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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顺之李士爽特各转一官诏(绍圣五年正月己卯)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四
医官卓顺之、李士爽医治懿康公主、四公主有劳,特各转一官。
奏论诸将无功状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七八、《浮溪集》卷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六、《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三、《中兴两朝圣政》卷七、《文献通考》卷一五四、《永乐大典》卷一九六三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九、《宋元通鉴》卷六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
准行在御史台告报,正月三十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将来敌骑北归,或尽数过江,或于建康、杭、越等州留兵占据,各当如何措画,及当于何处驻跸,除已令侍从官条具外,可更令随行在职事官各条具以闻者。右,臣窃惟金人为中国患虽已五年,而自陛下即位以来,祖宗土宇,日蹙一日,生灵涂炭,岁甚一岁。臣尝稽之载籍,虽至微弱之邦,至衰闇之主,敌人临境,犹能使其国人勉强一战。未闻以堂堂中国之大,州县所存者大半,陛下英明之资,励精求治,无失德于天下,而敌骑长驱,去巢穴万有馀里,如入无人之境,至山东则破山东,至淮南则破淮南,至浙江则破浙江,嘻笑而来,饱满而去,坐令原野厌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宗社不绝如线,以万乘之尊,至于乘桴入海,伥伥然未知税驾之所。其所以至此者何哉?将帅不得其人,而陛下所以驭将帅者未得其术也。今陛下所谓将帅者谁乎?臣知之矣,不过曰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王𤫉之徒是也。论其官则膺节钺之除,兼两镇之重,视执政之班,在韩琦、文彦博所不敢当者,其宠可谓极矣。论其家则金帛充盈,所衣者锦衣,所食者玉食,奢豪无所不至。虽舆台厮养,皆得以功赏补官,至一军之中,使臣反多,卒伍反少,其志可谓骄矣。平时飞扬跋扈,不循朝廷法度,所至焚掠驱掳,甚于敌人者,陛下不得而问也;拥重兵,居閒处,邀犒设锡赉者,陛下不得而吝也。然天下之人犹谓陛下宽之至此者,防秋之时,责其死力耳。及敌人之来,是数人者曾不能为陛下施一镞之劳。独张俊明州,仅能少抗,若更坚守数日,待敌再来,乘其机会,极力剿除,敌必终身惩创,不敢复南,此则俊忠于陛下也,其利害岂直为今日计哉?奈何敌未退数里间,遽狼狈引军而行。其引军而行也,虽三尺童子知其不可,以为寇性强愎,不婴其锋,犹惧屠戮,况已致怨而去,既不增兵益戍,反旋军空城以挑之,是前日至小之捷,乃莫大之祸也。未几,果残明州,无噍类,是杀明州一城生灵。而陛下再有馆头之行者,张俊使之也。臣尝痛念自秋以来,陛下为宗社大计,惧敌人之侵,宵旰焦劳,未尝顷刻少安。以建康、京口、九江,皆要害之地,当宿重兵,故以杜充守建康,韩世忠守京口,刘光世守九江,而以王𤫉隶杜充。其措置非不尽善也,若敌骑渡江,杜充、韩世忠、王𤫉并力扼其前,刘光世掩其后,可使奔北之不暇。洎杜充力战于前,世忠、王𤫉卒不为用,刘光世亦偃然坐视,不出一兵,方与韩梠朝夕饮宴,敌至数十里间不知。呜呼!诸将已负国家,罪恶如此,谓须少畏陛下之威,惮台谏之言,日夜惶恐,席藁负质,请罪有司,谢数州生灵之死,亦知尚有朝廷之法。而张俊方且以万人杀数十人之功,冒朝廷不赀之赏。自明引军至温,道路鸡犬为之一空,居民闻来,奔逃山谷,数百里间,寂无人烟。王𤫉自信州入闽,所过州县,邀索动以千计,公然移文曰「无使枉害生灵」,其志果安在哉?方国家危急之时,所恃者诸将,而诸将所为如此,不知何以立国,臣窃愤之!此事人皆知之,而无为陛下言者,岂以为不急之务哉?以天步艰难,正借此曹为重,而不敢言耳。然臣窃有惧焉。臣闻王者所以得天下者,以得民也;得民者,以得其心也。兹者陛下南巡,可谓播迁之极矣,而百姓尊君亲上之志略不少衰,岂非祖宗德泽结人之深,而恃陛下为之主耶?所谓为民主者,平日取民财力以养兵,缓急之时,排难解纷,而使民安业也。今诸将闻敌人之来,则望风遁逃,反汲汲内相攻残,以为民害。车驾所过一路,则一路罹其灾;所过一州一县,则一州一县罹其灾。今江淮、两浙已如此矣,万一幸湖湘、幸蜀,则敌人侵其前而无人以拒,官军残其后而无法以绳,是复为江淮、两浙无疑矣。古者天子所临曰「幸」,言所过,人以为幸也,岂今日之所谓哉?臣恐人心一离,而陛下无所恃也,持此将安归乎?臣又闻张俊离明之时,士卒颇有愿留击敌者,俊声言陛下召之。臣知其说矣,陛下诸将,皆本无斗志,方无事时,例先取赴行在指挥,以备警急,警急则引去,曰「朝廷召我矣」,其实欲自遁,而又假上诏令以欺其欲战之人,使归非于上及用事之臣,此尤可罪。臣比至黄岩,闻陛下使李捧屯兵县中,降指麾云俟金人至台州,则前来温州,是诸将既欲遁,而陛下又令之使遁也。夫士,驱之使斗,犹惧不前,况令之使遁耶?然则敌人长驱无所忌惮者,适其宜耳,何足怪哉?臣窃观今日诸将,在古法皆当诛,然不可尽诛也。惟王𤫉本隶杜充,充败于前,而𤫉不救,此不可赦,当先斩𤫉以令天下,其他以次重行贬降,使以功赎过。如张俊之军,独可赏其有功将士耳。所以移军辄遁者俊也,罪亦何逃?如此,庶几国威少振。昔周世宗承五代之衰,将士习为骄惰,河东之败,一日而斩大将樊爱能等三十馀人。然后东征西讨,无不如志。白起于秦,可谓有功矣,一不受命,赐死。杜邮、郭元振,唐之勋臣也,明皇怒军容不整,坐之纛下。盖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是数君者,其知之矣。何则?人之欲无穷,恩有时而既,惟吾威足以制之,然后恤焉,足以为恩。况此曹平时厌饫于掳掠之赀矣,用几何锡赉而能满其意哉?如有赏而无刑,是姑息之政耳,自古有能以姑息而成功者乎?且汉高祖之兴,所将者韩信、黥布、彭越也,以今诸将之材视之,何如哉?所就者,布衣而取天下也,以今诸将之功视之,何如哉?然高祖于是数人者,欲王则王之,欲诛则诛之,曾不少贷,此其所以为高祖也。故韩信曰:「陛下不善将兵,而善将将」。岂非将将者,人主之职耶?今陛下当以将将为职,熟视诸将悍骄如此,而无以治之,异时张俊集西兵而来,则又靡靡相效成风矣,不知生灵何时息肩,国家何时兴复!以臣观之,今日之兵、今日之将,玩习至此,陛下已不得而用,已不得而制矣。非特无以责其至诚徇国,所至人心震恐,动有意外之忧,有之不如无之。臣愚以为敌退之后,正朝廷大明赏罚、再立纪纲、新人耳目之时,莫若择有威望大臣一人,统摄诸将。虽陛下亲军,亦听其节制,稍稍以法裁之。凡军辄敢擅移屯,以护驾为名者,主将将佐僚属并论如法。仍使于偏裨中择人材可用者,间付以方面之权,待其有功,加以爵秩,阴为诸将之代。以天下之大,岂无数人将帅之材哉?特为诸将所抑而不得伸耳。若陛下驭诸将如臣所陈,则敌或尽数过江,或于建康、杭、越等州留兵占据,守亦有功,战亦有功。车驾回临安或平江,徐议所向,留江浙亦可,幸湖湘亦可。如其不然,虽大臣忠贯白日,谋臣如雨,言利之臣能使钱流地上,何益于事哉?譬禦饥者当用食,舍食之外,皆非所急也;已疾者当用医,舍医之外,皆非所急也。今日所急,在于驭兵驭将,其他皆非先务。惟陛下与大臣熟议断而行之。臣愚狂瞽,不知忌讳,罪当万死。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芝亭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二、《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三、同治《湖州府志》卷四九
