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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未上皇帝书开庆元年十一月1259年11月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十一月吉日,敕赐进士及第文天祥昧死百拜,谨奉诏献书于皇帝陛下。
臣一介疏贱,遭逢圣明,猥以庸愚,早膺亲擢。
世道悠悠,风尘流靡,臣于其间盖尝感激奋发,以为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一日有关于天下国家之故。
惧以无辱使令,杜门四年,读《礼》之外,盖未尝一日不思以自效也。
夏五,陛下临轩策士,偶垂记忆,起臣于家居,进臣于仕籍。
臣伏被宸命,感激不自胜。
追惟蒙恩之初,阻于朝谢,北望天路,辄奉表以闻,伏蒙圣慈许臣诣拜阙下,德至渥也。
臣就道以来,不图国事浸艰,边烽顿迫。
陛下引咎责躬,改过更始,召还旧德,斥去元奸,凡可以当天意回人心者,无所不用其至。
伏惟陛下不自神圣,犹亲洒宸翰,诞布诏书,庶几中外臣庶危言极论,以有补于今日之故。
陛下悔悟之意上通于天,天下于此感服陛下之勇。
臣甫及趍谢阙庭,两读纶音,为之哽咽下泣。
君臣之义,与天地并立,况臣蒙被厚恩,非众人比,使于此时泯泯默默,上负陛下,内负帝衷,尚何以饮食于载履间哉!
是用不避斧钺,辄奋愚衷,条其说以献,惟陛下裁幸。
一曰简文法以立事。
夫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垂衣拱手,以雍容于穆清之上,至尊之体也。
不幸际时艰难,兵革四起,俯仰成败,呼吸变故,此非用马上治不济。
今国势抢攘,固犹未至如马上之急,然寇入腹心,事干宗社。
陛下为皇皇拯救之谋,不得不略仿马上治之之意。
今陛下焦劳于上,两府大臣黾勉于下,君臣之间,不可谓非日计军实而申儆之者。
然尊卑阔绝,礼节繁多。
陛下平旦视朝,百官以次奉起居,宰相󲦤笏出奏,从容不踰时。
军国大事,此虽陛下日夜与宰相汲汲而图之,犹惧不既,谋王断国之设施,尊主庇民之蕴蓄,岂能以顷刻交际而究竟之哉?
陛下退食之暇,虽时出内批,以与宰相商论;
宰相又时有奏报,以出其建明。
然天下事得于面论者,利害常决于一言;
笔墨所书,或反覆数百言而不足。
事机交投,寸阴可惜。
使宰相常有此等酬酢,则一事之末,固有费其日力者矣,其于几务岂不有所妨哉?
古者天子之于大臣,或赐坐,或赐食,或奏事至日昃,或论事至夜分。
凡皆以通上下之情,为国家至计也。
赐茶之典,五代时犹有之,惟国初范质王溥颇存形迹,此事遂废。
陛下莫若稍复古初,脱去边幅,于禁中择一去处,聚两府大臣,日与议军国大事,陛下赐之款密,亲是非可否于其间。
众议惟允,则三省画时施行。
上下如一,都俞嘘咈之间,必将有超然度外之举,天下何事不可为,何难不可济?
至于除授,尤有关系。
且如近者重臣建阃之事,方帅海门,随迁建邺,甫镇建邺,又进上饶,布置变换,如弈棋然,卯诏辰行,奔命不给。
大者措画之如此,小者迁徙之更多。
人无定志,事无成谋,当此艰危,岂不误事?
继自今始,陛下宜与大臣熟议,某人备某职,某人任某事,人物权衡,当而后用,朝廷命令,奠而后发。
如此,则观听者不至皇惑,驱驰者不至迟回。
人知其令出惟行,则无轻朝廷之心;
士大夫知其可以展布四体,则鞠躬尽瘁而无观望。
其于国事,厥非小补。
又如用一人也,或出于陛下之拔擢,或出于宰相之启拟,中书已费行移,后省方及书读,或有不当,又至缴驳;
比其不缴驳也,则书黄径下,其人径受命矣,台谏始从而有所指陈。
是致国论纷纭,而内外职守迁移如传舍,施之平时,虽有体统,用之今日,恐误事机。
臣愚以为陛下宜仿唐谏官宰相入閤故事,令给舍台谏从两府大臣日入禁中聚议。
其有不可,应时论难,不使退有后言。
如此,则国事无聚讼之讥,宸命无反汗之失,事会无濡滞蹉跌之悔,岂不简便易行哉?
若夫中书乃王政之所由出,宰相之重又天子之所与论道经邦,而不屑其他者也。
宰相来于仓卒之中,而制千里之难,立于败坏之后,而责一旦之功,此虽敏手不能以大有为。
须是博采四方之谋,旁尽天下之虑,而后不偾于事。
侧闻军期文书填委丛积,宰相以其开诚布公之岁月,弊弊焉于调遣科降之间,侍从近臣且日不暇相接矣。
诸葛亮以区区之蜀,抗衡天下十分之九,究其经济大要,则曰「集众思,广忠益」。
今众思不暇集,忠益不暇广,宰相不得已竭其一心,役其两耳目,日与文书期会相寻于无穷,此岂其才之不逮哉!
