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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梅生荔枝三百颗寄饷报诗四章 其四 清末至民国 · 陈曾寿
襄阳有耆旧,采桑逢佳客。
坐之桑树底,曾不废采掇。
不知何所言,酬答朝至夕。
古人足风味,难为不知说。
何当造君庐,晨露正可摘。
饱啖三百颗,树下同列席。
清坐尽日影,两忘语与默。
那能知许事,聊用自怡悦。
吴斯民感怀 元末明初 · 谢应芳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龟巢稿卷四
诗到龟巢两日前,柳花飞雪正纷然。
岘山有感知羊祜禹穴曾探继马迁。
老我短檠墙角弃,怜君古砚案头穿。
欲将磊块都浇去,何日移封共酒泉
去冬送郑教谕如京诗为天宁聪公沉滞至今年六月转托发还故作此并元诗寄郑 元末明初 · 谢应芳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龟巢稿卷十六
一诗代折送行,半年竟堕无何乡
祗因沽酒谢不敏,尚谓道术能相忘。
高堂谈经多士集,澄江濯缨清昼长。
为问襄阳两耆旧,歌凤曾无说楚狂
乞斩吕师孟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六
臣既以驱驰之概熟数于前矣,惟国势岌岌若不能以一朝居也,而中外疏附奔奏御侮之臣曾无固志,内则先警而遁,外则望风而降,若饮鸩藉蛟,前后相继者何也?
三老董公遮说汉王曰:「顺德者昌,逆德者亡。
名其为贼,敌乃可服」。
未有含糊混并,忠邪不辨,逆顺不分,而可以号召豪杰,自立于不拔之地者也。
襄阳之役,虎不进,焕卖降。
使元奸一日慨然听有司论其罪,天地神人愤嫉以舒,虽有凶猾,谁敢辄生报怨?
而元奸意气彫丧,不能声罪致讨,以大明天冠地履不易之分,与天下英雄共谋之,遂使疆埸之臣,献币授诚,甘心非类,而不耻分噬肆螫,鸣吠其主,习以为然,皆名义不立,无以服其心故也。
传曰:前车覆,后车戒。
更化以来,其必有以大畏民志而后可。
今也叛逆之家接迹相望,曾无一人伏其辜。
吕师孟,力而拘诸原者,不以献俘衅鼓,徇示三军,以作兴战士之气,方且并包兼容,示以不杀,意在羁縻,一切覆护。
谁谓与之共活宇宙,大可以为国,小可以为家乎?
此万万必无之理也。
臣以为顺德之臣,仗节死义,不尽见之褒异,则必无以激昂忠臣孝子之志;
逆德之贼,干犯反常,不尽见之诛夷,则必无以慑服乱臣贼子之心。
《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孔子无王者之位,褒贬寄之空言,犹足以遏祸乱,正人心。
堂堂天朝,一日赫然改纪,其政刑黜直赏罚,不为偏私,忠节必旌,凶孽必戮,然后人极可以复立,正统可以复扶。
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治天下。
惟陛下与二三大臣亟图之!
臣不胜拳拳。
沈碑赋(以陵谷久迁名绩终在为韵) 唐 · 王棨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
元凯立功。铭其始终。
欲播美于万年之后。乃沈碑于一水之中。
剖彼贞姿。馀烈必期乎不朽。
藏斯浚壑。垂名庶及于无穷。
岂不树佐晋之洪勋。立吞吴之巨绩。
思后世以不显。俾中心而是惕。
将纪乎竹帛。时移则令闻应亡。
若铭以盘盂。代异而嘉声恐寂。
然则千古无坏。双碑可凭。
博约之辞既著。雕篆之功亦兴。
有美皆述。无劳不称。
一则置彼高山。谓高陵为谷。
一则投兹深水。惮深谷为陵。
且言曰。水以柔而虚受。
石以坚而可久。虽此隐而彼见。
彼若泉而此阜。不知我者笑沦弃于目前。
庶知我焉谅昭彰于身后。既而凭岸爰举。
临川载倾。逆洪涟而星落。
殷白浪以雷声。始观其文。
徒谓忧于没齿。终窥其理。
方知叶于流名。由是影动深泉。
响连通谷。莫不詟波神。
骇水族。灵龟将负以股战。
阳侯既览而心服。尽惊是日。
误堕泪于斯源。却想他时。
阅色丝于谁目。至今五百馀年。
英声自传。沔水之恩波尚远。
岘山之岚翠犹鲜。但觉潭边春尽。
而遗芳不歇。更怜川上时移。
而茂躅难迁。然则伊尹之作阿衡
姬公之为太宰。迈古之芳猷克著。
迄今而英风未改。是知事若美于一时。
语自流乎千载。亦何必矜盛烈。
沈丰碑。欲功名之长在。
论今日之势宜先取山东绍兴七年四月 宋 · 句涛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一○
今日之势,莫如先取山东
膏腴之地,财赋所出,叛臣因之以活国者数年。
若合江、淮之师连衡以进,一出淮阳,一出徐泗,伺敌之衅,径趋其地利,则山东可得有也。
又闻襄阳之众,欲自唐、颍走汴都,而唐州之地绵数百里,皆为荆棘,饷道不通,非用兵之利。
宜卷甲由信阳顺昌,窥陈、蔡,自陈至汴,才两日耳。
僭伪之众,必褫魄丧胆,莫知所出,其势必摇。
杜牧之曰:「不计地势,不审攻守,为浪战,最下策也」。
中大夫提举武夷山冲佑观祥符县开国男赵公墓志铭嘉定十年十月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后乐集》卷一八
本朝公族之盛,其在今日以儒自致者几半进士
盖自高庙渡江,旧京近属紫盖而南者,上每引对,必勉以学,人知向方。
乾道初,有以宗英冠多士,孝庙宁亲东朝,喜见慈颜,玉音交贺。
淳熙以来,贤才彬彬,由进士出矣。
于是上始有用才不问戚疏之意,公卿庶士、州牧侯伯既拔其尤者略用之,又以遗后世子孙而使究其用。
司农卿赵公其一也。
公讳善𢙄,字作肃,故名善仪字麟之宗正更今名。
曾祖庆远军节度使、饶阳侯,讳仲沄,娶符氏,封永嘉郡夫人
武节郎、添差南剑州兵马钤辖讳士崒,娶安氏、魏氏,皆封安人
修武郎、累赠银青光禄大夫讳不择,娶黄氏,累赠蕲春郡夫人
初,士崒居官昭武,乐其风土,因家焉。
是生不择,能植立,无它嗜好,惟笃于教子。
公居幼,独崭然早成。
乾道二年取应中选,两调酒税,学益不废。
银青蕲春曰:「兴我家者,是子也」。
八年,擢进士科,授左承务郎、吉之吉水丞
丁银青忧,再丞筠之上高,任湖北常平干属。
蕲春忧,免丧,入湖南仓幕,知抚之乐安县,守浔州
今上御极,知邵州,除大理直,迁丞,为郎仓部,为右司
开禧初元直焕章阁、帅静江,兼广右经略,改潭州,寻以直龙图阁江陵,除司农少卿总领湖广军饷,摄荆湖宣抚湖北安抚,兼鄂州
嘉定更化,上嘉其劳,就晋为卿。
因任踰年,提举武夷山冲佑观,凡四奉祠
十年五月十有一日以疾卒,年七十。
积阶至中大夫,爵祥符开国男,户三百,服三品。
嗟夫,公独非两朝之所培育崇就,兼贤与材者耶!