仁宗皇帝山陵,议欲广求吉地于永安四境之外,时司马温公在谏省,公奏言:「葬者,藏也。古之葬者,北方北首,未尝择地。择地卜日,盖出于近世,葬书、淫巫、瞽史不经之说,士庶之家拘泥阴阳,遂有累世不葬者。臣常欲朝廷禁绝其书以弭害教乱俗之弊」。其后,公志夫人清河郡君张氏之葬曰:「君以元丰五年正月壬子晦终,以二月辛巳晦葬涑水先墓」。盖用士逾月之制也。吴兴陈公令举都官,嘉祐中举制策第一,名震天下,王荆公当国,上疏论青苗之害,得罪贬南康税官,不幸遇疾而没。既葬,而地学者以为不利,遂改建今车盖山之上。基有亭,岁久蠹败,子孙拘畏,不敢薙葺。岁时馈祀,间遇风雨,无尺椽片瓦之覆,则席地山下,望祭而旋。公之孙、左朝议大夫汤求,力排群议,断然不疑,乃即故墓琢石为柱,旁累砖甓以取固,一亭屹然,壮丽深稳,十倍于旧。他日展墓,躬扫除、布几筵、设牲醴荐献拜跪,至于竣事。周视松楸,徘徊瞻顾,犹不能去。是岁五月,产灵芝三本,一芝出新亭甃甓之间,二芝对植于冢前,九茎三秀,创见一时,奇形异状,皆应图谍。父老纵观太息,以为未曾见也。大夫公读古书,求古道,高风绝尘,度越拘挛之议,固已追配温公于百世之下;而山灵土伯,复效殊祥于群疑众愠之时,所以表异学士大夫尊祖之意。公今八十五岁,强健精明如壮者;诸郎皆著士籍。坟墓之祥,家庭之瑞,有兰有芝,寿福固未艾也。某与公为同年进士,公之子文琏,尉晋陵,出公所记芝亭示余。三读感叹,遂书之卷末。绍兴岁次己卯,六月日,具位孙某记。
附录 元祐元年己巳正月三十日同太史薄达夫来游概作六咏又作长篇以广其意景尔 北宋末 · 周紫芝
押先韵
灵岩胜概魁宁川,欲往还心几踰年。
今朝乘兴得清赏,须知亦是同夤缘。
驱车初抵石门路,恍疑共到蓬莱天。
旁连高延立玉壁,下广迤逦铺琼田。
俄从一径造佛刹,楼阁深耸凌云烟。
山僧指我遍幽历,崄巇不惮跻山颠。
明心深邃光通穿,朝阳晴晖火欲然。
涟漪澄澈渚寒泉,碧云紫雾争华鲜。
夕阳林麓禽啾喧,尝闻昔有瞿硎仙。
我今不见心悬悬,广寒宫阙名空传。
日暮欲去还留连,嗟予事夺须回旋。
不得共宿高谈禅,邮亭耿耿夜不眠。
拥衾操笔成长篇,封题远寄风骚贤。
辞语芜陋不足道,爝火妄记星光躔(《永乐大典》卷九七六引《太仓稊米集》 按:《永乐大典》卷九七六六引周紫芝《太仓稊米集》诗共二首,前为《谢元不伐寄灵岩七诗用梅圣俞韵》,已见本集卷一二;一即此诗。而元祐元年干支为丙寅,非己巳,且其时周尚在幼年,诗题中六咏亦不见集中。疑为他人作品误入,姑录作附录。)。
罢尚书省制造官告局诏(崇宁五年正月三十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六○、《宋会要辑稿》职官一一之六六(第三册第二六五五页)
罢尚书省制造官告局,依旧令尚书右选主管。所有官告令用绫纸褾轴等,令所属依新样制造。
乡村城市教导童稚令试义御笔(大观二年正月三十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六七、《宋大诏令集》卷一五七、《宋会要辑稿》刑法二之四七(第七册第六五一九页)、《群书考索》后集卷二七
古者命之教然后学,比闻上书及党人聚徒立众,教以邪说,所习非正,违理害义,其能一道德同风俗乎?除士子并合入所在学外,自今应于乡村城市教导童稚,令经州县自陈,赴所在学试义一道,文理不背义理者听之,上书及党籍人不在此限,违者以违制论。
申严尚书省待制奏举所知二员日限诏(大观三年正月三十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七一、《宋会要辑稿》选举二九之一(第五册第四六九四页)
比令尚书待制以上各举所知二员,可申严日限,须管于十日内奏举数足,无致迁延。
禁伐木毁巢诏(大观四年正月三十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七三、《宋会要辑稿》刑法二之五一(第七册第六五二一页)
当春发生,万物萌动。在京委开封府,京畿并诸路仰州县官告谕奉行,令禁止伐木毁巢,杀胎麛卵。检会举行,榜示知委,常切觉察,违犯依条施行。
蒋山太平兴国寺田产米斛等依王安石及妻吴氏在日事理施行诏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九二、《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三○
王安石熙宁中赐江宁府蒋山太平兴国寺为本家功德寺。访闻近岁林木砍伐殆尽,寺宇荒废,茔域无人洒扫。悉缘过房孙王棣自擅,至今无人管勾。限此指挥到日,仰王棣不得干与,应田产、米斛、钱物等,并令依王安石及其妻吴氏在日事理施行。所有蒋山住持僧下两街僧录选差前去。应林木不得辄有砍伐。庶以上称神考待遇安石之意。
不验引收买茶依已降指挥施行诏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一九、《宋会要辑稿》食货三二之一七(第六册第五三六六页)
客贩茶至住卖处,买人不验引收买,及客人藏匿文引,依已降指挥断罪、理赏施行。
奏知感寒在假服药劄子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四、《梁溪集》卷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今月三十日早朝退。忽感寒气,发热头昏,见今服药,欲望圣慈许免来日早朝。取进止。
〔御笔〕莫要医官否?将息,早出参。时方多事,全赖执政可否相济,当体此意。
与折仲古龙学书(正月三十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七、《梁溪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某顿首拜启仲古知府安抚龙学台座:近使臣赖充行,附状计已呈达。中春气和,不审动静何似?伏惟台候多福。见报窃承新命,疏拙复有交承之契,何幸如之!使旆已次何地,愿趣驾为望。未承晤间,更冀为国自重,前膺宠数。谨上状,不宣。
区区抵湖湘间踰半年矣,衰病无堪,日思退缩。去冬亟上疏丐还阃寄,愿置闲散,已有言者论其罪状,仰荷上恩宽覆,复畀祠宫,感涕何已!又幸复与贤者为代,闻已专遣使赍信劄前去,有不许辞免及不候受告等指挥,计已拜命,切望疾驱,早临所部,使罪戾之迹得遂脱此,乃故人之大惠也。专人候承动静,俟闻使旆压境,别驰问次,幸冀照察。
