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自金山泛舟至焦山饮吸江亭 北宋 · 赵文昌
押词韵第一部
金山据上流,怒挟汀声东。
焦山护海门,坐折千里冲。
两山势欲合,盛气薄苍穹。
解纷谁巨擘,赖有疏凿功。
至今买馀勇,角立相长雄。
两皋汗漫游,目击大块中。
手持一杯酒,浇尔磊块胸。
鱼龙出鼓舞,摩荡青莲宫。
山灵自不凡,感激欣相从。
因笑魏与吴,乾坤两鸡虫。
悠然一带水,往事寻无踪。
夜深何处笛,呜呜起西风(以上元脱因《至顺镇江志》卷一○)。
吴公约神道碑附诗 唐末 · 罗隐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十七、全唐诗续补遗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黄巢之将叛也。天下骚动。杭之豪杰。举挺以卫乡里者八人。故立八都之号。其间王公节将。派有分者一十三都。君居其一焉。君讳公约。字处仁。杭之馀杭人。以胆略为郡邑推。应募西讨。投西佳镇遏使。其后从董太尉禦巢。加御史中丞。奏置都额。改硖石为郡邑之所。于是推锋破锐。勋业愈盛。由冬卿改秋曹民部二尚书。为将三十年。家无长物。出则督励士卒。入则训(阙二字)弟。斯亦名将之高节也。乾宁四年夏六月二十有一日。启手足于硖石之第。享年五十八。以明年正月十五日。卜宅于钱塘之新亭乡桐扣山之原。礼也。君嗣子以隐乡里之旧。请铭其墓。而复以诗一章。文其美于道之隅曰。
吴山苍苍,吴水泱泱。
降生英灵,为公为王。
以严师旅,以奠封疆。
派有别者,我亦鹰扬。
取直之功,捍巢之绩。
虽从本军,实展良画。
践历禁旅,光扬事迹。
乃自西佳,迁于硖石。
上君东代,诸将西征。
贾其馀勇,资其锐兵。
稽山雾廓,京口波清。
再从貂冕,始拜冬卿。
吴会纷纭,淮右(从雍文华校本改)奔竞。
驱其涷馁,犯我疆境。
躬励精卒,恭承上命。
雪霁松贞,风中草劲。
元戎承制,圣主酬劳。
大起名重,司元望高。
优游渥泽,出入官曹。
所谓鸡省,全资豹韬。
恭仰府城,载崇吾圉。
惟力是助,厥功以举。
云矗千堵,土攒万杵。
率以资产,役以军旅。
乃颁异宠,乃正华资。
大国纲纪,雄藩羽仪。
床间牛斗,杯里蛇疑。
天胡可测,神亦难知。
有仁于时,有功于物。
一代殊勋,二品清秩。
不谓不达,何获何失。
瑞马神羊,金箱玉室(出《全唐文》卷八九七。)。
镇海军使院记 唐末 · 罗隐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十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惟天子建国。必维九牧。九牧既序。区分局署。两汉三公府有掾属。魏晋而降。则置行台。若魏以秦王仪镇中都(一作山)。高齐以辛术监治东徐州事。皆行台之任也。其官属则令仆以至于尚书丞郎。唐制由行台而置采访使。殆今节制之始也。镇海军旧治京口。大丞相以钱塘之众。东戡汉宏。西歼逆朗。天子不欲易其土。故自符竹四命。然后移军于钱塘。生物以宜。租赋以便。斥去旧址。广以新规。廓开闬闳。拔起阶级。俾幢节之气色。貔武之出入。得以周旋焉。庚申年。加辟大厅之西南隅。以为宾从晏息之所。左界飞楼。右劘严城。地耸势峻。面约背敞。肥楹巨栋。间架相称。雕奂之下。朱紫苒苒。非若越之今而润之旧也。疆埸之事。则议之于斯。聘好之礼。则接之于斯。生民之疾痛。则启之于斯。军旅之赏罚。则参之于斯。非徒以酒食骈罗。而语言嘲谑者也。其府属以下。或八都旧将。或从公于征。或禀之于朝廷。或拔之于乡里。故天子用清宫传道之选以佐之。辍教民论道之任以副之。其馀省秩卿曹。职领相次。自我朝藩服官属之盛无加也。噫。大丞相之勋德。既藏之天府。而攀鳞附翼者。非镌刻乐石。其可久乎。是年冬十月。始命观察判官罗隐为记。
东安镇新筑罗城记 唐末 · 罗隐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十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杭州罗城
