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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于马上作诗(《诗纪》云。外编云广陵观兵。) 曹魏 · 曹丕
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
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
猛将怀暴怒,胆气正纵横。
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
不战屈敌虏,戢兵称贤良。
古公宅岐邑,实始剪殷商
孟献营虎牢,人惧稽颡。
充国耕殖先零自破亡。
兴农淮泗间,筑室都徐方
量宜运权略,六军咸悦康
岂如东山诗,悠悠多忧伤(○魏志文帝纪注引魏书。《御览》五百九十一。广《文选》十。《诗纪》十二。又《类聚》五十九引汤、光、航、良四韵。)
车渠碗赋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
车渠,玉属也。多纤理缛文,生于西国,其俗宝之,小以系颈,大以为器。
惟二仪之普育,何万物之殊形。
料珍怪之上美,无兹碗之独灵。
苞华文之光丽,发符采而扬荣。
理交错以连属,似将离而复并。
或若朝云浮高山,忽似飞鸟厉苍天。
夫其方者如矩,圆者如规。
稠希不谬,洪纤有宜(《艺文类聚》八十四,《御览》八百八)
诏群臣 其八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
南方有龙眼荔枝,宁比西国蒲萄石蜜乎,酢且不如中国。
今以荔枝赐将吏,口佥之则知其味薄矣,凡枣味莫若安邑(《艺文类聚》八十七。《御览》七十一,八百五十七,九百七十一)
又报吴主孙权黄初三年九月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七
君生于扰攘之际,本有纵横之志,降身奉国,以享兹祚。
自君策名已来,贡献盈路。
讨备之功,国朝仰成。
埋而掘之,古人之所耻。
朕之与君,大义已定,岂乐劳师远临江汉
廊庙之议,王者所不得专。
三公上君过失,皆有本末。
朕以不明,虽有曾母投杼之疑,犹冀言者不信,以为国福。
故先遣使者犒劳,又遗尚书侍中践修前言,以定任子。
君遂设辞,不欲使进,议者怪之。
又前都尉浩周劝君遣子,乃实朝臣交谋,以此卜君,君果有辞,外引隗嚣遣子不终,内喻窦融守忠而已。
世殊时异,人各有心。
浩周之还,口陈指麾,益令议者发明众嫌,终始之本,无所据杖,故遂俯仰从群臣议。
今省上事,款诚深至,心用慨然,凄怆动容。
即日下诏,敕军但深沟高垒,不得妄进。
若君必效忠节,以解疑议,登身朝到,夕召兵还。
此言之诚,有如大江(《吴志·吴主权纪》黄武元年
汉金城太守殷华碑 曹魏 · 卫觊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十八
君讳华,字叔时上郡定阳人大匠君之子也。
其先出自有殷,因国定氏,不改其号。
圣哲玄流,至君而懿。
幼膺琼兰之美,长有冲邈之志。
敦《诗》阅《礼》,<韦番>韣贲;
诞循前业,守以恪恭。
仕历州郡,忠谔有间,其大操也。
耽耽虎视,龙变不羁。
故能雄杰于并域,声班于上京。
何孝廉贡,除郎中左冯翊丞,协宣文物。
公事知州,誉茂才宛丘,崇行宽猛,示之礼禁,褒延庠校,政以惠和
三载陟陨,邪临金城,郡鄣羌虏,避难迁移,役兼民匮,室如悬罄。
乃敷权略,奖厉信,猃狁率服,不敢窥逾。
兵戢而时动,因省猎以习。
兴利弭患,顺其所乐,开通狭道,造作传馆,吏士咸悦,不劳而劝,是以缙绅之徒,谭讲雅诵。
释军旅之犀革,陈俎豆于泮宫。
其艾檐軨,旌显才良,咨量三寿,赏刑不僭。
邦场宁静,岁时丰登,耆叟击坏,童龀讴噪。
功庸显列,当升宠祚,旻不耆德,景命失灵。
光和元年九月乙酉卒官。
生有嘉休,终则鼎铭。
于是故吏边竺、江英、韩遂等追送遐丘,刊石勒勋。
其辞曰。
于惟明后,怀德握醇。
昆台之耀,秀出不群。
文昭有毅,武烈能仁。
含舒宪墨,以育生民。
乘纪东坏,西国著勋。
身没名流,载世常存。
古之遗老,非此孰云。
于尔臣恩,绩其臭芬(《古文苑》以此碑属郦炎,注云「一作卫觊」,章樵云「作卫觊是」。案:郦元熹平六年死,碑言光和元年,乃次年也。)
傅子补遗上 其一百十四 西晋 · 傅玄
 出处:全晋文 卷四十九
西国胡人言:「苏合香者,是兽便所作也」。
中国皆以为怪,兽便而臭,忽闻西极兽便而香,则不信矣(《意林》,《法苑珠林》四十九,《御览》九百八十二)
杀乐綝表 曹魏 · 诸葛诞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
臣受国重任,统兵在东,扬州刺史乐綝专诈,说臣与吴交通,又言被诏当代臣位,无状日久。
奉国命,以死自立,终无异端。
忿綝不忠,辄将步骑七百人,以今月六日讨綝,即日斩首,函头驿马传送。
若圣朝明臣,臣即魏臣;
不明臣,臣即吴臣。
不胜发愤有日,谨拜表陈愚,悲感泣血,哽咽断绝,不知所如,乞朝廷察臣至诚(《魏志·诸葛诞传》注引《魏末传》)
木兰 晋初 · 成公绥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九
许昌西园木兰树,余往观之,遂为赋曰:
览众树之列植,嘉木兰之殊观。
至于玄冥授节,猛寒严烈,峨峨坚冰,霏霏白雪,木应霜而枯零,草随风而摧折。
顾青翠之茂叶,繁旖旎之弱条。
谅抗节而矫时,独滋茂而不雕(《艺文类聚》八十九)
诏迁郤正泰始初 晋 · 晋武帝
 出处:全晋文卷二
正昔在城都,颠沛守义,不违忠节。
及见受用,尽心干事,有治理之绩。
其以正为巴西太守(《蜀志·郤正传》。)
巴西太守庞羲 蜀汉 · 程畿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一
郡合部曲,本不为叛,虽有交构,要在尽诚,若必以惧,遂怀异志,非之所闻(《蜀志·杨戏传》本注)
淮南相在郡上疏 西晋 · 刘颂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
臣昔忝河内,临辞受诏:「卿所言悉要事,宜大小数以闻。
恒苦多事,或不能悉有报,勿以为疑」。
臣受诏之日,喜惧交集,益思自竭,用忘其鄙,愿以萤烛,增晖重光。
到郡草具所陈如左,未及书上,会臣婴丁天罚,寝顿累年,今谨封上前事
臣虽才不经国,言浅多违,犹愿陛下垂省,使臣微诚得经圣鉴,不总弃于常案。
如有足采,冀补万一。
伏见诏书,开启土宇,以支百世,封建戚属,咸出之藩,夫岂不怀,公理然也。
树国全制,始成于今,超秦、汉、魏氏之局节,绍五帝三代之绝迹
功被无外,光流后裔,巍巍盛美,三五之君殆有惭德。
何则?
