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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给事行状元祐八年五月日撰)1092年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三、《山谷全书·别集》卷九、《豫章先生遗文》卷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修水县
黄氏本婺州金华人
高祖讳赡,当李氏时,来游江南,以策干中主不能用,授著作佐郎,知分宁县
解官去,游湘中
久之,念藏器以待时,无兵革之忧,莫如分宁,遂以安舆二亲来居分宁,因葬焉。
曾大父光禄府君,皆深沉策谋,而隐约田间不求闻达
光禄聚书万卷山中两书堂,以教子孙,养四方游学常数十百。
已而仕于中朝,多钜公显人,故大夫十伯仲,而登科六人
分宁仕家学问之原,盖皆出于黄氏。
公少举进士有声场屋间,登嘉祐六年进士第,授宣州司理参军
治大亡虑百数无不得其情。
去官,老狱吏尝窃叹息以为狱官尽心治狱不可欺以秋毫仁厚精密前后未见其比。
虔州会昌治公家如营私,视民病如在己。
会昌健讼,善匿情成狱,户婚事多久不决
公开导教劝之,待以恩意,因钩索曲直,久乃皆服。
其治大狱多可传道
世称仁厚吏者,徒苟欲生之,公则不然曲折务尽其情,要使不冤然后已,故会昌至今思之。
秘书省著作佐郎,知鄂州崇阳县
未至,丁母夫人蓬莱县太君徐氏忧。
服除江淮发运使张颉举充勾当公事,未行,或荐公于王荆公
荆公召至中书,问免役法,公以但知旧役法牙规对。
荆公甚悉,曰:「能留心旧法,必能办新法矣」。
荐于上,遂为司农寺勾当公事
召对便殿访时事,公对曰:「陛下意在惠民,法非不良,而患在奉法之吏多非其人。
朝廷立法之意则一,而四方奉法之意纷然不同所以法行民病,恐陛下不尽察也。
河北郡县被水河东河南京东西皆旱,淮浙飞蝗蔽野江南疫疠,恐陛下不尽知也」。
遂命公同司农寺丞程之才体量河北、河东灾伤赈济,道除知司农寺丞
公以荒政十二为科条州县可行者以付守令,其大者或请或遂,务以济民不专于黜不职之吏立威而已
归报使事,又言所见民间不便于改法者数条。
明日,上谓执政曰:「黄某忠厚,可使除太子中允利州路转运判官」。
既行,就差提举秦凤等路折纳欠负
一听输粟,优估其值,凡折纳五十馀万。
召为司农都丞
异时陕西转运司两路移用常苦不足
公议两路赋入薄厚事权重轻不侔使者各为备边之计,偷自便而已,其移运籴买,势必相倾,故每告乏,请复通为一路
后卒如公议
监察御史里行熙宁十年七月也。
公疏言:「一人之智不若十人十人之智不若百人,此有馀不足之辨也。
成天下之务,莫急于人才,愿责两制近臣监司郡守,各荐所知一人陛下因所举而任之,于其能否成败之际,亦足以天下大吏所以陛下者」。
上用其言,敕内外待制以上台谏官、三路都转运使至诸路转运判官,各举才行升擢一员于是应诏百馀人
公又疏言:「势孤地寒远迹下僚者,既得以名闻于上,愿诏中书审察其能而用之,则急才之诏不虚行于天下」。
又疏言:「自五年以来天下水旱下户实蒙支贷倚阁之惠。
今幸岁丰有司悉当举催。
久饥初稔,累给并收,是使百姓丰年而思歉岁