我朝三省之法繁密细碎,其势固至此也。
柳宗元有言:「失在于制,不在于政」。
为今之计,惟有重六部之权,可以清中书之务。
六部所司,绝是简省,其间长贰常可缺员。
莫若移尚书省六房隶之六部,如吏部得受丞相除授之旨,而行省劄,兵部得禀枢密调遣之命,而发符移,其他事权,一仿诸此。
而又多置两府属官,如检正、都承之类,使知蜀事者置一员,知淮事者置一员,知诸路事者置若干员。
两府日与其属劘切讲画,以治此寇,而文书行移不与焉。
如此,则大臣有从容之暇,可以日见百官以及四方贤俊。
酬应简则聪明全,心志壹则利害审,塞祸乱之路,开功名之门,当自此始,惟陛下思之。
二曰仿方镇以建守。
今天下大患在于无兵,而无兵之患,以郡县之制弊也。
祖宗矫唐末五代方镇之弊,立为郡县繁密之法,使兵财尽关于上,而守令不得以自专。
昔之擅制数州挟其力以争衡上国者,至此各拱手趋约束,捲甲而藏之。
传世弥久,而天下无变,然国势由此浸弱,而盗贼遂得恣睢于其间。
宣靖以来,天下非无忠臣义士、强兵猛将,然各举一州一县之力以抗寇锋,是以折北不支而入于贼。
中兴之臣,识循环救弊之法,盖有建为方镇之议者矣。
失此不图,因循至今日,削弱不振,受病如前。
及今而不少变,臣不知所以为善后计矣。
今陛下命重臣建宣阃,节制江东西诸州,官民兵财尽从调遣。
庙谟渊深,盖已得方镇大意矣。
然既有宣阃,又有制司,既有制置副使,又有安抚副使,事权俱重,体统未明。
有如一项兵财,宣阃方欲那移,诸司又行差拨。
指挥之初,各不相照,承受之下,将谁适从?
今日之事,惟有略仿方镇遗规,分地立守,为可以纾祸。
且如江西一路,九江兴国隆兴与鄂为邻,朝廷既倾国之力以赴之,姑所不论,惟寇之至湖南者已宿堂奥,此外八州,其措置不容苟简。
八州之中庐陵宜春最当冲要。
虏之为兵,其法常有所避。
避八桂则出清湘,避长沙则出衡阳
宜春见谓有兵,惟庐陵犹此无备。
舍坚攻瑕,弃实击虚,虏既以此为得策,则夫避宜春而趍庐陵,其计将必出于此。
州县之事力有限,守令之权势素微。
虏至一城则一城创残,至一邑则一邑荡溃。
事势至此,非人之愆。
若不别立规模,何由戡定祸乱?
臣愚以为莫若立一镇于吉,而以建昌南安、赣隶之;
立一镇于袁,而以临江、抚、瑞隶之。
择今世知兵而有望者,各令以四州从事
其四州官吏,许以自辟,见在任者,或留或去惟帅府所为,去者令注别路差遣
其四州财赋,许以自用,自交事一日始,其上供诸色窠名,尽予帅府
交事以前,见未解数目,亦许截留。
其四州军兵,见属伍符者必寡弱而不振,见行团结者必分散而不齐。
许于伍符团结之外,别出措置,收民丁以为兵。
彼一州之紧急者,得三州稍宽缓之力以为之助;
三州之宽缓者,得一州当其紧急而无后忧。
不出二三月,如吉如袁,其气势当自不同。
仿此而行之江东广东,无不可者。
夫郡县方镇之法,其末皆有弊,所贵乎圣人者惟能通变而推移之。
故郡县所以矫方镇之偏重,方镇所以救郡县之积轻。
今郡县之轻甚矣,则夫立为方镇之法,以少变其委琐不足恃之势,真今日之第一义也。
陛下一日出其度外之见,不次拔数人之沈鸷英果者,委以数镇,俾各为国家当一面,则郡县之间文移不至于太密,事权不至于太分,兵财得以自由,而不至于重迟而不易举。
旬月之间,天下雷动云合,响应影从,驱寇出境外,虽以得志中原可也,尚何惴惴宗社之忧哉!
三曰就团结以抽兵。
抽兵之说,臣前已开其端,而其节目未悉也,请再陈之。
夫取兵于民,周井田、唐府兵之遗法也。
使者四出,分行营阵,俾各处团结以自为乡井之卫。
疾行之中,此亦庶几善步者,然而无益也。
近时朝廷以保伍为意,官府下其事里胥,为里胥者沿门而行,执笔以抄其户口,曰官命而各为保伍也。
已而上其籍于官,又从而垩通涂之壁,取其甲分,五五而书,曰保伍。
如古所谓保伍者,如此而已。
臣居庐陵,往往有寇警,则乡里又起所谓义丁者。
一日隅总击柝以告其一方曰:「寇至毋去诸,而等各以某日聚某所,习所以守望」。
至其日也,椎牛酾酒以待,随其所衣,信其所持,从而类编为之伍。
一匝乎村墟井落之间,翕然而聚,忽然而散。
义丁者,又止如此而已。
今朝廷命使以团结,州县奉旨而行移。
计其规为布置,当有加密于臣所言者。
然某所若干人,某所又若干人,属邑合状帐申郡府,郡府合状帐申朝廷,计其数目,当自不少。
然其分也散而不一,其合也多而不精。
故当其分,则乡村无以通于镇市,镇市无以通于城郭。
虏突如其来,彼一方者力不敌,势不支,老弱未及拣,教阅未及施,虽有金鼓旗帜之物,而未知坐作进退之节也,虽有城池山泽之险,而未知备禦攻守之方也。
且民之聚也,使之自峙其粮,自备其饮食,则有所不能,仰于官则无以给也,有以给则又不能久也。
臣故曰无益也。
夫前所谓或千人,或数百人,此隅总一日能办也。
今建言者不察其聚之易而用之难,增兵之有名而拒寇之无实,乃欲视其团结之多寡,升降其官赏以为劝,且意其一日之急,或者可驱而他之。
贾谊有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
陛下忱能委数州立一方镇,莫若俾为帅者就团结之中,凡二十家取其一人以备军籍。
一郡得二十万家,则可以得一万精卒。
例而行之诸州,则一镇新兵当不下二三万。
州郡见存之租赋可以备兵食,见存之财利可以备军需。
古人抽丁之法,或取之三家,或取之五家。
今官收其米以就为养,收其财以就为用。
既食其力,不当又重役其人。
惟于二十家取其一,则众轻而易举,州县号召之无难
数月之内,其事必集。
为帅者教习以致其精,鼓舞以出其锐。
山川其便习也,人情其稔熟也,出入死生之相为命也,锋镝之交,貌相识而声相应也。
如此兵者,一镇得二三万人,当凛凛然不下一敌国。
今诸路列镇,则精兵虽十馀万可有也。
太祖皇帝南征北伐,所至如破竹,计其兵曾不满二十万。
使吾于诸阃之外别得十万精兵,则何向而不可哉!
