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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行日录(上时待次温州教授,随侍兖公守括苍,受仲舅汪尚书大猷之辟。)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二、《攻愧集》卷一一一
乾道五年己丑十月九日辛卯邸报,仲舅侍郎贺正使曾总管觌副之。
十日壬辰,蔡兴以仲舅书来,辟充书状官,二亲许一行。
是日游南园,微雨。
十一日癸巳,雨,俶装。
十二日甲午,阴。
十三日乙未,雨。
十四日丙申,雨。
李器之以凤栖梧饯行。
十五日丁酉,雨。
仁甫约同登途。
十六日戊戌,晚晴。
仁甫酌别于少微阁,醉中唱和。
十七日己亥,晴。
十八日庚子,晴。
饭后别二亲,径出城。
张子质一见于驿亭。
仲兄、器之、元声、弟淳相送至寿宁寺
仁甫继至。
饮罢,东行,宿岩泉夏家店,去城十五里。
十九日辛丑,晴。
行二十里,饭午顿驿。
行二十五里,宿荆山上方。
二十日壬寅,晴。
早登小楼眺望。
行十里,饭蒋家店
缙云县,少候仁甫,即行。
道经放生潭,山水秀发,策杖纵观。
闻有赵侯庙,乡人敬之。
石有如杖如履如瓮如舟者,皆以侯名。
双头岩、白岩、乌岩皆奇伟。
白岩峭立临溪竹秀润。
乌岩下有石室,端植如门。
渡溪,入仙都玉虚宫路。
回顾南岸,石笋森列,有亭翼然。
仆夫曰:「此初旸谷也」。
中有石鼓,扣之有声。
以既济,不复往。
路转山回,已见独峰。
大松夹立,清溪映带。
眇视林间,有巨石屹据如雪。
且行且观,遇道童,问石之名,云有洞名「忘归」。
既惩初旸之失,遂回登焉。
洞中可容数十人,四旁嵌空,如出镌斲。
旁有小洞,又一石横陈如台。
风清微,俯和湍濑,是真使人忘归也。
下行里许,益近独峰。
峰之上相传有鼎湖,尝有巨莲叶因风而下。
石壁隐隐有车辙,世言黄帝由此飞升。
塘曰「黄履」,言遗履之地。
地曰「静乐」,言钧天至此而不闻。
峰后大山如屏,奇石崷崒,始望之,高列峰外,自谓倘登其上,必可俯瞰鼎湖
下有锐石,仅如一,及即之,后山靡迤而退听,石笋亦不可跂及。
而此峰独上摩穹汉,巍然削立,无阶而升。
人有扪萝登后山之巅者,犹觉未及强半,是知此峰真众山之宗,非凡目所可窥测也。
后山有石空洞,跻攀而上,一窦通明
刘先生于窦之外横木为床以居,至今遗箦犹在,号隐真洞
高不可登,怅望久之。
循峰而北,又有仙水洞,一名镜岩
悬崖数十尺,级石以上。
石罅有水,仅如屋漏,终古不竭,下凿小泓贮之。
名公遗墨镵满四壁,迂叟、介夫赵清献公皆在焉。
携酒对酌,清坐移时,亦记岁月而还。
再至峰下,大书姓字。
小憩宫前两亭,顾瞻伟观,兀不得去。
洞心骇目,生所未见。
入据上方,相与痛饮赋诗,醉墨淋漓,挥扫满壁。
秉烛朗诵,旁若无人。
诗榜栉比,盖自香山居士而下,不知其几。
阅十之三四,不能尽读也。
宫前有门,书「祈仙总真洞天」。
是日行四十五里。
二十一日癸卯,晴。
早复笔诗于版,各置醉墨高处。
黄帝祠宇李阳冰篆额,今留县庠。
闻有上宫名「妙庭」,相去三里而近。
他无胜槩。
有洞名金龙,一窦通独峰下,仅容小儿出入,而其中甚宽。
宣和间尝以金龙镇之,为睦寇盗去。
脚力既倦,不得穷历。
出门相羊峰下,绝溪而西。
数里间,山川犹竞秀未已。
有徐氏小亭,横跨练溪,小憩而行三十里,饭黄碧。
村醪醇酽,不殊家酿。
二十八里,宿和尚店
李溪犹二里。
倅厅一兵杨靖自绍兴回,因发家书第一封,录所题仙都二诗寄仲兄。
二十二日甲辰,夜微霰,早阴晴。
行二十七里,饭诸应。
行三十馀里,至龙窟。
行五里,宿尚书塘。
二十三日乙巳,晴。
行二十里,饭杨溪。
仁甫新塘路往四明,分袂于此。
田间行久之,犹能相望。
将入山,举手一揖而别。
四十里,宿横塘暮岭间张家店
途中惟售溪坊酒颇佳,然比之黄碧味不及而价又三倍。
深夜,微雨即霁。
二十四日丙午,晴。
行十馀里,入东阳县
