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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州来送别(是时胡已免官,留滞袁州。) 明末清初 · 施闰章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出处:学馀诗集卷之二十七
拂衣真啸傲,送我却沾缨。
旧业因官尽,繁霜满鬓生。
途穷仍客舍,木落又秋声。
清绝袁江水,相知非世情。
恭题画鹿应制 其二 明 · 余继登
五言律诗 押庚韵
玄圃深钟瑞,宜春旧擅名。
异毫留墨润,黝质照人明。
饮渫形何适,眠荃性不惊。
宛然灵囿里,神物表休祯。
按行分宜(一作赵文诗) 北宋 · 蒋之奇
五言律诗 押青韵
分得宜春地,东偏一画屏。
洪阳仙洞古,龙姥旧祠灵。
雨过溪痕长,春回草径青。
道傍聊下马,揩(一作剔)藓读碑铭(明严嵩正德《袁州府志》卷一二)
奏举李鼎陈觌黄龟莫价乞赐擢用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九、《后乐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九、《续文献通考》卷五一、《古今图书集成》选举典卷五二
臣窃惟国家分道置帅,许以察吏,臣子以身报国,未若荐贤。
臣承恩守藩,罔功阅岁,得于考察,宜有荐扬。
窃见宣教郎、知潭州益阳县李鼎资性和平,学业醇茂。
初任宜春簿领,继为临贺教官,皆以修洁,受知当路。
循次改秩,试邑益阳,适承彫弊之馀,力行抚摩之政,能修学校以劝士,宽期会以安民,狱讼不察而明,催科不扰而办。
平易近民,于鼎几之
从政郎邵州州学教授陈觌赋资靖共,持身端介,平昔安分,未始干进。
旧从朱熹讲学,尤以名义气节为重。
分教邵阳,极力作成,不专事于文辞,能诲人以廉耻。
恬退有守,于觌似之。
从事郎、郴州桂东县黄龟材谞疏通,器能肃给,三仕于桂阳,民怀其惠。
今为桂东县,乃昔峒寇所巢,龟鼎虽务怀柔,亦不姑息,革暴而良,渐有端倪。
还定安集,龟鼎有力焉。
从政郎道州江华县莫价志气好修,文采亦富,见于议论,每事正平。
江华之在舂陵号为难治
价力行抚字之政,不忍鄙夷其民。
学道爱人,价有志焉。
已上四人在臣部内,具有实迹可采。
欲望圣慈特赐褒擢,以厉其馀,庶见九重不忘远之意。
宋故何硕人孙氏墓表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七、《鸿庆居士文集》卷四一
硕人孙氏,世家袁州分宜县,故朝奉大夫、赠太中大夫何公讳执礼之妻,今朝奉郎昌辰之母。
年七十一,以宣和六年六月甲子遇疾卒于昌辰永州之官舍。
葬后十一年,实绍兴六年四月庚申,昌辰改用今卜,举太中硕人之柩合葬于新淦县扬名乡双秀里蓝东之原。
又三年,朝奉之从子左承议郎通判婺州许状硕人之族姓、州里、封号、卒葬年月日,属晋陵孙某为铭刻之墓上。
惟何氏鼻祖有奇相,顾见两耳,始家于新淦州上。
更四世,而生太中,其族浸大矣。
有讳正臣昌言者,以政事文学称天下,入侍天子,出备将帅,魁然为一时󲦤绅之望,甲第数十区,丹漆相照,大车驷马充塞里门。
硕人年二十一归太中,言笑不闻墙,屏居不出堂户;
事尊章,友娣姒,以相其夫而蓄其妇子,上承下御逾五十年,阖门欣欣,无怨咨一辞,以至没齿,无老幼戚疏来吊哭者,咸尽哀。
某南迁,道清江,馆于何氏,于是硕人之没已久,而内外属人犹追颂不去口,可谓贤也。
硕人太中故,自仁和县三封至宜人
昌辰登朝,加号令人,再命而得今封。
男曰昌期,右承务郎通判南安军
次即昌辰也;
次曰昌遇。
女适承直郎抚州军事推官陈大辅。
孙男三人:曰䜣,曰详,曰诗。
女三人:适将仕郎谢知几,迪功郎南昌县刘尧民,进士李谟
曾元孙男若干人。
太中以伉直数忤权贵,故官不达。
硕人生三子,而昌期、昌遇皆已下世;
独昌辰亡恙,亦廉直有父风,勇于为义,屡蹶于谗而不诎,公卿皆叹誉之,以为后当以功名显。
硕人之报,庶几在此。
乞赐张栻谥劄子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九、《后乐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二
臣仰惟圣朝加惠臣下,宠荣终始,生有爵秩,既显其身,没有易名,俾垂不朽。
至于勋德节义,声实彰著,不以官品,亦特命谥。
其蕴德丘园,虽无官爵,听所属奏赐,著为定令,以诏来世,如邵康节之在元祐、徐节孝之在政和是也。
二臣官不过学校幕属尔,而特得赐谥者,以其学术重于时,孝行推于乡,名位虽卑,道尊德贵,高视品秩,所以崇儒学、奖操行、厉风俗也。
臣窃见故承事郎、右文殿修撰张魏国忠献公浚之子,家本广汉,随父出蜀,因居潭州
师事南岳胡氏,尽传伊洛之秘,遂以其道鸣于西南,著书立言,开迪后进,四方士子皆宗师之。
其学虽本于仁义诚敬,而造理精微,遇事昭彻,更历内外,治民训兵,理财听讼,所至有绩可纪,超出诸儒之右。
隆兴初,始以军事入奏,首劝孝宗皇帝明义复雠,正名绝寇,孝宗异其言。
而君臣之契合,凡奏对开陈,忠义愤激,未尝不以雠耻未雪、不共戴天为忧。
此宜其锐意用兵,轻举躁动。
时宰有以恢复为己任者,谓寇衰弱可图,乃遣泛使,欲开兵隙。
