公之勤,益怀遗烈,问及孤幼,形于轸恻,因谓公曰:「俟平江东之日,奉捷书而来」。
中使近臣几十数辈,专伺献功,竞图受赏。
适有机事,当奏京师,公独请行,上益虚伫。
且言台城危蹙之状,因云:「在途日,忽大风晦暝,此城陷之兆」。
诘朝,露版至,太祖召谓之曰:「如汝料矣」。
吴将卢绛者,啸聚亡败,众且万人,盗库兵,拒王命,诏公以偏师讨之。
势穷乞降,缚送行在,以功迁庄宅副使
会雩祀西洛,命公为御营前后巡检使
太宗践祚,拜六宅使
河决近郡,奉诏塞之,如期讫役,水复故道。
三年,舆驾薄伐,次于常山,命公视师晋阳,尽护诸将,因受诏与彰德军节度使李汉琼当一面之冲,施九攻之术。
飞矢羽集,而战气益酣;
左轮朱丹,而鼓音不息。
抶其不勉,奋以先登,勇常冠军,退必殿后。
尝为机石所中,势如疾霆,旁观震惊,不挫毛发。
俄而并土穷蹙,面缚出降。
太宗因其兵锋,遂讨幽、蓟,命公与郭守文期门之师,当前之任,与虏斗于胡瞿河之南,大挫其锐。
会戎人救至,我师不利,仓卒之际,即议班旋。
车驾宵征,诸将皆去,唯公敦阵整旅,长驱而归,引弓之民,纷布左右,惮其严整,不敢邀击。
追及行在,太宗悦之。
既还上都,罪状诸帅,唯公与汾阳等数人不坐焉。
俄而猃狁犯边,命公护常山军,与崔翰等大破虏于徐河。
先是,朝廷图阵形,规庙胜,尽授纪律,遥制便宜,主帅遵行,贵臣督视
公独陈应变之略,不以新书从事,违诏之罪,誓独当之,果成茂勋,天子嘉叹。
四年,迁宫苑使妫州刺史
六年,护三交戍兵。
又受诏与潘美出代北,破契丹灵邱县,大获而归。
明年,护定州军。
雍熙二年李继迁叛于银、夏,受诏与田仁朗讨之。
仁郎被谗下狱,以公为环州团练使,实代其任。
公以仁朗非罪,屡上言救之,果获轻典。
及西师之罢,出为高阳关监军
三年,王师北征,诸将受律,公隶曹彬麾下,实为之前锋。
鼓行深入,屡败贼众。
矢中左股,督战不废,得契丹贵将一人。
元戎欲奏其事,公力止群议,不敢贪功。
俄而傅潜米信兵败,众遂大扰,为贼所乘,独公全师而归,成列不乱。
既次易州,贼骑倏至,公兵素整,格斗退之
因受诏知定州,兼兵马钤辖
太宗知公忠勇,可贞戎政,改武州防禦使,充侍卫马军都虞候赐号忠果雄勇功臣
九月匈奴南侵,命公为沧州部署,率步骑一万以赴之。
虏急击,河间刘廷让求救于公,不俟驾而往。
次君子馆,虏伏兵发,廷让等先不之觉,公力战败之,歼戮无数。
会暮,虏援兵至,裨将桑赞等先遁,我师遂溃。
公独领百骑,达于河间
谗人构之,谓其失备,诏徵赴阙,送相府薄责之,公条对明白,即命复位。
因上军政数事,皆可其奏。
未几,授武州观察使检校太保总兵如故。
端拱元年春,迁洮州保顺军节度使,充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出为定州都部署
是岁,匈奴八万骑寇中山,公之众才二万,内谒者传诏,俾坚壁以待之。
公谓诸将曰:「阃外之事,吾得专之也。
往年河间为人所误,不即死者,正为今日耳」。
护军袁继忠壮其言,跃马从之,大破虏于唐河
追奔数十里,俘馘以万计。
是岁,虏寇常山邢、洺诸郡,皆守城不出;
中山之民,刍荛无废。
公又出奇兵,薄西山以邀虏,虏亦引避。
太宗贤之,召归,谓曰:「唯尔尽力于我」。
每岁防秋,即诣屯所。
淳化四年,授邠州靖难军节度使,仍总兵柄。
李继迁叛涣河外,交通夏台绥州高文岯举城效顺,西鄙骚然,命公为河西行营都部署
继迁闻风逃于绝漠,保忠就缚,送于石州
或请诛之,曰:「当献于天子,以衅鼓耳」。
既而申宥罪之命,契明主之心焉。
至道二年春继迁劫我辎重于浦洛河,二将败衄。
命公为灵、环十州都部署经略西事。
秋七月,大发车骑十馀万,分五路以讨贼,遣公自灵州东关镇,由赤柽、苦井路以赴之。
军行乏水,深以为虑,即自橐驼路径趋乌池。
