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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问 宋 · 张嵲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一五、《紫微集》卷二一
问:人材之难也久矣。
上之人虽有用才之意,而或莫可得而致;
下之人虽抱有为之志,而每患其无以达。
然则推毂当世者,固大臣之任也,然其说有二焉。
持《诗》之「羔羊」之说者,则曰吾无私交之行也,何以荐士为?
持《易》之「汇征」之说者,则曰惟善故能举其类,此政吾任也。
二说既立,鲜有不失于一偏者。
魏其武安宾客,人主至于切齿;
崔祐甫则以除吏八百,而号贤相。
霍子孟未尝荐士,而汉之得人,于斯为盛。
至于常衮行之,则士有贤愚同滞之叹。
四者之事甚类,而得失之迹相反,何也?
愿与诸公论之。
问:夫进贤受上赏,蔽贤蒙显戮,古今之通义也。
进贤固在所赏矣,苟所进者不肖而不加诛焉,则托推毂以市恩于下者,何所惩艾耶?
高祖以千户赏魏无知,以其能进贤也。
然考之汉法,有坐所举者以故不实之典,则又欲绝其举之滥也。
国家广进贤路,内则付之宰相大臣,外则委之监司郡守,使得保任,以次而升,其来有自矣。
然未闻其某人进贤而蒙举类之赏,某人举不肖而受滥举之罚,此贤不肖所以不免混淆之弊者,殆谓此也。
敢问西汉之法,亦可施于今乎?
问:昔齐人之伐鲁也,当室如悬磬之时,其势可以举鲁矣;
展喜犒师,告之以先王之命,而齐人乃还。
桓合诸侯之师以伐楚也,革车千乘,其势可以胜楚矣;
屈子如师,责之以德绥诸侯,齐侯卒受盟而还。
以此观之,则使人之有益于人之国也大矣。
向使行人失辞,则两国之存亡安危,未可知也。
孔子曰:「诵《诗》三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
甚哉,使人之难也!
古者兵交,使在其间。
方今朝廷西北之患,师连未解,安得其人如古之肤使者乎?
王禀建武军节度使靖康元年六月八日 北宋 · 宋钦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九、《三朝北盟会编》卷四八
门下:奋干戈之卫,烈士之所愿忠;
图疆埸之名,明主之所经武。
眷予宿将,涣以殊恩。
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镇西承宣使武安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王禀,性质沈雄,智谋深静。
便弓剑之习,负劲气于山西
贯韬钤之书,走雄名于塞外。
久率戎伍,夙著战功。
总帅屯,往护并晋。
属金寇之背诞,窥边堠以陆梁。
城之受攻,自冬及,协主帅之策,饬备则严,属兵民之心,致命无贰。
精意可动于众胆,声威能折于奸锋。
欲示劝于茂勋,顾何爱于异数。
高牙大纛,超授于价藩;
贞食爰田,并加于正赋。
于戏!
赏不踰月,矧已厚于念功;
志欲及时,尚益坚于许国。
畅我武节,勉示显庸。
可特授建武军节度使进封太原郡开国侯,加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
汉相论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五、《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
西汉之兴二百馀年,其宰相独称,何也?
窃究其故,自高帝而下,其臣欲有为而其主不足与有为。
文、景、武、昭有可为之时,而其臣或不足与有为,元、成、哀、平,则主臣俱不足与有为矣。
孝宣之世,君臣适相遭,故其建立有可道者焉。
呜呼,其难哉!
方汉之初,酂侯以沛相为相国,开基之初,实为冠,是时曹参未相也。
至惠帝二年死而始相,史官为冠者,妄也。
然则高帝之世,独相萧何一人而已,岂不谓难其人耶?
相四年,而王陵代为右丞相、陈平为左。
长于谋而亦刚正有守,终惠帝之世无大施设,非智于前而愚于后,知帝迫于吕氏,不可以有为也。
吕后元年太傅遂代为右,而审食其为左。
是时诸吕张矣,辟阳具位,固无足言,而亦唯唯,何哉?
吕后犹在,有待而后发也。
吕后今日死,而明日平与太尉勃诛诸吕,立文帝矣。
以是知惠帝、高后,其臣欲有为,而其主不足与有为也。
孝文之元年为左,勃为右。
二年死,三年而勃免,灌婴太尉代之。
汉兴至是二十馀年,公卿皆军吏。
婴死,张苍代之。
以病免,申屠嘉代之。
帝好儒书而婴起鞍马,帝好循吏而喜法律,帝举贤良而无术学,堂陛之间,常不相堪。
至于孝景陶青周亚夫刘舍卫绾相继居位。
亚夫鲠挺,敢争大体,然不知权变;
敦厚,可相少主,然无能建明。
文、景治几三代,而卒不能臻其极者,无三代之佐也。
武帝则又下文、景一等,其臣亦从可知矣。
卫绾以旧臣免,建元则窦婴许昌田鼢元光则薛泽,元朔则公孙弘,元狩则李蔡严青翟元鼎石庆,太初则公孙贺,征和则刘屈氂田千秋
魏其武安进贤可与也,短于识;
平津儒学可与也,短于刚;
牧丘谨审可与也,短于略;
葛绎不受相印可与也,短于果
至若彭侯之亡绶,富民之掘蛊,又琐屑不足科矣。
许昌、薛泽、严青翟赵周之徒,与夫孝景陶青刘舍,虽不概见,然踽踽廉谨,为相备员,亦略见于《申屠嘉传》,而史氏谓李蔡人品出李广下远甚,则其风采亦可想见。
自是以后,王䜣杨敞蔡义相继元凤元平之间,无他大略,谨守霍光之约束。
议者谓置相不选贤,则孝昭之佐,又下孝武时一等矣。
以是知文、景、武、昭有可为之时,而其臣或不足以有为也。
其后元帝韦玄成匡衡,然无救之乱,又从而附之。
成帝则王商张禹薛宣翟方进孔光马宫,然无救王氏之乱,又从而和之。
哀帝朱博平晏王嘉孔光,然无救卞傅之乱,又从而导之。
至孝新都之羽翼已成,区区若马宫平晏,何益成败?
以是知元、成、哀、,臣主俱不足以有为也。
盛哉,孝宣之烈也,本始则韦贤之守正,地节则魏相奉故事,神爵则丙吉知大体,五凤则黄霸总纪纲,甘露则定国明政事。
则赐金以免,则功名损于治郡,定国又事帝日浅,惟同心辅政,以功名始终,庙堂密勿,略无间言,由汉以来未之有也。
故尝论君臣得之难,古人谓之千载一时。
得君如酂侯,不免下吏;
文、景待臣有礼,而绛侯父子之忠,继踵入狱;
武帝之佐十三人,坐事免者大半,公孙、万石仅以柔佞免,然数被遣矣。
元、成、哀、平间,如王商王嘉,庶几名宰,以愤死,以直死,朱博以罪死,安昌之徒,虽容容保宠,死者相望。
孔光再为,亦再斥免,其固位可知也。
汉兴,独父子至宰相,然功名文采亦少贬焉。
由是言之,孝宣中兴,有声,岂不谓君臣相遇耶?
呜呼,其难哉!
宋故兴州教授文府君夫人范氏墓志铭 北宋 · 郭由中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民国《绵阳县志》卷九
文林郎兴州州学教授文正思致道之夫人范氏,讳淑徽字德先,左绵魏城人
曾祖延吉,祖舜卿,父沇,皆世业儒,乐善于乡,不求仕进。
夫人性颖悟,年未笄则已闲闺训,且知书史,工笔札。
父母为择所宜配媲,以故归于教授
结缡之初,教授偕其兄博士公正伦游学成均,已而博士公先登第,君舅金紫公轸去倅宁州,夫人独侍行。
金紫公素以礼法饬躬,而姑嫜李夫人姿严整,家庭肃然,虽稚子童孙无敢跛倚睇视者。
夫人奉事无少忤,至阃内之政悉力佐之,毫发不以干其念虑,由是见谓恭顺
教授公擢崇宁龙飞进士第,廷试,尚书吴居厚取其文为天下第一,以言近切直降等,犹冠乙科。
虽平日师友渊源蓄涵有自,亦夫人服勤奉养,俾其不复分志之助也。
教授公既仕,则相与勉励,敦名节,护操履。
教授公初调天彭郡幕,寻除武兴学官
大观末张丞相用事,以省员罢去,移兴元察推,未几复还武兴
其在兴元,会一时计臣广钱引之利,印造溢额,不能制其出入,驯致隳坏,当千钱者市人贸易才及二三,郡守丞而下往往率以钱引予人而责其官直,物议汹汹。
夫人乃悉取教授公俸给所得椟藏之,惟日以见钱市用物,未几汹汹之议闻诸朝廷,至遣使劾治,郡吏鲜有脱者,独教授无一毫挂于法。
教授公不幸捐馆于武兴官舍,夫人亦被病,俯视幼弱,旁无佽助,宁茹荼衔扶疾庀事,至沿情制宜,曲中礼法。
教授公輤车将戒行,忽闻屏外喧然有声,亟问之,乃富民杨氏辇泉布数十万以为赙者。
左右以告,夫人遽命谢遣,一钱无所受,闻者剧口称咏之。
殆旅榇已还里第,则就子舍修妇职。
于时金紫公挂冠已久,与李夫人素清康,及此教授公不克终养,悲戚感疚,夫人每侍左右,承颜顺旨,视日早暮风雨寒暑之变,为起居饮食衣服之节,老者因以少安。
夫人仁爱慈祥出于天性,内外族属有所求假,无不如意,里巷贫乏不能自存者亦加施予,不少靳吝。
晚岁率常燕坐燎薰,持诵贝文,泊然不复以家人生理关念。
绍兴六年中春,子婿李廉夫德隅赴官雅安,升堂告别,夫人顾其女,欣然命安舆相送,约与偕至蔡蒙。
取道邛南,投宿蒲江路口费氏之馆,会风眩暴作,遂启手足,实三月九日也,春秋六十一。
呜呼!
夫人有二男子:长曰邠孙,蚤世;
次曰离,娶同郡蒲氏,前夫人九年卒。
蒲氏后离五年亦亡。
瞑目之日,惟一女曰季升,以适德隅者,一孙曰承式,遂相与扶夫人柩而归。
以今绍兴十一年岁在辛酉二月二十一日庚寅,葬于巴西县武安祖茔之北老翁山下,祔教授公墓。
先期,德隅夫人懿行,暨夫人犹子兑志说以书来速铭。
由中德隅、志说尝同寮东梓,相与款密,弗容以不敏辞。
铭曰:
柔顺以正,君子所行。
临财不苟,千人之英。
于戏夫人,乃克有此。
颠沛无违,昭德之美。
操持或谬,见利则迁,彼堂堂者,尚多有焉。
诗书之光,靡择士女。
勒诸坚珉,式示惇史。
杂说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三、《梅溪先生文集》卷一九
为善易,能不言难。
过,人所不免,文之则小人也。
孟子言:「仁者如射,以其发而不中不怨,胜己也」。
孔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
射有胜负,争之端也,君子独能以揖逊终之,遂至于无争。
宜怨而不怨,当争而不争,此孟子谓之仁,而孔子谓之君子也。
彼有无争而争,自起,无怨而怨自生,真小人之不仁者哉!