又独为上言,兵弱财匮,官吏诞谩,未有必胜之形,而必胜之形当在早正素定之时,不在决机两阵之日。
又引诸葛亮景延广为喻,在辨名实之分,无令小人投隙,以售其奸。
上为叹息褒谕,以为前所未闻。
及诏以知閤门事张说佥书枢密院事讲官,初无言责,夜入手疏,极言不可,且诣宰相质之。
宰相惭愤不堪,上独不以为忤,亲札疏尾,使宰相谕旨。
复再奏,上意感悟,命已终寝。
宰相实阴附,出知袁州,申说前命。
言虽不尽用,竟以罪谪。
使开禧丙寅权奸擅朝、妄起边衅之时,有如者鉴机识变,守正不阿,沮其萌芽,则朝廷必不有过举矣。
缅怀忠贤,百世可师。
孝宗皇帝重其儒学,因以引为劝讲,擢宰司
谗者忌嫉,宠眷不衰。
连帅二藩,有意召用,而不幸殁于盛年,位不克究。
然而学者至今尊其道德,相与私号为南轩先生
官未及谥,其家既不敢自有请,门人弟子又无通显于朝者为之请,士论湮郁三十馀年。
暨臣到任,列词陈乞。
臣今将去郡,若又隐嘿,不为一言,则是上无以昭圣朝崇儒重道之公,下无以慰远人尊师尚友之义,滥居所属,为吏旷职甚矣。
臣愚谓宜下之太常,使博士状其行,苟应得谥,锡以美名,使天下后世知儒学节义之贵过于品秩,于以激劝,诚非小补。
奏举蔡汝揆史复祖汪绶黄以大孙起予黄应酉乞赐旌擢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后乐集》卷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九、《续文献通考》卷五一、《古今图书集成》选举典卷五二
臣误蒙圣恩,再畀江右阃寄,已五阅月。
日夕搜访官吏之有实政者,已得六人焉。
知而不举,近于蔽贤。
窃见朝散郎通判筠州军州事蔡汝揆受材肤硕,遇事精明。
昔宰贵池诸司尝合荐其政。
今为高安通守,公心关决,郡无留事,吏民一词称之。
朝奉大夫、前通判隆兴军府史复祖优有吏材,动守法律。
三为郡佐,所至有声。
隆兴满归,人惜其去。
考其行事,具有条理。
宣教郎、知隆兴府丰城县汪绶奋自名门,留心宦业,材虽彊毅,政甚和平。
本府日放词状,丰城邑大而讼独少,田里相安,俱无间言。
承奉郎、知建昌军南城县事黄以大家世良吏,复亲名儒,律己廉平,示民安静。
昔丞长溪,臣尝举其政绩。
南城邑政,过长溪远甚。
行且书满,民忧其去。
宣教郎、知抚州乐安县孙起予儒学吏能皆有足称。
一第三十六年,人叹其滞。
乐安犷俗,而起予反著学道爱人之美。
承事郎、知袁州宜春黄应酉有政有文,精力英发。
初登名第,乡党称之。
宜春剧邑,而应酉兼有催科抚字之誉。
是六人者,臣不惟观诸文移之申明,而又考诸案牍之剖决,不惟采诸大夫之公论,而又访诸词讼之细民,委得其实,故敢冒言。
欲望朝廷特赐旌擢。
花草合幅为朱熊 清 · 姚燮
 出处:复庄诗问卷十七
苕水长房吾旧友,海红点染曼陀手,玉茗仙人佩华绶费晓楼丹旭山茶。)
缦翁风骨老益苍,为余曾写姑射妆,此笔亦似忘庵王殷云楼树柏水仙。)
休文用笔主瘦劲,纸帐纤魂摄明靓,折腰哆口岂其病(沈宾雒瓶。)
小海胎息南田翁,倾朱调粉无不工。
双蓓弹指重台红,玉环浅笑宜春翁小海雒牡丹。)
子祥亦是萟林妙,手割苍云来鹤峤,青凤灵符逊奇峭张子祥熊石。)
梦泉六法素高洁,千金宝此五龙玦。
物得所主等绰楔,我为题诗补其缺。
袁州滕大卿强恕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六、《后乐集》卷一五
某逖违诲度,俄周岁星。
人生能几回别?
可为太息也。
顷自闽出,以病丐祠,杜门田里,日事医药,与世相忘。
有如当世名德,虽拳拳此心知所尊仰,若音讯疏阔,势则使然。
去冬误沐上恩,复畀南郡,控免弗获,冒昧重来。
已试罔效,愧见江头父老。
方念少定亲布尺笺,视事甫踰月,即有边遽。
敌破五关,直趋江面。
齐安初陷,人情震恐。
建炎间有乌珠内入之路,议论纷纭,莫知所适。
某谓备禦无素,凡百非仓卒可办,举动张皇,未必能集事。
观听易骇,奸黠生心,将有它变。
姑镇以静,随宜区处,且以防遏江面为急。
已而向热,水亦渐生,援兵稍集,敌为遁计。
诸处追袭,间亦小捷。
四月中旬,始得安帖。
坐是所赐真迹久稽修谢,未识蒙宽照否。
大卿儒宗硕望,宜蚤践坡掖,遂阶远用。
辍从九列,荐镇名藩,所以储天意、饪民瞻之日久矣,治最彻闻,徵纶计已在道。
某衰朽亡堪,只合退屏。
大似剩此一出,适与事会,其不至乏绝,诚有天幸。
天幸安可数恃耶?
无能为役,自知甚审,早晚即为归耕之计耳。
滞留来使,谨此布谢万一,尚容嗣敬。
宋故左中奉大夫直龙图阁赵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八
建炎中端明殿学士胡公茂老卜居常州宜兴县,斥茀地数十亩,薙除灌莽,为屋六楹,瞰荆溪,面诸山,植竹树环之,号「横山堂」。
予岁一过或再过,与徽猷阁待制董公令升同载与俱,公治具为十日之留,率以为常。
其后左中奉大夫、直龙图阁赵公端质自无为守代归,寓华藏佛舍,又相与为四人集处一堂之上,饮酒赋诗,间作长短句,纪一时之事,相得欢甚。
已而端质徽州,领浙漕,帅临安,移牧会稽
才数年,倦而归,茂老盖棺已久矣。
端质度地县治之南,筑一第,疏园浚沼,观张盛具,出声伎,追讲横山故事,乐饮连夕而后去。
居无几,令升以病废,而端质亦得疾不可治。
呜呼悲夫!
