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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诰命上钦宗皇帝靖康元年四月十六日 北宋 · 陈东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三、《陈修撰集》卷二
臣于今月十三日尚书省一道,赐臣迪功郎同进士出身
不敢叨冒恩命,谨以具状申尚书省,乞敷奏追还成命者。
契勘臣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在学诸生伏阙下上书,乞诛奸臣蔡京六贼
又于今年正月初六日三十日两诣登闻检院上书盖因太上皇帝南幸申言六贼之奸;
又于二月初五日再同在学诸生伏阙下上书,乞录用李纲,并乞罢李邦彦等。
是日军民不期而会不谋而同者十馀万众扣阍号呼惊动九重
论臣之罪,自当诛戮陛下仁圣,赦其万死,在臣之分已是侥倖
臣虽至愚,粗知忠孝分义岂敢复萌一毫私心,以希朝廷恩赏
今来遽被宠命,臣恐惧莫知所以
伏念出自科举肄业乡校十有一年,贡至辟雍、升入太学十五年矣。
未尝不欲仕也,恶不由其道耳。
尝见仕宦之家,或因父祖官至使相子孙遂补文资多方结托,求赐出身
一时权幸叨冒官爵之人,初未尝知书,而识字亦自有数自知名位穹崇不厌公论率多干求出身之赐。
如此之类,溷浊󲦤绅,躐等妄作众心不平
臣每遇此辈,心甚蔑之,窃谓一旦官曹澄清真可付之一笑
正月三十日检院上书,已及其大略矣。
方欲再有申陈,欲朝廷惜名器、清流品为先务,而前日一切滥冒进者,尽乞改正追夺然后已。
臣今岂敢躬自蹈之,而于学校科举之外,妄受官耶?
臣伏上书,岂是得已之事?
事干宗社大计,势危情迫,急欲上闻。
意谓天子深居九重之中,堂下千里门庭万里,已是隔绝,况登闻、检院等处,去门庭又远者,则韦布刍荛之言,岂能遽达乎?
臣等诸生计议之,咸谓叫号帝阍庶可即达,此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今年二月初五日臣等两伏于阙下也。
十二月二十七日所言奸臣蔡京六贼者,以天下坏乱至极,乃致夷狄侮慢中国上皇避位而去,陛下新即宝位,遽遭北虏之忧,事至于此,皆所致
臣等诸生陛下即位之初,当大明诛赏,以示天下
又况方欲鞭笞夷狄必先立国威以正内势。
六贼不灭国威不振是必先诛等,然后赏罚明而国威立,则在位之臣必能悉协力,助陛下大有为天下谁敢怀奸误国等耶?
夷狄闻之,必望风远遁矣。
此臣等伏阙本心也。
二月五日所言乞斥李邦彦等而复留李纲,盖于初四日早闻李纲废罢,而军民怨愤恟恟可畏,臣等深恐不测之变瞬息窃发,窃料朝廷之上,侍从台谏之中,必无为陛下言者,故乞亟复用李纲,以安军民之心。
此又臣等伏阙本心也。
臣等诸生遭遇圣明,各欲尽忠竭孝,以戴君父事干宗社大计奋不顾身,为陛下言之,岂敢于此侥倖官爵
十二月二十七日蔡京六贼正在朝廷二月五日邦彦等七奸亦方用事,臣等以一介布衣触忤权贵,命如缀旒
王时雍开封府刽子数人及兵士器械数十人阙下意欲便诛臣等;
王宗濋亦欲以殿前兵来杀之。
臣等知有宗社耳,知有陛下耳,曾何此之恤?
是日若非陛下亲降诏旨命大臣遣中使宣谕臣等,则臣等皆即死二人手矣。
臣若觊觎恩赏岂敢力抵秉政用事之人,而致身斧锧之间乎?
