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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忠文公夫人吕氏墓表 南宋 · 施师点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一
绍兴二十八年春,予蒙恩归里治先人坟墓,因遍历川原。
某水某邱少所嬉游者,日方汲汲不暇,于亲朋赠遗,一切酬应谢未遑。
会有以前枢密院忠文张公夫人吕氏之墓表请者,予不觉倒屐急索所从事
忆予束发时知敬爱公,比亲睹其制行烈如日星,悉夫人有以劝之无不逮,诚《彤管》中之弁冕也。
夫人与公一德,虽隔千里,犹将徵之以垂所信,矧近在桑梓,子纵无请,予忍默然已乎?
惟夫人正献申国公之孙女,少膺灵粹,诞降华宗,祖德依然,儒风宛在,行比秋霜之洁,性拟春日之和,既含慧而载玩图书,抑卑牧而俨同裙布,夫人禀姿美备若兹。
时公亦以经略太安人无禄早世,常虑弓裘之替,弗克蒙业而安,怵怵然敦朴,茂惩封靡,每怀靡及。
及夫人笄,归于公,雅不以世胄之繁缛玷尔清操,即此已卜其能承先志体公心也。
迨公倅兰州、知海、秦诸州,宦归故乡,惟书数卷,夫人喜甚,益厉家人,躬督机杼,是以公历一十馀郡,咸著茂绩,毫无内顾。
祀事而豆笾足供,嘉会而乾糇无愆,不仅妇德之全,抑亦母道是践。
笃、祜二嗣,啖以熊丸,左、谷、马、班,旨皆口授,然教读之馀惟晓譬以冠履之大分、家世之芳声,勿忘勿坠云尔。
靖康元年,金入寇,公改知郑州,领兵南道,初入卫,饬还。
及金陷西京,薄京师,诏书再下,时方食,投著戒军旅,夫人觉之。
从容谕二嗣君,谓大人此举必不与金共戴天矣,汝二人当严为备。
乃持奁馀浣衣以赠曰:「匆匆漫索犒军费,祈剩双环一幅襦」。
因泣下,军士闻之,咸感激。
始夫人之勉二嗣以从公也,公再筹之,盖公欲为犄角之势少尝金师,趣仲驻军南尉以待诸道踵至。
夫人则虑公年劭蹉跌,惟勉以并军戮力而已。
厥后执赴军中,凶问再至,夫人向北洒涕,已而曰:「大人今获死所,儿亦瞑目泉下,未复何憾」?
使人购尸有待,爰捡笥上所封事数条,朝廷方下礼臣议,夫人逾时即趣装南旋,偕仲嗣旂载以牛车。
绍兴三年抵故里,忆公之偕二嗣而白沟弗返也,夫人不绝如线,岂料距家数千里,嗣孙方龀之年,能逮祖母,奉以周旋以达兹土哉!
天也,非人也。
夫何夫人见故乡之风景犹昨,人物已非,越一载而疾卒,卜兆于里之西辛塘坳。
令嗣孙方弱冠,衰绖哀毁,庐而守焉。
信矣,天其以孝子报忠臣矣。
夫人生治平三年丙午,卒绍兴四年乙卯,葬以乙卯十月丁亥,享寿六十有九。
夫人初封兰州县君,继封海州郡君,今赠郑国夫人
噫,公之诚泣鬼神,名且寿乎河山,而夫人之醇德懿行,实有以承先人之志,体公之义方,而黾勉奋迅以成公之大节,有不可得而磨灭者。
点自丁丑通籍后,得以夫人从侄讳彦司直君友善,已悉其概。
今距夫人之卒二十三年矣,始得拜其墓而临文欷歔曰:
兆离居不数武兮,遭颠沛而卒安于其厓。
环山带水,笃忠荩而祐纯懿兮,佥云其藏则佳。
绍兴二十八年戊寅春杪朔七日
按:道光广丰县志》卷三,清道光本。
重九无菊有感1203年9月9日 南宋 · 陆游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重阳未见一枝,它日菊开生我愁。
高兴亭中香满把,令人北望忆梁州(自注:高兴亭在南郑子城西北,正对南山。 以上《剑南诗稿》卷五四)
筹边楼淳熙三年九月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二、《渭南文集》卷一八、《成都文类》卷二七、《蜀藻幽胜录》卷二、《全蜀艺文志》卷三四中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青羊区
淳熙三年八月既望成都子城之西南,新作筹边楼
四川制置使知府事公举酒属其客山阴陆某曰:「君为我记」。
按史记及地志,唐李卫公节度剑南,实始作筹边楼
废久,无能识其处者。
今此楼望犍为、僰道黔中、越隽诸郡,山川方域,皆略可指,意者卫公故址,其果在是乎?
楼既成,公复按卫公之旧,图边城地势险要与蛮夷相入者,皆可考信不疑。
虽然,公于边境,岂真待图而后知哉?
方公在中朝,以洽闻强记,擅名一时。
天子有所顾问,近臣皆推公对,莫敢先者。
其使虏而归也,尽能道其国礼仪、刑法、职官、宫室、城邑、制度,自幽蓟以出居庸松亭关,并定襄五原、以抵灵武、朔方,古今战守离合,得失是非,一皆究见本末,口讲手画,委曲周悉,如言其阈内事。
虽虏耆老大人,知之不如是详也。
而况区区西南夷,距成都或不过数百里,一登是楼,在目中矣,则所谓图者,直按故事而已。
请以是为记。
公慨然曰:「君之言过矣。
予何敢望卫公,然窃有幸焉。
卫公守蜀,牛奇章方居中每排沮之,维州之功,既成而败。
今予适遭清明宽大之朝,论事荐吏,奏朝入而夕报可。
使卫公在,适得此时,其功烈壮伟,讵止取一维州而已哉」!
某曰:「请并书公言,以诏后世,可乎」?
公曰:「唯唯」。
九月一日记。
广德军放生池1196年12月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三、《渭南文集》卷一九、《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别集卷八六、《古今事文类聚》后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古者臣之爱其君,何其至也!
其祷祈之辞曰「受天百禄」,曰「子孙千亿」,曰「如南山之寿」,一话言,一饮食,未尝忘君。
然不闻有以羽毛鳞介之族,祈其君之福者。
盖先王盛时,山泽有虞,川林有衡,渔猎有时,数罟有禁,洋洋乎,浩浩乎,物各遂其生养之宜。
所谓漉陂竭泽者,盖无有也。
所谓相呴以湿、相濡以沫者,盖未见也。
至于后世德化弗行,厉禁弗施,广杀厚味,暴殄天物,放而不知止,舍耒耜而事网罟者,日以益众,于是有以放生名池,用祝寿祺者,而唐颜真卿之石刻,始传于世。
宋兴,十三圣相继,以深仁盛德,极高蟠厚,鸟兽鱼鳖咸若矣。
而四方郡国,犹相与筑陂储水,修放生故事,所以广圣泽之馀,有不敢忽者。
广德军旧以郡圃后池为之,地隘,水泉浅涸,不与事称。
承议郎曾侯㮚,以庆元二年来领郡事,顾而太息。
会以事至子城西稍南,得亘溪者,延袤百步,泓渟澄澈,蒲柳列植,藻荇萦带,水光天影,荡摩上下,为一郡绝景。
侯因其故而加治焉。
筑屋于其会,名曰溪堂。
民不劳,财不费,焕然告成。
重明节,率僚吏放鳞介千计,望行在拜手稽首,礼成而退。
父老童稚纵观兴叹,以为广德为郡以来,逾二百年所未之有。
侯移书笠泽陆某俾为记。
某复之曰:侯奉天子诏,来为守于此,一赋役非其时,一讼狱非其情,穷僻下里匹夫匹妇有一愁叹,侯之责也。
能不负此责,然后足以对扬天子休命,而致归美报上之意。
放生之举,盖贤守善其职之一事尔,岂特是而止哉!
期年政成,将屡书之。
中大夫提举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山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陆某记。
西陲笔略 其十八 马仲希庸谬遂失熙巩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八
马仲希者,宕昌屯驻将也,为人妄庸。
丁巳冬都统司命仲希进兵取熙州
希得檄即气索,不得已,进营熙州城外十数里。
或为敌将谋曰:「吾知仲希妄人耳,且暗兵事,此易挠也」。
即遣间宣言曰:「北军今夕当大至,众共劫营。
南兵之来众寡何似北军,其能敌乎」?
仲希闻之,昏时拔营遁去。
初,熙州父老闻官军至,有欲率众归附者,心大喜。
及翌日,仲希去,皆大笑。
仲希既去熙,徬徨无所适,闻诸将将下巩,乃引兵来会。
时郑宗、李进、荣某等已诱敌将龙虎,方议拜降城下。
龙虎者,故大将哈沙子也,以父死事,金主贵而婿之,令以兵守巩。
龙虎自度力屈不支,使人来言曰:「我降诸将,诸将好受我降,当以酒殽相馈,何甲也?
愿尽释铠仗,我出与公列饮城外」。
仲希诸人许诺,李进不肯曰:「诚伪未可知,且吾遣人候城中,城中夹道积钱,安知不吾诈也?
吾不愿饮」。
龙虎出,诸将长揖环坐,密裹甲以待。
少选敌援骑四至,龙虎欲起据鞍,兰州归明将王宏曰:「事急矣,何不遂取此钤辖」?