彼因自然而就之,异乎绝迹之后更创之。
虽然,封幼稚皇子于吴蜀,臣之愚虑,谓未尽善。
吴越剽轻,庸蜀险绝,此故变衅之所出,易生风尘之地。
且自吴平以来,东南六州将士更守江表,此时之至患也。
又内兵外守,吴人有不自信之心,宜得壮主以镇抚之,使内外各安其旧。
又孙氏为国,文武众职,数拟天朝,一旦堙替,同于编户。
不识所蒙更生之恩,而灾困逼身,自谓失地,用怀不靖。
今得长王以临其国,随才授任,文武并叙,士卒百役不出其乡,求富贵者取之于国内。
内兵得散,新邦又安,两获其所,于事为宜。
宜取同姓诸王年二十以上人才高者,分王吴、蜀。
以其去近就远,割裂土宇,令倍于旧。
以徙封故地,用王幼稚,须皇子长乃遣君之,于事无晚也。
急所须地,交得长主,此事宜也。
臣所陈封建,今大义已举,然余众事,傥有足采,以参成制,故皆并列本事。
臣闻:不惮危悔之患,而愿献所见者,尽忠之臣也;
垂听逆耳,甘纳苦言者,济世之君也。
臣以期运,幸遇无讳之朝
虽尝抗疏陈辞,汜论政体,犹未悉所见,指言得失,徒恩宠,不异凡流。
臣窃自愧,不尽忠规,无以上报,谨列所见如左。
臣诚未自许所言必当,然要以不隐所怀为上报之节。
若万一足采,则微臣更生之年;
如皆瞽妄,则国之福也。
愿陛下缺半日之间,垂省臣言。
伏维陛下虽应天顺人,龙飞践阼,为创基之主,然所遇之时,实是叔世。
何则?
汉末陵迟,阉竖用事,小人专朝,君子在野,政荒众散,遂以乱亡。
魏武帝经略之才,拨烦理乱,兼肃文教,积数十年,至于延康之初,然后吏清下顺,法始大行。
逮至文、明二帝,奢淫骄纵,倾殆之主也。
然内盛台榭声色之娱,外当三方英豪严敌,事成克举,少有愆违,其故何也?
实赖前绪,以济勋业。
然法物政刑,固已渐颓矣。
嘉平之初,晋祚始基,逮于咸熙之末,其间累年。
虽鈇钺屡断,剪除凶,然其存者咸蒙遭时之恩,不轨于法。
泰始之初,陛下践阼,其所服乘皆先代功臣之胤,非其子孙,则其曾玄
古人有言,膏梁之性难正,故曰时遇叔世。
当此之,天地之位始定,四海洗心整纲之会也。
然陛下犹以用才因宜,法宽有由,积之在素,异于汉,魏之先;
三祖崛起易朝之为,未可一旦直绳御下,诚时宜也。
然至所以为政,矫世众务,自宜渐出公涂,法正威断,日迁就肃。
譬由行舟,虽不横截迅流,然俄向所趣,渐靡而往,终得其济。
积微稍著,以至于今,可以言政。
而自泰始以来,将三十年,政功美绩,未称圣旨,凡诸事业,不茂既往。
以陛下明圣,犹未及叔世之弊,以成始初之隆,传之后世,不无虑乎!
意者,臣言岂不少概圣心夫!
顾惟万载之事,理在二端。
天下大器,一安难倾。
一倾难
故虑经后世者,必精目下之政,政安遗业,使数世赖之。
若乃兼建诸侯而树藩屏,深根固蒂,则祚延无穷,可以比迹三代。
如或当身之政,遗风馀烈不及后嗣,虽树亲戚,而成国之制不建,使夫后世独任智力以安大业。
若未尽其理,虽经异时,忧责犹追在陛下,将如之何!