方其得百里,始近民也,乐安喜讼而尚斗,公曰以刑辟禁,末乃缮学校、先风教,申训戒而习以革。
岁旱,祠于巅崖,躬履猿栈不惮。
归未山半,雨随之。
艮斋谢公谔谏垣,闻而荐赏。
俄守浔,郡遐土瘠,岁科民竹木名修城,实它用。
吏并缘侵扰,民不堪命。
公悉罢去。
又算赋繁重,有班白不敢巾者。
公奏免之。
暨移治邵阳,政如在浔时。
狱卑渫,多疾死,公因囹空徙寘之,无复前患。
溪峒种族逼处境外,曩时幸郡亡备,反侧易乱。
公广威信,精简阅,军实内强,猺人相戒毋生事。
部使者上其状,遂繇简擢尚登用矣。
开禧权奸启边隙,公议不合,即补八桂。
琼筦猺陈奴期久侵扰,未入平,僚佐有请兵深讨者。
公曰:「是趣乱也」。
止遣将佐盛屯兵,声言掩击,待其自溃,琼人父母之。
长沙文物日殷,昔文定胡公父子遗规在焉。
尝请于朝,创南岳书院
其治先后类如此。
疆事未靖,苏政辈啸聚茶陵,人情摇摇。
公密遣吏入贼,晓以逆顺。
政感悟,率其众来。
假以官秩,籍其尤剽悍者隶诸军,城邑晏然。
岁饥,诸峒出寇掠,公赒恤调娱,而监司有异己者,公去而李元砺之变起矣。
逆曦既授首,宣抚吴公猎将入蜀抚谕,奏乞公代荆,上从之。
居无何,移武昌总饷事,仍兼吴公所领节。
初,荆虽坚城,而兵遣戍者什七八。
公登城,慨想昔人地谓连吴控蜀,奈何以单旅徒守。
指冲要莫如三海,顾僚吏曰:「吾欲筑砦潴水,以备缓急,何如」?
众难之。
公力以自任,不日砦成。
后屡废辄复,至今赖其利。
先是,宣威治所环以兵卫,外示威重,内实怯懦。
公曰:「多兵自防,非宣威意也」。
命撤之。
土豪柴俊、孟宗政备料义听节制,与金战,解襄阳安陵围有功,诸将蔽不言,俊等怨望。
公闻之,檄至,慰藉赏赉有差,俊等感悦。
饷台储六路赋入,江汉之屯数十万,方益兵增戍,费浩莫支,前使者屡以为言。
公调度从容,亦无乏兴。
至于缮列壁,归流民,拯荐饥,蠲苛歛,皆其绩效彰彰者。
公风仪秀整,器识夷远,好学博记,不妄言笑。
以科第致身,从硕儒望士游,逾不懈,故能立朝不阿,临事有断,克著声称,以毋负累朝若此。
其事亲孝,奉己约,处兄弟友睦。
居閒十年,以琴书自娱,毓花疏沼,婆娑其间,遂老焉。
十月壬午,葬于青云聚水之丘公所自卜寿藏。
伍氏封令人,前二年卒。
子汝例,从政郎、新建宁府观察推官
汝泷,迪功郎衡阳县主簿,蚤亡。
汝淏,从事郎、泉州司户
汝渲,迪功郎信州贵溪县尉
公之叔兄无嗣,以汝渲继。
女适进士谢宁孙,承直郎宣州户掾邓友直。
孙男六人,崇坚,登仕郎,崇珞、崇璅、崇健、崇均、崇达。
孙女三人,尚幼。
某与公先后守长沙,见公长嗣,蔚有家法。
畀以京削,倦游东归,书来请曰:「愿志先人之墓」。
既辞复请,乃铭之曰:
昔在中兴,思皇我宗。
保合以文,蝉联登崇。
乾道淳熙,两科有公。
公不自伐,序更民庸。
为郎开禧,不阿故去。
秉旄宅南,上无南顾。
三边多垒,假公尽护。
宿饱江汉,长城荆楚
惟学斯忠,退不告劳。
位虽卿士,声烈孔昭
上言宜大举伐魏 孙吴 · 殷礼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七十一
今天弃曹氏,丧诛累见,虎争之际而幼童莅事。
陛下身自御戎,取乱侮亡,宜涤荆、扬之地,举强羸之数,使强者执戟,羸者转运,西命益州军于陇右,授诸葛瑾、朱然大众,指事襄阳陆逊、朱桓别征寿春,大驾入淮阳,历青、徐。
襄阳寿春困于受敌,长安以西务对蜀军,许、洛之众势必分离。
掎角瓦解,民必内应,将帅对向,或失便益。
一军败绩,则三军离心,便当秣马脂车,陵蹈城邑,乘胜逐北,以定华夏。
若不悉军动众,循前轻举,则不足大用,易以屡退。
民疲威消,时往力竭,非出兵之策也(《吴志·大帝传》注引《汉晋·春秋》,零陵太守殷礼言于权,权弗能用之。)
周瑜赤壁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四、《江东十鉴》(清抄杜藕山房十种本)
臣闻举江东之力,足以抗天下之全师者,赤壁之战,为之张本也。
当汉之季,曹操以阴贼险狠之资,潜移汉鼎。
义师之定于江东者,所不便,将遂并吞之。
荆州之役,长驱数十万之众、飘忽奋迅而下江陵,目下已无吴越矣。
尚赖江东诸将,忠愤激烈,出而与刘豫州等合谋并力,藐其巍巍而疾攻之,一举而焚之于赤壁之下。
当此之时,老瞒褫魄,颠沛濒死,义师之气,遂大振于东南。
六朝江左以图中原,此为第一机会。
江东君相,倘能乘此之锐,蹙彼之困,命一二骁将间道衔枚,以要其归路,而周瑜等辈继以大将蹑之,则彼众可以尽得,而可生虏,惜乎孙、刘之不知出此也。
曹操既遁,荆楚既平,其意以为虎豹豺狼之属既已驱而出诸境,不啻便足。
于是关羽、周杂处南郡,而刘豫州亦遂驻兵公安,聚三雄于荆州,而纵曹操河南,则是曹操荆州为饵而渔天下也。
呜呼!