荣某从后斫之不殊,继刺之,骑士张玘断其首,坐者皆鸟兽散,独郑宗死城下。
久之,宣司以仲希再失二郡机会,枭首以令诸军。
西陲笔略 其三十六 王宏归顺事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八、《九华集》卷二四
兰州王宏者,本名家子,久陷金,即悒悒思部署徒党,密欲从顺。
会坐事,金帅锁以地牢凡十馀年,释之。
军兴,即劫蕃族以归。
司命熙河路统领官,摧杀之役,奋曰:「吾赤手归明,骤官将领,不以死报国,非夫也」。
即突出部署击敌,时飞矢如猬,不动,敌援骑败去。
叔父某亦建炎初名将也,李世辅同州,欲劫皇弟郎君南归,王亦起兵会之,事觉诛死。
其人黑而长,边将谓之铁幡竿,西人谚曰:「谁为飞虎将,无若铁幡竿」。
王发也。
吴武顺王璘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 南宋 · 王曮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九、《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一四
乾道八年春侍卫典步军臣吴挺一日奏事殿上,泣且言曰:「臣之先臣奋身边部,自太上光尧皇帝朝都车之事,率先请行。
肆我陛下即位,一心事君,匪躬宣力,积劳西南,荐被褒厚,而臣无似,不能显大先臣远业,乃墓碑至今无辞以勒,后世将泯而无闻。
惟陛下矜念假宠于吴氏而锡之无穷」。
天子曰:「呜呼!
惟汝父勤劳王家,积四十年,英风义声,燀耀显明,九命二伯,淑旗绥章,高其名器,崇其物采矣。
其以是勒于阡」。
君锡之名曰「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拜稽首,悲感若无所容。
异日诏翰墨之臣王曮曰:「尔其为之铭」。
承诏辞不获命,乃论次而书之。
谨按,故太师奉国军节度使新安郡、追封信王谥武顺吴璘字唐卿德顺陇干人也。
曾大父谦追封魏国公,大父遂追封楚国公,考扆追封鲁国公,皆累赠太师
曾祖母李氏、祖妣齐氏、妣刘氏,封魏、楚、鲁三国夫人
王在娠甫七月而生,意象异常儿,鲁国公奇之,曰:「是必大吾门」。
少长负气节,善骑射,年十八以良家子从泾原军,战西边。
宣和三年,从统制杨可世入燕,道河北,宿逆旅,梦妇人告曰:「妾家被劫于路,露胔水滨,幸相公哀之,移封高原」。
寤以语其徒,视之信然,因感而葬之。
战歙蒲口,行而饥甚,老人有饷食者,王食已,视之则不见,闻者异之。
靖康初,力战破夏人,补官。
既而败金人于下邽,战三原,斩千户兀讷耶。
从兄武安公玠华州,破贼史斌
咸以有功迁秩,充永兴军路书写机宜文字,移辟秦凤路,兼统领五军军马。
名贼号王札手者,胁溃卒寇暴鄠、杜间,连破官军,执永兴假守公辅,妄立名字,势张甚,武安公檄王讨之。
王先以书系箭上,遍射贼中曰:「明日破贼,立旗为表,先降旗下者除其罪」。
贼卒得之心动,时王所部不满千人,贼几万众,骑数千。
夜半进师,迟明相遇,贼将战,阵动,奔降旗下者果无数,乘势搏之。
贼据高阜,王遣骁将敛旗鼓,轻兵斮其后,贼遂大溃,斩王札手以报,俘其党千人,迁武翼郎、阁门宣赞舍人
时金人乘富平之胜,尽陷陕右,蜀甚危,武安公与王招散亡数千人保散关之东曰和尚原,练兵积粟,以扼敌冲。
绍兴元年,我孤军栖于原上,朝廷音问隔绝,兵单食匮,将士家往往陷敌人,无固志。
有谋劫王兄弟北去者,幕府陈远猷夜入告,武安公王遽召诸将,励以忠义,歃血而誓,诸将感泣,禦虏益力,遂败敌将没立于原下。
没立遣二将乌噜、折合自阶、成出散关,又趋和尚原,没立身自犯箭筈关,期将夹攻必破我。
王击退二将,生获首领蕴逋,斩千户泼察胡。
乌噜、折合再合兵直抵原下,王奋击之,斩其将乌噜,虏败走,乘势进击,二将皆遁。
没立亦败,竟不得相合。
武安公以弱卒抗坚虏,军政尚严,卒伍逃散,往往有全队诛之者,王则厚抚摩之,如家人亲爱,以辅成武安公之志,故士卒不敢犯武安公之法,而乐王之恩,战无不克。
鲁国夫人忧,乞终丧,不许。
以破乌噜等功超迁武德大夫康州团练使,赐带,擢秦凤路兵马都钤辖统制和尚原军马。
虏愤其连败也,兀术合诸道兵十馀万,期必取原而后入蜀,自宝鸡而南列栅三十里。
武安公严兵待之,王率师拒战数日,率以劲弓彊弩扼其冲,以奇兵邀其傍,间绝其粮道,虏不得休。
伺夜虏将饭,然火营中,复选精兵更射其火处,虏不得食,叠石城以自保,复瞰其城射之。
虏度必败,遂以死决,兀术亲拥战,王亦身督将士,虏分为三十馀阵以拒我,迭以次出战,王独当其冲,随辄破之。
虏虽困而犹整,至神岔道狭,伏发,遂大乱,王手杀数十百人,俘万户羊哥孛堇及首领三百馀人,甲士八百六十人,兀术身中流矢二,获铠仗万计。
再以奇功除康州团练使,升权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
陇州移治方山原,二年虏围之且陷,败之于百查岭,力战解围,五战皆捷,迁官二等,权知凤翔府兼安抚事。
三年,虏必欲以奇取蜀,乃捣金洋,战饶风,犯汉中
王时驻兵和尚原,敌惧掎其后也,乃阳以兵趣蜀,而反自褒谷凤州,犯保安,程甘合凤翔诸路军欲道和尚原下。
王先以兵迎击保安程虏,复身督诸军拒凤翔虏于百家村,以正兵合以奇兵,捣其腹心,皆败而走。
荣州防禦使,升权副都总管,知秦州,节制阶、文。
时买马路久未通,王首开之,贸以䌽,抚以恩信,招致小部族首领四十二,国马通行,至今赖焉。
武安公王度虏既屡败不得志,必大举以与我力争,乃预设垒仙人关旁曰杀金平
四年春二月,兀术、撒离合等果极其兵力十馀万众,正告由仙人关进取蜀,列栅三十里,弥亘不断。
王前在武阶,以书抵武安公,以杀金平之地去原上远,前阵散漫,谓须第二阵作隘,牢其限隔,期必死战,则可取胜。
至是王驰驿会原上,金人已与我对垒,武安公如王策,益治第二隘,多列炮,积石如山。
王乃令诸将曰:「金人倾国而来,吾辈报国,正其时也」。
因慷慨以刀画地,申令曰:「死则此死,敢退者斩」。
诸将股慄,遂与虏战,分为东西以搏我,东则四太子等,西则韩将军等军也。
虏极其狡悍,东西相望,遥相犄角以持久,必死困我,王左右援翼,唯急是应。
迨暮,虏杀伤彊半而气犹锐,我军苦战久,遂敛第二隘以致虏。
时军中颇有异议,欲别择形胜守者,王奋曰:「方交而退,是不战而却也。
且吾此虏走不久矣」。
请于武安公,夜布火鼓,易旗帜,迨晓,军阵精采一变,乐声震山谷,于是人自励,有死志。
洎虏再傅我第二隘,则人被两铠,铁勾相连,鱼贯而上,攻具变化若神。
王督士死战,且射其两腋,随殪随上,几百馀战,而虏攻垒兵殆尽,遂走入壁,阳为备战而宵遁。
前后斩首俘获不可胜计,虏自是不复窥蜀矣。
第功迁定国军承宣使,升熙河兰廓路经略安抚使,知熙州统制关外军马,仍节制阶、文。
五年春围秦州,下之。
六年,创军名行营右护军,为行营右护军统制军马。
七年,升陕西路都统制
九年,改行营右护军都统制,节制阶岷文龙州
金人已废刘豫,归我河南地幕府拟表称贺,王读之愀然曰:「在朝廷休兵息民,诚天下庆。
璘等叨窃,不能宣国威灵,亦可愧矣,何贺之有?
但当待罪称谢则可」。
幕府谢不及。
秋七月,除秦凤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知秦州
是年,武安公薨,除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朝廷遣签书枢密院事楼炤出使陕西,会诸将议移诸军分屯陕右,王不可,曰:「虏反覆难信,惧有他变。
今我移军陕右,蜀口空虚,虏若自南山捣蜀,要我陕右军,则我不战自屈矣。
当且依山为屯,控虏要害,逮虏情见力疲,渐可进据」。
遂但以牙校三队赴秦州,且饬阶州等山寨以备之。
十年,兀术杀挞辣,金人再寇河南,复以王为行营右护军都统制,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
其夏,撒离合果直趋凤翔,入石壁寨,以要我陕右军,陕右皆陷,而王独全师驻蜀口扼虏。
川陕宣抚使胡公世将仓卒召诸将计事,皆曰:「虏掩我无备,而我分屯之师未集,宜退守青野原,少避其锋」。
王后至,惊曰:「谁为此者,可斩也。
虏人所以轻犯我者,闻先兄之薨,且谓我无备。
今若少退,堕其计中矣。
璘请以身任责」。
胡壮之,遂与公檄彼,责其弃信轻举,率师即日出凤翔,分遣诸将姚仲等败折合于石壁,李永琪、向起等破鹘眼张太师扶风
虏馀兵保扶风城,又攻破之,连战皆捷,折合仅以身免。
驻大军大虫岭,阵次有法,步骑相参,气象雄壮。
撒离合自上西平原觇曰:「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此安可角」?