王时雍当时在阙下,宣言谓臣等以布衣天子,臣今受爵命则是当时合众以要陛下,果中时雍之言。
万一朝廷或听时雍之说,臣等死有馀罪。
濋、时雍各尝出榜学门,指伏阙上书为意欲作乱,一曰当行军法,二曰当致极刑
时雍李棁之属,欲根诸生,皆置于法。
盖闻喻其乡人之在学者,使之逃避,乃差下捉事人百辈,欲掩不备,尽执诸生诛之。
若非陛下急赐止绝,臣等诸生无噍类
濋、时雍又日遣人太学察视诸生动静至今不绝,使一学之士惴惴然不游息其间
二人各骋私忿如此,安知陛下之待诸生不尔也。
臣又尝见尚书省榜示吴敏劄子申雪李邦彦之冤,谓邦彦和议,用李邺成功,乃引高欢事陷臣等于叛逆之域。
臣等本欲以忠义报国而乃时雍等归以恶名
臣等诸生日夜忧阻,苟不能湔洗此名,则万世之后不免得罪名教,臣岂宜更因此以受官爵
不知朝廷当时待臣等如此,今乃遽欲加臣以官,何举措不审如是耶!
臣又闻近日大臣李纲论事不合,乃指臣等当伏阙,与结托,臣等诸生传闻此说,不胜骇叹
于臣等,何有私情
一日之间,十馀万众,岂人力所能遽集?
此固不敢口舌辩也。
然臣独怪今诸大臣往往陛下倚信陛下兴衰拨乱宵旰不遑之际,正当惜寸阴,若救焚拯溺然,顷刻不宜少懈
今乃上恬下嬉,犹多暇日,反汲汲荐臣以官。
之官不官何预国之缓急
臣愿大臣其所缓,急其所急,同心同德勤劳国家,助陛下大有为天下,以成中兴之功。
臣谓今日所急者,退小人,进君子,修政事,攘夷狄
小人未尽退,君子未尽进,故政事未甚修,而夷狄未易攘也。
方今天下,事无大小,罔不蛊弊,正须振颓纲起废事,刮磨整齐然后可,奈何坐视不救乎?
臣知之矣,其大患有二焉:陛下不断大臣怀私
方今大患也。
陛下不断,则主威不立
大臣怀私,则公道不行
主威不立,则虽有大禹忧勤文王恭俭,未能济功也;
公道不行,则虽有伊尹之志、周公之功,亦不足也已
何以陛下不断,而大臣怀私乎?
蔡京蔡攸尚逭典刑,臣以是知之也。
蔡氏罪恶贯盈,虽族灭不足以天下之愤。
崇宁以来蔡京专权跋扈坏乱天下窥伺神器动摇国本天下共忿之。
台谏之官陈瓘任伯雨何昌言江公望等,论列罪,章数十上,兼近日言者备疏蔡氏父子之恶。
众论不容如此,终未正典刑,以诛殛之,臣以是陛下不断也。
臣亦知陛下非不诛殛之也,所以未能断然不疑者,岂朝廷之上有为营救者乎?
今诸大臣率多蔡氏之党,往往傅会牵合,以蔽蔡氏之罪,臣以是大臣怀私也。
大臣如此陛下当细察之,勿以其有可录之功。
而遂忘其可疑之言。
臣若见之,当面折之,曰:「陛下方欲大明诛赏彰善瘅恶,以成中兴之功,宰执大臣各当赤心以助陛下何苦怀一蔡氏,害国大计耶?
不过以谓致身于此,卵而翼之,蔡氏之恩,不可忘也。
抑尝回首思之乎?
蔡氏所以恩我者,朝廷之官爵耳,今不负蔡氏,即负朝廷,二者必有一焉。
与其朝廷孰若负蔡氏?
况于蔡氏何负之有?
《传》曰『大义灭亲』,古者人臣用心也,苟事干天下国家,虽父子不敢相隐。
故舜殛鲧,而不敢致一言之救;
石碏不敢辄私其子恶也,况朋党乎」?
臣等书生前此上书无虑千百辈,其间岂无蔡氏乡党亲戚故旧,然公议所在不敢私也。
何宰执大臣乃欲怀私害公,党奸臣而忘君父乎!
