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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陕西河北和守攻备四策 其三 三、陕西攻策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
元昊巢穴,实在河外。河外之兵,懦而罕战。惟横山一带蕃部,东至麟府,西至原渭,二千馀里,人马精劲,惯习战斗,与汉界相附,每大举入寇,必为前锋。故四戎以山界蕃部为强兵,汉家以山界属户及弓箭手为善战。以此观之,各以边人为强,理固明矣。所以秦汉驱逐西戎,必先得山界之城。彼则远遁,然后以河为限,寇不深入。傥元昊归欸,则请假和策以待之;如未通顺,或顺而翻覆,则有可攻之策。非穷兵黩武,角胜于绝漠之外也。臣等尝计陕西四路之兵,总数几三十万,非不多也。然各分守城寨,故每岁战兵,大率不过二万馀人。坐食刍粮,不敢动举,岁岁设备,常如寇至,不知贼人之谋,果犯何路。贼界则不然,种落散居,衣食自给,忽尔点集,并攻一路。故犬羊之众,动号十馀万人。以我分散之兵,拒彼专一之势,众寡不敌,遂及于败。且彼为客,当劳而返逸;我为主,当逸而返劳。我若复用此计,彼劳我逸,则取胜必矣。臣等请于鄜延、环庆、泾原路各选将佐三五人,使臣一二十人,步兵二万,骑兵三千,以为三军。以新定阵法,训练岁馀,候其精勇,然后观贼之隙,使三军互掠于横山,更进兵。降者,纳质厚赏,各令安土;拒者,并兵急击,必破其族。假若鄜延一军先出,贼必大举来应,我则退守边寨,或据险要,不与大战。不越旬日,彼自困敝,势将溃归,则我环庆之军复出焉。彼若再图点集,来拒王师,则又有泾原之师乘间而入,使贼奔命不暇,部落携怨,则我兵势自振。如宥州、绥州金汤、白豹、折姜等寨,皆可就而城之。其山界蕃部,去元昊且远,求援不及,又我以坚城据之,以精兵临之,彼既乐其土,复逼以威,必须归附,以图安全。三五年间,山界可以尽取。此春秋时吴用三师破楚之策也。元昊若失横山之势,可谓断其右臂矣。矧汉唐之旧疆,岂今日之生事也。
奏乞差新转京官人充沿边知县事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范文正公政府奏议》卷下
臣等窃见陕西、河东、河北沿边次边州军,当用兵备寇之际,逐县令长尤要得人。自来除合差京朝官外,其馀并从铨司拟注,别无选择之法。臣等欲乞特降指挥,今后陕西、河东、河北沿边次边州军,三千户已上县令员阙,并差奏举磨勘新转京官人充填,与当西川差遣。所贵边远之地,人受其赐,亦使才俊之流,谙练边事,他日选用不乏人。臣范仲淹、臣韩琦。
议攻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
臣谓进讨未利,则又何攻?臣切见延安之西,庆州之东,有贼界百馀里,侵入汉地。中有金汤、白豹、后桥三寨,阻延、庆二州径过道路,使兵势不接,策应迂远。自来虽曾攻取,无招降之意,据守之谋,汉兵才回,边患如旧。臣谓西贼更有大举,朝廷必令牵制,则可攻之地其在于此。可用步兵三万,骑兵五千(鄜延路步兵一万二千,骑兵三千。泾原路步兵九千,骑兵一千。环庆自选马步一万八千,军外番兵更可得七八千人。)。军行入界,当先布号令,生降者赏,杀降者斩;得精强者赏,害老幼妇女者斩。拒者并兵以戮之,服者厚利以安之。遁者勿追,疑有质也;居者勿迁,俾安土也。乃大为城寨,以据其地(如旧城已险,因而增修。非守地,则别择要害之处,以钱召带甲之兵、熟户强壮,兼其土役。昨奉朝旨,令修缘边城寨。臣以民方穑事,将系官闲杂钱,并劝令近上人户,以顾夫钱,散与助功兵士充食钱。其带甲兵士,翕然情愿,诸寨并已毕功。)。俟城寨坚完,当留土兵以守之。方诸旧寨,必倍其数。使范全、赵明以按抚之(范全今为骐骥副使、庆州北都巡检,赵明今为东头供奉官、柔远寨蕃部巡检。)。必严其戒曰:贼大至,则明斥候,召援兵(金汤东去德靖寨四十里,西去东谷寨八十里,西南去柔远八十里。白豹西去柔远五十里,南至庆州一百五十里。),坚壁清野以困之;小至,则扼险设伏以待之;居常高估入中及置营田以助之。如此则可分彼贼势,振此兵威,通得延、庆两路军马,易于应援。所用主兵官员,使勇决身先者居其前(王信、狄青、刘拯、刘贻孙、张建侯、范全。),可用策应者居其次(任守信、王达、王遇、张宗武、谭嘉震、王文恩、王文。),使臣中可当一队者参于前后(张信、王遇、张忠、郭逵、张怀宝。),有心力干事者营立城寨(周美、张璨、刘兼济、李纬、张继勋、杨麟。)。臣观后汉段纪明以骑五千、步万人、车三千两、钱五十四亿,三冬二夏,大破诸羌。又观唐马燧造战车,行则载甲兵,止则为营阵,或塞险以遏奔冲。臣以此路山坡,大车难进,当用小车二千两、银绢钱二十万,以赏有功将吏及归降番部,并就籴刍粟,亦稍足用。其环州之西,镇戎之东,复有胡芦泉一带番部,与明珠灭臧相接,阻环州镇戎径过道路。明珠灭臧之居,北接贼疆,多怀观望。又延州南安去故绥州四十里,在银夏川口。今延州兵马东渡黄河,北入岚、石,却西渡黄河,倒来麟州策应,盖以故绥州一带,贼界阻断径过道路(已上三处,内麟府一路,臣不曾到彼,乞下本处访问及画图,即可见山川道路次第。)。如取下一处,城寨平定,则更图一处,为据守之策。比之朝去暮还,此为稍便。臣谨议。
易义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范文正公集》卷五
《乾》上《乾》下,内外中正,圣人之德位乎天之时也。德内也,位外也。九二,君之德;九五,君之位。成德于其内,充位于其外。圣人之德,居乎诚而不迁。有时舍之义,故曰「见龙在田」;德昭于中,故曰「利见大人」。「天下文明」,君德也。圣人之位,行乎道而不息。有时乘之义,故曰「飞龙在天」;位正于上,故曰「利见大人」,「乃位乎天德」,于是乎位矣。或者泥于六位之序,止以五为君,曾不思始画八卦,三阳为《乾》,君之象也,岂俟于五乎?三阴为《坤》,臣之象也,岂俟于四乎?《震》为长子,岂俟重其卦而始见于长子乎?明夫《乾》,君之象,既重其卦,则有内外之分。九二居乎内,德也。九五居乎外,位也。馀爻则从其进退安危之会而言之,非必自下而上,次而成之也。如卦言六龙,而九三不言龙而言君子,盖龙无乘刚之义,则以君子言之。随义而发,非必执六龙之象也。故曰易无体,而圣人之言岂凝滞于斯乎?