于是撒离合舍蜀口而北向矣。
秋九月,制授镇西军节度使,充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
十一年,朝廷出师渡淮,宣抚司亦被旨乘机进讨,乃以攻取之事属王。
王受命出秦陇,往别宣抚使胡公,胡问方略安出。
王曰:「璘当以三阵破虏」。
人皆莫测所谓,盖王袭虏之策已素定,而诸军莫有知者。
秦州州将武谊以众降。
时金人统军胡盏、习不祝合军五万,营丁刘圈,胡盏善战,习不祝善谋,二人皆虏之老于兵者,且据险自固,前临峻岭,后控腊家城,必谓我军不敢轻犯。
王揣知其情,因直告曰:「明日请战」。
虏闻之笑。
是夜,王率诸军衔枚涉渭,令曰:「近贼营方得举火」。
未至里所,万炬齐发,出虏不意,虏震骇,仓卒备战,我军已成列。
有闻虏酋以马挝敲镫曰:「吾事败矣」。
王犹策习不祝有谋,必谓我趣战欲速,不肯径出,胡盏恃其勇,宜可挑取。
乃遣轻兵尝之,胡盏果勒兵与我军鏖击数十,更休迭战,适及我三阵。
战急,大将有请曰:「虏居高临下,我战地不利,宜少就平旷,以致其师,可胜」。
王叱曰:「如此则我走而虏乘我矣。
虏今溃,毋自怯」。
王轻裘驻马阵前,麾军殊死战三阵而虏力果惫,卒如王言。
时陕右久隔王化,王一战而声振关中,三秦父老企望官军不日东下,往往擒虏溃兵缚致之。
王亦经略,且将大举进围腊家城,将破,陕右州郡亦以次纳书降,而讲和之诏下,遂班师。
胡闻王之捷,喜曰:「真能践言矣」。
十二年,上赐褒诏,召王赴在所,拜检校少师,改充阶成岷凤经略使,还镇。
十四年,始析利州路为东西,改利州西路安抚使,以阶、成、岷、凤、兴、文、龙七州隶焉。
十七年,移节奉国军,改行营右护军御前诸军都统制,依旧安抚使,知兴州
时和议方坚,王独严备,日为虏至之虞。
当是时,西路兵为天下最。
二十一年太上皇帝亲御宸翰,赐王以守边安静,加拜太慰。
二十六年,拜开府仪同三司,升领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
二十九年,册拜少保
王策虏将叛,整备益严。
三十一年,虏果败盟,就拜四川宣抚使
秋九月,虏主亮渡淮,巨酋合喜号西元帅,以兵扼散关,游骑犯黄牛堡,羽檄交至。
王方病在告,适拜宣抚使,即肩舆就道,止以牙校自随,驻青野原。
既而游骑退,王曰:「虏自守之兵,不足虑也」。
益调内郡兵,分道而进,面授诸将方略,所至皆捷,尅秦州,擒伪守萧济及其属来,王即呼前置食,宣上德意,谕无忧死,皆感泣。
列城未下者闻之,争欲归附。
陇州,复洮州兰州,护伪兰州安远大将军温都乌页及州戍将明威将军完颜宗臣等八人,加拜陕西河东路招讨使
王之子挺与虏连战治平寨,破其众万馀人,馘千户二。
十一月虏主亮被戕,十二月明堂礼成,进封成国公
三十二年春,复取散关和尚原,赐敕书褒谕,册拜少傅
王遣都统制姚仲与挺率东西两路之军攻德顺,金人左都监熙河以兵由张义堡驻摧沙,会平凉之师来援。
挺率兵战于瓦亭,大破之。
虏畏我军,号曰天兵
别将原州环州
三月,诸将攻德顺久未下,王知士有惰志且虏将尽发西兵内外合以拒我,即单骑自秦州昼夜疾驰视师。
身拥数十骑,驰达四城传呼。
南北之人服王威名,思识颜面以快先睹,一闻相公之来,士气自倍,登埤咨嗟,不忍发一矢,城中虏已不战而气索矣。
于是按行营垒,别栅要害,且治夹河战地以预处我师于便而致虏于不便。
随军负贩奴隶,莫不区别有地。
暨战,先以数百骑尝虏,虏一鸣鼓,锐士跃出,驰突我军,遂空壁与我合。
我军得先治战地,骑士无不一当十,凡回旋曲折相搏于高下之间者以百数。
王初若无所指顾,逮苦战久,忽传呼某将战不力,其人即殊死斗。
时降帅有觇者,曰:「自吾从虏百战,未尝见如此,吴公可谓神矣」。
翌日,我再出兵,虏坚壁不战,既又天大风雨雪,虏幸休止而力实已穷,是夕遂遁去。
复德顺军,市不易肆,王入城,父老迎拜,拥马首几不能行。
时朝廷遣兵部尚书虞公允文宣谕川陕,赍诏劳,且议军事。
夏五月,遣兵攻破熙州,获伪都总管刘嗣、副统石列,继破巩州
王之复三路也,惟巩最坚守,王遣挺率诸将破之,斩万户一,获两千户。
六月,皇帝受内禅,赐亲札曰:「昔在旧邸,每共定省,侧闻太上皇帝圣训,谓今日元勋旧德同国休戚,无如卿者」。
且曰:「偏师之出,曾不淹时,三路土疆,悉归版籍。
朕闻此事,欣赞慕用,盖非一日」。
王捧诏感泪,曰:「臣无横草功,已蒙太上皇帝不凡之遇。
今皇帝所以待臣者益宠,臣何敢爱死」?
复遣中使御府细铠弓矢。
秋八月,除兼陕西河东路宣抚招讨使
王策虏必再争德顺,乃亟驰赴城下。
德顺之东曰东山,北曰北岭,东山小而可守,下瞰城中,北岭形势延接,实控扼之地。
王至则连营北岭,掘重壕,筑垒,开战道,益为不可犯之计以待虏,且指视诸将以虏他日所营。
已而虏果大至,合元颜悉列等兵十馀万,正营王所指之地。
有酋先引数千骑轻出,视东山去巢穴稍远,击之,狼狈趋营。
既乃大开壁出师,苦战自旦及晡,虏败先退入壁,自是遂坚守不动。
悍酋豁豁万户复领精兵自凤翔来援,我一军当北岭下,傅城下寨,虏骑可以驰突。
王至是下令夜移入城,将士不知所谓,颇有口语。
既旦虏果合兵大出,直至其处,已无所得,则数万骑欢噪城下,意甚自得。
王命偃旗卧鼓,士无敢哗,诸将请战不应。
迨日昃敌气已惰,令诸军忽鸣鼓,若将趣其营,虏大骇复亟走壁,遣诸将追袭败之。
当时非王徙城下之营,则虏几得志。
时虏既坚守不轻出,挺请以轻兵挑虏战而以奇兵捣其虚。
王采其言,令列阵城下调虏,虏闭营,王则就以其阵移上东山,筑堡以守。
时雨雪天大寒,地冻不可入,则烧土而掘之,连夜堡成。
甫筑毕,而虏兵大至,极力争之,杀伤几半而不可得,诸将益叹王之多算不可及也。
虏自是失三路形胜,粮运迁险,虽合喜亲提河南陕右兵而连败,亡失益众,尺寸不能进,我斩馘筑为京观者弥望,而又东山横其冲,北岭窣其后,三路粮食皆我有,我出兵要虏粮道,虏遂艰食。
东山堡,时猾酋有终夕怅恨者,王策虏虽众,无能为矣。
冬十月,调王彦军将益出兵至秦州,因会宣谕使虞公虞公抗章,以王之勋劳绩效闻,上赐亲札曰:「览虞允文奏,知卿智勇兼济,力抗丑虏。
卿历世忠劳,国家是赖」。
王降拜曰:「臣何足以当此」?
虏既技穷,度不可与我争,则潜军水洛,开道陇山,以示我出奇,实亦自便归计。
王乃部置诸将,分屯要害,且益出蜀口之师,分德顺兵,整阵内外相合以蹙虏。
时虏中亦相惊曰:「东南天兵至矣」。
十一月,上遣带御器械梁珂赐御札并玉带。
十二月閤门宣赞舍人郭升赐宸翰,并宣旨问疾。
隆兴元年,拜少师,有旨恩礼视枢密使
利州防禦使邦杰来劳,就以告赐,继有诏退师矣。
是时议者遥度形势,以谓兵久在外,虽得三路,恐去川口远,声援辽绝,共以其语言之执政执政力言于上,乞下诏旋军捍蜀。
诏至,王即驰檄诸军,谕以朝廷欲重根本之意,俾择利而退。
继上表待罪曰:「蜀门虽固,三路难保。
归师死战,不无损伤」。
闻者惜之。
未几,上复诏出兵,与张丞相浚淮上之师相掎角,赐王亲札曰:「前日德顺回师,道远不知卿筹画,朝廷过虑,致失机会」。
以此知退师本非上意也。
初得是旨,幕府请覆奏曰:「茍利社稷,专之可也。
此举所系甚重,兵不可遽退」。
王愀然曰:「璘岂不知此?
且三路士马所出,粮食所聚,吾旧兵已老,非假三路兵未易与虏角。
今新附之众几十馀万,仰给三路,圭勺不取外府,而西民乐输,此诚恢复之基也。
议者忧虏捣蜀口之虚,璘百战从军,岂不知虏情?
且虏持重,必顾虑而后进。
方和尚原时,我内外至危急,虏以璘兄弟扼其后,终不敢轻向蜀。
况今逆亮死,虏内讧未久,合喜尽西兵顿德顺城下,犹不能抗我,岂暇他谋?
但主上即位之初,璘握重兵在远,朝廷俾以诏书从事,璘敢违诏耶」?