天下自懿考僖皇之后。纲领不振。庞勋王郢抵触于前。仙芝君长践踏于后。寻乃黄巢大掠于京城。所以齐寇攘臂一噪。四海瓦解。自尔枝牵蔓引。耳闻口吠。其或一垒之不谨。一版之不严。则刳剔之不暇。虽十室之邑。三户之乡。必壁堑以备之。篱落以抗之。况大藩之襟带。吾土之翳倚者乎。杭之别部。旧有八都之目。其始以破山偷旌八将之功所致也。而东安主领太师杜公。寻以擒逆贼薛朗于京口。破丁从实于毗陵。天子宠之。拜常州刺史。遂属其兵于子弟焉。抚于内者曰建思。禦于外而弭寇摧凶者曰建徽。经度于季孟之间者曰建威。洎太师解印而归。淮叛淝偷。连压封部。元帅大丞相彭城王始授君以板筑之要。濠堑之广袤。地里之横亘。皆取则于丞相。一之日鸠其人民。相其险易。惟帅有令。众克从之。二之日度其资费。卜其力用。经之营之。厥画惟禀。三之日命其将李可球胡瑾等曰。汝常从役于杭。必能识大丞相意。善匠事。勿令不如丞相指挥。曰侔汝工。曰温汝率。铎令等二十一将翼侔以进曰。曰𨛶洎俨。汝督防遏备禦二都之士卒。以介于侔之左右。曰勋汝司吾储廪。谨吾出入。城者若有坠。惟汝之咎。起大顺辛亥年秋七月壬戌。讫于明年夏四月庚寅。蟠东矗西。离连坎接。隆者就之。洼者盈之。民不弛担。时不妨农。夏五月。太师犒偫帅于城下。若杵若畚者皆与焉。不三四年。淮南节度杨氏行密以称盗豕突猘冲。扰我疆境。而东安尤为其所忌。行密减安仁义之精锐。分田頵陶雅金威之敢勇。以攻东安城。楼橹翔空。矢石交迸。翊日。我军凭其城。毙贼将于城下者其数盈千。濠塞堑。自是偫寇不复有图南之意。是知人非城则无以为捍。城非人则无以自固。不有城也。人何以安。不有将也。城何以坚。于时紫溪窜堡火口。建宁下守。静江无将。奔我而活者。四镇之生聚焉。噫。天下之无事也。吾乡则有河间凌准宗一濮阳吴降下已汝南袁不纳还朴以文学进。天下之有事也。吾乡则有太师建徽伯仲及诸将佐以武艺称。岂文武之柄。倚伏而然也。抑江山禀受。与时消息者乎。隐亦常以先师之道。干名贡府。进取未半。九鼎羹沸。文既不用。武非所习。今则老矣。高谢三军。太师以镌金勒石见徵。不敢坚逊。乾宁五年六月二十一日记。
题甘露寺 唐 · 卢肇
五言排律 押灰韵
北固岩端寺,佳名自上台。
地从京口断,山到海门回。
曙色烟中灭,潮声日下来。
一隅通雉堞,千仞耸楼台。
林暗疑降虎,江空想度杯。
福庭增气象,仙磬落昭回。
觉路花非染,流年景谩催。
隋宫凋绿草,晋室散黄埃。
西蜀波湍尽,东溟日月开。
如登最高处,应得见蓬莱。
陈望之观察闽中途出杭郡访余寓斋即同游西湖舟中夜话连旦别后却寄 清 · 王文治
出处:梦楼诗集卷十二
老夫贪睡晓不醒,忽闻剥啄喧柴荆。
当关报道贵官至,一笑故人仍故情。
相看且不问寒燠,但问西湖游屐熟。
便邀同买瓜皮舟,双桨声声敲冷玉。
西湖一碧涵虚空,君之性灵良与同。
前湖后湖来往遍,林梢不觉斜阳红。
举杯少饮便成醉,醉馀各道相思意。
尉陀台下秋海阴,诸葛营前春柳悴(云南铁璧关外有诸葛故营。)。
余既休官理钓竿,君更高旻刷羽翰。
优诏乍辞丹凤阙,严程欲过仙霞关。
忆向京师充贡赋,君方韶稚如琼树。
词坛宦海廿年中,如此流光等閒度。
前年令弟(澄之。)来润州,十旬共作江皋游。
儿女长成已婚嫁(令侄就婚余家。),名山夙愿徒悠悠。
旧怀新恨那堪说,起视湖心正明月。
清光暧空露气寒,欢悰未惬将成别。
别来忽忽又残春,弹指前游隔暮云。
湖堤草色浓于酒,江上杨花愁煞人。
广陵妖乱志 唐末 · 罗隐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十七
高骈末年。惑于神仙之说。吕用之张守一诸葛殷等。皆言能役使鬼神。变化黄白。骈酷信之。遂委以政事。用之等援引朋党。恣为不法。其后亦虑多言者有所泄漏。因谓骈曰。高真上圣。要降非难。所患者。学道之人。真气稍亏。灵贶遂绝。骈闻之。以为信然。乃谢绝人事。屏弃妾媵。宾客将吏。无复见者。有不得已之故。则遣人洗浴斋戒。诣紫极宫道士祓除不祥。谓之解秽。然后见之。拜起才终。已复引出。自此内外壅隔。纪纲日紊。用之等因大行威福。傍若无人。岁月既深。根蒂遂固。用之自谓磻溪真君。张守一是赤松子。诸葛殷称将军。有一萧胜者。谓之秦穆公驸马。皆云上仙遣来。为令公道侣。其鄙诞不经。率皆如此。江阳县前一地祇小庙。