愿陛下善当今之政,树不拔之势,则天下无遗忧矣。
夫圣明不世及,后嗣不必贤,此天理之常也。
故善为天下者,任势而不任人。
任势者,诸侯是也;
任人者,郡县是也。
郡县之察,小政理而大势危;
诸侯为邦,近多违而远虚固。
圣王推终始之弊,权轻重之理,包彼小违以据大安,然后足以藩固内外,维镇九服。
武王圣主也,成王贤嗣也,然武王不恃成王之贤而广封建者,虑经无穷也。
且善言今者,必有验之于古。
唐虞以前,书文残缺,其事难详。
至于三代,则并建明德,及兴王之显亲,列爵五等,开国承家,以藩屏帝室,延祚久长,近者五六百岁,远者仅将千载。
逮至秦氏,罢侯置守,子弟不分尺土,孤立无辅,二世而亡。
汉承周、秦之后,杂而用之,前后二代各二百馀年。
揆其封建不用,虽强弱不适,制度舛错,不尽事中,然迹其衰亡,恒有同姓失职,诸侯微时,不在强盛。
昔吕氏作乱,幸赖齐、代之援,以宁社稷。
七国叛逆,梁王捍之,卒弭其难。
自是之后,威权削夺,诸侯止食租奉,甚者至乘牛车。
是以王莽得擅本朝,遂其奸谋,倾荡天下,毒流生灵。
光武绍起,虽封树子弟,而不建成国之制,祚亦不延,魏氏承之,圈闭亲戚,幽囚子弟,是以神器速倾,天命移在陛下。
长短之应,祸福之徵,可见于此。
又魏氏虽位居体,南面称帝,然三方未宾,正朔有所不加,实有战国相持之势。
大晋之兴,宣帝定燕,太祖平蜀,陛下灭吴,可谓功格天地,土广三王,舟车所至,人迹所及,皆为臣妾,四海大同,始于今日。
宜承大勋之籍,及陛下圣明之时,开启土宇,使同姓必王,建久安于万载,垂长世于无穷。
臣又闻国有任臣则安,有重臣则乱。
而王制,人君立子以适不以长,立适以长不以贤,此事情之不可易者也。
而贤明至少,不肖至众,此固天理之常也。
物类相求,感应而至,又自然也。
是以暗君在位,则重臣盈朝;
明后临政,则任臣列职。
夫任臣之与重臣,俱执国统而立断者也。
然成败相反,邪正相背,其故何也?
重臣假所资以树私,任臣因所籍以尽公。
尽公者,政之本也;
树私者,乱之源也。
推斯言之,则泰日少,乱日多,政教渐颓,欲国之无危,不可得也。
又非徒唯然而已。
借令愚劣之嗣,蒙先哲之遗绪,得中贤之佐,而树国本根不深,无干辅之固,则所谓任臣者化而为重臣矣。
何则?
国有可倾之势,则执权者见疑,众疑难以自信,而甘受死亡者非人情故也。
若乃建基既厚,藩屏强御,虽置幼君赤子而天下不惧,曩之所谓重臣者,今悉反忠而为任臣矣。
何则?
无危势,怀不自猜,忠诚得著,不惕于邪故也。
圣王知贤哲之不世及,故相持之势以御其臣。
是以五等既列,臣无忠慢,同于竭节,以徇其上。
群后既建,继体贤鄙,亦均一契,等于无虑。
树国苟固,则所任之臣,得贤益
次委中智,亦足以安。
何则?
势固易持故也。
然则建邦苟尽其,则无向不可。
是以周室自以下,逮至宣王宣王之后,到于赧王,其间历载,朝无名臣,而宗庙不陨者,诸侯维持之也。
故曰,为社稷计,莫若建国。
夫邪正逆顺者,人心之所系服也。
今之建置,宜审量事势,使诸侯率义而动,同忿俱奋,令其力足以维带京邑
若包藏祸心,惕于邪而起,孤立无党,所蒙之籍不足独以有为。
然齐此甚难,陛下宜与达古今善识事势之士深共筹之。
建侯之使君乐其国,臣荣其朝,各流福祚,传之无穷;
上下一心,爱国如家,视百姓如子,然后能保天禄,兼翼王室。
诸王裂土,皆兼于古之诸侯,而君贱其爵,臣耻其位,莫有安志,其故何也?
法同郡县,无成国之制故也。
今之建置,宜使率由旧章,一如古典。
然人心系常,不累十年,好恶未改,情愿未移。
臣之愚虑,以为宜早创大制,迟回众望,犹在十年之外,然后能令君臣各安其位,荣其所蒙,上下相持,用成藩辅。
如今之为,适足以亏天府之藏,徒弃谷帛之资,无补镇国卫上之势也。
古者封建既定,各有其国,后虽王之子孙,无复尺土,此今事之必不行者也。
若推亲疏,转有所废,以有所树,则是郡县之职,非建国之制。
今宜豫开此地,令十世之内,使亲者得转处近。
十世之远,近郊地尽,然后亲疏相维,不得复如十世之内。
然犹树亲有所,迟天下都满,已弥数百千年矣。
今方始封而亲疏倒施,甚非所宜。
宜更大量天下土田方里之数,都更裂土分人,以王同姓,使亲疏远近不错其宜,然后可以永安。
古者封国,大者不过土方百里,然后人数殷众,境内必盈其力,足以备充制度。
今虽一国周环近将千里,然力实寡,不足以奉国典。
所遇不同,故当因时制宜,以尽事适今。
宜令诸王国容少而军容多,然于古典所应有者悉立其制,然非急所须,渐而备之,不得顿设也。
须车甲器械既具,群臣乃服彩章;
仓廪巳实,乃营宫室;
百姓已足,乃备官司;
境内充实,乃作礼乐。
唯宗庙社稷,则先建之。
至于境内之政,官人用才,自非内史国相命于天子,其馀众职及死生之断、谷帛资实、庆赏刑威、非封爵者,悉得专之。
今臣所举二端,盖事之大较
其所不载,应在二端之属者,以此为率。
今诸国本一郡之政耳,若备旧典,则官司以数,事所不须,而以虚制损实力。
至于庆赏刑断,所以卫下之权,不重则无以威众人而卫上。
故臣之愚虑,欲令诸侯权具,国容少而军容多,然亦终于必备今事为宜。
周之建侯,长享其国,与王者并,远者仅将千载,近者犹数百年;
汉之诸王,传祚暨至曾玄
人性不甚相远,古今一揆,而短长甚违,其故何邪?