或曰国家经常皆用供亿,州县财赋各有窠名,今上流之兵未解,江淮之馈如故,使移此事力以给方镇之兵,如诸阃何?
呜呼!
择害莫若轻,择利莫若重,臣盖筹之审矣。
京湖之路既梗,则虽欲漕运而舟楫不能以前;
江广之备既虚,则虽有财赋而土地不能以自保。
与其束手无措以委输于虏,孰若变通尽利以庶几虏之可逐也?
且夫江广既全,则吾之境内其惟正之供者尚多也。
陛下抚此厄运,不得不勉自节缩,曲为通融,多方以济诸阃之急,支吾年时,寇必就尽。
然后一正吾之郡县,一复吾之经常,未晚也,不然,殆未知其所终。
惟陛下深思亟图之。
四曰破资格以用人。
本朝用人,专守资格。
祖宗之深意,将以习天下之才。
世虽有贤明忠智之人,英伟奇杰之士,亦必践扬之多,涉历之熟,积劳持久而后得至于高位,养成远大之器,消弭侥倖之风,人才世道,胥有利赖。
然其弊也,有才者以无资格而不得迁,不肖者以不碍资格法而至于大用。
天下卒有变,不肖者当之,而有才者拱手熟视,夫是以遗国家之忧。
臣尝见数年以来,边陲之间偶缺一帅,陛下徬徨四顾,弄印莫属,挨排应急,不得已,监司之风力者为之。
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陛下非不知其然也。
他人资格或有未及,而彼适可得之。
虽其才具容有不逮,然犹意境外无事,以幸其不至于败缺。
比其败缺,则仓皇变易,至于失声色而后已。
呜呼,此平世拘挛之弊也!
今天下事势溃决已甚,一有蹉跌,事关存亡。
百夫不可轻择将,一垒不可轻畀守,况其重者乎!
今自朝郎以上,凡内之卿监侍从,外之监司郡守,紫朱其绶,唱喝车盖而出者,不知几人。
使其中果有非常之才,堪任将帅,则是望实既优,资格又称,一日举而置之万夫百将之上,谁曰不然?
然臣意陛下之未有其人也,则夫宗社安危之机,不可轻决于庸人而有资格者之手。
世之能办事者固多矣。
三辰不轨,拔士为相,蛮夷猾夏,拔卒为将,事固各论其时也。
今何如时,尚拘拘孑孑于资格之末!
观州县之间,凡寮底小官驰骋于繁剧之会者,盖甚有之。
荐引之法浸弊于私,而改官之格率为势要者所据,孤寒之中独无可任大事者乎?
三岁一贡士,碌碌成事者众,而气概才识望于乡里曾不得一名荐书
抱膝隆中,杖策军门,固皆缝掖章甫之流也。
夫今日之士,他日之官也;
今日之小官,他日之为公卿者也。
天下有事,凡能担当开拓、排难解纷,惟其才耳。
固有明知其人之有才,而拘于资格之所不可,则亦姑委弃之,此豪杰之士所以痛心疾首于世变之会也。
陛下如建立方镇,收拾人才,臣愿明诏有司,俾稍解绳墨,以进英豪于资格之外。
重之以其任,而轻授以官,俟其有功,则渐加其官,而无易其位。
汉唐法度疏阔,其一时人才倜傥不羁。
本朝以道立国,以儒立政,则亦无取乎尔。
然至于今日,事变丛生,人物落落,何不少变之哉!
至如诸州之义甲各有土豪,诸峒之壮丁各有隅长,彼其人望,为一州长雄,其间盖有豪武特达之才可以备总统之任,一日举之以为百校之长,则将帅由是其选也。
其颖异通敏者,引之于帷幄樽俎之密,又从而拔其尤者,委之以人民社稷之重,则人才不可胜用也。
至如山岩之氓,市井之靡,刑馀之流,盗贼之属,其胆勇力绝足以先登,其智辩机警足以间谍,使贪使愚,使诈使勇,则群策群力皆吾屈也。
昔之方镇食其土地,用其人民,拊循其士大夫,驰策其跅弛之士,故虽以区区之地,足以与天下争雄。
今虽未至于此,然陛下髣髴而行之,则吾规模意气固已一变前日之弱矣。
惟陛下熟计之,幸甚!