以一荆州而絷三雄,遽至于顿舆息辔,而倒戈自攻,此何为也哉?
至此然后知赤壁之役所以不能遂入中原者,非江东土绵力薄之罪,而孙、刘纵敌以争荆州之罪也。
荆州之地,吴蜀之冲也。
天下有变,命一上将将荆州之众以向宛洛,则足以撞敌人之胸臆,孙、刘于此从而争之固也。
然愚窃以谓孙、刘之争荆州、当争之于赤壁未胜之前,而不当争之于赤壁既胜之后。
何则?
江东之师,联镳并辔,才过襄邓,则荆州已为筌蹄矣。
奈何周瑜、吕蒙之徒,眷眷于此,自赤壁既胜之后,且战且攻,至荆州而遽止,终不肯越荆襄一步,以向中原。
今日借荆州,明日索荆州,今日夺荆州,明日分荆州,六七年之间,以一荆州之故,内自相攻,而中原国贼乃置之于度外。
逮夫襄阳之役、关羽方入于樊城,而吕蒙摇橹之声已传于江陵
关羽才死于樊城,而先主七十馀屯已出于白帝
兵连祸结,又复三年。
是时死丕立,中原之衅,正当可乘,而吴蜀方自以干戈相向,梁寓、赵咨之徒奉吴之聘以讲于魏者,盖无虚日。
至于辛毗任子之请,辞之不可,然后白帝之聘始通,而合二长以兼天下之说始用。
吁,已晚矣!
故吴自濡须、中洲之役而下,凡八攻魏;
蜀自祁山天水之役而下,亦凡八攻魏。
其间如吴克石亭则蜀围陈仓,蜀出武功则吴向合肥,谋不为不同,力不为不并。
然是时魏居中原,根本已植,位号已定,其衅之隙可乘,无复如曩时矣。
间有攻一城,取一邑,鏖兵相敝,仅能克之,往往得不偿失,空自疲薾,其计失也甚矣。
向使赤壁既胜之后,移争荆州之心以争天下,因操之败,穷兵逐之,使河洛之妖氛顿息,而汉之日月重光,则当涂氏之子孙,安得有如今日之陆梁也哉?
惟其器褊而量狭,志小而谋疏,知有荆州而不知有天下,故赤壁之役,有大机会,可以混一四方,而遽失之。
以此而观,则周瑜等辈逐曹操华容,而使之归于许洛者,乃所以除地于荆州,以待孙、刘之争耳,可不为之长太息哉!
虽然,建安之末,吴自为吴,蜀自为蜀,固不可强连鸡之栖以图中原,其取荆州之地而中分之,尚无足多责,而东吴之君臣,英才有馀,而立志不广,则深可责也。
自破虏以来,立国于江东者,盖亦数世,吴之君臣至望画江而守之,初未尝有志于中原,故鲁肃首陈鼎足江东之计,止欲包有荆楚
吕蒙间陈规取关羽之计,亦欲全据长江
其谋取荆州则久之,而其进图天下之计则未之前闻也。
朱宣尝因石亭之胜,请进取寿春,以窥许洛,而吴王弗用。
商礼尝因魏氏之丧,请西命益州,以共图大举,而吴王之省。
五十馀年之间,命将出师,攻城略地,东不过合肥,北不踰襄阳
抑尝征阳夏,围新城,攻六安,然阳夏之役,荀禹乘山举火,则遽退;
新城之役,魏明帝亲至寿春,则又退;
六安之役,司马仲达引军救樊,则又退。
其轻出游兵,姑欲抄掠缘江之一城一镇而已,非真一举而取中原者也。
其弃蜀而讲和于魏,取荆州而全据长江者,亦之君臣胸怀本取云尔,可胜惜哉!
善用江东者,前监东吴之陋,而勉图混一之功,庶几车书混同之效,发轫于东南,以振江东之气,则天下幸甚。
刘裕关中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五、江东十鉴
臣闻晋之人才,大率多浮脆,其间气力雄浑,足以扛龙文万斛之重者,惟一刘裕而已。
观其崛起渔樵之间,一时英雄皆以草泽英雄目之,而亦自恃其才力,直欲一倾溟渤,以洗乾坤。
初以舟师浮海,径入大岘,而青、齐、海岱之地,一日清汎,然后料兵向西,一举关中,锐师骁将,三道并进。
檀道济则自淮以向洛,沈林子则自汴以入河,王镇恶则自河以浮渭,设奇料敌,智勇俱奋。
已而檀道济蒲坂以会王镇恶潼关沈林子秦岭以会沈田子蓝田
王镇恶自渭河,则又举衣粮舡筏,顺流东下,而躬率士卒登岸以攻城。
龙骧一军,才抵长安北门,而姚恙父子面缚请降,遂使百年之寇迄至减灭,而关中父老,垂泣以贺官军,自有江东以来,盖未尝有此捷也。
故尝以为赤壁之后,江东之师胜中原矣,而未能入中原;
淝水之役入中原矣,而未能取中原。
乃若裕之此行,则关中金城千里之地,指撝而取,如探囊中物,了无留难者。
江东之师固不负,而江东之气以取天下,亦无负于江东
江东以入中原,使夫关河有主,而赫连、拓跋俯首奔遁,此千载一至之机,正当力投其隙而勇为之。
裕之所以终用江东者,固应如此也。
奈何关中之地,粗能顿舆息驾,税休于日昃之顷,而初未及粪除排辟,以定民志。
刘穆之死于江东乃捲旗旋旆,奔走东归,顾以乳臭小儿为三秦之主,卒使镇恶、田子内自相图,以启赫连之入,则是徒知以身固江东,而不知以身固关西者,乃所以蔽江东也。
除残拨乱,功力如此,而不知所以坚凝之术,可不为之痛哭流涕也哉!