《咸》,阴进而阳降(《兑》,阴卦。《艮》,阳卦。),上下交感之时也,与《泰》卦近焉(《泰》卦天地交而万物通,《咸》卦天地感而万物化生。)。然则《泰》卦三阴进于上,三阳降于下,极于交而泰矣,故曰万物通。《咸》卦阴进而未尽达也,阳降而未尽下也(下卦犹有二阴,上卦犹有二阳。),感而未至于泰矣,故曰万物生而犹未通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是感之无穷,而能至乎泰者也。感而不至,其道乃消,故至腾口,薄可知也。
《恒》,阳动阴顺,刚上柔下(《震》,阳也,刚动于上。《巽》,阴也,柔顺于下。),上下各得其常之时也。天尊地卑,道之常矣。君处上,臣处下,理之常矣(上阳卦,天与君之道也。下阴卦,地与臣之道也。)。男在外,女在内,义之常矣(《震》为长男,《巽》为长女。)。天地、君臣、男女各得其正,常莫大焉。诸卦多以有应为吉,此卦六爻皆应而爻无元吉者,何也?夫吉于应者,相求以济之时也。常者,上下各得其所之时矣。故以刚柔皆应为常,而不以获应为吉。是以士之常也,在于己,不在于人。诸侯之常也,在于政,不在于邻。天子之常也,在于道,不在于权。故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尧舜为仁,终身而已矣,其知常也哉!
《遁》,阴进阳退(二阴进之于内,四阳退之于外。),柔佞入而刚正出,君子遁去之时也。夫柔胜于刚,则小人制君子矣,辱可逃乎!柔未胜刚,则君子辱可远也,未见制于小人焉。此卦二阴而四阳,柔未胜刚,小人始浸而长也。君子知吉之先,辨祸之萌,思远其时也,可不遁乎?故《遁》之为义,尚乎远也。是以最在内者,有遁尾之危;最在外者,有肥遁之利。子曰「知几其神」,始可与言遁也已矣。
《大壮》,刚以震而阴摧(内刚外震,二阴剥焉。),君子威而小人黜,政令刚严之时也。阳于阴为大也,阳进阴退,大者壮而小者丧矣。夫雷在天上,万物以震,威行天下,万邦以恐。天地之壮见乎雷,圣人之壮见乎威。壮而不节,于天下暴矣,壮其丧矣。是以君子非礼弗履,以保其壮也。故九二、九四,以阳居阴体,刚而处巽,乃复获乎贞吉,馀爻皆不克全其壮也已。
《晋》,顺而上行,奉于文明(《坤》,顺也。《离》,明也。)。君子嘉遇显进之时也。夫上无文明,贤斯遁矣。今文明丽于上,君子可不进乎!其进也,柔顺内融(内卦《坤》也,有柔顺之义。),则上不拒其逼矣,故曰「昼日三接」也。英华外著(外卦文明,有英华之德。),则众不疑其行矣,故曰「君子以自昭明德」。盖明出地上,如日之升。君子当其象也,岂复昧哉!其伊尹之时欤!
《明夷》,阴上明下,其义病矣。火入地中,其光翕矣。蔽贤伤善之时也。夫文明在上,则贤者遂进;文明在下,则善人用伤。其商之末世耶!君子用晦,然后免于其难。然则文王其不用晦乎?何以尝幽之耶?文王盖有国焉,德加于人,晦之难也。故以文明入于难,终以柔顺而出矣。箕子虽无政焉,而最近于闇,故自辱其身,以晦其道,然后乃免。故文明在下,难哉,圣贤其犹病诸!变斯时者,惟九三乎,「得其大首」,其汤武之事欤!
《家人》,阳正于外(谓五也。),阴正于内(其二也。),阴阳正而男女得位,君子理家之时也。明乎其内,礼则著焉(内卦明也。)。顺乎其外,孝悌形焉(外卦顺也。)。礼则著而家道正,孝悌形而家道成。成必正也,正必成也。圣人将成其国,必正其家。一人之家正,然后天下之家正。天下之家正,然后孝悌大兴焉,何不定之有!故曰「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然则正家者,贵闲其初也。故初九有悔,闲得其道,乃首得「悔亡」。至于九五「王假有家」,则天下化成,故勿恤而吉也。
《睽》,火炎泽润,其性不同。炎从上,润从下,其道违而不接,物情睽异之时也。阴阳不接而天地睽,日月不接而昼夜睽,礼义不接而男女睽,君臣不接而上下睽,情类不接而万物睽。夫然,则天地万物之理,从何而亨乎?故《睽》之时义不可久也,必变而通之,合睽以成其化。天地睽也,而阴阳合焉(其体睽,其义合。)。昼夜睽也,而日月交焉。男女睽也,而礼义成焉。上下睽也,而君臣会焉。万物睽也,而情类聚焉。夫未合之时,体乖志疑,动虞蹇难,求援而济者也,故其爻皆以有援免。至于上九睽极而通,则说弧遇雨,群疑亡也。
《蹇》,止于险中,险难在前。未可进之时也。观其名,与《屯》卦近焉(屯亦难也。)。然则《屯》已动乎险中,难可图也;《蹇》犹止乎险中,难未可犯也。惟二为王臣(得位应五。),君在险中而与己应,始可匪躬而往焉,馀皆往蹇而弗济。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其庶几乎!
《解》,动乎险外,出险散否之时也。小人为险,君子乃否;小人既退,君子乃振。故六五《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是故天地否散,雷雨并兴;圣贤否散,庆施遂行。武王发粟散财,其有解之时也矣。
《损》,山泽通气(《艮》为山,《兑》为泽。),其润上行,取下资上之时也。夫阳实也,阴虚也。下卦二阳,上卦二阴,取阳资阴,以实益虚者也。虚者反实,则实者反虚矣。然则下者上之本,本固则邦宁。今务于取下,乃伤其本矣,危之道也。损之有时,民犹说也(《兑》为说。)。损之无时,泽将竭焉(《兑》为泽。)。故曰「川竭必山崩」,此之象也。无他,下涸而上枯也。「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其斯之谓欤!
《益》,刚来而助柔,损有馀而补不足(上卦阳多,故曰有馀。下卦阳少,故曰不足。),自上惠下之时也。天道下济,吕物咸亨;圣人下济,万国咸宁。《益》之为道大矣哉!然则益上曰损,损上曰益者,何也?夫益上则损下,损下则伤其本也,是故谓之损。损上则益下,益下则固其本也,是故谓之益。本斯固矣,干斯茂矣,源斯深矣,流斯长矣。下之益上,则利有竭焉;上之益下,则因其利而利之,何竭之有焉!是故木以动也(上木下动。),涉大川而无患;雷风与也(上风下雷。),兴万物而无疆。明《益》之道,何往而不利哉!
