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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立法劝率力穑及兴修农田水利奏大观元年八月五日 北宋 · 徐处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一、《宋会要辑稿》食货五六之三三(第六册第五七八九页)
国家承平日久,生齿繁庶,百倍前代。
田加广而计亩不足以夫授,间民无常职,而未有转移之法。
地大物夥,理宜经画长虑,必使人无遗力,地无遗利,然后咸得以养生送死而无憾矣。
今古之变,水陆之宜,与夫深山大泽,皆有可兴之利,游手之民,皆有可用之力,顾劝率之何如尔。
今乞已著于令者,申戒守贰,极力奉行;
未见于事者,宜下攸司,讲究立法。
盖三农有法以劝率之,则敦本而力穑;
民官有法以磨勘之,则趍事而赴功。
今乞县丞任满,兴修过农田水利,许累计顷亩,比类推赏。
民之收买农器耕具,实非兴贩者,特与免税。
仍乞县令皆以管勾劝农公事入衔,庶几宣昭德意,以示天下。
八月初五日示诸子 明末清初 · 释函是
七言律诗 押支韵
连年衰病意迟迟,短景萧条却为谁。
户外已惊黄叶坠,床头休问菊花期。
安身有策非今日,抱道寻僧惜往时。
不是叮咛长别日,黄云青霭好相思(以上《瞎堂诗集》卷一六)
彭鹤林(一○)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七、《海琼白真人语录》卷四
某上覆鹤林雷令判官、蕊珠侍经:一间仙璚,三更杓指,已深乡止,况久违离哉!
旧尝记得一相知领雷州之日,初交割时,有大卵甚异,其大如斗以上,至今留之,因是名以雷州
人谓此即陈鸾凤之胞,然亦异哉!
陈果何物,而弗为五方蛮雷都总管哉!
今吾二人亶是不凡者。
某名簉西台之籍,身尘玉府之班,夙命玄图,骨相有分,纵复不德,死还本曹,溯想前生,亦无大过。
自此还尽世缘,顺偿业债,年月该满,促归旧司必矣。
是亦私有所恃也。
君信之愈笃,爱之尤深,忝获同寅,且非异道,惟冀广储功行,即前仙阶,勿视某以为勤惰也。
始终见信,幸用斯语。
夫卯属震,震为雷,而西台属金,金在西方,而剋制东震,乃金剋木也。
故凡起雷,必西台为命令之所由出。
今之人为雷部官员者不知有玉枢,不知有仙都,不知有西台,往往多为使院都司以下官。
至其谢世之日,无功行则已,使有功行,入为雷官,则其卑污重难不可胜道,如何酆都法之人,殁为鬼官之类也。
君所补所授已在仙都之与西台矣,某知君有可仙之资者。
何也?
以有可仙者有七:一则妻子债轻,世缘淡泊;
二则赋性冲灵,识事几先;
三则眼发骨相,如林侍晨;
四则心专一司,如人放箭;
五则旦夕焚修,救治无缺;
六则动与道合,无甚违真;
七则所得已圆,年事未艾。
等而上之,何所不至哉!
某少俟泉人之至即行矣。
或相约于江汭,以何日为别可也。
从此一向为定身之计,然其在世亦无几年矣。
缅怀二仙,述事论心,不觉缕缕如许。
贵聚尊稚,并烦起居。
八月五日,某上覆。
育王山妙智禅师塔铭(代魏丞相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攻愧集》卷一一○
皇帝即位之十五年有诏,明州阿育王广利禅寺释迦文佛舍利宝塔诣行在所,住持僧从廓侍行。
既至,命入禁中观堂安奉。
上御素膳,焚香瞻礼,亲睹殊胜,遂召对碧琳堂,问舍利从何发见。
奏曰:「自陛下圣心发见」。
上大悦,亲洒宸翰,大书「妙胜之殿」,赐以「妙智禅师」号,仍度僧五员,颁钱万缗,眷赉优渥,前所未见。
由是宝塔之灵益显,而廓之名愈彰矣。
姓林氏,福之长溪人。
家世业儒,踵登贤科。
生而颖悟,不妄言笑,群儿强以聚嬉,泊焉如不闻。
有以出世法语之,则忻然解悟。
年十五,依邑之建善寺祝发受具戒。
闽中名刹多有道之士,悉往从之。
佛心才分室中,举「四大各离,今身妄身当在何处」,有所感发,述《投机颂》。
佛心首肯之,而不自以为足也。
去之,见懒庵需公,为侍者,复依大圆璞。
大慧杲公之高弟,门庭甚高。
始叩之,若自失,久之豁然有得,服勤数载,璞抚之以为类己。
然以未识大慧为恨。
不惮重趼,见于衡之回雁峰下。
大慧深加器重,留三年。
告归,送之以偈,又以书属璞曰:「乃佳衲子,可为成就,使异日为吾家种子」。
自此丛林争下之。
绍兴丙子大慧被旨来育王,复来依焉。
大慧径山,璞以继之,众踰千数,以为第一座。
制帅丞相沈公以庐山请出世,大慧方名冠天下,无不愿出其门以借重。
开堂日,乃以瓣香嗣大圆,诸方以此益高之。
已而育王虚席,尚书韩公欲邀大慧,而举以自代,遂主此山。
禅衲云集,以祖孙三人世继坐道场,筑堂于丈室之东,名以三秀,遂为空门美谈。
才具素高,以其暇日兴土木之工,皆极其壮丽。
增庾入数千斛,施者委金帛,创为长生局五所,百需皆备。
月施金钱,饭僧以万计。
又造金塔以奉舍利,此特其馀事尔。
日本国王阅师偈语,自言有所发明,至逊国以从释氏,岁修弟子礼,辞币甚恭。
且以良材建舍利殿,器用精妙,庄严无比。
丞相史公帅七闽,以鼓山趣其归。
荥阳郡王力挽无行。
魏王出镇,一见其风仪,目为僧中龙。
又闻其机辩峻发,肃然加敬。
师晚以衣囊立庵乌石山,名以「笑月」,为终焉计
有偈云:「三峰敛却閒云,大海冷涵秋月」。
庚子季春,拂衣归庵,杜门不与世接。
俄示微疾,八月四日,呼左右付以后事,澡浴趺坐,书偈曰:「掣断黄金锁,凿碎玉楼钟。
腾身太虚外,半夜日轮红」。
掷笔而逝。
寿六十二,腊四十七。
五日,葬于庵之寝室。
临济杨岐之宗至大慧而益震,又得如师者为嫡孙,上承圣天子之休宠,下为帝子公相之所尊礼,近焉道俗之归向,远焉外夷之师仰,可谓盛矣。
筹室所度,未易悉数。
宜意者得法最的,住平江开元,方有声于时,而遽即世,禅家惜之。
徒弟至百馀人,家法严甚。
尝以师语录萃为巨编,师呵之曰:「汝辈随语生解,去道益远矣」。
固不许。
师既没,乃始得百之一二刊之。
余投老山林,与世相忘,师谓可以语道,往来无虚月。
警所未至,相期岁寒。
一旦弃我而先,怆念不已。
其徒求铭于余,为之铭曰:
杨岐千古栗棘蓬,诸方谁敢婴其锋?
