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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实录欧阳修 宋 · 叶涛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六
字永叔,唐太子率更令之后
裔孙万,为吉州安福,其子孙因家焉,至父观始徙居永丰
四岁而孤,母郑氏力教以读书为文
及冠,举进士翕然有声,补西京留守推官召试学士院,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范仲淹以陈时政得失顾避,忤宰相意,贬知饶州论救者甚众,而谏官高若讷含胡不言
以书质责若讷,至以为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若讷大愤,连其书以闻,坐贬峡州夷陵
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迁太子中允馆阁校勘,预崇文总目》。
书成,改集贤校理知太常礼院,出通判滑州
庆历初吕夷简老病相位主断既久,天下事积成抏弊不思所以振治,而最后元昊盗边陕右,师老兵顿,天子忧之,未知所出
一日夷简罢相夏竦枢密使,既除复罢,而更用杜衍
范仲淹富弼韩琦同时执政收揽一时名士,增谏官员,而首在选中,擢太常丞知谏院
极力左右时事,屡请召对执政以时所可为,于是仁宗天章阁,给二府笔札,令具所以施行条上
其后下诏农桑,兴学校,于侥倖多所裁革修之发明居多
是时执政素所厚善,而言事一意径行,略不以形迹嫌疑顾避,亦卒无怀利附会之实;
天下之士知其立朝本末质行正直,颇推许之。
于是小人自此侧目,而党人之论作矣。
初,石介作《庆圣德诗》,言进贤退奸不易,其指以美杜衍进而见黜也。
既怀不满,因与其造为党论」,目仲淹修为党人
乃上《朋党论》,其大略言:「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如《书》曰:『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
周有臣三千,惟一心』。
亿万人异心可谓无朋矣,而用以亡;
武王之臣三千人可谓大朋矣,而周用以兴。
君子之朋虽多而不厌故也」。
俄擢同修起居注阅月,拜右正言知制诰
于是为「党论」者恶擿语情状至使内侍蓝元震上疏言:「范仲淹欧阳修尹洙余靖前日蔡襄谓之『四贤』。
斥去未几复还京师,『四贤得时,遂引蔡襄以为同列,以国家爵禄私惠胶固朋党,苟以报谢当时歌咏之德。
一人私党止作十数,合五、六人门下党与已无虑五、六十人
使此五、六十人递相提挈不过三、二年,布满要路,则误朝迷国谁敢有言
挟恨报雠,何施不可
九重至深,万机至重,何由察知」?
仁宗终不之信也。
被旨使河东河东自陕西兵兴,刍粮不继言者屡请废麟州
移兵就食滨河诸堡,使缓急不失应援平时可省馈运麟州以故不废
建言:「忻、代州岢岚火山军故时并边民田潘美患虏入寇,乃使民内徙,空其地,号禁地自后虏人盗耕不已
请益募民田入租,岁可得谷数百万斛给边,仍计顷出丁为兵。
不者,他日为虏所有矣」。
朝廷从之。
保州兵叛,出修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仁宗面谕曰:「勿为久居计,有事第言之」。
对以:「谏官乃得风闻
在外使事有指,越职罪也」。
仁宗曰:「事苟宜闻,岂可中外为辞耶」?
上疏言:「今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相继罢去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而不闻其有可罢之罪。
自古小人败事,其说不远
欲广陷良善不过指为朋党,欲动摇大臣必须诬以专权者,盖去一善人众善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以一一求瑕,唯是指以为朋,则可一时尽逐。
至如自古大臣已被主知而蒙信任,则难以他事动摇惟有专权是上之所恶,方可倾之。
正士在朝,群邪所忌;
谋臣不用敌国之福。
今此四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四夷相贺于外,此臣所以为陛下惜之也」。
于是为「党论」者愈益忌之。
初,妹适张龟正
正卒,无子,而有女。
女实前妻所生,甫四岁,以无所归,其母携养外氏
及笄以嫁族兄之子晟。
会张氏在晟所,与奴奸,事下开封狱。
狱吏因附致其言,以及,诏以户部判官苏安世内侍昭明杂治之,卒无状,乃坐用张氏奁中物置田,立欧阳氏券,左迁知制诰、知滁州
久之,迁起居舍人、知扬州,徙颍州,复龙图阁直学士知应天府
母忧去。
免丧入见仁宗恻然发白,问在外几年,今年几何恩意甚至,命判流内铨
小人复用,乃伪为奏,乞汰内侍威令奸利者。
宦者人人忿怨,杨永德者阴以言中出知同州
外议不平仁宗复悟,留刊修唐书》,为翰林学士,加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改侍读学士、知蔡州
未行,复为翰林学士判太常寺
文士磔裂怪僻相尚文体大坏
及是,知贡举,深革其弊,前在高第者尽黜之,务求平淡典要
士人怨怒骂讥已而文格卒变。
右谏议大夫判尚书礼部,又判秘阁秘书省,加兼侍读,辞不受
同修玉牒,兼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以给事中罢,同提举司库务,改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为枢密副使