丁罕庆州之军与贼接战,倍道赴救,解其长围。
三路之兵,皆后期不至,贼党远遁,遂谋旋师。
尚以不赴灵州,虑违诏旨,遣其弟继和奉表待罪,太宗深加慰勉。
属馈粮朔方,命公由瀚海路率师护送。
公请自古原州涉蔚茹河为便,众或非之,公确论其事,又遣继和入奏,继和亦博达有谋,极言其利,太宗听之。
属漕运之司,飞挽未集,遂案甲休士,持重养勇。
贼将史癿遇者,颇扰内属。
率兵击败之,俘获万计,士气益振,叛羌悉归。
三年,果由古原州路入援灵武遂城废垒,是为镇戎军
控夷人之咽喉,为诸夏之捍蔽,守禦之固,至今赖焉。
灵武之言归,闻永熙之厌代,亟陈封奏,求觐天庭,改授陈州镇安军节度使检校太傅总兵如故。
五月来朝,上以公累朝旧臣,地居元舅,周旋二纪,勤劳王家,将欲增其宠名,不敢烦于戎旅,诏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归镇甸服,偃息以作藩;
正位中台,雍容而论道。
俯接天邑,盖蒙福于京师
并建戎藩,用夹辅于王室。
太宗因山卜宅,同轨戒期,执圭来朝,攀髯号慕。
俄丁齐国太夫人忧,居丧尽哀,几于灭性,明诏起复,固让莫从。
三年,以诞圣之辰,修上寿之礼,郊劳饯饮,宠数并优,宴见咨询,嘉言罔伏。
五年郊祀,进位检校太尉
六年北伐,败我师于望都,公感愤载怀,明发不寐,上奖其诚节,特诏归朝。
清宴延登,策虑幅臆;
公车请行,封章叠委。
上优宠耆德,不欲重烦,但玺书垂褒,便坐加礼而已。
俄授公山南东道节度使,未几,授诏判许州
实由公乃心本朝,忍违京辅。
遥领岘首,式绥三楚之人;
卧理璧田,且增九鼎之重。
遽以明德皇太后大渐,诏入省之,属玄寝之有期,复巾车而肆觐。
俄而北方之疆,举国来寇,边城震骇,羽檄交驰。
两河之人,旦暮延颈,以徯六龙之御也。
公恳求扈从,以捍牧圉,上亦倾心委赖,动静咨访。
公忠诚感发,规猷宏远。
公家之事,知无不为;
帷幄之筹,言皆可复。
及先驱禦侮,受命忘家;
临敌誓师,人百其勇。
胡骑奄至,不介马而径驰;
我武既扬,须破虏而会食。
大歼丑类,克振天声。
保界洪河,申严戎政。
轻裘缓带,奉迎乘舆;
酾酒椎牛,宴犒卫士
上天眷命,北虏请和。
边尘载清,帝车来复。
加地进律,实居群后之先;
继好息民,式开万世之利。
诏加开府仪同三司,增邑千户。
未及拜命,遘兹沉痾;
适睹承平,奄归窀穸。
呜呼!
享年五十有六。
诏废朝五日,赠中书令,上特为制服发哀,群臣奉慰。
命入内侍副都知西京作坊副使张公景宗监护葬事,又命殿头高品石廷福召名德僧就其第,作佛事四十九日而罢。
太常考行,谥曰「忠武」。
发引之日,有司具卤簿鼓吹,大鸿胪持节护丧。
即以今年十二月庚子,归葬于河南府河南县偏桥村之先茔,举弘农郡夫人杨氏祔焉,礼也。
公二纪宿卫,四换节旄,累阶至开府,策勋上柱国,进爵为公,真食至三千五百户。
功臣之号,凡三加焉,禄位官荣,皆人臣之极矣。
公前娶弘农杨氏,即保静军节度使、赠侍中光美之女也。
继室天水阎氏,封凉国夫人
三子:长曰昭吉,次曰昭文,皆任供奉官,先公而逝;
季曰昭庆,今任洛苑副使
四女:长及笄而亡;
次适内殿崇班曹玹,亦逝矣;
其二皆幼。
两弟,仲曰继恂,任洛苑使顺州刺史,不幸短命,前公而殁。
有子曰昭逊,以公之故,特授内殿崇班
季曰继和,任西头閤门使平州刺史
智略辐凑,磊落不群,负文武之才,以功名自任,公友爱尤异,深所推奖。
尝谓之曰:「吾门之不坠者,繄尔是赖」。
自罢兵归镇,因手笔唐李绩《遗戒》授之,且曰:「吾不复预家事矣」。
启手之日,依而行之。
及公之被病,继和适受任并门。
力疾封章,忍死以待,飞驿而至,相见甚欢,谈笑移晷,方寸不乱。
比更衣而就舍,即瞑目以归全,其器量也如此。
长姊适故洛苑副使郭守璘。