佛日老子云梦胸,呵佛骂祖一洗空。
子孙三秀玉几峰,妙智杰出传家风。
碧琳一语开渊衷,帝子谓是僧中龙。
三韩万里沧海东,酋杰稽首礼益恭
一声击碎玉楼钟,日轮夜半通天红。
亭亭宝塔上凌空,乌石与之俱无穷。
中秋无月 明末清初 · 释函是
 押词韵第十五部
中秋五夕前,寻凉登紫玉。
皓魄悬高岑,影散千林浴。
万里无片云,横眸九霄瞩。
耸身淩星辰,转觉澄汉局。
语笑停空中,信步天路促。
晨起理盘餐,片鳞追隔宿。
微云瞹太虚,桂影羂罗縠。
及望晷愈乖,夕赏且继烛。
班荆坐檐下,情殷景自淑。
底事维目前,慎莫期后复。
气序不可知,人事亦反覆。
澹若忘固然,美景焉可续。
委运乐无穷,天真吾自赎。
韩魏公生于泉南州宅故未有祠于典为阙郡圃有庵名大隐即之以祠八月戊子率同僚祀之1169年8月 南宋 · 王十朋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泉州市
天开我宋太平基,紫府真人下应期。
河朔魁梧出真相,泉南葱郁产奇儿。
梦符蚌腹生珠夜,事应台躔捧日时。
紫帽清源发光采,郡园深处立新祠。
特进观文殿大学士致仕陇西郡开国公食邑四千四百户食实封一千七百户赠太师谥忠定李公行状(中) 南宋 · 李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九二、《梁溪先生文集》附录
建炎元年春,行次长沙,被闰十一月三日指挥复元官,除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
时金寇再犯阙,前日以和议为然者举皆误国,渊圣感悟,故复召公
都城围闭,道路阻绝,久之方闻命,即率湖南勤王之师入援王室。
元帅府檄,方审都城不守,二圣播迁,号恸几绝
太平州,睹上登宝位赦书,悲喜交集。
是时金陵为叛卒周德所据,囚帅臣,杀吏民,焚舟船,劫官府,公即遣使臣赍文檄谕之,令听禀节制勤王,乃肯释甲。
然桀骜,不以时登舟,擅驱不当行,士卒欲乘间遁去。
既次金陵,因与权安抚使李弥逊谋诛其首恶四十六人,而以其徒千馀人,令提举常平官王枋统之以行。
因奏表诣行在贺登极,且辞领开封之命,上书论时事。
宝应,闻降麻告,廷除正议大夫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陇西郡开国侯,加食邑七百户,食实封三百户
上特达之知,感极而继之以泣。
行次虹县,始被受尚书省劄子,有旨趣召,盖行在前此不知公由江淮以来也。
会亭,上遣中使王嗣昌传宣抚问,赐银合茶药。
谷熟御史中丞颜岐遣人投文字,封以御史台印,乃论公不当为相章疏,大意谓「张邦昌为金人所喜,虽已为三公郡王,宜更加同平章事,增重其礼;
公为金人所恶,虽已命相,宜及其未到罢之〔一〕,置之閒地」。
前后凡五章,皆不降出,故封以示公,欲公之留外而不进也。
公乃知命相盖出于渊衷独断,而外庭所以沮之者无所不至,益以感惧。
会复遣使趣召,遂行。
有旨赐御筵于金果园。
龙图阁学士侍读董耘来传上旨,云尝遣从事郎刘默赍御书由湖北迓卿,书中有「学穷天人,忠贯金石,方今生民之命急于倒挂,谅非不世之才何以协济事功」语。
公感泣流涕,遂如行在。
上遣使趣见,进对于内殿。
见上叙致,不觉涕泗之横流,上亦感动。
因奏曰:「金人不道,专以诈谋取胜中国;
而朝廷不悟,一切堕其计中。
自古夷狄之祸中国,未有若此之甚。
赖天祐我宋,大命未改,故使陛下总师于外,为天下臣民之所推戴。
兴衰拨乱,持危扶颠,内修政事,外攘夷狄,以还二圣,以抚万邦,皆责在陛下与宰相
而考慎之际,首及微臣,自视阙然,不足以仰副陛下知遇之意,伏望追寝成命」。
上曰:「朕知卿忠义智略甚久,在靖康时宣力为多,特为同列所不容,故使卿以非罪去国,而国家有祸故如此。
朕尝欲言于渊圣,欲使夷狄畏服,四方安宁,非相卿不可。
今朕此志已定,卿其勿辞」。
公顿首泣谢,且道「董耘所传圣语,知如此,虽糜捐不足以报德。
然臣未到行在数十里间,御史中丞颜岐封示论臣章疏,谓臣为金人所恶,不当为相。
如臣愚蠢,但知有赵氏,不知有金人,固宜为其所恶。
岐之论臣,谓材不足以任宰相则可,谓为金人之所恶不当为相则不可。
臣愚不知其所喜者为赵氏耶,其所恶者为赵氏耶?
今陛下用臣,断自渊衷,而岐之论如此。
如臣迂疏,自知不足以当重任,但愿一望清光,乞身以归田里,至于陛下命相于金人所喜所恶之间,更望圣虑有以审处于此」。
上笑曰:「尝有此言,朕告之以『如朕之立恐亦非金人之所喜』者,无辞而退,此不足恤」。
公奏曰:「陛下天纵圣明,固不难察此,然臣材力绵薄,实不足以胜任」。
因出劄子,再拜力辞,上慰谕久之,遣御药邵成章宣押赴都堂治事。
时六月一日也。
翌日,有旨立新班奏事,对于内殿。
执政奏事讫,力陈不敢当一相之任。
上曰:「卿素以忠义自许,岂可于国家艰危之时而自图安閒
朕决意用卿,非在今日,社稷生灵赖卿以安,卿其无辞」。
公感泣再拜,曰:「臣愚陋无取,不意陛下知臣之深也。
然今日之事,持危扶颠,以创业为法而图中兴之功,在陛下而不在臣。
管仲桓公曰:『不能知人,害霸也;
知而不能用,害霸也;
用而不能任,害霸也;
任而不能信,害霸也;
能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害霸也』。
夫知人能信任之而参以小人犹足以害霸,况于为天下而欲建中兴之业乎?
靖康之初,渊圣皇帝慨然有图治之意,而金人退师之后,渐谓无事,是非杂揉,且和且战,初无定议。
如臣者徒以愚直好论事为众人不容于朝,使总兵于外而又不使之得节制诸将,自度不足以任责,乞身以退,而谗谮窜逐,必欲杀之而后已。
赖渊圣察臣孤忠,特保全之,卒复召用,然已无及矣。
不谓今日遭遇陛下龙飞,初无左右先容之助,徒采虚声,首加识擢,付以宰柄,顾臣区区,何足以仰副图任责成之意?
然『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如臣孤立寡与,更望圣慈察管仲害霸之言,留神于君子小人之间,使臣得以尽志毕虑,图报涓埃,虽死无憾。
唐明皇欲相姚崇以十事要说,皆中一时之病,类多施行,后世美之。
臣尝慕其为人,今臣亦敢以十事仰干天听。
陛下度其可行者,愿赐施行,臣乃敢受命;
其未合圣意者,愿赐折难,臣得以尽其说」。
上可之。
公因出劄子奏陈。
一曰议国是。
大略谓中国之御夷狄,能守而后可战,能战而后可和,而靖康之末皆失之。
今欲战则不足,欲和则不可,莫若自治,专以守为策,俟吾政事修,士气振,然后可议大举。
其二曰议巡幸。
大略谓车驾不可不一到京师,见宗庙,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则为巡幸之计。
以天下形势观之,长安为上,襄阳次之,建康又次之,皆当诏有司预为之备。
其三曰议赦令。
大略谓祖宗登极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书一切以张邦昌伪赦为法,如赦恶逆选人循资责降,罪废官尽复官职,皆汎滥不可行,谓当改正以法祖宗。
其四曰议僭逆。
大略谓张邦昌为国大臣,不能临难死节,而挟金人之势,易姓建号,其后不得已乃始奉迎。
朝廷尊崇之为三公郡王,参与大政,非是。
宜正典刑,垂戒万世。
其五曰议伪命。
大略谓国家更大变故,鲜仗节死义之士,而奉敌旨、受伪官以屈膝于其庭者不可胜数。
肃宗平敌而污伪命者以六等定罪,今宜仿之,以励士风。
其六曰议战。
大略谓军政久废,士气怯惰,宜一新纪律,信赏必罚,以作其气。
其七曰议守。
大略谓敌情狡狯,必须复来,宜于沿河、江、淮措置控禦,以扼其冲。
其八曰议本政。
大略谓崇、观以来政出多门,纲纪紊乱,宜一归之于中书,则朝廷尊。
其九曰议久任。
大略谓靖康间进退大臣太速,功效蔑著,宜慎择而久任之,以责成功。
其十曰议修德。
大略谓上初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俭之德,以副四海之望而致中兴。
翌日降出议国是、巡幸、赦令、战、守五劄子,馀皆留中。
次日与执政同奏事于内殿,进呈议国是劄子,上曰:「今日之策正当如此」。
以次进呈四劄子奏事讫,公留身奏上曰:「臣愚瞽,辄以管见十事冒渎天聪,已蒙施行五事。
如议本政、久任、修德三事无可施行,自应留中。
所有议张邦昌僭逆及受伪命臣寮二事,皆今日刑政之大者,乞早降处分」。
上曰:「执政中有与卿议论不同者,更俟欸曲商量」。
公曰:「张邦昌僭逆之罪显然明白,无可疑者。
当道君朝,邦昌政府者几十年,渊圣即位,首擢为相,奉使虏中。
方国家祸难之时,如能以死守节,推明天下所以戴宋之义以感动其心,虏人未必不悔过而存赵氏。
邦昌方自以为得计,偃然当之,正位号、处宫禁者月有馀日。
虏骑既退,四方勤王之师集,邦昌擅降伪诏以止之,又遣郎官分使赵野翁彦国等,皆赍空名告数百道以行。
彦国等囚其使而四方勤王之师日进,邦昌知天下之不与己,不得已乃请元祐太后垂帘听政而议奉迎。
邦昌僭逆本末如此,而议者不同,臣请备论而以《春秋》之法断之。
都城之人则谓因邦昌立而得生,且免取再科金银而德之,若元帅府则谓邦昌不待征讨遣使奉迎而恕之,若天下则谓邦昌建号易姓,其奉迎特出于不得已而愤疾之。
都城德之、元帅府恕之者,私也;
天下愤疾之者,公也。
《春秋》之法,人臣无将,将而必诛;
赵盾不讨贼,则书以弑君。
邦昌已僭位号,贼退而止勤王之师,非特将与不讨敌而已,其罪为如何?