某悚息再拜。置司之初,蒙朝廷节次差兵近万人。自抵湖湘,招降溃卒,除拣汰外,得彊壮万馀,分隶诸将,目今有兵二万三千馀人,将佐多堪使唤者。初至长沙,当马友、李宏变故之后,钱粮缺乏,躬自料理均节,养兵半年,未尝横歛,粗亦足备。目今州县仓有米三十馀万硕,库有钱二十馀万贯,上江诸州不与焉。朝廷降赐,初止银万两、钱二万贯,逐旋收拾,今有银六万馀两,金二千馀两,经制回易钱各五万贯。境内盗贼悉已净尽,流移归业,惟湖北有杨么水寇,近亦破其数寨,见治战舰水军,每日教阅,稍俟其精熟,即可深讨巢穴。北方亦无警急之报,解罢镇抚,斥候甚明,凡百足可措置,愿以济物为心,逢场作戏可也。馀续具报,幸察。
吴元中家必已离桂府,今次何地?昨致书许帅并二漕,得报皆乐应副,必不乏人。全郡已委守倅矣,此已差下五十人,欲俟其家过日,令送至三衢。今得仲古在此,夫复何虑!然切须劝其谋葬衡山之为得策,道阻且长,此岂扶护远适时耶?妙应闻亦欲由此如浙东,是否?因见幸趣其来也。
近具奏,乞将荆广宣抚司已刬刷下二广钱物,并制造器甲等依旧应副本路。昨日得劄,有旨已依所请矣,恐欲知。
与张相公第十九书(正月三十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一、《梁溪集》卷一二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伏蒙钧慈以今日进守之计下询,顾惟迂疏,岂足与此?窃谓进守一道也,能守然后能进,正犹弈棋,自固然后能胜敌。今车驾将幸建康,楚、泗皆已修坚城,其策得矣。庐、寿、襄、邓恐亦须如此措置。更宜深考古迹,如濡须坞、牛渚圻之类,筑垒屯兵,以备不虞,使犬羊不能侵突,貔虎有以养威,见可而进,今日之至计也。奏御劄子辄录副本拜呈,敢望钧察。冒昧,惶恐之至。
虔贼谢小鬼等结集凶徒数千人侵犯吉州,破永丰、吉水两县,溃散官军,驱执将佐,残害甚众。本司遣两项军马前去讨杀,并督将兵会合掩击,幸获胜捷,已催督进兵,追袭穷捕。第恐兵力单弱,未能尽其根株。如蒙朝廷济师,乘此间暇之时扫荡巢穴,使旧习稍革,良民得以安业,亦是一事。更望钧慈详酌,一路幸甚幸甚。
某惶恐。适得吉州李守书,具道盗贼曲折,辄录拜呈,伏乞钧照。
某承乏豫章踰年,仰托大芘,幸免旷败,岂胜感激。今安抚司并洪州诸事粗已就绪。惟修城一事,不欲劳民,随宜措置,以徐图之,楼橹器具悉皆新创,异时成就,实为永利,伏幸钧察。
某近具奏,以衰病难当繁剧,乞罢帅守,改除宫祠,未蒙俞允。伏见邸报,司谏陈公辅援靖康伏阙事求去,区区愚分尤不自安,再申前请,敢望钧慈矜怜,早赐陶铸,保全晚节,实有望于相公。切冀垂念,惶恐无地。
登闻检院三上钦宗皇帝书 北宋 · 陈东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二、《陈修撰集》卷一
臣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曾同本学诸生等伏阙下上书,言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等六贼罪恶,乞行诛戮。又于今月初六日独诣登闻检院上书,言京、勔父子及贯等挟太上皇帝南去,窃恐迤𨓦渡江,假藉威势,遂生变乱,乞追数贼复还阙下,各正典刑,别选忠信可委之人往侍上皇。前后二书,至今未蒙尽赐行遣。虽闻王黼、李彦已曾施行,然罪大谪轻,未厌公论。京、勔父子释而不问,纵之南去。师成尚在亲密之地,中外疑惑。臣窃谓朝廷方因夷狄之难,未暇议此,以故未敢再有申陈。然今日事势之急,殆有甚于夷狄者。况夷狄之兵,皆由群贼误上皇所致。今又挟上皇于危急之地,臣岂敢尚尔默默?臣昨日闻诸道路之言曰,高俅近收其兄伸等书报,言上皇初至南京,不欲前迈,复为数贼挟之而前,沿路劫持,无所不至,上皇饮食起居不得自如。数贼阻隔甚严,除其党与之外,不容他人辄得进见,虽高俅被宣欲进,亦复艰难。上皇行至泗州,又诈传上皇御笔劄付高俅,令只在本州守禦浮桥,不得南来,遂挟上皇渡桥而南,以赴江浙,其随驾卫士,尽为群贼斥之而回。闻方过桥之时,卫士攀望上皇车驾,失声号恸,童贯遂令胜捷亲兵挽弓射之,卫士中矢而踣,自桥坠淮者凡百馀人。高俅父子兄弟在道傍,仅得一望见上皇,君臣相顾泣下,意若有所欲言者,而群贼在侧,上皇气塞声咽,不敢辄发一语。道路之人莫不扼腕流涕。臣虽至愚,粗知忠孝,传闻此事,不觉涕泪流臆,为陛下愤。陛下父慈子孝,天人之所共知。上皇今为天子之父,而乃受制奸臣贼子,一至于此,可胜寒心!此臣所以汲汲为陛下言之也。盖数贼之党遍满东南,而上皇随行之臣,如宇文粹中,又是蔡京甥婿,其弟虚中,闻亦窜而往。蔡攸,京之子也,得守镇江,据千里山川要害之地。宋㬇,蔡攸之妻党也,出领大漕,专数路金谷敛散之权。童贯有亲随胜捷之精兵,朱勔有一乡附己之众恶,皆平时阴结以为备者。一旦南渡,即恐振臂乘势窃发,控持大江之险,奄有沃壤之饶,东南千百郡县必非朝廷有。是将倾陷陛下父子,使之离间,非特圣孝之养阻奉晨昏,而其事必有至难言者。臣窃谓今日之势,夷狄非所患,所可深患而图之不可少缓者,正谓此尔,陛下何尚不忍于此也?臣知之矣,必是梁师成阴有营救,致陛下未得奋发英断,臣请申言师成之恶。臣每得之绅之言曰,师成为人真是奸佞,自其容貌观之,似不能言者,而稽察其衷,阴险祸毒,最为可畏。盗我儒名,外示廉静,其实招权怙势,侵我纲纪。上皇每进用一宰相、大臣以及侍从之官,师成必收其功以归诸己,故宰相大臣秉持国政,必惟师成之命是从。王黼事之不啻父兄,蔡京父子趋事不暇。师成气燄倾耸朝路,贤士大夫莫敢侧目。至如文章之事,责在词臣,朝廷典诰,各自有体,师成必欲其文悉如己格,或一背违,辄行谮斥。国家取士,至公之选,无如科举;士大夫所恃以自异者,无如及第、出身。人主所笼络天下英俊以求将相者,正在于此。而师成乃荐其门吏使臣储宏两次特赴廷试,赐第唱名。宏自登第之后,依前使充使臣之役。即是天子临轩策士,止可充师成趋走执役之吏尔,非特以左右奴仆玷辱士类,又所以轻侮朝廷选举之法。宣和六年春,上皇亲策进士八百馀人,皆以献颂上书为名,特赴廷试,率多师成之力,尽是富商豪子,先曾进纳,及非法补受官职、士大夫不齿之人,或白身不足以应进士举者,闻每名献师成钱七八千缗,师成便与奏请特赴廷试之命。师成所荐既众,即又转令张补等将上,其他权幸遂相效以贳利,师成实启之。每遇赐第唱名之日,师成必在上侧,临时奏请,妄有升降,以害公道,在廷之士往往解体。国家选举之法为师成坏乱,几至扫地。此事缙绅士大夫上至朝廷之所共知,第畏师成,不敢言尔。师成平日受四方监司郡守以下馈遗不计其数。又创置北司,以聚不急之务,专领书艺局,擅建官吏,剩立工徒,以进市井游手无赖之辈。滥恩横赐,縻费百端。京师土木之工,穷奢极侈,往往师成实董其事,因而偷盗官钱,不知纪极,倘不察其所为,而惑其足恭诈伪,必以为真能廉静者。此所谓以直济佞,以廉济贪,大佞似圣,大诈似忠者也。臣又闻师成在内朝,善观上意所向,随向随转,每以其性取之,夤缘为奸,窃弄威福,阴夺人主之柄。正如美酒好色浸淫害人,而人常耽嗜无厌,不觉遭其害也。臣恐师成今在陛下左右,浸润弥缝,无所不至。陛下离明独照,洞察其奸,必不为其所惑。然师成与贯结为姻家,京、黼、勔、彦又其积年之朋党。盘根错节,牢不可解。师成不去,同恶尚存,深念陛下威福之柄未免窃弄于此人之手,群贼等辈倚为奥援。陛下虽欲大明诛赏,以示天下,以慰太上之心,何得为哉?数贼罪恶贯盈,陛下素所备知,不待臣区区之说,臣前书所陈,已可概见。臣更请以比日所闻为陛下言之。前此上皇传位陛下,盖其圣志素定,非临时仓卒之谋。惟此数贼,实尝挠之,而蔡攸者沮遏尤力,赖上皇圣明独断,志莫之夺,赞襄之力,吴敏有焉。陛下谦逊之际,闻数贼密请郓王皆来至殿上,而师成实为谋始。