夫古之为天下国家者,有敌国相持之忧,然而立乎四战之冲,虽将衄兵溃,屡起屡仆,而其国终不可动,由卓然有所立故也。
今陛下奋发神断,赫然悔悟,所以洗旧污,更宿弊,如雷霆风雨,交驰并至而不可禦。
陛下亦求所以为自立矣,而未得其方也。
自立之方,臣前所献之数条是已。
虽然,臣意陛下未之能行,则有说也。
何也?
悔悟之意未明也。
奸人当国,指天下能言之士谓之「好名哗竞」。
使「好名哗竞」者在朝廷,则清议之福,陛下必及受用,事应不至今日。
惟浸润肤受,为毒已深,而后陛下之人才尽逐。
陛下今既悔悟矣,然锋车所召,率未及前日摈弃流落之人。
或谓陛下犹有畏其不靖共之意。
夫今日之祸乱,靖共之报也,陛下犹有爱于貌为靖共者邪?
此悔悟未明之一也。
三数年前,缙绅之能出臆论事者既为奸人所屏,学校之士犹叩阍亹亹不自已。
奸人疾其为害己也,托名学法,重致意于禁上书之一条,而后陛下之言路尽塞。
陛下今既悔悟矣,然食肉之徒未有能出一语以救陵迟之祸,惟学校不惮恳恳以为言。
彼其所陈,固有未尽切实者,陛下何不择其善者而施行欤?
此悔悟未明之一也。
今有人焉,陷于酒色,湛溺而不自知,元气日耗蚀于内,客邪日冲击于外,四肢百骸几至解体。
一日倏大悔悟,自创其酒色之愆,而使为朋友仆御者各得以勤攻己之短,其为身谋几晚矣。
然知湛弱之为病,而犹讳其所从来,则是病根固在也。
人非不知爱身,彼讳病根而不肯决去者,说其小而忘其大也。
陛下所以救社稷重于救身,则夫病根所在,何所顾惜而不之去欤?
高宗皇帝饭豆粥之苦,植立东南百四十年太平之基。
陛下嗣无疆大历服,所以抚摩爱养,培亿万年丕天之休,加用力焉。
不幸比者中外怨叛,吾之赤子自延寇入室,谋危国家。
盖至今日,远近为之荷担,宗社几于缀旒。
天下之人追咎其失,以为聚歛之过。
而聚歛之事,通国愤然怒骂,以为倡于陛下左右之人。
夫此一人者,窃弄威权,上累圣德,其凶燄威恶,蠹国害民者,臣不能具数,独其攘臂聚歛,招集奸凶,为陛下失民失土,以贻宗社不测之忧者,其罪莫甚焉。
赵简子尹铎晋阳尹铎曰:「茧丝乎,保障乎」?
简子曰:「保障哉」!
古之为天下计者,不屑于其小,而惟远者是图,不快于目前之求,而恐其一朝之患。
故虽简子区区之大夫尹铎区区之小吏,其所规为,犹及于此。
国家之大,不可以田舍翁自为也。
后之人君思以富雄天下,固有时出其聚歛之术。
然犹茧丝自茧丝,保障自保障。
何物刑馀,为谋不臧,率天下以共向茧丝之的,而保障之地亦不得免焉。
茧丝之毒不可忍,而后保障之祸不可为。
陛下间者屡出内帑金帛,分给诸司,期有救于难。
然调度方殷,兵革又不得息。
前日聚茧丝之得未什伯,今日救保障之费盖千万亿秭而未有已也。
呜呼,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向使此人者不以聚歛斲伐祖宗涵洪宽大之仁,蟊贼陛下神明英武之德,则必不妄籍民财以入脩内司,必不豪夺民产以实御庄,必不谐价西园以布中外贪酣之宠,必不交通南牙以开朝廷污浊之门。
如此,则奸人必不得窃据相位,遍置私人;
如此,则疆禦掊克之流必不得齿于缙绅,玷于节钺
如此,则各郡有贤守,各路有贤监司,必不侵渔以交结北司,剥割以应奉内献,民心必无变,宗社必无危。
今朝廷知江阃虐取渔舟,故吾人为虏乡导以至于此,曾不知是数年间,外之监司郡守,求为交结应奉而一切不恤,以失吾民戴宋无二之心者所在有之,江阃之事偶著尔。
今论者追讼江阃之罪,死有馀责,则夫使士大夫贸贸焉为聚歛,重失人心,激天下以各怀怨叛,如臣所指之人者,一死讵足道哉!
且夫奸人之入相也,使非此人者与之相为表里以掩陛下之聪明,密为游扬以开陛下之信用,则贤者必不以好名中伤,言者必不以哗竞逐去,学校之持公论者必不以諠横得祸,士大夫之秉直节者必不以贪赃加罪。
朝廷清一,言路光明,邪人何自而赫张,民瘼何自而壅隔,人离而陛下何以不觉,寇至而陛下何以不知?
彼其依凭陛下恩宠,以为奸人奥主,故颠倒宇宙,浊乱世界,而得以无忌惮。
使陛下今日讼过于天地,负愧于祖宗,结怨于人民,受侮于夷狄,则岂独一奸人为之哉?