关中之地,天下之上游也,襟凭终南太华之险,背负清滑浊河之固,阻三面而固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万一燕代之寇踰河而南,薄江淮,则下兵于函潼,自能突出其背而扼其吭。
故重兵宿于关中者,江东之地非所患也。
乃今四关之险一旦还归版籍,再为晋有,自当定为帝车天跸之所,以斡旋天下,则江东之地,固关中右臂之所可救,而何至舍关中以防江东者哉?
尝试为画策,裕之此行,一时骁将悉顿麾下,檀道济襄邑之胜声振河北,而魏人惮之,固可使之屯于蒲坂,以备拓跋;
王镇恶王猛之孙,关西之人素所信服,固可使之屯于北地,以备赫连;
沈林子、田子,与夫毛德祖、傅洪之之徒,又皆一时勋望之人也,或置之虎牢以护河南,或置之彭城以护山东,或置之南阳以护荆襄,或置之睢阳以护江淮,使之如臂指相连,手足相应,则江东虽邈在万里之外,而卒然有急,可以相援。
刘穆之虽死于江东,而一时机谋如谢晦者,犹可以顺流西下,以代穆之之任,固不必舍关中之天险,而躬自奔走以归江南也。
使知此,分置诸将以护四隅,而以身驻关中以为诸军重。
且息徒养士,运粮积谷,南运江淮之资,自襄阳,历上津,抵扶风
如时势西引巴蜀之,自汉中,出陈仓,入栎阳
汉高祖入关故事,连吴蜀,接资附三秦以壮军容。
夫然后首起关辅蜀汉之师,而督王镇恶以取赫连,次取司、豫、青、齐之甲,而附檀道济,以攻拓跋,则六合车书,百蛮冠带,而江左兴王之地,当镇压于天下,亦何必身归江东,而后可以为江东之重也哉!
或曰:「裕之起于草莱,首诛灵宝,以清全吴,继而殄庐循于广南,擒谯纵于巴蜀,则江东之地,首蜀汉而尾淮南,上下江流,不断如带。
而江之外,又得关之西,以至于山之东,烟火亭障,弥望万里,固当渡江而北,驻跸中原,以为江东之外护。
然晋自南渡以来,植江东之本甚固,非如关中新造之邦,逼于魏夏,而其势岌岌。
所以因穆之之死,而委关西于诸将,以归守江东,其计得矣」。
是不然。
裕之为人,才力有馀而谋谟不足。
其兼山东,举关中,皆以全军致死地以取胜,非有经略天下之规谟素定于胸中者,其必归江东,则亦裕之本志云耳。
裕之溯河而上,魏之君臣,皆谓其劲躁之性,必不顾后患,而赫连勃勃亦以为裕之既克,利在速返。
裕之无意于守关者,敌人皆先见之。
虽非穆之之死,而必不能久留于关中者,盖可以预卜也。
不然,三秦形胜之地,带连山东,而益之以吴蜀之饶,自足以制夏魏之死命,亦何畏于相逼乎?
昔唐之高祖起自太原,而进攻关中,兵才入关,而刘武周举兵以攻太原,诸将业业,皆谋还救本根,独太宗以为不然。
破宋老生,擒薛仁杲,既平关中,定为帝都,然后一举而破刘武周,而窦建德、王世充之徒,拱手于函潼之外而莫之发。
而况裕之入关,九州之地已据其七八,比之唐高祖之初,何啻十倍,而拓跋、赫连何敢辄动!
惜其胸怀本趣止在江东,而一时诸将又非过人之识,以起其意。
当其既胜之后,亦尝建为迁都洛阳之说,而王仲德独谓当以建业王基,不可骤议迁徙。
于是奔走东归,竟不能守。
使当是时而有如张良者,是娄敬之策,以回高祖之西驾;
有如郭子仪者,辟程元振之论,以止代宗东迁,则关中之地,固可粪除排辟,以为帝王万世之业,而必不至委弃以幸敌人。
可胜惜哉!
可胜叹哉!
呜呼!
江东之势,龙盘虎据,兴王之地也。
江东以取关中者固有馀,而留江东以守关中者则不足。
盖东西万里之远不相接,所谓虽鞭之长不及马腹者是也。
然则乘时遇胜,迤𨓦进幸于吴蜀两间,以为东西诸将重,而关中廓清之后,即日西驾都长安,其今日恢复中原之上计乎!
祖逖谯城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四、江东十鉴
臣闻晋都金陵,非吴比也。
元帝帝王之子孙,自琅邪藩邸而来江东荀藩等推为盟主而翼戴之。
其位号既正,而石勒以夷狄之奴隶,污蔑中原,其丑其恶,十倍于曹操
江东臣子奉帝子之义兵,而以顺攻逆,宜乎其易与也。
石勒五胡之魁猾,而附之以石季龙之骁暴,东郡之战,死者十馀万人,无一人敢婴其锋者。
独惟范阳祖逖,捕蛟不敢少遗馀力。
谯城之役,大破军,蹴于黄河之外,使之势穷情屈,而讲和之书迭至于豫州之麾下,毡裘之气盖索然矣。
当此之时,因其解驰怠纵之隙,而推锋越河,以扫除其遗类,岂不快哉!