恭惟明德皇太后,少麓启祥,涂山叶庆,作合先帝,正位内朝,光辅大君,居尊长乐,播德彤管,升祔閟宫,实公之元妹也。
次妹适故主客员外郎、直集贤院范贻孙
从父兄曰继凝,任枢密直学士,未及大用而亡;
曰继昭,终于殿直
二兄之子:曰昭度内殿崇班
曰承供奉官,皆由公之故也。
公器宇宏廓,风鉴融朗。
敦说诗礼,博通义府,跌宕文史,多识前言,寤寐经纶,善谈名理。
为将威重,御众严整。
在贵思降,人得其欢心;
抚下有恩,士致其死力。
习知边事,练达武经。
临难忘躯,无厌于金革;
尽瘁事国,竭力于股肱。
交游之情,岁寒而勿
行旅之际,险易之不争。
尝奉诏书,护塞河决,日暮涉水,让舟于梁迥,公与窦神宝乘单舸而渡,溺于中流,得大桑树,依之获免。
以舟迎,夜半至岸,比旦视之,树已没矣。
其捐己先人,有如此者。
临事有谋,当机无滞。
岐沟之役,适有诏部分诸军隶于列郡,公遽令录其诏书。
后旬馀,有亡卒数万人集于中山,不知所向,公即以诏书谕之,各给要券,俾归所部。
其深识制变,有如此者。
为国远虑,献言尽规。
先尝诏废夏州,公以为贼迁根本之地,不可为也。
又言银、夏南山中,宜增置堡戍,以扼其冲,且保鄣蕃族,而断贼之粮道
当时虽不用其策,而识者韪之。
至于宿卫钩陈,握兵兰锜,周庐夜直,太上有高枕之安;
戎壁亲巡,军中无儿戏之诮。
连守两镇,密迩王畿,化行若神明,民爱如父母。
宛邱日,属水潦暴集,旧防坏决,吏民奔溃,盖无聊生。
公独守危堤,精意恳祷,冲波稍却,一郡护全,率身捍患,人受其赐。
性敦俭约,不务华侈;
勤接士类,雅好清言。
多聚群书,仅馀万卷,退食于公,手自刊校。
喜读《春秋》,躬亲缮写,笔札之丽,自成一家。
博物多能,动臻奥赜。
金丝误曲周郎之顾乃
驽骥同群,伯乐之鉴殊妙。
然而感激家世,慷慨勋名,尝语弟继和曰:「我异日当马革裹尸,正得死所耳。
慎无厚葬,期于速化」。
既以彰尽忠之节,亦以见达命之言。
在北边日,尝奉诏废威虏军,公上言以亭鄣之设,不可撤备,汔今赖之。
又累奉手疏,乞固守灵州,至于陷没,深以为恨,此又城之英规,禦戎之长算也。
公劳谦自处,兢持尤甚。
台宰之位也,而巽床好让,慕考父之益恭;
立方面之勋也,而坐树无言,同之侧之不伐;
冠通侯之籍也,而卑以自牧,靡恃刑马之盟;
居外族之亲也,乃贵而能贫,谨守濯龙之戒。
宜其陟降帝右,屏翰王国,出藩入辅,生荣死哀。
清庙藏功,酂侯已归于第一;
未央画像,霍氏当期乎不名。
兹所谓皇家之荩臣,人伦之全德也已。
爱弟等以某尝学旧史,从事斯文,见徵篆刻之辞,以防陵谷之变。
牢让不获,谨为之铭。
铭曰:
哲王建官,仰鉴悬象。
紫薇端门,实列贵相。
文昌法宫,乃有上将
唯公践之,令问令望。
国之大事,时惟五兵。
入董藩卫,朕师不惊。
出总戎律,乱略以清。
唯公尸之,七德以贞。
二矛重弓,高牙长戟。
雕戈淑旂,屏我王国。
弩矢前驱,列鼎而食。
殊邻不庭,拊剑太息。
黼黻公衮,山玄陆离。
赤舄几几,貂冠蝉緌。
昼日三接,宴见畴咨。
启沃忠荩,行无越思。
中山之师,辙乱旗靡。
抗章请行,投袂而起。
帝嘉旧勋,虑其劳止。
旰食咨嗟,玺书褒美。
控弦之骑,饮马于河。
銮辂薄伐,战功居多。
时龙驻跸,天骄请和。
宣室饮至,朔陲止戈。
帝居穆清,体貌尤异。
中外式瞻,安危注意。
事君致身,忧国尽瘁。
呜呼彼苍,胡不憖遗?
心领襄汉,镇兹璧田。
河润九里,民戴二天。
广千乘,禄踰万钱。
乐只君子,胡不永年?
岁将暮兮寒风冽,天皑皑兮飞密雪。
繐帐俨兮犹悬,灵輀隐兮进辙。
路悠远兮野苍茫,归夜台兮从先王。
英魂邈兮骑箕尾,忠功蔼兮书太常
泉扃阒兮宿草荒,人生共尽兮吁可伤!
唯勋名不灭兮,等维嵩之峻极,与洛水而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