《夬》,一阴处高而群阳伐之,以大制小、以正黜邪之时也。时皆刚正,柔佞岂得而据乎!夫君子道微之时,法令常密,而或失之者,何也?内有小人也。小人道微之时,法令常显,而无忌者,何也?内皆君子也。此卦一柔而乘五刚,危可知矣;五刚而决一阴,易可知矣。故扬于王庭而不忌。赏罚明行之际欤!舜举八元而去四凶,此其时矣。
《萃》,泽处于地(《兑》为泽,《坤》为地。),其流集矣。上说下顺,其义亲矣。物情和聚之时也。上以说临下,下以顺奉上,上下莫不聚乎。天地亨而万物以类聚,大人亨而天下以义聚。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彖》言「刚中而应」者,取其上下相应,以成萃聚之义而已。若夫萃天下者,岂私其应哉!必也以虚受人,然后能萃其天下。故九五以大人之位而匪孚者,以其应之于一,不能尽天下之诚,惜哉!无私则至矣。
《升》,地中生木,其道上行,君子位以德升之时也。夫高以下为基,木始生于地中,其举远矣。圣人日跻其德,而至于大宝;贤者日崇其业,而至于公圭。以顺而升,物不距矣。故爻无凶咎,初则大吉,二则有喜,三则无疑,四则用亨,五则贞吉。惟上六极而犹升,则为冥昧。若能知其消息,犹可为利,故曰:「冥升,利于不息之贞」。
《困》,水在泽下,泽方竭焉,其道不加于物,君子困穷之时也。夫水者,浸于外而后施于物。今伏于其内,何施之有?是则川泽竭而伏其流,君子困而隐其道。困于险而不改其说(《坎》,险也。《兑》,说也。),其惟君子乎,能固穷而乐道哉!茍不安其困,欲尚口而去之,穷斯甚矣。知此时者,卷而怀之,极然后反,其困必亨,故曰困亨。夫子之于陈蔡也,岂其忧乎!
《井》,水为泉之底,井道治而其施外彰,君子居德迁惠之时也。夫井居其地而不可改,其泉之出也,无所不利。君子居于德而不可移,其惠之迁也,无所不仁。唯井也,施之而不穷,存之而不溢。惟德也,常施于人,而不见其亏,独善于身而不见其馀。故曰「《井》,德之地」,不其然乎!
《革》,水火相薄,变在其中,圣人行权革易之时也。夫泽有水则得其宜,今泽有火,是反其常矣。天下无道,圣人革之以反常之权。然而反常之权,天下何由而从之?以其内文明而外说也(内卦文明,外卦兑说。)。以此之文明,易彼之昏乱,以天下之说,易四海之怨。以至仁易不仁,以有道易无道,此所以反常,而天下听矣,其汤武之作耶!茍道德不去,虽汤武日生,当为天下之助,何反常之有焉!
《鼎》,以木顺火,鼎始用焉,圣人开基立器之时也。夫天下无道,圣人革之。天下既革而制作兴,制作兴而立成器,立成器而鼎莫先焉。故取鼎为义,表时之新也。汤武正位,然后改正朔,变服章,更器用,以新天下之务,其此之时欤!故曰「革去故」而「鼎取新」。圣人之新,为天下也。夫何盛焉,莫盛乎享上帝而养圣贤也。享上帝而天下顺,养圣贤而天下治,不亦盛乎!
《震》,雷相从而兴,威动万物,内外皆震,君子心身戒惧之时也。万物震,其道通焉;君子震,其德崇焉。君子之惧于心也,思虑必慎其始,则百志弗违于道;惧于身也,进退不履于违,则百行弗罹于祸。故初九震来而致福,慎于始也。六二震来而丧贝,履于危也(六二乘刚。)。夫《震》者,长子之道也。长子有威,惊远而惧迩,然后能主宗庙之器,而祭祀不辍也夫。
《艮》,山相当而各止其所,内外不相与(六爻皆无应。),上下静止之时也。天地动而万物生,日月动而昼夜成,圣贤动而天下亨。今其止者,君子理不可动之时也。故此卦无元亨贞之德者,以其道不行焉。然止之为道,必因时而存之。若夫时不可进,斯止矣;高不可亢,斯止矣;位不可侵,斯止矣;欲不可纵,斯止矣。止得其时,何咎之有!故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非君子,非孰能与于此乎!
《渐》,山止生木,日益其高,君子渐进之时也。夫内止而不躁,外巽而不争,以斯而进,不亦渐乎!长女得位乎其外,故曰「女归吉」。然则女生而知其嫁也,必渐而及时,然后有归焉。君子学而知其仕也,必渐而成德,然后有位焉。故升高必自下,陟遐必自迩。《乾》阳渐进而至于在天,《坤》阴渐进而至于坚冰。天地不能踰,而况于人乎!茍内不止而躁,外不巽而争,则失渐之道,犯时之忌,岂正邦之有焉!
《丰》,文明以动,无往不亨,王道开大之时也。夫雷电之至,隐者彰而否者亨;圣贤之造,困者通而幽者显。于是制乎礼,以序天下之伦;作乎乐,以兴天下之和。物物昌而无不大也,是以谓之丰。然则日之动也(下《离》日也,上《震》动也。),丰于正中焉;文明之动也,丰于皇极焉。过乎正中,日斯昃矣;过乎皇极,文明亏矣。故曰「宜日中」,进于大而戒于盈也,丕哉!
《旅》,火丽山而不久其处,君子羁旅之时也。君子羁旅之时,处无其位,何能与物大通?然则内止而不动于心,外明而弗迷其往,以斯适旅,故得小亨而贞吉。夫旅人之志,卑则自辱,高则见嫉,能执其中,可谓智矣。是故初琐琐而四不快者,以其处二体之下,卑以自辱者也。三焚次而上焚巢者,以其据二体之上,高而见嫉者也。二怀资而五誉命者,柔而不失其中者也。君子旅之时也,道其然乎!