幕府语塞。
隆兴二年冬十月,虏人犯天水,侵岷州,王病未愈,径趋成州,分麾下击之。
虏小郤,列营茅城谷,王力疾,亲提兵至祁山
虏闻之,退师三十里,据黄家街,深沟高垒以守。
王曰:「虏深涉吾地,而乃坚壁自固。
且黄家街背巩州,去巢穴近,虏必遁」。
未几,果使来告曰:「我国中已与大朝讲和矣」。
继被诏命,即抗章请朝。
乾道元年,上以亲札报可,即以族行。
未半道,奏疏乞解宣抚使,优诏不允。
乞致仕,复不许。
四月到阙,上遣中使郑邦美劳问,赐赉加等。
即召对便殿,上慰谕隆渥,面得旨,许朝德寿宫
太上见王,慨念畴昔,谕王曰:「朕与卿老君臣也。
自今可数入见」。
王顿首谢。
两宫存劳之使相踵,御府异馔赐无虚日。
初,隆兴元年许立家庙祭五室,及是就颁祭器,有旨许皇子复谒,示异礼也。
观者叹息,以为前此未有。
五月,册拜太傅进封新安郡王,三上章恳辞,遣中使诏谕不允。
后数日,制诏仍领宣抚使,改判兴元府
诸子侍王入见,皆蒙异数,恩礼赫奕,宠绝一时。
六月,诏还镇,两宫燕饯,礼均家人。
王入辞德寿宫,奏曰:「臣年近七十,衰病日侵,违离阙庭且万里,恐不复再瞻天日」。
因泣下,太上亦为垂涕,亲解所佩刀赐王,曰:「异时思朕,视此可矣」。
王之行也,两宫别赐珍器玉带甚宠。
秋八月,至汉中,时息兵已踰年,王专留意民事,问民所疾苦。
汉中先是夏秋籴以供军储,吏多取于民而啬出以规赢,民甚病之。
褒城诸县各有古堰,分水溉田,岁料民田以多寡赋竹木增修,吏沿为奸。
光道渠久废,水不下溉,利废而赋仍在。
王以次釐革,籴则使民自槩,督诸军复渠,宣淤筑坏,开田数千顷,民甚利之。
惩奸吏,核健讼,以防其病民。
外台以治状闻,上降诏嘉奖。
踰年,改镇武兴。
三年,复移汉中开府未几得疾,遂请老。
先旬日有大星殒,以五月十七日薨于位,春秋六十有六。
军民号哭失声,至于罢市。
请老之奏闻,以太师致仕,遗表上,封信王,上震悼,辍视朝二日,赙银两绢匹各千,钱五百万,太上赐银千两。
王之未病也,呼其幕客曰:「为我草遗表」。
客曰:「郡王安宁如此,何遽出不祥语」?
王曰:「死生之机默存吾胸中,人安得知?
君第为之,止直书其事」。
且曰:「愿陛下无弃四州,无轻出兵」。
又先数日,封遗事付其家,令毋启之。
薨之数日启封,则家庙等数事,语不及他。
呜呼!
可谓死不忘君,孝于其亲者矣。
王雄姿正志,刚毅静深,喜大节,略苛细,不严于刑而人自畏之。
读史传晓大义,幕府文书轻重之间亦时自窜定。
其爱君忧国之诚得之于天,虽造次不能忘也。
其在阙下,诸子有授美官者,王曰:「上以我故加汝等以官,我日念无功可报上。
汝若不廉勤以自效,吾虽死地下,亦不汝佑」。
故其在官皆兢畏自力。
其治军如其治家,而恩威兼之。
爱将犯法,泣涕而斩之,厚抚其孤,不敢以私徇法。
士卒有过,必再三语之,不戒而后罚,改过则释然无芥蒂心。
僚佐以宽,不忍言人过,往往为覆护之,而亦潜分优劣。
士之耿介,虽干犯其意,久而敬之,便辟侧媚,中心薄其为人。
知人之明尤为当世所重,四川制置使王刚中尝谈刘锜之美,王曰:「信叔有雅量而无英槩,今天下雷同誉之,恐不能当逆亮,璘窃忧之」。
刚中未领其语,既而果以忧愤卒,刚中始叹服。
选诸将多以功,或告以荐才者,王曰:「兵官非尝试难知其才。
今以小善进之,则侥倖者将得志,而边人宿将之心怠矣」。
以故其用王彦姚仲李师颜、向起,皆以功显,为时名将。
平居军旅之外,家事一不问,舍俸入不营一钱。
镇武兴二十年,民安之如一日。
暨至汉中,凡前政与民榷易争利者悉除去,蠲逋欠无虑百万缗。
尝自著兵法二篇,上篇《兵要》,下篇《阵图》,大略以谓虏有四长,我有四短,当反我之短制彼之长。
虏之四长曰骑兵,曰坚忍,曰甲重,曰弓矢力,集番汉所长兼收而并用之。
制其骑则有分阵分队之法,制其坚忍则有更休迭战之法,制其甲曰劲兵彊弩,制其弓矢曰以远尅近、以彊胜弱。
其说甚备,其法循环用之可至于无穷。
阵有图无书。
王每出师,指麾诸将,风采凛然,不敢仰视,士宁死敌无敢犯令,故用兵未尝败。
尤长于持胜,方金人之归河南,议移屯陕右,王独乞留兵不出,且益修阶州等山寨,其后息兵二十馀年,未尝一日弛兵备
德顺班师,首筑皂郊等堡,多掘地网祁山之战赖焉。
娶王氏,封吴国夫人,先八年卒。
男十二人:曰援,曰掖,曰扩,曰揔,曰挺,曰拭,曰拯,曰掞,曰秉,曰扬,曰揆,曰撙。
孙男九人:󰀐、旰、炜、㬢、晦,其五尚幼。
子孙凡二十馀人,持麾典兵,出入禁闼,克绍前修,是以似之,近者言盛者鲜俪也。
臣既书其事,辄申之言曰:蜀之为国岩僻而固,有天下者所必争也。
汉高祖南郑,举兵而东,收三秦如破竹,不数年间遂成帝业,而以蜀汉之地为关辅心腹,不以封建,盖其敛迹垂翅,有以窥天下之变。
中州之有事,因河渭之上流,裹粮卷甲,起而乘之,足以得志。
太上皇帝选将励兵之夙心,而皇上宅中图大之本指也。
故王之在蜀,上实诏之曰:「异时扫清中原,勒功帝籍,以垂光亿世」。
又诏之曰:「宜即提锐旅,直出汉中,吊秦晋之遗民,抚唐虞之都会」。
又诏之曰:「关陇之事,一以付卿。
三路士多材勇,不患无人,惟卿驾驭激使之耳」。
呜呼!
圣天子以保蜀之事属于王,其注意如此。
王能任之,是以蜀安之后,定秦,定陇、洮、、熙、巩,十有六州,束手来归,委命下吏。
虏失形胜势恧技穷,詟我威灵,乡风慕义,于是退师通好之令行矣。
一日皇上拥乾休,正坤仪,指咸阳而会龙首,作上都而观万国,则王之馀勇遗烈、凛凛生气,尚可想而知也。
然则,保蜀之功其可既乎?
吾天子其知之矣。
谨为之铭曰:
井络坤隅,时惟蜀都。
蚕丛鱼凫,开国有初。
岷峨为望,犍牂为障。
峻塍巨防,天下孰尚?
重险积货,是猍臬鲵。
有伟将臣,于时保之。
将臣伊谁,惟武顺王
喋血转战,莫我敢当。
因山据原,和尚是名。
昼斮其栅,夜披其营。
束马缒车,攀天蹈空。
原不可得,蜀不可攻。
虏以愤来,合兵作威。
扼冲发覆,倏其纷披。
虏以奇来,指陵趣谷。
择利鼓儳,捣其心腹。
其来以正,椎锋直进。
束隘设险,以死申令。
来以多方,有东西军。
左顾右跽,察其嚬呻。
烈烈惟王,洪棱无前。
如飞如翰,如冲如援。
奋其虎貔,厉其熊罴。
虏曰罢矣,蜀不可窥。
蜀不可窥,厥惟安哉!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婪婪大酋,去不复留。
三阵定谋,一言必酬。
乃窥咸秦,于山于川。
乃归三路,我陵我泉。
有所失平,将顺指令。
挈户率舆,争还国经。
皇帝曰嗟,岩岩蜀土,六十二州,以固吾圉。
同德之碑,保蜀为正。
民其以安,功其以定。
倬彼云章,尚福吴氏。
申锡恩腴,昌大而炽。
翼子肥家,孝能扬名。
千载而下,于昭厥声。
潭州重脩左右司理院记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一、《南轩集》卷一一
狱,重事也,钦恤之义著于《虞书》,其命咎繇曰:「明于五刑,以弼五教」。
盖古者刑罚之设,教化未尝不存乎其中。
圣人之心,固期于天下之无刑也。
孔子亦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使之至于无讼者,其必有道矣。
周衰,先王之意不传,而其法日坏,故又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夫得其情矣,而继之以哀矜而勿喜,则反本之思深,忠厚恻怛,所以涵养斯民者为如何哉!
嗟乎!
推是心也,使之至于无讼可也。
国朝艺祖开基,悯念庶狱,首革历世之弊。
其在诸郡者旧有子城院、军巡院。
开宝六年,命子城院毋得收系,改军巡司寇,始以士人为参军,天下巨镇得置左右两院者凡十有六。
太宗朝复更司寇司理
列圣相传,恤刑之令史不绝书,虽中遭变故,而基祚克巩,则祖宗所以培植根本者有自来矣。
长沙在南方为一都会。
乾道戊子之岁,上命吴兴沈侯介来为牧。
侯以简重惠肃临民,深为时诎,举嬴之义,节约自己,用财以制。
未踰年而争讼衰,庾库实。
独念左右院岁久屋敝,烦蒸胶郁,疠疫间作,顾谓其属曰:「不幸教化之未孚,民罹于狴犴,或者其情之未得,而横夭之适遭,岂不甚痛」!