原情定罪,莫重于奥主,而奸人次之。
庄周曰:「兵莫憯于志,镆铘为下」。
言刺人而杀之,不在于手,而在于心;
不在于锋,而在所以用其锋者。
奸人则镆铘也,奥主则志也。
方今国势危疑,人心杌𣕕,陛下为中国主则当守中国,为百姓父母则当卫百姓。
且夫三江五湖之险尚无恙也,六军百将之雄非小弱也,陛下卧薪以厉其勤,斫案以奋其勇,天意悔祸,人心敌忾,寇逆死且在旦夕。
或谓其人者铺张惊忧,以沮陛下攘寇之志;
处分脆弱,将误陛下为去邠之行。
居前日则曰我能为君充府库,以盗其权;
居今日则献其小心,出其小有材,使陛下意其缓急可恃,以固其宠。
向非陛下参酌国论,坚凝庙谟,为效死不去之计,则一日尝试其说,六师一动,变无方,臣恐京畿为血为肉者,今已不可胜计矣。
小人误国之心可胜诛哉!
臣愚以为今日之事急矣,不斩董宋臣谢宗神灵,以解中外怨怒,以明陛下悔悟之实,则中书之政必有所挠而不得行,贤者之车必有所忌而不敢至,都人之异议何从而消,敌人之心胆何从而破?
将士忠义之气何自激昂,军民感泣之泪何自奋发?
祸难之来,未有卒平之日也。
千金之家,得一僮奴稍足以称其私,虽害于而家,未忍亟去;
况其人给事之岁月已深,乞怜之恳款已熟,陛下性资仁厚,亦岂忍遽甘心焉?
然宗社之事重,左右之恩轻,蠹民误国之罪深,承颜顺色之爱浅。
伏惟陛下以社稷之故,割去私爱,勉从公议,下臣此章,付之有司,暴其罪恶,明正典刑,传首三军以徇。
如此而天下不震动,人心不喜悦,将士不感泣而思奋,虏寇不骇愕而谋还,是人心天理可磨灭也,是天经地义可澌尽也,臣所不信。
臣尝读诸葛亮《出师表》,辄捲卷哀愤,悲其用心。
亮之言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平明之治」。
将奖率三军,北定中原,攘除奸凶,兴复汉室,其于宫府之政,宜若无与,而独区区以此为先者,良以社稷安危之权,国家存亡之故,不在于境外侵迫之寇,而内之阴邪执其机牙,此亮之所以深权内外本末之理,而先窒其祸乱之源也。
今臣上自朝廷,下至州县,所以分画其规模,纤悉其经纬,以上助尊攘夷之一画者,已略备矣。
而臣献其狂愚于末,犹有感于亮之所言。
区区劣功,何敢引为證,顾所以忠君爱国之心则亮之为也。
臣非不知疏远之人指陈无状,干犯天诛,罪在不赦;
且使幸赦之不诛,则左右之人仇疾臣言,亦将不免。
然臣所以不顾危亡,宁以身犯不测之锋者,义命之际,臣固择之精矣。
方今社稷震动,君父惊虞,此所谓危急存亡之秋。
臣委质为臣,与国同休戚,亲见外患如火燎原,而内寇又复植根固流,波漫则祸难无涯,臣死亡正自无日。
与怵迫于权势之威,忧疑于一己之祸,噤口结舌以坐待国家之难而后死,孰若犯死一言,感悟天听?
如陛下以为狂妄而诛之,臣固已自分一死。
万一陛下察臣之忠,行臣之言,以幸宗社,则臣与国家同享其休荣,等死之中又有生路。
此臣所以赍咨涕洟,望阙恳悃而不能自已也。
臣冒渎天威,殒越震惧,谨席藁私室以俟威命之下。
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不备。
臣某昧死百拜上(《文山全集》卷三。又见《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文章辨体汇选》卷八三。)
贪酣之宠:右引作「贪酷之种」。
左伯桃羊角哀 北宋 · 胡宗愈
古有二烈士,羊左哀与
结交事游学,心若胶漆牢。
远闻楚王贤,待士皆英髦。
负笈首燕路,不惮千里劳。
行行及梁山,雨雪填岩胚。
途穷食不继,饿口空嗷嗷。
无为俱死尔,原野涂身膏。
我留子独往,命各系所遭。
慷慨示一诀,并粮解衣袍。
僵坐空穴中,视死轻鸿毛
角哀既仕楚,爵位联执羔。
顾怀交旧心,血泣声号咷。
王闻义其事,礼葬迁蓬蒿。
孤风激颓俗,千古清萧飙。
叔世忠义丧,友道皆滔滔。
平居论莫逆,握手相游遨。
利害一轧己,所得无秋毫。
挤壑又下石,反若豺狼嗥。
秦末馀耳辈,遇时方绎骚。
誓为刎颈交,名节初相高。
一旦成眦睚,亲勒兵相鏖。
斩馀泜水上,论功传子敖
较此岂不愧,清议安能逃。
凛凛溧水傍,危坟望江皋。