先见同年(瀛,)次见王宰(楫。)为诸卒批旁,小憩一店,尉已先至,再三留一饭,力辞之。
行十里,饭爱头孙家渡
溪行五十里,宿余店,盖过苏溪八里矣。
夜微雨。
二十五日丁未,微雨,作而复止。
行二十二里,饭罗岭下篆坑何店。
行三十五里,宿义井夏店。
过牌头十里。
二十六日戊申,晴,风。
过平历,遇客将李浚等回,发家书第二封。
行三十里,饭高拥杨家。
行三十五里,宿灰灶头于店。
二十七日己酉,晴。
行三十里,饭溪口傅店。
行三十里,宿渔浦镇上朱店。
东阳士人周忠厚同邸,清话久之。
夜分,小雨作。
二十八日庚戌,微雨,辰巳间晴。
早作饭了,同周君行数里。
三憩,方到渡头。
装载既毕,潮落舟胶。
监渡厉君以小舟般剥,已又加一舟,荡兀波间久之。
大舟既前,复挈行李装载,劳扰良甚,又舣棹食顷,挽繂徐行。
庙山,始用橹。
潮上方急,篙橹努力欲进,为山石所激,进寸退尺,舟人失色。
少纵复上,久方得过。
又挽行十馀里。
雨霁风静,一波不兴。
六和塔下登岸,已薄暮矣。
驱驰至嘉会门,闭关已久。
宿俞家店。
是日又有松阳一士人,姓叶,同渡。
二十九日辛亥,晴。
早起入城,馆于仲舅家。
饭罢,侍叔舅同去伪谒副使曾总管
因登茅山,上步司教场,观仲舅习射。
夜发家书第三封。
三十日壬子,晴。
同去伪见刘察院,待范郎中成大久之,竟不见客。
次遇蔡架阁(霖,)去岁书状官也。
又遇留丞正臣。)饭季舅家。
承局缪钦归,以第三书行。
十一月一日癸丑,晴。
讲礼。
季膺叶先生宪平、)丘监丞尤监簿(袤)访及。
仲舅赴副使会。
二日甲寅,晴。
同去伪习仪都亭驿,部中见梁监门叔玠、)范丈、吕郎中正己,)景孟舅晚饭。
三日乙卯,晴。
习仪驿中已,不及习于参政府梁郎中访及。
四日丙辰,天明,微雨即霁。
使副以下习仪驿中,阅礼物,授衣衫。
翟楫及承局翁叶行。
两发家书。
仲舅招副使饭。
五日丁巳,晴。
习仪政府,候黄御药甚久。
邵州伯骏王智叟、)沈尉德润、)叶主管(翥)访及。
六日戊午,晴。
驿中大习仪,使副以下备衣冠。
贾国信(竑、)知閤张说张抡宋钧宋直温、康谞、王抃。)偕来,归写奏藁。
七日己未,雨。
侍叔舅偕去伪赴何季膺、陈叔强早饭于丰乐楼
八日庚申,阴。
发行李上船。
九日辛酉,雨。
下递担笼。
十日壬戌,晴。
饭了登舟。
高伯定、刘君任送出门。
伯纯刘邦逵送过赤岸
景孟舅、姜子用、沈泽远、王智叟约送长河。
十一日癸亥,晴。
饭时过长河九十里,遣第六书,发周德归。
午过崇德
苏彭年来迓,水缩舟胶,牵挽寸进。
更初,遇士颖弟于官窑。
十二日甲子,晴。
饭时过永乐,行二十七里,至秀州
仲舅入城回谒,闸头登舟风作。
李同唐卿相见。
十三日乙丑,晴。
四更行六十里,过平望
姚漕相访,仲舅破睡见之。
行四十五里,过吴江
又行四十五里,至平江,仲舅入城回谒,船由城外至阊门
叔舅别去。
一夕行九十里。
十四日丙寅,晴。
早到无锡
携刺谒孙饶州父子。
中途闻其入城,遂谒喻郎中(樗,)以谢去春先辱。
魏子师子智访及。
行九十里,深夜毗陵数里泊。
十五日丁卯,晴。
生朝作汤饼,遣人访李表兄长卿,已同王直甫候于门。
彭年亦来,皆延入船相见。
江阴正己并公酝。
苏、李别于荆溪馆,直甫同行十里,待书而别。
徐协恭过船棋战。
三十六里过奔牛,又十八里过吕城
月明水深,挽舟甚驶。
夜行五十四里,过丹阳县,约五更矣。
十六日戊辰,晴。
行二十七里,小泊新丰
又二十七里,过丹徒镇
行三十六里,午后镇江
以水涩,良久方抵丹阳馆。
沈抑强(中立)既迓于门,又携具馆下协恭同集,使人通问于王侍御
十七日己巳,晴。
上馆盥栉。
仲舅欲同谒王侍御,而侍御已在门侍
季舅同沈抑强、去伪别侍御
闻泊舟金山,因约同游。
穷览胜处,主(宝印)首座(心鉴)嘉州人
侍御方赴夔州,不谓得见于此,以小诗道别,又辱和篇。
入船别其家,遂归。
仲舅招副使早饭,抑强复携具来,严墨卿同集,二鼓方散。
十八日庚午,晴。
四更起,天微明,即从使副到江干。
先登舟以待,沈、严二君相送,晴和无风。