名之所在,人所必争而同忌也。
能避人之所争,乐人之所同忌,斯可谓之君子。
掩恶扬善,朋友之道。
语曰:「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予所短多矣,然于交友中常道其善,不道其恶,是亦寸中之长者。
姜渭叟能言之,姜死矣,无知我者。
渭叟负逸才豪气者也,而不修细行。
恶有所不掩,亦朋友之罪。
姜之念,予盖有所激云。
人有毁己,己亦毁之,何其不长者也!
予虽未尝扬交友之恶,然性褊躁不耐事,闻人毁己,则气形肝鬲,往往亦斥其过于稠人广众中。
言既出口,悔心遂生,然驷不及舌矣。
因思韩安国魏其武安之言,自知其非长者,遂书以为戒。
赵待制开墓志铭1180年 南宋 · 李焘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三二、《宾退录》卷一六、嘉庆《四川通志》卷四六、道光《安岳县志》卷一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五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丹棱县
特进、追复徽猷阁待制赵公既葬于普州安居县清润乡之北山,今四十年矣。
焘顷自武陵眉山,而公长子永实为州,数相从也。
一日盛服临况,泣而言曰:「先人所建立,人户知之,不肖孤何敢妄有称述!
犍为郡雍有容故所作行状及家所藏奏藁具在,惟墓碑久未刻铭,敢顿首以请」。
焘固辞弗能,则固请弗怠,且曰:「蜀耆旧惟公䌷金匮石室之书,识先人黜陟本末,亦惟公直笔正辞,信而有證,则铭吾先人,匪公之归将谁归?
幸公哀而许焉」。
焘与永年相若,乡者备使东川,永实守昌元,治有能声,始相好。
今俱老矣,乃复相过,似非偶然。
矧惟建炎绍兴之理财治赋,兹事最大,宜有纪录,使来世知所损益,今弗论次,事浸○落可惜。
焘既来遂宁,永又数以请,乃参校近史所载及中兴记注,仍考其世谱、官簿,序而铭之。
公讳开,字应祥,世家安居。
曾祖守忠,祖惟岳,父英,皆不仕。
父以公贵,赠金紫光禄大夫
公年二十游大学,积十五年,元符三年始赐进士出身
渠江慰,庆州梓州学教授辟雍正
遭父丧去官,服除,为淮南东路成都府路提举学事主管文字,始用举者改宣教郎,入礼制局校正所为检阅官,知鄢陵县,复入讲议司检详官,出为成都府路转运判官,都大同主管川陕茶马事,宣抚处置使司随军转运使,专一总领四川财赋,兼宣抚处置使参议,改四川都转运使,兼都大提举川陕茶马,提举江州太平观
绍兴十一年正月二日,卒于彭州寓居,享年七十有六。
自彭归葬于普,其年七月一日也。
官自宣教郎十迁至中奉大夫,职自直秘阁四迁至徽猷阁待制
既落职,复右文殿修撰
绍兴二十六年,乃追复徽猷阁待制
公幼嗜书,多所能解,记诵不舍昼夜,同舍生目以书痴。
每自言:「学贵用世耳,如不适用,虽多亦奚以为」?
其心计尤高,视管夷吾端木赐轻重废置之说如视诸掌。
既改秩,尽室如京师,买田慰氏,慨然有通变救弊志。
杜门不出阅四五年,间与四方贤俊究世务所当罢行者,于进取未始汲汲也。
其入礼制局才数月,局罢,乃授鄢陵
会复置讲议财利司,宰相即用检详官辟公。
公于财利事固辨析秋毫,然必以恤民为本,依仿《大易》所谓正辞禁非者而施绳墨焉,非暴征横歛白著于民也。
将漕益部,亟奏罢宣和六年所增上供认额纲布十万疋,减绵州下户支移、利州米脚钱十分之三,又减蒲江六井元符至宣和所谓盐额。
创为鼠尾帐,揭示乡户岁时所当输折科等实数,俾人人具晓,乡胥不得隐匿窜寄,至今用之。
尝言:「财利当出一孔,祖宗以三司总诸路转运司,此成宪也。
熙宁后因事设官,纷然各自封殖,而转运司至有穷乏不足处,此不可不循其本」。
因指陈榷茶买马五害,其大略谓:「黎州买马嘉祐岁额才二千一百馀,发堪给邮传者赴凤翔,馀悉听民私市。
置司榷茶,增立赏格,岁额四千,仍尽团纲上京,道殒殕,到者十无二三。
别置牵马兵又踰千人,犹不足用,贴差厢军及使臣等,其费日滋。
国难道阻,住纲日有死亡,而买数不减,官给刍秣如故。
此一害。
嘉祐以银绢博马,价皆有定。
提举官既旁缘作奸,擅买珠犀,交结权倖,马入无以偿,则空出资次关子,虚抬马价,以给夷人。
夷人不能留俟,即贱市关子以去。
黎州范洪复将所得关子不循资次搀支,价由此益落,夷人怨恨,聚众欲生变。
诸司共劾洪,而转运司更于额外分认马价,遣官监还,事乃得息。
此二害。
置司榷茶,借本钱于转运司常平司
转运司应副川、秦两司岁费约五十二万馀缗,常平司又二十馀万缗。
自熙宁讫今几六十年,旧所借初不偿一钱而岁借仍准初数,不知钱果安在。
三害
榷茶之初,豫俵茶户本钱,寻于豫俵数外更增和买,或遂抑豫俵充和买,且不给一钱。
茶户坐是破产,而官买岁增日益滥杂,自蜀之秦,沿路委积如山,半成朽壤,而有司犹指为见在官钱数。
官茶既不堪食,私贩曷由禁止?
向者溃兵残破兴州,乃私贩者导之。
梁、洋增戍,实以故。
此四害。
承平蜀茶之入秦者十几八九,已患积压难售,今关陇悉遭焚荡,而买乃拘旧额,不知竟何所用?
茶兵岁给衣粮动计钜万,籴粮买衣,州县未免科配。
此五害。
请依嘉祐故事,尽罢榷茶,仍令转运司买马,即五害并去而边患不生。
如谓榷茶未可遽罢,亦当并归转运司,痛减额以苏茶户,轻立价以惠茶商,如此则私贩必衰而盗贼消弭,本钱既常在而息钱自足用」。
朝廷是其请,即擢公都大同主管川陕茶马事,使推行之,仍令条具奸蠹以闻。
时建炎二年秋也。
于是大更茶马之法,官买官卖并罢,参酌政和二年东京务所创条约,印给茶引,使商执引,与茶户自相交易。
成都府旧买卖茶场合同场买引所,仍于合同场置茶市,交易者必由市,引与必相随,茶户十或十五共为一保,并籍定茶铺姓名,互察影带贩鬻者。
凡买茶引,每一斤春为七十,夏五十,旧所输市例头子等并依旧。
所过每一斤征一钱,住征一钱半,无得妄增。
合同监官除验引、秤、封记、发放外,并无得干预商茶户交易事。
此其大略也。
旧制买马及三千疋者转一官,比但以买卖数推赏,往往有一任转数官者。
公奏乞推赏必以马到京实收数为格,或死于道,降黜有差。
四年冬,买马乃踰二万疋,茶引收息钱凡一百七十馀万缗。
张忠献公既复明辟,繇知枢密事拜宣抚处置使,天子方托以不御之权,将治兵秦州,经营两河。
未至所治,雅知公善理财庀赋,即承制以公兼宣抚处置使司随军转运使,专一总领四川财赋。
时建炎三年十月也。
公见忠献首以兵食为问,公亟谂忠献:「之民力尽矣,锱铢不可以有加矣,独榷率稍存赢馀,而贪猾认为己私,共相隐匿,根穴深固,未易刬除。
惟不恤怨詈,断而敢行,庶几可救一时之急,舍是无策矣」。
忠献锐于兴复,委信不疑。
公于是大变酒法,自成都始,先罢公使卖供给酒,即旧扑买坊场所置隔槽,设官主之。
曲与酿具官悉就买,听酿户各以米赴官。
自酿凡一石米输钱三千,并头子杂用等二十二,其酿之多寡惟钱是视,不限数也。
明年遂遍四路行其法。
又措置卖户绝坊场没官抵拟田宅,并检估典卖定帖契税等钱。
又依成都府法,于秦州置钱引务,兴州鼓铸铜钱,官卖银绢,听民以钱引或铜钱买之。
凡民钱当入官者,并听用引折纳,官所支出亦如之。
民私用引为市,于一千并五百上许从便加抬,惟不得擅减钱引。
法既流通,民甚便焉。
六年间,累增印之料总为钱引一千七百一十万缗,人亦未始厌其多也。
最后又变盐法,其法实祖大观东南、东北盐钞条约,置合同场盐市验视、称量、封记、发放,与茶法大抵相类。
盐引每一斤纳钱二十五,土产税增添等共约九钱四分。
盐所过每斤纳钱七分,住纳一钱五分。
若以钱引折纳,别输称提勘合钱共六十。
其推行盖自绍兴二年九月始。
初变榷法,怨詈四起,建炎四年三月,言者遽奏乞罢之以安远民。
然亦知民力困竭,财赋无所从出而军费不可但已,则曰如谓大臣建请,务全事体,必须更制,即乞劄与张浚,令照会施行,忠献初不为变也。
先是,公尝坐创卖盐引卖绢事降一官,未及再期,竟卖引如公策。
公佐忠献,凡所建立,可谓谋无遗谞,意者克复之功当不再举,则秦地货食皆入吾手,斡旋自在,蜀民庶几少苏。
事乃不如人意,岂非天未欲六合为一乎!