比至事定,自知失计,乃争言曰:「太上之志,我实成之;吴敏之策,我实授之;定策之功,我实有之」。人臣要君,莫此为甚!天下共知数贼之心久欲不利于陛下,方陛下在东宫之时,各怀异意,欲伺閒隙,于是杨戬亦同其谋,臣前书已略言之矣。又见比年都城妇女首饰衣服之上,多以韵字为饰,甚至男女衣著币帛,往往织成此字,皆是师成倡为谶语,以撼国本,群贼和之,更相誇尚,以动天下之心。忠臣义士切齿刻骨,非一日也。迨今传位之次,复肆奸谋;其谋弗成,乃欲贪天之功以为己力。始终阴慝,有如此者!又况蔡京久事上皇,素有异心;童贯、蔡攸近为虏贼结为内应,欲分我中国而王之,反状败露,遂即逃遁;朱勔父子势倾江浙,已二十年矣。今此数贼同挟上皇而去,亦恐素志勿悛,未必肯利于上皇也。万一祸有不测,而梁师成复从中起,陛下将何以处之?愿亟图之,无使滋蔓难图也。臣窃以今日夷狄恣行侵侮,而我上皇哀痛罪己,至避位而去,凡厥左右大臣及亲近用事之人,不问有罪无罪,率当引己归咎,自求贬放,为君分谤也;岂有其君痛自罪己,而一时巨臣偃然自若,略不知悔?则前日之事,咎将谁执!矧今夷狄之衅,实自数贼启之,不知陛下何惮不诛而纵其远遁,使之幸免耶?或尚使之出入禁闼而无所忌惮耶?江浙之变,萧墙之祸,不可不虑。陛下若欲正厥典刑,当自梁师成始,不然则朝廷之上动辄掣肘,事未可图也。臣愿陛下勿以臣布衣之言为无足采者,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陛下姑试行之。仍愿陛下速降德音往上皇行在,告谕一应随行军兵,锡以厚赏,各使悉心协力,卫护上皇车驾。亦乞亟命宰臣恭赍陛下亲笔奏请,往迎上皇早还京师,庶使不负终身欣然乐而忘天下之志,陛下复全父慈子孝之美,以彰孝治之盛,天下幸甚。臣为此书,而或见诘曰:「上方以夷狄为患,子独不能献一谋策以为上计,而乃汲汲于前日之事,毋乃不知前后缓急乎」?臣应之曰:此大不然者。夷狄之患,止于手足;群贼之患,实在腹心。腹心疾去,元首自全,手足浮疴,岂能为害?今夷狄所欲,大则土疆,小则玉帛。玉帛相通,自古有之,祖宗土疆,得之甚艰,何忍弃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岂不鉴之?城下之盟,不足守也,岂不知之?千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今贼袭我,越数千里,其亡必矣,尚何疑之有?师克在和不在众,同心同德,和之至也。庙堂之上,帷幄之中,将相大臣,孰不从之?陛下渊默雷声,乃赫斯怒,奋发英武,以殄丑陋,又何难焉!此在睿谟必有以处之矣,如臣书生,岂敢妄议。臣书所陈,必欲先诛六贼者,事系陛下父子天性之重、宗社生灵莫大之计。臣谓今日之事,惟断乃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幸陛下留神。荐渎天威,罪当万死,臣不胜战慄恐惧之至。
辞诰命上钦宗皇帝书 北宋 · 陈东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三、《陈修撰集》卷二
臣于今月十三日准尚书省敕一道,赐臣迪功郎、同进士出身。臣不敢叨冒恩命,谨以具状缴申尚书省,乞敷奏追还成命者。契勘臣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同在学诸生伏阙下上书,乞诛奸臣蔡京等六贼;又于今年正月初六日、三十日臣两诣登闻检院上书,盖因太上皇帝南幸,申言六贼之奸;又于二月初五日再同在学诸生伏阙下上书,乞录用李纲,并乞罢李邦彦等。是日军民不期而会、不谋而同者十馀万众,扣阍号呼,惊动九重。论臣之罪,自当诛戮,陛下仁圣,赦其万死,在臣之分已是侥倖。臣虽至愚,粗知忠孝分义,岂敢复萌一毫私心,以希朝廷恩赏?今来遽被宠命,臣恐惧莫知所以。伏念臣出自科举,肄业乡校十有一年,贡至辟雍、升入太学又十五年矣。臣未尝不欲仕也,恶不由其道耳。尝见仕宦之家,或因父祖官至使相,子孙遂补文资,多方结托,求赐出身。及一时权幸叨冒官爵之人,初未尝知书,而识字亦自有数,自知名位穹崇,不厌公论,率多干求出身之赐。如此之类,溷浊绅,躐等妄作,众心不平。臣每遇此辈,心甚蔑之,窃谓一旦官曹澄清,真可付之一笑。臣正月三十日检院上书,已及其大略矣。方欲再有申陈,欲朝廷以惜名器、清流品为先务,而前日一切滥冒进者,尽乞改正追夺然后已。臣今岂敢躬自蹈之,而于学校科举之外,妄受官耶?况臣伏阙上书,岂是得已之事?事干宗社大计,势危情迫,急欲上闻。意谓天子深居九重之中,堂下千里,门庭万里,已是隔绝,况登闻、检院等处,去门庭又远者,则韦布刍荛之言,岂能遽达乎?臣等诸生熟计议之,咸谓叫号帝阍,庶可即达,此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今年二月初五日臣等两伏于阙下也。十二月二十七日所言奸臣蔡京等六贼者,以天下坏乱至极,乃致夷狄侮慢中国,上皇避位而去,陛下新即宝位,遽遭北虏之忧,事至于此,皆京等所致。臣等诸生谓陛下即位之初,当大明诛赏,以示天下。又况方欲鞭笞夷狄,必先立国威以正内势。六贼不灭,国威不振,是必先诛京等,然后赏罚明而国威立,则在位之臣必能悉心协力,助陛下大有为于天下,谁敢怀奸误国如京等耶?夷狄闻之,必望风远遁矣。此臣等伏阙之本心也。二月五日所言乞斥李邦彦等而复留李纲,盖于初四日早闻李纲废罢,而军民怨愤,恟恟可畏,臣等深恐不测之变瞬息窃发,窃料朝廷之上,侍从台谏之中,必无为陛下言者,故乞亟复用李纲,以安军民之心。此又臣等伏阙之本心也。臣等诸生遭遇圣明,各欲尽忠竭孝,以戴君父,事干宗社大计,奋不顾身,为陛下言之,岂敢于此侥倖官爵?况十二月二十七日,蔡京等六贼正在朝廷,二月五日,邦彦等七奸亦方用事,臣等以一介布衣,触忤权贵,命如缀旒。兼王时雍携开封府刽子数人及兵士持器械者数十人至阙下,意欲便诛臣等;又王宗濋亦欲以殿前兵来杀之。臣等知有宗社耳,知有陛下耳,曾何此之恤?是日若非陛下亲降诏旨,命大臣遣中使宣谕臣等,则臣等皆即死于二人手矣。臣若觊觎恩赏,岂敢力抵秉政用事之人,而致身于斧锧之间乎?王时雍当时在阙下,宣言谓臣等以布衣劫天子,臣今受爵命,则是当时合众以要陛下,果中时雍之言。万一朝廷或听时雍之说,臣等死有馀罪。兼宗濋、时雍各尝出榜学门,指伏阙上书为意欲作乱,一曰当行军法,二曰当致极刑。又时雍受李棁之属,欲根治诸生,皆置于法。盖闻喻其乡人之在学者,使之逃避,乃差下捉事人数百辈,欲掩不备,尽执诸生诛之。若非陛下急赐止绝,臣等诸生几无噍类。宗濋、时雍又日遣人在太学察视诸生动静,至今不绝,使一学之士惴惴然不得游息于其间。二人各骋私忿如此,安知陛下之待诸生正不尔也。臣又尝见尚书省榜示吴敏劄子,申雪李邦彦之冤,谓邦彦主和议,用李邺以成功,乃引高欢事陷臣等于叛逆之域。臣等本欲以忠义报国,而乃为敏、时雍等归以恶名。臣等诸生日夜忧阻,苟不能湔洗此名,则万世之后,不免得罪于名教,臣岂宜更因此以受官爵?不知朝廷当时待臣等如此,今乃遽欲加臣以官,何举措不审如是耶!臣又闻近日大臣与李纲论事不合,乃指臣等当时伏阙,与纲结托,臣等诸生传闻此说,不胜骇叹。纲于臣等,何有私情?兼一日之间,十馀万众,岂人力所能遽集?此固不敢以口舌辩也。然臣独怪今诸大臣往往皆陛下所倚信,陛下兴衰拨乱、宵旰不遑之际,正当爱惜寸阴,若救焚拯溺然,顷刻不宜少懈。今乃上恬下嬉,犹多暇日,反汲汲荐臣以官。臣之官与不官,何预国之缓急?臣愿大臣缓其所缓,急其所急,同心同德,勤劳国家,助陛下大有为于天下,以成中兴之功。