乞定诸路举催欠负,上二等三分收二,下三等户收半,仍饬官司听民折纳」。
又言:「都检正俞充中人徼幸富贵不宜使佐具瞻之地」。
并言:「王中正任使太重,恐为后忧」。
面论之甚切。
上曰:「人才无类,顾驾御之如何耳」。
公对曰:「虽然渐不可长
圣人长驾远御,故四凶在朝不废时雍
彼皆才器杰然过人任使称意为后世虑,故放殛之耳」。
上曰:「且置此事。
河决曹村,京东尤被其害,今以累卿」。
京东体量安抚,公条举百馀事,大略张泽泺至滨州,以纾齐、郓,而济、单、曹、濮、淄、齐之间,积潦皆归其壑。
郡守县令救灾养民者,劳来劝诱,使即其功。
仓廪府库,以赈不给
水占民居未能就业者,择高地聚居之,皆使有屋。
水回远未能归者,遣吏移给之,皆使有
所灌郡县蠲赋弃责
流民所过,毋得徵算,使吏为之道地,止者赋居,行者赋粮。
忧其无田而远徙,故假官地而劝之耕;
恐其杀牛而食之,故质私牛而予之钱。
男女道者养之丁壮而饥者募役之。
初,水占州县三十四,坏民田三十万顷,坏民庐舍三十八万家。
卒事,所活饥民二十五万三千口,壮者就功而食又二万七千人
得七十三万二千工,给当牛借种钱八万六千三百缗。
归荐士大夫,后多朝廷收用也。
结绝相州狱事
初,相州发于皇城,卒事十九不实知杂御史蔡确锻鍊成狱以此自媒
中丞邓温伯、御史上官均上疏论之,温伯又在经筵造膝而论。
耳目长具得温伯所言,又善伺察中人主意,即论温伯朋党为邪,与罪人为地
又任残贼日引诸囚,如使者问状称冤者辄苦辱之,有人所不能堪。
及上遣黄履李舜举按状,而囚以为如前,皆引服
于是天子不疑,而温伯得罪
犹独上疏争之。
未几,而具狱上矣。
公尝谓子弟:「吾失不极论此狱,甚愧于上官御史也」。
提举南郊事务斟酌损益,为《南郊式》二十卷
监试国子监开封进士,奏增损贡举式》,进士以为便。
已事便殿,言近岁虽以经义取人太学诸生文章体制未能近古大率集类章句联属对偶风传四方,谓之新格
不禁其渐,文章反陋于作诗赋时。
申敕教官,稍令务本,以深学者之原。
集贤校理判尚书刑部赐绯银鱼
元丰三年权发遣河东提点刑狱,兼提举义勇保甲
明年秋,召阅泽州保甲补官五十八人,特改一官
八月麟、府军兴,兼权转运判官,又差定代州地界。
条具曲折为十二寨图以进,且言:「建议者以分水画界,恐地势不能尽然,启豺狼心,失中险固」。
其后人果分水之言,包取两不耕地据有形胜下临雁门父老于今以为恨。
王中正军兴,皆用一而调二,其数皆千万计,或非所急,或非所用。
转运使陈安石不知所出奉行唯力,恐不办,或增调之,一道骚然百姓朘剥至骨。
为言:「主将非其人,其势必败事
乏军兴,虽罪死斟酌事宜,使不乏而已,何忍自竭根本」?
安石字谓公:「夷仲安石老业,今日但保首领归,安能顾惜待制」?
其任国家大计如此
公每为中正朝廷大体民命重寄赞道其所长,稍稍规之。
初虽乐言不以为忤,及将出界,取公钱钜万为特给,中正父子自予,馀以差给凡在军者。
为言:「敛天下以奉一方,皆出于不得已,愿更为县官爱惜」。
中正始怒。
是时随军使臣员二百,多请托徼幸成事,或父子兄弟在行中正已取其半。
庄公岳赵咸将漕随军塞内主续馈饷,欲部分使臣道路,而中正所取之馀,尽随公岳无在者。
师去界已百馀里,移文追之,皆不报
公谓勾当公事孔文仲,当自驰往取之,夜置酒文仲诀,文仲泣曰:「公行军外事不可知使臣从军非公责也」。
曰:「王事当计成败岂但塞责耶」!
