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竟宁铜雁足镫诗用厉樊谢韵三首寄六舟上人 其三 清 · 何绍基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六
江南山色青逶迤,六舟昔晤西湖垂。
口谭目测发幽奇,目如离朱口骨釐。
新安主人罢赋诗,彝釴粲列连栭楣。
子由亭接宣平祠,与客薄游镫偶携。
吾师谛视审岁时,竟宁字如镫在帷。
建安未造未有期,沿谬嗟同蚁附脂。
中年手眼及未衰,逢山访碑如采芝。
传镫幸遇轻骨肌,缩身入镫化为儿。
金石古魂鷇㝅之,神针挥剔究发丝,沈垢冰解字画锥。
别来几更花月令,珍拓频贻读难竟。
我迟作荅时自儆,久要坚比金错性。
图中古德身清净,恍至吾斋摇麈柄,笑比晋环一在郑。
安得八万四千镫,一镫一师长合评。
大千传作镫光佛,不须别铸黄金供赏咏。
癸巳九月与乔生先生夜话见其壁间画像乃十年前梁生所写抚今追昔有少壮之殊爰赋二诗以赠因书其上 其一 明末清初 · 薛始亨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叹息王风蔓草残,怜君弱冠早登坛。
六朝阀阅归江左,一代文章拟建安。
当日填车看卫玠,有时傅粉□邯郸。
只今试□奚奴□,半是长歌行路难。
乞放罢林思齐知泉州奏(庆元五年四月) 宋 · 张岩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五六、《宋会要辑稿》职官七四之六(第五册第四○五三页)
思齐持节福建,民讼全不介意。若使守泉,民事何所赴愬?
文山诗序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二、《潜斋集》卷五
生而不屈者,气也;死而不泯者,心也。气之不屈者,忠义而已;心之不泯者,亦忠义而已。忠义之道,塞天地,冠日月,亘古今,通生死,而一之者也。宋丞相文公平生文章在方册,官爵在史书,皆不足为公道。德祐乙亥,天步阻艰,朝野骇震,公从江西率子弟七千人勤王于京师,事之不济,天也。间关奔走,卒为絷囚,奉首朔庭,万折不变以死。古今死节,惟以二颜、张、许为称首,然两军交绥,不胜即死,无可拟议者。至于纾之以岁月,锢之于不能进退之间,宗庙且不血食,使回顾却虑,而为身后子孙鸡豚霜露之计,鲜有不屈膝者矣,而犹若是,真古今忠义士也。沙场青冢,千古南音,其所流落人间者,惟有流离中吟啸《诗史》,与狴犴中《杜诗集句》耳。使人读之,至今凛凛有生气。呜呼!公真死矣,不自意其死后犹能以诗写其平生之耿耿而未尽者乎?岂公果不死乎?一点烈烈者,无在不在故也。天地无穷,事会无极,有能起生魄于九京之下,非公,吾谁与归?生刍一束,酾酒北酹,为之序云。
杂题 其五 清 · 赵翼
押词韵第十七部 出处:瓯北集卷二十三
选墨贵黑光,品茶尚白色。
欲黑嫌漆白,欲白嫌雪黑。
物理固有然,人情亦安极。
右军兰亭书,古今奉轨则。
当时隃糜丸,岂自奚超得。
卢仝七碗馀,清风生羽翼。
当时建州制,未有龙团式。
凡物取足用,求精转滋惑。
陋彼蔡君谟,谱茶矜创辟。
吾嘉李格非,著论破墨癖。
建州城怀古 明 · 王弘诲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建州城堞久蒿莱,胜国流传尚可哀。
洞主有祠依绿树,美人无地问青梅。
千年往事空啼鸟,一代遗踪尽劫灰。
远涌溪前东逝水,凭高怅望意迟回。
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六、《周文忠公集》附录卷二、《翰苑新书》前集卷二四、《秘笈新书》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人。宣和中朝散公通判吉州,因家焉。曾祖衎,故任朝奉郎,累赠太师秦国公,妣潘氏、李氏、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考利建,早游成均,冠释褐选,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妣王氏,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母卫国夫人宋氏,元宪公之孙、庞庄敏公之甥也。靖康丙午,外祖给事守平江,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公幼孤,母夫人课公读书,每至夜分,闻汴人陈持之贤,使公从之。公敏慧夙成,刻苦自砺,出语缀文,见者惊异。登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王不戒于火,延烧及公家。官知火自王氏,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执公苍头,抑使伏辜,公坐是免去。朝士劝公直之,公不校也。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授建康府府学教授。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奏篇上,高宗称其文,谕丞相云:「他日可令掌制」。除秘书省正字。明年,兼国史院编修官。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六月,孝宗即位。八月除起居郎,直前奏事。上曰:「朕数年前见卿文,有近作可多进来」。属初御经筵,公奏:「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人主从容访问,以裨圣德,究治体,惟陛下留意」。兼编类圣政,以正得失。时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论边事,上曰:「淮南不足忧,所忧者蜀耳」。公奏:「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许以事定宽其力」。先是,左右史不常置,而记注多阙书,公奏:「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先次修纂,每月投进,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庶几陛下始初清明,言动必书,足以示后」。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公言:「上皇扈从之赏,陛下登极之恩,事体至重,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上曰:「朕初以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公奏:「近日前报政侍从,并依赦复职名,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上曰:「固然,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公奏四方闻知,谓敕差贴书,无乃伤国体乎?蔡仍复官,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远出京右,使其子得以赦原,亟簉郎选,则宿奸巨蠹之后,皆可并缘以进,失政刑矣。有诏求言,公奏:「名器轻假,无甚此时。陛下试命有司,取毕仲衍中书备对,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籍,遂项比类,修写图则,多寡盖可见矣」。又云:「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将、副将差遣,或待有功之士,或储将帅之才。乞下枢密院,自今进拟,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照祖宗旧法,毋使背戾。虽有内降,亦须依此」。又云:「朝廷知外虞之当先,而忘诸道之无备,愿于湖南、二广、福建量屯军马数百,控扼要害。遴诸州都监之选,而稍重其权,使禁军渐知阶级」。时金人来索旧礼,上命从臣条对,公奏:「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一旦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矣。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而遽听之,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今使之行,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彼纳吾使,吾又何求?如必俟旧而后受,则告之曰:『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今通好于用兵之后,主上欲以何名而屈,北朝欲以何名而受?愿以为请』。彼虽贪利无厌,亦将思所处矣」。论者韪之。隆兴元年,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公奏:「臣检照事因,既非御笔,又非宝批,止用一白劄子,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幸付三省,尚可进呈。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奉行则难辨真伪,不行则轻损命令。况宏一班直之长耳,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户部执奏而止。今才数月,乃复紊烦天听,不可以无惩」。经筵取三月十一日开讲,公奏:「国朝之制,春以二月上旬,今乃远用三月。陛下收召英髦,并直经幄,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致缉熙之助,若缓其所当急,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甚未可」。