臣谓今日之所急者,退小人,进君子,修政事,攘夷狄。今小人未尽退,君子未尽进,故政事未甚修,而夷狄未易攘也。方今天下,事无大小,罔不蛊弊,正须振颓纲,起废事,刮磨整齐之然后可,奈何犹坐视而不救乎?臣知之矣,其大患有二焉:陛下不断,大臣怀私。此方今之大患也。陛下不断,则主威不立;大臣怀私,则公道不行。主威不立,则虽有大禹之忧勤、文王之恭俭,未能济功也;公道不行,则虽有伊尹之志、周公之功,亦不足观也已。臣何以知陛下之不断,而大臣之怀私乎?蔡京、蔡攸尚逭典刑,臣以是知之也。蔡氏罪恶贯盈,虽族灭不足以偿天下之愤。自崇宁以来,蔡京专权跋扈,坏乱天下,窥伺神器,动摇国本,天下共忿之。台谏之官如陈瓘、任伯雨、何昌言、江公望等,论列京罪,章数十上,兼近日言者备疏蔡氏父子之恶。众论不容如此,终未正厥典刑,以诛殛之,臣以是知陛下之不断也。臣亦知陛下非不欲诛殛之也,所以未能断然不疑者,岂朝廷之上有为之营救者乎?今诸大臣率多蔡氏之党,往往傅会牵合,以蔽蔡氏之罪,臣以是知大臣之怀私也。大臣如此,陛下当细察之,勿以其有可录之功。而遂忘其所可疑之言。臣若见之,当面折之,曰:「陛下方欲大明诛赏,彰善瘅恶,以成中兴之功,宰执大臣各当赤心以助陛下,何苦怀一蔡氏,害国大计耶?不过以谓昔致身于此,卵而翼之,蔡氏之恩,不可忘也。抑尝回首思之乎?蔡氏所以恩我者,朝廷之官爵耳,今不负蔡氏,即负朝廷,二者必有一焉。与其负朝廷,孰若负蔡氏?况于蔡氏何负之有?《传》曰『大义灭亲』,古者人臣之用心也,苟事干天下国家,虽父子不敢相隐。故舜殛鲧,而禹不敢致一言之救;石碏亦不敢辄私其子恶也,况朋党乎」?臣等书生,前此上书,无虑千百辈,其间岂无蔡氏乡党、亲戚、故旧,然公议所在,不敢私也。何宰执大臣乃欲怀私害公,党奸臣而忘君父乎!陛下在东宫时,固已备知其罪,不待人之言也。臣请摘其包藏祸心、不可遽测者陈其一二。臣谨按蔡京用事,每有异志,盖尝与蔡崇阴谋。是时陈瓘之子来诉于朝,蔡京怒之,编置海岛。天下州郡城门之向帝都者,素号朝天门,京乃令更名曰朝京,欲为天下朝己之谶。创兴学法,以贡士退归者为退送,意谓送者,宋也,欲谓退宋之谶。甚者建四辅以分天子之兵,置三卫以弱天子之势,托祝圣而植临平之山,假利兵民而决兴化之水,动皆不轨。致侄俣之告变,而缪为心疾;受孟翃之讹言,而与之以官;赵直以妖术附之,张大臣窃议其恶。前后言者论之甚详,想章疏具存,陛下试取观之,可知其奸也。至于复道曲河,相通宫禁,胁持君父,言者或未及之。又改公主、郡主、县主为帝姬、宗姬、族姬,此其用意尤彰彰者。盖赵出嬴姓,而姬姓蔡所自出,京乃使天子之女悉从己姓,悖逆不臣,有如此者。顷岁张怀素与吴储等谋反,为范蓼所告,开封府制勘,怀素供备言京尝有谋。是时开封尹林摅、御史中丞余深实主其事,二人乃京死党,力为掩覆,凡文款及京者必令焚毁,京遂幸免。其后摅、深骤迁宰执,皆京报之也。京在相日,动以数年不除一谏官,意欲掩上皇从谏之圣,以绝天下议己之言,愚弄朝廷,几同儿戏。天下皆知京有宗楚客之心,使其得遂厥志,必为王莽无疑。幸宗社之福,其志勿遂耳。京兄弟被遇三朝,崇宁间京为宰相,卞为元枢,弟兄专将相之权,国朝以来所不许也。京之凶燄可畏,当时无敢言者。京父祖子孙坐享高爵厚禄,倖冒恩宠二十馀年,义当子子孙孙捐躯报国。前日边报警急,适在陛下即位之初,北顾惊挠,不胜宗社之虞。蔡京、蔡攸乃与童贯、朱勔等尽挈家属,强挟上皇南去,使陛下父子离隔,晨昏之念日轸圣怀。蔡氏父祖子孙不下数十人,无一二留者,曾有一毫事陛下心乎!京既以扈从上皇为名,乃独留拱州,已无心于上皇矣。臣灼见京留拱州,甚不徒然,意欲稳坐中间,伺两宫之安危,然后自为之地也。万一陛下当时果从群臣之议,决意他幸,都城不守,京必起为贼用。京固知夷虏丑类,必不能久有中原,虏去之后,必乘势据有我宋二百年之社稷,以偿其素志。与其子孙朋党、内外远近更相应援,陛下虽欲力图收复,恐未易也。若或上皇渡江之后,蔡攸等变乱遂成,京必奔驰以就其党,江以南非朝廷有。京之奸计,每每著闻。京前日在拱州,日夕饮宴,声乐不绝。比至谪往西都,则带花饮酒,徜徉市城,偃蹇自若,是曾以君父朝廷为意乎?陛下谓不诛之可乎?蔡攸之罪,尤不可容者。攸之为人,骄淫狠傲,在家则无礼于其亲,在朝则无礼于其君,不忠不孝,天下响闻,闺门淫秽,复不可道。招权怙势,侵乱朝政。燕山之役,放纵无忌,蠹财残兵,不可纪极。以致国势不张,盗贼得志,烽烟四起,东呼西应,兵革不息,天下骚然。遂令夷虏承机,乱我中国,颠覆社稷,杀戮生民。至使陛下父子骨肉分离隔绝,皆蔡攸首祸所致。父恶不悛,子恶更甚,陛下尚有何恤而不肯首诛之乎?其馀朋党奸贼,前书已尽言之。伏乞陛下亟诛蔡京、蔡攸,其他亦次第诛斥。任用忠良,忧勤国事,以安天下之心,以成中兴之业。臣东愚狂妄,敢违恩命,罪当万死,俯伏以俟。
跋籍田诏石刻(代淮西贾曹茂德)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相山集》卷二七
臣闻农者天下之大本也,而籍田者又劝农之本也。周自后稷以农事开国,至于文武而有天下,籍田之祈,播于声诗,迄用康年,殆天之所以报也。中更板荡,逮宣王乃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亦云盛矣。而千亩不籍,虢公讥之,何哉?不知所本故也。洪惟熙朝若稽古,太宗当端拱之改元,首讲三推之礼,以观稼穑,以供粢盛,以诒子孙万世无疆之休。徽考祖述宪章,振百王之坠典,而宣和盛举,辉映今昔。肆主上纂承,兴衰拨乱,用再造我有宋。爰念食为民命,乃追前烈,以今年正月戊子躬耕籍田,示为农先。且复亲洒宸翰,赐诏中外,期与世俗跻于富寿之域,而庶几于汉文。臣虽庸愚,不足以窥圣谟之渊懿,然历观三代盛王,敦本务农,其蔑以加于此矣,而下比汉文,盖谦德也。臣寮建议,请以前日之诏,立石郡邑之厅事,所以儆有位,冀使吏知所承,民从其化。被旨曰「可」。臣滥将使指,敢不祗若,以率先所隶郡邑,而为一路农人之劝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臣幸朝夕见之。绍兴十六年六月甲子,具官臣某,谨拜手稽首而书于下。
道君随从人兵逃亡者放罪诏 北宋 · 宋钦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四、《靖康要录》卷一
访闻随从道君殿前宣抚司等人兵往往拖后,赴队不上,因而逃亡者甚多。可并与放罪,依旧归元军分收管,仍与稿设。
应诏言事状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