十数骑,尽夜追至军中正等皆大惊
公骂公岳,取使臣五十馀复归
上疏大军无功未有以善其后
乞募民入刍粟实塞下得以补官,及一切除罪,少宽近边姓已竭之力
已而大军溃归,中正归罪转运司应副乖方,且言黄某不肯协心同力
上遣御药士宣簿责乖方十事,公以书对,称死罪,皆实有之。
继遣开封府司录喻陟潞州置狱。
安石应副漕挽,免就狱。
独对月馀,但坐奏请张皇,降一官在职如故
师出以元丰四年冬,降官以五年三月
是冬,以绛州王达群盗阻山横行劫略,达张红伞以入县镇,奉诏督捕,尽十二月,悉捕斩之。
六年六月,还所降官,又以教保甲应格一官
诏按边州违法透漏事,至岚、石州,道遇岢岚军流民经略司奏请,已被旨路粮遣还本郡,而老幼二千馀口,号泣于道,拥公马首,自言昨以雨多籴贵,暂来就贱分。
一夏已见穟,已立苗,愿及分田乃归。
公即慰谕,移岚、石州,未得发遣,立为奏入,内侍省递其言:「所问情实如此,臣不敢以忧非其职为嫌,改朝廷成命为罪。
窃惟老小二千口不得其所陛下必为之动心」。
闻数日,遂得报,可其请。
十月,罢提点刑狱,为权发遣同提举保甲,视转运副使
八年九月,诏以明年正月赴阙
司马温公言,閒居往来陕洛间,闻河东民言甚美,因熟问治状
吕正献申公亦言,河东军兴边民德公甚厚,顾朝廷不尽知耳。
河东六年未尝赴阙,虽在团教场未尝儒服,故在陕西、河北,独不赐战袍
元丰末,他路保甲拥兵入县镇,贼杀官吏,群盗通行数州,独河东保甲不为犬吠之盗
元祐初,除尚书户部郎中,治左曹
二月,差按察成都等路茶事,兼体量邛州蒲江盐井利害
先奏罢陆师闵所行公私病者,乃具奏曰:「臣奉被使旨,所至访求利害至熟榷茶之法,实有害川陕之民。
官司不原朝廷立法本意,希功幸赏,以得为多,于是禁网滋繁百姓受敝。
陆师闵立法最虐,故取利最多,上累国体,下敛民怨
中外臣寮所言茶事害民六科,皆有事实
若遽论之,不若尽以予民,使园户自卖,商贾自贩,官收税引及歇驮钱。
并复熙宁以前博马之策,无交易之烦,无脚乘之劳。
抉去故敝,一从私便无复可议
致详公私之际,则先当议民其次商贾其次边计利害,各有所在也。
蜀民通患币轻钱重商旅赍携,息不偿费。
若不榷茶,尽与商贾则百货未能流通脚乘未能猝备。
非唯园民之货郁滞,绝其资生之路,若蕃市交易万一不继,亦足以经久之法。
今若捐十一州之商贾,仍以川峡四路关中诸路与之为受茶之地,宜若可以尽泄川茶,以补蜀民久困
而官以善价雅州兴元府所产,以赡熙秦诸州,酌中以为边备,于理为可」。
于是朝廷转运司尽公私之便,商度立法
又奏曰:「产地尽川路,卖之地全占陕西
其发至陕西六路者为纲,榷于川峡四路者为食茶
若产之地除去榷卖侵刻,取息太重搜捕苛扰,差雇不和,配卖赊欠,预俵折纳,滥赏诸敝,则卖之地随事制宜
其目有六:一曰路分全占陕西州县,又榷取京西金州
东南望之,疑若专利太多
天下观之,阜通川陕之利以备边,而不病东南,则势矣。
故以熙河秦凤泾原为禁旧路,以永兴鄜延环庆为通茶新路。
不禁旧路,无以制蕃市;
不通新路,无以便民欲。
使通塞相权,则公私可以共利。
二曰卖给历抑配官卖末茶
今尽除宿敝,又禁南茶无入陕西,使川茶不失中价,则民不知榷茶之害。
三曰茶色不等
盖汉茶食嫩,蕃茶食老。
雅州名山,自兰州入邈川,至于于阗
元之大竹,自阶州入欧家,自河州木波
洋州西乡,自河州木波至于三耶、龙谷
区别茶品,以入诸路,则可以适汉蕃所宜
四曰价直腾踊,则害马价。
今以茶马相宜,以斤对寸,高下适等矣,因宜增损,则可以边备之费。
五曰博易市易之权。
污吏挠法,法不可为污吏废。
边市大者在马,其次金帛
去贪者之害,乃可通边市之利。
六曰脚乘不均
盖缘军兴脚乘踊贵,故高立雇直,遂以诸场所污滥之物,高价估折。
今若斟酌高下,损其馀以资铺兵,则可以力,使之任并定博马,岁额以万八千匹」。
又奏蒲江盐事云:「邛盐旧价太高,已蒙朝廷权减斤为八十五钱。
污杂湿恶,积敝未除。
今欲止绝淋灰土及煎胆水,止用九井水煮一色盐,用权减价定法专用邛州禁外官盐小井盐。
其汀淋等盐八百六十二斤,乞于正额除之,仍宽盐户旧欠,十分二分
民数十年之病,于是悉除」。
所奏皆即施行
除直秘阁权发遣都大提举成都府利州陕西等路茶事,兼提举马监公事
职事入奏落「发遣」字。
朝论宰府官属当得中立不倚之士为助,以公不附朝廷,必废茶法已而公私便之,故二年十二月,除尚书左司郎中
公语子弟:「昨按察川陕茶政随事制宜便于公者不苟以为名,害于民者不苟以为利。
论者未以为然。
岁遂前官,领茶马事。
前日所以绳治人者,皆身当之。
在职岁馀,法无疐阂不可行者士大夫乃颇见信
故知无心制事利害则合而听之,在人在己,无间然矣」。
初,陆师闵时,岁计茶息以一百二十万缗,掊克敛怨无所不至,岁乃得二百万缗。
及公将使事,尽除公私之病,比数年,亦得百二十万也。
四年十月,除起居郎
知公贺曰:「公学文章,宜任论思献纳,而经营四方馀十五年,从此乃得涂辙」。
公谢曰:「王事内外一耳岂敢有择邪」?