公之子右宣教郎、知信州贵溪县不愚,过余泣曰:「先君被遇光尧太上皇帝,位于朝,光显矣,宜得公文以閟诸幽」。
予辞不获,遂序而铭之。
公讳士㣓字端质太宗皇帝四世孙。
曾祖允宁,信安郡谥僖简
宗谔开府仪同三司,赠韩王
考仲维,廉州刺史,赠开府仪同三司
妣刘氏,温国夫人
王氏,嘉国夫人
绍圣初赐今名,授右班殿直
两遇恩,迁右侍禁
政和初,以胄子习乐武,试廷中,进忠训郎,授京畿监牧司准备差使
宣和元年,试上舍,赐出身,换授承奉郎,特转宣教郎,差充开德府司仪曹事。
公,帝王之胄,生于宫邸,所见惟华榱刻桷、金玉绮绣之玩,所闻惟撞钟考鼓、吹竹弹丝之音,所享惟华簪大盖、鼎胾玉食之奉,而性冲澹无所嗜,独好书治笔砚如素习。
徽宗皇帝宗学,建官师,复三舍选补之法,公群试有司,袖然出其上,遂取其科。
而精练博达,长于吏道,从事一州,亦著名迹,无出其右者。
宣教郎通判岚州
岁满,转奉议郎通判淄州
靖康时东州盗起,千百人为聚,不可胜数。
剧贼李成拥万众薄城下,会守将秩满,不受代,称疾解去。
公摄州事,尽集丁壮,分守四壁。
公舍城上与之同卧起,凡四十九日,食尽计穷,拔栅而去,于是四境之外,城郭皆为丘墟,而淄州之城岿然独亡恙。
钦宗受内禅,恩迁承议郎
太上皇践祚,再迁朝奉郎、知兴国军
未行,改差永州,又改滁州,知广德军
未赴,改知无为军
虏骑退舍,群盗窃发,无为官吏联民伍,立堡寨,推选众所畏信者为屯长,以捍卫一方,号义社
久之,社中人怙众侵暴闾里为患。
公至罢之,籍取器甲,悉上送官。
常平计口给贷,俾垦废田。
归廛市,复众商之业。
盗据合淝,诏许权寄巢县为州治。
守帅五人贪冒黩货,掊敛百出,人不堪命。
至是克复,帅司还合淝旧治去矣。
公上书请巢还隶本军如故,帅愠怒至切齿,而巢人始获苏息。
代期至,举军士民列功状十数条请留。
擢知徽州,未行,除江南东路转运判官
濒江之地,霜降水落为平陆,春涨则与江漫为一。
经界官吏籍为田数百顷,加赋为进取计。
承平时,负郭之家连甍接栋,比屋相望,建炎兵乱,焚荡为茨棘瓦砾之场。
官军分占为营屯,而故家输二税如故,公皆奏除之。
两浙路转运判官
奏事称旨,加直秘阁知临安府
公因入谢奏言:「乘舆东迁临安为天下舟车冠盖之会。
臣以一尹宣布上恩,地大物众,狱市纷然,固非家至户到所能办,而恶少无赖为盗为奸,佚罚久矣。
譬之立苗,锄害稼者,则嘉禾植矣;
譬之牧羊,去败群者,则善类蓄矣。
臣籍记凶顽,得六十名,今徙之远方,巢穴一空,则一方赤子不待旦旦拊之,皆得其所矣」。
上从之。
于是一府翕然称治。
公累任郡寄于兵戈抢攘俶扰之中,更事多矣,至是临涖天府,剸治盘错,如割鸡然。
上方向意用公,会秦丞相欲进曹泳,除公直敷文阁、知绍兴府,是岁绍兴二十四年也。
累转左朝议大夫
岁饥,米价翔贵,公开仓振给,自癃老幼弱男子妇人,分日异处,皆有法,终岁无流逋饿死者。
有旨修奉菆宫,事丛费巨万,凡土石木瓦之费,人徒工匠之数,髹漆丹雘之饰,不属一吏,皆自手出,计日而
奏功,进直龙图阁
秦桧死,则罢去。
磨勘左中奉大夫,赐服金紫。
公精悍有智略,事无剧易,唾手立就。
治财得开阖敛散之术,驭吏如束湿,知军严而有恩;
令行禁止,秋毫不犯,爱民如子,简节而疏目。
时有遗漏,不究切之。
自浙漕帅临安,陈便宜多中上意,两赐良马、鞍鞯、象简之属,以示大用。
秦桧欲进所厚善,易地为会稽,而上顾公益厚,遂进龙图阁
死,又坐夺职而废命矣。
绍兴三十年十月丁巳终于正寝,享年六十六。
元配王氏,敦武郎谊之女;
继室亢氏,右朝奉郎友直之女,皆封令人。
二男子:长即不愚也;
不同,左奉议郎、知平江府常熟县,先公六年卒。
二女:长适右文林郎、新南剑州军事推官路㩋,次适右从政郎、新袁州宜春县丞王涣
孙男五人:曰善登,右迪政郎、新宣州太平县
曰善癸,登仕郎
善发,将仕郎
次二人尚幼。
孙女二人。
不愚以其年十二月庚午奉公之柩合祔于宜兴县永丰乡黄墅令人亢氏之墓。
公慷慨有气节,尤勇于为义。
李谊淮西,得疾暴亡,囊无一钱之蓄,公闻讣,出橐金具棺敛,已,又计葬送之费与凡道路所须,择吏卒之谨信者赒其行,比及窆封,无一乏事。
遇郊祀恩,奏任二犹子善某、善某,皆将仕郎
公善论,抵掌剧谈,疏通谙练,皆人情世务之要。
上方亲贤,求人如不及,使公得位得时、尽行平日之言,必以大功名闻于世。
天不假年,遂赍恨以没,为可惜也。
铭曰:
兰殿兮储祥,桂堂发闻兮高骧。
老干参天兮,四十围之强。
拥千骑兮东方,县令负弩兮斧绣光。
金茎承露兮一气旁,曳长裾兮参翱翔。
视天尺五兮富贵方将,忽税不驾兮去堂堂。
兰摧桂折兮天陨霜,蔽芾勿剪兮所憩棠。
生虽有终兮其存者长,书以余辞兮刻示茫茫。
己未上皇帝书开庆元年十一月1259年11月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十一月吉日,敕赐进士及第文天祥昧死百拜,谨奉诏献书于皇帝陛下。
臣一介疏贱,遭逢圣明,猥以庸愚,早膺亲擢。
世道悠悠,风尘流靡,臣于其间盖尝感激奋发,以为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一日有关于天下国家之故。
惧以无辱使令,杜门四年,读《礼》之外,盖未尝一日不思以自效也。
夏五,陛下临轩策士,偶垂记忆,起臣于家居,进臣于仕籍。
臣伏被宸命,感激不自胜。
追惟蒙恩之初,阻于朝谢,北望天路,辄奉表以闻,伏蒙圣慈许臣诣拜阙下,德至渥也。
臣就道以来,不图国事浸艰,边烽顿迫。
陛下引咎责躬,改过更始,召还旧德,斥去元奸,凡可以当天意回人心者,无所不用其至。
伏惟陛下不自神圣,犹亲洒宸翰,诞布诏书,庶几中外臣庶危言极论,以有补于今日之故。
陛下悔悟之意上通于天,天下于此感服陛下之勇。
臣甫及趍谢阙庭,两读纶音,为之哽咽下泣。
君臣之义,与天地并立,况臣蒙被厚恩,非众人比,使于此时泯泯默默,上负陛下,内负帝衷,尚何以饮食于载履间哉!
