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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康军节度蔡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持节蔡州诸军事蔡州刺史泾原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兼知渭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西河郡侯食邑一千四百户食实封四百户上柱国折公墓志铭政和元年二月 北宋 · 李之仪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
夏人自元昊以后,服叛不常。
虽朝廷务为优容,然疆埸未尝弛备。
熙宁初,出师鄜延
方时公年十六七,已能从军斩获。
至四十馀年,无一日不在兵间。
每战必克,屡立奇功,恩威并行,诸将无复居其右。
故能被遇上主,秉旄仗钺,专制一路。
既去复来,迄终于位。
兵民怀之如父母,朝廷倚之如长城,信一时之豪也。
公讳可适,字遵正,其先与后魏道武俱起云中,世以材武长雄一方,遂为代北著姓。
后徙河西,有号太山公者,因其所居,人争附之。
李克用晋王,知太山公可付以事,收隶帐下。
凡力所不能制者,屡命统之。
而能辑睦招聚,横捍西北二虏。
封上柱国,以其地为府谷镇,又以为县,为节州,为节镇,更五代,皆许之相传袭。
其世次至御卿,入本朝,尤为太祖皇帝所信任,数下诏书奖慰,赐赉不赀。
是生郑国公从阮,生礼宾副使德源德源生讳惟让,赠左清道率府副率,则公之曾祖也。
祖讳继长内殿承制閤门祗候左千牛卫上将军
考讳克俊,文思副使、赠左领军卫上将军
公生数岁,尤羸弱,几不能胜衣,独千牛识之,曰:「奇儿也,后未易量」。
已而果耸拔绝类。
沈厚有智略,敏决而断,以功名为己任,驰射超轶,殆不习而能。
郭逵鄜延,见公而叹曰:「真将种也」!
遂荐之,试其艺于廷中,补披带班殿侍,就充鄜延路经略司准备差使
种谔出塞,遇敌于马户川,贼有以年易公者,公索与斗,即斩其首,获其所乘马。
进葭芦川,辄大俘获,遂有名行阵间。
朝廷既城绥德,夏人遣其亲信杨已良者,分画地界。
经略司命领军就收其要领,而以公从行。
公语其间,共反复屡折之,已良至不敢仰视。
立界堠,筑中山堡而归。
即以领军治绥德,而留公为之助。
新造之区,营置多目,地压贼境,所举非一朝一夕事。
凡巨细,公必参议而后定,至今不能改易。
领军捐馆舍,乃出仕为鸟波川堡把截。
旧用汉番捉生户更戍,然有力者家居而自便,贫乏者长上而无粮。
公曰:「弊难遽革,姑令居者月输以饷上者,两以为便」。
安南安抚司舟兵队将,勒所部过溪洞,肃然秋毫不敢犯。
以便亲,求为滋州永宁关
元丰五年鄜延进讨,辟副军,期为五队,将战三角岭,收复米脂城,获级为多。
间自安定堡摺运粮草以赴军前,贼邀我于蒲桃山,公独出击,败之。
东兵久不得食,数千人于卢堤门,或曰掩杀可有功,公曰:「饥不任役而苟为逃避者,非叛也」。
单马就诘,辄彀𩍐相向,公曰:「尔辈何为而至是?
得不为父母妻子念,而甘心于异域之鬼耶」?
遽回所向而喏,或至流涕,曰:「得公一言,遂再生矣」。
公各遣归所隶。
迁第一部将,从讨金扬白豹,战六掌平,下葭芦,入义合,皆先登斩级。
环州洪德塞主,权第二副将,破讹子野鸡塞
先是平远塞番兵多逃匿,及已胜兵而未系籍,公钩索而籍之,得八百馀人骑。
自是无敢蔽隐,迁第三将。
破曲律六掌平,又破安州川,改第七将。
夏人将并兵入寇,公先得其守烽人姓名,乃绐为界外默烽首领,就以所得姓名,呼出而尽斩之。
烽不传,因卷甲倍道,大破尾丁硙,斩获万计。
回过杨沟,遽下令第三沟下营,皆曰:「日方午,到汉界犹三百里。
不即归,可无后虑耶」?
公笑而不答,复选兵临沟持满,又分劲骑据山西
贼果蹑吾后,与选兵遇,而山西骑乘之,腹背受敌,遂败之。
贼既衄,乃大举而来,公所提兵才八千,自启楼铺逢游骑,转战至马岭公度贼未能深入,乃取他路趋洪德,邀其归路,分遣二十骑屯肃达,入洪德川,公设伏以待。
伏发,贼前军乱,后兵为肃远所制,几匹马只轮不得返。
伪国母踰山而遁,众相蹂践,赴崖洞死者不可胜计。
辎重尽弃,虽帷帐首饰之类,我皆得之。
夏人之败,莫此为甚。
环庆路兵马都监时元祐六年也。
泾原第三将,擢知宁州,改岷州兼安抚,又改镇戎军
帅臣议不合,朝廷是公。
初到而未备也,亟屯罗山以觇我兵,以麾下兵大破之。
由是累前后实功,积官至皇城使成州防禦使,复知镇戎军
绍圣二年,以公知简州兼安抚。
时已未,诏促公行,须河未冻到官,将委公以事。
未几章楶泾原,请筑石石门峡好水川,而谓其地当镇戎之冲,非公不能佐己以成其事,乃请公镇戎,章再上而后可。
诏以熙河秦凤环庆三路兵会泾原之师,无虑三十万,而听命于
近时出师之盛,未有其比。
总管文振统制,而以公为前军而副之。
令曰:「追贼不得过一百里」。
又曰:「事或警急,势难禀议,听行而后报」。
前军伏路头重而求援于公,公即禀于文振文振曰好。
又恐一军不足以蓄其锐,再约文振发熙河兵。
熙河兵骄而贪功,主将不能制,即报曰:「已发二千矣」。
偶失道,尽赴坑谷死。
文振惧,为自全计,辄讳其好,而劾公以擅兴违节制。
得所劾,即下公吏。
奏到,宰相亦惧,具惜熙河之失,乃归罪于公,而请行军法。
上曰:「彼方治,俟案到未晚也」。
案上,而公追贼才四十里馀,又得报而后行,宰相恚曰:「诞也,请从京师遣官以治」。
上难之,争不已,即以审覆为名,实则再治也。
既而不移前治,犹卒降公十三官,而罢筑请,留公以收后效力,以公权第十三将,守荡羌寨。
贼兵出没葫芦川,公曰:「此志在平夏城也」。
日作乐享将士,使之不疑,夜出劲兵挠之。
凡十馀日,贼遁去。
时贼中号统军嵬名阿埋及监军昧勒都逋,皆西界用事桀黠首领也,朝廷密诏公图之。
邂逅以牧放为名,会境上,其意则瞰我乘间也。
公既知,即请出兵,以所部兵分两路,衔枚以趋,用夜半叩其巢穴,围匝。
二酋始大惊曰:「天兵何自而来」?
又问曰:「将之者谁」?
曰:「折安抚」。
曰:「我父也,幸免我死」。
公即以上恩慰谕,俘其家属族部凡三千馀人,皆许以不死。
簿所得,约十万馀计。
哲宗特御前受俘,百官称贺,即日遣中使赐公袍带兵器,及以内库白银衣币为藉,拜公西上閤门使洺州防禦使泾原路兵马钤辖
继以赏不称功,再迁东上閤门使
其所得地,即天都山也。
有诏,就委公经理。
公以接连一带苇川、南牟会,地适熙河秦凤,形胜相控制,皆贼牧养要害处。
若不乘利势据之,异时不能无患。
遂以苇为寨,南牟为州,诏以寨名临羌,州名南安,而以公知州事安抚使
在治七年,止以所得部族丁壮为用,人人皆效死力,以捍边面。
累迁引进客省使,正为和州防禦使,进明州观察使,为泾原路副使都总管
崇宁三年钟传将师泾原,以万人出巡,贼出平夏州,围镇戎,分兵掠山外。
不得归,公以轻骑寻朱龙胜界,随贼所向而先夺其险。
贼意初欲扼石佛峡以制官军,而纵兵大掠,闻公之出也,乃不复逞。
既而至银冶关,而公适顿兵瓦亭寨,遂一夕而遁。
适上以传奏不通,密以手诏问公,而命公访所在,仍许便宜从事
诏到,而贼已遁,公条上其略,上览奏嗟赏。
又请以本路兵直据灵州徐堡寨,以接声援,上召公入觐,将面议。
未行,而环庆请乘西贼无功而归、气沮疲乏之馀际尾击之。
诏以泾原之师,会于灵州川。
帅司委选万骑以往,然报到后时,公取捷径,由葫芦川广独孤澜漫抵岱岭,掠灵州川。
贼携老幼趋灵州
时已半夜,火明如昼,门不得闭,城内外大扰,往往堕濠堑相枕籍而死。
明日俘获甚众,牛马橐驼蔽川而下。
环庆失约,我军势孤,不可以留,命裨将当前,公以精骑为殿而还。
贼果见袭,公令少憩食而后行,分兵迎战。
贼又以数百骑捣我于两胁间,以邀中军
公亲率兵,出其不意,贼果不利,将依山自保。
官军掩其后,得脱者才数十骑,俘斩几千人,而首领居三分之一。
上即诏公入觐,既见,上慰谕甚数,乃以所请质于公。
公曰:「知其一,不知其二。
得之虽易,守之则艰。
若不先削其地,弱其势,藩篱完固,馈运可以相接,而后图之,未见其可」。
上曰:「卿之言是也」。
遂进公武安军节度观察留后,为步军都虞候,赐赉有加。
他日再力陈开垦广土,进筑要害之利,上皆嘉纳,俄促公还,以总其事。
寻有旨,先城萧关
既与议不同,而凡所报应,无不锄铻。
夏人知之,稍点集为备。
又申前议,而同令未可筑,公执不可,遣其辟客数辈强公,公曰:「国事也,帅臣将佐,义均一体。
苟情不通,则不无胶柱。
顷自冒矢石,是等事皆在所志。
其如势有先后,设不审计,则噬脐何及!
尤欲如帅司所议,未见其便」。
传度公不可回,乃从萧关之役,终快反覆,而诸将皆观望。
亟云:「贼且至,不可不击」。
帅司檄公曰:「不管不击」。
意将冒此以伸其灵武之请,径以他将统兵,兼昼夜出界。
贼觉,遽袭其后,所得不补其失。
沮,反劾公为专,辄故败我事,乃罢公管军,仍令条具以报。
公以所得节制状上之,朝廷悟,即还公旧物,而上益知公为可委寄也。
乃以公为泾原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知渭州
公谓减泊口、磨移隘、朱龙、乌鸡、三岔、减井子,皆藩篱之要也,遂筑五寨以控之,自是边面虽阔远,而如在一堂之上矣。
又展西安州,增置定戎寨,广平贼,为怀德安兴定戎盐池,岁得盐七十万石。
从始事至成功,未尝调发,而民间不知其役,辄更叹骇曰:「是何神耶」!