立意本殊而制不同故也。
周之封建,使国重于君,公侯之身轻于社稷,故无道之君不免诛放
敦兴灭继绝之义,故国祚不泯。
不免诛放,则群后思惧,胤嗣必继,是无亡国也。
诸侯思惧,然后轨道,下无亡国,天子乘之,理势自安,此周室所以长在也。
汉之树置君国,轻重不殊,故诸王失度,陷于罪戮,国随以亡。
不崇兴灭继绝之序,故下无固国。
下无固国,天子居上,势孤无辅,故奸臣擅朝,易倾大业。
今宜反汉之弊,修周旧迹。
国君虽或失道,陷于诛绝,又无子应除,苟有始封支胤,不问远近,必绍其祚。
若无遗类,则虚建之,须皇子生,以继其统,然后建国无灭。
班固称「诸侯失国亦犹网密」,今又宜都宽其检。
且建侯之理,本经盛衰,大制都定,班之群后,著誓丹青,书之玉版,藏之金匮,置诸宗庙,副在有司。
寡弱小国犹不可危,岂况万乘之主!
承难倾之邦而加其上,则自然永久居重之安,可谓根深华岳而四维之也。
臣之愚,愿陛下置天下于自安之地,寄大业于成之势,则可以无遗忧矣。
阎闾名士,官司无高能。
其故何也?
清议不肃,人不立德,行在取容,故无名士
下不专局,又无考课,吏不竭节,故无高能。
无高能,则有疾世事;
名士,则后进无准,故臣思吏课而肃清议。
夫欲富贵而恶贫贱,人理然也。
圣王大谙物情,知不可去,故直同公私之利,而诡其求道,使夫欲富者必先由贫,欲贵者必先安贱。
安贱则不矜,不矜然后廉耻厉,守贫者必节欲,节欲然后操全。
以此处务,乃得尽公。
尽公者,富贵之徒也,为无私者终得其私,故公私之利同也。
今欲富者不由贫自得富,欲贵者不安贱自得贵,公私之涂既乖,而人情不能无私,私利不可以公得,则恒背公而横务。
是以风节日颓,公理渐替,人士富贵,非轨道之所得。
以此为政,小大难期,然教颓来既久,难反一朝。
又世放都靡,营欲比肩,群士浑然,庸行相似,不可顿肃,甚殊黜陟也。
且教不求尽善,善在抑尤,同侈之中,犹有甚泰。
使夫昧适情之乐者,损其显荣之贵,俄在不鲜之地;
约己洁素者,蒙俭德之报,列于清官之上。
二业分流,令各有蒙,然俗放都奢,不可顿肃,故臣私虑,愿先从事于渐也。
天下至大,万事至众,人君至少,同于天日,故非垂听所得周览。
是以圣王之化,执要而已,委务于下而不以事自婴也。
分职既定,无所与焉,非惮日昃之勤,而牵于逸豫之虞,诚以政体宜然,事势致之也。
何则?
夫造创谋始,逆暗是非,以别能否,甚难察也。
既以施行,因其成败,以分功罪,甚易识也。
易识在考终,难察在造始,故人君恒居其易则安,人臣不处其难则乱。
今陛下每精事始而略于考终,故群吏虑事怀成败之惧轻,饰文采以避目下之谴重,此政功所以未善也。
今人主能恒居易执要以御其下,然后人臣功罪形于成败之徵,无逃其诛赏。
故罪不可蔽,功不可诬。
功不可诬,则能者劝;
罪不可蔽,则违慢日肃,此为国之大略也。
臣窃惟陛下圣心,意在尽善,惧政有违,故精事始,以求无失。
又以众官胜任者少,故不委务,宁居日昃也。
臣之愚虑,窃以为今欲尽善,故宜考终。
何则?
精始难校故也。
又群官多不胜任,亦宜委务,使能者得以成功,不能者得以著败。
败著可得而废,功成可得遂任,然后贤能常居位以善事,暗劣不得以尸禄害政。
如此不已,则胜任者渐多,经年少久,即群司遍得其人矣。
此校才考实政之至务也。
今人主不委事仰成,而与诸下共造事始,则功罪难分。
下不专事,居官不久,故能否不别。
何以验之?
今世士人决不悉良能也。
又决不悉疲软也。
然今欲举一忠贤,不知所赏;
求一负败,不知所罚。
及其免退,自以犯法耳,非不能也。
登进者自以累资及人间之誉耳,非功实也。
若谓不然,则当今之政未称圣旨,此其徵也。
陛下御今法为政将三十年,则功未日新,其咎安在?
古人有言:「琴瑟不调,甚者必改而更张」。
凡臣所言,诚政体之常,然古今异宜,所遇不同。
陛下纵未得尽仰成之理,都委务于下,至于今事应奏御者,蠲除不急,使要事得精可三分之二。
古者六卿分职,冢宰为师。
秦汉已来,九列执事丞相都总
尚书制断,诸卿奉成,于古制为重,事所不须,然今未能省并。
可出众事付外寺,使得专之,尚书为其都统,若丞相之为。
惟立法创制,死生之断,除名流徙,退免大事,及连度支之事,台乃奏处。
其馀外官皆专断之,岁终台阁课功校簿而已。
此为九卿造创事始,断而行之,尚书书主,赏罚绳之,其势必愈考成司非而已。
于今亲掌者动受成于上,上之所失,不得复以罪下,岁终事功不建,不知所责也。
监司以法举罪,狱官案劾尽实,法吏据辞守文,大较加同,然至于施用,监司与夫法狱体宜小异。
狱官唯实,法吏唯文,监司则欲举大而略小。
何则?