用之贫贱时。常与妻寓止巫舍。凡所动静。祷而后行。及得志。谓为冥助。遂修崇之。回廊曲室。妆楼寝殿。百有馀间。土木工饰。尽江南之选。每军旅大事。则以少牢祀之。用之守一皆云神遇。骈凡有密请。即遣二人致意焉。中和元年。用之以神仙好楼居。请于公廨邸北跨河为迎仙楼。其斤斧之声。昼夜不绝。费数万缗。半岁方就。自成至败。竟不一游。扃鐍俨然。以至灰烬。是冬又起延和阁于大厅之西。凡七间。高八丈。皆饰以珠玉。绮窗绣户。殆非人工。每旦焚名香。列异宝。以祈王母之降。及师铎乱。人有登之者。于藻井垂莲之上见二十八字云。延和高阁上干云。小语犹疑太乙闻。烧尽降真无一事。开门迎得毕将军。此近诗妖也。用之公然云与上仙来往。每对骈或叱咄风云。顾揖空中。谓见偫仙来往过于外。骈随而拜之。用之指画纷纭。略无愧色。左右稍有异论。则死不旋踵矣。见者莫测其由。但搏膺不敢出口。用之忽云。后土夫人灵仇遣使就某借兵马。并李筌所撰太白阴经。骈遽下两县。萃百姓苇席数千领。画作甲马之状。遣用之于庙庭烧之。又以五䌽笺写太白阴经十道。置于神座之侧。又于夫人帐中塑一绿衣年少。谓之韦郎。庙成。有人于西庑栋上题一长句诗曰。四海干戈尚未宁。谩劳淮海写仪形。九天元女犹无信。后土夫人岂有灵。一带好云侵鬓绿。两行岩岫拂眉青。韦郎年少耽闲事。案上修看太白经。好事者竞相传诵。是岁诏于广陵立骈生祠。并刻石颂。差州人采碑材于宣城。及至杨子县。用之一夜遣人密以健牯五十。牵至州南。凿垣架濠。移入城内。及明。栅缉如故。因令杨子县申府。昨夜碑石不知所在。遂悬购之。至晚云。被神人移至街市。骈大惊。乃于其傍立一大木柱。上以金书云。不因人力。自然而至。即令两都出兵仗鼓乐。迎入碧筠亭。至三桥拥闹之处。故埋石以碍之。伪云人牛拽不动。骈乃朱篆数字。贴于碑上。须臾去石乃行。观者互相谓曰。碑动也。识者恶之。明日。杨子有一村妪诣知府判官陈牒云。夜来里胥借耕牛牵碑。误损其足。远近闻之。莫不绝倒。比至失守。师铎之众竟自坏墉而进。常与丞相郑公不恊。用之知之。忽曰。适得上仙书。宰执之间有阴图令公者。使一侠士来。夜当至。骈惊悸不已。问计于用之。用之曰。张先生少年时尝学斯术于井深里聂夫人。近日不知更肯为之否。若有。但请此人当之。无不齑粉者。骈立召守一语之。对曰。老夫久不为此戏。手足生疏。然为令公。有何不可。及期。衣妇人衣。匿于别室。守一寝于骈卧内。至夜分。掷一铜铁于阶砌之上。铿然有声。遂出皮囊中彘血。洒于庭户檐宇间。如格斗之状。明日。骈泣谢守一曰。蒙仙公再生之恩。真枯骨重肉矣。乃躬辇金玉及通天犀带。以酬其劳。又有萧胜者。亦用之党也。纳五百金赂于用之。用之曰。尔何欲。曰。欲得知盐城监耳。乃见骈。为求知盐城监。骈以当任者有绩。与夺之间。颇有难色。用之曰。用胜为盐城者。不为胜也。昨得上仙书云。有一宝剑在盐城井中。须一灵官取之。以胜上仙左右人。欲遣去耳。骈俛仰许之。胜至监数月。遂匣一铜匕首献于骈。用之稽首曰。此北帝所佩者也。得之则百里之内。五兵不敢犯。骈甚异之。遂饰以宝玉。常置座隅。时广陵久雨。用之谓骈曰。此地当有火灾。郭邑之间。悉合灰烬。近日遣金山下毒龙以少雨濡之。自此虽无大段烧。亦不免小小惊动也。于是用之每夜密遣人纵火。荒祠坏宇。无复存者。骈尝受道家秘法。用之守一无增焉。因刻一青石如手版状。隐起龙蛇。近成文字。玉皇授白云先生高骈。潜使左右置安道院香几上。骈见之。不胜惊喜。用之曰。玉皇以令公焚修功著。特有是命。计其鸾鹤不久当降。某等此际谪限已满。便应得陪幢节。同归真境也。他日瑶池席上。亦是人间一故事。言毕欢笑不已。遂相与登延和阁。命酒肴极欢而罢。后于道院庭中刻木为鹤。大如小驷。羁辔中设机棙。人或逼之。奋然飞动。骈尝羽服跨之。仰视空阔。有飘然之思矣。自是严斋醮。炼金丹。费耗资财。动逾万计。日居月诸。竟无其验。吕用之。鄱阳安仁里细民也。性桀黠。略知文字。父璜。以货茗为业。来往于淮浙间。时四方无事。广陵为歌钟之地。富商大贾。通逾百数。璜明敏善酒律。多与偫商游。用之年十二三。其父挈行。既惠悟。事诸贾皆得欢心。时或整履摇箑。匿家与奴婢等。居数岁。璜卒于家。乾符初。偫盗攻剽州里。遂他适。用之既孤且贫。其舅徐鲁仁赒急之。岁馀。通于鲁仁室。为鲁仁所逐。因事九华山道士牛宏徽。宏徽自谓得道者也。