两被手诏,褒谕有「更其无扰,用副予怀」之语。
在镇二年,拜淮康军节度使
又二年,公以守边分事已就序,将求解罢少休与安逸,未及请,而转运使有以边面既开拓,粮饷不能无缺绝,请于平夏、通峡、镇戎西安四处分置五百万粮草仓场。
公以所费大,难之曰:「如不得已,止可用旧舍屋为用。
而平夏、通峡,相距无二十里,可省其一」。
俄有诏,罢转运使,又借帅司系籍车户为运,又欲以十万斛助熙河之计,而以泾原随军中驴橐驼致之。
公不从。
叠是数端,故造为可虑之谤以申公
于是召公还朝,除佑神观使
既而所造皆诬,上疑遂解,寻命公对,拊谕委曲。
公泣曰:「臣老,以守边无状,致烦物议,以惑上听。
赖陛下终始保全,万死何以报上」?
无一语自辨。
特赐钱叁百万,为京师居第之费。
俄以其子换文除少府监丞,少日请归省坟墓,有诏许其行。
明年诏还,复以公帅泾原
比入对,上尤敦勉,公力辞不可得,即以少府换贴直秘阁书写机宜文字
到镇四月,感疾,遂告老。
未报,而以十月二十九日薨,享年六十一,乃大观四年也。
没数日,御宝批所奏,不许公去位,赐灵宝丹二十粒,勉以自卫。
报到,上嗟怆不已,命本路走马承受问其家安葬之地及遗表陈乞恩例等。
公弟皇城使可通知岢岚军,应副葬事,即以政和元年二月七日葬公军之北安仁乡道谷武家会领军墓之西。
公夫人赵氏,继室王氏、梁氏,皆先公卒。
两男子:彦野,西染院使秦凤路第一副将
次彦质,朝请郎,乃直阁君也。
三女,左班殿直朱挺、李称,内殿崇班郭浩,其婿也。
孙男宗丞三班奉职
两孙女尚幼。
公平生不妄笑,望之若不可得而亲,而即之弥温。
好学乐善,喜读书,虽医药占卜,无不通贯。
论议衮衮,愈叩愈无穷。
其忠义仁恕,不苟而自信,盖天得也。
为文长于叙事,作诗有唐人风格。
事亲孝,友爱兄弟,宗族间一以恩意周旋,惟恐失其欢。
丁内外艰,皆以边制不许终丧,而请之每至三四。
事间即请持馀服,亦报可。
安南班师,遂归营阡陇,蔬食庐于墓次。
永乐之变,太夫人初不知,公径归,先见其弟,乃相与宁觐。
仲父早世,继有六丧皆在殡,悉举以葬。
又官其从弟,嫁其二女。
虽显贵,奉养不少加,不昵声色,不饰厨传,以邀虚誉。
归乡里,与亲旧握手相尽。
出入才以四人肩舁,遇辈行间长者必下。
轻财好施,所得赐予,必先族人,随亲疏缓急,以次而均。
其尤不能自存者,分俸以给。
保德、阳沔有世遗产,诸父既离析,而推所得分及公,公悉均人诸分。
置别业于长安,以赒孤遗。
又置义庄于岢岚,以赡近亲,而为洒扫之奉。
自始即戎,未尝妄戮一人。
接物遇下,一以诚意。
所与游淡以长,而所去必见思。
其罢镇戎而待命于原州也,昔为将而驻札,又尝摄州事,闻公之来,扶携出迎,不远数千里,至巷无居人。
夜则望公所舍,焚香膜拜。
其所履历之地,皆家画公像而生祠之,有每食必祷者。
公不事权贵,不为势利所夺,不自矜伐,有言必践。
利害或不同,虽在人主前,亦必展转开陈,期感悟。
奏报往来,情不达已。
灵武之议,钟传至,出政府私书示公,而以语撼公曰:「奈何舍节钺而就窜逐耶?
更不从,当以报政府」。
公曰:「所系甚大,非敢有所吝也」。
寻已言其密奏曰:「臣只知以忠义事陛下,今政府不知臣为,帅臣又务邀近功,坚持所见,臣迹不安,愿罢臣边任」。
上遣中使报公曰:「我自主张」。
夏人举国以城为练泉,诏公以一路兵破之。
公曰:「众寡不敌,难以奉诏」。
又促公曰:「若不行,当行军法」。
将佐亦勉公如诏旨,公曰:「我之首领不足惜,一有不虞,辱国为重」。
亦以是报上曰:「惟陛下幸察」。
寻诏公曰:「览卿所奏,诚如是言」。
又界外聚材植,将立保障,或诏公可引兵扑灭。
公密遣人焚其所聚,彼但见烟焰属天,而不知其所自。
尝与人同镇兵计荡已回军,而共事者方至,即推其功为先。
与同僚约为婚姻,未定而同僚死,公往哭之,呼出其子而定婚。
每行军,与士卒同甘苦。
虽深入贼境,露宿不开壕。
深达性命之理,视在官如传舍,于死生祸福略不少芥蒂。
语子弟及戒将士,必曰:「无贪赏生事,妄开边隙,重贻朝廷之忧」。
又尝语其子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况家世为之耶?
尔曹当以业加自勉,无以箕裘为累」。
有文集十卷,奏议三十卷,晚著《边议》十篇,未及上而终。
呜呼,天都又腹心之地也,据险隘而地宽平,水草丰美,粮饷屯聚,所以□□□敢中国抗,盖在于此。
元丰中,之仪在鄜延幕下,亲睹诏旨,观先帝所以规画必取之意,可谓深矣。
俄而辍者,当时不副上意,所在曾不知上与天通,留遗圣嗣,故公奉行天讨,不血刃而取之。
又复能随所控扼,且城且耕,使之略不得内向,而寖寻未归之地,进窥玉关,以还都护之旧矣。
以是求当日之中辍,难乃在今日也。
而公上成先志,增重国威,天人合符,君臣相济,照映今古,于是为盛。
铭曰:
天之降材,岂无所谓?
若文若武,以时而至。
乃圣乃神,有命承之。
虽作则规,风虎龙云。
憬彼残羌,游魂未殄。
尚窃吾第,间辄鼻旴。
奋天之威,时哉折公。
推陷恢拓,所向必功。
天子曰咨,予肘予臂。
公曰忠臣,舍帝何恃?
高牙大纛,拊有全师。
孰去孰来,天子之知。
河西朔方,暨安西府
郡县可期,公胡弗顾?
轸帝之怀,汉蕃是悼。
维其不亡,勒铭有诏(《姑溪居士后集》卷二○。)
「埋」原作「理」,「昧勒都逋」原作「昧勤都通」,据《宋史·折可适传》改。
孙怀用知宁化军郝逢岢岚军告词1087年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二、《栾城集》卷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敕具官某等:岚谷固军,皆楼烦之故地。
民事虽简,而边政为重。
守土之吏,必慎所付。
尔等咸以选任,习于疆埸之政。
惟恩与信,可以附吾民而服邻国。
勉思训言,无怠于事。
可。
欧阳文忠公神道碑1106年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栾城后集》卷二三、《欧阳文忠公集》附录、《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二四、《文章正宗》卷六、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熙宁五年秋七月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欧阳文忠公薨于汝阴八年秋九月,诸子奉公之丧葬于新郑旌贤乡。
自葬至崇宁五年,凡三十有二年矣。
公子棐以墓隧之碑来请,辙方以罪废于家,且病不能执笔,辞不获命,乃曰:「病茍不死,当如君志」。
既而病已。
谨案,欧阳氏自唐率更令之四世孙琮为吉州刺史,后世因家于吉。
曾祖讳郴南唐武昌,赠太师中书令
妣刘氏,追封楚国太夫人
祖讳偃,南唐南京卫院判官,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
妣李氏,追封吴国太夫人
考讳观,秦州军事推官,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封郑国公
妣郑氏,追封韩国太夫人
公讳字永叔
生四岁而孤,韩国守节自誓,亲教公读书。
家贫,至以荻画地学书。
公敏悟过人,所览辄能诵。
比成人,将举进士,为一时偶俪之文,已绝出伦辈。
翰林学士胥公时在汉阳,见而奇之,曰:「子必有名于世」。
馆之门下。
公从之京师,两试国子监,一试礼部,皆第一人,遂中甲科,补西京留守推官
始从尹师鲁游,为古文,议论当世事,迭相师友。
梅圣俞游,为歌诗相倡和。
遂以文章名冠天下。
留守王文康公知其贤,还朝荐之。
景祐初,召试,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范文正公知开封府,每进见,辄论时政得失,宰相恶之,斥守饶州
公见谏官高若讷若讷诋诮范公,以为当黜。
公为书责之,坐贬峡州夷陵
明年,移乾德,复为武成军节度判官
康定初,范公起为陕西经略招讨安抚使,辟公掌书记,公笑曰:「吾论范公,岂以为利哉?
同其退不同其进可也」。
辞不就。
召还,复校勘,迁太子中允,与《崇文总目》。
庆历初,迁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
求补外,通判滑州事。
时西师未解,契丹初复旧约,京东、西盗贼蜂起,国用不给。
仁宗知朝臣不任事,始登进范公及杜正献公富文忠公韩忠献公,分列二府,增谏员,取敢言士。
公首被选,以太常丞知谏院,赐五品服。
未几,修起居注
公每劝上延见诸公,访以政事。
上再出手诏,使诸公条天下事,又开天章阁,召对赐坐,给纸笔,使具疏于前,诸公惶恐。
退而上时所宜先者十数事,于是有诏劝农桑,兴学校,革磨勘、任子等弊,中外悚然。
而小人不便,相与腾口谤之。
公知其必为害,常为上分别邪正,劝力行诸公之言。
初范公之贬饶州,公与尹师鲁余安道皆以直范公见逐,目之党人。
自是朋党之论起,久而益炽。
公乃为《朋党论》以进,言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
人君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
其言恳恻详尽。
其后,诸公卒以党议不得久留于朝。
公性疾恶,论事无所回避,小人视之如仇雠,而公愈奋厉不顾。
上独深知其忠,改右正言知制诰,赐三品服,仍知谏院
故事,知制诰必试。
上知公之文,有旨不试,与近世杨文公陈文惠公比,逮公三人而已。
尝因奏事,论及人物,上目公曰:「如欧阳修,何处得来」?
盖欲大用而未果也。
四年,大臣有言,河东刍粮不足,请废麟州,徙治合河津,或请废其寨,命公往视利害。
公曰:「麟州,天崄,不可废也。
麟州废,则五寨不可守。
五寨不守,则府州遂为孤垒。
五寨存,故虏在二三百里外;
若五寨废,则夹河皆虏巢穴,河内州县皆不安居矣。
不若分其兵驻并河清塞堡,缓急不失应副,而平时可省转输」。
由是麟州得不废。
又言:「忻、代州岢岚火山军并边民田,废不得耕,号为禁地
吾虽不耕,而虏常盗耕之。
若募民计口出丁为兵,量入租以耕,岁可得数百万斛,不然,他日且尽为虏有」。
议下,太原帅臣以为不便,持之久之乃从。
河东赋敛过重民所不堪,奏罢者十数事。
河东还,会保州兵乱,又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陛辞,上面谕:「无为久留计,有所欲言,言之」。
公曰:「谏官得风闻言事,外官越职而言,罪也」。
上曰:「第以闻,勿以中外为意」。
河北诸军怙乱骄恣,小不如意,辄胁持州郡。
公奏乞优假将帅,以镇压士心,军中乃定。
初,保州乱兵皆招以不死,既而悉诛之,胁从二千人亦分隶诸州。
富公为宣抚使,恐后生变,与公相遇于内黄,夜半屏人谋,欲使诸州同日诛之。
公曰:「祸莫大于杀已降,况胁从乎?