忠献既遭谗,将召归,先为置副。
初命王伯绍,三年二月除王似,其年六月又命卢立之与伯绍同领宣抚处置使事。
六月宣抚处置,召归枢密卢法原除副,同王似治事。
四年三月,王似加资政迁,卢法原端明,仍为副,落处置等路字。
四月吴玠宣抚副使
八月,王似罢宣抚
五年闰二月,卢法原卒,宣抚司吴玠权。
三月,除邵溥
五月,移司阆州
十一月席益四川制置大使
忠献右府,寻得罪,公亦亟白王、卢求罢。
其自辨数曰:「开既兼宣抚处置使司随军转运使,专一总领四川财赋,窃谓应副军期,费用不赀,若加歛于民即民愈不堪,寻措置改修茶盐酒已坏之法,不惟广收息钱,兼岁入有常,不误指准。
建炎三年绍兴二年终,茶盐酒息增额钱并卖抵拟绝户田产等钱共收一千五百三十五万馀贯
随军秦州,应副过陕西驮,陕西创行印造铜钱引,纽计川钱八百三十四万馀贯,此外未尝创立名目,科配民间。
所榷茶盐酒并系祖宗旧法,置合同场买引置官监务,亦系朝廷已尝行者。
其犯人断罪刑名未尝辄有删定,但增添告捕赏钱,意欲犯法者少。
惟是营私官吏恶其不便于己,与怀异忌疾者共兴谤讟,谓改修弊法为生事扰民,口舌沸腾,必相陷害。
况某年垂七十,心力凋耗,若叨冒无耻,重致烦言,岂惟有辱士风,决然上误国事」。
王、卢察公雅非辞难畏谤讟者,而三军五兵之运方急,果不可无公,乃共疏公勋劳,乞加因任,许之。
同日又降诏谕川陕,以薄责忠献之故四年四月一日。)
是年(四年。)十一月忠献复登右府明年(五年。)二月右相,仍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
其年十一月十二日。),改除公权发遣四川都转运使,兼川陕宣抚使司参议,领茶马事如故。
公固尝论总领财赋于四路漕计或不相关,必须正其名称,使知所统属,此除盖从公请也。
先是,吴武安四川宣抚副使,专治战守,免书宣抚司四年四月。)
既而王伯绍罢,使知成都四年八月。)卢立之卒于阆州五年闰二月。)宣抚司事悉令武安权行主管五年闰二月。),寻复命邵泽民兼权五年三月。),自阆州移司绵州五年五月。),凡战守事泽民盖不得豫。
武安实专治军,于财赋盈虚初未尝问,惟务足吾军食而已,与公素所操持浸异。
武安谋为牵制之举,必欲从陆运粮,公执言不可。
武安讫自为之,两川调夫运米十五万石至利州,乃费民间雇夫钱六百馀万缗。
武安既叠以馈饷不给诉于朝,公亦自劾老惫,力求闲退。
诏特置成都府潼川府夔州利州路安抚制置大使,以席大光为之。
大光执政,得旨位在川陕宣抚司上,朝论政恐其势或有所偏也,仍诏忠献视师荆襄川陕五年十一月十七日。)
六年正月,罢绵州宣抚司十三日。),军马听武安移拨,钱物则委公拘收。
前已诏公躬亲至吴玠军前应副钱粮,而忠献亦奏诘公违慢六年三月一日。),又诏席大光趣公三月五日。)
翌日,更除公徽猷阁待制三月六日。),加武安两镇节钺六年三月十四。)
复降旨都转运使不当与四路漕臣同共系衔六年四月八日。)
成都潼川路漕臣都转运使皆坐应副赡军钱物愆期,各罚秩二等六年四月二十二日。)
凡此皆所以交解间隙趣办馈饷也,而公复与制置大使不协,抗疏乞将旧来宣抚司年计应副军期但干钱物,兹不许他司分擘支用。
又指陈大使司都转运司钱就果、阆、利州籴米非是。
又言:「应副吴玠军须,绍兴四年总为钱一千九百五十五万七十万馀缗,五年视四年又增四百二十万五千馀缗,蜀今公私俱困,四向无所取给,事属危急,实甚可忧,乞许以茶马司奏计一走行在,庶得尽所欲言」。
又言:「军务惟钱粮最为要切,欲乞自都督府节制其调发,则无轻举妄动,枉费钱粮,亏损威势。
都督府节制其用度,则将兵请给皆可覈实裁处,量入为出,公私无由困弊。
即今公私困弊,无所措手矣」。
朝论既悉公与吴、席不可共事,乃以李子及代公为都转运兼都大提举茶马召公赴阙。
时六年八月也。
仍有旨,须子及到乃交替。
明年正月子及到,旋与制置宣抚司议駮。
才周岁,竟坐应副军须不足释位去八年二月十九日吴玠劾奏。)
众然后知主计之难,益多公之勤瘁云。
治装入觐,会疾作,行尼,得提举江州太平观八年三月。)
身虽闲退,犹录进旧所为军务机密三事。
其一谓蜀与荆渚为根本之地,朝廷措置,在所当先。
其二谓兵视国势为强弱,蜀之民力未苏,其势未可轻动,乞速止蜀关大将牵制之谋,以除根本之祸;
复近关梁、洋、阶、成、凤五郡之税赋,使民皆归业;
无杀伤秦、巩伪地之民,使人有傒后之心,则国势强而兵自强。
其三谓招怀归业之民,当罢官营田,专用张全义河南故事,则效可见于期月。
公素所蓄积盖如此,谓公不知恤民可乎?
已而郦琼淮西叛,忠献再得罪七年九月十三日。)
御史张戒既劾忠献,并劾公与忠献迭相唱和,不宜独免,诏落徽猷阁待制,仍提举太平观八年九月二十一日。)
居顷之,朝论不以公置散为宜,复右文殿修撰都大主管川陕茶马。
公时已病,不得已强起,即累乞闲退九年二月七日戊午。)其明言者更劾公病不任事,诏从公所乞,复提举太平观十年四月九日癸丑。)
踰年乃卒。
公形容甚癯,而克自勉励,若强有力者。
公家之利,知无不为,而一毫不及于私。
十年主计,田庐皆荒顿,未尝有所增加。
晚虽多病,然综理庶务益不懈。
率夜漏下数十刻犹据胡床,集宾僚,举疑义,俾各极其所见而言,相与审谛而后施行,不专主己意,故鲜有败事。
及张子功成都,尝合诸司具奏:「开有功于蜀。
自开再黜,主计之臣率三四易,于开条画毫发无敢变更,乞复开旧职以劝能者」。
奏入不报。
至二十六年兵屯聚如故,而公所修榷法岁久亦浸坏,学士大夫无能出手为公补苴罅漏者,公之能名愈章彻。
朝廷既具见本末,乃诏追复徽猷阁待制,与一子恩二十六年六月十二日。)
乾道元年七月。),又官其二孙。
焘尝论公理财治赋之功实为当时第一,而或者咎公竭泽而渔,使来者无所施其智巧,今虽累经蠲放,而害终不去,当时稍存平恕,则今日之害决不至此。
呜呼,此所谓责人终无已者也!
然公亦不得不任其咎。
苏绰在西魏佐周武帝,以国用不足,为征税之法颇重,既而叹曰:「今所为者,政如张弓,非平世法也,后之君子,谁能弛乎」!
子威闻其言,每以为己任。
及相隋文帝,奏减赋役,务从轻简,帝悉从之。
苏威顾能如此,曾谓今日无若苏威者乎?
此焘深所叹息,用敢因眉州恳求之诚,详纪公之行事,以俟来世云。
公娶傅氏,朝议大夫耆之女,赠硕人,先二十一年卒。
四子:长即眉州
曰常,右宣教郎,监行在分差户部关粮料院
曰成,右奉议郎四川总领所干办公事
曰纯,右通直郎通判成州
女三人,长适故权礼部侍郎孙道夫,次适通判阶州胡朝升,次适昌州司参军大光
孙曰扬,故盐亭县慰;
曰拯,新兴道县慰;
曰总;
曰拭,新金水县主簿
曰授;
曰秉;
曰常,前监雅州税;
曰抃,乾道八年进士,新洪雅县
有文集二十卷,藏其家。
铭曰:
蜀蕞尔国,偏处西南。
初幸自保,杜鱼蚕。
骤通秦塞,开明始贪。
胶扰肇兹,事难尽谈。
秦亟取蜀,箧胠囊探。
蔹既野蔓,仍谷覃。
山玉靡在,渊珠莫涵。
昔万亿𥞑,今储石儋。
上岂云富,下滋不堪。
役困财伤,告病如谭。
兵端孰弭?
寇锋谁戡?
蚁聚蜂屯,犹虓虎阚。
起图之,宁忍一惭。
榷茗酒盐,兼用此三。
织楮寓币,重轻相参。
吏奸游贼,交斗并谗。
止蕃蝇营,射沙蜮含。
茍可救时,荼苦荠甘。
退省其私,不羸一簪。
曰我法,要祇能暂。
彼兵与民,互为矢函。
长此安穷,乱是用餤。
解而更张,吾盍手揽!
天不憖遗,断鞅税骖。
使民至今,未弛负担。
岂无若,逞愿释憾!
公葬久矣,幽宫沈沈。
我作铭诗,神明所监。
刻诸北山,维石岩岩。
美其必传,泽讵卒斩。
后此千载,勿毁勿憾。
穰侯 南宋 · 洪适
七言绝句 押删韵
推毂曾闻荐武安,威伸三晋走荆蛮。
厕中犬彘图攘夺,犹道藏兵不出关。
武安关王文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九、《盘洲文集》卷七一
某结发读史,固已仰王之忠烈矣。
玉泉穷山而精爽不鄙之,至于今血食岳降之日,远迩奔走,犹生之年。
某贫不择禄,水陆之涂三千里而至此,外有官事之责,内有长稚疾病之虑,引领企踵,而心已驰于彭蠡之阳矣。
印绂所绊,不得进拜祠下,敢具卮酒以荐,惟王其右之。
郊祀礼成谢加食邑绍熙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历官表奏》卷一○
臣某言:伏奉制命,以郊祀礼成,加臣食邑一千户,食实封四百户者。
分土武安,阻侍坛垓之飨;
宣麻文德,首叨井地之加。
省己无劳,拜恩有腼。
臣某中谢。)伏念臣奋由羁贱,积冒宠荣。
氓受一廛,本为于织席;
封万户,乃极于布衣。
兹逢祭泽之行,更衍封租之入。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事天寅畏,驭下宽仁。
覃诚意于初郊,均神休于率土。
虽在江湖之远,亦颁纶綍之新。
承惠长沙,敬想孝文之问;
称忠甲令,敢睎吴芮之贤。
臣无任。
王道夫主簿自中淳熙六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书稿》卷一、民国《平阳县志》卷七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再拜,主簿修职足下:中都盖士之邓林也,奇材异植,四面而至。
某幸甚,前后数为王官,每闻士之有器业者、文章者、一善一艺者,必挟刺踵其门,惟恐或后。
虽位卑言轻,不能有所轩轾,亦欲致区区好善慕义之诚耳。
累年以来,超取显美,号为天子近侍,且无魏其武安卫将军尊重之嫌,推荐人才似非进越,而容容固位,未尝犯严一伸其喙。
若徒以先见为勤,此孟子所谓恭敬而无实者也。
自是虽贤者相过,或愧谢不敢见,况敢即之乎!
故始闻足下气节之高迈,学问之渊博,中读庭对,至论治平以前,大观宣和以后风俗之所以不同,及进君子退小人、择守令选将帅之说,大率详明剀切,言人之所难言,辄击节叹曰:有士如此,千里犹当友之,近在跬步,可不识乎!
然卒迟迟者,前之说有以愧其心、绊其足也。
乃者竟烦先辱,虽匆匆无暇款语,此心则固降矣。
困于绪使,未果奉书,又蒙函教甚宠,且不鄙,示以《孙武新略》三卷。
伏读累日,益知足下蓄蕴闳富,兼资文武,著书立言,期于见用,非如近世文人才士誇张翰墨,驰骋辨博而已。
杜牧之四郊多垒,尝注此书,自为序,序所以为作者之意。
今足下之心,牧之之心也。
序有权衡之喻,思过半矣,尚欲仆挂名经端,何哉?
张钦夫未死前数月,以牧之所注刻板荆州,其后题数百言,颇有发明处。
他日足下此书行于世,仆当采钦夫之意作为数语系之卷末,自托不腐,盖未晚也。
本书十篇,末书二十八篇,倘可举以见教否?
叶正则间通问,称道盛德甚至。
何时参坐,倾倒所欲言?