是用不避斧钺,辄奋愚衷,条其说以献,惟陛下裁幸。
一曰简文法以立事。
夫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垂衣拱手,以雍容于穆清之上,至尊之体也。
不幸际时艰难,兵革四起,俯仰成败,呼吸变故,此非用马上治不济。
今国势抢攘,固犹未至如马上之急,然寇入腹心,事干宗社。
陛下为皇皇拯救之谋,不得不略仿马上治之之意。
今陛下焦劳于上,两府大臣黾勉于下,君臣之间,不可谓非日计军实而申儆之者。
然尊卑阔绝,礼节繁多。
陛下平旦视朝,百官以次奉起居,宰相󲦤笏出奏,从容不踰时。
军国大事,此虽陛下日夜与宰相汲汲而图之,犹惧不既,谋王断国之设施,尊主庇民之蕴蓄,岂能以顷刻交际而究竟之哉?
陛下退食之暇,虽时出内批,以与宰相商论;
宰相又时有奏报,以出其建明。
然天下事得于面论者,利害常决于一言;
笔墨所书,或反覆数百言而不足。
事机交投,寸阴可惜。
使宰相常有此等酬酢,则一事之末,固有费其日力者矣,其于几务岂不有所妨哉?
古者天子之于大臣,或赐坐,或赐食,或奏事至日昃,或论事至夜分。
凡皆以通上下之情,为国家至计也。
赐茶之典,五代时犹有之,惟国初范质、王溥颇存形迹,此事遂废。
陛下莫若稍复古初,脱去边幅,于禁中择一去处,聚两府大臣,日与议军国大事,陛下赐之款密,亲是非可否于其间。
众议惟允,则三省画时施行。
上下如一,都俞嘘咈之间,必将有超然度外之举,天下何事不可为,何难不可济?
至于除授,尤有关系。
且如近者重臣建阃之事,方帅海门,随迁建邺,甫镇建邺,又进上饶,布置变换,如弈棋然,卯诏辰行,奔命不给。
大者措画之如此,小者迁徙之更多。
人无定志,事无成谋,当此艰危,岂不误事?
继自今始,陛下宜与大臣熟议,某人备某职,某人任某事,人物权衡,当而后用,朝廷命令,奠而后发。
如此,则观听者不至皇惑,驱驰者不至迟回。
人知其令出惟行,则无轻朝廷之心;
士大夫知其可以展布四体,则鞠躬尽瘁而无观望。
其于国事,厥非小补。
又如用一人也,或出于陛下之拔擢,或出于宰相之启拟,中书已费行移,后省方及书读,或有不当,又至缴驳;
比其不缴驳也,则书黄径下,其人径受命矣,台谏始从而有所指陈。
是致国论纷纭,而内外职守迁移如传舍,施之平时,虽有体统,用之今日,恐误事机。
臣愚以为陛下宜仿唐谏官宰相入閤故事,令给舍台谏从两府大臣日入禁中聚议。
其有不可,应时论难,不使退有后言。
如此,则国事无聚讼之讥,宸命无反汗之失,事会无濡滞蹉跌之悔,岂不简便易行哉?
若夫中书乃王政之所由出,宰相之重又天子之所与论道经邦,而不屑其他者也。
宰相来于仓卒之中,而制千里之难,立于败坏之后,而责一旦之功,此虽敏手不能以大有为。
须是博采四方之谋,旁尽天下之虑,而后不偾于事。
侧闻军期文书填委丛积,宰相以其开诚布公之岁月,弊弊焉于调遣科降之间,侍从近臣且日不暇相接矣。
诸葛亮以区区之蜀,抗衡天下十分之九,究其经济大要,则曰「集众思,广忠益」。
今众思不暇集,忠益不暇广,宰相不得已竭其一心,役其两耳目,日与文书期会相寻于无穷,此岂其才之不逮哉!
我朝三省之法繁密细碎,其势固至此也。
柳宗元有言:「失在于制,不在于政」。
为今之计,惟有重六部之权,可以清中书之务。
六部所司,绝是简省,其间长贰常可缺员。
莫若移尚书省六房隶之六部,如吏部得受丞相除授之旨,而行省劄,兵部得禀枢密调遣之命,而发符移,其他事权,一仿诸此。
而又多置两府属官,如检正、都承之类,使知蜀事者置一员,知淮事者置一员,知诸路事者置若干员。
两府日与其属劘切讲画,以治此寇,而文书行移不与焉。
如此,则大臣有从容之暇,可以日见百官以及四方贤俊。
酬应简则聪明全,心志壹则利害审,塞祸乱之路,开功名之门,当自此始,惟陛下思之。
二曰仿方镇以建守。
今天下大患在于无兵,而无兵之患,以郡县之制弊也。
祖宗矫唐末五代方镇之弊,立为郡县繁密之法,使兵财尽关于上,而守令不得以自专。
昔之擅制数州挟其力以争衡上国者,至此各拱手趋约束,捲甲而藏之。
传世弥久,而天下无变,然国势由此浸弱,而盗贼遂得恣睢于其间。
宣靖以来,天下非无忠臣义士、强兵猛将,然各举一州一县之力以抗寇锋,是以折北不支而入于贼。
中兴之臣,识循环救弊之法,盖有建为方镇之议者矣。
失此不图,因循至今日,削弱不振,受病如前。
及今而不少变,臣不知所以为善后计矣。
今陛下命重臣建宣阃,节制江东西诸州,官民兵财尽从调遣。
庙谟渊深,盖已得方镇大意矣。
然既有宣阃,又有制司,既有制置副使,又有安抚副使,事权俱重,体统未明。
有如一项兵财,宣阃方欲那移,诸司又行差拨。
指挥之初,各不相照,承受之下,将谁适从?