用之降志师之。传其驱役考召之术。宏徽既死。用之复客于广陵。遂縠巾布褐。用符药以易衣食。岁馀。丞相刘公节制淮左。有蛊道置法者。逮捕甚急。用之惧。遂南渡。时高骈镇京口。召致方伎之士。求轻举不死之道。用之以其术通于客次。逾月不召。诣渤海亲人俞公楚。公楚奇之。过为儒服。目之曰江西吕巡官。因间荐于渤海。及召试。公楚与左右附会其术得验。寻署观察推官。仍为制其名。因字之曰无可。言无可无不可也。自是出入无禁。初专方药香火之事。明年。渤海移镇。用之固请戎服。遂署右职。用之素负贩。久客广陵。公私利病。无不详熟。鼎灶之暇。妄陈时政得失。渤海益奇之。渐加委仗。先是渤海旧将有梁缵陈拱冯绶董仅。公楚归礼日以疏退。渤海至是孤立矣。用之乃树置私党。窥伺动息。有不可去者。则厚以金宝悦之。左右偫小。皆市井人。见利忘义。上下相蒙。大逞妖妄。仙书神符。无日无之。更迭唱和。罔知愧耻。自是贿赂公行。条章日紊。烦刑重赋。率意而为。道路嗟怨。各怀乱计。用之惧有窃发之变。因请置巡察使。采听府城密事。渤海遂承制授御史大夫。充诸军都巡察使。于是召募府县先负罪停废胥吏阴狡凶狠者。得百许人。厚其官佣。以备指使。各有十馀丁。纵横闾巷间。谓之察子。至于士庶之家。呵妻怒子。密言隐语。莫不知之。自是道路以目。有异已者。纵谨静端默。亦不免其祸。破灭者数百家。将校之中。累足屏气焉。高骈嬖吏诸葛殷。妖人吕用之之党也。初自鄱阳将诣广陵。用之先谓骈曰。玉皇以令公久为人臣。机务稍旷。获谴于时君。辄遣左右一尊神为令公道中羽翼。不久当降。令公善遇。欲其不去。亦可以人间优职縻之。明日。殷果来。遂巾褐见骈于碧筠亭。妖形鬼态。辩诈蜂起。谓可以坐召神仙。立变寒暑。骈莫测也。俾神灵遇之。谓之诸葛将军也。每从容酒席间。听其鬼怪之说。则尽日忘倦。自是累迁盐铁剧职。聚财数十万缗。其凶邪阴狡。用之蔑如也。有大贾周师儒者。其居处花木楼榭之奇。为广陵甲第。殷欲之。而师儒拒焉。一日。殷谓骈曰。府城之内。当有妖起。使其得志。非水旱兵戈之匹也。骈曰。为之奈何。殷曰。当就其下建斋坛。请灵官镇之。殷即指师儒之第为处。骈命军候驱出其家。是日雨雪骤降。泥淖方盛。执事者鞭挞迫蹙。师儒携挈老幼。匐匍道路。观者莫不愕然。殷迁其族而家焉。殷足先患风疽。至是而甚。每一躁痒。命一青衣交手爬搔。血流方止。骈性严洁。甥侄辈皆不能侍坐。唯与殷款曲。未尝不废寝忘餐。或促膝密坐。同杯共器。遇其风疽忽发。即恣意搔扪。指爪之间。脓血沾染。骈与之饮啖。曾无难色。左右或以为言。骈曰。神仙多以此试人。汝辈莫介意也。骈前有一犬子。每闻殷腥秽之气。则来近之。骈怪其驯狎。殷笑曰。某常在大罗宫玉皇前见之。别来数百年。犹复相识。其虚诞率多如此。高虞常谓人曰。争知不是吾灭族冤家也。殷性躁虐。知扬州院来两月。官吏数百人。鞭背殆半。光启二年。伪朝授殷兼御史中丞加金紫。及城陷。窜至湾头。为逻者所擒。腰下获黄金数斤。通天犀带两条。既缚入城。百姓聚观。交唾其面。寻撮其鬓发。顷刻都尽。狱具。刑于下马桥南。杖至百馀。绞而未绝。会师铎母自子城归家。经过法所。遂扶起避之。复苏于桥下。执扑者寻以巨木踣之。驺殿过。决罚如初。始殷之遇也。骄暴之名。寻布于远近。其族人竞以谦损戒殷。殷曰。男子患于不得遂志。既得之。当须富贵自处。人生宁有两遍死者。至是果再行法。及弃尸道左。为雠人剜其目。断其舌。儿童辈以瓦砾投之。须臾成峰。吴尧卿者。家于广陵。初佣保于逆旅。善书记。因出入府庭。遂闻于缙绅。始为盐铁小吏。性敏辩。事之利病。皆心记口调。悦人耳目。故丞相李尉以其能。首任之。高骈因署尧卿知泗州院。兼判国监。寻奏为刺史。制命未行。会军变。复归广陵。顷之。知浙西院。数月而罢。又知扬州院兼榷籴使。伪朝授尧卿御史大夫。尧卿托附权势。不问贵贱。苟有歧路。纵厮养辈。必敛衽以金玉饵之。微似失势。虽素约为死交。则相对终日。不复与言。趋利背义如此。权贵无不以贿赂交结之。故不离淮泗。僭窃朱紫。尘污官省三数年间。盗用盐铁钱六十万缗。时王棨知两使务局。下尧卿狱。将穷其事。为诸葛殷所保持获全。及城陷。军人识是尧卿者。咸请啖之。毕师铎不许。夜令尧卿以他服而遁。至楚州遇变。为仇人所杀。弃尸衢中。其妻以纸絮苇棺敛之。未及就圹。好事者题其上云。信物一角。附至阿鼻地狱。请去斜封。送上阎罗大王。时人以为笑端。