临笔怅怅。
病起倦怠,且复草率。
当暑,厚爱。
不宣。
特封关羽壮缪义勇武安英济王诏淳熙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七七、《湖北金石志》卷一二
生立大节,与天地以并传;
没为神明,亘古今而不朽。
荆门军当阳列神壮缪义勇武安王名著史册,功存生民,一方所依,千载如在,凡有祷于水旱雨旸之际,若或见于焄蒿悽怆之间。
英烈岩岩,可畏而仰;
庙貌奕奕,虽远益新。
爰启王封,仍加美号,岂特显尔威德之盛,亦以慰此邦父老之情。
尚祈灵助,服我休显。
可特封壮缪义勇武安济王
韩忠武世忠中兴佐命定国元勋之碑 南宋 · 赵雄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一、《名臣碑传琬琰之集》卷一三、《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七、《吴都文粹》续集卷三八、《金石萃编》卷一五○、《江苏金石记》卷一二、《韩忠武王墓志》卷三
上缵祚之十五年,威行德孚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畏服,罔不愿为臣妾。
上益励精行健,冀大有为,闻鼓鼙而思勋臣于昕夕不忘,乃二月甲午,制曰:「韩世忠感会风云,功冠诸将,可特赐谥忠武」。
太师、韩蕲王之薨之葬,至是已二十有六年,而褒崇益光,遂与汉丞相亮唐汾阳王子仪同谥。
宸奎内出,不由有司,中外伟之。
时王子彦古方居蕲国夫人忧,闻诏感泣继血,即拜疏谢,又拜疏请曰:「草土臣彦古谨昧死言:臣之先臣世忠,发身戎行,逮事徽宗钦宗,皆著显效。
暨委质太上皇帝,自大元帅霸府洪济于中兴,始终实备大任。
仰凭宗社威灵与太上皇帝庙谟神算,摧勍敌如拉朽,芟剧盗如刈菅,大战数十,小战数百,丰功盛烈,光照古今。
不幸早弃明时,亦既积年,陛下悯念勋劳,固尝爵以真王,锡之美谥,独墓道之石无名与文,惟陛下哀矜,究此光宠,岂独诸孤显耀,抑先臣有知,犹当效结草之忠」。
天子曰:「呜呼!
惟乃父世忠建炎中兴,实资佐命,式定王国,时惟元勋,予其可忘」!
乃亲御翰墨,大书曰「中兴佐命定国元勋之碑」。
翌日,朝诸将于凌虚阁,特诏彦古戎服入见,面赐御书,俾冠于碑首。
顾谓诸将曰:「世忠有大功于帝室,今彦古亦克有志世其家,予惟宠嘉之,是用锡此丰碑。
诸卿勉哉」!
诸将感激奋跃,益知国家之不负臣下也,忠孝之不可以不尽也,功名之不可以不力也。
皆趋下再拜,彦古亦再拜泣而出。
既又诏礼部尚书臣雄曰:「汝其铭世忠之碑」。
臣雄以谓圣主褒崇元臣,兹事体大,顾末学弗称。
且祖讳与王名谥适同
寻上书恳辞,上遽批出,略曰:「君前臣名,临文不讳。
不许辞免」。
臣雄于是惶恐奉诏,谨拜手稽首,上故太师、蕲忠武王遗事曰:王讳世忠字良臣姓韩氏
韩氏本古列国后,为秦所并,子孙自韩原渡河散居延安,以国为姓。
故王世为延安人
曾祖讳则,居乡以义侠闻。
家故饶财,赈贫药病,多所全活。
既没,有异人指其所葬地曰:「代代当生公侯」。
后以王贵,赠太师楚国公
曾祖妣郝氏,吴国夫人
祖讳广,考讳庆,皆赠太师,秦、陈二国公
祖妣高氏、妣贺氏,冀、楚二国夫人
楚国五大夫子,其季也。
震之夕,有光芒出屋间,乡邻以为火,各具绠缶驰救,至则闻王生,皆异焉。
就襁褓辄流瞬,瞬则目光如电,楚国荐惊,而心奇之。
少长,风骨伟岸,尚气节,能骑生马驹。
诸豪里中恶少年皆俛首不敢出气,则争为之服役。
或负责不偿者,辄为偿,负者后闻,亟持所偿愧谢,里俗为之一变。
有冤抑,不以谒郡县,而谒诸王,咸得其平。
由是名闻关陕。
尝过米脂寨姻家会饮,日已夕而关闭,王怒,以臂拉门,关键应手而断,旦视之,其木盖两拱馀,关吏骇服。
年未冠,以敢勇应募乡州
挽强弓一百斤。
尝乘悍马,手舞铁槊,奔驰二郎山峭壁间,观者胆裂,同列无一人敢继者。
军府校艺,独用铁胎弓,所向虽金石皆洞贯。
其骑射绝人类此。
时崇宁四年也。
属西方多事,王每闻边报遽至,辄上马,或不俟鞍而奋。
喜与交游痛饮,资用通有无。
或不持一钱,相从诣酒肆贳酒,期于战获鬻级以偿。
王出必多获,由是同列皆饶给。
银州之役,将从党万以行,父母素钟爱,不许,王固请于陈公曰:「大丈夫当建功业,取公侯,岂宜龊龊自守」!
陈公奇其志,乃听去。
军甫至而城闭,王直排扉入,斩主将,掷首陴外,三军乘之,大克。
继而夏人以重兵来寇,次蒿平岭,王与党万悉精锐鏖战,贼解去。
而突骑忽出间道捣我营,将士惊愕,王独部敢死士殊死斗,贼少却。
王为殿,见一骑士甚武,挥枪而前。
问俘者为谁,曰十军监军、驸马郎君兀𠼪也。
王跃马从之,斩其首,贼遂大溃。
由是西边益服王威名。
经略司图上其事,且乞优赏。
童贯专制边事,疑敢勇皆势家子,有所增饰,止许补一资。
众哗不平,而王恬不芥蒂,当时识者知王器量宏远矣。
刘延庆筑天降山寨,敌遽有之,延庆令王守北门,王夜缒城而上,斩二级,割护城毡以献。
继逢敌于佛口寨,斩首数级,始补守阙进义副尉
至臧底河,又斩三级,转进武副尉
会妖人方腊桐庐自号「圣公」,杀掠吏民,自浙河东西至于江南,毒流盖千馀里。
南方素无兵备,诏调西师讨之。
王部敢勇五十人随王禀以往,遇别将王渊于杭之北关堰桥,会大潦。
道不通,贼掩至,惶怖不知所出。
,说曰:「今贼据险争利,我不以智胜,而以力拒,可乎」?
怒曰:「何人敢尔」!
王益辩论不少屈。
曰:「汝虽能言,愿闻必胜之说」。
王为调一二,且请以所部邀击,命取军令状以去。
明日会战,贼势张甚,选敢勇二十馀人伏偃桥傍,须臾伏发,贼众大乱,王追至舟前,斩首数级,师遂大克。
乃叹服曰:「真万人敌」!
尽以所随白金器赏焉。
定交自此始,至今杭人呼堰桥为「得胜桥」云。
时天下忘战日久,盗起仓卒,天子宵旰南顾,诏能得渠魁者授两镇节钺
单骑穷追至睦之清溪洞,贼深据岩屋为三窟,诸将继至,莫知所从入。
王潜行溪谷间,问野妇,得其洞口,即挺身仗戈而前。
榛棘嵚崎,越险数里,捣其巢穴,缚伪八大王,格杀数人,遂就擒,并俘以出。
辛兴宗后至,领兵截洞口,掠王俘以为己功,故王不受上赏。
别帅杨惟忠还阙,少伸其事,但超转承节郎
朝廷议复燕山,调诸军以行,至则皆溃。
王往见刘延庆,抵滹沱河,独与苏格等五骑俱,逢虏骑二千馀,从者失色。
王遣五骑列于高冈,戒勿动。
燕山溃卒来会,然皆重伤者,王即命舣舟河岸,约曰:「虏奔即鼓噪助声势」。
王乃独跃马薄贼,回折自如。
虏疑之,分为二队,据坡以视。
王出其不意,突刺二执旗者,因纵击,格等五骑应于后舟中,溃卒亦鼓噪如约。
虏疑我伏发,遂大溃,追斩甚众。
是时山东河北盗贼蜂起,王从王渊讨捕,所在摧锋,于大名境中,杀水贼几尽。
又破汤村强盗。
累奇功转秉义郎
偏将梁方平经略东事,贼杨天王、透手滑聚众数千,寇尉氏,一战擒其渠帅,馀党悉平。
临沂贼武胡众数万,与战于韩王店,又平之。
沂州贼徐进众五万,而官军不满五千,王止以衙兵五十馀薄贼,诛馘悉尽。
青社张先水、鼓山贼刘大郎、望仙山贼高托山、集路山贼贾进、贼徐大郎,众皆不下万人,大者或跨州兼邑,王每身诸将,次第擒灭。
又杀获东海张夔等,由济南振旅而归。
于是山东诸盗悉平,转武节郎
钦宗即位之初,王方梁方平防河浚州
金人大军已压浚境,方平漫不顾,以为他盗。
王说曰:「今之来者,金虏耳!
愿公速整行阵,为护河计,河一失守,宗社阽危,公可忽乎」!
王忠愤由中,词气激烈。
方平怒,俾王以三十骑当敌,名曰硬探,实欲致王死地。
王遇敌辄战,以实归报。
方平犹以为红巾贼,不设备。
及虏进迫屯子桥,则方平脱身遁矣。
王师既失主帅,数万之众皆溃,虏骑大至,王陷数十重围中,意气弥壮,挺枪奋跃而前,所向披靡。
虏叹异,小却,即溃围出,殿诸军,焚桥而归。
京师钦宗王勇冠军,召对便殿,且询方平失律之状,王条奏甚悉。
武节大夫
俄召诸路勤王兵入卫,王隶京城四壁为统领
属虏人许割三镇而还,王渊河北总管,辟王为先锋统制
有胜捷军统制张师正者,战败,转徙大名留守宣抚使李纲斩之以徇。
师正所部本童贯牙兵,初创胜捷军,极诸军之选,每禁军一指挥,所选止一二人,或四三人,皆人物魁梧、武骑超绝者,才得五千馀人,后隶师正
师正死,此军怀反侧,遂相约为乱,鼓行而东,劫掠淄、青间,影附胁从者四五万,号二十万,所过亡复噍类,山东复扰。
王以戍将寓大名,雅为所器重,遂檄王以所部五百人讨之。
至淄河,以军分为四队,布铁蒺藜,窒归路,令曰:「前则有功,退则死。
有怯走者,许后队杀以为功」。
于是士皆效死,莫敢回顾。
至夜半,纵兵袭贼砦。
贼既惊扰,旦而接战,大破之,斩其魁李复,馀悉奔溃。
王穷追不已,贼伏溃卒数千出我不意,王不及介胄,上马趋之,矢石雨下,臂指吻鼻中四镰。
王怒,折箭披弓,拔刀径前,杀为首者六人,贼众又奔。
追至宿迁,其众尚万馀,谓已远,王不能及,拥所掠子女、椎牛纵酒。
单骑疾驰,夜造其营,呼曰:「大军来矣,速束戈卷甲,吾能保全汝等,以共功名」。
贼自淄河破胆,皆跽请命曰:「愿吾父贷死」。
因进牛炙斗酒,王下马,饮啖辄尽,众莫敢动,悉束手降。
黎明,见王所部止此,始悔之,而业以解甲,莫不相顾失色。
左武大夫果州团练使
将所降朝京师,钦宗再锡对,慰奖甚渥,赐衣甲枪牌,除正任单州团练使,就命将所部屯滹沱河。
真定失守,王知滹沱形势已蹙,去之赵,赵守盖王渊云,得王恃以自固。
虏再入寇赵,知王在焉,攻急,殚援绝,孤城更数日殆破。
王一夕将三百人捣其营,虏大惊乱,翌日遁去。
后有自虏来者,始知大酋二都统是日被枪以毙,众遂不能支。
嘉州防禦使
将所部还大名总管赵野辟为前军统制
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太上皇帝时以天下兵马大元帅济阳,王领所部劝进,复自济阳南京
虏纵兵逼城,人心凶惧,王据西王台力战,虏稍却。
翌日再至,而酋帅白马三郎以众数万薄城。
王时所将近千人,与贼,即单骑突之,斩酋帅以还,部兵乘胜鏖斗,虏众遂溃,南京围解。
郡守帅父老迎谒,居民炷香夹道,多感涕者,于是还诣济阳劝进,遂扈跸如南京
太上即位,授光州观察使带御器械
王请移跸长安,下兵收两河,朝议不从。
始建御营,以王为左军统制
诏平济州山口贼解大刀、李昱等,所向剿除。
定国承宣使,依前带御器械
制曰:「解赵城之围,河朔
却胡马之牧,效著睢阳」。
皆纪实也。
车驾幸维扬,王以所部扈从。
甫至,贼有张遇者,号一窝蜂,既破仪真,自金山以众来降,抵城而不解甲,扈从者危惧。
单骑造其垒,晓以逆顺祸福,叱使速降,众遂解甲听命。
李民拥众十万,亦既来降,比至维扬,复狼顾整励器械,诏王渊处置,以属王。
王往谕旨,诛梗议者刘彦,驱李民以出,缚小校二十九人,送戮之。
以民隶王军,分其众属大将张俊等,事遂定。
授王京西等路捉杀内外贼盗。
时虏再犯河雒,王率敢死士战于孝义桥,所杀已数千人,而别将以后军退,虏众乘我,王身被镞如棘,卒力战以免。
后至汴,诘退一军,皆斩左右趾以徇,威令大振,自是军不复败矣。
召还行在,授鄜延路副总管,加平寇将军,承节、带御营统制如故。
未几,诏王领所部如山东
王闻车驾幸钱塘,遂由海道趋行在,时建炎三年也。
未至,有裨校段恩者,亡至都下,诡言王兵溃陷虏,物情震骇。
殿前统制苗傅刘正彦素畜异心,王陷没,无复忌惮,遂勒兵反。
签书枢密院事王渊内侍数十人,奉太上居别宫,凶焰炽甚,神武中军统制官湛又阴与同恶。
在海上闻变,望阙恸哭,举酒酹神曰:「誓与此贼不共戴天」!