又奏:「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并录战功,而除正任观察使,此信赏也。郭振仅一对内殿,既无旧劳,又无新功,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陆廉以贪黩配流,此必罚也;张耘贼杀士卒,盗没军资,有司当以殊死,而亦与廉同罪,则轻矣。臣愿陛下大明赏罚,赏罚明则名实辨,名实辨则政事修,而夷狄可攘矣」。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除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臣等于大渊、觌功过能否,初不详知。近闻皆以台谏论列,故有此除。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独于二人,乃为迁就,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来中外之责;陛下若不俯从,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依奏,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翌日,公又奏入云:「适蒙宰相宣示御札,谓臣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专徇流俗,轻渎圣明,死有馀责。臣等见归家待罪」。有旨无罪可待。上从容语公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未几二相道上意,再除两知閤,公曰:「命令反复尤不可」。遂留除命不下,上章乞祠,差台州崇道观。乾道四年,除权发遣南剑州,未赴。六年,改福建提点刑狱。入对,论:「人才平居选择则易,缓急求之实难,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区别所能,总为一籍,藏之禁中,副在二府,无事之日预加审覈,或有任使,按图而取」。上然之。除秘书少监、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臣下知所趋向。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之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何至杂霸哉?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不可有轻儒生之名」。兼实录院检讨官。加上德寿徽号,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帝为嫌,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按唐宪宗上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议遂定。七年,兼权兵部侍郎,奏四事:曰重侍从以储将相,曰增台谏以广耳目,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曰久任监司郡守。上曰:「皆今日要务也」。上问:「越谋吴甚难,何也」?奏曰:「越已为吴所残,勾践男为吴臣,女为吴妾,以小复大,以弱报强,此其所以甚难。然观其与范蠡谋吴,固有先后之序,非如后世规模不定,侥倖战胜」。上曰:「卿议论甚当朕心,朝夕除卿侍从」。退即有旨,除权礼部侍郎,仍兼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公奏:「陛下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秦琪继之,才十月而吴总继之。数易如此,平居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诸州长吏倏来忽去,且以二浙言之,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用度何为而不窘,吏奸何为而不滋,民瘼何由而可苏」?上旋召公谓曰:「卿近所论甚善。朕方力革二者之弊」。公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他日必误国。愿陛下察之」。公又言:「江湖大旱,嗣岁尚远,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臣非不知大农匮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当是时能惜费乎」?上曰:「闻所未闻」。公再拜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上曰:「正赖卿裨补不逮耳」。兼侍讲,公奏台端绳纠中外,一日不可阙官,今乃五十日不除,上曰:「未有人故也」。公曰:「御史台令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上惊曰:「朕不知此,宰执亦不言,盖避嫌耳」。公曰:「臣尝为察官,是以知之,宰执未必知也」。上谓都承旨叶衡:「周某奏御史台旧法,卿可谕宰相具来」。八年,兼中书舍人,公奏:「中兴以来,驻跸两浙踰四十年,盖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如近日越、婺诸郡以隐落为名,增无实之税是也」。上曰:「此胡坚常之谬」。奏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上曰:「当令理会」。公屡请免兼西掖,有旨从之。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时在翰苑,适当答诏,入奏云:「昨除张说签枢,举朝皆曰不可,陛下旋即改命。曾未周岁,复有此除。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去年群臣争论之际,传闻圣谕兹事诚误。以此观之,用说非陛下意明矣。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未敢具草」。草上,批王曮疾速撰入,公与在外宫观,日下出门。九年,除知建宁府,三请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未几召赴行在。二年,除敷文阁待制,兼侍讲,兼直学士院,上曰:「朕知卿文学固久,今卿不迎合,无附丽,朕所倚重」。除兵部侍郎,仍兼侍讲。公言:「储材当于閒暇,太祖、太宗搜览豪杰,恢张四维,凡作成之方,无所不用其至。及真宗、仁宗之世,名卿大夫磊落相望,是其效也。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故自治平至元祐,悉获其用。厥后章、蔡相继,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慝以植党与,卒致裔夷之祸。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同己者用,异己者逐,人才衰落,贻患至今」。上皆嘉纳。上谕公:「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温纯典雅,更无一字可议」。公奏:「向者庚寅之诏,亦臣所草,流落累年,再尘翰苑」。上愕然曰:「前诏亦卿草耶」?公曰:「臣幸甚,方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臣已为察官,预此议。当时不以表请,私切非之,其后适在翰苑,遂援古谊改正此礼」。兼太子詹事。三年,公奏:「前年冬江西地震,赣州天狗星坠,既而茶寇入境。今闻十二月及正月福州地再震,亦有天狗之变,其事不可不虑」。上曰:「防微杜渐固然」。公曰:「天人相去甚迩,愿陛下毋忽」。又奏:「昨闻殿前司进羡馀二十万贯,此何从得哉」?上曰:「朕已不受,闻军中有百馀万矣」。公曰:「虽不受,当思其所自来」。上曰:「军中财赋自有源流,盖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财赋,可以相关防,更无渗漏。岁月既久,蓄积浸多」。公奏:「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戚戚然相伺察,情何由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他日公奏:「臣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然太祖二百年之天下,属在圣躬,愿为社稷自爱」。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变乎?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兼南方无好马,非西北比。正缘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升兼侍读,除吏部侍郎。四年,除翰林学士,依旧兼职。公奏:「臣观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异乎他官,谓其居近侍之职,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日月献纳,或有补于治道也。臣所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十月久雨,公上言:「阴雨已踰两旬,甚妨收刈。