授罗颂制司机宜制 南宋 · 郑丙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三、潨川足徵录·文部
敕承务郎、注临安府馀杭县浣坎镇监镇江府排岸、监行在左藏东库罗颂。右,可特授奉议郎,差湖北司主管机宜文字。行在检点赡军酒库所干办公事某等:湖司机宜之托,行在赡军之权,为郎其间,厥选惟重。尔恪承世胄,积学厥躬,竭力罄心,历官可纪。其精白一心,图用称报,以永有恩。可依前件。淳熙五年九月二十七日。
镇江输丁绢事奏 南宋 · 蔡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一
镇江共管三邑,而输丁各异,有所谓税户,有所谓客户。税户者,有常产之人也,客户则无产而侨寓者也。税户、客户惟丹徒并输丁,而丹阳、金坛二邑有税则无丁,其输丁者客户而已。每丁所输,或二尺,或四尺,固已不同,而官司受纳则以匹计,故揽纳者得以邀其利,倍取其直,然后凑匹贱买以输之。众户并而为一钞,有钞则可持以为验,而无钞未免有重叠追输之扰,岂不重罔民力?乞令税客户一体输纳,少纾客户之力,而三邑不得自为同异,则民乐输矣。仍乞见输丁绢,依和买之直计尺折纳,而人给一钞。既免重叠追扰,且揽户不得以邀其利,则民不困矣。况一岁不过一千七百三十二疋一丈八尺,若以其绢合赴内帑交纳之物,于法有碍,即乞令镇江府折纳买绢起发,于官无损,而三万六千九百馀丁均被实惠。
按:《宋会要辑稿》食货一二之一九(第六册第五○一七页)。又见同书食货六六之一二(第七册第六二一三页)。
友贤堂 南宋 · 蔡洸
押纸韵
筑堂傍西庑,非悦轮奂美。
公馀竟何之,行行辄至止。
纷纭屏玩好,周遭罗经史。
晤对今伟人,尚论古君子。
择善固毋倦,胜良自自喜。
卫公骨虽朽,妙语犹在耳(《永乐大典》卷七二三七引《京口诗集》)。
挽秘撰赵郡运子固 南宋 · 周南
七言律诗 押豪韵
旧学虚蒙一字褒,暮年曾得拜江皋。
丹砂雅意成前约,玩印连章避左曹。
事业略曾随手见,死生应叹有身劳。
只今蜕迹西林去,始得先生蚤退高(自注:公自隆兴归南,始参识于京口。)。
与侍御书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一○
某靖康初待罪侍御史,言狂计拙,轻犯众愠,故任中书舍人日,当国者诬以伪官,责受副团,归州安置。其后以龙图阁学士守平江。言者以某尝建言王安石常平聚敛之法,落职宫观。平籴常平者,出于汉魏,非安石所建也。仕不知止,轻近刑祸。比守临安,遂陷不测。某闻命就道,省愆念咎,布衣蔬食,无所怨尤。每读书传,见昔人被谗得罪,死于刀锯鼎镬者,则欣然以得此生为幸。时有感寓,作诗自娱,无怨怼一词。旋蒙圣贷,归宿田里,虽子弟之有官者,追惩既往,不复求仕。寻遇郊沛,叙奉议郎,二十二年矣。自以宠禄过分,遂挻灾患,俸钱布绢,不曾支请;夏秋二税,先期输之。间遇郡守监司追索积欠,独无一金之负。有沙田数十顷,经界时,校吏受邻田之赂,增苗百馀石;邻田高下,一等改作陆田,不纳升斗。时胡思、徐林方以经界被罪,不敢陈诉。自永感后与孀㛐、舍弟同居四十年,儿侄男女十四人,所通婚姻,皆士大夫之贫者。交旧委作墓志、行状数十家,不受一金之馈。侍御尝守苏、常,家在京口,区区声迹,固已知闻。如使某果犯重谴,二纪之馀,阖门自屏,悔过自讼,宜在赦除;况属无辜,尽出狱吏承望风旨,以无为有。不于公得君行道之时,冀一言昭雪,则知他日之无及也。
与范丞相书(二)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一一