刘盆子以宗室当汉室中衰,为赤眉所立,其后以十万众降光武,而光武秪待之以不死。
邦昌以臣易君,其罪大于盆子,不得已以身自归,朝廷既不正其罪,而又尊崇之,以为三公郡王,参国政,此何理也?
议者又谓邦昌能全都城之人与宗庙宫室,不为无功,而陛下登极缘邦昌之奉迎。
臣皆以为不然。
譬之臣之室家偶遭寇盗,主人之戚属悉为驱虏,而其仆欲奄家室奴婢而有之,幸主人者有子自外归,迫于众议,不得而有,乃欲遂以为功其可乎?
陛下之立乃天下臣民之所推戴,邦昌何力之有?
臣于劄子中论之详矣。
方国家艰危,陛下欲建中兴之业,当先正朝廷,而尊崇僭逆之臣以示四方,其谁不解体?
又伪命臣僚一切置而不问,何以厉天下士大夫之节?
执政中有议论不同者,乞降旨宣召,臣得与之廷辨。
如臣理屈,岂复敢言」?
上许之,乃令小黄门宣召黄潜善吕好问汪伯彦再对。
上语之故,而潜善主之甚力,诘难数四乃屈服,然犹持在远不若在近之说。
公曰:「邦昌当正典刑,何远近之有?
借使在近,当幽絷而反尊崇之如此,何也」?
潜善不能对。
上顾吕好问曰:「卿在城中,知其详,谓当如何」?
好问曰:「邦昌僭窃位号,人所共知,既已自归,惟陛下裁处」。
又引德宗幸奉天不挟朱泚行,后以为悔,以附会潜善不若在近之说。
公曰:「吕好问朱泚以为例,非是。
方德宗之狩奉天朱泚盖未反也。
姜公辅以其得泾军心,恐资以为变,请挟以行,德宗不听而其后果然。
邦昌已僭逆,岂可使之在朝廷,使道路指目曰『此亦一天子』哉」?
因泣拜曰:「臣不可与邦昌同列,正当以笏击之。
陛下必欲用邦昌,第罢臣,勿以为相,无不可者」。
上颇感动,而汪伯彦亦曰:「李某气直,臣等不及」。
上乃曰:「卿欲如何措置」?
公曰:「邦昌之罪理当诛夷,陛下以其尝自归,贷其死而远窜之,受伪命者等第谪降可也」。
上曰:「俟降出卿劄子,来日将上取旨」。
翌日,同执政进呈,潜善犹左右之,乃以散官安置潭州
次呈议伪劄子,上曰:「国家颠覆,士大夫不闻死节,往往因以为利,如王及之蕃衍宅门诟詈诸王,余大均诱取宫嫔以为妾,卿知之否」?
公奏曰:「自崇、观以来,朝廷不复敦尚名节,故士大夫鲜廉寡耻,不知君臣之义。
靖康之祸,视两宫播迁如路人然,罕有能仗节死义者。
在内惟李若水,在外惟霍安国,死节显著,馀未有闻。
愿诏京畿诸路询访,优加赠恤。
王及之、余大均,朝廷见付御史台推鞫,必得其实。
臣闻方金人欲废赵氏,立张邦昌,令吴幵莫俦传道意旨,往返数四;
王时雍徐秉哲奉金人旨追捕宗室戚里,令居民结保,不得容隐,以袂联属以往,若囚系然。
其后迫道君、东君、后妃、亲王出郊,皆臣子之所不忍言。
又受伪命,皆为执政
此四人者宜为罪首」。
上以询吕好问好问以为有之,得旨皆散官,广南远恶州军安置,馀以次谪降。
王及之、余大均、胡偲、陈中等以赋滥系御史台,候结案日取旨。
李若水已赠官外,霍安国延康殿学士,有死节者令诸路询访以闻。
上曰:「卿昨日内殿争张邦昌事,内侍辈皆泣涕,卿今可以受命矣」。
公拜谢曰:「自非陛下英睿天纵,岂能决断如此?
天下不胜幸甚。
臣虽愚陋,敢不黾勉自力,以图报称」?
因为上言:「今日国势比之创业为尤难,正赖陛下刚健不息,以至诚恻怛之意加之,不为群议所动摇,先其大者、急者,而小者、缓者徐图之,信任而责成功,臣乃得以竭尽愚虑,以裨补万一」。
复奏曰:「人主莫大于兼听广视,使下情得以上通。
陛下即大位已踰月,而检、鼓院犹未置,恐非所以通下情而急先务者」。
上曰:「屡语执政,犹未措置,卿可即施行」。
公因请置看详官两员,于侍从职事官中选兼,应士民上封事,俟降出签拟可施行者将上取旨。
有旨兼充御营使,以覃恩告廷转正奉大夫进封开国公,加食邑一千户,食实封四百户。
时六月六日也。
是日同执政对于内殿,公奏上曰:「以今日国势而视靖康间,其不逮远甚,然而有可为者,陛下英断于上,而群臣辑睦于下,庶几革靖康之风而中兴可图。
然今日之事,须有规模而知先后缓急之序。
所谓规模者,外禦强敌,内销盗贼,修军政,变士风,裕邦财,宽民力,改弊法,省冗官,诚号令以感人心,信赏罚以作士气,择帅臣以任方面,选监司郡守以奉行新政,俟吾所以自治者。
政事已修,然后可以议兴举而问罪金人,迎还二圣,此规模之大略也。
至于所当急而先者,莫先于料理河北、河东两路。
河北、河东者,国之屏蔽也。
料理稍就,然后中原可保而东南可安。
河东所失者忻、代、太原、泽、潞、汾、晋,其馀犹存也。
河北所失者不过真定、怀、卫、四州而已,其馀中山河间庆源、保塞、雄、霸、深、祁、思、冀、邢、洺、磁、相、信安广信二十馀郡,皆为朝廷守。
两路士民兵将,所以戴宋者,其心甚坚,皆推豪杰以为头领,多者数万,少者亦不下万人。
如此知名字者已十数处,朝廷不因此时置司遣使,有以大慰抚之,分兵以援其危急,臣恐为金人所困,粮尽力困,坐受其敝。
两路军民虽怀忠义之心,使救援之兵久而不至,危急无告,必且愤怨朝廷,金人因得抚而用之,皆精兵也。
莫若于河北招抚司河东经制司,择有材略者为之使,宣谕陛下德意、所以不忍弃两河于夷狄之意。
朝廷应副钱粮告敕,有功者即命以官,其能保全一州、收复一郡,随其高下以为节度防禦团练使,如唐方镇之制,使自为守。
非特绝其从敌之心,又可资其力以禦敌,朝廷久远无北顾之忧,此最今日之先务也」。
佥议亦颇以为然。
上曰:「谁可任此者」?
公奏曰:「陛下傥采用臣策,臣当询访其人,续具奏」。
既退,询于士大夫间,多谓张所可以招抚河北傅亮可以经制河东,公亦颇闻其为人。
张所者,山东人,当靖康间监察御史,朝廷以金人再犯阙,欲割弃河北,既遣使矣,铁骑薄城,京师围闭。
所在围城中,独上言乞以蜡书募河北兵,渊圣许之。
蜡书至河北,士民皆喜曰:「朝廷欲弃我于夷狄,犹有以张察院欲救我而用之乎」?