夫晋之君臣,其庙谟廷议,殊拂人意。
才一胜,未及再举,而刘隗之谋遂起于中,致使戴若思仗节以临之。
之慷慨英发,勇于进取,而乃受若思节度,甘于羁制,竟以愤死,则是石勒未尝损一金,而反间已行于殿陛之间。
刘隗者,乃公遣若思而假其手,以为石勒之刺客也。
措置之谬,一至于此!
曾谓江东宰相有如王导,而无一言以救其失欤?
请移刘隗之罪以罪王导
且夷狄之入中原,前晋者未尝有也。
自刘、石唱乱,蹂践诸华,中原之父兄子弟望而惊逃,中原之州郡牧守闻而扼腕,莫不欲折其脊而齑粉之,以快其愤。
而孽胡之暴,卒未能得其便。
谯城之战,幸而胜之,是时元帝即位之初年也。
天下之所观望,人心之所激昂,正在今日。
江东宰相,固宜乘此机会,力请大驾,起江南侍卫之师,而席胜渡江,出寿春,向谯城,以为祖逖后距,则之声势益振,而义师之盛气自倍,继而声之胜,以激四方勤王之师。
以一檄移山东,使曹嶷、慕容廆之徒自青、兖至;
以一檄移关西,使张轨、司保之徒自秦、凉至;
以一檄移河之东北,使刘琨、郭默之徒自并、冀至。
四方豪杰知帝之龙旂鸾辂近向河南,必将云合响应,会于辇下,以助之进,扫除胡羯而修复旧都,当自谯城胜始
惜乎以之相晋,其谋谟才略号为江左夷吾,而夷吾之相齐,至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者,不能勇为之。
元帝即位之初,四方征镇环起而望之,不幸中原割据,道路梗塞,一闻旧君之子,因义师之胜,进幸中原,则其为响应,与齐桓公之时,何啻十倍?
岂意之相晋,曾莫通为之。
既胜之后,之势穷情屈,正自可乘,而终不能勉奉亲征之驾,出建康以向谯城,徒欲今日檄四方以讨石勒,明日檄诸镇以会河南
河南之城,晋之陵寝在焉,晋之子孙且不勇往,而但以空言号召天下之师,四方征镇谁复至者?
致使之在河南,犄角无助,独以一身搏战于雍丘之前,而又轻从刘隗,俾之引浇薄无功之人以沮轧之,此何为者邪?
存而河南存,亡而河南亡,晋人之所以沮者,乃所以弃河南也。
死未几,而石勒之兵俄遂寇河南,围谯城,置王阳于豫州,驱祖约寿春
已而郗鉴以邹山之军退保于合肥,卞郭以下邳之军退保于盱眙刘遐彭城之军退保于泗口。
之一死,虏难益炽,犹之决一世之金,以纵逆河之暴于洙泗之间,非但河南之地,无以坚凝,而两淮保障亦因以动摇。
之剽悍,因得以再窥江东门户于一重之外,而终元帝之世,竟为不讨之雠。
盖以其即位之初,有可乘之会而不乘故也。
夫人君即位之初,实足以耸动天下之心,而河南之捷,又足以大鼓义师之气。
席胜除残,正在此举,而晋人甘自弃之。
刘隗不足责,则非之责而谁责欤?
抑尝论之,元帝之渡江,实王导本谋,而之所营则建康而已,吞沙之寇,滔天之雠,屏之江外,若无预吾事者。
之南寇襄阳,军中大疫,死者大半,其疲弊可乘矣,而不乘;
已而退屯葛陂,天降淫雨,三月不止,其饥困可袭也,而不袭;
张宾谓其欣于敌去,必不以奇兵掎击,盖足以窥见之肺腑矣。
然尚有可诿者,是时虏人方且奄至江外,胜负未交,长驱席卷,势亦有所未便。
乃若之于河南则不然,设奇制胜,敌势已挫,而方且退保襄邑,致书通好,而欲遂讲和,其窘盖可知矣。
大合勤王之师,以乘其败怯之馀,此固可以为万全之举,而亦未尝少主其议,何邪?
意者之相晋,专务姑息,才得江东,帖然无事,以延岁月,便足自慰。
藩维之在江外者,但欲羁縻而已,非真能翼戴人主,合诸侯而一天下者。
观其平日行事之迹,如王敦周顗不能救,庾亮苏峻不能止,卞郭不赴国难而不能戮,郭默辄害刘嗣而不能问,一时诸将如贾宁等辈多不奉法,而终不能惩。
以此观之,则之为人,盖偷安茍且,徒欲每事姑息,以全其金陵建国之功,而初不知外合诸侯、内兴王师,以为恢复中原之计。
刘隗之徒所以得行其说,而使祖逖几成欲就之功遽尔中辍,可不为之痛哭流涕也哉!
呜呼!
阃外之谋、与朝论不协,则有为之功,动多破缺,由古以来,每每如此。
谯城之胜,尤为可惜者,盖以元帝即位之初,天下有可合之势,而甘自弃之故也。
乃今真人抚于东南,九州四海皆所属心焉。
冠剑大臣密赞庙谟者,宜视此为,以进江东既胜之师,以慰天下苍生之望。
褚裒彭城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四、江东十鉴
臣闻夷狄之不可以久居中原也尚矣。
石虎强盛之时,自以为非天摧地陷,则子子孙孙永无后忧,盖谓江东不足虑,而中原未必有变也。
一旦争夺之祸起于诸子,石韬之血未乾,而张豺之谋已启,石世、石遵、石鉴之徒,未踰一年而互相杀夺。
元海以来,夷狄之内自相残,未有甚如此时者也。
褚裒乘此之衅,举兵北伐,而倒戈以迎王师,襁负以降军门者,日以千计。
朝野之士,皆以为中原指期可复。
之此举,固已有混一华夷气象。
使其席胜长驱,有进无退,则毡裘之生聚,自此无遗种矣。
奈何之初出,非自中指,师行而朝议不许,师进而佐兵不继。
出未踰时,而遽以王龛之败,召元帅以班师,使之南辕返旆,还入京口
当此之时,非惟山东河南之失望,而河北二十万之遗黎已渡河而无所依附,悉入于苻健等辈垂涎之口。
江东君臣,其□兵纵敌之祸,可胜言哉!