今日之事,惟有略仿方镇遗规,分地立守,为可以纾祸。
且如江西一路,九江兴国隆兴与鄂为邻,朝廷既倾国之力以赴之,姑所不论,惟寇之至湖南者已宿堂奥,此外八州,其措置不容苟简。
八州之中庐陵宜春最当冲要。
虏之为兵,其法常有所避。
避八桂则出清湘,避长沙则出衡阳
宜春见谓有兵,惟庐陵犹此无备。
舍坚攻瑕,弃实击虚,虏既以此为得策,则夫避宜春而趍庐陵,其计将必出于此。
州县之事力有限,守令之权势素微。
虏至一城则一城创残,至一邑则一邑荡溃。
事势至此,非人之愆。
若不别立规模,何由戡定祸乱?
臣愚以为莫若立一镇于吉,而以建昌南安、赣隶之;
立一镇于袁,而以临江、抚、瑞隶之。
择今世知兵而有望者,各令以四州从事
其四州官吏,许以自辟,见在任者,或留或去惟帅府所为,去者令注别路差遣
其四州财赋,许以自用,自交事一日始,其上供诸色窠名,尽予帅府
交事以前,见未解数目,亦许截留。
其四州军兵,见属伍符者必寡弱而不振,见行团结者必分散而不齐。
许于伍符团结之外,别出措置,收民丁以为兵。
彼一州之紧急者,得三州稍宽缓之力以为之助;
三州之宽缓者,得一州当其紧急而无后忧。
不出二三月,如吉如袁,其气势当自不同。
仿此而行之江东广东,无不可者。
夫郡县方镇之法,其末皆有弊,所贵乎圣人者惟能通变而推移之。
故郡县所以矫方镇之偏重,方镇所以救郡县之积轻。
今郡县之轻甚矣,则夫立为方镇之法,以少变其委琐不足恃之势,真今日之第一义也。
陛下一日出其度外之见,不次拔数人之沈鸷英果者,委以数镇,俾各为国家当一面,则郡县之间文移不至于太密,事权不至于太分,兵财得以自由,而不至于重迟而不易举。
旬月之间,天下雷动云合,响应影从,驱寇出境外,虽以得志中原可也,尚何惴惴宗社之忧哉!
三曰就团结以抽兵。
抽兵之说,臣前已开其端,而其节目未悉也,请再陈之。
夫取兵于民,周井田、唐府兵之遗法也。
使者四出,分行营阵,俾各处团结以自为乡井之卫。
疾行之中,此亦庶几善步者,然而无益也。
近时朝廷以保伍为意,官府下其事里胥,为里胥者沿门而行,执笔以抄其户口,曰官命而各为保伍也。
已而上其籍于官,又从而垩通涂之壁,取其甲分,五五而书,曰保伍。
如古所谓保伍者,如此而已。
臣居庐陵,往往有寇警,则乡里又起所谓义丁者。
一日隅总击柝以告其一方曰:「寇至毋去诸,而等各以某日聚某所,习所以守望」。
至其日也,椎牛酾酒以待,随其所衣,信其所持,从而类编为之伍。
一匝乎村墟井落之间,翕然而聚,忽然而散。
义丁者,又止如此而已。
今朝廷命使以团结,州县奉旨而行移。
计其规为布置,当有加密于臣所言者。
然某所若干人,某所又若干人,属邑合状帐申郡府,郡府合状帐申朝廷,计其数目,当自不少。
然其分也散而不一,其合也多而不精。
故当其分,则乡村无以通于镇市,镇市无以通于城郭。
虏突如其来,彼一方者力不敌,势不支,老弱未及拣,教阅未及施,虽有金鼓旗帜之物,而未知坐作进退之节也,虽有城池山泽之险,而未知备禦攻守之方也。
且民之聚也,使之自峙其粮,自备其饮食,则有所不能,仰于官则无以给也,有以给则又不能久也。
臣故曰无益也。
夫前所谓或千人,或数百人,此隅总一日能办也。
今建言者不察其聚之易而用之难,增兵之有名而拒寇之无实,乃欲视其团结之多寡,升降其官赏以为劝,且意其一日之急,或者可驱而他之。
贾谊有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
陛下忱能委数州立一方镇,莫若俾为帅者就团结之中,凡二十家取其一人以备军籍。
一郡得二十万家,则可以得一万精卒。
例而行之诸州,则一镇新兵当不下二三万。
州郡见存之租赋可以备兵食,见存之财利可以备军需。
古人抽丁之法,或取之三家,或取之五家。
今官收其米以就为养,收其财以就为用。
既食其力,不当又重役其人。
惟于二十家取其一,则众轻而易举,州县号召之无难
数月之内,其事必集。
为帅者教习以致其精,鼓舞以出其锐。
山川其便习也,人情其稔熟也,出入死生之相为命也,锋镝之交,貌相识而声相应也。
如此兵者,一镇得二三万人,当凛凛然不下一敌国。
今诸路列镇,则精兵虽十馀万可有也。
太祖皇帝南征北伐,所至如破竹,计其兵曾不满二十万。
使吾于诸阃之外别得十万精兵,则何向而不可哉!
或曰国家经常皆用供亿,州县财赋各有窠名,今上流之兵未解,江淮之馈如故,使移此事力以给方镇之兵,如诸阃何?
呜呼!
择害莫若轻,择利莫若重,臣盖筹之审矣。
京湖之路既梗,则虽欲漕运而舟楫不能以前;
江广之备既虚,则虽有财赋而土地不能以自保。
与其束手无措以委输于虏,孰若变通尽利以庶几虏之可逐也?