既非朝命,州郡有一不从,为变不细」。
富公悟,乃止。
公奏置御河催纲司,以督粮饷,边州赖之。
又置磁、相州都作院,以缮一路戎器。
河北方小治,而二府诸公相继以党议罢去,公慨然上书论之,用事者益怒。
会公之外甥女张嫁公族人晟,以失行系狱。
言事者乘此欲并中公,遂起诏狱,穷治张赀产。
上使中官监劾之,卒辨其诬,犹降官知滁州事。
居二年,徙扬州,又徙颍州
礼部郎中,复龙图阁直学士留守南京,迁吏部郎中
韩国太夫人忧。
至和初,服除,入见,须发尽白。
上怪之,问劳恻然,恩意甚厚,命判吏部流内铨
小人畏公且大用,伪为公奏,乞澄汰宦官
宦官闻之,果怒。
会选人胡宗尧当改官,坐尝以官舟假人,经赦去官,法当循资。
公引对取旨,上特令改官。
宦官有密奏者曰:「宗尧翰林学士宿之子,有司右之,私也」。
遂出公知同州
言者多谓公无罪,上悟,留刊修《唐书》,俄入翰林学士
滁州之贬,至是十二年矣。
上临御既久,遍阅天下士,群臣未有以大称上意。
上思富公、韩公之贤,复召寘二府
时庆历旧人惟二公与公三人皆在朝廷,士大夫知上有致治之意,翕然相庆。
公以学士判三班院
二年,奉使契丹
契丹使其贵臣宗愿、宗熙、萧知足、萧孝友四人押燕,曰:「此非常例,以卿名重故尔」。
嘉祐初判太常寺
二年,权知贡举
是时进士为文,以诡异相高,文体大坏。
公患之,所取率以词义近古为贵,凡以崄怪知名者,黜去殆尽。
榜出,怨谤纷然,久之乃服,然文章自是变而复古。
三年,加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事
所代包孝肃公以威严御下,名震都邑
公简易循理,不求赫赫之誉。
有以包公之政励公者,公曰:「凡人材性不一,用其所长,事无不举,强其所短,势必不逮。
吾亦任吾所长耳」。
闻者称善。
四年,求罢,迁给事中、充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
俄兼翰林侍读学士
公在翰林凡八年,知无不言,所言多听。
河决商胡,贾魏公留守北京,欲开横垄故道,回河使东。
李仲昌者,欲道商胡入六塔河
两省、台谏集议,公故奉使河北,知河决根本,以为河水重浊,理无不淤,淤从下起,下流既淤,上流必决。
水性避高,决必趋下。
以近事验之,决河非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复,但势不能久,必决于上流耳。
横垄功大难成,虽成,必有复决之患。
六塔狭小,不能容受大河,以全河注之,滨、棣、德、博必被其害。
不若因水所趋,增治堤防,疏其下流,浚之入海,则河无决溢散漫之忧,数十年之利也。
陈恭公当国,主横垄之议。
恭公罢去,而宰相复以仲昌之言为然,行之而败,河北被害者凡数千里。
狄武襄公枢密使,奋自军伍,多战功,军中服其威名。
上不豫,诸军讹言籍籍。
公言:「武臣掌机密而得军情,不惟于国不便,鲜不以为身害。
请出之外藩,以保其终始」。
遂罢知陈州
公尝因水灾上言:「陛下临御三十馀年,而储宫未建。
此久阙之典也。
汉文帝即位,群臣请立太子,群臣不自疑而敢请,文帝亦不疑其臣有二心。
后唐明宗尤恶人言太子事。
汉文帝太子之后,享国长久,为汉太宗
明宗储嗣不早定,而秦王以窥觊陷于大祸,后唐遂乱。
陛下何疑而久不定乎」?
公言事不择剧易,类如此。
五年,以本官为枢密副使
明年,为参知政事
公在兵府,与曾鲁公考天下兵数及三路屯戍多少、地里远近,更为图籍,凡边防久阙屯戍者,必加蒐补;
其在政府,凡兵民官吏财利之要,中书所当知者,集为总目,遇事不复求之有司。
时富公久以母忧去位,公与韩公同心辅政。
每议事,心所未可必力争,韩公亦开怀不疑。
故嘉祐之政,世多以为得。
东宫犹未定,臣僚间有言者,然皆不克行。
最后,谏官司马光、知江州吕诲言之,中书将因二疏以请,幸上有可意,相与力赞之。
一日奏事垂拱,读二疏,未及有言,上曰:「朕有意久矣,顾未得其人耳。
宗室中谁可者」?
韩公对曰:「宗室不接外人,臣等无由知之。
抑此事非臣下所敢议,当出自圣断」。
上乃称英宗旧名曰:「宫中尝养此人,今三十许岁矣,惟此人可耳」。
是日,君臣定议于殿上,将退,公奏曰:「此事至大,臣等未敢即行,陛下今夕更思之,来日取旨」。
明日,请之崇政,上曰:「决无疑矣」!
诸公皆曰:「事当有渐,容臣等议所除官」。
英宗方居濮王忧,遂议起复,除泰州防禦使判宗正寺
来日复对,上大喜。
诸公奏曰:「此事既行,不可中止,乞陛下断之于心,内批付臣等行之可也」。
上曰:「此岂可使妇人知之?
中书行之足矣」!
时六年十月也。
及命下,英宗力辞,上听候服除。
七年二月,英宗既免丧,称疾不出。
至七月,韩公议曰:「宗正之命既出,外人皆知必为皇子矣。
今不若遂正其名,使知愈退而愈进,示朝廷不可回之意」。
众称善。
乃以其累表上之。
上曰:「今当如何」?
韩公未对,公进曰:「宗室旧不领职事,今有此命,天下皆知陛下意矣。
然诰敕付閤门,得以不受。
今若以为皇子,诏书一出而事定矣」。
上以为然,遂下诏。
及宫车晏驾,皇子嗣位,海内泰然,有磐石之固,然后天下皆咏歌仁宗之圣以及诸公之贤,而向之党议消释无馀,至于小人,亦磨灭不见矣。
英宗即位之初,以疾未亲政,慈圣光献太后临朝。
公与诸公往来二宫,弥缝其间,卒复明辟。
枢密使尝阙人,公当次补。
韩公、曾公议将进拟,不以告公。
公觉其意,谓二公曰:「今天子谅阴母后垂帘,而二三大臣自相位置,何以示天下」?
二公大服而止。
其后张康节公去位,英宗复将用公,公又力辞不拜。
公再辞重位,诸公不喻其意,而服其难。
八年,迁户部侍郎
治平初,特迁吏部
神宗即位,迁尚书左丞
公性刚直,平生与人尽言无所隐。
及在二府,士大夫有所干请,辄面喻可否。
虽台谏论事,亦必以是非诘之,以此得怨,而公不恤也。
朝廷议加濮王典礼,诏下礼官与从官定议,众欲改封大国,称伯父。
议未下,台官公主此议,遂专以诋公。
言者既以不胜补外,而来者持公愈急。
御史蒋之奇并以飞语污公,公杜门求辨其事。
神宗察其诬,连诏诘问,词穷逐去。
公亦坚求退,上知不可夺,除观文殿学士、知亳州事。
熙宁初,迁兵部尚书、知青州,兼充京东东路安抚使
诸县散青苗钱,公乞令民止纳本钱,以示不为利,罢提举管局官,听民以愿请。
不报。
三年,除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公辞,求知蔡州,从之。
公在亳,已六请致仕。
比至蔡,逾年,复请。
四年,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
公年未及谢事,天下益以高公。
公昔守颍上,乐其风土,因卜居焉。
及归,而居室未完,处之怡然,不以为意。
公之在滁也,自号醉翁,作亭琅邪山,以醉翁名之。
晚年又自号六一居士,曰:「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吾老于其间,是为六一」。
自为传,刻石。
亦名其文曰《居士集》。
居颍一年而薨,享年六十有六,赠太子太师谥文忠
天下学士闻之,皆出涕相吊。
后以诸子赠太师追封兖国公
公之于文,天材有馀,丰约中度,雍容俯仰,不大声色,而义理自胜。
短章大论,施无不可。
有欲效之,不诡则俗,不淫则陋,终不可及。
是以独步当世,求之古人,亦不可多得。
公于六经,长《易》、《诗》、《春秋》,其所发明,多古人所未见。
尝奉诏撰《唐》本纪、表、志,撰《五代史》二书。
本纪法严而词约,多取《春秋》遗意,其表、传、志、考与相上下。
凡为《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唐》本纪、表、志七十五卷、《五代史》七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外集》若干卷、《归荣集》一卷、《外制集》三卷、《内制集》八卷《、奏议集》十八卷、《四六集》七卷、《集古录》跋尾十卷、杂著述十九卷。
公笃于朋友,不以贵贱生死易意。
尹师鲁石守道孙明复梅圣俞既没,皆经理其家,或言之朝廷,官其子弟。
尤奖进文士,一有所长,必极口称道,惟恐人不知也。
公前后历七郡守,其政察而不苛,宽而不弛,吏民安之,滁、扬之人至为立生祠。
公尝有遗训,戒慎用死刑,韩国以语公,公终身行之。
以谓汉法惟杀人者死,今法多杂犯死罪,故死罪非杀人者,多所平反,盖郑公意也。
孔子生于衰周而识文武之道,其称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虽一时诸侯不能用,功业不见于天下,而其文卒不可掩。
孔子既没,诸弟子如子贡子夏皆以文名于世。
数传之后,子思孟子孙卿并为诸侯师。
秦人虽以涂炭遇之,不能废也。
汉祖以干戈定乱,纷纭未已,而叔孙通陆贾之徒,以《诗》、《书》、《礼》、《乐》弥缝其阙矣。
其后贾谊董仲舒相继而起,则西汉之文,后世莫能髣髴,盖孔氏之遗烈,其所及者如此。
自汉以来,更魏晋,历南北,文弊极矣。
唐贞观、开元之盛,而文气衰弱,燕、许之流,倔强其间,卒不能振。
韩退之一变复古,阏其颓波,东注之海,遂复西汉之旧。
退之以来,五代相承,天下不知所以为文。
祖宗之治,礼文法度,追迹汉唐,而文章之士杨、刘而已。
及公之文行于天下,乃复无愧于古。
于乎,自孔子至今,千数百年,文章废而复兴,惟得二人焉,夫岂偶然也哉?
公初娶胥氏,即翰林学士偃之女。
再娶杨氏,集贤院学士大雅之女。
后娶薛氏,资政殿学士简肃公奎之女,追封岐国太夫人
男八人:发,故承议郎
弈,故光禄寺丞
棐,朝奉大夫
辩,故承议郎
馀早亡。
孙男六人:逊,故临邑县
宪,通仕郎
恕,奉议郎
愬,故宣义郎
愿、懋,皆将仕郎
孙女七人,皆适士族。
公之在翰林也,先君文安先生以布衣隐居乡闾。
闻天子复用正人,喜以书遗公。
公一见其文,曰:「此孙卿子之书也」。
及公考试礼部,亡兄子瞻进士试稠人中,公与梅圣俞得其程文,以为异人。
是岁辙亦中下第,公亦以谓不忝其家。
先君不幸捐馆舍,亡兄与辙皆流落不偶。
元祐初,会于京师,公家以公碑诿子瞻子瞻许焉,既又至于大故。
辙之不敏,以父兄故,不敢复辞。
铭曰:
于穆仁宗,有臣文忠
自崄而夷,保其初终。
惟古人臣,终之实难。
匪不用贤,有孽其间。
公奋自南,声被四方。
允文且忠,有炜其光。
上实开之,下实泥之。
三起三偾,谁实使之?