呜呼!
晋人之纵敌,盖非一矣。
石氏自遵、鉴而下,一门昆季既已内自相残,而冉闵、石祗之徒方且更相伺隙,未知所以息肩之日。
一时英雄,各怀去就而莫适为主。
数年之间,相继款附者不绝如线。
苻洪冉闵之故,遣使请降;
苻健麻秋之祸,则又称爵以听王命
姚弋仲石祗之夭,稽首来归;
姚襄弋仲之死,则又单骑以至寿春
冉闵石鉴之诛,临江告晋;
而冉智以慕容俊之祸,则又奉玺以求兵助。
此辈狼子野心,诡诈百出,其来致款附者,虽非皆出于诚,然而亦必内有变故,然后肯为此举。
使江东君臣真以恢复中原为志,因其献款之际,或屈而臣之,成从而蹙之,则夷狄之祸必不至蔓延于天下。
岂意一时之人,志懦才弱,不足以堪此事。
王龛稍败,而褚裒之军俄已召归,继此之后,不复再出。
中原豪杰,一切纵之而不问,其亦何心哉?
且一胜一负,兵家常势,人不可以噎而废食,将不可以一挫而班师,是以李广前锋之失利,不足以寝卫青伐敌之兵;
高霞寓偏师之少却,不足以沮裴度讨蔡之志。
而况之时,虏势极衰,人心极顺。
三胜一失,何足损威?
纵使当时君臣谓非长虑,谓为不武,则天下独无人乎?
不过别选贤将,从而代之。
邓禹关中之败,代以冯异,而终破赤眉,郭子仪滏水之败,代以李光弼,而终破安庆绪可也,而何至召元师而班全师?
彭城之役,即已坐失机会,而乃今年以燕师之号命慕容俊,明年以信都襄国之号命苻洪及其子,又明年以高陵太原之号命姚弋仲及其子襄
客主初不相通,而心志初不相依,但惟以方州遥授,以虚爵羁縻,此曹窘于变故,应既受命,而封豕长蛇之性自若也。
故款附未几,而旋又背去。
苻健则自枋头以入关,慕容俊则自幽州以入冀,姚襄则自颍昌以入洛。
前日之稽首请降而愿受封爵者,今复起而为勍敌于关河许洛之间。
中原之鹿,奔逸四散,固已分逐于群雄之手,而晋人方且弛然安卧,若不知觉,岂东晋之人才立江东之庙社,而遽忘中原之陵寝乎?
呜呼!
粤自永嘉之乱,晋迁江左,其立国于金陵者,姑寓云耳。
绵历数世之后,而在朝已无中原旧臣,后生晚出,稔于闻见,遂以为晋之庙社实在江东,为晋之计者,止当限长江而谨守,不当越长江以侥幸。
一有议及北征,则争相沮抑。
是以石勒之死也,庾亮尝欲出田襄阳,而蔡谟难之;
石虎之死也,庾翼又欲徙屯安陆,而孙绰谏之。
至是之戒严,胜势已见,而朝议又欲沮止。
虽其后殷浩之出,稍自中指,而王羲之之徒盖未尝少许也。
庾亮、殷浩方行万里,出门而车轴折,姑置勿云。
褚裒之在彭城,凡河朔之士庶悉渡河以来归,而关中豪杰又复背石苞以应晋,此华夷将遂混合之时也。
晋之诸臣乘此之衅,自当厉兵秣马,以与共驱,不然则选将益军以壮后距,而一时权要如蔡司徒者,方且坐观成败,不肯渡一卒以佽助之,而又遂韩卢、东郭所以俱毙之论而沮毁其事。
肉食者鄙,例无远谋,其败人意如此,为国家者,果何赖耶?
呜呼!
晋自建武以讫永和,历世凡五,历年凡二十有七,平时郁郁,常恨中原无衅;
一旦获遭,而蔡谟之徒乃多出懦语以掣褚裒之肘,遂使恢复之功俄成而坏。
而后󲦤绅之士,拾其遗迹而论之,尚以等为谋国得策。
如此,则是东晋之君俱当拱手环坐,俟河之清,而中原五世之陵寝无时而可复也。
昔乎建康苏峻之乱,温峤举义兵于武昌以讨之,朝士来者,皆谓峻之徒众,骁勇无敌,今日之举惟仗天讨,若以人事言之,未易除也,而勃然变色曰:「诸君怯懦,乃是誉贼」。
于是奋兵从白石垒以攻之,一举而遂平苏峻
使之时,而出数语以斥其懦,则朝臣气稍振,而彭城之师必不至仓卒以召归。
岂意冠剑盈朝,而更相唯唯,至今使人愤抑而不平。
故将举江东以图恢复之功者,必先辟蔡谟之说而后可。
吴明彻淮南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五、江东十鉴
臣闻国于江东者,强则守河,其次则守淮,又其次则守江。
长江之境,自西陵至于江都,凡五千七百里。
荆楚者,长江之上流也;
巴蜀者,荆楚之上流也。
限江而守者,当以上流为重。
盖自萧梁之乱,巴蜀先陷于西魏
世祖之立江陵又分于萧察,则江左上流,已非陈有矣。
而又自江而北,尽入高齐,自岭以南,举归萧勃,建立弱小,而割据分起,固驱除无从也。
陈宣帝以英武之资,承二祖之烈,断然辟朝廷之异论,而奋武以攻齐。
吴明彻之师一出,而缘江列戍,望风归附。
寿阳之战,一举而生擒王琳,致使皮景和数十万之众畏威奔遁,而淮南之地再为陈有。
江东之弱,以虎视高齐,实自寿阳之役始。
当此之时,齐政荒乱,政由群小。
寿阳既陷,而齐之君臣酣乐自如,且谓假使尽失黄河以南,犹可作一龟兹国,则长驱席胜,以取乱侮亡者,其机会似不可失也。
吴明彻寿阳策命之后,遽振旅凯还建康,已而总师再出,才取彭城而止,则是举千钧之弩,特为鼷鼠发机耳。
迨夫周既并齐地,而明彻始进兵以争徐、兖,不亦晚乎?