蔚宗宰兹邑,梦睹斯人曹。
衣冠甚奇古,晤语开郁陶。
时示古祭文,百本皆旌褒。
其间记一二,花落空奠醪。
薄诉魏伦者,相侵意贪饕。
诘朝究其详,伦果邑之豪。
墓木合数抱,私欲挥斧刀。
移文禁采伐,表识严芟薅。
英灵俨如旧,虽久不闻韬。
哀我今之人,五交戒所操宋周应合景定建康志》卷四三)
良医行赠泾阳张孝廉 清 · 姚鼐
 出处:惜抱轩诗集四
自古良医多出秦,孝廉晚出当其伦。
授受无从古术绝,山川灵异能通神。
一战燕山屈群士,殿侧裁文奏天子(君中己酉顺天乡试是岁诏更试宫内)
谓知弓冶继家声,孰料刀圭起人死。
江山地有金陵壮,万室曾城压江上。
乃翁强项困为宰,令子活人譬良相。
经营智出非禁方,痛瘝情切方无恙。
老夫卧病常兼旬,赖子每过情愈亲。
已信发蓍遄有喜,况闻快论伛可伸。
君家孝友称义门,诏书褒使薄夫敦。
乃翁行古非俗吏,馀庆那不遗后昆。
帝所谐声待《韶夏》,天池奋翼须鹏鲲。
地中生木象慎德,况年甫逾冠加元。
术如和扁固小技,文高潘陆犹无论。
巀辥终南气未已,当今相国诚贤矣。
安知人无迈古才,更与成周闳散比。
老夫未死得君医,拭目人閒有见时。
愿子勉学致其大,一世膏肓皆可治。
偶作五首 其五 五代 · 贯休
引用典故:绿珠 西施 桑田变 乐极悲来
君不见金陵风台月榭烟霞光,如今五里十里野火烧茫茫。
君不见西施绿珠颜色可倾国,乐极悲来留不得。
君不见汉王力尽得乾坤,如何秋雨洒庙门。
铜台老树作精魅,金谷野狐多子孙。
几许繁华几更改,唯有尧舜周召丘轲似长在。
坐看楼阁成丘墟,莫话田变成海。
吾有清凉雪山雪,天上人间常皎洁。
茫茫欲火欲烧人,惆怅无因为君说。
阙口阻风 清 · 姚鼐
 押有韵 出处:惜抱轩诗集五
一出金陵郭,两日北河口。
翻翻钟阜云,背我逝苍狗。
试曳市廛杖,回饮王生酒。
墨香发笈外,古色盈座右。
吴画夺造化,黄字耀星斗(上河王养中家观所藏书画甚富吾尤爱山谷道人书子建诗及吴仲圭夏村图)
乃知此淹留,风伯意良厚。
自是饱挂帆,卯行尝及酉。
离家百里外,故山当船首。
正及湖水阔,忽起西风吼。
引领吾徒羡,衔尾来舸走。
停棹入菰蒲,系缆向榆柳。
老翁昼梦醒,试一凭船牖。
遥山纷冶丽,下水亦清浏。
鱼艇夕阳边,枫叶零霜后。
虽乏古墨妙,景物亦希有。
行止要不碍,愠喜两无取。
默坐独成诗,横肱进吾糗。
秋怀 其一 清 · 夏塽
五言律诗 押尤韵
木落西风急,江南天地秋。
登楼送征雁,飞梦到升州
乱后家仍在,年丰食易谋。
亲朋喜重见,难黍各遮留。
瞻园松石歌为陈东浦方伯 清 · 姚鼐
 出处:惜抱轩诗集四
昔有淮淝帝起凌江东,金陵始建吴王宫。
苍松白石传是宋元蓄,位置乃在西园中。
是时招徕天下雄,游赏时与匹士同。
谋画纷纶史述不可尽,故物矗立皆英风。
蒋山南徙新宫卫,松石遗在中山第。
君臣际遇自当年,景物萧疏成异世。
我朝奄抚江南陲,大功坊设行省司。
人言江宁使院天下冠,日月烟霞生古姿。
翠华临锡瞻园字,松石光辉又一时。
此邦有宅城西面,六朝松石名尝擅。
渔洋司李为题诗,贱子少年曾一见。
四十年来古松死,三品石金坛县
呜呼于文襄,没乃返故乡。
何尝得一日,幅巾屣履苔石旁。
人事兴衰变倏忽,古迹销磨多慨慷。
岂如使院长清秘,冠盖频誇松石异。
自昔元依天子家,于今尚托诸侯帅。
使君动法前贤事,文章可传政可嗣。
倚石前听松吹,谢公哀乐羊公泪。
好诵《甘棠》召伯诗,休偕异石菱溪记。
露砌风轩携酒尊,更邀白发醉芳园。
古今事往都须置,松石之閒别有论。
谢蕴山方伯苏潭 清 · 姚鼐
 出处:惜抱轩诗集五
南昌山色如青玉,下照澄江千里绿。
倚江都会贤俊居,各起亭台带修竹。
先生小园堂数弓,聚书万卷花萼红。
四方名士春秋同,举觞吟啸于其中。
游赏年年情未足,世推丰玉兼饥谷。
使节东领黄河堤,法冠北上太行麓。
独于钱塘治绩多,来旬再莅西湖曲。
杭州前后瞻苏公,先生事与东坡同。
小园旧以苏潭命,或疑前定天所通。
谶占小数何足道,先生本忆南康好。
因怀苏步作苏潭,更著新图写昔抱。
君不见安石东山在越中,金陵亦托东山号。
当时曾治循海装,中原事定思一航。
威仪山泽百世芳,远述祖德何能忘!