偾而复全,惟天子明
克明克终,乃卒有成。
逮岁嘉祐,君臣一德
左右天造,民用饮食。
舜禹相授,不改旧臣。
白发苍颜,翼然在廷
功成而归,维公本心。
彼其何知,言恐不深。
颍水之滨,甲第朱门。
新郑之墟,茂木高坟。
野人指之,文忠之遗。
忠臣不危,仁祖之思。
蛇谷道中闻杜宇 北宋 · 张商英
 押删韵
高杉何亭亭,北接岢岚山。
如何蜀杜宇,飞鸣来此间。
羽翼误尔身,浩荡迷乡关。
日长岩谷迥,口角流朱殷。
我亦有先庐,三峨出尘寰。
别来二十年,仕宦发欲斑。
岂不怀西归,青葱映潺湲。
有翼尚飘泊,无翼何时还清觉罗石麟雍正山西通志》卷二二一)
顾子敦河东三首 其二 1086年 北宋 · 黄庭坚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家在江东不系怀,爱民忧国有从来。
月斜汾沁催驿马,雪暗岢岚传酒杯。
塞上金汤惟粟粒,胸中水镜是人材。
遥知更解青牛句,一寸功名心已灰。
叔父给事行状元祐八年五月日撰)1092年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三、《山谷全书·别集》卷九、《豫章先生遗文》卷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修水县
黄氏本婺州金华人
高祖讳赡,当李氏时,来游江南,以策干中主,不能用,授著作佐郎,知分宁县
解官去,游湘中。
久之,念藏器以待时,无兵革之忧,莫如分宁,遂以安舆奉二亲来居分宁,因葬焉。
公曾大父及光禄府君,皆深沉有策谋,而隐约田间,不求闻达。
光禄聚书万卷,山中开两书堂,以教子孙,养四方游学者常数十百。
已而仕于中朝,多钜公显人,故大夫公十伯仲,而登科者六人。
分宁仕家学问之原,盖皆出于黄氏。
公少举进士,有声场屋间,登嘉祐六年进士第,授宣州司理参军
治大狱亡虑百数,无不得其情。
公去官,老狱吏尝窃叹息,以为狱官能尽心于治狱,不可欺以秋毫,仁厚精密,前后未见其比。
虔州会昌,治公家如营私,视民病如在己。
会昌民健讼,善匿情成狱,户婚事多久不决。
公开导教劝之,待以恩意,因钩索其曲直,久乃皆服。
其治大狱,多可传道。
世称仁厚吏者,徒苟欲生之,公则不然,曲折务尽其情,要使不冤然后已,故会昌民至今思之。
秘书省著作佐郎,知鄂州崇阳县
未至,丁母夫人蓬莱县太君徐氏忧。
服除,江淮发运使张颉举充勾当公事,未行,或荐公于王荆公
荆公召至中书,问免役法,公以但知旧役法牙规对。
荆公问甚悉,曰:「能留心旧法,必能办新法矣」。
荐于上,遂为司农寺勾当公事
召对便殿访时事,公对曰:「陛下意在惠民,法非不良,而患在奉法之吏多非其人。
朝廷立法之意则一,而四方奉法之意纷然不同,所以法行而民病,恐陛下不尽察也。
河北郡县被水,河东河南京东西皆旱,淮浙飞蝗蔽野,江南疫疠,恐陛下不尽知也」。
遂命公同司农寺丞程之才体量河北、河东灾伤赈济,道除知司农寺丞
公以荒政十二为科条,州县可行者以付守令,其大者或请或遂,务以济民,不专于黜不职之吏立威而已。
归报使事,又言所见民间不便于改法者数条。
明日,上谓执政曰:「黄某忠厚,可使除太子中允利州路转运判官」。
既行,就差提举秦凤等路折纳欠负。
公一听输粟,优估其值,凡折纳五十馀万。
召为司农都丞
异时命陕西转运司为两路,移用常苦不足。
公议两路赋入薄厚、事权重轻皆不侔,使者各为备边之计,偷自便而已,其移运籴买,势必相倾,故每告乏,请复通为一路。
后卒如公议。
监察御史里行熙宁十年七月也。
公疏言:「一人之智不若十人,十人之智不若百人,此有馀不足之辨也。
成天下之务,莫急于人才,愿责两制近臣、监司郡守,各荐所知一人,陛下因所举而任之,于其能否成败之际,亦足以知天下之大吏所以事陛下者」。
上用其言,敕内外待制以上、台谏官、三路都转运使至诸路转运判官,各举才行任升擢官一员,于是应诏者百馀人。
公又疏言:「势孤地寒,远迹下僚者,既得以名闻于上,愿诏中书审察其能而用之,则急才之诏不虚行于天下」。
又疏言:「自五年以来,天下水旱,下户实蒙支贷倚阁之惠。
今幸岁丰,有司悉当举催。
久饥初稔,累给并收,是使百姓遇丰年而思歉岁。
乞定诸路举催欠负,上二等户三分收二,下三等户收半,仍饬官司听民折纳」。
又言:「都检正俞充结中人,徼幸富贵,不宜使佐具瞻之地」。
并言:「王中正任使太重,恐为后忧」。
又面论之甚切。
上曰:「人才盖无类,顾驾御之如何耳」。
公对曰:「虽然,渐不可长。
圣人长驾远御,故四凶在朝,不废时雍。
彼皆才器杰然过人,任使称意,为后世虑,故放殛之耳」。
上曰:「且置此事。
河决曹村,京东尤被其害,今以累卿」。
京东体量安抚,公条举百馀事,大略疏张泽泺至滨州,以纾齐、郓,而济、单、曹、濮、淄、齐之间,积潦皆归其壑。
郡守县令能救灾养民者,劳来劝诱,使即其功。
发仓廪府库,以赈不给。
水占民居未能就业者,择高地聚居之,皆使有屋。
避水回远未能归者,遣吏移给之,皆使有
所灌郡县,蠲赋弃责。
流民所过,毋得徵算,使吏为之道地,止者赋居,行者赋粮。
忧其无田而远徙,故假官地而劝之耕;
恐其杀牛而食之,故质私牛而予之钱。
弃男女于道者收养之,丁壮而饥者募役之。
初,水占州县三十四,坏民田三十万顷,坏民庐舍三十八万家。
卒事,所活饥民二十五万三千口,壮者就功而食又二万七千人。
得七十三万二千工,给当牛借种钱八万六千三百缗。
归荐士大夫,后多朝廷所收用也。
差同结绝相州狱事。
初,相州事发于皇城,卒事十九不实,知杂御史蔡确锻鍊成狱,以此自媒。
中丞邓温伯御史上官均上疏论之,温伯又在经筵造膝而论。
耳目长具得温伯所言,又善伺察中人主意,即论温伯朋党为邪,与罪人为地。
又任残贼吏日引诸囚,如使者虑问状,称冤者辄苦辱之,有人情所不能堪。
及上遣黄履李舜举按状,而囚以为如前,皆引服。
于是天子不疑,而温伯皆得罪;
犹独上疏争之。
公至未几,而具狱上矣。
公尝谓子弟:「吾失不极论此狱,甚愧于上官御史也」。
提举南郊事务,斟酌损益,为《南郊式》二十卷。
监试国子监开封进士,奏增损《贡举式》,进士以为便。
已事对便殿,言近岁虽以经义取人,太学诸生文章体制未能近古,大率集类章句,联属对偶,风传四方,谓之新格。
不禁其渐,文章反陋于作诗赋时。
乞申敕教官,稍令务本,以深学者之原。
集贤校理判尚书刑部赐绯衣银鱼。
元丰三年权发遣河东提点刑狱,兼提举义勇保甲
明年秋,召阅泽州保甲,补官者五十八人,特改一官。
八月,麟、府军兴,兼权转运判官,又差定代州地界。
公条具曲折为十二寨图以进,且言:「建议者以分水画界,恐地势不能尽然,启豺狼心,失中国险固」。
其后辽人果责分水之言,包取两不耕地,据有形胜,下临雁门,父老于今以为恨。
王中正发军兴,皆用一而调二,其数皆千万计,或非所急,或非所用。
转运使陈安石计不知所出,奉行唯力,恐不办,或增调之,一道骚然,百姓朘剥至骨。
公为言:「主将非其人,其势必败事。
乏军兴,虽罪死,斟酌事宜,使不乏而已,何忍自竭根本」?
安石字谓公:「夷仲安石老业,今日但保首领归,安能顾惜待制」?
其任国家大计盖如此。
公每为中正言朝廷大体,民命重寄,赞道其所长,稍稍规之。
初虽乐言,不以为忤,及将出界,取公钱钜万为特给,中正父子多自予,馀以差给凡在军者。
公为言:「敛天下以奉一方,皆出于不得已,愿更为县官爱惜」。
中正始怒。
是时随军使臣员二百,多请托徼幸成事,或父子兄弟皆在行,中正已取其半。
庄公岳赵咸将漕随军,公在塞内主续馈饷,欲部分使臣护道路,而中正所取之馀,尽随公岳,无在者。
师去界已百馀里,移文追之,皆不报。
公谓勾当公事孔文仲,当自驰往取之,夜置酒与文仲诀,文仲泣曰:「公行军,外事不可知,使臣从军,非公责也」。
公曰:「王事当计成败,岂但塞责耶」!