夫细过微阙,谬妄之失,此人情之所必有,而悉纠以法,则朝野无全人,此所谓欲理而反乱者也。
故善为政者纲举而网疏,纲举则所罗者广,网疏则小必漏,所罗者广则为政不苛,此为政之要也。
而自近世以来,为监司者,类大纲不振而微过必举。
微过不足以害政,举之则微而益乱;
大纲不振,则豪强横肆,豪强横肆,则百姓失职矣,此错所急而倒所务之由也。
今宜令有司反所常之政,使天下可善化
及此非难也,人主不善碎密之案,必责犯强举尤之奏,当以尽公,则害政之奸自然禽矣。
夫大奸犯政而乱兆庶之罪者,类出富强,而豪富者其力足惮,其货足欲,是以官长顾势而顿笔
下吏纵奸,惧所司之不举,则谨密网以罗微罪。
使奏劾相接,状似尽公,而挠法不亮固已在其中矣。
非徒无益于政体,清议乃由此而益伤。
古人有言曰:「君子之过,如日之蚀焉」。
又曰:「过而能改」。
又曰:「不贰过」。
凡此数者,皆是贤人君子不能无过之言也。
苟不至于害政,则皆天网之所漏;
所犯在甚泰,然后王诛所必加,此举罪浅深之大例者也。
故君子得全美以善事,不善者必夷戮以警众,此为政诛赦之准式也。
何则?
所为贤人君子,苟不能无过,小疵不可以废其身,而辄绳以法,则愧于明时。
何则?
虽有所犯,轻重甚殊,于士君子之心受责不同而名不异者,故不轨之徒得引名自方,以惑众听,因名可乱,假力取直,故清议益伤也。
凡举过弹违,将以肃风论而整世教,今举小过,清议益颓。
是以圣人深识人情而达政体,故其称曰:「不以一眚掩大德」。
又曰:「赦小过,举贤才」。
又曰:「无求备于一人」。
故冕而前旒,充纩塞耳,意在善恶之报必取其尤,然后简而不漏,大罪必诛,法禁易全也。
何则?
害法在犯尤,而谨搜微过,何异放兕豹于公路,而禁鼠盗于隅隙
古人有言:「鈇钺不用而刀锯日弊,不可以为政」。
此言大事缓而小事急也。
时政所失,少有此类,陛下宜反而求之,乃得所务也。
夫权制不可以经常,政乖不可以守安,此言攻守之异也。
百姓虽愚,望不虚生,必因时而发。
有因而发,则望不可夺;
事变异前,则时不可违。
明圣达政,应赴之速,不及下车,故能动合事机,大得人情。
魏武帝分离天下,使人役居户,各在一方;
既事势所须,且意有曲为,权假一时,以赴所务,非正典也。
逡巡至今,积年未改,百姓虽身丁其困,而私怨不生,诚以三方未悉荡并,知时未可以求安息故也。
是以甘役如归,视险若夷。
至于平吴之日,天下怀静,而东南二方,六州郡兵,将士武吏,戍守江表,或给京城运漕,父南子北,室家分离,咸更不宁。
又不习水土,运役勤瘁,并有死亡之患,势不可久。
此宜大见处分,以副人望。
魏氏错役,亦应改旧。
此二者各尽其理,然黔首感恩怀德,讴吟乐生必十倍于今也。
董卓作乱以至今,近出百年,四海勤瘁,丁难极矣。
六合浑并,始于今日,兆庶思宁,非虚望也。
然古今异宜,所遇不同,诚亦未可以希遵在昔,放息马牛;
然使受百役者不出其国,兵备待事其乡,实在可为。
纵复不得悉然为之,苟尽其理,可静三分之二,吏役可不出千里之内。
但如斯而已,天下所蒙已不訾矣。
政务多端,世事之未尽理者,难遍以疏举,振领总纲,要在三条。
凡政欲静,静在息役,息役在无为。
仓廪欲实,实在利农,利农在平籴。
为政欲著信,著信在简贤,简贤在官久。
官久非难也,连其班级,自非才宜,不得傍转以终其课,则事善矣。
平籴已有成制,其未备者可就周足,则谷积矣。
无为匪他,却功作之勤,抑似益而损之利。
如斯而已,则天下静矣。
此三者既举,虽未足以厚化,然可以为安有馀矣。
夫王者之利,在生天地自然之财,农是也。
所立为指于此,事诚有功益。
苟或妨农,皆务所息,此悉似益而损之谓也。
然今天下自有事所必须,不得止已,或用功甚少而所济至重。
目下为之,虽少有废,而计终已大益。
农官有十百之利,及其妨害,在始似如未急,终作大患,宜逆加功,以塞其渐。
如河、汴将合,沈莱苟善,则役不可息。
诸如此类,亦不得已已。
然事患缓急,权计轻重,自非近如此类,准以为率,乃可兴为,其馀皆务在静息。
然能善算轻重,权审其宜,知可兴可废,甚难了也。
自非上智远才,不干此任。
夫创业之美,勋在垂统,使夫后世蒙赖以安。
其为安也,虽昏犹明,虽愚若智。
济世功者,实在善化之为,要在静国。
至夫修饰官署,凡诸作役务为恒伤过泰,不患不举,此将来所不须于陛下而自能者也。
至于仰蒙前绪,所凭日月者,实在遗风系人心,馀烈匡幼弱,而今勤所不须,以伤所凭。
钧此二者,何务孰急,陛下少垂恩回虑,详择所安,则大理尽矣。
世之私议,窃比陛下于孝文,臣以为圣德隆杀,将在乎后,不在当今。
何则?
陛下龙飞凤翔,应期践阼,有创业之勋矣。
扫灭强吴,奄征南海,又有之矣。
以天子之贵,而躬行布衣之所难,孝俭之德,冠于百王,又有之矣。
履宜无细,动成轨度,又有之矣。
若善当身之政,建藩屏之固,使晋代久长,后世仰瞻遗迹,校功考事,实与汤武比隆,何孝文足云!