应募者凡十七万人,故所之声满河北
部勒既定,会都城破,谋弗果用。
上即位于南都首至行在见上,论列且条具应募首领姓名人数、合措置事件以闻。
朝廷欲以为郎官奉使河北,以董其事,会所以察官上章论黄潜善及兄潜厚奸邪不可用,恐害新政潜善引去,上留之,乃谪所凤州团练副使江州安置,是时公未至行在也。
故众谓招抚河北非所不可。
然公以尝论潜善之故,颇难之。
不得已一日过潜善阁子中,相与欸语曰:「前日议置河北招抚司,搜访殊无人可以承当,独以张所可用,又以狂妄有言得罪,傥能先国事,后私怨,为古人之所难,不亦美乎」?
潜善欣然许诺。
乃荐之于上,且道潜善意。
上悦,有旨借通直郎直龙图阁,充河北招抚使
使臣赍劄子召对,摹画称旨,锡五品服,内府赐缗钱百万,以备募兵半年钱粮,给空名告千馀道,以京畿兵千人为卫,将佐官属听自辟置,一切许以便宜从事
朝请郎王圭者,真定府人
真定府既破,率众数万保西山,屡胜金人。
闻上登极,自山塞间道来,其所谋正与朝廷同,能道河北事尤详,有旨除直秘阁招抚司参谋官,使佐
傅亮者,陕西人,以边功得官,谙练兵事。
靖康初京师上封事,请以亲王元帅,治兵于河朔
其冬复有荐者,再召之,至而都城已破,率陕右、京西勤王兵三万人首至城下,屡立功。
统御将佐士卒如古人,斩斩整一,无敢犯令者。
上即位,诣行在,召对,除通直郎、直秘阁
而亮之为人气劲言直,议论不能屈折,执政不喜之,除知滑州
滑两经残破,无城壁,上疏自陈曰:「陛下复归东都则臣能守滑,陛下未归则臣亦不能守也」。
执政摘其语,以为悖傲不逊,降通判河阳府。
公至行在,已行,使人召之乃来,与语连日,观其智略气节真可以为大将者,欲且试之,乃荐于上,以为河东经制副使,而以观察使王𤫉为使。
𤫉陕西人,累立边功,佥谓在武臣中可用者。
上宣谕前疏中语,公广上意而奏曰:「人臣论事,言不激切不足以感动人主,激切则近谤讪,故昔之听言者必察其所以,如果出于谤讪,何所逃罪?
至于有激而云,则必恕之以来谠言。
周昌之对高祖刘毅之答武帝,皆人之难堪者,而二主恕之,以其有激故也。
亮之言如此,但欲激陛下以归京师耳,非有他故,愿圣度有以含容之。
且人材难得,而将帅之材为尤难,如者今未见其比,异日必能为朝廷立大功。
气劲言直乃关陕气俗之常,不足深责」。
上乃许如请,并召对,赐五品服,与兵万人、告敕、银绢与川纲之在陕西者,诏京西陕西漕臣应副粮草,馀如张所已得旨而遣之。
初,公建议以料理河北、河东当先者,适后宫降诞皇子,率执政入贺,公奏上曰:「皇子降诞,考祖宗故事当肆赦,陛下登宝位赦已旷荡,独遗河北、河东,而不及勤王之师,天下尚觖望。
夫两路为朝廷坚守,而赦令不及,人皆谓已弃之,何以慰忠臣义士之心?
而勤王之师虽不曾用,在道路半年,擐甲戈,冒犯霜雪,亦已劳矣。
疾病死亡者不可胜数,恩恤不及,后日复有急难,何以使人?
愿因今赦该载德意」。
上嘉纳,故皇子赦于二者尤详。
又请降诏褒慰两路守臣将佐军民,谕以朝廷措置救援不弃之意。
又诏自今有能收复两路已陷州军及救解急危、保全一方、功效显著者,并除本处节度观察防禦团练,依方镇法。
使臣药遍赐两河守臣将佐,命榷货务印造见钱钞,遣使赍送两路州郡。
命降见钱钞三百万贯付河北东路陕西路漕司广籴应副两路。
命起京东路夏税绢于大名府桩管,川纲、河东衣绢于永兴军桩管,以待两路支俵。
于是两路知天子德意,人情翕然,蜡书日至,间有破敌捷报,虏人围守诸郡者往往抽退,且山寨应招抚经制司募者甚众。
潜善建议,令马忠将所部兵,会雄州弓箭手李成募兵凡五万人,捣虚入界,虏必释诸郡之围以自救。
公曰:「今日士怯兵弱,恐未可深入,莫若使之与张所协力,先复、卫、怀三州,而真定可复」。
潜善坚执其议,上可之。
公不欲力争,乃以河北经制使,而以张换副之。
换者,陕西人,质朴有谋而善战,其材远胜于
既使副,又令与张所相应援,而换亦以公之策为然。
公尝论京西河北为金人盗贼侵犯,有能以死固守而保全一方者,有贼未至而先遁遂失守者,谓宜褒黜。
有旨各增一官,或与职名,或落职。
许高许亢者,防河而逃遁,会言者论列,编管岭南,至南康军且欲为变,守倅以便宜诛之而待罪。
众谓擅杀为非是,公曰:「渊圣委防河,付以兵将甚众,贼将至而先走,以铁骑五百自颍昌江南,沿路劫掠,甚于盗贼,朝廷不能正军法,而一军垒守倅敢诛之,必健吏也。
使后日受命捍敌者知退走而郡县之吏有敢诛者,其亦少知戒乎?
是当赏」。
上以为然,乃命各转一官。
时开封留守阙官,公以为留守宗泽不可,力荐之。
京师,果能弹压抚循,军民畏爱,修治城池楼橹,不劳而办,屡出师以挫贼锋,虽嫉之者深,竟不能易其任也。
是时除侍从卿监郎官管职以补班列之阙及召赴行在者多未至,而行在官出自围城中者多求东南差遣,上命公草诏以戒谕之。
其后许翰至,公荐之于上,谓外柔内刚,学行纯美,谋议明决,宜在左右参决大政。
上亦喜其论事,乃以为尚书右丞
初,汴河上流为贼决者数处,闭塞久不合,纲运不通,命都水使者陈求道等措置,凡二十馀日而水复旧,纲运沓来,间拨入京师,米价始平
又于两京城外及沿汴至泗增巡检,商价始通,人情渐复旧。
进奏院邸吏分番赴行在,朝廷差除镂板传报外路,增置马递铺,命令始通。
纲运入京者还载诸部公案图籍赴行在,官府始有稽考。
盖行在草创,凡百皆逐一施行措置,悉此类也。
又进呈三劄子,一曰募兵,二曰买马,三曰募民出财以助兵费。
上皆以为然。
又议措置控禦,修举军政,谓宜于沿河、沿淮、沿江诸路置帅府,要郡、次要郡使带总管钤辖都监,以寓方镇之法,许其便宜行事,辟置僚属将佐以治兵。
又命招置新军及御营司兵,并依新法团结,五人为伍,伍长以牌书同伍四人姓名。
二十五人为甲,甲正以牌书伍长五人姓名。
百人为队,队将以牌书甲正四人姓名。
五百人为部,部将以牌书队将正副十人姓名。
二千五百人为军,统制官以牌书部将正副十人姓名。
呼召,使令按牌以遣,而逃亡死伤皆可周知。
三省、枢密院同置赏功司,置籍以受功状,三日不检举施行者必罚,受赂乞取者行军法,许人告,遇敌逃溃者斩,因而为盗贼者诛其家属。
凡军政申明约束及更改法制者数十条,皆敕榜通衢,将士观者皆奋厉。
公又奏宜诏诸路州县以渐修葺城池,缮治器械,有旨依奏。
又奏步不足以胜骑,而骑不足以胜车,请以车制颁于京东、西,使制造而教阅之。
因绘图进呈,有旨令御营司制造阅习。
诸将皆以为可用,乃颁降两路,委提刑司总领之。
又奏于沿江、沿淮州郡置造战船,因其俗之所宜,招募水军,平居许其自便,有故则纠集而用之,逐时教阅,量行激赏,得旨如请。
又询访陕西山东及诸路武臣材略可用者,以备将佐偏裨之用,有旨皆召赴行在。
六月初至是凡四十馀日,措置边防军政之类始渐就绪。
是时朝廷议遣使金国,公奏上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孝悌之至可以通于神明。
今陛下以上皇、渊圣远狩沙漠,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思迎还两宫,致天下养,此孝悌之至,而尧、舜之用心也。
今日之事,正当枕戈尝胆,内修政事,外攘夷狄,使刑政修、中国强,则二圣不俟迎请而自归。
不然,使冠盖相望,卑辞厚礼,朝迎暮请,恐亦无益。
遣使,但当奉表通问两宫,致思慕之意可也」。
上以为然,命公草表并致书二虏酋,乃以周望、傅雱皆借官为二圣通问使,赍表及书以往。
又奏曰:「陛下当艰难时,为臣民之欣戴,纂承大统,宜降哀痛之诏,以感动天下。
具言金人不道,赖天下士民同心协力,相与扶持保守,以致中兴者。
按其所言,次第行之,无为虚文,务施实惠」。
上乃命公撰拟诏文进呈颁降。
又具劄子乞省冗员以节浮费,上命中书条具,乃诏省台寺监官以繁简相兼,复开封府官旧制,减学官员额,罢提举常平司并归提刑司,罢两浙福建市舶司并归转运司,复幕职曹官旧制,非万户县不置丞,罢吏员三分之一。
又请以三省堂吏依祖宗法转官,不得过朝请大夫,初陈乞出官止为通判,应宰执子弟以恩数带贴职及待制以上并罢,宰执及见任宫观待阙未有差遣,京朝官以上俸钱并减三分之一,有旨从之。
是时剧贼李昱扰山东,杜用起淮南李孝忠襄阳,皆遣将讨平之,其馀降者十馀万。
一日论及靖康间事,上曰:「渊圣勤于政事,省览章奏有至于终夜不寐,而卒有播迁之祸,何也」?