且夫江广既全,则吾之境内其惟正之供者尚多也。
陛下抚此厄运,不得不勉自节缩,曲为通融,多方以济诸阃之急,支吾年时,寇必就尽。
然后一正吾之郡县,一复吾之经常,未晚也,不然,殆未知其所终。
惟陛下深思亟图之。
四曰破资格以用人。
本朝用人,专守资格。
祖宗之深意,将以习天下之才。
世虽有贤明忠智之人,英伟奇杰之士,亦必践扬之多,涉历之熟,积劳持久而后得至于高位,养成远大之器,消弭侥倖之风,人才世道,胥有利赖。
然其弊也,有才者以无资格而不得迁,不肖者以不碍资格法而至于大用。
天下卒有变,不肖者当之,而有才者拱手熟视,夫是以遗国家之忧。
臣尝见数年以来,边陲之间偶缺一帅,陛下徬徨四顾,弄印莫属,挨排应急,不得已,监司之风力者为之。
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陛下非不知其然也。
他人资格或有未及,而彼适可得之。
虽其才具容有不逮,然犹意境外无事,以幸其不至于败缺。
比其败缺,则仓皇变易,至于失声色而后已。
呜呼,此平世拘挛之弊也!
今天下事势溃决已甚,一有蹉跌,事关存亡。
百夫不可轻择将,一垒不可轻畀守,况其重者乎!
今自朝郎以上,凡内之卿监侍从,外之监司郡守,紫朱其绶,唱喝车盖而出者,不知几人。
使其中果有非常之才,堪任将帅,则是望实既优,资格又称,一日举而置之万夫百将之上,谁曰不然?
然臣意陛下之未有其人也,则夫宗社安危之机,不可轻决于庸人而有资格者之手。
世之能办事者固多矣。
三辰不轨,拔士为相,蛮夷猾夏,拔卒为将,事固各论其时也。
今何如时,尚拘拘孑孑于资格之末!
观州县之间,凡寮底小官驰骋于繁剧之会者,盖甚有之。
荐引之法浸弊于私,而改官之格率为势要者所据,孤寒之中独无可任大事者乎?
三岁一贡士,碌碌成事者众,而气概才识望于乡里曾不得一名荐书
抱膝隆中,杖策军门,固皆缝掖章甫之流也。
夫今日之士,他日之官也;
今日之小官,他日之为公卿者也。
天下有事,凡能担当开拓、排难解纷,惟其才耳。
固有明知其人之有才,而拘于资格之所不可,则亦姑委弃之,此豪杰之士所以痛心疾首于世变之会也。
陛下如建立方镇,收拾人才,臣愿明诏有司,俾稍解绳墨,以进英豪于资格之外。
重之以其任,而轻授以官,俟其有功,则渐加其官,而无易其位。
汉唐法度疏阔,其一时人才倜傥不羁。
本朝以道立国,以儒立政,则亦无取乎尔。
然至于今日,事变丛生,人物落落,何不少变之哉!
至如诸州之义甲各有土豪,诸峒之壮丁各有隅长,彼其人望,为一州长雄,其间盖有豪武特达之才可以备总统之任,一日举之以为百校之长,则将帅由是其选也。
其颖异通敏者,引之于帷幄樽俎之密,又从而拔其尤者,委之以人民社稷之重,则人才不可胜用也。
至如山岩之氓,市井之靡,刑馀之流,盗贼之属,其胆勇力绝足以先登,其智辩机警足以间谍,使贪使愚,使诈使勇,则群策群力皆吾屈也。
昔之方镇食其土地,用其人民,拊循其士大夫,驰策其跅弛之士,故虽以区区之地,足以与天下争雄。
今虽未至于此,然陛下髣髴而行之,则吾规模意气固已一变前日之弱矣。
惟陛下熟计之,幸甚!
夫古之为天下国家者,有敌国相持之忧,然而立乎四战之冲,虽将衄兵溃,屡起屡仆,而其国终不可动,由卓然有所立故也。
今陛下奋发神断,赫然悔悟,所以洗旧污,更宿弊,如雷霆风雨,交驰并至而不可禦。
陛下亦求所以为自立矣,而未得其方也。
自立之方,臣前所献之数条是已。
虽然,臣意陛下未之能行,则有说也。
何也?
悔悟之意未明也。
奸人当国,指天下能言之士谓之「好名哗竞」。
使「好名哗竞」者在朝廷,则清议之福,陛下必及受用,事应不至今日。
惟浸润肤受,为毒已深,而后陛下之人才尽逐。
陛下今既悔悟矣,然锋车所召,率未及前日摈弃流落之人。
或谓陛下犹有畏其不靖共之意。
夫今日之祸乱,靖共之报也,陛下犹有爱于貌为靖共者邪?
此悔悟未明之一也。
三数年前,缙绅之能出臆论事者既为奸人所屏,学校之士犹叩阍亹亹不自已。
奸人疾其为害己也,托名学法,重致意于禁上书之一条,而后陛下之言路尽塞。
陛下今既悔悟矣,然食肉之徒未有能出一语以救陵迟之祸,惟学校不惮恳恳以为言。
彼其所陈,固有未尽切实者,陛下何不择其善者而施行欤?
此悔悟未明之一也。
今有人焉,陷于酒色,湛溺而不自知,元气日耗蚀于内,客邪日冲击于外,四肢百骸几至解体。
一日倏大悔悟,自创其酒色之愆,而使为朋友仆御者各得以勤攻己之短,其为身谋几晚矣。
然知湛弱之为病,而犹讳其所从来,则是病根固在也。
人非不知爱身,彼讳病根而不肯决去者,说其小而忘其大也。
陛下所以救社稷重于救身,则夫病根所在,何所顾惜而不之去欤?
高宗皇帝饭豆粥之苦,植立东南百四十年太平之基。
陛下嗣无疆大历服,所以抚摩爱养,培亿万年丕天之休,加用力焉。
不幸比者中外怨叛,吾之赤子自延寇入室,谋危国家。
盖至今日,远近为之荷担,宗社几于缀旒。
天下之人追咎其失,以为聚歛之过。
而聚歛之事,通国愤然怒骂,以为倡于陛下左右之人。
夫此一人者,窃弄威权,上累圣德,其凶燄威恶,蠹国害民者,臣不能具数,独其攘臂聚歛,招集奸凶,为陛下失民失土,以贻宗社不测之忧者,其罪莫甚焉。
赵简子尹铎晋阳尹铎曰:「茧丝乎,保障乎」?
简子曰:「保障哉」!