臣之此言,非臣下褒上虚美常辞,其事实然。
若所以资为安之理,或未尽善,则恐良史书勋,不得远尽弘美,甚可惜也。
然不可使夫知政之士得参圣虑,经年少久,终必有成。
愿陛下少察臣言(《晋书·刘颂传》,又《群书治要》三十引《晋书》。)
西园弟既成有司启观疏谏不可 西晋 · 陆云
 出处:全晋文
郎中令臣云言:臣前启西园第宅宜遵先帝节俭之制,不宜使至丰丽,被命优隆,言归谦素。
臣奉以欣喜。
而闻屋宇之制,既自崇侈,窃闻当复起观六间。
既非前令之旨,且臣亦窃用不安。
臣闻《诗》云:「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
今四祖创基,既垂成命,哲王继体,世祖恭俭,殿下承之,固宜奉不宁。
而自昔造第过度,民叹其劳瘁,士讥其过尤,谤言未弭;
而又加以崇侈,此诚不可不惜。
先帝背世,曾未十年,而俭德之亡,国为其首,此又臣所以慷慨酸心,而不敢不尽狂夫之谏者也。
案晋魏以来,诸侯奢靡,第室滋广,未有如国今日之甚者也。
古人之戒,犹云「无为福始」,况今犹崇丰侈,作为祸先:此又臣所以寤寐忧叹,忘寝与食者也。
殿下诞膺运期,首建大国,固将宪章令典,贻范万世,始基之制,不可不慎。
今设为丰奢,以示将来,子孙象之,又何以能国?
且先帝勤家如彼其素,殿下承之若此其泰,进伤奉国之典,退亏隆家之业;
用之当身,损盛德之誉,垂之后嗣,非兴邦之制:一举而失四得,此古人之所以长太息者也。
且第宅之过,朝野所讥而监司结舌,莫敢明言者,实以殿下国之昵亲,朝所钦重,故隐司过之锋,结执宪之绳耳。
后世直臣,必将信威明法,考制度礼。
愚以此观有必毁之理,苟此物不可终,然诚不如不为,使其无毁也。
今空设过制之物,而终为直士之资,臣又未见其可也。
唯殿下思愚臣之言,时命有司必省此。
举手欢遌,伏用流汗。
王即位,未见宾客群臣又未讲启宜飨宴通客及引师友文学,观书问道。
郎中令臣云言:闻古之君子,既盛德在身,又外来诸物,是以广纳俊士,博观载籍,朝夕师傅,夙夜勤礼,宾友嘉客,讲义于前;
往古来今,日闻于耳:故知积德广,而流芳罔极。
伏惟殿下天资聪睿,应期挺秀,圣敬敷闻,辉光日新,即位已来,仍遭不造,大礼虽阕,哀故滋有;
宾客无接勤之宴,师友阙讲诵之礼:愚臣所以寤寐永叹,而私怀慷慨者也。
愚以宜发通客之令,使朝士有接见之缘;
又可时与师友文学,披观文籍,坐而论道,非学无以闻义,非士无以行礼;
礼义既举,群望允塞:此臣下所以拭目思德音之发者也。
臣区区所怀,敢以闻。
臣云言:臣前启可与师友文学观书论道,今又天时清适,正是讲诵之日。
臣闻崇山之高,不厌其峻;
沧海之量,无限于广。
是以周公一日万事,犹复旁观百篇;
孔子假期玩年,至于韦编三绝
由是言之,虽圣之弘,亦不能不求之于学也。
伏惟殿下明德光邵,天资秀朗,方当光演文武,允迪皇猷。
如复垂精古今之奥,仰览千载之籍,则神道睿知,无物不照。
且师友文学,朝选于众,以德来教,虽丰禄崇礼,已隆其人。
而先王之道,未简圣听,在位累载,官废其职,每听其言,亦怀慷慨。
臣以可于良日,就讲经学,先阐大道,永播芳风。
愚臣区区,敢献瞽言。
上疏言王导 东晋 · 王敦
 出处:全晋文卷十八
昔蒙殊宠,委以事机,虚己求贤,竭诚奉国,遂藉恩私,居辅政之重。
帝王体远,事义不同,虽皇极初建,道教方阐,惟新之美,犹有所阙。
臣每慷慨于遐远,愧愤于门宗,是以前后表疏,何尝不寄言及此。
陛下未能少垂顾眄,畅臣微怀,云顷见疏外,所陈如昨,而其萌已著,其为咎责,岂惟身而已。
群从所蒙,并过才分。
诚不能自量,陛下亦爱忘其短。
常人近情,恃恩昧进,独犯龙鳞,迷不自了
臣窃所自忧虑,未详所由,惶愧踧踖,情如灰土。
天下事大,尽理实难,凡近,未有秽浊之累;
既往之勋,畴昔之顾,情好绸缪,足以厉薄俗,明君臣,合德义,同古贤。
昔臣亲受嘉命,云:「吾与卿及茂弘之交」。
臣忝外任,渐冉十载,训诱之诲,日有所忘;
至于斯命,铭之于心,窃犹眷眷,谓前恩不得一朝而尽。
伏惟陛下圣哲日新,广延俊乂,临之以政,齐之以礼。
顷者令内综机密,出录尚书杖节京都,并统六军,既为刺史,兼居重号,殊非人臣之体。
流俗好评,必有讥谤,宜省录尚书杖节都督
且王佐之器,当得宏达远识、高正明断、道德优备者,以臣暗识,未见其才。
然于见人,未逾于
加辅翼积年,实尽心力。
霸王之主,何尝不任贤使能,共相终始!
管仲有三归反坫之讥,子犯临河要君之责,萧何周勃得罪囹圄,然终为良佐
之才,能无失!