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后宫止三百馀人,当更放数十人』。今禁中给使虽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浙中诸郡积欠颇多,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其馀更有宽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内直宣引,公奏:「臣在翰苑,无有司之职,所以久不敢请对」。上曰:「学士宴见无时,最为亲近」。公因论时事,遂及「陛下当委任大臣,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自无过举。今风俗委靡,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不思其职,久而不已,其害将不可胜言。愿陛下早正其偏」。又奏:「九月间天文不顺,且闻金星近前星」。上曰:「止是略近,已戒太子勿近外人」。奏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武士击毬,太子亦与,臣甚危之」。上曰:「卿可语太子」。奏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使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陛下勿命之可也」。上曰:「近日察官甚举职」。奏曰:「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陛下当听而主张之。且六察止有二员,若更除一员,则每员可分两察,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他日,公问上:「太上何所苦?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人情疑惧」。上曰:「太上于饮食小失节,当日朕甚仓皇」。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上曰:「前日已曾及此,太上坚不肯迁,如殿前司却多地步,待更力请」。又奏:「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臣愿明诏部刺史,或月或季,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仿成周小行人,所谓万民之利害,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与夫作慝犯令、丰凶和乐之书,条具以闻,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如此,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而诏黜陟矣」。公屡乞去,上勿许,且奏:「陛下用臣太过,位序浸高,未免招致人言。且苏轼在此官,犹请郡至八九,臣实何人,敢不知惧」?上曰:「待召人令与卿分力」。因问吕祖谦能文,公奏祖谦不但能文,极知典故,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乃为有补。五年十二月,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奏:「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圣子神孙,垂裕万世。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加之以一命之宠,畀以祠庙之禄,世世勿绝。仍就行在赐屋,使聚族以居,与国无穷,庶几慰在天之灵,报垂裕之德」。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奏:「祀帝祀天以祖宗配,此本朝已行之制。但世俗诵《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义,致以今日为疑。故前郊李焘申请,虽经群臣集议,寻为异说所夺。今既明降旨挥,即与臣下启请不同。若或中辍,理为未安」。由是圆丘、合宫始互举云。讲筵留身,论本朝立国专以仁,兵非不用也,而以禁暴安人为本,上曰:「本朝兵势大抵似弱」。公奏:「仁故似弱,其实非弱,社稷灵长,职此之由」。上曰:「所以并无祸乱」。公曰:「本朝似周,彼秦虽强,秪以自蹙」。上论前代人物,公奏:「陛下万几之暇,潜心圣贤,不为嗜好所惑」。上曰:「自昔人君,不知道只为不学」。公奏:「尧、舜、禹之稽古,高宗之监成宪,故措诸事业,后世莫及。今陛下留意于学,真积力久,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物之过者,妍丑真伪,灼然可见。以此应天下之务,安有一事失其当哉」!十一月,除吏部尚书,兼翰林承旨。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上曰:「太滥」。公曰:「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既可密减入流,又待之厚,彼自无怨」。上称善。又奏:「自昔治少乱多,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今中外幸小康,岂可不防患于未乱」?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公奏云:「明王谨德,四夷咸宾,皆是道也」。又云:「虞舜无为,非皆无为也,但不为簿书期会之屑屑耳」。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上曰:「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贵在和而不同,有所见言之,勿以为嫌」。公对愿尽力。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回云六十年前有此,上以示丞相赵公雄,雄言:「上再三及此,恐合宣示外廷」。公曰:「宣和间有此,岂是休證」?乃不果言。上谓公曰:「只为养兵,不免皆取之民」。公因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各有名色,何故困民」?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则是岁添三倍以上。既无所从出,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州府受纳,则令折科,增三斗为五斗,增五斗为七斗。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安得不困?此特一端耳,他皆类此」。上为之怅然。八年八月,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今此诏一下,所在皆有赈济之请,何以应之,约公通签进入,公言:「上明目达聪,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不行,万一上自行之,且以此奏示人,岂不获罪」?公论相亟从之。上尝以枢密非古官,欲罢之,公奏:「枢密本唐傅导之官,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今圣谕可谓尽善,但二百年官制,一旦骤改,良亦未易。不若且令二府互领」。又及求直言事,公奏:「陛下圣德日跻,而星变旱灾如此,殆由臣等所致」。上曰:「若封事言及大臣,朕须留中」。公曰:「付出何害?欲人不知,莫若勿为。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上令公谕给舍缴駮,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不从失体,从则坏法。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上喜曰:「卿等肯如此任怨,甚善」。公奏:「不与其所当与,谓之任怨;不与其所不当与,何怨之有」?上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公尝言用人之道,因及著作郎、佐各二人,绍兴以来未尝官备,盖以职任清高,实为左右史之储。近岁习俗奔竞,迁进太速,今在馆多非久次,望姑养其器业,以厚士风。九年九月,除知枢密院事,上谓公曰:「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三省本未可辍卿也」。他日,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公奏:「昨雷世贤相见,说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臣谓不然,滁有山林之阻,可守而不可禦敌。若庐、和婴敌冲,此则当备禦」。山阳旧屯军八千,雷世贤方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上欲许之,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若无故减戍,他时旋增,必致敌疑。今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似为两便」。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公奏:「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近用王实,今又用王毅,虽是德寿宫人,给舍不知,多来问臣。