从十数骑,尽夜追至军,中正等皆大惊。
公骂公岳,取使臣五十馀复归。
因上疏言大军必无功,未有以善其后。
乞募民入刍粟实塞下,得以补官,及一切除罪,少宽近边百姓已竭之力
已而大军溃归,中正归罪转运司应副乖方,且言黄某不肯协心同力。
上遣御药士宣簿责乖方十事,公以书对,称死罪,皆实有之。
继遣开封府司录喻陟潞州置狱。
安石以应副漕挽,免就狱。
公独对吏月馀,但坐奏请张皇,降一官,在职如故。
师出以元丰四年冬,降官以五年三月
是冬,以绛州王达群盗阻山,横行劫略,达张红伞以入县镇,奉诏督捕,尽十二月,悉捕斩之。
六年六月,还所降官,又以教保甲应格进一官。
诏按边州违法透漏事,至岚、石州,道遇岢岚军流民,经略司奏请,已被旨给路粮遣还本郡,而老幼二千馀口,号泣于道,拥公马首,自言昨以雨多籴贵,暂来就贱分。
锄一夏,已见穟,已立苗,愿及分田乃归。
公即慰谕,移岚、石州,未得发遣,立为奏入,内侍省递其言:「所问情实如此,臣不敢以忧非其职为嫌,改朝廷之成命为罪。
窃惟老小二千口不得其所,陛下必为之动心」。
闻数日,遂得报,可其请。
十月,罢提点刑狱,为权发遣同提举保甲,视转运副使
八年九月,诏以明年正月罢赴阙。
司马温公言,閒居往来陕洛间,闻河东民言甚美,因熟问治状。
吕正献申公亦言,河东军兴,边民德公甚厚,顾朝廷不尽知耳。
公在河东六年,未尝乞赴阙,虽在团教场,未尝易儒服,故在陕西、河北,独不赐战袍。
元丰末,他路保甲拥兵入县镇,贼杀官吏,群盗通行数州,独河东保甲不为犬吠之盗。
元祐初,除尚书户部郎中,治左曹
二月,差按察成都等路茶事,兼体量邛州蒲江盐井利害。
先奏罢陆师闵所行公私甚病者,乃具奏曰:「臣奉被使旨,所至访求利害,至熟榷茶之法,实有害于川陕之民。
盖官司不原朝廷立法本意,希功幸赏,以得为多,于是禁网滋繁,百姓受敝。
陆师闵立法最虐,故取利最多,上累国体,下敛民怨。
中外臣寮所言茶事害民六科,皆有事实。
若遽论之,不若尽以予民,使园户自卖,商贾自贩,官收税引及歇驮钱。
并复熙宁以前博马之策,无交易之烦,无脚乘之劳。
抉去故敝,一从私便,无复可议。
若致详于公私之际,则先当议民,其次商贾,其次边计利害,各有所在也。
今蜀民通患币轻钱重,商旅赍携,息不偿费。
若不捐榷茶,尽与商贾,则百货未能流通,脚乘未能猝备。
非唯园民之货郁滞,绝其资生之路,若蕃市交易万一不继,亦足以害经久之法。
今若捐十一州之与商贾,仍以川峡四路及关中诸路与之为受茶之地,宜若可以尽泄川茶,以补蜀民久困;
而官以善价取雅州兴元府所产,以赡熙秦诸州,酌中法以为边备,于理为可」。
于是朝廷许同转运司尽公私之便,商度立法。
公又奏曰:「产之地尽在川路,卖之地全占陕西
其发至陕西六路者为纲,榷于川峡四路者为食茶。
若产之地除去榷卖侵刻,取息太重,搜捕苛扰,差雇不和,配卖赊欠,预俵折纳,滥赏诸敝,则卖之地随事制宜。
其目有六:一曰路分全占陕西州县,又榷取京西金州
以东南望之,疑若专利太多;
以天下观之,阜通川陕之利以备边,而不病东南,则势均矣。
故以熙河秦凤泾原为禁旧路,以永兴鄜延环庆为通茶新路。
不禁旧路,无以制蕃市;
不通新路,无以便民欲。
使通塞常相权,则公私可以共利。
二曰卖给历,抑配及官卖末茶。
今尽除宿敝,又禁南茶无入陕西,使川茶常不失中价,则民不知榷茶之害。
三曰茶色不等。
盖汉茶食嫩,蕃茶食老。
雅州之名山,自兰州入邈川,至于于阗
兴元大竹,自阶州入欧家,自河州入木波。
洋州西乡,自河州入木波,至于三耶、龙谷。
今区别茶品,以入诸路,则可以适汉蕃所宜。
四曰价直腾踊,则害马价。
今以茶马相宜,以斤对寸,高下适等矣,因宜增损,则可以制边备之费。
五曰博易夺市易之权。
污吏挠法,法不可为污吏废。
今边市博,大者在马,其次金帛。
去贪者之害,乃可以通边市之利。
六曰脚乘不均。
盖缘军兴,脚乘踊贵,故高立雇直,遂以诸场所博污滥之物,高价估折。
今若斟酌高下,损其馀以资铺兵,则可以均力,使之任并定博马,岁额以万八千匹」。
又奏蒲江盐事云:「邛盐旧价太高,已蒙朝廷权减斤为八十五钱。
然污杂湿恶,积敝未除。
今欲止绝汀淋灰土及煎胆水,止用九井正水煮一色盐,用权减价为定法,专用食邛州,禁外来官盐及小井盐。
其汀淋等盐八百六十二斤,乞于正额除之,仍宽盐户旧欠,十分除二分。
邛民数十年之病,于是悉除」。
所奏皆即施行。
直秘阁权发遣都大提举成都府利州陕西等路茶事,兼提举马监牧公事。
以职事入奏,落「发遣」字。
朝论以宰府官属当得中立不倚之士为助,以公不附会朝廷,必废茶法,已而公私便之,故二年十二月,除尚书左司郎中
公语子弟:「昨按察川陕茶政,随事制宜,便于公者不苟去以为名,害于民者不苟存以为利。
论者未以为然。
是岁遂代前官,领茶马事。
前日所以绳治人者,皆身当之。
在职岁馀,法无疐阂不可行者,士大夫乃颇见信。
故知无心以制事,利害则合而听之,在人在己,无间然矣」。
初,陆师闵时,岁计茶息以一百二十万缗,掊克敛怨,无所不至,岁乃得二百万缗。
及公将使事,尽除公私之病,比数年,亦得百二十万也。
四年十月,除起居郎
知公者贺曰:「公学问文章,宜任论思献纳,而经营四方馀十五年,从此乃得涂辙」。
公谢曰:「王事内外一耳,岂敢有择邪」?
五年六月权中书舍人
九月,迁集贤殿修撰枢密都承旨
公言比岁累进官,无功状,固辞不敢就职,乃以修撰充陕西路都转运使赐紫衣金鱼。
陕西狃习军兴,帅府常侵渔,岁计金帛,监司为军兴时柄在帅府,欲按举则掣肘,故瘖不治。
公痛以法绳治大府,责其逋负。
六年十一月,除给事中七年正月就职。
于是数月无除拜,所駮奏法令二十馀事,皆见听。
自诏绝夏国岁赐,边臣往往邀功生事。
间小入钞略,虽亡失过当,匿不以闻;
及幸胜,论功则上下相蒙以冒赏。
朝廷既治通远军上首虏不实当之罪,罚金。
公駮奏不听,因复言:「今日阅实边臣功过,止用保明文字而上功状,故不以实,则无功者论赏,死事者不见哀恤,军律渐隳,何以禦侮?
纵未特行贬黜,宜自朝廷申敕法令,以惩后来」。
五月戊子,病疽甚,卧家,求致仕,不允。
丙申,不幸捐馆舍。
知与不知,无不哀悼。
诏给赙赐有加焉,假官舍庇其诸孤,下所属调护葬事。
娶刘氏,尚书屯田员外郎致仕涣之女,封彭城县君,先公没十年。
子男四人:曰叔豹遂州司理参军
叔向太庙斋郎
叔夏,举进士
叔敖封丘县主簿
女三人:长适承务郎李逡,馀在室。
有文集十卷,奏议二十卷。
公读书常自得意,以为学问之本,在力行所闻而已。
不惮改过自新,善用规谏之言,一言而善,终身纪之。
其于不义,小心畏避,人笑其怯;
见义而行,胆气烈烈,无不叹息。
平生忠信孝友,自以无负于上下神只。
张颉江淮入奏计,与丞相吴正宪公语东南水旱,意以为病新法;
正宪公至上前道之。
已而上参问,自东南来者皆曰无有。
有诏治语所从来,窘甚,召尝所与往来者计之,莫敢过者,召公而公至。
问曰:「计将安出」?
公曰:「士大夫岂效儿女辈语人前匿之邪!
今所对者天子大臣,尝言之,不可食;
未尝言,不可强服」。
乃释然,用公言得罪,亦不深悔。
公天资洁清,非其义,虽饮食之物不虚受也。
到官,必推廪给圭田与前人,然后就职;
罢官,必亟解职,推廪给圭田以与后人,自少长行之不变。
及为大吏,廪给于法疑,必辞厚而取薄,非矫揉为之,心安而性服之也。
刘夫人没后,家事尽付诸子,未尝知有无。
旁无妾媵,寝室萧然,惟书册而已。
举吏六百馀员,必问能否,不行请托。
其举擿有罪,小赃污时见纵舍,至酷吏残民,必击去之。
河东时过正平县,有民扶老妪自言:「尉疑我窃盗,笞掠我,今母子共有三足指存」。
问尉,曰:「高士造以疑执讯此母子」。
有实,即奏罢之,曰:「不去士造,无以谢此两母子之不辜」。
屯留司马宏,温公兄之子,右丞相范公之婿也,望公荐拔。
公察为吏尚奇怪,立诽谤木听民言,然及其县,吏民困于威虐,皆无完肤。
即召数之曰:「不能改,且奏罢若矣」。
刘昌祚代州,役壮城卒缮官舍,一卒坠地死。
监司会议,欲案其罪,公曰:「昌祚才器,必为名将,诸君幸缓其小过,且为诸君因行案之」。
公至代,阅昌祚吏治军政甚修,方略耳目足办边事,因作荐章,极口称道之,故事遂已。
公之奏举人,皆此类也。
诸孤将以今年九月,奉公及刘夫人之丧,合葬于分宁县双井之台平、大夫公之墓次,方求当世之君子位光显而其言立,且知公之表里者为之铭,以传信来世。
庭坚越在衰削,哀不能文。
公之遗事,多所散轶,追次其在者,广记备言,以待采择。
谨状。
元祐八年五月日,第九侄某状。
刘龙图 其三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九七、《西台集》卷一○
某自行府,未离太原,已苦痰壅之疾,尔后呼医用药,至今犹未复常。
比捧牒命,皆即时供报,想蒙省察。
中间申请,朝廷已即次行下。
惟赈济一升二升,却作一升半升。
帅司牒照会,别作奏请,见留以待报,理当然也。
赈济米斛少三万馀石,在常平之法,除籴买已过外,别无利权可以经营。
幸同丞相商议,且以帅司米与常平米通支,则麟州外塞亦粗足用。
其间纵有少阙,令岢岚保德和顾搬运,数必不多,庶易办也。
横阳等六塞,合支借种粮三千馀石。
自来外塞无提刑司斛斗,既人户未可令上州请领,以本州经戎马之后,无驴畜可顾般运,遂牒漕台,以丰、麟州米兑换,应急支用。
漕台已报可,伏恐欲知。
差在京有职事官兼提举五路义勇保甲诏熙宁八年闰四月癸巳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三、《宋会要辑稿》兵二之九(第七册第六七七六页)
五路义勇、保甲,每三五州差在京有职事官一员兼提举知制诰沈括大名府、澶、恩州
提点在京仓草场沈希颜真定府、深、赵州
开封府推官蹇周辅邢、洺、相州
中书检正中书户房公事吕嘉问定、祁、保州永宁安肃广信、顺安军
检正礼房公事向宗儒瀛、冀、雄、莫州、保定军曾伉绛、隰州
检正吏房公事蒲宗孟滨、棣、德、博州
度支判官杨景略沧、霸州乾宁信安永静军
都水监丞刘璯潞、泽州威胜军
枢密院检详兵房文字刘奉世太原府、忻州平定军张修岚、石州火山宁化保德岢岚军
检详刑房文字杜纮晋、汾州
直舍人院李定怀、卫、磁州
免,以户部判官丁执礼代之。
各举选人班行一员勾当公事,听不以时差出或亲巡按
中书枢密院具条约以闻。