《巽》,风从至而物莫之违,上下皆顺,命令宣行之时也。夫上下弗顺,虽令不从。今上下皆顺,故可申命而行事也。若夫巽之为德,其失也伪。非君子体之,则入乎柔邪之道矣。观其名虽近于谦焉,然则谦之为体,内刚而外柔(《谦》卦《坤》外《艮》内,《坤》柔而《艮》刚也。),降于礼而不降于德者也,是以「亨,君子有终」。巽之为体,内外皆柔,可以行权,未可以终义。惟五以中正而志行,乃得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是故《谦》之六爻,皆无凶咎;《巽》之六爻,则美恶半矣。
《兑》,泽重润而上下皆说,君子推恩敷惠之时也。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今复重之,民说而无疆者也。劝天下者,莫大乎推恩而敷惠,则顺乎天、应乎人而王道亨;不然者反此。若夫威以先民,民重其劳;威以犯难,民重其死。故周文为台,而人谓神灵者,忘其劳也。楚子下令,而人如挟纩者,忘其死也。然则说之为德,其失也佞。上下皆说之时,必内存其刚正,然后免佞之情。故曰「说以利贞」。
宋故南京留守判官赠都官郎中苏公墓志铭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武溪集》卷一九、《永乐大典》卷二四○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公讳咸熙,字太和。其先胙土于苏,为周卿士,故代为武功人。曾门讳厚,以唐末翠华西幸,避兵至蜀,仕蜀至尚食使,因为成都人。祖讳进之,从孟昶归朝,授东宫副率。考讳继,殿直、深州安平寨主,契丹犯寨陷焉。公以太平兴国八年明经擢第,授邠州定平尉。会朔易帅,耻于援兵不出,痛诋安平失守,公缘坐谪澧州。未几,义士疏其状,天子悯焉,诏释之,调绥州司法参军。太宗割绥、银畀夏国,徙隰川尉,秩满,迁建州松溪令,改宣州南陵。母丧去官,服除,授忻州秀容令。州将转运使以治状闻,迁宁州军事判官。历单州团练、均蕲防御、荆南节度、南京留守判官。景祐二年七月辛卯,以疾终南京,享寿七十五。公性淳气直,廉谨自守,所历十二官。未尝一挂于法。口不言人非,其有过者,款言谕之,人亦信伏。常语子孙曰:「吾少孤无赀,徒力学,祈寸禄以养母。母终养矣,又得衣食尔子孙,吾自足矣,岂能以谄言谀色干权贵以求进乎?且贫无苞苴,耻学术数,何以取合于人?吾老于从事,不自愧也」。人虽不知,曾不一露锋颖,真吏隐君子哉!德之积而福不享于身者,将钟其后乎!夫人汝氏,封颍川县太君。子二人:安世举进士,屯田员外郎、广西转运使;昌世太庙斋郎。女三人:长适黄州麻城尉费中黄,次适建州进士吴渊,次适合州进士袁务。孙五人:台文举进士,永州推官;详文太庙斋郎;懿文、炳文、彦文未仕。公初自秀容令赴选,奏举引见,例进京秩。一夕,子婿吴渊梦人呼公为判官,及见,果得宾幕,其从事六州皆为判官。公志本恬素,及事符梦寐,益加退让焉。疾亟之际,自言吾梦于城北自择阴地,幽冥所安,无累后代。又言:「生平守官,未尝过误,惟邠州一狱有差,适梦之帝所,辨之得请矣,文字在吾怀中」。亲戚怪其谵言,就索文字,公曰:「七月十日来看」。至日果不禄焉。及今卜葬之原果在城北。以嘉祐二年十月庚午,与夫人汝氏合葬于扬州之江都县兴宁乡马坊里。屯田君以靖同年进士,又同官于洪、于桂,故托铭遗懿,以掩幽户。曰:
学行由己,穷通在命。人贪茍得,公惟守正。内修廉谨,外绝奔竞。识高位下,非德之病。嗣职炽昌,有家克盛。九原可作,百代辉映。
早至颖(疑当作颍)上县 北宋 · 梅尧臣
五言律诗 押齐韵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颍上县
夜发晓未止,独行淮水西。
明知寒草露,暗湿瘦骢蹄。
半灭竹林火,数闻茅屋鸡。
秋天畏残暑,不为月光迷。
送刘成伯著作赴弋阳宰 北宋 · 梅尧臣
押霰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我昨之官来,值君为郡掾。
当年已知名,是日才识面。
未久嗟还都,始应群公荐。
遂除芸省郎,出治江上县。
县剧素所闻,其俗到可见。
水精制盘盂(自注:去。夏校:盂无读去声者,当系本在下句莹字下,误移于盂字下),冰莹产郊甸。
鸣筝斲桐梓,雕饰杂宝绚。
有药化铜铅,方士多伏鍊。
君今齿尚壮,好学常不倦。
二者定非惑,吾言亦狂狷。
弦歌将有馀,幸可穷经传。
归来期著书,箧楮盈百卷。
莫学此疏慵,无能守贫贱。
明朝君当行,勉勉自出饯。
岂无一壶酒,岂无一鼎馔。
答诏问北边事宜奏(熙宁八年四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七、《太平治迹统类》卷一六、《邵氏闻见录》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右编》卷二六、《续资治通鉴》卷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臣素乏才业,忝尘二府,昔在壮时,精力尚不及人,今老且病,气志衰耗,何足备大政之问?然臣实非己见,今但举众人所得闻者录以上奏,惟圣明裁择。臣五六年来,切闻绥州、娄、熙河、辰、锦、戎、泸、交趾,咸议用兵。唯交趾中寝,其馀诸路,皆有攻讨,或尅获,或丧失,即传播天下。而绥州、娄、熙河,始初兴举,便传闻云朝廷必复灵、夏,平贺兰。既又大传有人上平燕之策。此说尤盛,北狄必已探知相备。复传闻朝廷修整器甲,简练兵伍,增筑城垒,积聚刍粮,加之招致高丽为牵制之援,近又分置河北三十六将,按阅愈急。喧布渐久,事机参合,此敌人所以先期启衅,以发代北侵境之端而不肯已也。其平贺兰、平燕之策,虚实固不可知,然传者既多且久,万口一词,谁敢辨白?设有辨者,远夷何以取信?今衅端已成,代北各屯兵马境上,争议逾年未决。横使再至,事归朝廷。此边城之职,而朝廷自当之,则恐理难欸缓,便要可否。违之则兵立起而患速,顺之则河东斥堠窄狭,为患虽迟而久远不便。