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终非美事」。上曰:「也是,都要转遥郡」。公奏:「不得已,且令给据亦可」。公又言:「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上曰:「日脚之气,冬常有之」。公言:「此太史局相宽之词,抑天道固不可知,有备乃无患」。吴挺申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挺以事细,止乞照会,公奏:「今欲降旨挥,督其根治,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不敢忽略。国家日有万几,若不察之于微,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上曰:「几者动之微,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驯致祸乱」。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公奏:「此风不可长,若稍行遣义端,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必为劫持计矣」。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公言:「江陵兵一万八千人,自来半戍襄阳,今果谓襄阳极边,为门户之要,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自随、郢直走荆南,则奈何」?上曰:「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恐或捣虚,牵连士卒心」。公奏:「如此,则江陵遂弃之乎」?争甚力,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所徙器用倍常时,且分诸子出镇,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公奏:「当预为之备,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欲并拟一指挥,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宰执三衙亲行阅试,高者补一两资,馀第支赏给,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上曰:「便是,恐人谓放下」。公尝奏:「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互相可否。今陛下虚心无我,有所未至,惟恐臣下不言,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则大事无由欺蔽矣」。上深以为然。公言:「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秋冬议过上京,乞密下诸将究实,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公奏事次,上独命留身,宣谕云:「金酋既过上京,秋间或传位兴兵,卿留心军政,甚副朕擢用之意」。公奏:「臣本以文墨荷圣知,戎务本非所习,误蒙任使,不敢辞耳。今彼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所当镇之以静。惟边将不可不精择,山阳最为重地,正当金粮道。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缓急窃恐误事」。淮西延玺申,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不曾与告,上曰:「何不与之」?公曰:「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恐却过北界,引惹边事。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上奖谕再三,曰:「卿处事甚当」。十一年六月,除枢密使,上曰:「卿在西府,备殚忠劳,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公奏:「诸军升差置籍,今已一季,合行点召,虽不专以此取人,亦因以察其能否,使之不测,则主帅自不敢行私」。诏令赴密院审察。王希吕乞增兵守庐,上欲令郭钧、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又云:「万弩手、民兵自可为用,若添得一藩篱,甚好」。公曰:「希吕欲二万人,少犹半之,盖须以正军为主,则帅司可立。帅司既立,则沿淮归正山水寨、民兵、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十二年,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今次取听朝廷指挥,上令发来,公奏:「襄阳兵少,阎世雄欲得此项人」。上曰:「三衙不可阙」。公言:「顷金不得志于四川,又尝送死于两淮,深恐睥睨荆襄,向来犹调他处官军,不比三衙在近,临时可以措置」。上悟曰:「与应付一年」。金州阙帅,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上云:「大帅自合朝廷除授,卿等且更求人」。公曰:「舜用九官,并咨四岳。用否在上,何嫌之有?与其暗荐,不若明扬。仁宗用台臣,至于列所荐人姓名,已乃考实,谁敢妄举」?上言:「王蔺论事颇偏」。公奏:「蔺议论虽时有过当,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若上下相蒙,合而为一,殆非国家之福」。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金下宿、泗等州堤备,御笔赐公等曰:「达实契丹欲兴兵,不如所传则已,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公奏:「敌中多诈,彼一方小警,何至移文近边?若果有衅,临时不患无辞,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明年,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公奏:「陛下念世雠之未报,思境土之未复,规摹宏远,夙夜不忘。臣备位于兹,无以少副使令,每切惭负。但夏人自来翻覆,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随即密送金人,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其难保如此,结约似未可轻。若雍易世,亲离众叛,天相圣明,决有机会」。广东帅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上批「无罪可待」,公奏:「帅无便宜之文,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虽意在除恶,然人命至重,若如此施行,恐开妄杀。只如洪迈诛婺州唱乱六兵,亦止是放罪,后不妨旌赏」。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窃恐被点唤,乞与罢任,上曰:「此法甚好,皆枢密使措置之效」。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上批问公曰:「金若中分其国,宜预画计策」。公奏:「兹事体大,譬如奕棋,须随著应之,若遂先举,恐贻后忧」。他日上谕公:「近北使到阙,询问其三节人,皆云呼鲁年已六十馀,因于僧舍,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枢使可谓先见之明」。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公奏:「臣不才备位,初无设施,惟奉行成算。今陛下勤政,内外宁谧,二十馀年,此正可惧之时,当思经远之计。臣欲具要务,取自圣裁,若其可行,当与王淮等协济,亦不敢纷更欲速」。上曰:「锐则易怠,国家无事时,正宜修明政理」。公奏:「大臣朝夕纳诲,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上曰:「朕有过失,卿宜尽言」。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公奏:「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免滋搀夺之风,且坏铨法」。公以旱求退,不允,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而施德自近始。如会稽和买诡避极多,今乞权免一年,后当差官釐正。秀州申,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吏拟勘当,公曰:「此岂勘当时耶」?奏蠲之。高宗上仙,朝廷欲用显仁例,遣三使如敌中,公固执不可,谓今昔事体不同,不当畏人而曲徇。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上在丧次,议欲宣谕俾归。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远来,止是馆伴发遣,朝廷更无一辞,于理未安。遂口占数语,令使者归,附奏,中外咸谓得体。十一月,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上欲从天禧旧制,止就资善堂,公奏:「其时太子尚幼,初见辅臣,恐难尊用。