古之为天下计者,不屑于其小,而惟远者是图,不快于目前之求,而恐其一朝之患。
故虽简子区区之大夫尹铎区区之小吏,其所规为,犹及于此。
国家之大,不可以田舍翁自为也。
后之人君思以富雄天下,固有时出其聚歛之术。
然犹茧丝自茧丝,保障自保障。
何物刑馀,为谋不臧,率天下以共向茧丝之的,而保障之地亦不得免焉。
茧丝之毒不可忍,而后保障之祸不可为。
陛下间者屡出内帑金帛,分给诸司,期有救于难。
然调度方殷,兵革又不得息。
前日聚茧丝之得未什伯,今日救保障之费盖千万亿秭而未有已也。
呜呼,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向使此人者不以聚歛斲伐祖宗涵洪宽大之仁,蟊贼陛下神明英武之德,则必不妄籍民财以入脩内司,必不豪夺民产以实御庄,必不谐价西园以布中外贪酣之宠,必不交通南牙以开朝廷污浊之门。
如此,则奸人必不得窃据相位,遍置私人;
如此,则疆禦掊克之流必不得齿于缙绅,玷于节钺
如此,则各郡有贤守,各路有贤监司,必不侵渔以交结北司,剥割以应奉内献,民心必无变,宗社必无危。
今朝廷知江阃虐取渔舟,故吾人为虏乡导以至于此,曾不知是数年间,外之监司郡守,求为交结应奉而一切不恤,以失吾民戴宋无二之心者所在有之,江阃之事偶著尔。
今论者追讼江阃之罪,死有馀责,则夫使士大夫贸贸焉为聚歛,重失人心,激天下以各怀怨叛,如臣所指之人者,一死讵足道哉!
且夫奸人之入相也,使非此人者与之相为表里以掩陛下之聪明,密为游扬以开陛下之信用,则贤者必不以好名中伤,言者必不以哗竞逐去,学校之持公论者必不以諠横得祸,士大夫之秉直节者必不以贪赃加罪。
朝廷清一,言路光明,邪人何自而赫张,民瘼何自而壅隔,人离而陛下何以不觉,寇至而陛下何以不知?
彼其依凭陛下恩宠,以为奸人奥主,故颠倒宇宙,浊乱世界,而得以无忌惮。
使陛下今日讼过于天地,负愧于祖宗,结怨于人民,受侮于夷狄,则岂独一奸人为之哉?
原情定罪,莫重于奥主,而奸人次之。
庄周曰:「兵莫憯于志,镆铘为下」。
言刺人而杀之,不在于手,而在于心;
不在于锋,而在所以用其锋者。
奸人则镆铘也,奥主则志也。
方今国势危疑,人心杌𣕕,陛下为中国主则当守中国,为百姓父母则当卫百姓。
且夫三江五湖之险尚无恙也,六军百将之雄非小弱也,陛下卧薪以厉其勤,斫案以奋其勇,天意悔祸,人心敌忾,寇逆死且在旦夕。
或谓其人者铺张惊忧,以沮陛下攘寇之志;
处分脆弱,将误陛下为去邠之行。
居前日则曰我能为君充府库,以盗其权;
居今日则献其小心,出其小有材,使陛下意其缓急可恃,以固其宠。
向非陛下参酌国论,坚凝庙谟,为效死不去之计,则一日尝试其说,六师一动,变无方,臣恐京畿为血为肉者,今已不可胜计矣。
小人误国之心可胜诛哉!
臣愚以为今日之事急矣,不斩董宋臣谢宗神灵,以解中外怨怒,以明陛下悔悟之实,则中书之政必有所挠而不得行,贤者之车必有所忌而不敢至,都人之异议何从而消,敌人之心胆何从而破?
将士忠义之气何自激昂,军民感泣之泪何自奋发?
祸难之来,未有卒平之日也。
千金之家,得一僮奴稍足以称其私,虽害于而家,未忍亟去;
况其人给事之岁月已深,乞怜之恳款已熟,陛下性资仁厚,亦岂忍遽甘心焉?
然宗社之事重,左右之恩轻,蠹民误国之罪深,承颜顺色之爱浅。
伏惟陛下以社稷之故,割去私爱,勉从公议,下臣此章,付之有司,暴其罪恶,明正典刑,传首三军以徇。
如此而天下不震动,人心不喜悦,将士不感泣而思奋,虏寇不骇愕而谋还,是人心天理可磨灭也,是天经地义可澌尽也,臣所不信。
臣尝读诸葛亮《出师表》,辄捲卷哀愤,悲其用心。
亮之言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平明之治」。
将奖率三军,北定中原,攘除奸凶,兴复汉室,其于宫府之政,宜若无与,而独区区以此为先者,良以社稷安危之权,国家存亡之故,不在于境外侵迫之寇,而内之阴邪执其机牙,此亮之所以深权内外本末之理,而先窒其祸乱之源也。
今臣上自朝廷,下至州县,所以分画其规模,纤悉其经纬,以上助尊攘夷之一画者,已略备矣。
而臣献其狂愚于末,犹有感于亮之所言。
区区劣功,何敢引为證,顾所以忠君爱国之心则亮之为也。
臣非不知疏远之人指陈无状,干犯天诛,罪在不赦;
且使幸赦之不诛,则左右之人仇疾臣言,亦将不免。
然臣所以不顾危亡,宁以身犯不测之锋者,义命之际,臣固择之精矣。
方今社稷震动,君父惊虞,此所谓危急存亡之秋。
臣委质为臣,与国同休戚,亲见外患如火燎原,而内寇又复植根固流,波漫则祸难无涯,臣死亡正自无日。
与怵迫于权势之威,忧疑于一己之祸,噤口结舌以坐待国家之难而后死,孰若犯死一言,感悟天听?
如陛下以为狂妄而诛之,臣固已自分一死。
万一陛下察臣之忠,行臣之言,以幸宗社,则臣与国家同享其休荣,等死之中又有生路。
此臣所以赍咨涕洟,望阙恳悃而不能自已也。
臣冒渎天威,殒越震惧,谨席藁私室以俟威命之下。
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不备。
臣某昧死百拜上(《文山全集》卷三。又见《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文章辨体汇选》卷八三。)
贪酣之宠:右引作「贪酷之种」。
潭州安抚大使江丞相1261年10月3日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文山全集》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在门墙诸孙辈行中,而所以蒙钧天造就,知爱绸缪,独出乎诸生之右。
然号为登门垂二十年,而至今庭下无愈之迹。
古人负笈从师,不间道路之远,某乃不能自拔如此,殆不可对人言也。
兹者诚不自意先生手提王钺,作镇于重湖以南,而某适以臬事一节,奔走于赐履之内。
昔者詹企台阶,坐霄壤隔;
今乃得以诣大府,受约束,有一日歛板之便,岂天殆为小子计乎!