当令任不过分,役其所长,以功补过,要之将来。
性慎密,尤能忍事,善于斟酌,有文章才义,动静顾问,起予圣怀,外无过宠,公私得所。
今皇祚肇建,八表承风;
圣恩不终,则遐迩失望。
天下荒弊,人心易动物听一移,将致疑惑。
臣非敢苟私亲亲,唯欲忠于社稷(《晋书·王敦传》)
徙戎论 西晋 · 江统
 出处:全晋文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
《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
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
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川谷阻险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
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
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
弱则畏服,强则侵叛。
虽有贤圣之世,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通化率导,而以恩德柔怀也。
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而惫于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猃狁,高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
及其弱也。
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单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犹四夷宾服。
此其已然之效也。
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望之议以不臣。
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驰固守;
为寇贼强暴,则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场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
戎狄乘间,得入中国。
或招诱安抚,以为己用。
故申缯之祸,颠覆宗周;
襄公要秦,遽兴羌戎。
春秋时义渠大荔居秦晋之域,陆浑阴戎处伊洛之间,鄋瞒之属害及济东,侵入齐宋,陵虐邢卫,南夷与北狄交侵中国,不绝若线。
齐桓攘之,存亡继绝,北伐山戎,以开燕路。
仲尼管仲之力,嘉左衽之功。
逮至春秋之末,战国方盛,楚吞蛮氏,晋剪陆浑赵武胡服,开榆中之地,秦雄咸阳,灭义渠之等。
始皇之并天下也,南兼百越,北走匈奴五岭长城,戎卒亿计。
虽师役烦殷,寇贼横暴,然一世之功,戎虏奔却,当时中国无复四夷也。
汉兴而都长安关中之郡号曰三辅,《禹贡》雍州,宗周丰、镐之旧也。
及至王莽之败,赤眉因之,西都荒毁,百姓流亡。
建武中,以马援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馀种于关中,居冯翊河东空地,而与华人杂处。
数岁之后,族类蕃息,既恃其肥强,且苦汉人侵之。
永初之元骑都尉王弘使西域,发调羌氐,以为行卫
于是群羌奔骇,互相扇动,二州之戎,一时俱发,覆没将守,屠破城邑。
邓骘之征,弃甲委兵,舆尸丧师,前后相继,诸戎遂炽,至于南入蜀汉,东掠赵魏,唐突轵关,侵及河内
及遣北军中候朱宠五营士于孟津距羌,十年之中,夷夏俱毙,任尚马贤仅乃克之。
此所以为害深重累年不定者,虽由御者之无方,将非其才,亦岂不以寇发心腹,害起肘腋,疢笃难疗,疮大迟愈之故哉!
自此之后,馀烬不尽,小有际会,辄复侵叛。
马贤狃忲,终于覆败;
段颎临冲,自西徂东。
雍川之戎,常为国患,中世之寇,惟此为大。
汉末之乱,关中残灭。
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场之戎,一彼一此。
魏武皇帝将军夏侯妙才讨叛氐阿贵、千万等,后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捍御蜀虏。
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
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郑国、白渠灌浸相通,黍稷之饶,亩号一钟,百姓谣咏其殷实,帝王之都每以为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
至于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
贪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
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扰,暴害不测。
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
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诸羌,著先零、罕幵、析支之地;
扶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著阴平武都之界。
廪其道路之粮,令足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
戎晋不杂,并得其所,上合往古即叙之义,下为盛世永久之规。
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暴,所害不广。
是以充国、子明能以数万之众制群羌之命,有征无战,全军独克,虽有谋谟深计,庙胜远图,岂不以华夷异处,戎区别,要塞易守之故得成其功也哉!
难者曰:方今关中之祸,暴兵二载,征戍之劳,老师十万,水旱之害,荐饥累荒,疫疠之灾,札瘥夭昏。
凶逆既戮,悔恶初附,且款且畏,咸怀危惧,百姓愁苦,异人同虑,望宁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露,诚宜镇之以安豫。
而子方欲作役起徒,兴功造事,使疲悴之众,徙自猜之寇,以无谷之人,迁乏食之虏,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羌戎离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
答曰:羌戎狡猾,擅相号署,攻城野战,伤害牧守,连兵聚众,载离寒暑矣。
而今异类瓦解,同种土崩,老幼系虏,丁壮降散,禽离兽迸,不能相一。
子以此等为尚挟馀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
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致于此乎?
曰无有馀力,势穷道尽故也。
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
夫乐其业者不易事,安其居者无迁志。
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
迨其死亡散流,离逖未鸠,与关中之人,户皆为雠,故可遐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
夫圣贤之谋事也,为之于未有,理之于未乱,道不著而平,德不显而成。
其次则能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值困必济,遇否能通。
今子遭弊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爱易辙之勤而得覆车之轨,何哉?
关中之人百馀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
若有穷乏糁粒不继者,故当倾关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于沟壑而不为侵掠之害也。
今我迁之,传食而至,附其种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人得其半谷,此为济行者以廪粮,遗居者以积仓,宽关中之逼,去盗贼之原,除旦夕之损,建终年之益。
若惮暂举之小劳,而忘永逸之弘策;
惜日月之烦苦,而遗累世之寇敌,非所谓能开物成务,创业垂统,崇基拓迹,谋及子孙者也。
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
汉宣之世,冻馁残破,国内五裂,后合为二。
呼韩邪遂衰弱孤危,不能自存,依阻塞下,委质柔服
建武中,南单于复来降附,遂令入塞,居于漠南,数世之后,亦辄叛戾,故何熙、梁觐戎车屡征。
中平中,以黄巾贼起,发调其兵,部众不从,而杀羌渠。
由是于弥扶罗求助于汉,以讨其贼。
仍值世丧乱,遂乘衅而作,卤掠赵魏,寇至河南
建安中,又使右贤王去卑诱质呼厨泉,听其部落散居六郡。
咸熙之际,以一部太强,分为三率。
泰始之初,又增为四。
于是刘猛内叛,连结外虏。
近者郝散之变,发于谷远
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
然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
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
荥阳句骊本居辽东塞外,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俭伐其叛者,徙其馀种。
始徙之时,户落百数,子孙孳息,今以千计,数世之后,必至殷炽
今百姓失职,犹或亡叛,犬马肥充,则有噬啮,况于夷狄,能不为变!