昔晋有宣猷堂,今作议事堂,亦可」。十五年,太上山陵,公奏当如祖宗旧法,置使五人。首相意不欲,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公言:「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山陵岂可不用大臣?永熙陵差吕端摄太傅,是时一相尚且亲往。昭慈在会稽,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旧章著明,昭然可证。臣备位宰司,当行」。乃以公摄太傅,如端故事。明堂加恩,进封济国公,公奏:「久尘政路,自思陵归即欲求去,缘京镗使北,争执礼文,屡蒙宣谕,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令臣任责,是以迁延少待。今人使已行,求去无嫌,愿乞骸骨归山林」。上奖劳再三,曰:「朕比年殊觉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且留数年」。公奏:「陛下圣体方康彊,只缘哀毁太过,何遽及此」?上曰:「礼莫大于事宗庙,而病不能自力,每直孟享,往往分诣;孝莫大于宁亲,而德寿宫隔远,不得日至,欲不退休,得乎?朕方以此委卿」。公泣而退。十二月壬申,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公奏:「陛下躬行舜禹之事,臣愿释政,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上曰:「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上命公草诏,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十六年正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二月壬戌内禅,公奏:「陛下圣寿康宁,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本朝,中外同庆。臣等辅政无状,自此不得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哽噎几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光宗即位,公奏:「陛下初政,用人求言为急,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从公请也。三月,升少保、益国公。累奏乞回授,上不许,降诏面谕至三四。公在位稍久,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公为是惧,求去甚力,上不许。既而谏官有言,公请益坚,诏以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言者不已,遂以少保奉祠而归。孝宗遣中使赐公金器,劳问有加。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除观文殿学士,判潭州。郡有倍税牙契钱,岁约二十万缗,公亟罢之。明年六月,复大观文。七月坐举官不实,降授荥阳郡公。又明年八月,复益国公,改判隆兴。复再入奏祈免,除醴泉观使。今上即位,诏求直言,公奏陈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俭,曰久任。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寿皇时命钱端礼为德寿宫使故事,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使侍燕閒、从游幸,以广陛下之孝。本朝提举司天监,皆委近臣,如神宗初年用司马光,元丰间用王安礼,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太史局。此诚格天之一端。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公一再辞,寻许回授。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诏以少傅致仕。嘉泰元年,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言者论公,降一官,次年复少傅。四年十月一日薨,年七十有九。讣闻,上辍朝两日,赠太师,赙银千两、绢千疋。公娶王氏,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先公一年薨,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十二月八日,奉公柩合焉。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孙颢,宣议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孙女五人:长适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未行。公英亮宏达,得于天资,研精覃思,博极书传,少有大志,常以古人自期。登进士第,继擢词科,当官涖事,虑周而识敏,内秉刚方而外和易,人不见其圭角。高宗一见其文,奇之,由台阁登侍从,标望屹然,凡所献替,前代之典章、国朝之故实,援引考證,辞婉意切,悉中事宜。在两制,除拜有非其人者,据正争执,前后两以祠去,士大夫莫不高其风,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暨再还朝,旋践二府,政事之外,尤究心武备,选将练兵,常如敌至,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而务存审重。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而始有大用之意矣。既正宰席,以身任天下之重,进尽忠益,退省阙遗,辅赞弥缝,靡不用其极。每与同列奏事上前,有惎公者,公一不顾,反覆辩论,归于是而已。公于人才务合异同,不主一偏,惟贤是用,尤不乐矫激近名者。其规模建置,大抵本于仁厚,每以爱养民力、久任牧守为急,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孝宗将内禅,讨论典礼,草定诏册,一出公手,他人莫与。光宗以公甘盘旧学,眷礼尤笃,于是侧目者众。公竟以论去,閒居十五年,自号平园老叟,筑堂名曰「玉和」,公自序云:「四气和谓之玉烛,方今贤和于朝,物和于野,遂使皤然一叟,得侠老于和气之内」。则知公虽从容绿野,坐远世氛,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顾常谓《易》六十四卦,惟《谦》六爻皆吉,又诵「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乎」,故平生处己以谦,待物以恕,出于自然,无所矫饰。公之为文温纯雅正,不厉声色,自足如意,近代建言得体,无出公右。晚笔力益遒,四方碑板多以属公。公自奉甚约,义所当予,略无所靳。亲旧贫不能自给者,廪之终身。事从兄甚严,视其颜色以为戚欣,抚族姻曲有恩意,官同姓者六、异姓者五。公虽贵,遇朋友如贫贱时,澹于声色,独嗜书如饥渴。已老,手校《文苑英华》一千卷,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遂为善本。公有《省斋文藁》四十卷,《平园续藁》四十卷,《省斋别藁》十卷,《词科旧稿》三卷,《掖垣丛稿》七卷,《玉堂类藁》二十卷,《政府应制稿》一卷,《历官表奏》十二卷,《奏议》十二卷,《奉诏录》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亲征录》一卷,《壬午龙飞录》一卷,《癸未日记》一卷,《閒居录》一卷,《丁亥游山录》三卷,《庚寅奏事录》一卷,《壬辰南归录》一卷,《思陵录》二卷,《玉堂杂记》三卷,《二老堂诗话》二卷,《二老堂杂志》五卷,《玉蕊辨證》一卷,《乐府》一卷,书稿十五卷。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同德比谊,独相知心。仲兄著作、季兄贤良皆从公游,蒙待以国士,而壁自幼亦荷公期予甚过。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感慨增系,自顾驽下,学不加进,有负奖知。今公既葬矣,纶以行述来请,用不敢辞,序始终大略如右,以俟志公之墓者,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云。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院、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
魏春松丈官舫侍膳图为条珊亲家作 清 · 何绍基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十二
沟通江淮吴城邗,改道马濑始建安。
欧阳邵伯晋两埭,开皇创引茱萸湾。
南高北下古如此,洪泽淤高反是矣。
河不由湖湖夹河,两旁设闸㪺湖水。
水行缓缓风翩翩,绿杨匝岸青可怜。
使君精敏了公事,官舫化作家门船。
跪聆严训亲洁膳,须麋豸服孺子面。
晴山暖树愉婉色,野鸟游鱼性情见。
从孙农部我世姻,示我图画色尚欣。
五十年前古墨润,秋堂展出淮南春。
我曾持节阅兹地,其年先公典京试。
衡文佳话良䍐闻,侍膳奇缘却难例。
卷中诸老谁探骊,秋盦隶写覃溪诗。
人间忠孝相关处,天意江山有夙期(小松司马摘覃溪阁学诗中句,为先生作八分楹联,条珊甚珍之,谓余能作诗者,当以此联见赠也。)。
黄仁卿见过留之而无酒因要宋衡携酒以至得以款语已又酌仁卿携行之茶成四十字 南宋 · 韩淲