功名卓越人间事,自古男儿悲故乡。
句容学博冯墨香小照 清 · 姚鼐
 出处:惜抱轩诗集五
我于江宁城,始接冯君䫉。
萧静有古韵,当座展圭瑁。
固知其中异,清绝远尘淖。
而今对此图,睇视目增眊。
审知为子真,指说赖前告。
写真自古难,神艺有深造。
点晴加颊豪,用意孰能到。
后世图太多,往往杂仁暴。
卷轴纷牛毛,题咏乱蝉噪。
君实精六法,自摹山水乐。
昔贤缣素遗,穷辨极窔奥。
仓卒命俗工,胡亦同众好。
想处山泽仪,局以入黉校。
士有笑吟披,奠乃分臂臑。
学舍小如舟,请邻仍祀灶。
谁知旷世怀,天宇大哉謷。
抑郁无与言,写图寔寄傲。
工拙固勿论,似否亦弗较。
譬若影罔两,等是无持操。
又若太虚云,约略状旌纛。
与古写真意,迹本不同蹈。
此理如不然,姑纵吾言耄。
雨霁天欲霜,候迫风落帽
邀子野鹤态,试鼓青溪棹。
一醉酬廪秋,相对蘧然觉。
张洪阳年兄上南少司成二首 其二 明 · 于慎行
七言律诗 押真韵
离合相看一怆神,百年宠辱梦中身
无将建业秋江水,不及长安绮陌尘。
天畔文星珠斗近,座中时雨绛帷春。
应知煖席无多暇,乂奉徵书入紫宸
宋故承奉郎秘书丞江州湖口县事兼兵马都监江君墓志铭熙宁八年正月 宋 · 李先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
君讳注,字德长姓江氏
晋永嘉渡江,世居金陵
李氏尅国,避地庐陵,因家焉。
君性禀聪悟,宽厚而有大志。
自君少时,愧以生事自业,尝力学,作为文章。
逾冠应书,遂荐于州,固已得名于时矣。
然其践场屋,累上吏计,而四十始第。
乡闾所称者,或优其术业,或高其操行,若时之辈学与夫后进之所表望而相从者率以此。
庆历中,余襄公以罪贬吉州,于君有知名之雅。
下车未几,遽俾二子授室于君。
至若朝夕延就、辞行相钦者,每叹际见为晚矣。
间尝谓君曰:「昔雒阳吴公,因贾谊而名附史传,予于君亦有望于他日矣」。
其称服如此。
襄公复以雠党讦斥,再贬归韶。
公实韶人也,地扼岭表,炎瘴之阻。
当其摅愤懑,归田里,若昔之奔趋竞鹜,有愿出其门而不得者,茍不欲以势去则寡矣。
君于此时,乃能间关千里,以伸久要愿见之请。
襄公于其归,乃序诗为送,而援以大将军失律单于,时在削逐,而门下之客多往事骠骑,独任安不去为说。
盖其言有慕于君又如此。
襄公之于君,既以贾谊得名于后世为可慕,而又以任安知义于当日为可尚,则君之为人,不特以才见高于世,而能不以富贵贫贱势利随为离合者,是亦大贤人之所为也。
皇祐五年中乙科,初筮洪州丰城簿。
时州之佐狱掾不克治士,天阁仲公辟以易任。
有在仕者,以盐贩被告就劾,君折狱按罪,议在常原之期。
当位者务深抵之,乃以君不欲辄枉为嫌,遽移劾他曹。
暨以成奏上,按覆大理,卒如所议。
故以能见荐者三人,且以才君用狱之恕而勇君执法之坚也,固尝有称曰:「可谓柔而有立者矣」。
秩满,移荆南石首
君之至是邑也,政宽而能爱,刑简而不苛,案无丛委,狱无留系,时有目其邑曰「石首道院」。
复用荐改著作佐郎,拟授洪之新建。
未几,丁先廷评之忧。
服除,还台,授泽州签书判官事。
君之赞划郡幕,为守者多所推禀。
泽于河东为支郡,地控西北,尤为边徼襟带之扼。
熙宁四年春大丞相兴师夏国,而河东实当一路策应,若荒堆、三泉之役,皆调发仓卒。
观文吕公帅并门,檄移以都大提举入界,君闻命痡驰,勇于即事。
既至,观文吕公以其才,谓宜任以筹幄,不可使亲矢石,遂留府,以摄阳曲事,若经略大计,多所参与。
是秋,迁秘书丞,得代,乃调杭州之富阳
有同籍著佐朱君者,拟邑江州湖口,以家毗陵,去富阳为便亲,乃求易其任。
君然其请,遂改授焉。
唐柳子厚刘梦得,尝以柳易播,而韩吏部盛称,以志于其死,盖多其节义故也。
若君所为,亦不少贬于是矣。
君之至湖上也,宿奸弊蠹,不旬日而理。
会朝廷新法未绳,时以疾笃,尚能以垂闭之口,竭节效智,亦无负矣。
其居官得禄,茍足以活妻子,则又推以给亲族之不逮者。
画事之际,其子忠复适以策试集英登第,归庆庭下,而乃能扶羸以告曰:「吾之有家,所知者清白而已,至于后日之谋,非所与也。
今有继矣,虽瞑目何恨」。
故其无羡俸,而死馀令名,官无大位,而禄有世庆,此其可书也欤。
君生平所著,辞赋歌诗文论率五百篇,离为十卷,缄启三卷,《高都唱和诗》二卷,《春秋世系录》十卷,《易纂》五卷,皆藏于家。
享年六十,卒于江州湖口官舍正寝,实熙宁六年仲夏之甲子也。
归葬于州吉水县中鹄乡青原祖庆岗,实八年孟春庚申也。
江氏之先,于《诗》《书》为无传,于《春秋》为小国。
革于晋,以忠孝显,今十五世也。
曾祖郅,祖玗,皆不仕。
父晔,追赠大理评事
母谢氏,追封旌德县太君
娶曾氏,叙封长寿县君
其贵皆以君,实辛亥季秋之恩霈也。
生子二人:忠献,力学未第;
忠复,同学究出身。
女一人,早世。
继育其季之女,犹己出也,适同郡乡贡进士杨成裕。
孙男五人:汝直、汝敦、汝平、汝功、汝能、皆业进士
孙女四人,尚幼。