臣闻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臣七月二十三日伏准省劄,七月十六日三省同奉圣旨:「秋阳亢旱,飞蝗在野,星变数见,朕心惧焉。意者政令多有所阙,赏罚或至不当。朕惟侧身求应以实,卿等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务塞灾异之原,称朕寅畏之意」。七月二十一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劄与侍从台谏两省官照会,仍依今月十五日已降指挥,各条具时政阙失奏闻」。臣伏读圣训,中夜以兴,思所以对。欲遂言之,则惧位卑言高之罪;欲嘿而已,则又恶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之耻。退自惟念,与其忍耻以生,曷若获罪以死!况圣明在上,容受强直,万无获谴以死之理,臣何忌而不言?伏读圣训,曰:「秋阳亢旱,飞蝗在野,星变数见,朕心惧焉」。臣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也。谨按《春秋》书不雨、书旱,夫旱亦不雨,奚又书旱,得非旱比不雨加甚乎?且《春秋》书旱,必于夏秋,不雨皆于春冬。周之夏秋,则建午、建未、建申,皆其月也。是时天或不雨,则盛炎曝物,立致枯槁,故《诗》云:「旱既太甚,赫赫炎炎」。不雨虽无是酷,然甚者亦兼旱焉。如文二年自十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年、十三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是也。虽皆历夏抵秋而不言旱者,盖事起春冬,不可书旱;已书不雨,则不可中变言旱。故但撮其月总言之,欲人观之则知旱居其间,且见其灾之久也。若不为灾,经自不书,故经无书一时不雨者,不为灾也。惟庄三十一年书冬不雨者,盖讥庄公冬不雨犹不惜民力,明年春又城小谷也。其他不雨必踰时而后书,为灾之深浅睹文则辨焉。云冬十月不雨至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者,则见夏无麦而秋犹有救也(僖公二年。)。云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文公二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者(文公十年、十三年。)。是一岁之望尽失也。八月虽雨,已后时无益,故略而不书。不为灾者但书时(庄公二十一年。),为灾轻者书首月(僖公二年、三年。),重者总始末而言(文公二年、十年、十三年。)。书法如此,正欲别为灾之轻重,而传云「不雨不为灾」。夫万物须雨而生,须雨而成,一时愆亢,犹有所损,且不雨有几,称年者三(文公二年、十年、十三年。),安可谓不为灾乎?《谷梁》谓一时不雨为闵雨,历时不雨为不闵雨。且僖公果有志于民,则必不爱牲币,恳请祷祈,经亦必书,如《诗》之《云汉》,以著其善。今但云不雨,则爱民之意于何见乎?陛下深问秋阳亢旱,诚得《春秋》书不雨之微旨。然宣王忧旱之诚,不过祷于先祖以及山川鬼神,盖祀典之正,非若今徼福于佛老氏,为异端之教也。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不雨之旨,躬行周宣忧旱之诚,以应天可也。飞蝗在野,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隐五年书螟。《释虫》云:「虫食苗心曰螟,食叶曰螣,食节曰贼,食根曰蟊」。李巡曰:「食禾心为螟,言其奸冥冥难知也;食禾叶者,言其假贷无厌,故曰螣也;食节者言其贪狠,故曰贼也;食根者言税取民财货,故曰蟊也」。孙炎曰:「悉贪残所致,因以为名」。郭璞以食处为名。陆玑疏云:「旧说螟、螣、蟊、贼,一种虫也,如言寇、贼、奸、宄,内外之言耳」。《会议》曰:谷,民之司命也,《春秋》书灾异,虽螟之为害,必详而录之,此亦重民命之至也。汉平帝时,天下大蝗,河南二十馀县皆被其灾,独不入密县界。建初七年,郡国螟伤稼,犬牙缘界,独不入中牟。今州县吏贪墨残民,远朝廷万里,近亦数百里,陛下不得而见之也,怨嗟之声陛下不得而闻之也。故天出灾异,自淮以南,飞蝗蔽天,以告陛下耳。守令之间,岂无一人如密县、中牟者乎?臣愿陛下严戒监司守令,有贪墨残民者,必罚无赦,是应天以实也。星变数见,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文公十四年,有星孛入于北斗,刘向以为君臣乱于朝,政令亏于外,则上浊三光之精,五星赢缩,变色逆行,甚则为孛。北斗人君象,孛星乱臣类也。时中国既乱,夷狄并侵,兵革纵横之应也。鲁昭十七年,有星孛入于太辰,刘向以为时楚强,宋、卫、陈、郑皆附之,此孛彗流灾所及之效也。鲁哀公十三年冬十一月,有星孛入于东方,董仲舒、刘向以为其后楚灭陈之应。是春秋星变,皆以夷狄陵中国也。今年正月壬辰,其日岁旦,风从乾位来,风为号令,乃号令不时之沴。戊午雪,阴盛阳微之沴。三月丙申,日有背气如仰瓦,其夜大雨雹。癸卯夜,月入大微。己酉,日复有背气。丁巳立夏,其日风从艮位来。五月癸卯夏至,风亦从艮位来。皆与正月壬辰同占。七月丙申,太白经天,法曰昼见午上,星家谓去日四十七度差远,故见。臣谓不然,《易》曰「日中见斗」,岂谓去日远也?其夜月入氐。壬寅夜,月掩垒壁阵星,又流星出天市。癸卯夜,月入羽林军。乙巳,日左有珥。丙午夜,汉星出天市。癸丑夜,流星出织女,又月犯井。丙辰夜,流星出辇道。此皆《春秋》之所畏也。又如六月庚寅朔,日有食之,此又变之大者。臣谨按隐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其后戎执天子之使。庄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宿在毕,主边兵夷狄象,后狄灭邢、卫。二十六年十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时戎侵曹。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后狄伐邢,徐取舒,楚灭弦。僖五年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后楚伐郑,狄灭温,楚伐黄。十二年三月庚午朔,日有食之,时楚灭黄,狄侵卫、郑。十五年夏五月,日有食之,后秦获晋侯,楚败徐于娄林。文元年二月癸亥,日有食之,楚灭江灭六。文十五年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楚灭舒蓼。宣八年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楚庄遂强诸夏,观兵周室。十年四月丙辰,日有食之,后楚灭萧、成。十七年十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后楚灭舒、庸。襄二十四年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比食又既,象阳将绝,夷狄主上国之象也,楚子果从诸侯伐郑。二十七年十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八年之间,日食七作,祸乱将重起。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后楚灭陈、灭蔡。三十一年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时吴灭徐,楚围蔡。定十二年十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后楚灭顿,吴败越。定十五年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周室大坏,夷狄主诸夏之象也。明年,中国诸侯从楚围蔡,以楚为京师。由是推之,日食皆为夷狄侵中国之应也。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书日食星变之旨,躬行宋景一言之善,以应天可也。