五言律诗 押麻韵
雨重乌臼树,风微萱草花。
重携万安酒,再瀹建州茶。
邂逅年何晚,情亲日自加。
两君真玉立,而我愧无瑕。
送卜者吴唐佐序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卢溪文集》卷三七
建安吴唐佐值乡闾之乱,羁游江南,谈五行卜筮之术,寖闻于人。余邂逅安成僧舍,适有疑而叩之。初布二十八宿,终与《易》卦相出入。其言祸福,如养由基之射,无一不中,特与市肆论星禽者轨辙颇异,岂吴君本儒生,通《易》象,兼以《彖》、《系》之辞断之而然耶?今将遍历江南,穷山巨麓,有贤士君子隐于其间者,假君之术以问之,曰:「厄运将亨,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文韬 其八 战国齐国 · 齐太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六
武王伐殷,得二丈夫(《文选》注、《御览》作大夫,)而问之曰:「殷国之将亡,亦有妖乎」?其一人对曰:「有。殷国尝雨血雨灰雨石,小者如椎,大者如箕。常六月雨雪,深尺馀」。武王曰:「大哉妖也」!其一人对曰:「是非殷国之大妖也。殷国之大妖三十七章,雨血雨灰雨石,盛夏雨雪,臣不为妖灾」。武王踧然而问三十七章之妖,对曰:「殷君喜射人,喜以人喂虎,喜割人心,喜杀孕妇,喜杀人之父,寡人之妇,孤人之子,喜夺,喜诬,喜刑祸,喜以信者为欺,欺者为忠,以忠为不忠,忠谏者死,阿谀者赏,以君子为下,小人为上,以便佞为相,以女子为政,急令暴取,万民愁苦;喜田猎毕弋走狗,出入不时,不避大风甚雨,不避寒暑;喜治宫室,修台池,日夜无已。宫七十有三所,大宫百里,宫中有九市,陈玉杯象箸,玉杯象箸不盛菽藿之羹,必将熊蹯豹胎;喜为酒池肉林糟丘,酒池可回船,而牛饮者三千人饮之,以金鼓坐起,无长幼之序,贵贱之礼;喜听谗用誉,无功者赏,无德者富,所爱专制而擅令,无礼义,无忠信,无圣人,无贤士,无法度,无斗斛,无尺丈,无锱铢,无秤衡,有罪放,无罪诛,此殷国之大妖也。其馀不可胜数,臣言不能尽(《群书治要》三十一,《艺文类聚》九,又七十一,《北堂书钞》二十,又二十一,《文选。七发》注,《七命》注,《初学记》二十四,《御览》二十一,又五十一,又八十三,又一百七十三,又七百六十八,又八百七十四。)」。
紫阳精舍怀古 明 · 王弘诲
七言绝句 押寒韵
洙泗遗编续建安,斯文元气障狂澜。
棹歌此地流馀韵,郢曲从知和者难。
盗贼论二篇 其二 下篇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一
庶民所以不安其田里,弃钩锄而乐为盗者,岂非法制坏乱,而势有以驱之使然耶?何则?天下之乱必先有势,而其势盖常生于上之有所惮而不敢为、无可观而不足畏。盗贼之初起,非有陵突郡邑之心,至其久也,习知郡邑之吏庸懦不材,举动施设无奇伟可观,然后有轻郡邑之心。招安之旗一出,则知上之有所惮而不敢为者,必难于战斗之事;邀胁郡邑,知其不能应,则郡邑人吏愈无足畏,而招安之权常制于盗贼矣。艰难以来,招安之策非不尝试,而屡招屡叛,蜂起之众益多于前。汉法,逐捕盗贼责部刺史、二千石。吾丘寿王有言,盗贼犹有,老吏二千石之过。渤海废乱,二千石不能禽制,则诏丞相御史选能治者。宣帝中兴,郡守多以盗贼课最,盖有自云。今四方未靖,而以郡邑付之庸愚怯懦之人,徒为盗贼轻侮,横兵劫持,必取招安,得官爵而后已。自古及今,未闻如此驭盗贼而能图治者也。且盗贼十年之间,屠杀官吏,脍人之肝,焚村落,掠金帛,怨忿之毒流于骨髓。其间有不共戴天之雠,叫号无闻,忍耻而未敢发也,一日伺天时之隙,情苦变生,其心有所不可复忍,则操戈拔剑,以报雠为名,叱咤咄嗟,横行天下,以发其忿怒不泄之气,遂至于大乱,此亦必然之理。昔人云「盗不能乱天下而能召天下之祸」者,此也。近时士大夫习闻苟简,虑不及远,皆谓虔盗已息,可以奠枕,此最误国之大者。或谓贼虽未灭,姑以宽朝廷之忧,未为失也。独不见唐末咸通之盗耶?招讨宋威妄奏大渠死,群臣皆入贺。居三日,州县奏贼故在,不十日破八县,攻汝州,杀将吏,而东都大震,则几为宋威之误矣。若谓爵赏可以收贼心邪?是时蕲州刺史裴渥为贼求官,约罢兵。未几诏拜王仙芝,而黄巢恨赏不及己,劫州兵再乱,遂入陈、蔡,攻陷山东,取江州,转攻潭、岳,西扰宣、润,遍天下而势不可遏,则爵赏果不足以收贼心矣。若谓盗贼已降,便可无事邪?是时高骈、崔安潜等提兵鏖击,所向披靡,贼气既歼,乃诣太平军乞降,诏授右卫将军。巢度藩镇不一,未足制己,复叛去,转寇入浙东,踰江西,破虔、吉、饶、信,刊山开道,趋建州,陷桂管,进寇广州。自是势益横骛,有虎噬中原之志。然则,盗贼来降,果可以保其不叛乎?若谓贼未破而先言破贼,皆近世之常事,何足怪耶?独不见唐末诸君屡奏破贼皆不实,朝廷信之稍自安,由是贼得计,整众度淮,破东都,陷京师,入春明门,升大极殿。迹其所以至此之繇,特原于诸君奏贼不实,其祸遂至如此。呜呼!皆前世欺罔误国之明验,奈何取其辙而复蹈之,以为可行也哉!古人有言曰:「杀人者不死,伤人者不刑,民无所畏,乱莫大焉」。今盗贼杀人如麻,而赏之以官,盖自古未有大乱之世刑赏失柄,而能有为者也。惟贤人君子及其尚可以有为之时而图之,过是则恐灾稔祸变,天下靡靡,日转溃腐,遂至于不可支持,然后徐起而图之,则已晚矣(《卢溪文集》卷三三。又见《南宋文录录》卷一七。)。
真:四库本作「直」,傅校改作「其」。
建宁府平籴仓记 南宋 · 萧易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永乐大典》卷七五一四、康熙《建宁府志》卷四二
古者民养于官,后世民自于养,又其后也民无以为养。周官委积,在在有之,艰阨可恤也,凶荒可待也。曰施曰惠,盖直以予之尔。逮德下衰,则「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诗人以之思古。疏家谓民贫无食,得贷官粟,夫转予而贷,已不古矣。德又下衰,则饛簋棘七,诩誇形容,慨一饱之鲜逢,羡蓛蓛之有谷,民生至此,嘻其艰哉!抑民固当自养者也,官而养民,将若之何?我闻在昔,三年耕必有一年之积,九年耕必有三年之积,充而为登、为平、为大平,由是矣。子言之:「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太平之基,基于民食,王道不亦易易乎?今夫民非不耕也,然饥者自饥;粟非不积也,然歉者自歉。什一之征,有储以供禄稍,而民不得食;什一之什一,又有储以备饥荒,而吏不得擅。以岁之不易,而民之无良,富不仁者崇蕴积实,愚无知者抵冒殊捍,交相为瘉,厉之阶也,奚其平?建之为郡,山阻而田啬,民夥而俗嚣。山阻田啬,故乐岁廑自给;民夥俗嚣,故稍嗛则气象辄乖角,若保赤子,顾可坐视其失乳乎!东嘉曹公元发癸酉春来治于建,兼漕全闽,未及期年,政教孚浃,惠利殚举。会岁入小不登,预讲序事,乃惟积贮最系大命,节缩浮蠹,捐却例券,合之为芝楮壹拾伍万,桩充籴本,得米斛伍阡,置平籴仓。冬成之时于是乎贮之,产米之乡于是乎取之,青黄未接之际于是乎出之。价以市估,入从其直,出损其直,籴从民愿,俭则振恤,丰则易新。敖廥因于苗仓,便隶役之守视;招籴责之首吏,无关市之并缘。思虑周,规摹远矣。或者曰:公所至典治,为天下剧处,饟淮师,漕畿辅,办给刍粟,多至万亿,算数所不能及。伍阡硕之积,于公其犹一吷耳,何以书?然公之所易,而人之所难,不书则奚劝?或者又曰:公之治郡,敬信节爱,壹是纯乎夫子之言,疾呼急索之不闻,百姓日用饮食而不知,以伍阡硕为惠,于公济人之心,自视犹欿然也,何以书?然公能创之,后有如公者,又将推而广之,不书则奚述?公尝持橐民部,于聚民之荒政讲之悉矣。导上之德意志虑而致之民,公之仁,圣天子之仁也,是宜大书。上方畴咨良牧,选表治平,以风厉郡国,斯平也,固将放诸天下而准。一邦云乎哉,一廪云乎哉!是宜不一书,而易非此其人,姑识梗概云。咸淳十年岁次甲戌二月之望,门生、从政郎、特差充福建路提举司主管帐司、权转运司准备差遣萧易记。
太中大夫充集英殿修撰张公行状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五、《范忠宣公集》卷一六
曾祖谊,皇任中书舍人、累赠左仆射。曾祖母太君李氏。祖去华,皇任尚书工部侍郎、累赠司徒。祖母郡君王氏、郡君王氏、郡君高氏。父师德,皇任左谏议大夫、累赠太尉。母郡君潘氏、陇西郡太君李氏。本贯开封府襄邑县锦绣乡濯锦里。公讳景宪,字正国,太尉公第二子。其先河朔人,七代祖达,唐末为亳州刺史,遂家于襄邑。至司徒公,始为洛阳人。公天圣四年,以太尉公薨,授守将作监主簿。明道元年,迁太常寺太祝监西京商税院,局事修举,吏不敢欺。迁大理评事、卫尉寺丞。康定初,河东始籍民兵,慎择令宰。公以安抚使、天章阁待制吴遵路,秘阁校理石延年荐,擢知并州榆次县。榆次素号剧邑,前令多以不职免,公至则大治。改大理寺丞。庆历四年,丞相杜正献公、参政丁文简公连章荐公,超迁通判棣州,改太子中舍。以本路职司避亲,就移通判齐州。齐多盗贼,而狱讼繁夥。公谓「民迫于饥寒,不能远罪。若一置于法,则何所措其手足」?由是原其情之轻者,皆释不问,自此盗贼衰而狱讼简少。公以辞学,尝预贡士之选,而见遗于礼部,遂不复再举。后丞相程文简公两荐公,乞召试出身,公曰:「君子进以道,仕以义,何必假此而后奋乎」?卒辞不就。八年,改殿中丞、知梁山军。梁山介于川陜,民俗乖戾,至有父子异居、而杀人以祭鬼者。公以谓虽远方,亦当齐其风教,即峻加惩革。未期月,而民不敢犯。以祀明堂恩,迁国子博士,赐五品服。皇祐五年,以尚书虞部员外郎知海州。州有富民,丐子以养,而为凶人教其怨家讼之,累岁不决。公亲讯其事,尽得诬枉之状,即流所教人于远州,其连系几百人,尽释之,莫不欢呼而去。迁比部。嘉祐初,仁宗患茶税不均,遣使诸路较定。公被命湖北,凡一年,悉按园户虚实,以定其税,所入不减旧,而民无不均之患。四年,使还,权三司开拆司兼提点催驱公事。未几,改开封府判官。天府浩穰,自非通才敏识,则不足以胜其任。公发奸摘伏,洞见情伪,老胥猾吏,傍视惕息,畏之犹神明。时豪宗大姓犯法者,尝请托于府僚,有与故尝往还者,亦阴为之地。公持之益坚,而于法终不少挠。自是都下翕然称之,以为一府之望。开封捕盗赏法,获贼于旧城者比新城为厚。时有杀人于新城外,而捕者乃云获于旧城,以觊厚赏。辞已具,公密讯其囚,乃捕者日以饮食恩意诱使杀人,且邀于旧城而执之,遂置捕者于法。