铭曰:
宽柔惠直性之德,端廉勤慎身之行。
充在己为善学,莅于官为能政。
名于时则达,位于才则亏。
庆于后则有,数于命则违。
今其已矣,用寘诸辞。
按:江西省博物馆藏拓片。
马守贞双钩兰花 清 · 方婉仪
七言绝句 押阳韵
楚畹幽兰冠众芳,双钩画法异寻常。
国香流落空留赏,太息金陵马四娘。
子隐 宋 · 杨杰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平西义战几百载,江左空遗子隐台。
乡俗尚传三害去,地基曾见六朝来。
人随逝水年年远,山似屏风面面开。
谁与宜兴寻旧宅,至今藏在白云堆。
雨花台 宋 · 杨杰
五言律诗 押微韵
空书来震旦,康乐造渊微。
贝叶深山译,曼花半夜飞。
香清虽透笔,蕊散不沾衣。
旧社白莲老,远公应望归宋周应合景定建康志》卷二二)
吷庵都中来书赋答并示贞壮 清末至现当代 · 李宣龚
 押词韵第四部
我诗愆约如积逋,君书索诗如催租。
填膺万感吐不尽,落纸乃觉一字无。
两年踪迹比嵇阮,酒墟茶肆知吾徒。
君居幽胜绝人境,俯仰嘉树三百株。
闭门物色足高咏,病中寄观还起予。
春来揽镜对妇靥,稍怪渐与朋友疏。
途穷得意会有此,舍此不乐宜何如。
子言世故思熟烂,顾犯火宅为嬉娱。
云堂一顷耕不得,此役政坐饥所驱。
前宵叩户月似水,揖客出见舍中雏。
一庭虫鸟语无恙,却费猿鹤时相呼。
啬翁老矣强一出,欲尽地力纾艰虞。
山川不宝秘密藏,窃恐夜半负以趋。
时危百事等无及,犹望落霞照桑榆。
袖间请奋二三策,拜官近亲留缓图。
我今懒散就弃置,江南欲归非故庐。
当年携手看霜菊,回首梦断台城
山阴居士行亦去,海上形影将谁俱。
却愁耿介骇流俗,匹夫有罪怀瑾瑜。
纷纷牛李一辙耳,出口不用相贤愚。
邓偶樵荆南 明末清初 · 施闰章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出处:学馀诗集卷之四十
金陵握手八年过,千骑长驱兴若何。
禁里星辰摇剑佩,军前词赋半铙歌。
山川坐控荆门险,云物閒看梦泽多。
见说王师资借箸,天南早晚罢横戈。
平舆薛君碑延熹六年 汉 · 阙名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一百
延熹六年春二月平舆令辟君卒,乌薛哀哉!
吏民其咨,咨君之德,乃建碑石于墓之侧。
其辞曰:于皇降德,于慈我君。
我君肇祖,官有世功。
乃侯于薛,苗胤枝分。
作汉卿尹,七世相承。
君之懿德,性此淑真。
如冰之洁,如玉之竖。
靡术不综,罔礼不遵。
忻忻之至,三族以敦。
英名委质,宣昭令闻。
升州入宰,炳乎其勋。
莅政己吾,烂而有成。
迁典平舆,匪威匪仁。
宽猛以济,藐矣惟清。
化未期月,遭此竺旻,吏民穆卜,尝祷屏营。
旻天不吊,不憖遗君,晻暧薨徂,命不可攀,国人巷哭,若丧厥亲。
鬓白号怛,童稚唫申。
嗟嗟酷痛,如何昊乾。
灵柩旋归,卜此穸窀,哀哀士俊,恻雨酸辛。
姻族毕至,素缟填庭。
于是吏民,乃复追叹。
君初举孝,三署播名。
爰佐戎□,来临汝南
剖符之贰,千里同尘。
料拣真宾,好此徽声。
贡奇达异,迥酌清英。
遗风令歌,永矢不愃。
云君回轸,谁不怀欢。
□意迷流,乃陨乃颠。
如可赎也,人百其身。
昔邵临国,民谓之父。
今也薛君,追蹈厥绪。
身殁言存,是谓不朽。
于我吏民,悲慕罔已。
刊石纪铭,永昭于后(隶续)
答曾氏问亲书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九
菅蒯代匮,奚俟齐姜之求?
芹藻可羞,宜效野人之献。
伏承某官世胄实江左衣冠之表,家声犹鲁国洙泗之馀。
以某侄女固尝袭荆布而素贫贱,可以执箕帚而奉洒埽。
属室家之有愿,式谐鸣凤之占;
繄枣脩之告虔,遂获乘龙之喜(《鸿庆居士文集》卷二八。又见《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八六,《婚礼新编》卷四之五。)
俟:《婚礼新编》作「事」。
贺太皇太后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文山全集》卷四
嗣皇奉册,尊居长信之名;
祖后宣猷,夙迪《思齐》之训。
万年集庆,八表蒙休(中贺。)
恭惟寿和圣福太皇太后陛下德迈维莘,道高于汭。
金车玉路,备三世之典章;
宝翟珍袆,示六宫之法度。
美慈宸之叠矩,扬大号以同符
臣兼领戎钤,竦聆邮綍。
德寿早朝之典,已庆淳熙;
延和同御之功,益歌元祐。
圃隐 其一 明 · 李承召
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三滩先生集卷之一
奉使金陵又日东,远游疏荡子长胸。
百年心事诗犹在,气压前朝一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