某伏审某官登进台司,兼总将相,得君得位,千载一时。他日西垣所闻异梦,天人之契,合若符节,私心喜慰,宜倍万于常情,故率意之所欲言献于下执事。区区之意,谓宜综练名实,拂拭尤累,广收材用,以佐中兴,庶几大有为于天下。书上弥月,忽有人传示季陵得罪一章,读之怅然悟笑。执事位宰相,不远千里,移书献言,意广才疏,乃与罪人同为一律,平生所向,辄值墙屋,殆类此也。夫相公高情大度,察知食芹暴背之意,不厌其狂,手枉诲饬,辞义卓然,礼遇有加于平日,伏读三四,则又大过所望。某志节衰落,避谗畏讥,茹齑而吹,见月而喘,不堪为当世用矣。独有岘弟得一官,尚欲试吏,辄以手足之故,冒渎钧听。陶铸一诸司官属于二浙间,过蒙矜许,幸甚!岘近又从镇江刘帅之辟,以长兴县丞荐于朝,二者惟相公审处其一成就之,为私门之宠。复有一事,辄恃恩纪上扣。马迹山巡检邓士宗,今春两遇溃兵据山就粮为盗,士宗躬率土兵乘船战于大风浪中,鏖击遂捷。是时,知州事储钱粮数万,率合郡官属退保北山,皆赖士宗力战而免。本州已保奏上之朝廷,未蒙推恩。某寄家岛上,亲睹两战之捷,亦是当时获全一人之数,所以不避僭率,上渎威重。伏望早赐检会施行。皇恐,不宣。
乞选无肺疾马发付孳生监奏(隆兴二年二月) 南宋 · 向子固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二、《宋会要辑稿》兵二一之一二(第八册第七一三○页)
准指挥于本州踏逐水草稳便处,起置到孳生监了当。今相度且以一千匹作一监,近缘江淮都督府拘刷过户马计四千馀匹,即日无可收买。今诸路大军春拣,欲乞下镇江、建康、江、池州驻劄军,于拣退马内,选无肺疾,四尺四寸以上,堪充马公、马母,发付本监。
与张全真参政书(二)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一一
属者辄恃雅故,敢荐所闻,参政不以位貌为间,赐之诲饬,且谕以收录甄叙之意,发书三复,感愧不可言。某疏憃忤物,逢世大乱,多难百罹,所欠一死,殆无意于人间世矣。建炎即政之初,钱塘勤王之后,独先众人,力请补外。参政所见,重以上方宵旰,不敢遂图便安,愿试一郡自效,而非本志也。去岁守吴门,令州人徙去爱恋,以舒肝脑之祸,驯致烦言,虽蒙圣察,寻以他罪罢去。去郡未几,大盗入境,既保头颅于一障之乘,又全家室于五湖之阻,两州涂地,独为幸人,岂复侥求,更生意外之望?于是屏去衣冠而不敢服,减彻酒肉而不敢食,藏去俸历而不敢求请。所愿弭灾厌难,以尽馀年;布衣葛屦,自放于耕农渔钓之中。渐为醉人推骂,辄复自喜,所谓金马玉堂、西清延阁之宠,岂敢更入梦哉!重蒙钧谕,空知感激。惟是岘弟初得一官,尚欲试吏,愿出于炉锤,便辱矜许,而谢参书意似未可,必遂从刘镇江求长兴县丞之辟。小邑残破,已不堪料理,而一湖之隔,去家稍便。如蒙钧造施行,受赐等也。
申明诬告官员罪犯疏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无为集》卷一五
具位臣杨:
本司近准淮南转运司牒,勘润州百姓翟忠盛因分擘伯父翟日荣家财,累经官司依公勘證,其人辄更罔昧朝廷,进状指论官司干谤台省行遣不当,致烦朝旨下淮南路勘鞠,委不合再分伯父贮产。又检会昨有秀州华亭县户陆华,经省部诬告本县知县承议郎陶镕取受捕鱼人等钱银仅千馀贯,又有常州裴宗元止因争理姓产,于进状诬毁本路转运副使孙昌龄曾有干涉,行遣不公。其妄陈词之人各已引用赦恩原罪。窃谓此风不宜滋长,须至请者。
右臣勘会人户理诉公事,已经州县依公定勘结绝。其间却有顽狡之人,隐匿情犯,别经监司台省或诣朝廷陈状,事涉诬谤,或称所勘官员受赃请托,行遣不公,欲得信凭受理。自知虚妄,即多近大礼年分,或于大寒盛暑之际,指望在京非次恩宥,欲其幸免诬告之罪。前后兴起大狱,禁系良民不少,兼又被论之官未显虚实,若稍嫌疑,须当权移差遣,或申奏朝廷,令先罢职事,伺候辩对,动经岁月,方得了当。其被告官员若果如所论,即系入己赃,遇赦不该原免,得罪非轻;或虽无赃贿,稍涉用情,亦当终身废黜。洎至勘證,委无赃私,其诬告之人应得反坐之罪,又却该赦全原,遂致豪猾奸恶之人,教唆鼓扇,自谓得计,官司易以摇动,公然诬告,无所畏惮。至有廉吏遭此谤毁,远近传闻,难以自明。虽不获罪,而阴陷清议,暧昧不申,有伤风教。臣今起请,欲乞今后应有词讼指论当职官员取受钱物、受人请嘱、行遣不公等事,约法合得免官除名、不原赦之罪者,如勘證得委是诬告,即下状并借词之人断本罪外,亦乞申取朝廷指挥,量情轻重编管刺配,或遇赦宥,亦乞特不以赦原。所贵狡狯顽恶之徒,稍有畏惮,不敢辄以虚诈,于台省诬罔监司、州县承勘官员。谨录奏闻,伏乞朝廷特赐详酌指挥,下刑部立法施行。
铁瓮城赋(以「负山枕江三吴襟带」为韵) 清 · 王文治