议更撤而一新之。
捐钱肆百万,贸财于山,募民为役,民争趋焉,踰时而成,坚久燥实,凡以时汛扫涤治之宜,无不具备。
某谓此可以窥侯仁恕之心矣。
侯属某为记,不获辞,因念治狱所以多不得其平者,盖有数说。
吏与利为市,固所不论,而或矜知巧以为聪明,持姑息以惠奸慝;
上则视大官之趋向而重轻其手,下则惑胥吏之浮言而二三其心;
不尽其情而一以威怵之,不原其初而一以法绳之,如是而不得其平者抑多矣。
无是数者之患,邮罚丽于事,而深存哀矜勿喜之意,其庶几乎!
在上者又当端其一心,勿以喜怒好恶一毫先之,听狱之成,而审度其中,隐于吾心,竭忠爱之诚,明教化之端,以期无讼为本,则非惟可以臻政平讼理之效,而收辑人心,感召和气,其于邦本所助岂浅也哉!
遂书之以诏来者。
签书枢密院事资政殿大学士节悯王公神道碑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八、《攻愧集》卷九五、《南宋文范》卷七○
呜呼,靖康之祸惨矣!
自古所未有也。
而一时伏节死义之士,绝无而仅有之人,皆以为祖宗涵养几二百年,不应至是。
殊不思自熙宁时,当国者惟务变更,尚同忌前,风俗大敝。
至章、蔡用事,日甚一日,凡忠臣义士,禁锢困苦,不容立于世,如是者有年矣。
一时攫取美官,当事任者非谄佞奸宄,则阘茸贪黩之人,祸变忽起,搏手无策,首尾衡决,庙谟颠倒,甚则卖国抵巘以图身利,安知所谓主辱臣死之义哉!
当是时,而有奋身犯难,国尔忘家者,自非豪杰之士,不待文王而后兴者,安能及此!
建炎以来,募有能使绝域,蹈不测之渊者,冠盖相望,然亦多以高爵重禄所诱。
若夫捐躯尽瘁,机智勇辩,忠义出于天性,而又有以济国事,及其事出仓猝,执节抗敌,卒徇以身,如节悯公者,比之前后诸公,又其卓然者,其可无传乎!
公讳伦,字正道,世为大名府莘县人
六世祖祜以文章起家,事太祖太宗为名臣,是手植三槐者也。
兵部侍郎,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追封晋国公
生三子,仲子文正公旦,相真宗,而王氏益显,始居京师
季子讳从九从日,官兵部郎中,赠太尉,则公之五世祖也。
曾祖端,通议大夫赠太子太保
妣李氏,赠秦国夫人
继李氏,赠魏国夫人
祖元朝请大夫,赠太子太傅
妣赵氏,赠福国夫人
继晁氏,赠定国夫人
父毅,朝散郎,赠太子太师
妣李氏,赠庆国夫人
太师政和间,尝上疏论蔡京罪恶,乞正典刑,因是得罪。
然则公之气节,有自来矣。
公生于礼义之门,而少有大志,不护细行,喜立奇节,轻财好施,贫而无悔。
读书见古人义概事,必慨然慕之。
往来京洛,浮沈俗间,颇以侠自任。
闻士夫之贤者,倾心事之。
宣和之,知天下将乱,欲入庐山道士
靖康寇犯京城,公以太平日久,官军骄惰不可用,于是上书言民兵之利,欲使贫富相资,以弭内忧。
书奏,召对,翼日授迪功郎,充都大提举守禦使司干办公事
敌先攻通津门拐子城,公说统制官郑建雄选健卒缒而出战。
敌失利,小却,录立功姓名,为之谒都大守禦使孙傅
欲置籍次第之,公曰:「首战获捷,行赏岂可缓耶?
愿以便宜从事」。
从之,士气十倍。
是以一拐子城,敌攻之两旬不能下。
十二月戊申,敌自宣化门入,公往丽景门,见统制官渠慥曰:「事亟矣,请速分兵扈法驾」。
上召见公宿禁中,乞命慥将兵保东华门
班直蒋宣等率众,声言奉皇帝夺万胜门以出,实欲劫内帑
公复乞以慥兵三百与左言俱入,斩蒋宣等,馀皆股栗听命。
或云始公欲入而未得,日扫李丞相邦彦之门。
会有旨,前宰执赴殿廷议事。
公又恳曰:「此某效鸣之时也」。
李携以入,忽于殿下嵩呼。
钦宗愕然,使问之,即大言曰:「臣真宗朝故相王旦之孙也。
有致君泽民之术,无路自进。
比岁尝上书言大辽不可灭,女真不可盟,果如臣言。
今无他策,京师豪侠臣皆识其人,平日能服役之,当募死士数万,奉陛下侍上皇挟诸王决围南幸」。
钦宗忠之,慰劳甚厚。
解所佩夏国宝剑以赐,命整齐六军,召募死士,且以片纸批曰:「王伦事成,可除尚书兵部侍郎」。
既拜赐以出,次日再对,自言:「已得数万人,悉愿效死,幸陛下勿疑」。
且请上御祥曦殿,慰安中外。
时有劝上幸青城者,宰相何㮚已主和议,将用其说。
上以问公,公曰:「此必误国,非臣之所敢闻」。
上悟曰:「之言是也」。
进曰:「万一误国,臣当伏死」。
怒发冲冠叱曰:「若何人,敢至此耶」!
公亦叱曰:「尔何人,乃至此耶」!
又面斥其「不材寡谋,必误大计。
或至天子蒙尘,虽诛相公数百辈,何益」!
怒谓:「狂生言既不用,恐为乱」。
请上诛之,且乞就令卫士执之。
上意未决,公执御批立于从班中以免。
又次日,画旨送御史府,将置之死地,赖上全护获免。
用事者乞换公左武大夫吉州防禦使带御器械
公皆不拜,止循修职郎,已得间出都矣。
二圣北狩,公见张邦昌,问:「国玺安在?
何不赍迎大元帅康王」?
同韦拱侍渊得玺遂行。
会闻大元帅已次南京,即与渊倍道奉玺劝进。
高宗移跸维扬,公走行在,上书自伸前志,乞使沙漠,问二圣起居。
高宗正思择人,即转朝奉郎,借朝议大夫,试尚书吏部侍郎河东大金军前通问使。
制词略云:「胄出公侯,资兼智勇。
朕方俯同晋国,命魏绛以和戎;
汝其远慕侯生,御太公而归汉」。
金帅粘罕凶焰炽甚,公与之抗辩,旁若无人。
金帅愤怒,留之云中。
从行者多不堪,公谈笑自若,勉以节义。
然尚未知两宫安否,日祷于天,以朝通夕死为言。
有商人陈忠告使臣杨永亨曰:「二圣太后在黄龙府」。
公以语副使朱公弁及洪公皓曰:「此天所赞也」。
即遗之金,使达上意。
由是两宫始知本朝中兴,而江南信通焉。
一日粘罕使乌陵思谋至驿,尤为桀骜,公藐视之。
语及契丹事,公曰:「我道君皇帝与大金先大圣结盟海上,约为兄弟,大金契丹相持,师老粮尽,使使告急,即遣兵进援于委顿之时,使成云中之功,岂非有重恩于大金耶?
契丹已灭,大金之臣屡请南下,先大圣恐败盟约,终身不从。
后忽称兵,至使二圣北狩,生灵涂炭,但知贪目前之利,天地神明安可欺也?
大金累年丧失人马,不可胜计,殆先大圣冥冥之中必有所不佑。
比渡江深入,崎岖败衄,可见我朝德泽深厚,人未厌宋。
今主上令一新,贤才并用,必图复雠。
盍为远谋,归我二圣、太母、天眷,复我土疆,讲兄弟之好,使南北赤子免肝脑涂地之苦?
幸为赞成大计」。
思谋沈思曰:「侍郎言是也。
当达此意」。
明年春,粘罕忽来,盛陈兵卫,延入问曰:「使人来者数辈,于吾所问皆未知对。
今乃遽欲议和,决非南朝实情,直侍郎私意尔」。
公曰:「主上临遣,若非寻盟,来复何为?
人众能胜天,天定亦能胜人,惟公裁之」。
粘罕不知答。
绍兴改元,乃以公归议事。
二年秋入境,有旨趣觐。
具奏羁留曲折,敌情底蕴,天语劳奖,特转右朝议大夫,充右文殿修撰主管万寿观,赐银绢二千匹两,官其二弟一从子。
公之将归,曰:「洪皓母老,请以所议付之」。
粘罕不从,遂携弁书归奏,各授其家。
刘豫犯边,和战未决。
三年,韩肖胄使还,金遣李永寿王诩踵至,骄倨不可告语。
上闻之,曰:「非王伦不办此」。
召问之,公曰:「彼性贪,但邀赂耳」。
上问几何,时在御书院,奏曰:「但得案上物足矣」。
上听取去。
凡笔格镇纸之属,皆精金为之。
公袖之,拜以出,径入驿,与道云中时事,且曰:「主上喜公等远来,故加劳赐,宜拜以谢」。
二人不自知膝之屈也。
左朝议大夫尚书吏部侍郎充送伴使。
庙堂拟除边帅,公谓:「前在敌境,知兀术几为我禽,山东河朔久望王师,机不可失」。
力陈进取大计,词意剀切,觊上亲征。
大臣难其请,主管江州太平观,居会稽
七年徽宗皇帝显肃皇后讣至,除公徽猷阁待制,借直学士左中大夫枢密都承旨,充迎请梓宫使
南京,伪齐授馆于鸿庆宫,移文取国书及使指。
公曰:「国书当纳金主,使指无他,报谢讣音,迎护梓宫而已」。
明日又来,曰:「大金与齐一也,国书当赴齐相府验实,递至军前,俟得报然后可进」。
公曰:「有死无二,愿勿复言」。
再三迫取不遂,顿鑴饩廪,增兵围守,莫不失色。
公曰:「无能为也」。
金遣接伴以九月渡河,见金帅挞辣于涿州
问过淮已久,何来之迟。
公备言刘齐邀索住睢阳者数月,因言:「在本朝曾擢台谏,外朴内奸,营私掊刻,民怨神怒。
方欲吞噬两朝,能保他日不为大国之患乎?