五年六月权中书舍人
九月,迁集贤殿修撰枢密都承旨
公言比岁进官无功状,固辞不敢就职,乃以修撰陕西路都转运使赐紫金鱼
陕西狃习军兴帅府侵渔岁计金帛监司为军兴时柄在帅府,欲按举掣肘,故瘖不治
公痛以法绳大府,责其逋负
六年十一月,除给事中七年正月就职
于是数月无除拜,所駮奏法令二十馀事,皆见听。
自诏绝夏国岁赐边臣往往邀功生事
间小入钞略,虽亡失过当,匿不以闻;
幸胜论功上下相蒙冒赏
朝廷既治通远军上首不实当之罪,罚金
公駮奏不听,因复言:「今日阅实边臣功过,止用保明文字而上功状,故不以实,则无功者论赏,死事不见哀恤军律渐隳,何以禦侮?
纵未特行贬黜,宜自朝廷申敕法令,以惩后来」。
五月戊子病疽甚,卧家,求致仕不允
丙申不幸捐馆舍
知与不知无不哀悼
诏给赙赐有加焉,假官舍庇其诸孤,下所属调护葬事。
娶刘氏,尚书屯田员外郎致仕涣之女,封彭城县君先公十年
子男四人:曰叔豹遂州司理参军
叔向太庙斋郎
叔夏,举进士
叔敖封丘县主簿
三人:长适承务郎李逡,馀在室
文集十卷奏议二十卷
读书自得意,以为学问之本,在力行所闻而已
不惮改过自新善用规谏之言,一言而善,终身纪之。
其于不义小心畏避,人笑其怯;
见义而行,胆气烈烈无不叹息
平生忠信孝友,自以无负于上下神只。
张颉江淮入奏计,与丞相吴正宪公东南水旱,意以为新法
正宪公至上前道之。
已而参问,自东南来者皆曰无有
有诏治语所从来窘甚,召尝所与往来者计之,莫敢者,召公而公至。
问曰:「计将安出」?
曰:「士大夫岂效儿女辈语人前匿之邪!
今所对者天子大臣,尝言之,不可食;
未尝言,不可强服」。
释然,用公言得罪,亦不深悔。
天资洁清,非其义,虽饮食之物不虚受也。
到官,必推廪给圭田前人然后就职
罢官,必亟解职,推廪给圭田以与后人,自少长行不变
及为大吏廪给于法疑,必辞厚而取薄,非矫揉为之,心安而性服之也。
夫人没后家事尽付诸子未尝有无
旁无妾媵寝室萧然,惟书册而已
举吏六百馀员,必问能否不行请托
其举擿有罪,小赃污时见纵舍,至酷吏残民,必击去之。
河东时过正平县,有民扶老妪自言:「尉疑我窃盗笞掠我,今母子共有三足指存」。
问尉,曰:「高士造以疑执讯母子」。
有实,即奏罢之,曰:「不去士造,无以谢此两母子之不辜」。
屯留司马宏,温公兄之子右丞相范公之婿也,望公荐拔。
公察为吏尚奇怪,立诽谤木听民言,然及其县,吏民困于威虐,皆无完肤
即召数之曰:「不能改,且奏罢若矣」。
刘昌祚代州,役壮城卒缮官舍一卒坠地死。
监司会议,欲案其罪,曰:「昌祚才器,必为名将诸君幸缓其小过,且为诸君因行案之」。
至代,阅昌祚吏治军政甚修,方略耳目足办边事,因作荐章极口称道之,故事遂已。
公之奏举人,皆此类也。
诸孤将以今年九月,奉公及刘夫人之丧,合葬分宁县双井之台平、大夫公之墓次,方求当世君子光显而其言立,且知公表里者为之铭,以传信来世
庭坚在衰削,哀不能文
公之遗事,多所散轶,追次其在者,广记备言,以待采择
谨状
元祐八年五月日,第九侄某状。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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