将西陉等寨官地招置弓箭手诏熙宁八年六月二十八日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四、《宋会要辑稿》兵四之七(第七册第六八二三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五
岢岚火山军堪耕种地土,如均给迁移弓箭手得足,即将西陉等寨未开耕官地堪耕种者,渐次招置弓箭手。
韩缜等御批熙宁八年九月壬申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八
今月六日,得卿等缴奏北人来牒,岢岚军地分见守把界壕,非元初分立界至处所。
详料北敌之意,必以卿等累督其先开立芦茅山西壕堠,疑已尚有准拟分画之地,谓我含而不泄,幸而议不及之,急欲承就了当,故复反覆侵贪,不肯休已。
敌情若此,苟不以坚缓持之,不惟草城川地决不可与,深恐浸淫滋长,邀求大事,遂致争竞,难保盟约。
卿等宜示以持久不易之意,庶几奸贪或能阻止。
昨降指挥,令卿等暂般挈家属在彼,可速依准,庶北人伺知,信我不惮持久。
前日降出雄州缴奏北界涿州来牒一道,称:「准枢密院劄子,据山西都钤辖司申,近巡历缘山口铺有双井地蔡家口,南人阻当北界人旅过往等事,已降付枢密院讫」。
看详上件北牒乃是昨据边报,北廷差官特来按视,欲有争理疆事,今之来牒乃开端耳。
已后次第必须相继迤逦,渐渐加紧理会。
故今应接之始,不可不谨。
卿可于本房取索子细看详,照对前后文字,与枢臣面议,审拟一回牒进呈。
韩绛委官拣选河东将下军兵军器什物诏熙宁九年六月丁未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七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六
河东将下军兵、民兵军器什物,令知太原府韩绛密选委官,除麟、府、丰州岢岚宁化军外,遍诣逐州军,择可用者,依所降八阵法内九军会数所用名物,于太原府、代州各备一九军会数,编排收贮。
提举,仍令所差官须逐一拣选,毋得止凭文字编排。
如不足,当令军器监制作应副。
非久,专遣近臣阅视,令先具库屋数目、修置次第,画图以闻。
董中行不宜任岢岚军草城川都巡检元丰三年四月辛亥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三
中行以伎术进,岂宜领边要职任,令别举官。
运判朱勃正言 北宋 · 李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六、《潏水集》卷四
某再拜。
违去声光半月,不胜瞻仰,即日不审尊候何似。
某到太原留三日,毕宪议役法,竟无果决,恐钱运留滞,径且北行。
根究得临汾、洪洞、赵城三邑未到,岢岚已牒本军差官南去催促。
今日领牒命河外三州并保德军,令用三分见钱、七分钞籴买,此事某未敢便依禀行报四处。
缘本路籴买自某初到,蒙差措置,只令用钞。
以本路自近里般运见钱,铁钱脚重,须只般一色铜钱。
尝以三岁计之,本路诸色所入铜钱无几,不准近里支用不足,又般运脚费数多支与客人,亦决不肯顾脚却般回,并须流入二敌,无复更还,虽严刑不能止也。
胡吏部创支一色见钱,胡漕鼎来此,虽不知本末,有意希望,欲得速成籴买见钱,客人亦患不能般回,只是于专㪷等处行用,今献说者乃与籴官专㪷为地。
此事灼然,望少待之。
盖系一路久远利害,如将来举事籴买军储未就,某乞独坐受责。
候到新秦别上状。
初秋,伏冀为国自重。
礼宾使刘府君墓志铭元祐四年 北宋 · 李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三○、《潏水集》卷八
刘氏,其先自陶唐氏,殷有刘累豢龙以事孔甲,至汉而复大。
光武封靖王于中山,子孙因居河朔间,府君其后也。
世家保州保塞县。
曾祖昌,后唐平州刺史、幽蓟垦土使者
审言汜水关令,皆赠太尉
考文质,东上閤门使连州刺史,赠左金吾卫上将军
府君讳谌字公量
以父荫补右班殿直,五迁东头供奉官,监开封府阳城考城县酒税,为延州永平寨主。
民有与兵结党为雠者,相告讦,连逮甚众,岁久不能决,府君遽得其情械之,讼遂息。
用举者试授閤门祗候岢岚军都巡检使,寻被旨筑乳浪寨以完藩篱,不十日而集,赏功迁礼宾副使
康定初西戎犯边,朝廷命诸路择士以闻,天章阁待制王公沿节制泾原,举统领军前兵马,特进秩以重其选。
逾年,就差充本路兵马都监,仍主前锋。
出分路,亟遇寇众且十倍,士卒恐欲溃。
府君曰:「今战则不敌,归则被追,不若据高解甲以疑之」。
寇果疑为饵,不敢逼,偶邻路兵会以解。
时大军溃于定川,例夺官罢。
环庆路经略使滕公宗谅辟差庆州东路巡检,又移北路。
凡三与敌战,以精甲破道斯楚之众于党平谷,设伏获全贼于裴家堡,获戈甲牛羊万计,以功复官。
皇祐明堂,迁皇城副使泾原帅臣夏安期辟第七将。
什垒属羌结生族以叛,屡招抚不能府君曰:「彼以西戎昔数败我师,故敢轻我,不若乘隙直诛其首恶以破众心,则事自定」。
径引兵往,酋众齐诺等率众来拒,麾兵掩击,获首领一十三人,馀遂哀恳,愿为编户,子孙迄今效边。
以功迁礼宾使,移鄜延路兵马都监兼知鄜州,又移知威胜军
因歉发赈饥,僚属有以常法言者,府君曰:「予职在长民,弗忍坐视其死,必不从坐」。
就移知岢岚军部使者犹怀发,捃以他事,责监太原府仓。
英宗登极,移秦州兵马都监,不之官,退居岐之凤泉,为终焉之计。
治平元年十月二十八日感疾卒,享年六十八。
府君喜学多闻,笃义乐施,临事知变,愈剧愈閒暇。
尤善射,遇敌奋勇,为士卒先,下亦喜为其用。
娶俞氏。
男三人:长师旦,右侍禁
次师中,盩厔县
三师严,东头供奉官
昔从太宗江南彭城郡文裕者,府君之世父也。
上疏乞明肃皇后归政,又凿空通唂氏以破夏国之谋,终于工部尚书讳涣,复硕啰故地,世号开门将军讳沪者,皆府君之母弟也。
保塞,皇家之故乡,翼祖皇帝时在民间,平州知其非常,归以息女,今庙号简穆皇后
太祖创业之始,倚汜水以机事,而连州亦屡立功于边陲。
予尝观旧史,见汉高祖光武龙兴,丰沛、南阳之故人攀附腾骧以取将相,世十数而不绝。
刘氏早为勋旧,世有闻人,卒不大耀,岂所遇自有数欤?
诸孤将以元祐四年某月日举府君之丧葬于凤翔府盩厔县太平乡西原
前期,以承议郎王沃所状行事来乞铭,辞之不获。
谨序而铭曰:
封中山,肇启土宇。
庆流平州,夙亲翼祖
公出其后,为时所称。
幕府择士,辟书屡闻。
经始乳浪,功成倾朝。
敌不及顾,玺书宠褒。
壮略知变,从容济危。
解甲示暇,敌心密疑。
世仰勋旧,妙图亦远。
若有真宰,雅怀不展。
刚不可折,行趋于夷。
将老而踬,匪以其私。
南山嶙峋,凤泉高深。
勒铭幽宫,以诏后昆。
重地1126年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嵩山文集》卷三、《九朝编年备要》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八二、《曹南文献录》卷六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有国家者重地,而不得已于征伐,作《重地》。
春秋重地,何也?
曰:王者得民而安,斯民得地而安。
有人焉,虽微矣,以地而重也。
邾庶其、牟夷、邾黑肱皆贱,不当书者,邾庶其以漆、闾丘之地而重也;
牟夷以防兹之地而重也,邾黑肱以盐之地而重也。
下国小邑之微,人以地叛,而何能为重?
所以重其诛也。
苟不以地叛,则一身之罪,一时之祸也。
其以地叛,则不特一身之罪,贻百世之祸也。
《春秋》之重地者,所以爱民也。
正天下国家之本也。
邾莒之君,孰与天下之君大?
漆、闾丘之地,孰与中国形势之地重?
属者黄头女真猖狂京师城下,执政大臣遽以高阳中山太原三镇赐之,窃恐非《春秋》之旨也。
两国构兵如火,不戢者焚,而其戢者亦焚,火不焚则不已也。
兵之为祸甚大如此,而不得不用者,岂不为疆埸之野,尺寸之地哉?
疆埸之野,尺寸之地,杀人流血,非王者之本心,干天地之和气,而必争之,乃以中国数千里形势之重镇,未尝接战而弃之乎?
言之及此,孰不寒心?
论失中国之形胜,则祸福之几有不可胜言者。
中国,以中控制夷狄者也,乃委此地于夷狄,使以控制中国乎?
契丹石晋而盗据一飞狐岭之阴,议者每不胜其愤,为之切齿扼腕。
今乃以十百飞狐岭使彼据之乎?
其祸不特有吐蕃、回纥之侵唐,将有刘聪石勒之继晋乎!
请以三国之事著明者借论之。
汉室不纲,有曹操孙权刘备,虽皆天生之英雄也,使其终无分地而浪战于中原,则必有吞并灭亡不支者,若前日刘、项是也,曹公身与袁绍之兴亡是也。
而以一天下分裂而三者,实自乎荆州之所隶也。
呜呼,荆州实能分裂天下而三者也,曹公不急于得关中,而急于得荆州,盖以韩遂马超必不能保关中,而关中非我有而谁有哉?
荆州虽暂为刘璋之物,而亦未必为我物也。
陆攻则远,水攻则险,彼孙权刘备,其得之乎。
无几何,孙权虽可以得荆州,自以居京口而远,有所不给,则以资刘备
荆州则得巴蜀,孙权刘备曹操荆州,而保江东,三分之势定于此一州矣。
曹操于宇宙间有鞭挞之威,尚何所惧者?
及闻刘备荆州,则大惧矣,方作书,不觉坠笔于地也。
曹操能惧其可惧者也。
昔之一荆州,今之瀛、定、并门,三荆州也,又可不大惧乎?
曹操其后回军濡须,恐江滨郡县为所掠,乃诏其民内徙。
彼久业南方而不安,一旦北土之民相与惊惶,渡江而逝,卢江、九江蕲春安陆诸郡皆无民矣。
北人乃得居其屋庐,耕其田野,江滨之郡于是乎有民,为魏死守矣。
如曹公之志,则未易以吾三镇之重地齐民悉弃之也。
古今识者皆恨唐不能有河北,而委之于三叛,不知唐失河北于三叛之后,继失秦、陇、河、湟于吐蕃,自凤翔西门之外即为吐蕃之境,顾无自而远制大河之北也。
京师视瀛、定、并门,犹长安之视秦、陇、河、湟,其利害不亦逼乎?
嗟夫,唐失陇右而不能制河北,今失河北而宁无西师之忧乎?
又将何以制之乎?
言及此,则三镇之利害又急于汉之荆州也。
且唐之失河北为害也缓,唐之长安河北而远也。
今之失河北为害也急,今之京师河北而近也。
迩远之间,缓急之势,不得而同也,亦已明矣。
今之京师是谓大梁,与古昔帝王之都自亦不同,何则?