恐妨远图,敢布腹心」。
问曰:「若将南宋,能制之否」?
公曰:「皇帝圣孝神武,卧薪尝胆,志在恢复,但以天下为度,不忍轻以动兵。
之父子忘背国恩,孰不愿食其肉?
倘欲驱除,何难之有」?
痛言利害,泪满茵席。
挞辣顾谓兀术曰:「江南有忠臣如此,何虑不能立国」。
越夕,使人导意云:「侍郎少休,已驰奏矣」。
是冬,使谓公曰:「归报皇帝,强梗扫去,自此和议无复间沮。
但有当议者,须不倦以终之」。
于是仗节来归。
上在建康,嘉叹累日,好赐特异,径除所借职任。
明年又往见挞辣于祁州,出诸军招诱蜡弹旗榜八百馀通,诘公:「南朝欲和,而沿边日获奸细,文字语言无理。
奉使只是款兵相陷耳」。
公曰:「奉命三至,专以讲信修睦
诸将徒见往返犹豫,各欲乘时求尺寸之功。
若和议一定,朝廷明降约束,岂复敢尔」?
二酋相视无语。
初,公之族有留京师者。
季父存欲结太行义士,径捣敌巢。
闻公拘云中,密以书来。
公大喜,报曰:「某自恨疲驽,无以佐中兴,辱示正惬素心,幸竟斯事」。
未及发而谋泄,捕存党,囚之地窖。
至是知为公之族,押存付公。
存既还,改合入官。
金遣张通古、乌陵思谋报聘,使者朝谒,进止详华,曲尽臣礼。
上因赐之酒,思谋从容进曰:「陛下知刘齐之废否?
始因王某极言,遂了此事,真口伐也。
北朝将相重之如山斗,真社稷臣也」。
上欣然领略,于公益加信任。
御札令公筹度,别以金器、龙脑、茶具赐思谋。
公亦拜赐。
复借龙图阁学士,为迎奉梓宫使,兼请太母渊圣祖宗山陵。
上念东朝之归尤切,丁宁告戒,曲尽圣情。
公泣拜以辞,期于必济。
既见挞辣,具宣上旨,愿亲见郎主叩请。
挞辣曰:「非不欲侍郎至阙下,但九州之外荒寒殊甚,恐不堪疲劳」。
公请益力,明日遂行。
既见金主,谢其废刘豫,且伸祈请。
金主喜公之来,抚存加厚,且曰:「山川太远,不易跋涉」。
公曰:「今日获遂所请,少效使臣之职。
虽死之日,犹生之年,讵敢以登顿为劳」!
嗟异良久,宴犒连三日,遂决大议。
归奏,上大悦,除龙图阁学士侍读
金遣萧哲、石庆元来,及境而不肯进,扬言曰:「此非他使之比,岂可用平时礼数相待」?
邀索百端,迓客者无如何。
副使公佐密奏乞命公一行,借端明殿学士侍读计议使。
哲等闻之,即日渡淮,相见有惭色,曰:「何烦端明远来」?
既就馆舍,公索副书及议朝见。
哲愕然,既不肯道所以,欲损朝仪。
公曰:「如此则当再诣河北军前议之」。
退,取旨欲行,以足疮未能陛辞。
哲问馆伴使:「两日不见王端明来议事,何耶」?
上闻之,即俾公力疾入,令子弟扶掖赐坐,命以调护。
哲问:「连日何不一见」?
公曰:「签宣不遵故事,已被命再行。
当少须,回日议定」。
二人作番语久之,徐谓公曰:「不决于此,远去何为」?
公曰:「既不相听,何惮一行」?
哲方肯启国书,割地讲和,许还两宫及梓宫。
既入见,起居进书如仪,上下喜怿。
九年,真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赐进士出身,充迎护梓宫、奉还两宫、交割地界使,兼东京留守
公既交河南,宽恤疲民,大发仓庾以赈穷乏。
兀术留数百人取伪齐留赀,名落后司,公闻其纷扰,尽逐之,民始安堵。
兀术一亲信人见公,若欲有言。
公屏人问之,遂言兀术有害挞辣之意。
公厚遣之,即密奏乞令张俊东京韩世忠南京岳飞西京吴玠长安张浚督府,尽护诸将,以备不虞。
上以示大臣,持不行,连促北去。
六月,渡河北,至会宁府,闻向之主和者尽为兀术所屠,事皆变矣。
既见金主,令耶律绍文作宣勘官,传言问公:「还知元帅挞辣等罪否」?
答以「不知」。
又问:「交了许多疆界而略不及岁币,却欲一一如请,只知有元帅,不知有北朝耶」?
公曰:「前日萧哲等赍书至本朝,许割河南,归梓宫太母渊圣,天下皆以金国不忘海上之盟,庶几与民休息。
行人则往来通两朝之好耳,岂有他哉」!
是日风雪寒苦,诘难数十反,公忠愤激烈,辞气不少沮,见者为之丧胆。
归馆,又遣绍文就驿受辞,公对如初。
度必不得归,通夕密语副蓝公佐曰:「前过汴都,已知事变,亟奏上矣。
知閤若归,乞检前奏,急命诸将分守所归侵疆,无令轻失中原。
敌至今日,已如强弩之末
兀术不达时变,贪而无亲,将自取毙。
往回幽燕父老谈道本朝,未始不泣下。
咸知君明臣良,必大恢复,忍死以待太平。
金之贵臣往往输诚相结,众叛亲离久矣。
他日若来请和,当尽复土疆,则可与议。
去年尝禀宰执,乞不发归正人,切无苟且,以失后图」。
自是,四旬无所闻。
十一月庚辰,绍文至驿,传言问公:「向拘云中,本无还期,曾不知恩,反贰我君臣。
今遣副归,留以待报」。
将分驿,与公佐酌别,云:「区区悉已前白」。
无一语及其私。
河间六年,金以公为平蛮三路转运使,公力拒之。
驱迫日甚,公曰:「君命无贰臣之节也。
贰而苟官爵,伦实耻之」。
又胁以威,且曰:「受命则生,不受则死」。
公乃振衣冠,南望行阙再拜稽首,厉声言曰:「先臣文正公旦勋业炳然,臣为国将命,猥被拘留,复以伪命见逼,敢爱一死,上孤国恩,以辱君命」?
于是大恸,斥骂使者,听其绞死,寔十四年七月戊午也。
是日宇澄霁,忽阴云晦冥,风雹雨雪,咫尺不相睹。
城郭内外,地皆震裂,数日不已。
河间人惧甚,亟立公祠,家绘公像以奉之。
明年,公之讣始闻,天子震悼,特辍视朝,报其家。
左通议大夫,赐银绢各千,敕就平江府安葬,仍令有司应办。
享年六十有一,娶陈氏,封安康郡夫人
二子:述,朝请郎通判光州军州事,赠奉直大夫
逸,朝请大夫主管华州云台观
述之子五人:朴,承奉郎
棣,承直郎,监三省枢密院激赏库
杞,修职郎,监行在打套局
中奉大夫,守将作监,兼知临安府主管两浙西路安抚司公事;
枢,将仕郎
曾孙五:焕、炎,从事郎,新监衢州都酒务;
炳、郯、剡。
女七。
逸之子四人:梓,通直郎
机,文林郎、新临安府观察推官
棠,迪功郎、新光州录事参军
枃,迪功郎、新监常州薛堰犒赏酒库。
曾孙八:焯,从事郎、隆兴府分宁县主簿
焌、煜、燧、爚、熺、煇、灿。
女九。
公之亡也,时相专和戎之功,又忌公之死节,令公家止称在金身亡,故恤典有未尽。
孝宗淳熙初,搜访知之,始命𣏌、、机皆为将仕郎
述自闻凶问,擗踊号绝,勺饮不入口者五日。
是冬,冒万死与从兄遵同北方豪侠访得公之骨于河间,归葬于长洲县阳山大石坞之原。
呜呼!
古之肤使止以专对为能,若公前后五反,兀术、粘罕、挞辣等皆贪如狼,暴如虎,未易以口舌辩也。
性根忠义,藐视凶酋,随宜应对,悉中事机,以济大事。
投身鼎镬刀锯之间,气不少詟,智意横出,他人莫及。
临死生之际,又洞达勇决如此,非烈丈夫能之乎?
述等摭公言动及使事始末,惧祸,久不敢出。
郎中钟离公松尝为使属,知公尤详。
乾道间,始敢状公之行。
绍兴元年,请谥于朝
礼部尚书倪公思太常博士,议以「节悯」易名。
钥时在考功,为之覆谥。
二十有二年,当嘉定之四年,公之诸孙求铭,距公之亡盖六十八年矣。
比岁权臣妄开衅端,横挑强邻,以为功在旬月。
兵连祸结,始谋讲解,无敢行者。
时为城南厢官帅臣言其有异才,又自以大父之志未展,被命辞母而行。
至再至三,卒就和议,可谓不忝其先矣。
擢帅淮西,进尹京邑,皆有声绩,其进用未艾也。
于是列公之节,请于朝,特赠资政殿大学士庙号「忠肃」,而公之名益显矣。
钥妻祖工部尚书俣实与晋公分派,居宛丘,公最后出疆之时,语尚书曰:「此归当讲宗盟」。
而竟不还。
两家寻此盟久矣。
闽舶淹,公之从孙行也,与钥缔婚,又助之请。
钥生晚,窃慕公之节义有年矣。
谨摭行状之大概,参以《槐庭济美集》、《中兴小历遗史》、雪溪王公铚所作《御剑铭序》与其子明清《挥麈录》及网罗旧闻,以就此碑,大惧骫骳之文不足以发潜德之万一。
抑闻之,韩信不顾郦生之烹,李靖唐俭为安足惜,故使绝域者,惟恐其用兵于后。
公每先以郦生唐俭自处,将行,必请戒饬诸将练兵备器,脱有可乘之机,不必以臣为虑。
虽閒居于外,时时贻书宰相,请措置两淮山水寨,以陕西弓弩手法行之沿边,以俟大举。
间有召命,家人相贺,则泣曰:「大将富贵俱极,谁肯进讨!