陛下东宫时,固已备知其罪,不待人之言也。
臣请摘其包藏祸心不可遽测者陈其一二。
谨按蔡京用事,每有异志,盖尝与蔡崇阴谋
是时陈瓘之子来诉于朝,蔡京怒之,编置海岛
天下州郡城门之向帝都者,素号朝天门乃令更名朝京,欲为天下朝己之谶。
创兴学法,以贡士退归者为退送意谓送者,宋也,欲谓退宋之谶。
甚者四辅以分天子之兵,置三卫以弱天子之势,托祝圣而植临平之山,假利兵民而决兴化之水,动皆不轨
致侄俣之告变,而缪为心疾
受孟翃之讹言,而与之以官;
赵直以妖术附之,张大窃议其恶。
前后言者论之甚详,想章疏具存陛下试取观之,可知其奸也。
至于复道曲河相通宫禁胁持君父言者未及之。
又改公主郡主县主帝姬宗姬族姬,此其用意彰彰者。
盖赵出嬴姓,而姬姓蔡所自出乃使天子之女悉从己姓,悖逆不臣有如此者
顷岁怀素吴储谋反,为范所告,开封府制勘怀素供备尝有谋。
是时开封尹林摅御史中丞余深实主其事,二人死党,力为掩覆,凡文款者必令焚毁幸免
其后骤迁宰执,皆京报之也。
在相日,动以数年不除一谏官意欲上皇从谏之圣,以绝天下议己之言,愚弄朝廷,几同儿戏
天下皆知宗楚客之心,使其得遂厥志,必为王莽无疑
宗社之福,其志勿遂耳。
兄弟被遇三朝崇宁间宰相,卞为元枢弟兄将相之权,国朝以来所不许也。
凶燄可畏当时无敢言者
父祖子孙坐享高爵厚禄,倖冒恩宠二十馀年,义当子子孙孙捐躯报国
前日边报警急,适在陛下即位之初,北顾惊挠不胜宗社之虞。
蔡京蔡攸乃与童贯朱勔等尽挈家属,强挟上皇南去,使陛下父子离隔晨昏之念日轸圣怀
蔡氏父祖子孙不下数十人,无一二留者,曾有一毫陛下心乎!
既以扈从上皇为名,乃独留拱州,已无心于上皇矣。
灼见拱州,甚不徒然意欲稳坐中间,伺两宫安危然后为之地也。
万一陛下当时果从群臣之议,决意他幸,都城不守必起为贼用。
固知夷虏丑类,必不能久有中原,虏去之后,必乘势据有我宋二百年之社稷,以偿其素志
与其子孙朋党内外远近更相应援陛下虽欲力图收复,恐未易也。
若或上皇渡江之后蔡攸变乱遂成奔驰以就其党,江以南朝廷有。
奸计每每著闻。
前日拱州日夕饮宴声乐不绝
比至谪往西都,则带花饮酒徜徉市城偃蹇自若,是曾以君父朝廷为意乎?
陛下不诛之可乎?
蔡攸之罪,尤不可容者。
为人骄淫狠傲,在家无礼于其亲,在朝无礼于其君,不忠不孝天下响闻,闺门淫秽,复不可道
招权怙势侵乱朝政
燕山之役,放纵无忌,蠹财残兵不可纪极
以致国势不张,盗贼得志烽烟四起,东呼西应,兵革不息天下骚然
遂令夷虏承机,乱我中国颠覆社稷杀戮生民
至使陛下父子骨肉分离隔绝,皆蔡攸首祸所致
父恶不悛子恶更甚陛下尚有何恤而不肯首诛之乎?
其馀朋党奸贼前书已尽言之。
伏乞陛下亟诛蔡京蔡攸其他次第诛斥
任用忠良忧勤国事,以安天下之心,以成中兴之业。
臣东愚狂妄,敢违恩命罪当万死俯伏以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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