尝因水灾,凡再上疏,请立皇子,言甚激切
未几参知政事,与韩琦协定大议,立英宗
已而英宗力辞宗正之命,进曰:「宗室不领职事,今忽有此除,天下皆知陛下以为嗣也,则不若遂正其名。
宗正诰敕閤门,故得不受
若立为皇子,则止降一诏书,大事定矣,不可辞也」。
仁宗以为然,遂下诏
英宗以疾未亲政事慈圣光献太后垂帘二三大臣主国论。
帘前奏事,或执政聚议,事有未可未尝不抗是非力争
台谏官政事堂论事,事虽非己出,同列未及启口直前折其短,以至士大夫建明利害及所祈请前此执政媕阿不明是非,至必一二数之,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用是怨诽者益多。
英宗面称曰:「性直,不避众怨」。
亦尝称诵故相王曾之言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
及上即位御史蒋之奇帷箔事,事连其长子妇吴氏。
杜门请付有司案治
先是妻之从弟薛宗孺坐举官被劾,内冀会赦免,而乃言不可以臣故徼幸,乞特不原,以故宗孺免官,而怨切齿
因构为无根之言,苟欲污辱
刘瑾亦素仇家,乃腾其谤以语中丞彭思永思永间以语之奇
之奇始以私议濮王事与合,而特荐为御史时方众论指目奸邪,及得此,因亟持以自解
于是诏诘语所从来之奇得之思永,思永以与乡里,且相习熟,故力抵以为风闻
天子为其辞穷,降思永黄州之奇道州酒,遣中使手诏慰安
称疾,力乞解机务
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亳州时修年六十,乃连六表乞致仕不从
兵部尚书,知青州,以擅止散青苗钱,诏特放罪
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三辞不受
徙知蔡州,以老病乞骸骨,章数上,乃为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
卒,年六十六,赠太子太师
太常谥曰「文」,常秩曰:「定策之功,请加以忠」。
谥曰「文忠」。
初,英宗即位,按祖宗故事追赠宗室尊属,至濮安懿王中书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详议
英宗谦恭重其事,诏须大祥后议之。
后乃诏礼官待制以上详议,而有司以为王当称伯改封大国
朝廷典礼未正,再下尚书省集议,而皇太后手书议事诘责执政于是手诏罢议,令有司博求典故以闻。
御史吕诲弹奏首开邪议,琦、公亮、槩附会不正,请如有司所议。
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
已而皇太后出手书曰:「濮安懿王及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太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
仍尊濮安懿王为皇,三夫人并称后。
是日手诏,欲遵太后手书称亲,而不敢当追崇之典,范纯仁傅尧俞赵瞻赵鼎论列不已
英宗执政如何对曰:「御史以为理难并立
若以臣等有罪即留御史
若无罪,则惟圣旨是听」。
英宗犹豫良久,乃令出御史
其后著《濮议》,引《丧服记》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报者齐衰期也,谓之降服
不可降,降者降其外物尔,丧服是也
其必降者,示有所屈也。
以其承大宗之重,尊祖而为之屈尔,屈于此以伸于彼也。
生莫重于父母,而为之屈者,以见承大宗者亦重也。
此以义制者也。
父子之道,天性也,临之以大义,有可以降其外物,而本之于至仁则不可绝其天性
绝人道而灭天理,此不仁者之或不为也。
圣人制服为降,三年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
此以存心者也」。
又曰:「今议者欲以为人后之故,使一旦反视父母未尝生我者,其绝之已甚矣。
使其真绝之欤?
是非人情也。
迫于义而伪绝之欤?
仁义教人为伪者也」。
所议大略如此
国朝接唐、五代末流,文章专以声病对偶为工,剽剥故事雕刻破碎甚者俳优之辞。
杨亿刘筠辈,其学博矣,然其文亦不能自拔流俗,反吹波扬澜,助其气势一时慕效,谓其文为昆体,时韩愈文,人尚未知读也。
始年十五、六,于邻家壁角簏中得本学之,后独能摆弃时俗故步,与司马迁贾谊扬雄刘向班固韩愈柳宗元争驰逐侵,寻乎其相及矣。
是时尹洙亦以古文倡率学者,然材下,人莫之与。
修文一出天下士向慕为之,唯恐不及一时文字大变从古,庶几乎西汉之盛者,由发之。
至论易》则以《系辞》非孔子之言,论《周礼》则疑非周公所作,是以君子之爱其文者,犹叹息于斯焉。
修性刚直,处善恶黑白分明,于当路权势者虽知其设机阱见待,必直前触发不顾
放逐流离至数年者屡矣,而复振志气故自若也。
虽以文雄一时,然无忌前好胜之气,喜推毂贤士身下之,一时闻人多出其门。
嘉祐间朝廷进人之路狭建言馆阁多蓄人材
后诏韩琦曾公亮各举六人欧阳修、赵槩各五人一时得士为多。
三代以来金石,刻为一千卷,颇是正讹谬
所著《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内外制奏议、四六集又四十馀卷
子发、奕、棐、辩。
按:《欧阳文忠公集》附录卷三,四部丛刊初编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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