呜呼!
陈之取齐,不取之于不肖子荒淫之时,而欲强取于强有力者既得之后,甚矣其不知量也!
宇文泰自高欢启难之初,躬以兵卫,诱孝文以入关,既而阴怀异图,以造周之业,盘据于四关之内盖已数世,而巴蜀江陵又相继以附于,则后周之势愈强,而荆楚之西门殆不可以骤攻。
为陈之计者,莫若东从海、密以举山东,既得山东,则其力自可以敌
长江之上流,既与周人共之,而周、陈之势两强相衡,未知其孰胜也。
奈何寿阳之役,克复淮南,其在陈人可以进图山东之势,并力而攻之,取齐易矣,而陈人莫之行。
建五年,吴明彻已破齐军,进至吕梁,而又四年,则彷徨于吕梁之间,未尝顷步进也。
逮至周人汾晋之捷,山东河北之地尽入于周,而东西二秦,遂合为一,则周有馀力,雌雄判矣。
而陈人方且起淮南之师,崛强以争徐兖。
吕梁之战,仅得一胜,而王轨大军已入淮口,至使明彻之军进退无助,反遇周人厚集之阵,摧于不支。
以此而观,则汾晋举齐之后,陈人之出而与周角,是乃趣人之战而犒之兵耳。
曷若移敌国之兵,而先发以取齐?
全齐既举,则周人且逡巡以退避,而何敢出争于徐兖之间?
惟其智谋不广,进取不力,虽履可乘之会,乃抚其机而不发。
此其所以坐困于周,而归守江东也。
亦尝观周人取齐之迹乎?
方齐政之荒乱,周人觇知之,遂谋北伐,自越王盛以至丘崇,凡六总管俱出,自齐王宪以至宇文盛,凡九道分攻。
初举全师直指河阴,犹以为抚其背而未扼其喉也,则遽回军以指临青。
周高祖则又亲屯汾曲以督之。
既而军大溃,诸将谋抚师,而高祖勃然作色,进而入并,又进而入邺,又进而降齐主于青州
盖自以下,其进图中原者,亦尝有如是之举乎?
故尝谓江左之建国,吴、晋、宋、齐、梁、陈,是不一轨,而师之迭出,终不能恢复中原者,其失有五:庙谟不先定,王师不大举,乘舆不亲征,诸将不分攻,胜兵不勇进。
观其拜表辄行者,朝论初不之许;
请问筹策者,谋主一无所言,又安有先议抚背扼喉,如周之高祖者乎?
讨孽胡之暴者,铠仗才给三千;
抗佛狸之强者,精卒不踰五万,又安有六总管之师,同时并出,如周之者乎?
晋元帝琅邪一入江东,而终身不肯渡江;
宋武帝关中一归建康,而其后不复再举。
虽英才如吴之大皇,而攻城略地,不出襄阳合肥
立志如宋文帝,而亦未尝亲驾戎辂,一指于河南也。
又安有如周之高祖,亲屯汾曲,以督诸军者乎?
近攻之兵,出襄阳即不出寿春,出寿春即不出广陵
远攻之兵,入灞上则不入金墉,入金墉则不入广固。
谯城洛阳之师,进无旁助;
灞上、枋头之军,退无后距;
又安有步骑兼用,九道分攻,如周之胜者乎?
赤壁之役,至荆州而遽止;
河南之役,守南岸而不进。
虽大捷如淝水之战,而不力进以举燕、秦;
深入如关中之胜,而不少留以图魏、,又安有如周之席胜,入并入邺,而又追逐于广固,以降主者乎?
呜呼!
使江左六朝有一时君大举以图中原,如周人之所以攻,则夷狄必不至蔓延于天下,以至于隋,而后能荡平之也。
知此,则知六朝之所以不能遂复中原者,夫岂江东之罪也哉!
赠人问病 其一 明 · 李承召
七言绝句 押麻韵 出处:三滩先生集卷之一
昨夜长安春雨过,青泥汩没路歧赊。
襄阳可笑身多病,不见门前长者车
论沿江守备疏建炎三年二月 宋 · 卫肤敏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舆地纪胜》卷一七、《宋史》卷三七八《卫肤敏传》
馀杭地狭人稠,区区一隅,终非可都之地。
古帝王,未有作都者,惟钱氏节度二浙而窃居之,盖不得已也。
今陛下巡幸,乃欲居之,其地深远狭隘,欲以号令四方,恢复中原难矣。
前年,大驾将巡于东也,臣固尝三次以建康为请。
盖倚山带河,实王者之都也,可以控扼险阻,以建不拔之基。
陛下不狩于建康,而狩维扬,所以致今日之警也。
为今之计,莫若暂图少安于钱塘,徐诣建康
长江数千里,皆当守备。
如陆口直濡须,夏口赤壁姑孰历阳,牛渚对横江,以至西陵柴桑、石头、北固,皆三国、南朝以来战争之地。
至于上流寿阳武昌九江合肥诸郡,自吴而后,必遣信臣提重兵以守之。
江陵襄阳尤为要害,此尤不可不扼险以为屯戍也。
今敌骑近在淮壖,则屯戍之设固未能遽为。
宜分降诏书于沿江守土之臣,使之扼险屯兵,广为守备。
许行鬻爵之法,使豪民得输粟以赡军。
许下募兵之令,使土人得出力以自效。
又重爵赏以诱之,则人人效命,守备无失,而敌骑必退矣。
敌骑既退,则可以广设屯戍,如前所陈。
迟以岁月,国体少安,可以渐致中兴之盛矣。
元和郡县图志跋 南宋 · 程大昌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元和郡县图志》附录、《皕宋楼藏书志》卷二九
张几仲襄阳,且行,谓予曰:「以余之好异书,知世閒有甚欲之而无其力者矣。
之镇茍暇,期取古书有益者刻木而布传之,庶其费寡而人可得,是亦一为政也。
秘藏多书,盍选择见授」。
予思之,有《元和郡县图志》者,其所记地理,多唐家制度,本朝疆理天下,率多本唐,则是书之备稽究特与今宜。
予尝即蓬山藏本之末,叙列其所以可传者矣,茍欲该惠夫人,则莫此为要,遂录寄之,以遂其雅好。
几仲名子颜,今以敷文阁待制在镇。