舟中士卒亦皆恸哭思奋。
礼部侍郎张浚平江议讨乱,与诸将环坐,计未有所出,王且至,更相曰:「韩公之来,此事必办」。
王至见,相与号泣曰:「何犹豫为」!
即日与定复辟之议,乃诸将启行。
时道路哗言正彦谋挟乘舆以出,中外汹惧。
曰:「贼素知畏我,我至,彼敢尔耶」!
寻命偏将张世庆搜绝诸路邮置,使伪命不行。
嘉禾,造攻具甚急。
正彦制止王,且除节钺,王不受命。
江淮两浙制置使吕颐浩亦来,王迎谒于郊。
颐浩问曰:「贼计无它虞乎」?
曰:「彼怙势凭众,胁助铁券,自谓不死,安有他虞」!
又问:「可必乎」?
曰:「以顺讨逆,何为不胜」!
颐浩曰:「知彼知己,可以战矣」!
杨国夫人及二子质军,防守甚严,王略无顾念。
会隆祐太后宣见杨国杨国,绐曰:「太尉作如许事,公来矣,于太尉何如」?
乃屈膝拜曰:「愿奉兄嫂礼,谨其鞍马,烦夫人好为言」。
是日入见,隆祐宣问周悉,执杨国手垂泣曰:「国家艰危至此,太尉首来救驾,可令速清岩陛」。
杨国奉诏,驰出都城弟翊于途,告之故,翊色动,手自捽耳。
杨国觉翊意非善,愈疾驱,一日夜会王于嘉禾
王见之惊曰:「汝辈在耶」!
俄而明受诏至,曰:「吾知有建炎官家,安知明受耶」!
斩其使,焚其诏,进兵急。
等大惧,遣将领张永载谢罪,且出御札曰:「知卿已到秀州,远来不易。
朕居此极安宁,苗傅刘正彦本为宗社,终始可嘉。
卿宜知此意,遍谕诸将,务为协和,以安国家」。
王知胁求诏旨,非太上本意,谕载曰:「天子即复位,事乃可缓。
不然,吾今以死决之」。
贼得语,知不可解,即日复太上明辟。
王晨夜兼行。
承宣使张俊遣兵三千助王,王顾所部或非素所拊循,乃悉收家属诣军。
及合战临平,舣家属舟岸下,由是师徒登岸击贼,无一不用命者。
贼将苗翊、马柔吉以重兵负山阻河为阵,且于中流植木为鹿角,以梗行舟。
岸间涂淖不可驰,王乃下马挥戈,令军中曰:「今日当以死报国,若面不带数箭者皆斩」。
士殊死斗。
转至剪刀山下,贼以乘神臂弓数千持满而待。
王瞋目大呼,挺刃径前,贼辟易,矢不及发。
连战皆大克,造北关门。
正彦自授江东制置使副,提禁旅数万以遁。
朝廷虑其遂逸去,诏能生擒正彦者,有官人转承宣使,无官人授正任观察使,其馀获逆党,赏各有差。
王入朝行宫,拜且泣曰:「逆贼不道,主辱臣死,臣愿受命,缚此二逆」。
因奏曰:「逆贼拥精兵数万,去瓯闽甚迩,万一寖成巢穴,愈难扑灭,臣请速除之。
未审圣意欲生致之耶?
抑函首以献也」?
太上曰:「能杀之足矣」。
曰:「臣誓生致之,显戮都市,为宗社刷耻。
不然,则臣为欺天」。
殿前虎贲宋金刚、张小眼者,号膂力,王乞以,欲俾获俘来上。
时所部才数千人,请止以所部行。
太上壮之,酌巨觥以饯,因握手语曰:「统制吴湛佐二叛为逆,卿知之乎」?
曰:「此易与耳」!
时湛已不自安,严兵为卫。
王诣湛与语,手折其中指,遂擒以出。
门下兵卫惊扰,王按剑叱之,无敢动。
又亲擒湛党王世修,同日伏诛。
遂行,诏除武胜军节度使、御前左军都统制、江浙制置使
兼程追袭。
贼方围三衢王师来,即解去,将趋上饶
王恐其或滋蔓闽、广也,径自浦城捷出迎之。
至渔梁驿,与贼,夜半勒兵,距浦城十里。
贼跨溪据险设伏,正彦屯溪北,屯溪南,相约为应。
俄而接战,部将李忠信、赵竭节恃陷阵,马彦溥驰救,死之。
王挺枪径前,贼望见,咋曰:「此韩将军也」!
乃溃,擒正彦弟翊,遣所乞二虎贲护俘献行宫,斩于建康市。
师还至蒋山,太上遣中贵人赐金合茶药,并御书「」二字表王旗帜。
诏曰:「馀杭之难,卿首奋忠勇,已破凶逆。
朕之复辟,惟卿之功」。
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节度使、御前左军都统制
杨国硕人超封国夫人,制曰:「智略之优,无愧前史。
给内中俸,以示报焉」。
功臣妻给俸自杨国始。
改除武胜定国军节度使,依前检校少保御前诸军都统制
兀术入寇,车驾复幸临安,命杜充尚书右仆射建康镇江,兼制海道
王方治舟秀之青龙,无何,建康叛降于兀术,兀术遂自建康宣城,直至广德,径趋临安,车驾又幸四明
王闻之,亟以舟师赴难。
未发,兀术王在京口,遽勒三十万骑北还,王即奏愿留江上剿除,使绝南牧之患。
遂提兵截大江以邀之,先降其将铁爪鹰李选。
太上赐札曰:「比在会稽吕颐浩献议,欲会兵京口,邀截归路。
遽览来奏及图上方略,实契朕怀。
惟卿忠愤之诚,谋虑之审,千里之外,不谋而同。
载观规图,深所嘉叹。
今以获贼资财物帛尽与将士,并降空名诰劄二百道,用资激赏」。
兀术遣使通问,王亦遣使臣石皋报之,约日会战,战数十百合,虏终不得渡。
复使致词,愿还所掠假道,不听;
请益以名马,又不听。
虏乃益兵仪真,势接建康,兀术军于南,挞辣军于北。
王提海舰中流,南北接战,相持黄天荡四十有八日。
兀术窘甚,求打话,王酬答如响,时于佩金凤瓶传酒纵饮示之。
虏见王整暇,色沮,乃祈假道甚哀,曰:「是不难,但还两宫,复旧疆土,归报明主,足相全也」。
兀术语塞。
又数日,求登岸会话,王以二人见之。
复伸前恳,而言不顺,王怒且骂,引弓将射之,亟驰去。
虏自知力惫粮竭,久或生变,而王舟师中流鼓枻,飘忽若神。
凡古渡津口,又皆以八面控扼,生路垂绝。
乃一夕凿小河三十里,自建康城外属之江,以通漕渠
刑白马,剔妇人心,兀术自割其额祭天。
幸风涛少休,窃载而逃。
王谍知其谋,悉舟师督战,会风弱帆缓,虏得以轻舸渡去。
人称为番人河,其后秦桧主和,更名新开河云。
先是,治兵镇江,尝曰:「是间形势,无如金山龙王庙者,虏必登此,观我虚实」。
乃遣偏将苏德以二百人伏庙中,又遣二百人伏岸下,约曰:「鼓声,岸兵出,庙兵继出。
数日虏至,果有五骑趋入庙,庙中之伏喜,鼓而出,五骑振策以驰,仅得其二。
有一人红袍白马,既坠,复跳驰而脱,诘二人者,云即兀术也。
是举也,兀术仅以身免,俘获杀伤者不可胜计,所遗辎重山积,所掠男女获免者不知数,又获龙虎大王舟千馀艘。
,太上赐札曰:「卿比统帅舟师,邀击虏寇,忠勇之节,远近所闻。
相拒大江,殆弥两月,杀伤莫计,俘获良多。
所有已立功人,早以功状来上,当优与推恩」。
又札曰:「胡马饮江,大肆残虐,卿感激思奋,慷慨自期。
独提全军,往邀归路。
将士用命,水陆齐攻。
捷音遽,杀获甚众。
言念忠劳,不忘嘉叹」。
未几,除检校少师武成感德军节度使、神武左军都统制
时剧盗数起,闽中荆湖震扰,朝廷为出禁旅,遣辛企宗讨之,师老不能平。
福帅程迈监司侯悫等力请改命将帅,章四十三上,太上乃除王福建江西荆湖南北路宣抚副参孟庾以行。
贼范汝为建安,众踰十万,至僭造黄红伞等。
曰:「建居闽岭上流,使贼沿流而下,则七郡皆血肉矣。
于是选轻锐航海,径趣福唐,拥众而上。
福帅迎谒,且言贼锐,宜少休以俟元夕
王笑曰:「吾以元夕凯旋见公矣」。
因酌酒以别。
师次延平剑潭湍险,贼焚桥以拒我师。
策马浮以济,师遂济,士气倍。
建宁百里许,贼尽塞途路,埋巨木为鹿角,散布竹签、铁蒺藜,掘陷马坑,凡可以旅拒王师者,无不用其至。
王即命诸军偃旗仆鼓,舍正路,俾各择便利,沿山堑溪,披践榛棘,遂达郡之凤凰山,绕出贼背,下瞰城邑,如在井底。
火楼、巨石、天梯、云梯,百道齐攻,汝为震怖,以谓从天而下。
五日城陷,汝为窜身自焚回源洞中。
又有陆必强、叶铁骨、陆必先、张弓手、熊致远等,皆号贼骁将,分兵四劫。
而叶谅者别以一军再寇邵武,王悉擒斩之。
凡杀贼众三万馀人,生擒魁首张熊等五百馀人,士人之附贼如施逵、谢向、陆棠等,皆械送行在所
乃令军人悉驻城上,毋得下,植旗于城之三隅,令士民自相别,农者给牛、谷使耕,商贾者弛征禁,为贼者使民得甘心,胁从者贷遣。
建安之民自以为蒙更生,家立生祠,共刻其事于石,至今奉香火惟谨。
太上赐札曰:「省奏,范汝为已就灭亡,遂释朕南顾之忧。
其馀畸○贼党并叶谅等,想已招捉,惟务随宜处置,勿留后患」。
又札曰:「卿比执讯获丑,安靖一方,非特秋毫无犯,给耕夫之牛,使不失时。
虽古名将,何以加诸!