出处:辑佚
古润屏藩,江南都会。池隍维一郡之中,形势耸三吴之外。女墙面面立,四削以成觚;粉堞层层绕,一周而如带。自古犀军强弩,保障式凭;于今山高水清,金汤永赖。名垂铁瓮,险卫铜符。铁控三江,想是洪钧作冶;瓮藏百雉,几疑大造为炉。楼焕丹霞,不愧虎头名目;桥临绿水,遥闻谢朓歌呼。记创造之年,绵秦历汉;览凭陵之胜,尾楚头吴。东曰朝阳,四门之首。朝晖乍静,雾消京岘山头;晓日初升,春在桃花坞口。清风桥画阑烟柳,占佳丽以何惭;朱方镇绣幕风帘,号繁华而不负。西曰金银,雄峙江山。高齐银岭之巅,天门云外;秀插金鳌之背,梵语波间。棹响咿唔,夜唤扬州之梦;渔歌欸乃,晓迷京口之关。南曰虎踞,碧霭精蓝。花植杜鹃,曾识仙家旧侣;山翔鸿鹄,犹传米老荒庵。刘寄奴锐气英锋,当时无两;戴处士双柑斗酒,对处成三。北曰定波,乃近海邦。山接圌峰,日暮风云入塔;潮分天堑,波晴蛟蜃窥窗。登来北固峰头,瓜步祗今连夜雨;行到蓬莱顶上,石帆无恙挂寒江。遥想公瑾当年,雄姿奋发;仲谋弱岁,知勇深沉。羽扇纶巾,忆假东风之便;沉沙折戟,难忘顾曲之心。然而故垒西迁,三国风流惟存彷佛;试看大江东去,一时豪杰空惬胸襟。迄于今江海无波,阳春垂阴。旧日三分割据,惟馀乱石惊涛;从兹万户雍熙,但见男耕女纴。欣逢景运方长,曷禁归思太甚。八公山畔,吾将月弄而风吟;三诏洞前,聊自流漱而石枕。
大宋光州王司士传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四
光州司士参军王仲回,无为郡人。因陈本郡圩垾水利,大司农考得其实,请于朝廷,推恩,乃有是命。其为性信厚,未尝与人较短长。颇通算数之学,而至老手不释卷。天衣怀禅师住铁佛道场时,亦尝请问,而乡里以善人归之。熙宁末年,予扶护先妣长寿太君丧归葬故里,得暇阅大藏教典,因以净土妙缘举示老旧,司士是时已能诚信向慕,但未具深心尔。至元祐初,予自省闱乞守丹阳,待次锦绣溪上,司士时见访叩请,未尝拒也。问曰:「经典多教念弥陀生净土,祖师则云心即是净土,不用更求生西方,其不同何也」?答曰:「实际理地,无佛无众生,无乐无苦,无寿无夭,又何净秽之有?岂得更以生不生为心耶?此以理夺事也。然而处此界者,是众生乎,是佛乎?若是佛境,则非众生,又何苦乐寿夭净秽之有哉!试自忖思,或未出众生之境,则安可不信教典,至心念弥陀而求生净土哉!净则非秽,乐则无苦,寿则无夭矣。于无念中起念,于无生中求生,此以事夺理也。故《维摩经》曰『虽知诸佛国及与众生空,而常修净土,教化于群生』,正谓是也」。又问:「如何得念不间断」?答曰:「一信之后,更不再疑,即是不间断也」。司士忻跃而去。至二年十二月旦之夕,予守丹阳,忽梦司士云:「向蒙指示净土,今已得生,特来相谢」。乃再拜而出。翌日因召丹徒令陈安止语其梦,盖陈令深信净土故也。其后得司士之子术哀讣,乃司士未亡前七日,预知时至,与乡旧为别。吾弟作亦在坐,屡发见谢之语,是知司士决生净土矣。元祐四年四月八日,无为子杰记。
按:《乐邦文类》卷三。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经本。
故左藏库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御史大夫始平郡开国公冯侯墓表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六、《无为集》卷一四
冯侯讳文显,字晦之,太尉谥勤威鲁国公之子也。鲁公仕太宗、真宗两朝,有勋绩书于史册,在师旅不忘经术,而以义方传其家。侯年十一岁而孤,执丧如成人,每侍公画像,号泣过哀,其孝爱盖出于天性。是时家多赐金,伯氏将均之。侯辄不顾,以书剑自与。人问其故,侯曰:「此先君所以起吾家,非它资所可拟也」。识者奇之。初以父任为右班殿直,累迁至左藏库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御史大夫、骑都尉、始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历任监中牟仓,定州监酒税,京师南作坊,唐州、陈州巡检,曹州、润州、滑州都监,江宁府驻泊,真定府路分都监,江东路、京西路提点刑狱,府界提点诸县公事,湖北路、益利路兵马钤辖,知澧州、莫州、广信军、祈州、麟州。