见上必倾尽愚直,又将触怒大臣,未知死所,何贺之有」!
然则公之志,岂专以求和为功哉!
呜呼,天未悔祸,强寇尚存,九京之英必有遗恨,此忠臣志士所以痛愤而不能自已也。
一时假吏必取通儒与之俱,其有才智,可与同患难者,虽屠沽所不废。
自以品秩虽微,事君以人,不敢不勉。
闻有欲以货取者,辄笑曰:「是岂所以遗子孙耶」!
及其被留,士子十馀人竞愿从,公止许留七人。
有蜀士张大时者,年最高,且多病,终不相舍,其能得士心又如此。
兀术之犯顺昌也,逆风暴雨,戎垒深泞,大为刘公锜所破。
兀术轻骑宵遁,行一舍间,知不雨,始稽颡三叹曰:「小人不信王端明说,南朝国富兵强,徒亏和好,咫尺不雨,是天不容南牧,而小人违天也」。
乃折箭,誓不复敢轻举。
三日驰至韩州
刘公后亲以语公之长子,且曰:「画淮之约,何遽如许!
苟绎公之言,徐与之议,则版图归复,何止河南而已」?
刘公之言必不苟。
呜呼!
此尤非人力之所能为也。
公初自奋于稠人中,骤膺钦宗之眷,后又身任南北之议,其事日伟。
及其死节,则虽有异议者,至是翕然叹服。
惟公之终始,天下喜闻而乐道之,而登载于书者,各诵所闻,不能齐一。
今特表公之大节,以厉世之为臣子者。
其间小有异同,尚可略云。
铭曰:
三槐之王,族系繁昌
衣冠鼎盛,名德相望。
公生其间,不扶而直。
少慕奇伟,人未之识。
干戈云扰,忽逼神都。
主忧臣辱,颠倒庙谟。
奋由布衣,亲上方略
钦宗忠之,赐剑予橐。
徒手一呼,得数万人。
欲奉两宫,决围南巡。
谋不及用,出狩于北。
奉玺劝进,求使绝域。
高皇圣孝,五以节行。
凶酋虓暴,望者震惊。
惟公忠勇,以死自誓。
视之无如,而夺之气。
随机肆辩,出古入今。
得其要领,以副上心。
事成功高,忌其大用。
晚遭囚拘,疑有阴中。
欲啖以官,死生立分。
痛哭怒骂,卒殉以身。
天作风雹,地为震裂。
或者蔽之,使不上彻。
有子死孝,终归其骸。
恤典虽颁,烈士所哀。
公之有行,请益兵备
机有可乘,虽烹何畏!
分驿之际,语不及私。
死轻鸿毛,了无异辞。
公亦勤止,万里往反。
全躯之臣,尚糵其短。
迨其执节,无不心降。
鬼必厉贼,公乎不亡。
孙有祖风,捐躯将命。
屡探虎穴,和议以定。
帅淮尹京,得请于朝。
隆名世祠,宠数孔昭
我作铭文,会稡众说。
万世臣子,仰止忠烈
化经幢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六、《攻愧先生文集》卷八二
子城东南隅,古岸幽閒处,虽非道路之冲要,颇多暮夜之往来。
虚言相惊,过者易恐。
寒灯一炷,已破昏蒙;
小屋数椽,用资休息。
共轸纳沟之念,欲推拯溺之仁。
爰建法幢,备刊神咒。
庶仰凭于佛力,用拔济于迷途。
惚兮恍兮,永除妖衅;
居者行者,咸保平安。
须募众缘,助成善利。
金陵制使李梦闻书 其二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一、《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八
干被命此来,视事已五日,途中以奔走而不遑拜书,到此又以冗扰而不敢拜书,又以到任例修启劄之常礼,至今方能办,方敢敬陈悃愊。
龙舒素称佳郡,今乃大不然。
阙正官日久,倅甚贤,同官以其摄事之故,玩弛特甚。
两狱系囚无一得其平者,悉索案祖与之疏理,夜以继日,曾无少暇。
财赋失催,县道并不起解。
两职官,癃老者不胜任,少壮者不可任;
两狱官,或病心疾,或已中风。
胡倅最贤,又干之故旧,今又得郡而去,乃以衰老之身当此纷扰。
此亦不敢自惮,最是龙舒处地四平,谓之舒者,以桐柏之山经信阳光州至此而始平夷也。
然全无城郭之足恃,杨通老仅能葺理子城,亦未尝包砌,市井皆在子城之外,亦复何益?
开禧间张军大者以数十人径造郡城,如入无人之境,无城故也。
累政将官钱妄用,而不思筑城,亦可谓无远虑者。
舒虽近江,而蕲、黄又在舒之南,蕲、黄尚有城,而舒独无城,可乎?
干已托同官相度,旦夕开具申禀。
干昨乞筑汉阳城,而朝廷不从,盖以非要地故也。
然人之一身必有衣服,一家必有墙壁,既曰州郡,岂可无城?
若无城,则米粮不可积,积之是资盗粮也;
器械不可修,修之是借寇兵也。
如此,亦何以为郡耶?
张军大之事晓然可见,豪杰之见觇者未必不垂涎也。
此则赖尚书力赐主张,一郡千里之幸也。
干以拜书迟缓,不胜皇恐,又以初交事,词诉纷纷,然不容坐视。
申禀草率,惟尚书视之如子弟之写家书,则庶几免矣。
齐云楼嘉定六年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五
齐云楼飞云楼也,在子城州治后。
今城楼之南为谯楼,西为观风,又名望布
齐云直子城北。
先是,韦应物诗称郡阁,白乐天始改号齐云。
其后刘梦得述郡齐碧池华阁之胜,是知今之池自唐则固其所矣。
世多传郡廨即吴故墟,缀文者袭用申黄堂事,续志因之。
然《吴越春秋》称子城十里,唐陆广微《吴地记》乃八里,不同若是。
贞观间欧阳率更载虞氏记阖闾小城白门,至秦时宫焚而楼存。
不知虞氏其地何所指耶?
按乐天赋东城,谓古都在苏东,地已废而为樵刈之场,是乐天已不详为吴之故宫矣。
盖世祀绵邈,文献不足,则虽陵谷之变迁,不可得而识者多矣,独宫室也乎哉!
今故城旧址其传疑,而齐云得名,近则因乐天之诗而有證。
中兴百年,楼再建。
又几年,嘉定六年太守陈公大饬材,命扶倾易蟊,以还轮桷之旧。
夫不待其圮且废而葺之,役不烦而利远,是孟子所谓事半而功倍也。
公之智于是达乎为政矣,可不书乎?
凡为屋中五楹,两旁三楹,翼以修廊,皆缮而新之,其高广则仍其旧,故不记。
公名芾,字明可四明人,今为度支郎
按:民国《吴县志》卷二九下,民国二十二年铅印本。
南康子城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四、《复斋集》卷七
国必有城,古之制也。
春秋时,国邑如锱铢,未尝无城,无城非国也。
古者建国之初,君民一力为之,故民不以为病,又非一时所能成,故民不告劳。
今本军不能为城,不得已节浮费而为子城
设有寇,则二千石之老幼皆可保,千人之军足以守也。
不为于闲暇时,猝有寇来,则曰无城也,谁之罪欤?
或曰扰民也,曰一毫一缕不歛于民,皆如富人之为墙壁,民恐不为耳。
作《子城说》。
水调歌头王禹偁黄州竹楼 宋 · 林正大
 押阳韵
听说竹楼好,佳地占黄冈
月波相接,俯临江濑挹山光。
急雨檐喧瀑布,密雪瓴敲碎玉,幽阒兴尤长。
琴调更虚畅,诗韵转清扬。

公退暇,披鹤氅,戴华阳
手披周易,消磨世虑坐焚香。
缥缈烟云竹树,迎送夕阳素月,胜概总难量。
欲办骚人事,瀹茗漱清觞。
附:王禹偁黄州竹楼记:黄冈之地多,大者如椽,竹工破之,刳去其节,用代陶瓦,比屋皆然,以其价廉而工省也。子城西北隅,雉堞圮毁,蓁莽芜秽,因作小楼二间,与月波楼通。远吞山光,平挹江濑,幽阒寥夐,不可具状。夏宜急雨,有瀑布声;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宜鼓琴,琴调和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声丁丁然;宜投壶,矢声铮铮然。皆竹楼之助也。公退之暇,披鹤氅衣,戴华阳巾,手执周易一卷,焚香嘿坐,消遣世虑。江山之外,但见风帆、沙鸟、烟云、竹树而已。待其酒力醒,茶烟歇,送夕阳,迎素月,亦谪居之胜概也。彼齐云、落星,高则高矣;井干、丽谯,华则华矣,止于贮妓女,藏歌舞,非骚人之事,吾所不取。吾闻竹工云:之为瓦,仅支十稔;若重覆之,得二十稔。忆吾以至道乙未岁,自翰林滁上丙申,移广陵丁酉,入西掖戊戌岁除日,有齐安之命。己亥闰三月,到郡。四年之间,奔走不暇,未知明年又在何处,岂惧竹楼之易朽乎!幸后人与我同志,嗣而葺之,庶斯楼之不朽也。咸平四年月日记。
齐云楼 南宋 · 周南老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九、《吴都文粹》续集卷八
齐云楼飞云楼也,在子城州治后。
今城楼三面为谯楼,西为观风,又名望市
齐云直子城北,岂摘古人「西北高楼」之诗以名之欤?