臣伏读圣训,曰:「意者政令多有所阙,赏罚或至不当」。臣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而修政事以恭禦厥罚也。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晋士文伯谓晋侯曰:「不善政之谓也。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谴于日月之灾,故政不可不慎也」。是天变系于政令之阙也明矣。鲁庄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啖氏云:「庄王宠篡逆以黩三纲,不能法天正道,故去『天』字以贬之」。斯言当矣。夫圣王砺世之术,惟赏罚而已,赏当功则锡命一人而万邦怀,若《师》之九二是也。若宜罚而赏,则宠一篡弑而乱臣贼子接迹而起矣,然则去「天」字以贬之,以明赏罚天之公理也。是天变系于赏罚之不当也明矣。政令之阙有十:监司牧守数易,一也;州县差役不公,二也;孤寒困于举将,三也;吏员太冗,四也;任子太滥,五也;朝令夕改,六也;衣服无章,七也;狱讼多冤,八也;酷吏残民,九也;部胥阨塞衣冠,十也。至如赏罚不当,殆有甚焉。如近日宿州诸将,臣窃谓赏太重、罚太轻。昔太祖皇帝亲征晋阳,北戎来援,太祖令何继筠分精骑数千拒之石岭关,斩首千馀级,其后遂平并州。其功可谓大矣,止拜建武军节度而已。李汉超从太祖平李重进,关南之功亦大矣,及卒,太宗皇帝止赠太尉、忠武军节度而已。宿州之役,比之晋阳、关南之功,不啻九牛之一毛,而诸侯超拜官爵,加继筠、汉超数等,有如平北虏、恢复中原,不知何以赏之?昔周世宗屡为刘旻所败,遂大燕将士,斩败将何徽、樊爱能等七十馀人,军威大震,果败旻于高平,取淮南,定三关。夫一日戮将七十,岂复有将可用?世宗终能恢复如此,得非巽懦者去则勇敢者出耶!太祖初有天下,尝谓:「唐庄宗姑息将士,朕则不然,惟有剑耳」。诸将股栗。削平僭乱,捷如破竹。自靖康板荡,将四十年,国势不竞,日就多靡,宁有他哉,罚不必行,将不用命。近者宿州之败,士死于敌及为庸将所误而死者数千人,积尸如丘,馀胔满野;而误国败军之将,乃以宿州所得之金厚赂权贵,巧为游说以自解,偃然安处善地而戮不加焉。籍没不行,诛戮不加,上天见变,昭然甚明。愿陛下信赏必罚,以太祖为法;号令将士,以五代为戒。断然必行,正心诚意,以应天可也。臣伏读圣训,曰:「朕虽侧身求应以实,卿等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务塞灾异之原,称朕寅畏之意」。臣又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而去华务实,求实言以自儆也。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庄七年四月辛卯夜,常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刘向以为天垂象以视下,将欲人君防患远害,非以自全安也。如人君有贤明之才,畏天威命,若高宗谋祖己,成王泣金縢,改过修政,立信布德,存亡继绝,修废举逸,裁什一之税,复三日之役,节用俭服,以惠百姓,则诸侯怀德,士民归仁,灾消而福兴矣。呜呼,向之言可谓深切著明,求应以实者也!人君如堂,人臣如陛。堂岌乎其高,其情与下辽绝,固难以喻;陛隤乎其卑,其情与上辽绝,固难以通。岂上下之情不合也,其患有十焉,上之患七,下之患三:愎谏以拒人,饰辞以文过,作威以临下,恃智以衒物,矜慧以取胜,自广以狭人,耻过以作非,君之患也。便辟、善柔、便佞,臣之患也。愎谏以拒人,晋惠是也;饰辞以文过,文皇是也;作威以临下,汉宣是也;恃智以衒物,德宗是也;矜慧以取胜,显宗是也;自广以狭人,汉武是也;耻过而作非,灵帝是也。人主有一于此,则便辟之臣进矣,善柔之臣进矣,便佞之臣进矣。便辟之臣进,衣冠皆逢迎也;善柔之臣进,俯仰皆媚悦也;便佞之臣进,语言皆捷给也。如此而欲臣下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是犹植曲木而望其影之直也,不亦难乎?自古听言纳谏,莫若尧舜;恶直丑正,莫如桀纣。尧舜明四目,辟四门,达四聪,虽有共、鲧,不能塞也。桀纣醢谏臣梅伯,剖直臣比干,虽有关龙逢,三人不能救也。秦二世以赵高为腹心,刘、项横行而不得闻;汉成帝杀王章,王氏移鼎而不得闻;灵帝杀陈蕃,天下横溃而不得闻;梁武信朱异,贼臣斩关而不得闻;隋炀帝信虞世基,李密称帝而不得闻;唐明皇逐张九龄,安、史胎祸而不得闻。陛下自即位以来,号召逐客,时与臣同召者,张焘、辛次膺、王大宝、王十朋。今焘已去矣,次膺去矣,十朋去矣,大宝行将又去,惟臣在耳。今臣复以瞽言妄发,是臣又将去也。人臣上书不激切,不能启人主意,一激切则近讪谤。昔辛甲七十五谏,刘安世论胡宗愈至二十四章,谏者不餍其黩,而听者不厌其烦。今言一出而亟迁,疏朝奏而夕罢,言者不得尽其意,闻者莫不骇其迁。张震、王十朋之去,士莫不扼掔结舌,以言为讳,而欲塞灾异之源,称寅畏之意,臣知其必不能也。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之旨,亟改前日之弊,推诚务实以应天可也。臣伏读圣训曰:「劄与侍从台谏两省官照会,仍依今月十五日已降指挥,各条其时政阙失奏闻」。臣终有以见陛下至诚忧灾,思闻时政阙失而惕厉以自改也。臣闻之《诗》曰:「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传》曰:「命百官箴,箴王阙失」。夫古之圣帝明王,衮职不云无阙,而欲补其阙。王政不云无阙,而欲箴其阙。大哉言乎,此亦陛下闻阙失之意也!臣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庄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明年三筑台,圣人书以恶之,谓其不畏天戒而劳民也。今天变屡见,而土木之役踵相蹑,怨讟嗷嗷,口众我寡,台谏不敢指陈,侍从不敢睥睨,陛下居渊涓蠖密之中,必不尽知也。陛下天资仁俭,岂肯知而不戒耶?臣又闻道路之言,诸军阴遣悍卒,白昼于市井捉人,手执竹挺以度人长短,有及则者即三数卒拥入军中,谓之拖军。怨愤之声,所不忍闻,士民相戒,不敢入市。辇毂之下,有此冤抑,况千万里之外乎?臣又闻陛下即位之初,大赦天下,文臣自承务郎以上各转一官,斯言一传,天下鼓舞。今乃以一人之言,格二百员朝请大夫转行之命。夫议赦之日,知其太滥,削之可也,勿许转行可也。大赦已行,方以为滥而格之,失大信于天下,复有大于此者乎?《传》曰:「主贤臣直」。《语》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夫非主之圣则臣不容直,非邦有道则言不敢危,惟陛下上法尧舜,留意裁择(《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七。又见《宋史》卷三七四《胡铨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六。)。
「劄」下原有「典」字,据文意删。