西汉之都雍,因秦之旧,保河山而制诸侯。
娄敬建言于前,贾谊重陈于后,实因一国而为都也。
东汉之都洛,谓先朝为未尽善,乃远奉周公之志,以洛阳者天下之凑也,因天下而为都也。
隋则初盛而都雍,其后衰而都
唐则以雍为京都,以为别都,皆未有及今都大梁,因天下而为都,又平坦显著于洛阳之都也。
其诸帝王之旧,则都翟阳,商都景亳,我介于二者之间也。
其引湖海舳舻于枕席之上,而走山岳騠駃于俎豆之间,役夷狄万国琛币于郊坻之迩者,实以冀、赵、魏、晋之重,为天下四方之揵也。
今冀、分而魏、晋毁,则其忧不在河北,而在京师顾执事可不念之乎?
中山之地则保、深、祁、广信安肃顺安永宁八州军,兵则五十八指挥,三万八千三百四十八人。
高阳则莫、雄、霸、恩、冀、沧、永静保宁乾宁信安十一州军,兵则七十七指挥,四万二千五百八十人。
太原则忻、代二州,宁化岢岚二军,控契丹之朔云、麟府二州,守河外岚、石、隰三州,火山保德二军,阻河捍夏国绥州,凡十有二州军,兵则一百六十六指挥,七万二千九百人。
呜呼,可谓重矣!
故曰瀛州者,有瀛海之富于天下也;
定州者,可以大定天下也;
并州者,可以并兼天下也。
名不虚得,亦未可忽也。
若不得保北之重镇而弃之,窃恐江介之民,鱼虾之俗,先叛而后服者,足摇而心生矣。
且曰非我敢弃朝廷而必行,恐朝廷之我弃也。
故曰所忧不在河北,而在京师也。
今日陛下赫然明诏,俾三镇无弃,其守如故,且命四击狂虏,实天下幸甚。
古兵法有之:示弱者刚胜,示怯者勇胜,示缓者速胜。
彼深入者,我以主胜;
彼兵老者,我以壮胜。
甘言厚币以饵之者,我以逸胜;
纵敌于归路者,我可以大得志而无不胜。
今黄头女真皆干此七者之诛也,愿诏急击之无怠。
且今日狂虏之逋逃与契丹澶渊之逝,事体不同,章圣皇帝不以杀为武者也,今皇帝陛下必行天诛则武矣。
朝奉大夫致仕公墓表 北宋 · 张舜民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九、《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五
有以近世名卿数者,必曰河阳陈公贯。
公在仁宗朝为三司副使,累赠某官。
其在职也,不伤财,不害民,故其家子孙至今多贤,方历显仕者如大夫公,三司之幼子也。
公讳某,字子渊
先世迁徙见于《志铭》。
曾祖某官。
祖某,赠某官。
父某,赠某官。
公少则孤,三司爱之。
未及补任,而三司云亡。
自励克为学,昼夜不舍,以某年登进士第
是时陈氏昆仲登第者凡三人,非特乡里之荣,天下之人信贤人之必有后也。
始仕河南府河南县主簿岢岚军岚谷县,改著作佐郎,知渭州潘原县事,监解县盐池,迁秘书丞太常博士屯田员外郎,官制改朝奉郎同提举汜水辇运,兼知县事,迁朝散郎
今上登极,覃恩进朝奉大夫管勾定州安抚司机宜文字。
未行,请致仕。
感疾,以元祐丁卯七月戊午终于家,享年六十有二。
以年月日葬于某乡里。
初为河南县主簿,过仁宗山陵,朝廷以外待制李参知河南府,专治大葬事。
是时仁宗享国永年,天下久不闻有山陵事。
大葬制度,自朝廷大臣宿儒不能知。
河南老吏未尝承行专讨,故牍脱烂水火,茫然不知所适。
所以参一以严莅之,诃呼责办吏民趣事,或以狡佞自免。
方是时,公摄领县事,有问趣应,一以取济,如素备然。
参忌而知之。
岚谷地邻北界,烽火相望。
一日虏众数万至境上,堡聚窜避。
帅臣通判者安葺之,且觇贼势。
中官被差外出者无敢行。
公曰:「民事在县令,不可委之人」。
即策马出郊,昼行敌间,夜止村落,数日而复返,虏亦解去。
家人僚友危而谚之,公曰:「宁不自揆也,朝廷不失恩礼,疆埸无有侵欲,彼旦以大兵来与一县令为敌乎」?
既解去,侦者还,乃酋长猎骑尔。
潘原时,获杀人者亡其杖,狱久不明。
公默计使人掘其处,得大梃,即日承伏。
熙宁四年庆州屯兵夜溃出城,邻郡壁守。
人情詾恐,道路不敢行。
县民挈家走避兵,公视事如常。
日出郭观赏游衍陈乐而归,人情遂安
或者问,公曰:「此非叛兵,特溃兵尔。
是皆邠宁人,久役不归,急则趋家,宁肯之它也?
所昌言恐动,皆所在不逞,小民欲乘动移窃物尔」。
是时并边饥歉,死之太半。
州县执泥新法,莫肯赈济。
潘原不待报而发食,全数千人,病者亲视粥药。
仪州废,华亭县改格之始,居人未安。
府命公权华亭
逾月,潘原民索公归,华亭民愿留。
两县之众,争于帅前。
即命以归。
察访官过县,民遮诉,留公再任,质之诸司,保任如一语,遂以状上闻,得再任。
公在潘原六年,民犹诉留不已。
既去,即佛寺图其像,以时礼谒,至今不少衰。
盐池久例,募民供役。
分隶诸官影象工役,故凡盐官寡清白之誉。
公至,一切罢去。
久之,僚吏皆以为便。
盐使李稷于常课外,浚求其利,操急苛细,人不敢少诉。
公谓于法不便,怒,使人伺公。
久之,竟无所得。
汜水,是时清汴已兴,朝廷忧河流少南,则割新堤。
都水使者上言,欲计塞河,使北流入新开口,以纾清汴堤防。
公抗议以为不可。
役既兴,水不改道,资费以万计。
朝廷罢役,贬水官而免公交罪。
遂不赴定武之辟,悃求谢事,因叹曰:「仕官忧辱,何时已哉。
吾不欲复为也」。
予接公于熙宁初年,自尔数数见之。
公抗直人也,与人无多言,而志爱久而弥厚。
心所不欲者,虽以千乘餂之不为也。
家储丰厚,亲戚贫乏者毋小吝。
工棋弈,人罕能及之。
娶李氏,封永县君,先公卒。
再娶陆氏,封同安县君
男三人,益之用公致仕补太庙斋郎,延之、损之,皆未仕。
女三人,一适承奉郎宗坦,二在室。
至元祐四年,其兄安寿方守解梁,以书抵予曰:「子辱与吾弟游,知其行事。
能为之次序,以表之于墓,吾死不恨矣」。
然予安得而辞之?
因为之表云。
修实录欧阳修 宋 · 叶涛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六
字永叔,唐太子率更令询之后。
询裔孙万,为吉州安福,其子孙因家焉,至父观始徙居永丰
四岁而孤,母郑氏力教以读书为文。
及冠,举进士,翕然有声,补西京留守推官,召试学士院,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范仲淹以陈时政得失不顾避,忤宰相意,贬知饶州,论救者甚众,而谏官高若讷独含胡不言。
以书质责若讷,至以为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若讷大愤,连其书以闻,坐贬峡州夷陵
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迁太子中允馆阁校勘,预《崇文总目》。
书成,改集贤校理知太常礼院,出通判滑州
庆历初吕夷简以老病在相位,主断既久,天下事积成抏弊,不思所以振治,而最后元昊盗边陕右,师老兵顿,天子忧之,未知所出。
一日夷简罢相,夏竦枢密使,既除复罢,而更用杜衍
范仲淹富弼韩琦同时擢执政,收揽一时名士,增谏官员,而首在选中,擢太常丞知谏院
极力左右时事,屡请召对,执政责以时所可为,于是仁宗天章阁,给二府笔札,令具所以施行条上。
其后下诏劝农桑,兴学校,于侥倖多所裁革,修之发明居多。
是时执政素所厚善,而所言事一意径行,略不以形迹嫌疑顾避,亦卒无怀利附会之实;
天下之士知其立朝有本末,质行正直,颇推许之。
于是小人自此侧目,而党人之论作矣。
初,石介作《庆历圣德诗》,言进贤退奸之不易,其指以美杜衍等进而见黜也。
既怀不满,因与其党造为「党论」,目仲淹及修为党人。
乃上《朋党论》,其大略言:「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如《书》曰:『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
周有臣三千,惟一心』。
亿万人各异心,可谓无朋矣,而用以亡;
武王之臣三千人,可谓大朋矣,而周用以兴。
盖君子之朋虽多而不厌故也」。
俄擢同修起居注,阅月,拜右正言知制诰
于是为「党论」者恶,擿语其情状,至使内侍蓝元震密上疏言:「范仲淹欧阳修尹洙余靖,前日蔡襄谓之『四贤』。
斥去未几,复还京师,『四贤』得时,遂引蔡襄以为同列,以国家爵禄为私惠,胶固朋党,苟以报谢当时歌咏之德。
今一人私党止作十数,合五、六人,门下党与已无虑五、六十人。
使此五、六十人递相提挈,不过三、二年,布满要路,则误朝迷国,谁敢有言?
挟恨报雠,何施不可?
九重至深,万机至重,何由察知」?
仁宗终不之信也。
会被旨使河东河东自陕西兵兴,刍粮久不继,言者屡请废麟州
请移兵就食滨河诸堡,使缓急不失应援,平时可省馈运,麟州以故不废。
又建言:「忻、代州岢岚火山军故时并边皆民田,潘美患虏入寇,乃使民内徙,空其地,号禁地,自后虏人岁盗耕不已。
请益募民赋田入租,岁可得谷数百万斛给边,仍计顷出丁为兵。
不者,他日尽为虏所有矣」。
朝廷从之。
保州兵叛,出修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仁宗面谕曰:「勿为久居计,有事第言之」。
对以:「谏官乃得风闻。
今在外,使事有指,越职罪也」。
仁宗曰:「事苟宜闻,岂可以中外为辞耶」?