先是,韦应物诗称郡阁,白乐天始改号齐云,其后梦得述郡斋碧池华阁之胜。
是知今之池,自唐则固其所矣。
元和间乐天以诗人领郡,登临宴咏,落纸争传,又知当时民俗之淳简,而兹楼为中吴之杰观矣。
世多传郡廨即吴故墟,缀文者袭用申黄堂事绩,志因之。
然《吴越春秋》称子城十里,唐陆广微《吴记》乃八里,不同若是。
贞观间欧阳率更载虞氏记阖闾小城有楼,至秦时宫焚而楼存,不知虞氏其地何所指耶?
按乐天赋东城,谓古都在苏东,地已废而为樵刈之场,是乐天已不详为之故宫矣。
盖世事绵邈,文献不足,虽则陵谷之变迁不可得而识者多矣,独宫室也乎哉!
今故城旧址其传疑,而齐云得名近,则因乐天之诗而有證,愚然后知斯文之可以行远而不可已也。
夫人处乎郛郭之中,而日接乎嚣埃之隘,则虽游化人之城而不能以自知。
今登斯楼而俯眺,则带山萦泽,所谓十万家之夥。
朱甍碧瓦,菀乎参差,若鳞次而铺陈之者,亦足以见吴郡之大与夫中兴百年涵养休息之泽矣。
楼再建又几年,嘉定六年太守陈公大饬材,命扶倾易蠹,以还轮桷之旧。
夫不待其圮且废而葺之,役不烦而利远,是孟子所谓事半而功倍也。
公之智于是达乎为政矣,可不书乎?
凡为屋中五楹,两旁三楹,翼以修廊,皆缮而新之,其高广则仍其旧,故不记。
公名芾,字明可四明人,今为度支郎
其材通博强敏,为郡一年,民歌舞之。
五月,州民周南老记。
重修镇江府都仓记嘉定七年十月 南宋 · 史弥坚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嘉定镇江志》卷一二、《永乐大典》卷七五一六
子城东南隅是为都仓,岁久弗葺,椽桷朽蠹,垣壁隤缺,上雨旁风,储峙弗严。
庾氏司出纳,无一席地以涖事,执笔循除而坐,俛首尘秕中,尚何望会计当耶?
西成既秩,民租麇至,旧敖褊隘,不足以受所委,则假他司空廪而寄藏焉。
发敛无定所,轮受者始交病矣。
嘉定癸酉九月,余来守是邦,怪而问之。
属秋入方殷,黾勉故态。
明年夏,因稍给之隙,始先葺新而规广之。
筑土增高,使绝浸润;
疏剔壅,以去流潦;
甃砖级石,累堑层庋,砻密刚壮,俾利永久。
列为十有二敖,因旧而增葺者半之。
官厅神祠门关之制,向所阙典,今悉备具。
肇工于次年四月二十八日,断手于十月二十二日,屋以间计合六十,费羡馀之泉凡千二十万,米一百五十五石,民不知役而仓已新。
夫积贮,有邦之先务;
盖藏,有司之常职。
靳小费,苟岁月,而恃假寓以为安,是隳常职而慢先务也。
余为郡不能自闲、补罅疏壅,扶僵植坏,政条稍稍举,乃以馀力而营斯仓。
仓成,会岁大稔,复斥公帑籴粟实之,以备不虞。
于积贮先务,讵能补万分一,庶其不废有司之职云尔。
泰堂记 南宋 · 陈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六、道光《泰州志》卷三一
《易》前民用龙马负图,而伏羲画之。
重门击柝,《豫》也,上栋下宇,《大壮》也。
圣人备物致用,神吾通变,宜民之机,而必受之以《泰》者,合上下于泰和,混民物以成顺,则《易》之功用全矣。
艺祖皇帝造乾坤,与庖牺氏等。
五代之极否,创万载之太平,天下一家,咸跻仁寿。
海陵实天赐幸,仓于汉,祠于晋,郡于宋,州于唐,而有开必先,泰其名于再开辟之始,非天乎?
是以九圣百六十年之间,四海晏然,而泰独盛。
生于斯,查道许元胡瑗孟阳王觌俊乂
官于斯、吕夷简范仲淹富弼刘攽孔道辅陈瓘
卓卓乎师儒之魁伦,奕奕乎公辅之杰特,一善一能不与也。
牡丹之什相业显,清风之堂文会伟,山亭有咏,玩芳有记,梅花而秦、苏诗之,仙源而徐、翁宫焉。
耳目所睹,记承平盛观,称其州名矣。
南渡以来,井邑虽落,佐大农,走巨贾,才鬻海耳,犹曰富州
常平使施公宿、城之守李公骏请戎兵千,为寨、为仓、为河、为都肆之场、为方洲之园。
二公书生也,深于《豫》与《大壮》之旨哉!
惟垓不才,常客施公,以幕府事李公。
癸甲乙丙丁,误恩共二,俱踵贤躅,惧于弗胜。
城北隅之黄龙坝,议而不克经理者七十载,费不赀,言人人殊。
于是僦流民为工,捐酒钱为庸,庸以市直,凿十三里外濠,面二百尺,深二十尺,南北浮梁,东西问渡。
郡所三,便盐贸;
帘楼二,易茨垆将迎之馆。
南海春东,大雅七里,而近亭徐蜕扁归鹤。
访李公之园,则业酤旅泊,莽苍就荒。
既一新之,屋于,纯节名,庄以旆,青龙名。
西踰于河,河界岳楼,岳高六十尺,楼四十尺,其巅耸斗插檐,金焦历历。
袤河为湖。
步有新船,来者舣泰亭,亭而循崖,崖而磴,磴而梯,繇天阅、旸谷上起云,则斯楼也。
载裒馀材,左造曲院,右便民库,挟诏春二亭,以拱丽谯。
子城之东,沮洳百亩,实以濠土。
选士五百,良马两之,以厩以营,总七百间号节制司亲兵,廪视屯旅,弩机弓的,骑左右驰斥。
圃以阁而囿,废亦多历年,阁曰清风,植以景范,亭曰六咏,创以跂曾。
访参军,揭浮香双奎,复玩芳亭,蓺刘记诸。
并种筼筜为屋、为砌,结茅为庵、为杏村,疏水为虚舟、为四桥。
遂芟伐楮,辇砾畚壤,创正堂,轩其后。
前庑四十楹,直公亭并道院,绿疏髹阅,邃丽靓深,以州名,名张吾泰也。
七月既望,率郡大夫士大合乐以落之,咸请书其率凡。
因语之曰:泰之时义大矣哉,唐虞之比屋,豳之公堂,予熙熙如登春台,鲁之燕喜,泰也。
田里无叹息愁恨之声,而共理惟良,亦泰也。
泰之民十雉九濠,柳蔚繁,平芜野水,层澜四入,络绎旁午,笑歌载途。
迨我暇兮,泉华表,泳洲而芳,陟山而楼。
坊里之新,贡阑之筑,又将鸠公子以为泰乎!
垓之愚,窃谓《易》六十四卦,卦具一象,乾坤六子,体用则殊。
惟《泰》六爻之义,上下内外小大靡不包括。
左右民则生生养养,必适于两间之宜。
不遐遗则事事物物,必周于一念之顷。
适则人乐其生,周则事无不举,若可以泰然矣。
城复于隍,凛乎上六之戒,浚垣深堑,设险固禦,巩吾泰之域,保吾泰之常者欤!
方今君臣相孚,内健外顺,裁成辅相,上下交泰。
垓以承学诸生,待罪支垒,弛瓜堰之征,略鱼莲之议,或者贾泰;
削学租之增,升闲田之入,或者士泰;
月给以券,两衣三食,营恩代供,阅牿倍予,或者军泰;
贴粮夫、输丁役,百须自公,一贾必布,或者民泰。
凡所以奉上之德意志虑,布诸千里者,惟恐不力,而昉于濠之役,故详书之,砻石斯堂,与宋无极。
按:嘉庆《重修扬州府志》卷三四,嘉庆十五年刻本。
紫极宫一默堂诗集 南宋 · 释道璨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九、《无文印》卷一○
首篇刻太白东坡、山谷题紫极字韵三诗。
坐揖青松堂中,主人庶乎能默矣,寂寥短章,舂容大篇,无乃戾夫默欤?
默之时义大矣。
夜郎船,和渊明诗,携被入子城宿,皆坐未能用默也。
叔起以默名堂,使登是堂者诵三君子之诗而有感于三君子之出处,其意微矣。
诸君子乃未能忘言,何哉!
天风忽来,老松所以奋髯横点头者以此。
清湘 其二 宋 · 李曾伯
七言律诗 押先韵
昔插金莲五泉,与君抵掌共谈天。
蜀山历遍数千里,荆渚重逢八九年。
子为丹砂行作吏,我无金鼎可求仙。
更怜不是春风手,雪意垂垂送去船。
越城步月不知子城已闭因托宿赵义斋 宋 · 董嗣杲
 押霁韵
晚步初月高,忘却子城闭。
客楼枕新荷,几夜香袭袂。
羸骸奔走倦,不拟尚凝滞。
白面佳少年,塞途莫胜计。
低颜谢许可,不甘暗拭涕。
穷迫傍人篱,傍篱畏奴隶。
风采就衰惫,心孔转昏翳。
见舟思江湖,怀隐睨松桂。
故人立霄汉,敢诧平生契。
兹时进退难,假宿义斋第。
官桥醉尉多,大惧获重戾。
徘徊益羁愁,愈痛乏边际。
谗毁那能免,失拥文侯彗
身如被酒酣,心类垂旒缀。
嗟嗟文不绩,有学谩经济。
逆行且倒施,犹幸舌未敝。
月西黯蓬莱,城乌声更厉。
借榻逢可人,度夜等匏系。
履险复自笑,汨没信此世。
愿逢阳明仙,餐霞度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