公奏曰:「渊圣在东宫,令德闻于天下,及即大位,适当国步艰难之时,勤俭有馀而为小人之惑,故卒误大事。
人主之职但能知人,虽不亲细务,大功可」。
上以为然。
公因论「靖康之初,金人犯阙,中国所以应之者得策凡二,道君内禅一也,渊圣固守二也。
使其后更得一策,中国可以无事,而和战两者皆失之,遂致大故,而夷狄之患至今为梗。
方金人初犯阙,提兵不过六万人,既薄城下,累日攻击,知都城坚而士卒奋励,不可攻,则遣使厚有邀求而请和。
臣献策渊圣,以谓金人之邀求有可许者,有不可许者,宜遣使者往来欸曲与之商议,俟吾勤王之师既集,然后与之约,其可与者许之,其不可与者坚执而勿许,则约易成而和可久。
当时不以为然,一切许之,其后果不能如约,遂再入寇,此失其所以和也。
勤王之师集于都城四面者三十馀万,臣献策渊圣,以谓兵家忌分,宜使节制归一,用周亚夫困七国之策,以重兵与之相临,而分兵收复畿邑,使无所得粮,俟其困而击之,一举可破。
当时不以为然,置宣抚司,尽以勤王之兵属之,故姚平仲得先期举事,而朝廷惩劫寨小衄,不复议兵,敌退又不肯邀击,遂使金人有轻中国之心,而中国之势日弱,此失其所以战也。
一失机会,悔不可追。
今日机会尤不可失,愿陛下以靖康为鉴,审处而决断以应之,庶可以成功」。
上曰:「靖康之初能守,而金人再来遂不能守,何也」?
公奏曰:「靖康之初靖康之末,其势不同,条目甚多,臣请论其大者。
金人初入寇,未知中国虚实,亦无必犯京阙之意,特中国失备,无兵以禦之,故使得渡河以至城下,而粘罕之兵亦失期不至;
及其再来,两路并进,遂有吞噬中国之心。
此其不同者一也。
靖康之初,贼至城下,不数日间勤王之兵已集;
及其再来,敌已围城,始以蜡书募天下兵,遂不及事。
此其不同者二也。
靖康初,贼寨于西北隅,而行营司出兵屯于城外要害之地,四方音问络绎不绝,勤王之兵既集,贼遂敛兵不敢复出;
其后再来,朝廷自决水以渰浸京城西北,瀰漫数十里,而东南不屯一兵,使贼反得以据之,故城中音问不传于外,而外兵亦不得以进。
此其不同者三也。
渊圣即位之初,将士奋励用命;
其后赏刑失当,人心稍解体。
此其不同者四也。
金人围城之初,城中置措有叙,号令严肃,昼夜循抚,未尝少休;
闻其后无任责者,贼至造桥渡壕,恬不加恤,以十万人登城,将士遂溃。
此其不同者五也。
臣在枢密院时,措置起天下防秋之兵,降诏书已累月,及臣宣抚河北,即诏减罢太半。
盖朝廷专恃和议,以谓金人必不再来,一切不为之备。
靖康之末不能守者,势不同而患祸生于忽也」。
翌日奏事,因裒聚靖康初建议措置、与金人约和、用兵次第劄子及朝廷分置宣抚司指挥、后在宣抚司论不当减罢防秋之兵章疏进呈,上皆命留中。
公因奏上曰:「靖康间虽号通言路,然台谏官议论鲠峭者皆远贬,其实塞之也」。
乃纳劄子,劝上以明恕尽人言,以恭俭足国用,以英果断大事,上皆嘉纳。
执政同奏事,因纳劄子乞减上供之数以宽州县,修茶盐之法以通商贾,刬东南官田,募民给地,仿弓箭刀弩手法养兵于农,籍陕西保甲、京东西弓箭社,免支移折变而官教阅之,又请于陕西、河北东路京东西制置使,以远近相应援,有旨皆付中书省条具,进呈取旨。
其后遂置诸路制置使,而馀事以公罢政,皆不果行。
初,公尝从容奏上曰:「朝廷外则经营措置河北、河东以为藩篱,葺治军马,讨平贼盗,内则修政事,明赏刑,皆渐就绪,独车驾巡幸,诣未有定所,中外人心未安。
夫中原者,天下形势根本,一去中原则人心摇而形势倾矣。
臣尝建巡幸之策,以关中为上,襄阳次之,建康为下。
今纵未能行上策,犹当适襄、邓间,示不去中原,以系天下之心。
近日外议纷纭,皆谓陛下且幸东南。
果如言,臣恐中原非复我有,车驾还阙无期而天下之势遂倾,难复振矣」。
上曰:「但欲迎奉元太后及津遣六宫往东南耳,朕当与卿等独留中原,训练将士,益聚兵马,虽都城可守,虽金人可战」。
公再拜赞上曰:「陛下英断如此,乞降诏以告谕之」。
乃命公拟撰诏文颁降,榜之两京,读者皆感泣。
后半月,上忽降出手诏,欲巡幸东南以避狄,令三省枢密院条具合行事件以闻。
公极论其不可,且言:「自古中兴之主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起于东南则不足以复中原而有西北,盖天下之精兵健马皆出于西北,一委中原而弃之,岂惟金人将乘间以扰关辅,盗贼且将蜂起,跨州连邑,陛下虽欲还阙不可得,况治兵胜敌以归二圣哉!
南阳光武之所以兴,有高山峻岭可事控扼,有宽城平可屯重兵;
西通关中,可召将士;
南通荆湖、巴蜀,可取财货;
东达江淮,可运粮饷;
北距三都,可遣救援。
暂议驻跸,自,两河措置就绪,即还汴都,策无出于此者」。
上乃收还巡幸东南手诏,令与宰执商议。
翌日再具劄子,援楚、汉荥阳成皋间,曹操袁绍官渡事,论天下形势于上前。
且曰:「今乘舟顺流而适东南,固甚安便,但中原安则东南安,失中原则东南岂能必其无事?
一失机会,虽欲保一隅恐亦未易,臣诚不敢任此责。
且陛下既已降诏独留中原,人心悦服,奈何诏墨未乾,失大信于天下?
愿断自渊衷,以定大计」。
上乃许幸南阳,将以秋末冬初择日启行,而潜善伯彦阴以巡幸东南之计动上意,其议颇传于外。
客或谓公曰:「士论汹汹,咸谓密有建议者,东幸已决,南阳聊复尔耳,盍且从其议乎?