所至以廉能称,而事有条理。其听讼详明,吏畏民爱,于今称之。守鄜一年,遽以闲局为请,得嵩山崇福宫。任满,朝廷除知陇州,辞不赴,再乞闲局,乃管勾中岳庙。未几乞致仕,得谢。元丰三年冬十有二月某日终于家,享年七十有一。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开封府某县之原,祔鲁公之茔,礼也。侯之系出施为,已详见于宣德郎张君舜民所撰墓志铭矣。而其子惟寅又得侯之遗事于耆旧,考之有实,乃属予表之云。侯在中牟时,金水河决,其势危急,太守委侯救护。中夜承命,即时驰白县令。启关,令不之许。侯曰:「我宁得罪,民事不可缓也」。乃发关而出。质明,堤为之固,于是民免垫溺之患。侯之敢为如此。侯在益利路时,方与客饮酒,或告军中有变,乃呼出密问之,云其事如此。侯共事者欲潜侦之,侯曰:「吾军中无足虑者,第饮酒以安人心」。已而果妄。或请深治告者,侯曰:「庸人无知,不足深治,恐来者惧而不敢言他」。侯之识虑如此。任安惠公守曹南,绳下严肃,待侯最厚。一日谓曰:「闻某人犯法,吾欲劾治,未得其实,烦君伺之」。侯曰:「举善罚罪,太守之职也,属吏何与焉。岂惟不敢闻命,亦恐上累公之德」。任公握手谢曰:「老夫过矣,老夫过矣」。侯之谨厚如此。鄜有盗羊杀人者,案具,将就刑。公初至郡,疑其不实,乃易狱吏而讯之,云:「我实非盗也。偶见牧羊儿死仆地,驰告。里长故执我,又指羊群中一羊以为我所盗者。我知无以自辨,敢不服罪」?侯察其非辜,令释去。不数日,旁县获盗羊杀人者抵罪。侯之明断如此。昔太尉鲁公尝开国于始平,至是侯实继之,克承厥家,世济其美。大丞相王荆公为撰《鲁公神道碑》云:「刻碑墓门,公实有子」。盖有自矣。侯之孝爱出于天性,又其廉能、敢为、谨厚、识虑、明断,皆可书也。作《冯侯墓表》。
流源永兴院记 宋 · 周衮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九、道光《金溪县志》卷五四
浮图之祠,宋兴诏天下郡国悉注其籍以上,故流源永兴院得因其故宫而籍之于省部,所从来尚矣。院在抚之东南,去州城百馀里。初隶临川县,皇朝淳化中析其地为金溪县。今在县之西北十里有奇,乡曰归政,里曰慕善,无刻识,莫详其创始所自。考诸故牒,南唐保大十四年,有僧浩聪者始得而居之。聪,有道之士也,姓吴氏,建康人。初祝发于润州之延寿寺,既受戒,南游豫章,豫章人以南昌之查城院处之。既复携其瓶钵与徒延惠者来此,方起废理旧,不阅岁而我艺祖受周禅,改元建隆,取九国,平僭伪,合四海于一。聪喜复见太平,益致力改作,无所爱,又发所有馀,易旁近山之田以赡众。聪老矣,自是世有善知识出焉。在天圣、嘉祐之间,有若僧延海、僧德勤、僧德珍、僧守谦、僧惟清,一时贤士大夫乐与相从而不厌。予困于场屋间二十有五年,异时不能远游,尝假其居为别馆,当龃龉不偶而能安于贫贱之久,亦由与斯人者处焉。及试于仕,东之吴,西之荆,南之岭粤,重以忧悲祸衅,出入三十年间,往往罢于道路之勤而无暇一到久矣。今上即位之八年,为元祐之壬申岁。予告老得请,私居无事,时时操杖履往来其间,而前日之所与游者皆相继迁寂物故殆尽,为之惘然者久之。今住持法因师,佳士也。以世次考之,于守谦师为上足弟子,于浩聪为五世法孙。与之语,亹亹可爱。以近之学浮图者观之,如斯人者盖鲜矣。予固已奇之,而观其经构之大致,则前有大殿,后有复堂,高门层阁,修廊广舍,皆殚极土木金碧之壮丽,下而至于庖湢墙宇,庭阶户牖,与夫什物器用之宜,凡浮图必不可缺者无一不备,故四方宾客之至者如归。其为能守浩聪师遗烈绪业,益足尚也。校其费,以缗计之无虑几百万。自皇祐己丑首事,至元祐癸丑告成,盖用力之极者不可以岁月俟之,亦其势然哉!于是属予记之。予感其于少壮时为肄业之地,又感法因为予道其像设之崇。若诸百事之具,大抵多取资于予大父府君敬观,于是乎书。因并取其祖师所以修复缮饰之本末而叙之,使来者有考焉。绍圣三年七月十五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