有忌公者乃讽言路,谓公侵擅尹权。仁宗察公之直而不听。迁驾部、充淮南转运副使。山阳令郑昉贪赃累十万,监司以其亲族多在显要,莫敢按。公曰:「法当先于贵权,而于凭藉声势者有所不行,则法尚可存哉」?乃穷治其状。会英宗登极赦,昉得以不死,犹除籍,流窜岭南。自是贪吏震畏引去者数人。淮南发运司常预借滨、淮廪米,以充诸路上供之数,虽有文具,而不即偿。公以谓诸路漕挽,各有所职,不容相侵,即戒郡县,不复得借。因此衔怨,搆飞语于三司,务为中伤。公曰:「我职当尔,岂可诡随以苟自安?设三司不我察,我何恤哉」!八年,英宗即位,迁主客郎中,又迁金部。九年,移京西转运使,丁母忧。公至性过人,一夕号恸,髭发尽白。终丧,哀毁若不胜服。治平三年,服除,授京东转运使。今上即位,恩迁司勋。某官王逵尝累任监司,以苛酷闻。及致仕还乡里,而贪恣不法,为乡邑之害。妄称受朝廷密旨,察郡县过失,以胁持上下,因取贿货。一路畏之,莫敢与校。公悉条其罪上之,遂羁徙宿州,乡邑莫不称快。所部郡守有以贪污闻者,未至官,先谒公,公曰:「君昔在齐州,已为民患,今又欲为兖州患邪」?其人惧,即请老而归。未踰年,移江南东路,因奏议漕挽之弊,盖由主者皆三司冗吏,本无廉隅,与舟人侵攘为奸,甚者沈其舟以灭迹。宜代以命官,且明其赏罚之格,则可以绝其弊。朝廷行其议,迄今为便。熙宁二年,移成都府转运使,过阙,上嘉公才,留为三司户部副使。未几,奉使北鄙。还,复使西陲,按视啰兀、府宁二城。公受命,即奏曰:「二城不可守,臣固不待到而后知」。既而行,未半道而府宁果已失守。及还朝,更陈啰兀不可守之状,且曰:「边防本无事,皆王人生事邀功,罔惑朝听,以至于罪。非严行惩戒,则疆埸无由安静」。一日,上谓公曰:「河东凋瘵,卿当出总漕事」。授集英殿修撰、河东都转运使,仍赐金紫。时朝廷方行民输钱免役之法,议法者有希司农旨,欲以佣直之外,广增其数,以宽剩为名者,公折之曰:「免役之法,正欲惜民力,可因以重敛乎?况河东地多山瘠,民情俭啬,多取之则虐矣」。迨所议定,总一路岁费,佣直之外,才取数万缗,以备凶岁,朝廷从之。暨常平新法之行,州县多不晓法意,而失于宣布。司农奏请下诸路监司覆按所部,行之差谬者悉俾正之。他路或即加按劾,群吏讻讻。唯公所部,但改正而已,未尝有所劾也。议者欲以河东分为两路,朝廷以问公,公曰:「河东之田,肥硗不同,郡县财赋两属,不能相通而用矣,分路为不便」。朝廷从之。时民力疲困,仓廪虚匮,公均其税赋,乘岁丰为储积。未逾年,民力遂宽,而兵食有羡。逮公之去,虽穷边小垒,皆有数年之蓄。六年,改太常少卿。七年,擢授右谏议大夫,再任。明年,移高阳关路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知瀛州。先是,雄、霸之间,岁出金帛购谍者,以揣知虏情。公下车未久,谍者自雄踰莫而至,公谓幕府曰:「谍者远来,徒觊厚赏,若不抑之,殆且生事」。即醉以酒,夜遣亲信吏载还雄州,俾雄守以状闻。他日王人锡冬服,部将有被酒后至,公召立庭下责之,由是军中肃然。有掌庾吏曹谏恃戚里不法,累赃至死,监司庇之,犹欲荐举。公悉按其罪,无所顾避。元丰二年,召赴阙、因登对,具奏:「熙宁以来,岁多凶歉,百姓积逋甚众。今岁一小登,州县督促,使偿累岁之负,道路流言,以谓其害甚于凶岁,愿少假以纾元元之急」。天子可其奏,以付有司。因自乞便郡,就差知河东。陛辞日,从容奏曰:「臣愚误蒙陛下拔擢,猥备法从,常愧绵力,不能补报。今犬马齿衰,恐一旦捐沟壑,不复再望清光。区区之诚,终欲竭尽。臣闻圣人以天下为度,其于四夷,何所不容!以陛下英武,宜无不服。比来西南远羌,乃敢跳梁犯边,殆边臣扰之耳。若进兵远讨,则恐粮饷不继,坐困我师,亦恐交相杀伤,干犯和气,将致饥疫之灾,则迩人先受其弊矣」。上曰:「卿言是也,盖朝廷有不得已耳」。三城为京辅要郡,每郡岁秋夏常以大河为忧,水官务省近费,而不计远功,故连年决溢,以为民害。公至,请增岁费,又展北埽,以当水冲,其害遂息。俄以本路转运使亲嫌,乞移他郡。元丰三年,徙知同州,坐失举,左迁朝议大夫、知房州。踰岁,上惜其才,复太中大夫、知兖州。未赴,感疾,以是年十月十五日考终于房陵之正寝,享年六十有七。公天资英特,少有大志。方为儿时,从母夫人过外氏李文靖公家,与群儿游,独不好戏弄,外家异之。太尉公捐馆,公方十二岁,处丧已如成人。母夫人尝有疾,公忧形于色,寝食兼废,躬治药剂。为杵伤指,亟以衣覆之,惧贻母夫人之忧。母夫人李氏父太傅公,有人伦之鉴,尝抚公背曰:「此儿风骨秀异,发言不妄,必能大张氏之门」。相国王沂公亦以太傅公言为然。及长,侍奉母夫人,竭力养志,凡四十馀年,未尝少有颜色之忤。龙图尹公师鲁,负天下重名,爱公之才,两以女配之。公既游师鲁门,益好《春秋》学,与朋友论辨古今,至忠义名节之际,必慨然叹息,常欲身行之。故历官所至,无不称治。虽有积弊素不振者,于谈笑间决之,莫不当理。退食宴坐,披玩图史,淡然视轩冕,若无足以动其心者。又其自奉甚薄,所得俸禄皆均施内外亲族,故历仕虽久,而家无馀赀。视兄弟之子,情均己子,有少孤者,必先己子而保任之。家居有法度,尝戒诸子曰:「汝曹立身行己,当以孝悌忠信为先。茍不由礼义而进,虽富且贵,亦吾所耻矣」。方其副三司也,士论已为即当进用,而公守道自信,非公事未尝及执政之门,故居三司最久而不迁。凡出仕五十年,扬历三期,其所设施,皆可为法。然公性谦厚,既不自矜异,复不妄许可,故独为当世贤者所知,杜祁公、富韩公尤所信重。及坐失举,谪守房陵,虽僻陋无医药,怡然顺适,家人不见有忧愠之色。疾革,召诸子属以后事,神色不乱。先夫人追封天水郡君,今夫人封长乐郡君。子五人:长塾,通直郎、河东转运司勾当公事;次量,前定州唐县主簿;次益,承务郎、权知郓州寿张县;次重,承务郎;次直夏,进士。女六人:长适宣德郎、签书集庆军节度判官厅公事石熙,次适前颍州团练推官李坚,次适通直郎、审官西院主簿李士京,次适承务郎韩宗质,二女在室。孙男三人,孙女七人。将以元丰六年某月某日,卜葬公于北邙之原,以先夫人天水郡君祔焉。公之大节,始终可纪,以直道事君,方正率下,传家清白,而信于朋友。位虽居两禁,犹未足以究其才,今不幸已矣。某勉从诸孤之请,直叙所闻,为公行状,托当世名公大人以为之志,而垂不朽焉。谨状。
题泗州庵庵壁 北宋 · 盖抃
七言绝句 押歌韵
十年三上未登科,此去行期昼锦过。
上党有人传预兆,梦生头角见天和(明夏玉麟嘉靖《建宁府志》卷二一)。
上哲宗七事奏 北宋 · 李常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九
一曰崇廉耻。臣闻子贡问:「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孔子曰:「行己有耻」。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而管子亦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古之圣贤,所以崇尚廉耻,如此其切。而后世或置而不察,良可骇也。昔董仲舒当汉武之时,叹廉耻贸乱,贤不肖混淆,盖廉耻不崇于世,则名分不足以塞觊觎,赏罚不足以正功罪,公议不行,人才日坏,欲相与隆政治,何可得也?臣伏见熙宁已还,急于事功,易于拣拔,超越伦等,罕循资格。谋利者计息以均赏,谳狱者巧诋以拜官。矫诬倾夺,肆不顾忌,今虽窒其所以致之之源,而流风馀燄,尚有存者。士不修己而以干进为事,不务率职而以请托为先。每诏下荐士,则自媒者盈卿士之门,属托者交车马于道,违公议者莫愧,乖物理者不惩,以得为心,宁复愧畏。此风寖长,为弊甚大。臣愚欲望圣慈深诏有司,训以治体,简求忠实廉退之士,进之官师,以厚薄俗。其不惩艾,仍委御史台弹劾,则人知修方,而贤不肖别矣;贤不肖别于朝,则愚夫陋俗亦知化矣。
二曰存乡举。臣闻周之取士也,其书曰:使民兴贤,出使长之;使民兴能,入使治之。未闻以文章选贤也。后世法敝,众弊纷起,下之人不复以诚事其上,而上之人何复诚信而听之哉!此乡举所以终废,而试艺之法不可革也。今天下三岁一考士,初试于其乡、州,再试于京师而官之,曾莫原其修之于家、行之于其乡党朋友者,何如也?士知不考其素而唯文章之工,宁复有自重自修之志哉!设有自重自修之士,资质粹美,问学深博,其忠足以事君,其才足以治民,而不幸不工于文章,则终身不得齿仕版、立朝廷矣,岂不可为之长太息也?今有径寸之璧弃置而不贡之朝,莫不为之恨,自重自修之士,不贵于珠玉哉!此臣所以为朝廷惜也。臣愚欲乞诏天下州郡,当贡士之岁,许于解额内弗试而贡一人,择乡党孝弟、忠信、通博之士,俾其间闾里之善士以告守令,守令伺察而告之监司,监司覈实果否而上之礼部,萃而察之,考其所学等差而上之朝廷,朝廷随其等差,参诸贡士而官之。仍命有司立为条约,无则阙之,有其人而不贡,则治之举非其人则坐之。如此在天下之士,各知修方以行己,则以文章选士之弊,有时而衰矣。
三曰别守宰。臣伏以四海九州之大、生齿之夥,朝廷不得家治而人教之也,为之众建州县、张设官吏,约以诏条,使人循理而趋善,安土而乐生。虽然,朝夕与民相亲而易致感者,莫如县令,郡守次之,监司又次之。今吏部之格,虽曰以举官为县令,举官为县令者仅得其半,而积考多者亦得为县令,然则未必真可以为县令者也。县令虽以举官而为知县,所举者亦未必真善治民者也。以未必真善治民者,积三四任而为知州,其才亦未必真能为州者也。如此而欲望州县皆治,何可得也?盖其才不可以为县令者,常为掾丞可也,不可以为知州者,常为佐贰可也。臣愚欲乞别异守宰与掾丞、佐贰为二涂,使才不可为守宰者,终身为掾丞、佐贰,才可以长民化下者,虽久为守宰可也。然后于守宰以择监司,或进为朝廷之官,如此则才否分而人品别矣。今诚能于州掾、县佐选其人可为县令者,授之中下之县,县治矣,授之上县,上县又治矣,授之以难治之县,难治之县至一再皆治也。擢之为知州,初则授之以中下之州,中下之州既治矣,使剧州,剧州又治矣,而其人不可为监司、为省府卿士以备选擢者,未之有也。若才不可以为县也,虽积岁益久而寡过也,不害其进官而为幕职州佐也。夫才不可长民而为幕职州佐以终其身,盖亦幸矣,夫何恨哉!
四曰废赃贪。臣闻为国家者,择士而官之,非以幸其身为民而图治也;制禄而颁之,非以厚其家代耕而养廉也。今税民之粟帛,损邦之货泉,随其爵位而禄之矣。贪污之士以赇抵罪者,岁不可胜数,非独为士者,上负邦家,亦朝廷法制有以召致之然也。今吏部四选附籍者几三万员,而在选者常以数千员,贤愚弗别,廉污杂处,客食旅馆,或逾年而得一阙,更两岁而及其期,官冗员多,莫如今日。臣愚窃以谓仕于朝而食人禄矣,公私过咎,或不得免,而肆然犯法,以赃获罪,其迹显著,尚足矜耶?而使之因缘赦宥,积累期限,而叙复之,何也?欲望诏有司,凡以正赃抵罪者,一切废置,示弗复用。其或才能卓异,不幸絓误也,命卿士以名上之,付有司以议之,或有可收也,降等而官之,终弗变也。卿士同其罪,则官澄而冗革矣。