不然,事将变」。
公曰:「天下大计,在此一举,国之安危存亡,于是乎分,成命已行,傥或改易,吾当以去就争之。
且上英睿,必不为异议惑。
不然,吾可贪禄保身、虚受天下之责哉」?
然自是虽未尝有改议巡幸之命,而初公每因留身奏事,从容论治体,及有规谏,虽苦言逆耳,上皆嘉纳,至是,陈奏当世急务、拟进指挥多不降出,及每批出,改易已行指挥颇多。
公知谮愬之言,其入已深,一日留身奏上曰:「臣近日屡烦宸翰改正已行事件,臣逐一按据辨明,幸蒙圣察,又进拟措置机务多未蒙降出。
顾臣孤拙寡与,独陛下特达之知,忌娼者多,恐阴有谮愬而离间臣者。
夫君子、小人,势不两立,治乱安危,系其进退,在人主有以察之而已」。
因出劄子,极论君子、小人之理,以谓:「臣昨日奏事,论及人主之职在知人,虽尧、舜犹以为难,诚能别白邪正,使君子、小人不至于混殽,然后天下可为。
伏蒙宣谕,『知人亦非难事,但考其素行则知之』。
窃仰圣训,诚得知人之要」。
且言:「疑则当勿任,任则当勿疑,持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愿致察于此」。
上慰谕曰:「无此,但朕思虑偶及之耳。
其馀章疏见省览,非晚降出」。
公拜谢而退。
至八月五日,告廷迁公银青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加食邑七百户,食实封三百户,而除潜善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既命两相,则潜善显沮张所而罢傅亮,公以去就争之,遂定进退,虽知堕潜善策中,盖势不得不然也。
初,张所既受招抚使之命,建言乞置司北京,候措置就绪即渡河,移司恩、冀,以图收复。
权北京留守张益谦招抚司搔扰,不当置司北京,故附潜善伯彦,相与谋为此奏以沮张所而惑上意也。
公奏曰:「张所画一乞置司北京,候措置就绪日渡河,今尚留京师以招集将佐,故未行,不知益谦何以知其搔扰而言不当置司
方时艰危,朝廷欲有经略益谦小臣,乃敢非理,公然沮抑,此必有以使之者」。
上乃令降旨招抚司依画一置司北京,就绪日疾速渡河,张益谦令分析以闻。
既劄下矣,枢密院复以益谦申状将上取旨,凡千馀言,痛诋招抚司
后数日乃关过尚书省,公始见之,乃以枢密院画旨并尚书省元降旨挥同将上进呈,与伯彦悫争于上前。
公奏曰:「张益谦奏,尚书省已得旨行下,而枢密院又别取旨痛诋訾之,不过欲与益谦相表里,以细故而害大计,沮抑张所耳。
沮抑张所,有何所难,致误国家之大计,将谁任其责」?
伯彦茫无所对,第云初不知尚书省已降指挥
上乃令枢密院改正,依前降指挥施行。
既不得逞,即又为傅亮之争。
初,王𤫉傅亮既受命为经制使副,即画一申朝廷,以谓「河东州县多为金人陷没,至于陕西接连如河中府解州亦为据,与陕府相对,以河东为界。
经制司所得兵才及万人,皆乌合之众,其间多招安盗贼溃散之兵,未经训练拊循,难以取胜,乞于陕西置司训练措置,招募陕西正兵及将家子弟,结连河东山寨豪杰,度州县可复即复之,可以渡河即乘机进讨收复」。
有旨从之。
才十馀日,枢密院取旨令留守宗泽节制,即日过河。
申「今欲即令过河,无不可者,但河外皆金人界分,本司措置全未就绪,既过河后,何地可为家计?
何处可以得粮?
乌合之众,使复为金人之溃散,何自可以得兵?
等不足惜,第恐有误国事」。
公将上进呈,奏曰:「经制司军旅未集,遽违前议,不恤其措置未办集而驱之使渡河,正以为贼饵,不见其利也。
等受命而行才十馀日,岂可使以为逗遛,不若只依前降旨挥为便」。
潜善伯彦执议,圣意颇惑,依违不决者累日。
公留身极论其理,具言:「潜善伯彦始极力以沮张所,赖圣鉴察之,不得行其志,又极力以沮傅亮
招抚河北经制河东皆臣所建明,而张所傅亮又臣荐用,力沮二人,乃所以沮臣,使不安其职。
臣每见靖康大臣不和之失,凡事未尝不与潜善伯彦商议而后行,不期二人乃误用心如此。
傅亮事理明白,愿陛下虚心以观之,则情状自见」。
上曰:「俟批出,只令依元降旨挥于陕府置司」。
至翌日批出,乃云傅亮兵少不可渡河,可罢经置司,赴行在。
公留御批,将上奏曰:「臣昨日论傅亮事,已蒙宣谕,俟批出依元降旨挥。
奉御批,乃罢经制使,不知圣意所谓」。
上曰:「既兵少不可渡河,不如且已」。
公奏曰:「臣论傅亮,乞依元降旨挥,非谓不使之渡河。
缘军旅未集,驱乌合之众渡河即孤军,必为金人溃。
此必潜善等以私害公,阴有以荧惑圣听,欲以沮臣使去耳。
圣意必欲罢,乞以御批降付潜善施行,臣得乞骸骨归田里,非敢轻为去就。
更望陛下留神熟思之,使不罢,则臣何敢决去」?
因再拜榻前,上犹慰谕,谓不须如此。
公退,闻竟罢,乃入表劄求去,上遣御药宣押赴都堂治事,复入第二表劄,皆批答不允。
翌日,遣御药宣押赴后宫起居,随宰执奏事讫,公留身,上曰:「卿争事小,何须便为去就」?
公奏曰:「人主之职在论一相,宰相之职在荐人材,方今人材以将帅为急,恐不可谓之小事。
傥以为小,臣以去就争之,而天意必不可回,臣亦安敢不必去」?
因再拜榻前,复奏曰:「臣以愚惷仰荷眷知,初无左右先容之助,龙飞之初,首命为相。
潜善伯彦自以谓有攀附之功,方虚位以召臣,盖以切齿。
及臣至而议论伪楚、建请料理河北河东两路、车驾巡幸宜留中原,皆与之不同,而独陛下嘉纳听从,固宜为其媢嫉,无所不至。
臣独立群枉之中,独赖陛下察之,得以尽其区区之愚。
傅亮之事,晓然无可疑者,又不蒙圣察,是臣荐进人材不足用,议论国事不足采,其失职大矣,岂敢复任宰相哉?
方朝廷承平无事之时,宰相犹可尸禄,今艰难多故之秋,当惜分阴
臣自度终无以当陛下之委任而副天下之责望,敢久居此以妨贤路哉?
且臣尝建议车驾巡幸不可以去中原,潜善等必以此动摇圣意,故力沮张所傅亮而去臣。
东南人,岂不愿奉陛下顺流东下为安便哉?
顾车驾巡幸实天下人心之系,中国形势之所在,一去中原则后患有不可胜言者,故不敢雷同不说,以误大事。
愿陛下以宗社为心,以生灵为意,以二圣未还为念,留神于此,勿以臣去而其议遂改也。
臣仰荷天地之德,虽去左右,岂敢一日忘陛下?
不胜犬马依恋激切之至」。
因泣辞而退,遂上第三表劄。
客或谓公曰:「公决于进退,于义得矣,顾谗者不止,将有患祸不测,奈何」?
公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吾知尽事君之道不可,则全吾进退之节而已,祸患非所恤也。
畏祸患而不去,彼独不能讽言者诋訾而逐之哉?