臣谓不若一委边臣,令其坚持久来图籍疆界为据,使其尽力交相诘难。然北狄非不自知理曲,盖故欲生事,遂兴干戈,以气吞我,以势陵我,是欲夺我累年所作之事。彼非敢无故骤兴此端,实有以致其来也,惟陛下深省熟虑,不可独谓敌人结衅背盟也。彼若万一入寇,事不得已,我持严兵以待之,来则御战,去则备守,此自古中国防边之要也。若朝廷乘忿,便欲深入讨击,臣实虑万一蹉跌,其害非细。更或与西夏为犄角之势,则朝廷宵旰矣。事既至此,边奏警急,兵粮皆缺,窘于应用,须防四方凶徒,必有观望者,谓国家方事外虞,其力不能制我,遂相啸聚,蜂猬而起,事将奈何?臣愿陛下以宗社为忧,生民为念,纳污含垢,且求安静。更俟岁时丰稔,穷困稍苏,流亡渐归,民粗安业,税赋不失,仓廪不虚,恩信宣布,人心固结,然后别图万全之举,贵免一跌之失,此天下之愿也,亦臣之志也。向又喧传陛下决为亲征之谋,中外益更忧惧,心殒胆落。陛下虽英睿天纵,必有成算,然太平天子与创业之君,事体绝异,尤不可概然轻举。又恐朝廷且作声势,固无实心。事若如此,乃是我以虚声而邀彼实来也。张虚声者必有疏略之虞,作实来者必有周密之虑。以疏略之虞而当周密之计,其成败岂不灼然耶?假令入讨得志而还,此契丹一种,事力自大,况夏国、置勒斯赉、高丽、黑水、女真、达靼等诸蕃为之党援,其势必难殄灭,使无噍类。即由此结成边患,卒无已时,大非长辔远驭之道也。臣切谓因横使之来,且可选人以其疑我者数事开怀喻之。云朝廷凡所为武备,乃中国常事,非愿外兴征伐。向者用武之地,皆小蕃有过者,朝廷须合问罪。若吾二大邦通好,已是七十馀年,无故安肯辄欲破坏?恐是奸人造作,妄兴间谍。或是彼闻我整肃边事,即疑我有所兴作。我既知之,岂免大为准拟?盖因此互相疑惑,养成衅隙,遂有今日争理。朝廷更有可说诸事,但尽说之,须令释然无惑,乃一助也。横使始不纳,即遣报聘者,于戎主前具道此意,庶几一听,必有所益。缘彼大藉朝廷岁与,方成国计,既有顾藉之心,岂无安静之欲?只以疑情未释,遂成倔强。若与开解明白,必肯回心向化,凡百芥蒂,尽可脱略。茍互相疑忌,两情不通,祸患日深,必成后悔。臣历观春秋洎战国时,诸侯递相征伐,两兵已合,飞矢在上,行人在下,辨说解释,遂各交缔而退却,复盟好者,比比皆是。况今衅端渐启,兵尚未合,且可多方以理解释,或能有济。与其用征战而决胜负,万万不侔也。彼此致疑及御戎二事,臣并得之群论,非出胸臆,是皆目前众所共知、所共见,必然之理,非事外别生奇异之策也。臣更望陛下兼求博访,不宜专听一偏之说。恐有迎合圣意及畏避用事之人,不敢尽以实事上奏,有误国家大计。臣今所以及此者,切闻去春以久旱,陛下特降手诏,许人极陈朝政得失。中外欢抃,咸谓圣情已大开悟。寻闻上章论列者甚多,随而或遭贬降。陛下殊不以手诏召人极谏为意而优容之,反令得罪。士大夫自此皆务钳结,忠荩之语,不敢复出于口。臣谓下情不能上达者,乃朝政莫大之患也。愿陛下深思极虑之,早令天下受赐,及朝廷无事,不胜大幸。此奏出于匆遽,又且欲事理明白,不敢加饰及援据古事,但直书利害而已。昔楚相子反谓区区之宋,尚有不欺人之臣。况中原大国,已与北寇结隙,今若更不推诚以待之,则恐不能解疑释惑也。伏乞圣造,特加裁恕。
朋友解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徂徕石先生全集》卷八、《圣宋文选》卷一五
姜睶至之被水害,苦甚。奉符尉李鄈仲渊与至之友,且通家,义甚厚。怜至之之困灾,为借弓手营救,因以私役人罪之。察盗贼,捍水火,县尉之职也。又朋友之义,患难相恤。鄈得其职,又得朋友之义,反得罪。大惧朋友之道绝,因解之。夫父子兄弟以亲爱,君师朋友以义合也。入则事父兄,出则事君师、朋友。君臣之际,犹有爵禄之贪,得与其利焉,师友之分,非道义不合。夫所谓道者,亲而不可离者也。夫所谓义者,合而不可解者也。古之管仲、鲍叔、王阳、贡禹,以义始而以义终者也。张仪、苏秦、陈馀、张耳,以利始而以利终者也。义无不克终,利无有克终。今夫人之趋权利,热则蜂来,寒则鸟去,平生握手把酒叙欢欣,肝胆吐在地。一旦急难危患,则掉臂缓趋而过,若越人视秦人之疾,不独不一顾,又从而排陷之。朋友之道薄也如此。有人反其薄而就于厚,则以为罪。今奉符县尉李鄈,与进士姜睶同师受业,有升堂拜母之义。睶居奉符之太平镇,今岁夏六月七日,乙夜水大至,太平之人,死者五人,其一则榷酒使臣张借职也。在太平三四百家,睶被水尤苦。夜风雨震电,天大黑,水且暴来,睶左手扶老母,右手扶婴儿,妻子弟妹,累累随其后,出没于水中,仅得脱死,走太平四里馀,就高阜以避。睶之居庐邸店,并其所以待岁时,佐伏腊之用凡百万,与所藏书数千卷,尽为水害。鄈与睶友义甚厚,睶之患难不细,鄈不足为有势力可以庇睶,而操本县尉权,略足以施于睶。尚更退顾其身,爱惜碍国家禁,茍逃锱铢罪,不为睶致毫发力,忍晏安坐视,此诚夷狄、禽兽之不为也。东家火,西家焦发烂额为扑灭。赤子入井,路人不弃,弛担匍匐走救之。睶之水甚于东家火也,睶之将至于死,犹赤子之入井也。鄈少被仲兄故龙图之教,长师泰山孙明复先生,及亲慕士建中而交石介,识周公、孔子之道,知仁义忠信,且与睶友厚,反顾身爱惜,乃不如夷狄、禽兽乎?不如西家路人乎?以古朋友之道责之,鄈犹负大罪。睶之穷且困如此,才能借九日力,遗一囊面,未足以解睶昏垫之灾。然以今人推之,鄈能不退顾其身,爱惜其官,抵冒刑禁,以济夫朋友危患,是亦能以义始终者也,故旧不遗者也,患难相恤者也。法网凝密,乃笼鄈去,绳之以微文,蜫之于深典,此不惟伤朋友之道,亦以害国家教化之本。国家本设禁,所以禁小人,非施之于君子也。小人大为之禁,亦或踰之,君子则有礼乐而已矣。使鄈徇国家之常禁,则废朋友之大义。禁者,权也。权有时而用,制小人不以权,则坏法乱民,为害必滋。义者,常也。常者,道之中也。中常用,待君子不以中,是示天下之无君子矣。鄈为君子而以小人制之,岂其宜也?缊亦不足深惜,惜夫朋友之道遂绝矣,天下风俗更薄矣。噫!州县吏贪墨残毒者满目,曾不闻举一人。鄈奉公守法,鄈持廉,鄈爱民,鄈有文行,鄈有节义,鄈孝于事亲,鄈忠于事上,鄈信于朋友,反得罪,悲夫!