尝上疏言:「今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相继罢去,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而不闻其有可罢之罪。
自古小人败事,其说不远。
欲广陷良善,不过指为朋党,欲动摇大臣,必须诬以专权者,盖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以一一求瑕,唯是指以为朋,则可一时尽逐。
至如自古大臣已被主知而蒙信任,则难以他事动摇,惟有专权是上之所恶,方可倾之。
夫正士在朝,群邪所忌;
谋臣不用,敌国之福。
今此四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四夷相贺于外,此臣所以为陛下惜之也」。
于是为「党论」者愈益忌之。
初,妹适张龟正。
龟正卒,无子,而有女。
女实前妻所生,甫四岁,以无所归,其母携养于外氏。
及笄,以嫁族兄之子晟。
会张氏在晟所,与奴奸,事下开封狱。
狱吏因附致其言,以及,诏以户部判官苏安世内侍王昭明杂治之,卒无状,乃坐用张氏奁中物置田,立欧阳氏券,左迁知制诰、知滁州
久之,迁起居舍人、知扬州,徙颍州,复龙图阁直学士知应天府
以母忧去。
既免丧,入见,仁宗恻然怪发白,问在外几年,今年几何,恩意甚至,命判流内铨
小人恐复用,乃伪为奏,乞汰内侍挟威令为奸利者。
宦者人人忿怨,杨永德者阴以言中,出知同州
外议不平,仁宗复悟,留刊修《唐书》,为翰林学士,加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改侍读学士、知蔡州
未行,复为翰林学士判太常寺
文士以磔裂怪僻相尚,文体大坏。
及是,知贡举,深革其弊,前在高第者尽黜之,务求平淡典要。
士人初怨怒骂讥,已而文格卒变。
右谏议大夫判尚书礼部,又判秘阁秘书省,加兼侍读,辞不受。
同修玉牒,兼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以给事中罢,同提举司库务,改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为枢密副使
尝因水灾,凡再上疏,请立皇子,言甚激切。
未几,参知政事,与韩琦等协定大议,立英宗
已而英宗力辞宗正之命,进曰:「宗室不领职事,今忽有此除,天下皆知陛下将以为嗣也,则不若遂正其名。
宗正诰敕付閤门,故得不受。
若立为皇子,则止降一诏书,大事定矣,不可辞也」。
仁宗以为然,遂下诏。
英宗以疾未亲政事,慈圣光献太后垂帘,二三大臣主国论。
每帘前奏事,或执政聚议,事有未可,未尝不抗是非力争。
台谏官政事堂论事,事虽非己出,同列未及启口而直前折其短,以至士大夫建明利害及所祈请,前此执政多媕阿不明白是非,至必一二数之,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用是怨诽者益多。
英宗尝面称曰:「性直,不避众怨」。
亦尝称诵故相王曾之言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
及上即位,御史蒋之奇帷箔事,事连其长子妇吴氏。
杜门请付有司案治。
先是,妻之从弟薛宗孺坐举官被劾,内冀会赦免,而乃言不可以臣故徼幸,乞特不原,以故宗孺坐免官,而怨切齿。
因构为无根之言,苟欲以污辱
刘瑾亦素仇家,乃腾其谤以语中丞彭思永思永间以语之奇
之奇始以私议濮王事与合,而特荐为御史,时方患众论指目为奸邪,及得此,因亟持以自解。
于是诏诘语所从来,之奇得之思永,思永以与同乡里,且相习熟,故力抵以为风闻。
天子为其辞穷,降思永黄州之奇道州酒,遣中使手诏慰安
遂称疾,力乞解机务。
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亳州,时修年六十,乃连六表乞致仕,不从。
兵部尚书,知青州,以擅止散青苗钱,诏特放罪。
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三辞不受。
徙知蔡州,以老病乞骸骨,章数上,乃为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
卒,年六十六,赠太子太师
太常谥曰「文」,常秩曰:「有定策之功,请加以忠」。
谥曰「文忠」。
初,英宗即位,按祖宗故事,追赠宗室尊属,至濮安懿王中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详议。
英宗谦恭重其事,诏须大祥后议之。
后乃诏礼官待制以上详议,而有司以为王当称伯,改封大国
朝廷以典礼未正,再下尚书省集议,而皇太后手书以议事诘责执政,于是手诏权罢议,令有司博求典故以闻。
御史吕诲等弹奏首开邪议,琦、公亮、槩附会不正,请如有司所议。
论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
已而皇太后出手书曰:「濮安懿王及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太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
仍尊濮安懿王为皇,三夫人并称后。
是日手诏,欲遵太后手书称亲,而不敢当追崇之典,范纯仁傅尧俞赵瞻赵鼎论列不已。
英宗执政当如何,对曰:「御史以为理难并立。
若以臣等有罪,即留御史
若无罪,则惟圣旨是听」。
英宗犹豫良久,乃令出御史
其后著《濮议》,引《丧服记》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报者齐衰期也,谓之降服。
亲不可降,降者降其外物尔,丧服是也。
其必降者,示有所屈也。
以其承大宗之重,尊祖而为之屈尔,屈于此以伸于彼也。
生莫重于父母,而为之屈者,以见承大宗者亦重也。
此以义制者也。
父子之道,天性也,临之以大义,有可以降其外物,而本之于至仁,则不可绝其天性。
绝人道而灭天理,此不仁者之或不为也。
故圣人制服为降,三年为期,而不没其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
此以仁存心者也」。
又曰:「今议者欲以为人后之故,使一旦反视父母若未尝生我者,其绝之已甚矣。
使其真绝之欤?
是非人情也。
迫于义而伪绝之欤?
是仁义者教人为伪者也」。
所议大略如此。
国朝接唐、五代末流,文章专以声病对偶为工,剽剥故事,雕刻破碎,甚者若俳优之辞。
杨亿刘筠辈,其学博矣,然其文亦不能自拔于流俗,反吹波扬澜,助其气势,一时慕效,谓其文为昆体,时韩愈文,人尚未知读也。
始年十五、六,于邻家壁角破簏中得本学之,后独能摆弃时俗故步,与司马迁贾谊扬雄刘向班固韩愈柳宗元争驰逐侵,寻乎其相及矣。
是时尹洙亦以古文倡率学者,然材下,人莫之与。
修文一出,天下士皆向慕为之,唯恐不及,一时文字大变从古,庶几乎西汉之盛者,由发之。
然至论《易》则以《系辞》非孔子之言,论《周礼》则疑非周公所作,是以君子之爱其文者,犹叹息于斯焉。
修性刚直,处善恶黑白分明,于当路有权势者虽知其设机阱见待,必直前触发之不顾。
其放逐流离,至数年者屡矣,而复振起志气,故自若也。
虽以文雄一时,然无忌前好胜之气,喜推毂贤士而身下之,一时闻人多出其门。
嘉祐间,朝廷进人之路狭,建言以馆阁多蓄人材。
后诏韩琦曾公亮各举六人欧阳修、赵槩各五人,一时得士为多。
集三代以来金石,刻为一千卷,颇是正讹谬。
所著《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内外制、奏议、四六集又四十馀卷。
子发、奕、棐、辩。
按:《欧阳文忠公集》附录卷三,四部丛刊初编本。
崇仪使致仕赵公墓志铭大观二年三月 宋 · 刘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六二、《学易集》卷七
元符三年春,有诏故韩王普社稷殊勋,后嗣未有显者,其推择材行,以名闻。
文思副使赵公思恭即日擢为西上閤门副使
公惶恐上书,称臣驽下,不如臣兄思复。
书报闻,公不敢复辞,乃拜受命。
是时今上践阼才再阅月,公以宗臣后首见褒赏,逡巡辞逊,授受两得。
于是中外悦服,而公之贤益闻。
公字伯庄,其先真定人,曾祖韩王洛阳,为洛阳人
祖承,赠太师中书令
考从约,赠建宁军节度使
妣祁氏,永嘉县太君
公少以父任,方冠而仕,为鄜延路总管司属官,监寿州税、杭州酒,八作司监修官高阳关路总管司属官,太宁监及博州都监河北籴便司属官,勾当骐骥院提举修河司属官。
威胜军提举右厢马监,知信安军,改岢岚京西北路都监提举马监
乾宁军,改火山军真定府路都监河北第十一将。
永宁军,复改威胜扬州钤辖
召还,管勾客省四方馆閤门公事。
请补外,为京西南路钤辖
又请解閤门职,自引进副使崇仪使
又请宫观管勾西京嵩山崇福宫
枢密院奏公才可任,不当处以散地,起为京东西路钤辖
再请宫观,复崇福宫
盖自三班奉职十五迁官,而至崇仪使,因止不复磨勘
职事凡二十八任,非朝廷选,则官长辟除。
在官六十馀年,未尝见谴。
既再请间,遂以大观二年正旦拜章乞致仕。
四日某甲子终于私第之正寝,寿七十四。
后七日,诏许致仕。
是岁三月某甲子,葬洛金谷乡石楼里邙山之原先茔之侧。
公刚毅多知,遇事识大体。
自以勋臣之后,义先国家,在职蹇蹇,未尝顾望。
大名,属霖雨,大河涨溢,风涛下注城中,忧在晷刻。
时故相居守,以便宜檄公部禁兵从事郎吏惶惑,而公指授神速,人得赴功,堤防获完,遂脱垫溺。
是日也,微公几殆。
其处繁溃艰剧,赖以济务,类如此。
御兵严而信,不妄赏罚。
南阳大阅兵,主帅听其左右言,将厚赏射者,公请核实,主将不听,欲必赏,公亦必争止弗赏。
凡事上官,未尝少贬,遇不可,必达其意,人服其直。
治郡奉法循理,简重不苛,课最常视他人为优。
在朝廷习故事,恭慎无与比。
尝赴火山,陛对奏事,已而泣言曰:「先臣普配享清庙,顾真定故里未有庙食,敢昧死以请」。
哲宗听许,将诏立庙,欲公亲董役事,故除真定府路都监,居数月庙成。
枢密使文简冯公京,公妻父也,待公如宾友。
冯公薨,朝廷欲公会葬,故除京西北路都监,公亦感慨为之尽力。
公轻财利,重然诺。
幕官卒,贫甚,公至鬻卖器皿遣其丧归。
族人贫者必岁时赒给之,以为常。
善教子孙,所居必延儒学。
尤喜宾客,对之终日夕无倦色。
与人交,初落落不合,既厚善,不复以事故移夺,久而益亲。
閒暇观书史,或劝公何不学佛书,公曰:「忠于国,孝于家,不畏强禦,不侮鳏寡,吾以此生,亦以此死,又何必学佛书为」?
劝者惭服。
娶张氏,故侍中耆之孙、某官某之女,封安化县君
又娶冯氏,封咸宁县君
子男四人:希孟承议郎
希旦,右班殿直
希尹、希箴,三班奉职
其三子皆早世,咸宁君与希孟既举公及前夫人之葬,奉公遗范,居丧如礼,乡人称焉。
孙男十一人,瑾、珵、瓘、璞、瑑、璪、璩、琛、琢、璮、环。
孙女二人,嫁右班殿直才卿,一尚幼。
公将老,谓东平刘某曰:「我死,子其为铭」。
曰:「知公与公所知,岂少哉」?
曰:「非有择也,顾心已属子,不可易」。
自是亟以谓人曰:「铭我者,刘君也」。
公殁,其孤遣人讣告且问铭。
既葬,又使长子瑾自河南汶上,持其乡人刘平仲所状事实以来,曰:「得铭,将纳诸墓隧」。
瑾致其父之意,退就舍,日造门泣以请,如始至。
感服太息曰,是公之子孙也,已乃叙次而为之铭,曰:
烈烈韩王,翊国之兴。
于昭显融,陪食庙烝。
缵惠我绪,蔚其绳绳。
于王有光,赵公维曾。
有伟赵公,简廉以质。
周旋践更,克毖小物。
乃勤民政,亦总戎律。
不吴不敖,乂宁践谧。
上圣临御,诞褒殊勋。
有来赵公,陟陟于门。
擢首拜章,义先臣昆。
盛德不忘,风致斯存。
谓公百年,尚膺多福。
翩其归休,□□匪卜。
岂无他人,墓文我属。
莫幽斯文,惟信之告。
岚谷道中 北宋 · 赵鼎臣
五言律诗 押庚韵
汗漫穿岩谷,悠悠不计程。
林鸠呼妇宿,驿马带驹行。
叶落知霜早,禾登喜岁成。
潺湲溪水急,未暇濯吾缨。
岢岚军保德同年王粹公 北宋 · 赵鼎臣
七言律诗 押先韵
一舍相望马不前,秋风搔首故依然。
江湖流落三千里,笔砚追随二十年。
叹我尘埃凋发齿,知君卜筑近林泉。
生涯粗足能归否,老大何妨不著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