天下自有公议,此不足虑」。
翌日降麻告庭,除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加实邑七百户,食实封三百户
时八月十八日也。
九月半抵镇江府,闻辛道宗之兵变于秀州,宿留不行者半月。
闻其掠毗陵,焚丹阳,遂以客舟由外江以归梁溪
而言者又言公遣弟纶与贼通,且倾家赀以犒贼,为绯巾数千顶与之,朝廷不复究问其实,有旨落职,令鄂州居住。
附会时宰者尽形于制词,谗谤如此,自非上恩保全,有以照见其无他,虽欲处江湖之善地岂可得,而纶亦且死于非辜矣。
上知遇,付以国事,当轴秉钧才七十有五日而罢。
既罢之后,张所亦以罪去,傅亮辞母病不赴行在而归陕西招抚经制司皆废,车驾遂东幸,而两河郡县皆陷于贼。
金人以次年春扰京东西,深入关辅,残破尤甚。
凡募兵、买马、团结、训练、车战、水军之类,一切废罢。
中原盗贼蜂起,跨州连邑,朝廷不能制,率如公之料也。
二年十月,有旨谪降官不许同在一州,移公澧州居住。
会有上书讼公之冤者,复有论列。
十一月,责授单州团练副使,移万安军安置。
三年,行次琼州三日而德音放还,任便居住。
四年,自岭表访家鄱阳
未几,挈家还邵武
七月,复银青光禄大夫
绍兴元年三月提举杭州洞霄宫
九月,复资政大学士
族兄际可圹志1196年冬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止斋先生文集》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
府君讳踰字际可姓陈氏温瑞安人
父讳孚,母史氏,有三子,府君为季。
父卒,府君最善事母,在母傍三十有五年,供养如一日。
府君性多病,率数岁才一时再出外门,独自以随母为娱。
年四五十,游戏抱扶如小儿状。
母一饭不下咽,辄废匕箸,母为之强饭之。
年八十有八,以绍熙二年八月癸亥卒。
府君亦年六十有五矣,以其年十有二月乙卯卒。
娶楼氏,生三子:师鲁、师济、师复
一女,嫁许仲淳
三孙。
楼夫人后三年,以庆元元年八月丁巳卒。
师鲁初未得卜,藁葬府君于隆平尼院。
至庆元三年正月丁酉,遂合葬于西尖之麓。
题从侄慎庄 南宋 · 王十朋
 押词韵第十五部
风雨漂我庐,无地寄食宿。
小阮知所敦,舍我道旁屋。
震凌得帡幪,幸免泥涂辱。
明白归旧巢,鹪鹩一枝(自注:壬午秋七月戊申,大风飞屋拔木,予先人弊庐两庑摧压,来寓是庄凡两旬,以八月己巳还舍,书于庄壁。)
青苗钱更不支俵诏元祐元年八月五日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八、《宋会要辑稿》食货五三之一四(第六册第五七二六页)
府界、诸路提点刑狱司,自今后常平钱令州县依旧法籴粜,其青苗钱更不支俵。
御史台弹奏无故十年不葬父母臣僚诏元祐六年八月壬辰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三
御史台候至元祐十年有臣僚父母亡殁,无故十年不葬之人,即依条弹奏。
及令吏部候今来限满,点检得尚有违条不葬父母品官,即未得与关升磨勘,如失点检,亦许御史台奏。
熙河兰会路经略司种谊收复洮州生擒西蕃大首领果庄青宜结答诏元祐二年八月丁未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三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
首恶已擒,应随顺犯边羌户,令刘舜卿告谕安存免罪,仍旧住止,愿率众入汉者收纳犒设,等第以闻。
其结斡磋并果庄以次儿男,限五日首领入汉,则果庄特贷死,结斡磋等级优与官禄;
出限不从,许次首领杀并擒捉,比类与大首领一等推恩,仍赐银绢各一千充赏。
宗室犯私酒坐律诏元祐七年八月丙辰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六
宗室犯私酒,尊长应取旨者,止坐本位同祖尊长;
尊长自犯,即坐本宫同祖尊长。
三省枢密院进拟差官临时取旨召对诏元符元年八月庚辰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一
今后三省、枢密院进拟差遣在京文臣开封府判官、武臣横行使副,在外文臣诸路监司、藩郡知州、武臣知州军已上,临时取旨召对。
安养庵记崇宁五年八月1106年8月5日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九、《北山小集》卷一八、《乐邦文类》卷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衢州市开化县
河沙刹中,有一世界,号安养国
其国有无量寿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
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
其国境界,皆以七宝,装饰成就,广博严事。
其国众生,皆是宿具福智,化生莲中,住不退地。
其国寿命,无有边量。
一日一夜,此土一劫。
其国六时,皆有天乐,微妙音声,及雨宝华,而共娱乐。
其国花木,皆是莲华,如车轮大,及宝行树,交映周彻
其国鸣禽,皆是如来变化所作,于一切时,演无量义。
以是种种,希有之事,故名安养
从是安养国东方,过十万亿国土,有世界号曰娑婆。
诸国土中,无数伽蓝。
有一伽蓝,曰灵山聚。
复有精舍,号安养庵
是中有人,衣壤色衣,净除须发,处乞士众,名曰修意。
是庵无有七宝严事,但有墙壁栋宇,山溪丘坎,为其境界。
是庵无有化生莲中,但有胎卵湿化,诸有情类,为其众生。
是庵无有无边寿命,但有五十七十,乃至百岁,为其寿限。
是庵六时无有雨华及诸天乐,但于昼夜餐饭食粥,撞钟击鼓。
是庵周匝,无有宝树及大莲华,但见山中,草木华茂
是庵无有变化众鸟演无量义,但闻虫鸟,自鸣自已。
以是现前,种种之事,亦名安养
乞士者,诸国土,亲事知识,得法藏已。
受用自在。
还归北山,结庵安居。
北山中,有一居士,适游伽蓝,至安养庵。
谓大众言:现前种种,如上所说,与安养国,为一为异?
若作异见,断佛种子;
若作同见,是魔眷属。
安养世界,在一切处,而一切处,非安养国。
若作断见,彼释迦文,宁为虚语?
若取法相,汝则孤负,无量寿尊。
咄诸男子,各依位住,坐大道场。
如不信承,请诣毗耶离城,当俟螺发梵王,为汝解说。
崇宁五年八月甲子北山程俱记。
东坡双泉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六、《永乐大典》卷九○七
东坡先生绍圣庚辰六月十七日北归过琼,作《双泉诗》,盖有讥焉。
先生度岭海,虽黎童蛮妇亦知爱敬,而士大夫或致厚薄爱憎于去来之间,故其诗曰:「一瓶之中,有渑有淄」。
又曰:「岂弟君子,江海是仪」。
先生旷怀雅量,亦未能忘情于此时也。
今四十有六年矣,先生亲笔以为好事者取去。
绍兴乙丑,予谪海南,儿子孟博孟坚更来视予。
双泉旧有亭宇,因葺居之。
暇日偶书先生诗,复揭之亭上,庶几先生雄词英气,千古不泯,抑使后来者有考焉。
绍兴丙寅八月五日,上虞李某题。
北齐勘书图后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九、《东观馀论》卷下
仆顷岁尝见此图别本,虽未见画者主名,特观其人物衣冠华虏相杂,意后魏、北齐间人作。
及在洛,见王氏本题云《北齐勘书图》,又见宋公次道书,始知为杨子华画。
其所写人,如邢子才魏收辈,岂在其间乎?
宜其模矩乃尔。
今观此本,益知北土人物明甚,则知子华之迹为无疑。
阎令子华自象人以来,曲尽其妙,简易标美,多不可减,少不可踰。
今详其迹,信然。
第它本尚馀两榻,有启轴隐几而仰观者,有执卷支如意而沈思者数辈。
盖当时画此,弗但一通也。
匡乂《资暇》谓托始于唐崔宁,今北齐画图已有之,则知未必始自唐世。
亦犹萧梁已有紫囊盛笏,而唐史谓始于张九龄者同也。
观者宜审定之。
政和丁酉岁八月五日武阳黄某长孺父于楚州衮华堂观。
与庙堂劄 南宋 · 方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九五、《秋崖集》卷二五
某不避严诛,辄陈危恳。
某山林鄙朴之士,无他技能,初筮滁阳校官,遂得事今枢参督视
已而叨入帅幕,似若以国士遇之,于是知无不言,颇相采听。
一时中外推称东梱者翕然,盖其所亲近犹是鄙朴无能之人耳。
当某垂满,督枢泣下留之,未至修门,已有掌故赘幕之命。
某虽不肖,然尝为教授,又尝为干官,故事不复赘幕矣。
李昭文留供掌故之职,而某感激督枢知遇,竟复过淮。
既至,则容貌辞气之间若与畴昔异者,某知谗间之入也,亟谒告以归。
不图中涂遭罹艰棘,服阕则史集贤当国矣,顾又坐东淮一书,斥逐四载。
岁在乙巳,滥尘末班。
未几督枢坐庙堂,而某远谗畏谤,不敢时节造请,惟自处于无能而已。
四月十八听宣布,督枢忽呼召之,话言从容,俾从宾客之后。
某不胜恐惧,辞控者累日,亦尝告急于两枢密参政宛转一言,今王先生可覆也。
朝命既出,督枢手书镌谕,且有「某庸鄙,不足以辱门下之助则有矣,若谓其不可保,则高见误矣」之训。
某再三熟念,以为辞必不获命,惟当丐祠。
又恐朝廷谓大臣视师,既许其择廷臣以从矣,丐祠之请必不见允,如此则有委之而归耳。
事苟至是,不几太相形迹乎?