奏黄河水势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文潞公文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臣本司于七月九日据卫州申,管勾运河于良弼申,今月四日,沙河水涨,沫过上东水偃。寻下闸板栏截不住,沫过闸板,透入运河行流。本司为今六月七日大名府御河连并添涨,日夕救护,仅免决溢。寻牒卫州火急闭塞闸口。据卫州申,寻捲扫于上东水口闭塞了当,有些小津漏,见诸填次。本司为穿府城水,大关梁下不通舟船,切虑运河闸口依前固护不定,透黄河水入御河,即为害不细。已奏乞指挥都水监速差官就运河闸口固护。今月十九日却据澶州申,据临河县申,十七日午时诣遥堤上巡睹,见水自西南来,波浪紧急。问得人民,言说卫州樊店西黄河口决,一概水东北行流。十六日夜二更以来到本县,冲注二十馀疃人户。观此水势及民间所说,为害不细。县司已逐急于沿河差船,令佐亲监辖救渡人命去讫。又据卫州黎阳县申,今月十五日,御河水浑浓涨猛,水色与别日不同,认是黄河涨溢沫岸,通流入御河。至三更,御河水一沫出两岸,见今此来相及南门,本县令、佐、都监即时救应盽口城门。至十六日,南门、西门盽口节次破决,水头一并向城流注,遮塞不定,遂紧切一向固护城壁官物者。本司即时火急再行文字,转指挥府城以上县镇官吏,严切固护盽防。如水势大,必不可防遏,即令本地分官吏究心详审,计较利害,相度踏行有自来分减水势旧河道处,即便火急开决,分减水势,无致奔冲,直向府城为害去讫。伏乞更赐指挥都水监,选委公心知河事官赴卫州,相度调集人兵物料固护盽防。取进止。
今据卫州十四日状申,水势沫过埽背,于运河上约,后行流,救护不定。及称河势危急处,系运河上约。卫州属河北西路,仍乞下西路转运司疾速应副人兵物料。
真定府龙兴寺铸金铜像菩萨并盖大悲宝阁序 北宋 · 释惠演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金石萃编》卷一二三、光绪《正定县志》卷四五、《常山贞石志》卷一二
伏自太祖皇帝鸿基创立,道合乾坤,致四海以归降,使八方之贡献。西□□浙、升府、淮南尽以称臣,梯航进奉,唯有太原一境,未顺明朝。太祖皇帝至开宝二年岁次己巳三月,驾亲征晋地,领二十万之军,至于太原城下。安营下寨,水浸攻城,前后六十馀日,并未获圣捷。至闰五月内,大驾巡境按边,至真定府。歇驾第三日,遂问朝臣:「在此何人久在衙府」?近臣奏曰:「今有在衙孔目官纪裔,见久在衙勾当」。皇帝宣唤到纪裔,遂问言:「先在此处金铜大悲菩萨,今在何处」?纪裔奏曰:「今在城西郭外大悲寺内,见在」。皇帝宣下诸寺院主首,三纲紫衣大德,来日于城西大悲寺内接驾。于斋时前后,大驾亲临于阁前,下马上殿烧香。宣问大师大德:「菩萨毕竟是铜、是泥菩萨」?有一人大师法名可俦,奏曰:「元是铜菩萨,值契丹犯界,烧却大悲阁,镕却菩萨胸臆已上。自后城中□□再修却,自后又奉世宗皇帝天下毁铜像,严铸于钱。又荐起菩萨上面,取却下面铜。自后城中檀那又补塑却。今来全是泥菩□」。皇帝曰:「朕忆得先皇显德年中,世宗纳近臣之议,以为奄有封略,不过千里。所调租庸,不丰边备。校贯屡空于军实,算□莫济于时□。于是诏天下毁铜像,铸以为钱,货利用以资帑财。金人其萎,梁木斯坏。化身从革,通有无于市征;国府流形,岂执著于我相?千人聚,万人□,见成功不毁。虽卜议以出财,皇帝执议以不回。洎像坏之际,于莲花之中有字曰:『遇显即毁,遇宋即兴』。无乃前定之数乎?物不以修隳,必授之以兴复;时不可以修否,必授之以隆昌。我国家应乎天,顺乎人,革有周之正朔,造皇帝之基业。今为菩萨□于圣外,与大德移菩萨在郭内得也」。是时可俦大师越班奏曰:「臣僧相传,闻观音菩萨拣得此一方之地,应是于此地有缘」。帝言:「郭内踏逐宽大寺舍,别铸一尊金铜像观音大悲菩萨」。寻时差三道殿头,一道入龙兴寺量度田地宽狭,遂唤画匠,特第画地图;一道入开元寺;一道入永泰寺,亦画地图。三寺并将进呈,宣下于龙兴寺内,最处宽大,别铸金铜像,盖大悲阁于后。五月内驾却归帝阙,并无消息。龙兴寺寅夜于菜园内常放赤光一道,时人皆见。寺僧遂请唤阴阳官占此,言道地下必有铜物极多,前后三年□绝。后至开宝四年六月内,天降云雨,于五台山北冲澍下枋檲约及千馀条,于颊龙河内一条大木前面拦住,见在河内,未敢般取。□□□具表文奏,直诣天庭。皇帝览表,龙颜大悦,五台山文殊菩萨送下木植,来与镇府大悲菩萨盖阁也。寻时宣下一道,使臣□□,真定府般取河内木植于龙兴寺下纳。宣头一道,差军器库使刘审琼监修菩萨,差卫州刺史、兵马钤辖慕容得业监修菩萨,通判军府事范德明监修阁像。奉宣铸钱监内差李延福、王延光修铸大悲菩萨,差八作司十将徐谦盖大悲阁,差当府教练使郭延福、雄胜指挥员寮王大将南能、曹司郑乂、天场烧琉璃瓦匠人郑延勋等,监修铸盖阁。至开宝四年七月二十日下手修铸大悲菩萨,诸节度军州差取到下军三千人工役,于阁下基北坼却九间讲堂,堀地创基,至于黄泉。用一重礓砾,一重土石,一重石炭,一重土,至于地平,留六尺深海子,自方四十尺。海子内栽七条熟铁柱,每一条铁柱七条铁简合就,上面用铁蛇七条。铁柱皆如此。海子内生铁铸满六尺,用大木于铁柱,于胎上塑立大悲菩萨形像。先塑莲花台,上面安脚。足至头顶,举高七十三尺,四十二臂。宝相穹隆,瞻之弥高,即之益躬。三度画相仪进呈,方得圆满。第一度先铸莲台座,第二度铸至脚膝已下,第三度至脐轮,第四度铸至胸臆已下,第五度至腋已下,第六度至肩膊,第七度铸至头顶,上下七接铸就。所有四十二臂,并是铸铜筒子。用雕木为手,上面用布裹一重,漆一重布。方始用金箔贴成相仪,千手千眼具足,四十二臂周圆。相好端严,威容自在,寻声救苦。众生以三业归依,菩萨以六通垂济。帝乃倾心崇建,四众恳忉归依。并愿当来,同登乐果。讲经论僧惠演知虽不敏,聊序修铸之因,显示后人,用贯通于耳目。大宋乾德元年岁次五月八日记。