论黄潜善汪伯彦二十罪乞重赐窜黜劄子 北宋 · 张澄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二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续资治通鉴》卷一○三
臣闻忠臣不避诛窜,故能为国锄奸,尽言不讳,以伸天下之谊;明主不吝废置,故能惟辟作威,自奋刚断,以耸天下之望。臣谨按左仆射黄潜善、右仆射汪伯彦,本无物望,亦乏才术,以尝从陛下于艰难中,因缘宠任,躐持政柄,而相业无闻,国步日窘。陛下蒙尘于外,宗社危逼,天下之人闻之者愤怒切齿,见之者戟手唾骂,且谓陛下甫次馀杭,必亟正典刑,以谢海内。而数月以来,信任如故,中外怖骇,未知死所。臣备位言责,既不能早正白简,今岂敢尚仍缄默,以重误陛下?谨条列潜善、伯彦大罪二十,皆显有实迹不可诬者。正月三十日,阎仅申有番骑三十人至泗州,行在之人无不愿出兵抗禦,及愿乘舆渡江。潜善等初无措置,但固留陛下,不早南渡。至初三日,探报虏骑在近,始仓惶移跸,匹马扁舟,艰危甚矣。致万乘蒙尘,其罪一也。车驾仓惶渡江,士大夫并其家属、禁卫五军、百司人吏老幼等随从不及,或遇贼,或溺江,或被虏,恸哭之声震于原野,嗟怨之声殆不堪闻。又前此六宫渡江已久,忽于正月二十一日降指挥:见任寄居官不得般家。立法过严,议者咸云天子六宫过江静处,我辈骨肉岂不是人?致行在士大夫畏其指挥之严,不敢般家,一旦多喂饿贼之口。使归怨人主,其罪二也。车驾驻跸维扬,淮甸之人奔走奉事,亦既二年。一旦遽然渡江,是委一郡生灵于贼而不恤也。若士夫,若兵卫,若民庶,无不恨愤离心。闻自真、楚、通、泰与江南州县,皆碎于溃兵,其祸乱之滋,岂止一扬州而已哉!重失人心,其罪三也。祖宗神主、神御,自合先六宫南渡,潜善等无寅奉宗庙之意,并不措画。一旦车驾起,仅一两卒舁致,倾摇暴露,行道之人酸鼻下泪。人谋不臧,祸及在天,岂不痛哉!宗庙颠沛,其罪四也。建炎初年,自河南惟西京、郑州、拱州遭金贼残破,馀皆无恙。自潜善等柄任已来,西则五路,京西东则澶、卫、京东,今日残一州,明日陷一郡,直至淮上,所存者十无一二,其罪五也。士大夫既不预知南渡之期,又不敢先次亟行,一旦流离东西,毙于道路。如司农寺官黄锷、史徽、范浩等,并遭乱兵屠杀。而从臣常有未到,职事者往往不来,殆可忧疑。衣冠遇害,其罪六也。扬州行在月给军兵费无虑百万,本以待战守之用。一旦贼以轻骑涉境,并不措置迎战。又江津渡济不时,一旦溃兵千百为群,流毒东南,其害未止。军兵溃散,其罪七也。扬州左藏库金银绢帛数目甚多,闻前此打角要尽般发,潜善等力沮渡江之议,不令装般。三月一日,贼骑已迫,尚指挥且般三分之一,致出门入闸候潮,种种留滞,不得过江,尽为贼有。闻内帑有金,亦般运不及,皆民之脂血,何缘复得?府库耗散,其罪八也。虏骑既破濮州,痛行杀戮,几同洗城。于是开德、北京、东平望风不守,夺门而去,虽仅脱虏祸,而老小奔渡,殍于道涂者不可胜计。如近日自扬州而至江上,壮者虏骑驱之以行,老弱贼杀之而去。今市井行哭之人,非其子弟即其亲属。生灵涂炭,其罪九也。谢克家、李擢俱曾受伪命,谢克家、李擢则徇其分析之词,或除职得郡,或复官领宫祠。如李会,则反分司居住,更不问著,公议尤所切齿。盖克家、擢与潜善等同恶。士大夫献言者,同己则不次升擢,异己则辄遭恚怒。至有问及禦贼事者,必云「朝廷自有措置」,峻拒而力却之,以至今日狼狈如此。而潜善等尤护短饰非,莫肯虚心以来众善,尤嫉人之有技。不纳众善,其罪十也。潜善为王黼之客,伯彦曾受梁子美提挈,故今日梁姓而得差遣者满天下,皆据大任、割膏腴之地,如梁扬祖为发运使,尤为猥恶。其党更相扶助,欲倾正人,而李处遁尤为亲戚用事,士大夫无不侧目畏之。植党分朋,牢不可破,其罪十一也。言官奏疏以国危,乞大询众庶,凡再上、再降出,方肯施行。于是职事官以上言时病者甚多。潜善等以谋不自己出,又身为宰相,致大询及众,内怀不平,遂奏请乞降付御史台抄节申尚书省,人莫不怪之,其罪十二也。又如曾论潜善无名进职,事系关国体,潜善兄弟大怒。而中书舍人黄唐杰行诰词,极口称美,潜善等遽擢唐杰兄唐俊为鸿胪少卿,以示同己获利之意。用朝廷名爵以胁士大夫,人咸笑其浅妄。专行私意,不胜其公,其罪十三也。行在百司,每事视京师;京师有百官月费,两处不减。如巡幸而置御营使司,则枢密院为虚设;以巡幸而置提举财用,则户部为备员。皆官属、人吏、兵卒耗费,无丝毫之补。设官重复,耗蠹国用,其罪十四也。故右丞许景衡陈渡江之议,潜善等极力排斥,景衡恨愤;而六宫过江,人皆曰虽斥景衡,犹用其说也。六宫过江已久,行在见谋继往,乃忽下指挥见任官不得般家,人皆怪怨。又如虏骑骎骎南来,乃多遣求和,并不曾以一事委使人藉口,使人莫知所为。政事乖谬,人辄讥笑,其罪十五也。蔡京、王黼为相日,曾差卫从人兵,至今论者未已。潜善等一身兼御营使,为广占亲兵,置战士于游惰之地,各不下数百,而潜善独占千馀人,皆以为缓急之助,不知名分嫌疑之辨。多占兵卫,不避嫌疑,其罪十六也。自古敌人相拒,全藉斥堠,潜善等计不知此。东京斥堠,委之郡守。自京师至南京、至泗州,道路遥远,皆未尝多以金帛专遣有心力行止人探贼动息,止是道听涂说,便指为实,致车驾蒙尘,狼狈如此,其罪十七也。虏人犯东平既破,其势已作南来之计。潜善等得阎仅申报,便宜请渡江之期,乃饰非遂过,尚于初二日恳留车驾少待。初三日陛下出门,当时若少迟留,定遭冲突。议者谓潜善等以渡江为下策,曾未有中策可以胜之。贼骑已逼,尚敢挽留车驾,其罪十八也。同知枢密院卢益与王黼素有狎邪之旧,黼用为尚书。东平之政乖谬,冠于一时。去年自散官安置中,辄乞求来扬州毕其私事,其意实为进用。潜善果骤引为八座。未久,俄闻伯彦引为枢副。已而伯彦之客以朝献读祝文失于恭恪,言者方欲论列,潜善等既为伯彦荐于朝,擢起居郎矣,遂除集英殿修撰。自来二使有罪补外,未有除集撰者。伯彦之党,潜善引之;潜善之客,伯彦荐之。二人朋比,专务欺君,其罪十九也。宰相之职,无所不统。水旱蝗螟,在古则策免;盗贼夷狄,于义则丐归。潜善等使车驾蒙尘如此,尚敢出入传呼宰相,张盖乘马,略不知廉耻之节,致绅指目讥诮,几不容口。如是而能为陛下立政造事、保安国事乎?国家殆辱,恬不知耻,其罪二十也。臣独以空疏,蒙被亲擢,职在风宪,实负天下之责。今日陛下蒙尘,臣首当赴死。顾臣前此数为陛下谋渡江之事,宸衷辄加采纳,但为潜善辈沮遏。然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固不系于言之用不用。潜善等之罪,臣谊当弹劾。伏望陛下以一己安危为不足深念,而以二百年基业为可忧;以一时颠踬为不足深虑,而以失亿兆之心为可惧。若不痛革前弊,力新远图,别为经理之谋,臣未见其有济也。然痛革前弊,力新远图,非尽逐潜善、伯彦辈,天下决未肯信服陛下之令。其黄潜善、汪伯彦,伏乞重赐窜黜,以回上天之怒,以收亿兆之心。然后改命易方,稍图兴复,尽斥浮滥,一归简严,宽恤黎元,轻徭薄赋,作新军旅,选将待时,庶几数年之间,渐振安平之业。傥陛下尚存体貌,未忍弃捐,则七庙神灵恐无依托之地,忠义之士莫知系属之归。陛下孤立一身,何所税驾?臣之言激切,肝膺震溃。唯望刚断,早赐处分。
宗室添差差遣条例诏(绍兴三年正月三十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七三、《宋会要辑稿》帝系六之二(第一册第一三一页)
宗室添差差遣,每州十县已上不得过十员,不及十县至五县去处,各随所管县分数目添差,三县已上五员,三县已下三员,诸县万户已上三员,万户已下二员。仍并以二年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