督府宏开,取一人士而掉头不肯许,是羞督府也,某则不敢。
然则某之此来,盖专为宾主之交耳。
居无几何,忽忽不乐,隐忧成疾,袖手无可为者。
遂以八月初五谒告,初十就道,而督府眷留不已,训告勤拳。
既乃戒其帐下为挈行李以回,必不容去,所以宽贳之者至矣。
今督枢行边西上,某谊不可以不告而归。
惟是衰疾转增,难于久待,朝忧夕虑,敢尽布其腹心。
大钧无垠,不遗微小,使某苟有以藉其口,不至得罪于当世之士大夫,则林密山深,无非雨露。
谨具劄子申尚书省外,某不胜俯伏俟命之至。
王参政(一) 南宋 · 方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九五、《秋崖集》卷二五
某仰恃门墙之旧,敢喋喋布恳悰。
盖以迫切之怀不能自已,而戆直寡与,非先生无以为归。
初某此来,不可谓不翔而集者矣。
赖先生坐廊庙,必能拔之众浊之外,使之洁身而去,少须之未晚耳。
事有大缪不然者,殆不可以顷刻留也。
八月初五,某已戒行李入江,将以初十丐去,得请与不得请行矣。
未及请而督枢闻之,以参赞尚书来谕钧意,已而又以其东閤内几来,遂戒其帐下挈行李以回。
某非不能挺身逃也,适会荆妻疽作于背,势不可耳。
仰揆督枢钧抱,不过以某决从此逝,恐负不能相容之名,莫若犬马蓄之。
而二三人者所为愈益乖,将使督枢之名愈益损,幕下之客其亦何以为容!
他日二三大臣如有问焉,则将何辞以对?
再三熟念,只得告庙堂丐祠耳。
先生念其无罪,与一小垒,固所愿也。
异时得上不得上盖未可知,然且以得去为佳。
又不然,则直与之祠,亦一快也。
其禀丞相劄子,谨录申呈。
某之区区,盖求去而非求进,先生知之,丞相未必知也,故愿于聚精会神之顷,为道所以然,某不胜祈恳俟命之至。
李龙迁祠记乾道七年十一月 南宋 · 常百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二、嘉庆《四川通志》卷三六、道光《龙安府志》卷九
眉山史公初莅龙阳,梦一真人跨青牛踵门求见,衣冠甚伟,目光射人
公问之曰:「奚自」?
对曰:「自西南」。
「家在何许」?
曰:「中峰」。
良久乃去。
旦告公曰:「皇宋当中兴,天下推戴,公其志之」。
公梦中了然,识其所谓。
晨起顾铃下曰:「是必垂休侯也」。
公夙驾登山,奠谒祠下,见牛心独立不倚,万山环之,忽悟,笑曰:「此所谓中峰者耶」?
于是辟林莽,平峰峦,旧宇尽撤,新宫宏大,重楼复阁,凌厉紫清,所以揭虔妥灵、为国集福焉。
公命其僚嘉阳常百祥叙次垂休神君灵异始末,以警动当世,昭示罔极。
其文以辞,谨按显济庙垂休永济侯讳龙迁,姓李氏陇西成纪人也。
自神君之上,则有元元皇帝,以大道为万世师表;
自神君而下,则有唐太宗以神武而定天下,因知李氏世生哲人矣。
当梁之末,神君龙阳大姓,举郡以臣梁,精忠大义,充塞宇宙。
武陵王萧纪镇蜀,谓龙阳邓艾征西取蜀捷径,遂委神君筑城于此,以捍蔽川蜀,有大功于民。
既殁,葬山下,邦人祠之,号李古人庙
凡有祷者,其应如响。
太宗父子缘晋阳直入长安,号令天下,故武德中改庙曰观,祭享甚严。
则天称制,潜谋革命,恶龙山之胜,遂凿断西冈。
冈断泉涌,水变成血,父老挥涕曰:「祸自此起矣」。
安史之乱,明皇西狩自剑门,神君化为进士苏坦,迎銮而拜,进言曰:「龙州牛心山庙,陛下远祖也。
因其名以为州名,人皆灵之。
陛下今日蒙尘,乃则天凿山之祸也。
请藏御衣于凿断处,增土而筑之,山必有声,如是则两京自复,翠华速归矣」。
明皇异之,遣中使务直赍御衣国信祭山修筑,刺史苏邈蠲民租赋,并力填之,复还旧物,山果发声如牛呴焉。
未几,殄安、史,复两京,皆仗幽赞之功,益加钦奉。
至德二年十月二十八日诏曰:「江油古邑,地带灵山,自梁迄唐,屡蒙显贶。
眷兹龙境,礼合褒崇。
可升龙州都督府赐号灵应郡」。
长庆四年八月,本州刺史尉迟说上言:「牛心山素称神异,有掘断处,明皇修之而未尽,请加补塞」。
敬宗从之,命中使士谦役致万人尽补之,而后以其事具载于《通鉴》。
至僖宗元年,复命中使文靖醮之,咸若有感。
广明初黄巢关中僖宗幸蜀,宗子持立具奏前事,请修庙及劝置金箓道场,僖宗深然之,即授持立本州录事参军,与中使王彦忠虔葺祠宇,委东川节度使杨师立道士道常等设醮以祷之,山复有牛呴之声。
封神君为宝定王
时中和元年二月十七日也。
贼灭,京邑再平,诏升江油为圣县,以旌神功。
其后东川副将李赏过龙山,见参天,可为材用,大葺廨宇,遂发山刊木,绝无顾忌。
山枕涪江,将束筏,乘江涨而下。
其夕,有神诉责,其声甚厉,闻者震骇,莫能禳也。
俄而赏以贿败,琅琊公戮之于市。
则神君之灵,不可不敬者,又见于此也。
宋兴以来,郡邑事神君如存,莫敢少懈。
崇宁二年八月五日刺史寿仁梦神君来告曰:「愿得八百缗,当以百万为报」。
明日有诏修名山大川之祠,未封爵者皆上请。
寿仁奏之,十二月六日敕赐显济庙为额。
其修建之费,丰登之报,竟协于梦。
灵应昭著,此其类也。
其后左武大夫、选锋将才领知凤州曹武修下殿,本州刺史龙神卫四庙都指挥使田晟相继崇奉孚佑,州别驾承议郎郭郊为文之,并亲书案额、笔势飞动,有绝尘之姿。
曾未十年,楼屋颓圮,今眉山史公迁之于正殿之前而鼎新之,仍置旧额于其上,为门楼焉。
自梁迄唐、至于皇宋几七百年矣,神之泽民愈远而益深,朝廷嘉之。
绍兴二十六年封垂休永济侯,所以发德于千载,揭大号于无穷也。
初,眉山史公再梦一牛黄符障面,不见头角。
翌日,黄敕下代者。
,安抚也。
公为神君无生日,亲祷于庙,夜梦神君自言曰:「予伍月初二日子时生」。
公秘之,令士民大会祠中,置筹二枚,空者一而言者二,炷香捻之,果如公梦。
已而神降明皇中,附人而言曰:「我垂休也,诞降于梁武天监二年五月二日」。
又与公梦若合符节。
呜呼,非盛德,其孰能焉!
百祥尊公之命,上考图经,旁搜古碣,折中于《通鉴》以记之。
缀其大者敬献于公曰:「民则神,神则民,民神一也。
故民者神之主,而使民如承大祭,其尊且严如是。
苟失民则失神,民心和而神意得矣」。
公忻然曰:「吾志也」。
遂刊之。
门生左从政郎、就差龙州司户参军司法、管涪州学教授常百祥撰。
时乾道七年岁次辛卯十一月二十八日,奉开右朝请郎、知龙州军、主管学事、兼管内劝农事、兼管界沿边都巡检使眉山史公讳祁。
谨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