论原一 其十 皇问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
或者问曰:「今称皇者而不列其道真,学士固疑之而罔辩。虽然,百家杂出,君子谓非所信也。是果有然?是果无邪?吾子至学不谬圣人,必能引决为我明之也」。曰:「是何云乎!皇道岂无有邪,特乃不见耳。夫皇道者,简大无为,不可得而言之也。县县默默,合体乎元极。元也者,四德之冠也,五始之本也。体而存之,圣人之所以化也;推而作之,圣人之所以教也。教也者,五帝之谓也;化也者,三皇之谓也。善推教化,则皇帝之道皎如也。古语云:『德合元者皇,德合天者帝,与仁义合者王』。孰曰皇无道真乎」?曰:「如此也,孔子盖推而广之,而祖述则何独尊乎尧舜文武而已矣」?曰:「夫圣人之云为者,必以其时之所宜也;茍非其宜,虽尧、舜必不能徒为也。故曰『孔子,圣之时者也』,言其能以时为而为之也。昔者孔子处周之衰世,因酌后世之时必也益薄且伪,因不称以简大之道化,是故推至乎礼乐刑政者也。盖以合乎后世之时,为治之宜也。然礼乐大造莫造乎尧、舜者也,刑政大备莫备乎文、武者也,此孔子所以推尊乎尧、舜、文、武者也。故皇道者,圣人存而不推也;王道者,圣人推而不让也。《易》曰:『包牺氏没,神农氏作,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此圣人现皇道而存之者也。《礼》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此圣人叹皇道而不得行之也。适有赢粮而趋于行者,不审其所以往而趋于行也,第以路歧相争,斯虽愚夫亦笑其不知道也,与乎今之学者所以辩,何以异哉!老子、庄生亦颇论皇道,而学士尝以为圣人之书杂其所出而鄙之,此亦非详也。夫皇道也,以《易》言之,则文王、周公其先德也,彼老、庄也又何能始之乎」?曰:「孔氏云:『伏牺、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言常道也』。今子也而论皇帝,而安见其所谓大道、常道者耶」?曰:「彼孔氏者以迹其教化而目之也,吾本其道真而言之也。教化,迹也;道,本体也。窥迹则宜其有大有常,极本则皇与帝者宜一。孔氏可谓见其徼者也,乌足以知道渊邪」?或者晓然而作。《镡津文集》卷五。
唐太宗述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镡津文集》卷八
太宗始视文静于系狱,何忧天下之急也(隋大业间,刘文静坐与李密连姻系狱。太宗入视,乃谓曰:「今看卿非儿女情,与卿图大事也。」)!谏班师于霍邑,号哭以感,何忠孝之义合也(高祖初起义师西图中国,隋将宋老生据霍邑以拒义师。会久雨粮尽,高祖议还太原。太宗欲须入咸阳,高祖不纳,号泣声闻帐中。)!诛建成、元吉,何循大义也(武德九年,建成、元吉谋害太宗,事泄,太宗将尉迟敬德等九人入玄武门,诛于临朝殿前。)!与可汗刑白马而盟之,何信行于戎狄也(太宗登极初,可汗寇泾州,总兵百万,至渭水便桥。太宗独上,以轻曜军容。可汗见,惧而请和,故刑白马盟于便桥上而去。)!拒德彝之谄,何沮天下之佞人也(贞观初,奏《秦王破阵》乐曲,封德彝对曰:「陛下以圣武戡乱立极,奏乐象德,定文容以为比。」上曰:「朕虽以武功定天下,终以文德绥海内。文武之道,各随其时,公谓文容不如蹈厉,斯言过矣。」)!突厥胥乱,以其无罪于我,不乘便而讨之,何赏罚之有礼也(贞观初,突厥诸部叛,讨之而兵叛,群臣请乘便讨之。上曰:「岂有新与之和,乘其乱而灭之邪?纵部落尽叛,六畜皆死,朕终不讨,待其有罪而后擒取。」)!议不屡赦,何赏罚之正也(太宗谓群臣曰:「赦有罪,乃不轨辈。古语:『一岁再赦,好人喑哑。』故朕不频赦,庶得四海安泰也。」)!与杜淹论乐,何知政也(太宗初奏新乐,谓侍臣曰:「礼乐之作,圣人缘物设教,以为樽节,治之隆替,皆由于此。」御史大夫杜淹曰:「前代存亡实由于乐,故陈之亡为《玉树后庭》,齐之亡为《伴侣》,行路闻之,莫不悲泣。」上曰:「不然。夫音乐之感人心,欢者闻之则悦,忧者听之则悲。将亡之国其民心苦,苦心所感,闻乐则悲,何有乐声使人悦者悲乎?今《玉树》、《伴侣》,其音具在,今公奏之,公则不悲耳。」)!与孔颖达论藉田,何知经也(贞观初藉田,方田,给侍中孔颖达曰:「按礼,天子于南郊,诸侯于东郊。晋武于东南,今于城东,不合古礼。」上曰:「礼缘人情,亦何有定?《虞书》云『平秩东作』。朕今见少阳之地,田于东郊,盍其仪也,亦何不合于古礼者哉!」)!罢营阁之议,何惜民力也(群臣以宫中卑湿,请营一阁以居。上曰:「朕德惭汉文,岂可过劳民力?」竟不许。)!几致刑厝,何天下之有教也!居不闭户,行不赍粮,何天下之廉让也(贞观四年冬,断刑二十九人,几致刑厝。岭外之户不闭,行旅不赍粮也。)!赴刑者应期而毕至,何天下之无欺负也(贞观七年冬,亲录囚,死者三百九十人。令明年秋来就刑。至是毕集,而诏以原之。)!纳魏徵之言,何与人为善也(太宗纳魏徵谏争,见于本传甚众。)!自古称禹、汤、文、武,所以为禹、汤、文、武者,正以其由仁义之道而王天下也。如后世以仁义而为王者,犹禹、汤、文、武也。吾读《唐书》,得太宗之事如所述者不可胜举。原其所归,皆趋仁义,要其与禹汤异者亡也。当时论者谓太宗大度类汉高,神武同魏武。夫汉高寡文德,而魏武不及霸道,恶可与太宗拟论乎?惜哉!欲用周礼治,而房、魏辈不能赞成之;如使王通未丧,唐得用之(文中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则抱《周礼》以从之。」),则卜年卜世,何翅乎三百一十六也?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太宗之作,真王者也,而不偶文中子,可叹也哉!