朕始此,喜而不寐,是惟威爱兼得,体我至仁,加惠斯民者也。
卿之劳苦,实朕怀」。
遂条奏江西、湖南群寇,要须以时平定,乘胜扑灭,势若破竹。
诏从之。
王旋师永嘉,若将就休息者,已而道括苍上饶,径至豫章,江滨连营数十里。
贼不虞王之猝至,以为神,大惊,于是曹成、马友、李宏等次第来降。
王悉分配诸军,即日移师长沙
山东贼白毡笠、刘有众数万,尝与兀术转战颉颃,而南据祁阳之白绵山,自黔其额,号「花面兽」。
山险重复,营栅相望,凡一年莫敢撄其锋者。
王始至,即欲急击之,曰:「少延岁月,湖南生灵无种矣」。
不可,曰:「功幸已成而师劳,若更趋白绵,有如不捷,前功尽废」。
曰:「兵家利害,世忠策之审矣,非参政所知。
请期半月,当驰捷以献」。
不能夺。
王即将所部与贼对垒,乃奕棋饮酒,按兵不动者累日,众莫窥其际。
一夕,独与亲信苏格便服、联小骑穿贼营。
夜者呵问,曰「我也」,盖王已谍知贼中约以「我」字为号,故所向不疑
遂周览营而出,喜曰:「此天赐也」。
即下令明日破贼。
会食,遂命诸军拔栅前行。
先遣锐卒二千,衔枚夜进,伏于白绵山上,戒曰:「贼必空垒来战,若疾驰入夺中军望楼,驻麾张盖」。
既而贼以三万人拒战,兵交自寅至巳,贼精兵迭出,胜负未分。
俄而所遣锐卒二千植旗盖于贼之望楼,传呼如雷,贼回顾惊愕,进退无所,遂溃乱。
王乃传麾令上下夹击,将士争奋,大破之,追斩于小舟,传首阙下。
下令敢掠子女者斩。
湖南遂平
战克之日,与所期如合符契。
诏除太尉,馀如故。
又赐札曰:「出师今将期岁,以尔劳苦,繄我忧冲。
比岁李宏坏植,刘败绩,张吾武,挠凶徒,朕甚嘉之。
且以防秋戒期,狄怨是念,卿其振旅来归,竭尽智力,以图大功,而后喜可知也」。
授钺以出,扫清三方。
太上伟其功,诏枢密院以功状颁示内外,诸将各务奋励,共举中兴,以光史册。
师还建康,乃置背嵬亲随军,皆勇鸷绝伦者。
开府仪同三司,节制依旧,淮南东路宣抚使泗州置司
明年,以建康镇江淮东宣抚使镇江
是岁,兀术与酋帅挞孛耶合三路兵入寇,骑兵自泗取淮阳步兵自楚取高邮,尘覆飞鸟。
太上赐札曰:「览卿承楚之奏,良用骇叹。
今虏气正锐,又皆小舟轻捷,可以横江径渡。
想卿谋画已定,可保无虞。
更宜率励将士,戮力剿除。
此亦卿前日之所论奏也。
浙西趋行朝无数舍之远,朕甚忧之。
卿忠愤忧图,朕所素知,协济艰难,正在今日。
切更多算,以决万全」。
又札曰:「朕以逆臣刘豫外挟强虏,驱率吾民,遣兵东向,观其措意,必欲图危社稷,人神所共嫉,覆载所不容。
卿为国大臣,乃心王室,忠愤之气,想实同之。
今贼犯真滁,已逼江上,而建康诸渡,旧为贼冲,万一透漏,存亡所系。
卿宜戮力一心,以赴国家之急。
饬守备,徐图进取,无失事机,以堕贼计。
朕虽不德,无以君国子民,而祖宗德泽,犹在人心,所宜深念累世涵养之恩,垂千载忠义之烈。
兴言及此,当体至怀」。
王受诏感泣,曰:「至尊忧勤如此,臣子何以生为」!
遂自镇江济师,以前军统制解元守高邮,候虏步兵,而王亲提骑队往大仪,以当淮泗之寇。
伐木为栅,自断归路。
大会将佐曰:「金人马步分道并进,车驾江南,有如不胜,必为社稷忧,诸君奋忠义以报国,此其时矣。
吾平昔恨无死所,所以拔桥断路,示无生还之望」。
遂大飨战士,战士皆感奋,气自百倍。
会朝廷遣魏良臣使虏,至淮阳,王置酒送别,杯一再行,流星庚牌沓至。
良臣问故,曰:「有诏移屯守江」。
乃撤炊爨班师。
良臣切自喜,疾驰去。
王度良臣已出境,乃上马令军中曰:「视吾鞭所向」。
于是六军大集、北行至大仪,勒精兵为五阵,设伏二十馀处,戒严鼓之节,则次第起击。
良臣至虏,虏果问我师动息,悉如所见以对。
兀术号知兵大军仓卒南还,喜甚,与群酋厉兵秣马,直趋江口,至大仪五里所。
王纵虏骑过吾军之东直北,旗小麾,鼓一鸣,伏者四发。
吾军旗与虏杂出,虏军乱,我师伍伍迭进。
步队各持长斧斫马足,虏全装陷涂淖,弓刀无所施。
东西麾劲骑四面蹂之,虏大半乞降,馀皆奔溃。
追杀数十里,兀术乘千里马以遁。
积尸如丘垤,擒其骁将挞孛耶、女真千户长五百馀人,获战马五百馀匹,器械辎重与平山堂齐,军势大振。
兀术还泗上,召良臣,诘责其卖己,将斩之,良臣好词以免。
解元至高邮,亦贼虏,设水军夹河而阵,我师皆愿效死。
虏整队迭出,一日之间,合战十三,士力稍罢,相拒未决。
王遣成闵将劲骑往援之。
与元军合,复大战,败生女真及千户长等,虏败去。
俄而王至,穷追于淮。
虏复大战,败溃奔走,相蹈藉没溺死者不可胜计。
捷书沓至,群臣入贺,太上曰:「世忠忠勇,朕知其必能成功」。
赐札曰:「卿独抗大敌,剿杀犬羊数以万计,攘逐过淮,全师而还,甚慰朕望。
兀术举国来寇,凭陵边圉,非卿智勇冠世,忠义徇国,岂能冒犯矢石,率先士卒,以寡众,伟如此?
朕深念卿躬擐甲胄之劳,将士摧锋力战之苦,夙宵恻,痛切在躬。
得卿来报,顿释朕怀」。
初虏既倾国内侮,朝廷过计,有劝太上他幸者,于是降旨,议散百司,物论哗然。
宰相赵鼎与王议合,曰:「战而不捷,去未晚也」。
至是虏既溃败,王自淮上振旅凯旋,江左遂安,故论者以此举为中兴第一。
少保武成感德军节度使、淮南东路宣抚使,镇江置司
镇江,一日方会诸将置酒,虏帅挞辣耻前败覆,以书币来约战,王即席遣伶人张轸王愈之持茗为报。
报书略曰:「元帅军事良苦,下谕约战,敢不疾治行李,以奉承旨挥也」。
挞辣谋屈,卒不来,未几全军遁去。
然诸将徘徊顾望,无敢渡江者。
王独请移军穷边,经理中原,太上赐札曰:「昨因虏近,议者以经理淮甸为言,人多惮行。
卿独慨然请以身任其责,朕用嘉之」。
又曰:「今全师渡江,威声遐畅。
卿妻子同行否?
乍到,医药饮食或恐未备,有所须,一一奏来也」。
改除武宁安化军节度使,依前少保京东淮东路宣抚处置使兼营田大使楚州置司,兼节制镇江
楚累经残掠,邑屋皆丘墟榛棘,王至,则抚集流亡,通商惠工,创新营垒,民心安固,军气日益振厉。
于是曩时煨烬瓦砾之场,化为雄都会府,隐然为国长城矣。
刘豫间遣兵入寇,每为王所败却,生擒伪知镇淮军王拱及食粮军数百献于朝。
是年虏又犯涟水王迎击,杀其将孙统领,追至金城
时豫之锐卒尽屯宿迁圣女墩,王以轻兵破之,转战至徐之驾口。
军既单弱,而虏援兵讹里耶索、贾舍人踵至,遂以背嵬轻骑五百冲之,为虏所围。
王突围拔众以出,复乘锐掩击,过落马湖五十馀里,杀伤不可计。
淮阳,旦暮且下,会诏班师,王亟还。
伪齐帅刘猊率金国三路都统太一孛堇、凿山水晶相公青州路都统东平府总管,及兀术举兵自河间与诸道会。
结阵向敌,遣小校郝彦雄造其军,大呼曰:「锦袍毡笠骢马立阵前者,韩相公也」。
众咎王,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敌」。
及虏骑至,以数骑挑之,杀其引战者二人,诸将乘之,大破虏众,暴尸三十里。
,太上赐札曰:「卿诚存报国,义独奋身,长驱济淮,力战破贼,俘获群丑,抚辑遗黎。
眷言忠劳,实所嘉叹。
然王师之出,本以吊民,上将,尤宜持重,军旅之外,毋爽节宣。
深体至怀,副朕倚注」。
特授横海武宁安化军节度使,赐扬武翊运功臣,依前少保京东淮南东路宣抚处置使兼营田大使
王以承楚单弱,正当寇冲,寇至无以守,乃增大其城,身自督役,役不劳而城固,民恃以无恐,家立生祠以报。
先是移屯淮阳,与敌接境,王乃多遣间结山东豪俊,俾缓急为应,山东人及太行群盗多愿奉约束者。
金人废刘豫,中原军溃盗起,王以为机不可失,奏乞全师北讨,招纳叛亡,为恢复计。
恳请诚切。
太上赐札曰:「览卿来奏,备见忠义许国之意,深用叹嘉。
今疆埸之事,以安静为,变故在彼,不必干预,当敦信约。
卿其明远斥堠,谨封疆,以备不虞,称朕意焉」。
既而秦桧议和,诸帅已屯建康武昌,诏王徙屯京口
王上奏,极论虏情叵侧,其将以计缓我师,乞独留此军,蔽遮江淮,太上赐札曰:「览奏,欲依旧留屯淮甸,誓与敌人决于一战,已悉。
朕迫于强敌,越在海隅,每慨然有恢复中原之志,以频年事力未振,姑郁郁于此。
自去冬敌人深入,卿首剉其锋,鼓我六师,人百其
既至,彼潜师引遁,而卿复率先移屯淮甸
进取之计,恃此为基,朕甚嘉之。
前日恐老小或有未便,委卿相度,今得其所奏,见忠诚,虽古名将,亦何以过!