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陈耳。
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
以四海之广,士庶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后取足哉!
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纤介之忧。
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晋书·江统传》,又群书治要三十引《晋书》,又《通典》一百八十九,《御览》七百九十四。)
表留张轨 西晋 · 张琠
 出处:全晋文
尚安边而获戾,充国尽忠而被谴,皆前史之所讥,今日之明鉴也。
顺阳之为刘陶,守阙者千人。
刺史之莅臣州,若慈母之于赤子,百姓之爱臣,若旱苗之得膏雨。
伏闻信惑流言,当有迁代,民情嗷嗷,如失父母。
今戎夷猾夏,不宜骚动一方(《晋书·张轨传》,又《十六国春秋》七十。)
谯元彦永和三年 东晋 · 桓温
 出处:全晋文、文选卷三十八
臣闻太朴既亏,则高尚之标显;
道丧时昏,则忠贞之义彰。
故有洗耳投渊,以振玄邈之风;
亦有秉心矫迹,以敦在三之节。
是故上代之君,莫不崇重斯轨,所以笃俗训民,静一流竞。
伏惟大晋,应符御世,运无常通,时有屯蹇。
神州丘墟,三方圮裂
兔罝绝响于中林,白驹无闻于空谷。
斯有识之所悼心,大雅之所叹息者也。
陛下圣德嗣兴,方恢天绪。
臣昔奉役,有事西土,鲸鲵既悬,思宣大化。
访诸故老,搜扬潜逸,庶武罗于羿浞之墟,想王蠋于亡齐之境。
窃闻巴西谯秀植操贞固,抱德肥遁,扬清渭波。
于时皇极遘道消之会,群黎蹈颠沛之艰,中华有顾瞻之哀,幽谷无迁乔之望。
凶命屡招,奸威仍逼,身寄虎吻,危同朝露。
而能抗节玉立,誓不降辱,杜门绝迹,不面伪庭,进免龚胜之祸,退无薛方诡对之讥。
之栖商洛管宁之默辽海
之于,殆无以过。
于今西土,以为美谈。
夫旌德礼贤,化道之所先;
崇表殊节圣哲之上务。
方今六合未康,豺豕当路,遗黎偷薄,义声弗闻,益宜振起道义之徒,以敦流遁之弊。
蒲帛之徵,足以镇静颓风,轨训嚣俗,幽遐仰流,九服知化矣。
文殊师利净律经记 魏晋 · 释氏
 出处:全晋文
经后记云:沙门竺法护,于京师遇西国寂志,诵出此经。
经后尚有数品,其人忘失,辄宣现者。
转之为晋,更得其本,补令具足。
太康十年四月八日白马寺中聂道真对笔受,劝助刘元谋、传公信、侯彦长(同上。)
巴蜀为谯登文石张罗语 魏晋 · 无名氏
《华阳国志》曰:永嘉元年三月关中流民邓定訇氐等掠汉中巴西太守张燕遣兵围之。氐求救于李雄夏五月李离救定。州军以破。四年。天水文石杀太宰李国降梓潼巴西还属。初。巴西谯登镇南请兵。镇南无兵。表为扬烈将军梓潼内史。义募三巴蜀汉民为兵。克复州郡。先征宕渠。杀巴西太守马脱。还往涪。折冲将军张罗进据犍为之合水。巴蜀为语曰:
谯登涪城,文石在巴西
张罗守合水,巴氐那得前(○《华阳国志》八大同志。)
晋令 其三十九 魏晋 · 阙名
 出处:全晋文
阆中县置守黄甘吏一人(《御览》九百六十六)
王尚 晋 · 宗敝
 出处:全晋文
臣州荒裔,邻带寇譬,居泰无垂拱之安,运否离倾覆之难。
自张氏颓基,德风绝而莫扇,吕数将终,枭鹗以之翻翔。
群生婴罔极之痛,西夏有焚如之祸。
幸皇鉴降眷,纯风远被。
刺史王尚,受任垂灭之州,策成难全之际,轻身率下,躬俭节用,劳逸丰约,与众同之,劝课农桑,时无废业。
然后振王威以埽不庭,回天波以荡氛秽。
则群逆冰摧,不俟朱阳之曜;
若秋风陨箨,岂待劲风之威。
定远之足高,营平之独美!
经始甫尔,会朝算改授,使希世之功,不终于必成,易失之机,践之而莫展。
当其时而明其事者,谁不慨然。
既远役遐方,劬劳于外,虽未效酬恩,而在公无阙。
自至京师,二旬于今,出车之命莫逮,萋斐之责惟深。
以取吕氏宫人裴氏及杀逃人薄禾等为南台所禁,天鉴玄镜,暂免囹圄,讥绳之文,未离简墨。
裴氏年垂知命,首发二毛,嫠居本家,不在室,年迈姿陋,何用送为!
边藩要捍,众力是寄,禾等私逃,罪应宪墨,以杀止杀,安边之义也。
假若以不送裴我为罪者,正阙奚官之一女子耳。
论勋则国重,言瑕则过微。
而执宪者吹毛求疵,忘劳记过,斯先哲所以泣血于当年,微臣所以仰天而酒泪。
且尚之奉国历事二朝,能否效于既往,优劣简在圣心,就有微过,功足相补,宜弘罔极之施,以彰覆载之恩。
臣等生自西州,无翰飞之翼;
久沈伪政,绝进趣之途。
及皇化既沾,投竿之心冥发,遂策名委质,位忝吏端,主辱臣忧,故重披款,惟陛下亮之(《晋书·载纪·姚兴传》上,凉州别驾宗敝,治中张,主簿边宪胡威等上疏理王尚云云,又见《十六国春秋》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