绥州不可弃奏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五、《韩魏公集》卷一八、《韩魏王家传》卷七、《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八三、《韩忠献公年谱》卷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西贼诱害朝廷沿边知军、巡检、朝臣,不接诏匣,其贺登极与贺正人使,亦更不来过界,则是不复顾藉和好。朝廷因而止住岁赐,令边上常作用兵之计。既两相隔绝,即彼此各择利而求胜。朝廷今已纳其降人嵬名山以下及诸首领几万人,令在折继世下御敌西贼,若尽拨在近里城寨居止,不惟无地可处,兼逐首领亦未必肯与本族下人户分作两处住坐,虑人情不安,别生它变。况见有已修就绥州城池,及绥州州内甚有膏腴空闲地土,若令降人嵬名山与折继世等因而据之,其手下人户皆令在绥州州内相近居处,各人知其生业以久,可自存活,自然并力以捍谅祚,似合机会。遂指挥即不得更般粮草赴绥州,亦不得留禁军、厢军在彼驻劄者,非是要久远费国家钱帛粮草,争此无用之地,盖欲以空城付之,使数万必死之兵牵制西人,常令屯守堤防,旷日持久,自当疲弊,不敢并聚凶丑,于别路作过。及令诸路更作困挠之策,则冀其早来请命。今已纳其降人,得城与地,而反自弃之,乃是先形自弱之势也。且兵主于势,自结隙以来,西人屡入屡败,其所获首级不少,我之兵势方振,而遽自弱之,使彼见其形而侮慢不已,向去虽欲屈就,必益骄蹇而难合也。况朝廷前降指挥许以绥州城与嵬名山住坐,亦是全朝廷信约。若更厚抚继世、嵬名山,使过所望,则必各尽死力,以报朝廷,是以夷狄而攻夷狄,于国用别无所耗。万一二人者他日不能抗而失之,亦不系国家边鄙利害,则谅祚所伤所损,固亦不胜其计矣。臣谓薛向、贾逵等擘画到上件事理,委是于国家即今边计为便,可以施行,非是听用轻躁庸近、邀功生事之人浅妄之说,以救全向、谔之失也。谨遣走马承受冯德诚乘传以闻,愿早赐可。
夏国主谅祚死尤不宜弃绥州奏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五、《韩魏公集》卷一八、《韩魏王家传》卷七、《资治通鉴纪事本末》卷八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当此变故,尤非弃州之时,愿且留数月,以观虏情。他日再许纳款,犹可为议论之端,或令别立疆界,或换易塞门旧寨,或予之,拒求降人之请,是时取舍皆在朝廷。
乞定夺绥州弃否利害奏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五、《韩魏公集》卷一八、《韩魏王家传》卷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臣当职无状,上烦圣慈委曲开谕,夙夜不胜愧恐。然臣始欲留绥城,令继世与降人同处者,盖以西人与朝廷隔绝之后,欲降众有地可居,而因以抗贼。既西人来告谅祚之哀,则边事又有变易,朝廷下次必须许令复好,故乞留此绥城,只备数月之粮,差人防守,贵与商议时易为束缚,存得朝廷久远事势。今若朝廷以臣前议为是,即乞责郭逵依此照管;如不系议和利害,亦乞直行弃毁。
论招诱横山一带蕃族疏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七、《韩魏公集》卷二一、《韩魏王家传》卷七、《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八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薛向始议欲招诱横山一带蕃族,今种谔已擅据绥州,启此衅端。朝廷急遣向往,至则主谔谋,遂檄诸路举兵牵制。环庆李肃之领兵七千,破荡族帐,乃是举无名之兵,反杀戮横山老幼,岂招诱邪?泾原蔡挺又欲令环州兵直趋兴、灵,即是诸路帅臣肆意妄作,自弃誓约,取怨戎狄,以开祸乱之原。臣朝夕引道非难,边事倒错如此,须禀朝廷定议,愿召二府大臣早决成算。
请赦种谔疏(熙宁元年初) 北宋 · 范镇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宋代蜀文辑存》卷八
伏见宝元、庆历间用兵伐元昊,而兵之积于陕西者数十万人,天下英才皆聚关中,然未尝有尺寸功者,横山为之限也。元昊大入则大胜,小入则小胜,每战得意者,横山之人为之用也。横山之人为之用,终之以厚利而盟之,又如其号为国主,岂得已哉?此忠臣义士尝胆而不可忘者。则前日种谔之举,发于忠义也。提兵二千,得其众数万,马牛二十万,拓地百馀里,至绥州而城之,不旬月间,垒壁楼橹、仓敖府库凡战之具无不皆备,亦可以言才矣。而议者以其不中覆一言轻之。今谔下吏,事在不测,臣有所怀,不敢不陈。且横山之人苦谅祚虐政,不为之用,欲内附者久矣。昔先帝尝欲经营之,其志未就,陛下悼先帝之志未就也,屡召边臣与之计议,则谔虽不中覆,可无罪也。议者又以为待夷狄不可以失信。异时山遇诣延州告元昊反,知州郭劝执而还之,可谓不失信矣,而元昊杀山遇,卒反无改,是夷狄不足以信待之也。乃者谅祚寇渭州,掠边民,拒使者而不纳,又寇大顺,反迹明矣。朝廷绝其岁赐以困弊之,乃卑辞称臣,谢过伏罪。是岂真称臣哉?直以其国中饥而未能发耳。使谔不受其降众亦反,受之亦反,然受之已足雪宝元、庆历之耻,快边人之心。且夏人之性,畏胜而侮败,今谔已可使之畏矣,而议者乃欲杀之,是沮边臣之立功者,而为谅祚报仇也。世之论者常病无将,非无将也,但御将之术太拘耳。陛下试观宝元、庆历间事,则谔今日可以为将矣。昔者魏尚尝有罪于汉矣,文帝感冯唐之言而赦出之,尚终立功。愿陛下奋文帝之心,感臣之言,赦谔使护领其众,以捍塞下,必能立魏尚之功于此世,使臣得为冯唐,幸矣。
乞察种谔妄兴边事奏 北宋 · 贾逵
出处:全宋文卷九三二、《宋史》卷三四九《贾逵传》
种谔处绥州降人于东偏,初云万三千户,今乃千二百户耳,逋逃之馀,所存才八百。蕃汉两下杀伤,皆不啻万计。自延州运粟至怀宁,率以四百钱致一石。而缘边居人,壮者但日给一升,罔冒何啻太半。谔徒欲妄兴边事以自为功,不可不察也。
张士逊致仕制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六二、《宋大诏令集》卷六七、《宋宰辅编年录》卷四
秉钧当国,进以仪于官师;告老于朝,退以厚于风俗。去就以礼,古今所难。宜推高怀,诞布列位。推忠协谋同德守正佐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行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脩国史、上柱国、郢国公、食邑一万二千户、食实封五千一百户张士逊,志尚恬约,器涵冲深。逮事真朝,参辅朱邸。忠嘉一节,夙夜无渝。导命枢庭,慎翊万微之要;调元宰路,翕宣庶政之和。乃恳上于印章,愿退休于田野。载旌茂节,以傅龙光。用居师臣之班,仍恢国土之胙。岁时之会,朔望以朝。恩数便蕃,实出朕意。于戏!功成身退,盖本道家之常;宪老乞言,尚希惇史之益。往绥德履,俾介寿期。可特授太傅致仕,进封邓国公,加食邑七百户,仍改赐推诚保德崇仁忠亮守正功臣,宜朝朔望及大朝会,并缀中书门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