使朕竦然兴叹,以谓有臣如此,祸难不足也。
古人有言:『阃外之事,将军制之』。
今既营屯安便,控制得宜,卿当施置自便,勿复拘执,至于军饷等事,已三省施行」。
初,国朝军政日修,虏师屡衄,于是阴谋沮挠吾事。
秦桧还自沙漠,力劝太上屈己和戎,销兵罢将。
朝廷遣使交割河南境土,虏亦遣使来议,而使名不逊
主议甚力,自大臣宿将,万口和附,王独慷慨涕泣,章上以十数,为太上开陈和议不可之状,大略以谓:「虏情诡诈,且陕西诸路出兵产马用武之地,岂肯真实交割」!
又曰:「但恐以还地为名,山东河北等路军民及北人之归明者,出此声势,摇动人情。
我若太加卑屈,深虑人心离散,士卒凋沮」。
又曰:「今当主辱臣死之际,臣愿效死节,激昂士卒,率先迎敌,期于必战,以决成败。
若其不克,陛下委曲听从,事亦未晚」。
又曰:「如王伦、蓝公佐交割河南地界,别无附合诳赚朝廷,虽以王爵处之,未为过当。
欲乞供具委无反复文状于朝,以为后證。
如臣言虚妄,日后事虚文,亦乞重寘典宪」。
其言深切恳到,出于忠诚,且请单骑赴阙面奏。
太上率优诏褒答,其略曰:「卿冠世,独当一面。
国威既,和议渐谐,南北兵民,可冀休息。
究其所自,卿力居多。
卿其保护来使,无致疏虞。
所乞入朝奏事,俟有机会,当即召卿
怀疑,疆埸事大,正倚卿为重,未可暂离军中也」。
其后虏果负约如王所言。
甚恐,即上疏曰:「臣德无常师,主善为师;
善无常主,协于克一
伊尹相汤咸有一德之言也。
臣昨见金国挞辣有讲和割地之议,故赞陛下取河南故疆。
既而兀术戕其叔挞辣,蓝公佐之归,和议已变,故劝陛下定吊民伐罪之计」。
又曰:「如臣言不可行,即乞行罢免,以明孔圣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之义」。
其词反覆无据,由是天下服王精识,而尤益深云。
兀术既再陷三京,又犯涟水,太上赐札曰:「金人复占据已割旧疆,卿素蕴忠义,想深愤激。
凡对境事宜,可以结约招纳等事,可悉便宜措置。
事体稍重,即具奏来」。
遂率背嵬军由泇口破走兀术,伪守赵荣以宿州降,李世辅亳州降。
诏除少师,馀官悉如故。
明年,虏都统周太师者以大军入寇,水陆并进,未及渡淮,王督士马拒战于淮阳,又走之,因取刘泠庄,设伏掩击,遂至沂水,虏溺水不知其数。
又遣偏将王胜攻下海州,取怀仁诸县,破千秋胡陵大寨,擒虏帅郭太师、伪守王忠,尽得其军粮、牛马、器甲,即日献俘阙下,诏除太保,依前功臣三镇节钺淮东宣抚处置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营田大使封英国公
是年虏犯淮西殿帅杨存中宣抚使张浚之师,与战于钟离,弗克,诏王赴援。
虏别军数万屯定远,王遣成闵以轻骑击破之,转战数日,兀术中克敌弓以走,其众大溃,遂夺钟离
,太上赐札曰:「卿亲率将士,与贼接战,追逼直至城下,贼马一发奔溃过淮,卿已复州。
卿忠义之气,身先士卒,亲遇大敌,嘉叹何已!
况卿前后所料贼情,一一必中,今日善后之策,更为深加思虑,措置以也」。
王因上章,极言爵赏之滥,乞自今非破虏、复境土,不畀崇资,以塞倖门。
时和议复秦桧权力盛,异己者祸如发矢,王复危言苦谏,以谓:「中原士民迫不得已,沦于腥膻,其间豪杰莫不延颈以俟吊伐。
若自此与和,日月侵寻,人情销弱,国势委靡,谁复振之」!
太上复赐札嘉奖,又乞与北使面议,优诏不许。
寻再上章,力陈秦桧误国,词意剀切,由是深怨于王。
已而尽撤边备,召诸大将还阙,王及张俊岳飞枢密使副。
王上表乞解枢务,避窜丐闲,时论高之,时绍兴十一年也。
又上表乞骸骨,不许,除太傅,依前三镇节钺醴泉观使进封福国公,赐第都城奉朝请
其秋显仁皇后騩驾来归,王朝谒于临平,后以北方独闻王名,特召至帘前曰:「此为韩相公耶」?
慰问良久,其后赐饷无虚月。
明年进封潭国公,十三年,进封咸安郡王,十七年,以郊恩改镇南武安宁国之节。
太上数召王同家人燕于苑中,眷礼深笃,数赐名马、宝剑其他赐予,劳问相踵,然王老矣。
二十一年秋,王病不能朝,乃上表谢事,策拜太师,问疾之使肩摩毂击于道。
于是悉召故人列校,勉以忠义大节,焚逋券百万,亲视含禭,曰:「吾以布衣百战,致位公王,可以无憾矣」。
是年八月四日薨于私第之正寝,享年六十有三。
革,累诏宣医诊视,讣闻,太上衋然为辍视朝。
通义郡,赙以内帑、金帛各三千疋两,锡尚方名汞、龙脑香以歛,禭服用一品,所以慰恤其家甚至,遣敕使徐伸护葬事。
是年十月庚子大葬于平江府吴县胥台灵岩山
有诏命中贵策祭于家,又诏奉常贰卿軷祭于都门外。
子孙次第进秩。
娶白氏,秦国夫人
梁氏,杨国夫人
氏,秦国夫人
周氏,蕲国夫人
子男四人:长曰彦直,尝任户部尚书,今为太中大夫延水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
次曰朴,奉识郎、直显谟阁,蚤世;
次曰彦质,朝奉大夫直徽猷阁、知黄州
次曰彦古,起复朝奉大夫敷文阁待制、知平江府兼节制水军,今家居终蕲国之制。
女八人:长适故朝散郎通判饶州曹沾,次适宣教郎冯用休,次适宣教郎、知宣州宁国王万脩,次适从政郎刘莒,次适宣教郎宗正寺主簿胡南逢,次适承议郎集英殿修撰主管佑神观张子仁,二人为黄冠。
孙男十七人:曰梴,奉议郎太社令
曰杕,奉议郎秘阁
曰格,宣教郎
曰枢,承务郎
通仕郎
曰相,承事郎
椿承务郎
曰楷,承奉郎
曰林,将仕郎
曰森,曰休,曰楫,曰杰,曰本,曰梓,曰樟。
孙女八人:一适将仕郎王大昌,馀未行。
今天子乾道纪元之四年,有诏特追封蕲王,又八年,乃赐谥。
始王鼎贵,尝戒戏下其家人曰:「者,臣子不可一日忘,不惟所当常行,抑亦所当常言。
吾虽名世,汝曹无得以字为讳,若讳而不言,是忘也。
吾生不取、死不飨也」。
至是得谥忠武
述先教,不敢辞,君子以为通于孝云。
呜呼!
王起西陲布衣,杖剑从戎,不十数年,功名与日争光,何其盛耶!
平寇将军,为都统制,为宣抚使,为常置使,为营田大使,为诏讨使,为枢密使,所践无非达官要职,而能益彰;
全闽,夷江西,剪湖湘,歼苗、刘,摧兀术,鏖大仪,拓东海,捍杨楚,淮阳,所当无非勍寇剧贼,而功俊伟不可及。
和议初定,虏使稍不恭顺则忿其无礼于吾君,诵言诛之,且下令所部州无得少屈,虏使为之沮戢。
性不喜便佞,事关庙社,必伛偻玉陛上,流涕极言之,虽不加文饰,而诚意真切,理致详尽。
人主知其出于忠实,不以为忤也。
秦桧用事,遣中原人亲属还虏中,有恋国恩不忍去,必械絷以送,至谋遣赵荣。
王力争曰:「荣不忘本朝以归,父母、妻子悉遭屠灭,相公尚忍遣之,无复中原望耶」!
弗听。
岳飞之狱,王不平,以问曰:「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
王艴然变色曰:「相公,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于时举朝惮权力,皆附离为自全计,独王于班列一揖之外,不复与亲。
每建大议谠言,家人危惧,或乘间劝止,曰:「今明知其误国,乃畏祸茍,异时瞑目,岂可于太祖官家殿下吃铁棒耶」!
言虽质,留旨深,士君子至今传之。
受人恩,则生平不去心。
签枢王渊识王于微时,待遇绝等,苗、刘之乱,首遇害,王为请地厚葬,经纪其家,不遗馀
初,轻财嗜义,家无宿储,或劝以治生,曰:「国家官人,以爵使禄,足代其耕也。
若切切事锥刀,我何爱爵禄,不为大贾富商耶」?
敬服其言。
故握兵三十年,未尝为乾没贸迁之私,上所锡赉,悉分将士,将士故乐为之用。
太上高其义,察其廉,特赐江东永丰圩田,以给其子孙,王复上书,租赋愿与编户,为势家倡。
太上欲成其美,之,优诏奖谕。
虽厚抚将士,千金有所不爱,至一官一级,则靳惜如肌肉。
尝谓将佐曰:「为国立功,人臣常分,吾所以使汝辈功浮于赏者,乃所以遗尔子孙也。
天日昭昭,爵禄虚受,终必为祸,他日为国爪牙,尤当戒此」。
旧制:战胜第赏,必以首级,军人贪得,至杀平人以希赏。
王始建议,不许以首级计功。
然诸帅保奏将士武功,左武各有队伍,惟王所部须实有功乃奏,终不以毫发假人。
是以淮东一军,功最多而崇资者少。
楚州,与士力役。
黄天荡之战,杨国在行间,亲执桴鼓。
楚州,织薄为屋。
将士有临敌怯懦者,王遗以巾帼,设乐大宴会,俾为妇人妆以耻之,其人往往感发自奋,后多得其死力。
其制兵器,凡今跳涧以习骑,洞贯以习射,狻猊之鍪,连锁之甲,斧之有掠阵,弓之有克敌,皆王遗法。
太上以其制下兵部颁降诸将者是也。
尝中毒矢洞骨,则以强弩拔之。
十指仅全四,不能动,身被金疮如刻画
晚以公王奉朝请,尤能以道卷舒,绝口不言功名。
盖自罢政居都城,高卧十年,杖屦幅巾,放意林泉壶觞间,若未尝有权位者。
偏裨部曲往往致身通显,节钺相望,岁时造门,类皆谢遣。
群工列辟,想闻风采而不可见,则相约于朝班,望王眉宇而慰喜焉。
至于外夷远人、幽闺妇女,皆知有所谓韩郡王者。
岁时辄相从詷王年几安否,以为天下重轻云。
而王终日澹然,独好浮图法,自号清凉居士
故虽权臣孔炽,王最为所忌嫉,而能雍容始终,盖诗所谓「明哲保身」者。
属纩之际,神爽清,冠佩修然,合爪而逝。
有诏择日临奠,中书吏韩城以危语胁诸孤,必辞,诸孤亦缘王遗意,不敢屈勤君父,上表恳免至再,太上黾勉从之。
其始终恩遇如此。
臣雄曰:「自起、剪以来,山西出将尚矣、呼吸雷风,动摇山岳,战胜攻克,卓然以勇略闻者班班不绝于册书。
至于达之以智谋,本之以忠义,如古之所谓名将者,山西盖亡几也。
秦、汉而下,可以言智谋忠义如古名将者,若诸葛亮郭子仪,其庶几乎!