淳熙二年至日,新安程大昌泰之书。
贺前人改除湖北漕兼知鄂州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文山全集》卷七
日陛扬纶,冰轺作屏。
北斗丹梯,勾陈玉槛,联郎宿于天阶;
渚宫碧树,巫峡青山,迎福星于江夏
光稠符玉,色动辔丝。
恭惟某官铁马行空,金虬骛海。
离离珠璧府,悬黎垂棘之光;
耿耿斗牛虚,干将莫邪之气。
翠竹碧梧之韵度,发清霜紫电之神奇。
太微二十五星,旌摇江汉
祝融九千馀丈,节倚云霄。
当驱驰吟遣使之诗,每慷慨读出师之表。
落落襄樊之事会,悠悠江汉之风寒。
局面一新,机神顿耸。
师垣制胜,集忠益而开诚心;
帅阃请行,从便宜而上方略
武承先志,孰与明公
乃峻冰台,乃升宝庋。
练鹊锦之廉车改观,黄鹤楼之卫戟生风。
高密之师,借恂河内
西平之子,赞度淮堧。
节钺合而气势张,弓矛重而精神壮。
北伐歌功于六月,中兴刻颂于万年
楼船过洞庭,旌旗直下;
阊阖开黄道,衮舄遄归。
某方协寅衷,喜传卯诏。
界上争杜衍,想共戴于我公;
方面待乖崖,将遂誇于吾榜。
行行会弁,亹亹贺床。
三和 其六 明 · 李承召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出处:三滩先生集卷之五
醉乡风月可优游,酒肆花廛取次游。
最笑襄阳多病客,持竿何处钓槎头。
鄂州重修北榭记嘉定十七年三月 南宋 · 李𡌴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金石萃编》卷一五一、《湖北金石志》卷一二、《黄鹄山志》卷六、《南宋文录录》卷一二 创作地点:湖北省武汉市
鄂渚之胜,以南楼北榭并称,南楼繇元祐改作,元符末修水黄公鲁直尝见于题咏。
惟北榭冠子城之颠,在郡公堂之后,不知自何时建立。
乾道中于湖张安国为大书扁榜,厥后达官名人稍有为赋诗者,然距今亦五十馀载矣。
栋宇隘庳,日就圮废,莫或顾省。
一夕,大风震荡摧屋,山飘瓦如坠叶舞空,屋随以倾压,不可复支。
子城亦久弗治,土石堕陀,榛莽蒙翳,狐狸所窟,虺蜴所蟠。
于是昉议更葺,先增甓北隅,袤二施、崇三丈有奇,南袤寻有半,崇与北等。
遂改建榭屋,辟而大之,败楹腐桷,悉易以新。
既成,宏敞翚翼,与南楼嶷然相望,始于一郡,面势为称。
虽其高无所不瞩,而北望为尤宜。
尝试相与凭槛遐睎,则烟沙苍茫,天水无际,西陵、鄳杜、安陆诸山,隐隐出没云外。
云梦之泱漭,汉沔之萦洄,皆可目略而指喻。
群鸿匹鹤,飞翔上下,平芜断浦,杳杳如发。
暇日尚羊,不涉级数十武而坐,得千里绝特之观,殆前所未有也。
汉江夏太守所统疆域至远,今光、黄、蕲、安、信五郡之地,皆故属邑。
春秋时吴楚交战,出师往来之地。
水如清发涢澨,山如内方大小别,虽丘邑变迁,而势胜犹在,与夫孙伯符之所讨击、周公瑾之所摧败、陶士衡之所平殄,其遗迹犹可诹访而考求。
邾城临江,故堞宛然,尝笑其规模特浅浅耳。
庾元规志骄才轻,亦弗克有成。
三关九阨之塞,魏梁交攻,或得或弃,南北强弱系焉。
以见昔人争战之力,不为无意。
夫以地之相距,虽有数百里之远,而据其要会,实皆在吾环顾规置卷舒伸缩之中。
况郡居全楚上游,与江陵襄阳实相为表里。
诸葛忠武尝欲举荆州之军以出宛、洛,公瑾亦谓据襄阳以蹴操,北方可图,二人之言若合符节。
宋何尚之顾言夏口荆江之中,直通雍梁,实为津要,岂非以地势便兵力接故耶?
抑尝据此论之,若昔自南而图北则易为功,自北而入南则难为力,故梁末因陆法和之败,郡虽暂属高齐慕容俨死守半岁,虽能拒退侯瑱等,然卒弃之还南。
五季杜洪袭据州城,遥附朱梁,以捍淮南之侵,朱梁三遣兵援之,皆至近地,然无救于,汔为淮南刘存所克,身陨国绝。
岂天堑之设,果足以限南北耶?
抑或彼或此,亦乎人之图回智略如何耳?
夫惟俊杰之士有志于当世,要必讨论之素精,计虑之素熟,异时行游坐息,朝思夕维,未尝不在于此。
故一旦发而见诸施为,则必卓伟绝人,非临事随应,率意而为之者所可及。
传曰:「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
赵孟过郑,请七子皆贱,以观其志。
夫所谓能赋者,岂徒吟咏一时之风物景色哉!
必也升高而望远,忧深而谋长,览山川之形胜,考古今之成败,究昔人谟议之得失,与今日时措之宜,其所蓄积操存因感触而发见,所赋之志于是乎在。
王茂弘新亭之感,逸少冶城之讽,大较亦兹意也。
夫是则高明其居处,缅邈其临眺,岂但以逸其一身,而自适于耳目之间而已哉!
榭之废兴,似未足书,然余改作之意,非游观之为则不可不明著以贻后之同志者,俾得以周览而绎思焉。
嘉定甲申三月丙午眉山李𡌴记。
通判范朝散秩满造朝 其一 1189年 南宋 · 洪迈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
打鼓发姑孰,送君朝帝乡
风流夸半刺,耆旧忆襄阳
别酒不成醉,征途能底忙。
只应旗脚转,趁此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