五曰谨疑狱。臣闻《易》曰:「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夫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广,狱讼至繁,官吏至众。盖狱讼繁则不得无可疑可悯之情,官吏众则不必皆明习法律之士。前日愆雨之初,臣不避诛戮,尝陈所以致旱之因矣。我朝累圣临御,钦慎庶狱,上遵先王之戒,方州之请,多原情而蒙贷矣。夫以先王之圣智,犹曰「宁失不经」,今方州所请,将事深文而务杀之耶?设或不然,又因以罪其官吏,官吏畏罪则取可疑可悯者,迁情就法而杀之矣,安事上请而取咎悔也哉?况夫官吏之愚,难以遍晓,而务在免过希合。臣愚,伏望朝廷以前日所降诏旨,特加修明,广示海宇,俾可疑可悯之狱,皆如平日,以其实情上请付有司议之,或失于妄请也,亦如昔日特放其罪。如此则疑情悯狱,皆得以上闻,而好生之德,周四海矣。
六曰择儒帅。臣闻用师之所先,财用积、器械利、城垒坚、士卒练、将帅择,五者具,胜敌之能事举矣。先帝忧勤积岁以储兵备,今粗会常平等积钱馀五万贯,谷帛匹斛亦复称是,财用不谓不积矣。熙宁以来,萃羽毛齿革之材,讲犀利之要巧者,奏工殆馀十年,械器不谓不利矣。增城筑堡,择当要处,守禦之方,无不详尽,城壁不谓不坚矣。行阵坐作,引弓蹶弩,击刺之法,靡不讲究,士卒不谓不练矣。虎貔之勇,有功必赏,赐官授节,超逾伦等,将帅不谓不择矣。虽然,吴子曰:「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为将,万分之一」。盖言以勇择将,未尽其要,勇敢之将,迎敌以取胜可也,若其制列城,专一道,抚百万之众,驭暴武之佐,失所能任。孙子曰:「将者,智、信、仁、勇、严也」。以是言之,非通儒学士知国体者,不足与知此。臣不敢远陈古事,在仁祖时盖非范仲淹、韩琦、庞籍之徒不用也。然今日所当择者,臣窃冀朝廷加虑而深思也。
七曰修役法。臣闻古者,用民之力,岁不过三日,而使之以时,人不告病。后世则不然,极人力而疲之,莫之悯也。昔者疲民之力,莫甚于差役,差役之甚,至有破民家产卖及妻孥以滨死者。熙宁元丰之间,以差役为病民也,使一切输钱于县官,官为赋閒民而役之。方是时,朝廷改法,则意在息民,议法之臣,以宽剩为事,平民输之,岁觉不逮,复思差科之为幸也。今者既诏有司讲明差法,前日所谓破家产之敝,悉已镌除,而是非犹兴,议论未一,皆以谓上户特幸,中户役并。上户特幸,则求所以抑兼并而均民力;中户役并,则其为病有过于输钱。臣愚以谓法无新陈,便民者良法也;论无彼己,可久者确论也。欲望朝廷命有司考二法之至要而裁取之,参公论之可行而修定之,使人便而久行,百世无敝,岂不善哉!下此役法于四方,而付其书于户部,以臣之愚见,其必可久也。欲乞再承诏旨,许自邦畿以及诸路,先召畿令因版籍即新书而裁损之,次召近畿数路监司,如畿县之法,自近以逮远,因可以革非,不踰岁而天下之役书全矣。夫为法之大,及物之众,休戚所系,治忽随之。为国家者,可不慎哉!臣所以辄敢冒鈇钺之诛而不能终嘿也。
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五〇。
薛瓜庐墓志铭(绍定二年三月) 宋 · 王绰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五
永嘉之作唐诗者首四灵,继灵之后,则有刘咏道、戴文子、张直翁、潘幼明、赵几道、刘成道、卢次夔、赵叔鲁、赵端行、陈叔方者作。而鼓舞倡率,从容指论,则又有瓜庐隐君薛景石者焉。诸家嗜吟如啖炙,每有文会,景石必高下品评之,曰:「某章贤于某若干,某句未圆,某字未安」。诸家首肯而意惬,退复竞劝,语不到惊人不止。然景石不但工于诗,而其小楷初授法于单炳文,日经月纬,已忽超诣!识者叹其得昔人用笔之意。盖诗自建安以来,体制屡变,至开元、元和而后极工。书由魏、晋而下,法度渐失,迨欧、虞、褚、薛而迄不可复。景石著句必于郊、岛之閒,落笔期于钟、王之次,诗寖逼唐人,而书不止于唐人焉,斯亦奇已。继诸家后,又有徐太古、陈居端、胡象德、高竹友之伦,风流相沿,用意益笃,永嘉视昔之江西几似矣,岂不盛哉,然不知者谓此特晚唐之作。夫使晚唐若杜荀鹤、郑谷辈置一语于前人集中,虽稍通句律者能辨,诸家顾不能而袭其迹乎?是又可与智者道之尔。薛氏实廉村唐补阙令之之后,传十有四世而至曾祖敷文阁待制公弼,祖福州教授公叔渊,父华州云台观公浩。母宜人王氏、周氏。景石襟韵疏旷,卓荦有大志。视寒生窭士,思欲尽取衣食之,困于力不给而止,然犹经理整缉,随所有丐与之。筑室于会昌湖上,敲榜击楫,日与渔翁钓叟相忘于欸乃之间。余旧与读书于长老山,景石坐漈岩,掬流泉,抵掌长啸,采茶芽松花以茹之,真若忘世然者。已乃酌古今,谈世务,究奇正相生之变,而推考八阵,旁及遁甲、纵横、敛散,其论高于人数等。盖家学之传远有端绪,景石又能错综而发挥之。嗟夫!余老矣,所恃以诒其后者顾一二友在,而子舒既亡,景石又不少留焉,其能不凘尽也耶?景石卒于绍定改元之八月二十三日,年五十有一。娶木氏,尚书礼部公待问女。六子:长嵩,国子监进士;次峻,国学免举生;次嵃、髦、彤、彪。三女:长适黄善,幼未笄。景石不止工小楷,籀篆斯隶,深造其极,四方士友求于门,景石不靳惜畀之,大者径三数尺许,铭祖父有不得景石书为恨。诸孤卜明年三月之二十九日葬于永嘉县吹台乡横屿之阳,属余铭。余固期景石之挽我者,而反铭之乎!景石讳师石,有《瓜庐集》若干卷。铭曰:
蜂之螫兮蝇营,蚁之垤兮蜗阻兵,排广莫兮隘沧溟。匪南冥之鲲与东海之若兮,谁其与铭?
按:《瓜庐诗》附录,南宋群贤小集本。
乞措置新建城寨奏 北宋 · 章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八 创作地点:甘肃省平凉市
先准朝旨,相度天都山一带、鼐摩会等处,进筑三城寨,臣日夜与转运司官经营措置,般运粮草、防守军器百物及筑城砖椽之类,今粗有叙。已尅定四月十日破土兴工,上凭陛下圣算威灵,必须就绪。缘自熙宁寨界壕西北而去,凡二百里之间,环天都诸山,旧日皆是贼境,今将尽为王土。成城之后,在措置得宜,防守有策,则为万世之利。臣今有管见,辄冒天威,条析申陈,庶几少有裨助圣谟,谨具列下项。一、今来既展拓疆土,全据天都山一带形势地土,将来熙河更筑数堡寨,则两路道路通接。南视秦凤路,疆境已在数百里之外,秦凤郡县城寨皆为近里疆土,更无边面。况进筑以来,所费财用不赀,当议节省财用,爱惜民力,乃称陛下仁民爱物之心。臣愚窃谓惜民力,省财用,莫若省官。省一大吏,当十百小官。况秦凤一路境土既在近里,去敌境数百里之外,秦州不置经略使亦可,或依永兴军路例,只置安抚使亦可,存废皆在圣断,非臣得以预知。废之耶,则旧隶秦凤郡县请分割隶永兴、熙河、泾原三路。存而勿废耶,则止置安抚使,一切依旧,只那减一路兵马戍边,却于天都山见筑大城处,建为州军隶,泾原路差一有才武谋虑、谙知边事,得汉蕃人情武臣,带近上兵官职名充沿边安抚副使或都监名目,稍假以事,权如雄州、知州之比。自绍圣四年四月以后,新建九城寨皆隶新州,凡安集降羌,招置弓箭手授田开垦,及措置军伍贼盗,皆得便宜处置外,馀并听泾原路经略使节制。一、秦凤路旧额正兵蕃汉弓箭手马步人乞共那拨一万三千人屯戍新建州及新建两寨,今开析如后。新建州戍守乞以七千人为额,除招置马步军人各一指挥外,馀并将秦凤路旧管正兵、弓箭手更代屯戍(弓箭手乞日支口食米三斗,马支破五分料、七分草,正兵自依条支破。其洒水、平秋、苇川两寨并后来新筑堡子并依此。)。洒水平、秋苇川新筑两寨,每寨戍守兵乞以三千人为额,各令招置马步各二百人,馀并以秦凤旧管正兵、弓箭手更代屯戍。已上一州两寨所占肥地土不少,可以一面招置蕃汉弓箭手,使之力耕种艺,三年之后,积谷必多,即可稍稍裁减戍守东兵。一、体问得新筑州城寨栅于侧近处,须合筑蕃城,限隔蕃汉,及新建州城,两寨恐有增建堡棚处,乞候进筑了日,下经略司等相度接续修筑。一、今来进筑天都、鼐摩会,如朝廷欲为州差知州,即乞比附兰州,每年合破公使探蕃等钱五万贯文,减半支给。一、检会已奏乞罢蕃兵将,欲乞就新建州置第十三将兼管干蕃部公,事内正将在鼐摩会驻劄,副将在洒水平驻劄,将副并管认新建州城及两寨地分。一、鼐摩会若为州,其合置通判职官、曹官合听朝廷指挥外,馀乞依平夏城例,差都监监押共四员,巡检四员。一、洒水平、秋苇川每寨乞差寨主一员,都监监押共四员,巡检三员,两寨共置主簿一员,已上除知州通判外,其寨主、都监监押、巡检、主簿欲乞依平夏城灵平寨例,许本司奏举,缘新建州及两寨深在贼境,全藉逐官竭力同心,防守捍禦,仍乞许臣不以诸般拘碍踏逐奏举。今来一次及依平夏城灵平寨例,每二年为一任,除依本路极边城寨官巡检合得酬奖外,每员更特转一官,内将官升路分都监,副将升正将(如元系正将差遣,亦依正将例。)。两寨主升副将,其知州、通判酬奖即乞从朝廷相度指挥。
〔贴黄〕议者欲迁秦凤路经略使出外置司,臣之愚见以谓,不惟费用钱物浩瀚,无益于事,不免却将今来新筑城寨分隶熙河、秦凤、泾原,其三路帅臣未必能详知始末,兼差发兵马,戍守更代,将来必须互有所见,拘执扳援体例,紊烦朝廷裁决,亦恐未必能知蕃汉之情。况降附羌众渐多,正在镇抚牢笼。臣犬马之齿已高,事成便欲上烦圣听,求归田里,若嘿嘿不言,洁一身而去,则上负陛下造物至恩,是以不避僭越之罪,辄有奏请,取裁于朝廷,伏望圣慈,深赐省察。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〇八。
送人登第东归 中唐 · 刘驾
押词韵第七部
引用典故:建安作
学古既到古,反求鉴者难。
见诗未识君,疑生建安前。
海畔岂无家,终难成故山。
得失虽由命,世途多险艰。
我皇追古风,文柄付大贤。
此时如为君,果在甲科间。
晚达多早贵,举世咸为然。
一夕颜却少,虽病心且安。
所居似清明,冷灶起新烟。
高情懒行乐,花盛仆马前。
归程不淹留,指期到田园。
香醪四邻熟,霜橘千株繁。
肯忆长安夜,论诗风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