本山西之豪,与起、剪相望,而其智谋忠义有过前修,无不焉。
滔天,王闻变恸哭,士卒皆哭,莫能仰视,遂自海道径还。
吕颐浩以贼为忧,谓贼既取铁券,必无他虑,颐浩又虑贼难胜,则深言逆顺之理,知其必胜,于是颐浩计乃决,卒成擒。
至如中兴之初,倡议西都长安,乘建瓴之势,东向以图中原,朝议不从,识者以为深恨。
维扬危急,六飞南渡,诸帅咸欲西趋岳鄂,径往长沙,王独以谓今已失河北山东,惟有淮、浙号称富实,若又弃之,更有何地!
太上嘉纳。
江左立国之谋,于是乎定。
臣雄尝待罪太史氏,获睹日历所纪太上皇帝圣语甚详,最后论战论和,章数十上,皆算无遗策,盖所谓定大事,决大疑,忠义于天资,智谋出于人表,视山西略称者,不可同年语矣。
是以太上荐赐诏曰:「虽古名将,何以加诸」!
而皇上特以忠武易名,盖以王为子仪之流。
惟二圣日月之明,知臣莫若君,德音铿鍧,天下传诵。
世忠得此嘉奖,其亦可谓死而不朽也耶!
臣观宣王中兴,如《采芑》、《江汉》之诗,所述荆蛮来,王国庶定等事,虽以褒大方叔召虎之功,然其任贤使能,致此巍巍,则宣王盛德之形容,光明伟杰,不可掩也。
臣愿颇采《周雅》声为铭诗,以彰元勋,以歌尧父舜子知人之明,以称明指,显耀韩氏,以昭示于亿万世。
其词曰:
昔在宣靖,崇极而倾。
胡酋不恭,神州尽腥。
天地重开,真人龙翔。
德业巍巍,宣汉光。
凡此中兴,谁实佐命。
繄时元勋,王国以定。
元勋谓何,维师蕲王
王奋山西,起剪之乡。
铁胎之弓,悍马长槊
在童年,气震山岳。
逮事徽皇,至于钦宗
天下兵动,外阻内讧。
戎行,是磔是剪。
浙西山东,绩用丕显。
霸府肇新,来乘风云。
扫清南都,大驾时巡。
淮海之间,剧盗猬起。
解甲束戈,如父诏子。
帝幸馀杭,王征徐方
逆臣乘虚,反易天常。
贼虐枢臣,都城喋血。
凶燄孔炽,震惊宸阙。
在海上,变号呼。
凡尔众士,今当糜驱。
吾与群凶,不共戴天。
山川鬼神,实临此言。
舟师鼓行,雷动电击。
挠彼凶徒,裂胆禠魄。
天位反正,乾清夷。
生擒渠魁,枭首大逵。
有狡汝为,盗据富沙。
流毒全闽,血人于牙。
大江之西,重湖之南。
蜂屯蚁结,狼贪。
三方百城,地数千里。
夺攘矫虔,声势相倚。
当宁谋帅,宜莫如王。
授以斧钺,往摏其吭。
覆其穴巢,锄其根萌。
阅岁未周,三方悉平。
奔旗奔师,捷书相望。
贷遣协从,旌别善良。
尔商尔财,我弛尔征。
尔农尔田,我资尔耕。
仁义之兵,吊伐是尚。
帝有恩言,卿古名将。
胡马饮江。
叛以降。
金陵不支,荐窥上邦
王整虎旅,邀截归路。
虏术虽强,望风震怖。
海舰如云,江之中流。
北剉援兵,南衄归舟。
水战陆攻,推枯拉脆。
杀伤莫数,俘获万计。
酋师小黠,仅脱其身。
敌势寖销,皇威信。
术犹不悛,才数年期。
倾国南侵,步骑分驰。
逆党成林,尘暗穹苍。
九重制诏,罪己如汤。
曰呼嗟,君父旰食。
臣何生为,矢死报国。
部分将佐,直趋淮壖。
亲窒归途,示无生还。
妙算既定,奇策先施。
声言守江,己驻大仪。
众寡虽殊,我彼乱。
虏骑纷呶,马足俱断。
四面鏖击,若降若屠。
积骸为,洒血渠。
折馘献俘,千里相踵。
骁将数百,岂计辎重。
偏裨在楚,亦以捷
王来穷追,虏师大奔。
振旅凯歌,天子曰都。
世忠忠勇,虏不足诛。
江左人心,恃此宁谧。
中兴以来,武功第一。
淮阳钟离,莫非俊伟。
生平战多,竹帛莫纪。
王屯极边,志清中原。
和议既谐,弛强铄坚。
王之论和,忠愤激烈。
利害皎然,黑白区别。
圣主俞之,权臣雠之。
明哲令终,天实休之。
孰不为将,孰不建功。
动摇丘山,呼吸雷风。
惟王天资,与勇将异。
以智谋,本以忠义。
大疑大事,决于片词。
较彼起剪,其过之。
王起寒素,饭糗衣纻。
出际盛时,蛟龙云雨
解衣推食,言听计行。
任用不疑,天子之明。
三镇节旄,三事典策。
报功惟优,天子之德。
惟圣天子,使臣以礼。
哀荣死生,福禄终始。
重华神武,志大有为。
眷言勋劳,恨不同时。
真王启封穷人爵。
忠武之谥,如如郭。
八言衮褒,更瞻云章。
谁克有勋,上不汝忘。
丰碑岩岩,亿载有耀。
凡百臣子,其思忠孝。
再次韵四首三公再和,复成四诗道归休意,且谢所贶,亦以谭诗) 其二 南宋 · 陈造
七言律诗 押庚韵
翰墨场中对抗旌,一笔万钧轻。
武安屋瓦秋鼙震,湘水波光夜月晴。
沮洳求鱼真自笑,渚涯向若倍驰情。
吾生恨落任公后,不见投纶掣海鲸。
汪王庙考实 其七 官阀 南宋 · 罗愿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六
王入唐除左卫白渠府统军忠武将军、行右卫积福府折冲都尉及九宫留守
案《六典》左右卫诸曹及亲勋翊五府及武安武成等五十府,所谓白渠积福盖五十府之列也。
武德初,依开皇旧名,置骠骑将军以掌府卫。
七年改为统军,后又采隋折冲之名,改统军折冲都尉
然则统军及折冲一官也,忠武将军者与冠军、云麾等凡十将军,谓之散号,将军以为加官,其有职事则高者为守,卑者为行。
此于官带行字者,忠武正四品上,折冲乃统军所改,统军正四品下故也。
然自始封国公,则已在一品矣。
九官留守环卫官
汲黯萧望之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
(上阙)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且辍一日之密迩,从事于萧葛之微,亦奚不可者?
而诗人有三月三秋之惧,何者?
未及旋踵而乘之者至也。
凡人臣之事君,一有所疏外,则其分也日隔,而君之见知也不深,惧其嫌隙也易开,忌其复进也交谤而不释,君子安得而不忌也哉?
汲黯张汤、公孙弘比肩于武帝之庭,萧望之、许、史共事于宣帝之日,弘、之疾者恨无所发怒,之与望之不相能,又非一夕也。
重之武帝深昵弘、而貌敬孝宣亦以法律右,以书生忌望之,二君子立于朝也危矣哉!
淮阳之命,所以愿出入于禁闼,平原之迁,望之所以雅意本朝而戚于其心者,非择事以为忠也,惧有以中之也。
呜呼!
彼贤者不敢离君之左右,而惧谗间之中己,孰谓武、宣得人,为汉家之盛矣乎?
三代而上,皋陶矢谟于内,禹、皋躬稼于外;
周、召师保,亦出为二伯,居者无间言,行者无愧色,无所惧也。
秦汉以来,此风尽矣。
武安一去咸阳七里,而应侯之谮已行,董仲舒左迁胶西,几不免于祸。
奸锋之中人固如此也。
吁!
君子安得而不惧也乎哉(《十先生奥论注》后集卷六。)
标题原阙,据文拟补。
卫青张安世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十先生奥论注》后集卷六
君臣之间,可以相忘而不可以相忌也。
相忌之隙开,君臣之道丧矣。
大凡忧畏生于不足,猜疑起于有间。
上之绳下也太严,则下之奉上也不敢自尽。
故操权急者无重臣,持法禁者无节士。
何则?
有所拘者不能有所纵,戚然自危必不能泰然安意为之。
呜呼!
人君之禁其臣,使之惧不免之不暇,屏迹以逃嫌,损威以避祸,岂国家之福也哉?
武帝以刚明之资督责臣下,自李、蔡、严、青、翟、赵、周,数相骈死牢户,石庆虽仅以谨终,亦数被谴,公孙贺至于流涕不敢受命。
当时处钧衡之地,如以其身陷不测之渊也。
至于宣帝,其忮克又过之。
赵、盖、韩、杨之伦以微罪诎,其他自全唯陈万年顺从丙吉之谦虚而已。
高材之立于朝者,未始不累之也。
世多咎卫青之事武帝不招士,张安世之事宣帝不荐贤。
嗟乎!
魏其武安以厚宾客为天子切齿,霍将军以秉权萌骖乘之祸,其鉴未远也。
握兵百万,振威沙漠;
安世身总禁旅,司国之命!
此固武、宣之所以侧视貌敬,其心难之者。
使其招士荐贤,以取士大夫之誉,其能免乎?
《易》于《否》之六四曰:「有命无咎,畴离祉」。
《豫》之九四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所居之世不同,其事之所以异也。
若《豫》之九四,以上行之志不能勿疑,而畴离以自守,则旷官之刺兴;
《否》之六四,履可危之地,不俟有命而朋盍以自助,则植党之患生矣。
若二臣者,未能免朋盍之疑者也,孰若自处于畴离之祉也哉?
呜呼,是非二臣之罪也!
历代诗 其十二 东晋 南宋 · 杨简
 押词韵第二部
夷狄陷河洛,元帝南渡江。
宣帝之曾孙,立号都建康
明成康与穆,哀废最堪伤。
简文武安后,桓玄暂称王。
卒闻恭帝世,逊位宋武皇
两晋十五主,二百年而亡。
武安山塔 南宋 · 赵蕃
五言律诗 押萧韵
矗矗南山塔,亭亭古邑标。
闲游赊积岁,共宿忆清宵。
尖出知天近,层分见木彫。
未须轮犊健,直欲便鹏摇。
九日王越卿司法置酒要客始约登武安之塔为游人所先已过圆通晚更集于彦博之居越卿醉后作画其先大夫公亦能画云作诗二首 其一 南宋 · 赵蕃
七言律诗 押齐韵
登高有约乃相违,故遣村船逆上溪
寺与松篁元不隔,路经蓬藋却成迷。
数君放逸仍怀古,老我悲凉况哭妻。
郑重莫逃鸡黍社,又随新月共扶
九日王越卿司法置酒要客始约登武安之塔为游人所先已过圆通晚更集于彦博之居越卿醉后作画其先大夫公亦能画云作诗二首 其二 南宋 · 赵蕃
七言律诗 押支韵
王家父子竹林期,谈笑初无世俗姿。
戏搦败毫成冻羽,醉回老力出枯枝。
解吟秀句寰区满,不拟常称老画师。
大令右军疑只尔,外人笑怪若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