某始以亲老丐祠,即趣旨下,再请则渎,于是姑以单车出门,盖驰驱数旬,又须乞便郡归养耳。
四月八日辞膝下,留庐陵城中,始闻先生拜乾会节于清江,亟亟追逐,牙纛度宜春醴陵间,所蹉跌片云间耳。
兹专布状,重谢不敏,且致恭先之悃。
参谒迩只,溯风距踊。
春日有怀东郭草堂 明 · 于慎行
五言律诗 押真韵
吾庐吾所爱,虽小却宜春
草色常经雨,花香不受尘。
归期何日定,旅梦此时真。
怨杀烟皋鹤,临风待主人。
袁州邹倅书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七、《文山全集》卷六
朱明逾半,南薰之时,共惟襦裤行春,旌旗丽晓,有燕有翼。
某对廉泉,饬侧厘,东向以谢主书吏。
某顷叨节南驰,得符归省,三峡烟雨中,一再获拜瑶林琼树之侧,亹亹吾味,我心写兮。
执袪几何时,明月千里,惠而好我,错落华音,下照虹翠。
赤脚踏层冰,忘其执热也。
共审龟台借重,凤岳凝清,时雨诵弦,和风条教,伏惟欢庆。
某官东山之韵,北斗梧竹之标。
朝发轫兮扶桑,夕揽辔兮玄圃,识者已窃迟之,两楼山水,能久著神仙人邪?
伫文组之即真,以介圭而入觐。
某禊前一日,奉重闱抵空同下。
既三阅月,公事稍清,得小遂半菽欢,锡类之馀也。
实篚勤斯,芳菲袭予,新雨洒濯,感在下风。
采采一芹,效矉陇寄,非所以报也。
驰溯一方。
秀川馆联句1157年9月 南宋 · 洪迈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
江声床摇寒,山色窗拗绿(方)
归舟著沙边,客梦绕乡曲(洪)
簪盍豁秋悲,筵开从夜卜(黄)
黄花散疏篱,苍竹围破屋(向)
诗豪争击铜,谈剧屡消烛(许)
借君五言城,洗我万斛愁(方)
主人意无穷,客子去敢速(洪)
杯宽怯鲸吞,词涩愧貂续(黄)
注瓦亦倾银,联珠仍缀玉(向)
天迥月明洲,霜清风陨木(许)
飞齐水击鹏,挥退日斜鵩(方)
臭味漆投胶,芬芳兰间(洪)
味甘一脔尝,话胜十年读(黄)
未用赋骊驹,方看举鸿鹄(向)
行当岁九迁,勿惮昼三宿(许)
妙语子蝉嫣,孤踪吾鹿独(方)
一老上星辰,三君进凫鹜(洪)
平生仰高山,此夕沾剩馥(黄)
飞龙十九章,金马三千牍(向)
傥非论石渠,定是雠天禄(许)
笔健翻狂澜,辩雄喷飞瀑(方)
抄传疲小胥,侍立倦更仆(洪)
力举六鳌连,肘运千兔秃(方)
庖厨洗玉盘,萍豆鄙金谷(向)
岂无麟脯羞,亦有熊蹯熟(方)
不须罗膻荤,安用穷水陆(许)
搜寻到蹲鸱,饪饤兼苜蓿(方)
但畏酒樽空,宁知更漏促(黄)
劝频难固辞,意厚敢虚辱(许)
一一罄瓶罍,纷纷吐茵蓐(方)
茶甘旋汲江,火活乍然(向)
聊烹顾渚吴,更试蒙山(洪)
清风生玉川,石鼎压师服(黄)
忍醉兴方新,语离情转笃(洪)
明朝转船头,西风饱帆腹(黄)
去橹响呕哑,归车声轣辘。
墨突谅难黔,曹装行复促。
便扬武林镳,勿恋番江筑。
圣神搅权纲,贤俊登肃穆(向)
君恩晋接三,臣职坤用六(方)
夷路合腾骧,上心资启沃(许)
吾道竟何忧,斯文欣有属(洪)
执政犹股肱,天官乃眉目。
当阶红药翻,规地青蒲伏。
遥知此数途,历遍财一蹙。
长吟美且箴,细酌寿而祝。
端期千一逢,毋讳再三渎。
德进朝廷尊,河润京师福。
前修庶拍肩,能事当继躅。
君无废此篇,随车编卷轴(向)
按:《宋诗纪事》卷四五引《袁州府志》
宜春台袁州。) 明末清初 · 施闰章
七言律诗 押麻韵 出处:学馀诗集卷之三十六
高台耸出赤城霞,客到春风正著花。
曲磴寒烟真鸟道,满城芳草几人家。
云端叠岭当窗尽,树杪寒江绕郭斜。
共说晴空见衡岳,凭阑身在楚天涯。
衡州江判官1263年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三、《文山全集》卷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
从军帷幄,欣云近于蓬莱;
赠我琼瑶,喜露承于霄汉。
施先一介,礼后七襄。
某官玉尺悬冰,金茎瀹露。
紫霄縻顶,扶摇溟海之风;
绿水飘缨,谈笑郾城之月。
伫看飞鹗,即遂簉鸳。
某欣捧色丝,有华旧绣。
撷潇湘之草,隃寄雁回;
望江汉之云,莫将貂报。
袁州钟山谼寄和宋其武少参 明末清初 · 施闰章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出处:学馀诗集卷之三十六
向夕枫林秪独看,人家何处隔层峦。
问知野戍移船就,听到山钟得梦安。
忆远川涂秋雁下,倦吟风雨夜尊寒。
官程总在江湖里,底事劳劳羡钓竿。
避地905年 唐末 · 韩偓
七言律诗 押元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
引用典故:南浦
西山爽气生襟袖,南浦离愁入梦魂。
人泊孤舟青草岸,鸟鸣高树夕阳村。
偷生亦似符天意,未死深疑负国恩。
白面儿郎犹巧宦,不知谁与正乾坤。
将次袁州袁胜之进士客游怅然有作 明末清初 · 施闰章
七言律诗 押元韵 出处:学馀诗集卷之三十六
回冈蔓草易伤魂,古驿茅亭带雨痕。
晚熟香粳黄覆野,新添秋水碧当门。
空山人去迷仙棹,老桂花开对客尊。
向夕鹧鸪城里宿,高台明月共谁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