俄顷至瓜洲登岸,未几风作,胡抚干仲文、)茂先、)泰兴(况)相迓。
俟行李上,坐船即行,薄暮扬州
城中水涩,更馀方出城。
发第七书,递达亲庭。
十九日辛未,晴。
三鼓,报送伴钟尚书世明等回。
仲舅起相见。
处州汤路分(逢时)钟引接,送狼头帽、五指子各一副,拂手香四贴。
为发亲庭第八书。
又以小舟来过,仲舅方与胡漕(昉)对语,因与汤略见于舟外。
少选,钟尚书徐知閤本中船到,仲舅见之。
四更方得行。
辰时召伯埭,去扬州才四十五里,以夜来留滞故尔。
张帆而行,三十里过露筋,三十里到高邮
仲舅入城回谒。
两岸然草如画。
三十里,夜过塘头。
二十日壬申,晴。
三十里过界首,二十五里过范水,三十五里至宝应
夜风雨。
行三十里,过黄蒲,二十里过平柯桥
二十一日癸酉,晴。
辰时楚州
仲舅入城回谒。
登熙台,应山阳(藏密、)晏判官(哲)一揖于舟次。
三十里过磨盘,三十里夜过淮阴,三十里过闻家峰。
二十二日甲戌,晴。
三十里到洪泽,前去欧家渡极浅,欲为般剥计。
使副借潮于渎头神,东北风作。
欲候酉潮,而申初已应。
开闸张帆,三十里过渎头。
使副上庙挂幡,又过数里,舟胶而止。
二十三日乙亥,晴。
未明,东北风大作,潮亦先期而应。
谈笑过欧家渡,去渎头十五里,一行人欢呼而行,且感神贶之如响也。
行十五里至龟山,以风大不可出淮,摆泊山下,见监镇九思、)同舍。
二十四日丙子,晴。
早出淮三十里,至盱眙,泊燕馆下
龚守携具宴使副,约季舅、去伪分冬。
发家书第九封附递。
二十五日丁丑,晴,冬至
早起,乘马陪使副天庆观朝拜。
归馆,望拜两宫,各展贺。
偕季舅、去伪游第一山玻瓈泉,冰不可酌。
遍观磨崖石刻
周司法深、谯提辖熙载、)王干办(茂。)龚守就馆请使副早食,军衙晚食。
二十六日戊寅,阴晴。
使副以下具衣冠习仪馆中,依例就皇华馆犒三节人。
二十七日己卯,晴。
盱眙客将李宝渡淮探问,接伴使副已到泗州
使副赴龚守晚会。
偕季舅、去伪赴王干办之招。
二十八日庚辰,晴。
掌仪引接等渡淮传衔。
少顷,同北引接礼信司高琚等传到接伴使副名衔:正使昭武大将军、行尚书吏部郎中上轻车都尉彭城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唐括安德,副使朝奉大夫侍御史骑都尉广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高德裕
使副坐燕馆须其至,犒以三杯而去。
移舟淮亭,使副燕亭上。
偕季舅、去伪赴谯提辖会。
发第九书。
遣吕张吉归。
二十九日辛巳,天明雪作。
使副以下巳时渡淮,至泗州草馆,望拜如仪,各就幕次。
三节人互参使副,使副互展起居状。
茶酒三行,上马入城,天色开霁,和气翕然。
至馆分位。
是日与季舅别。
十二月一日壬午,晴。
车行六十里,临淮县早顿。
县境有徐城,本徐国嬴姓,有徐君墓,季札挂剑之所。
又八十里,宿青阳镇驿。
临淮夺客牛以驾车,为客所诉,鞭条子八十。
金法,士夫无免捶挞者,太守至挞同知
又闻宰相亦不免,惟以紫褥藉地,少异庶僚耳。
二日癸未,晴,风。
车行八十里,虹县早顿。
城门不容车,乘马入驿。
市井多在城外。
驿之西有古寺,大屋二层,瓦以琉璃,柱以石。
闻其上多米元章诸公遗刻,三年前于寺中待使客。
饭后乘马行八十里,宿灵壁
行数里,汴水断流。
人家独处者,皆烧拆去。
闻北人新法,路旁居民尽令移就邻保,恐藏奸盗,违者焚其居。
有一鹿起草间,截马前西去。
两岸皆奇石,近灵壁东岸尤多,皆宣、政花石纲所遗也。
虞姬墓在西岸荒草中,横安二石板,相去尺馀。
隆兴间,我得泗、虹,以此墓为界。
县外山上有丛祠,汉高帝也。
淮北荒凉特甚,灵壁两岸人家皆瓦屋,亦有小城,始成县
道有粉壁云:「准南京都转运帖,理会买扑坊场」。
递铺皆筑小坞,四角插皂旗,遇贺正人使,先排两马南去。
金法,金牌走八骑,银牌三,木牌二,皆铺马也。
木牌最急,日行七百里,军期则用之。
三日甲申,晴。
车行六十里,静安镇早顿。
又六十里,宿宿州
自离泗州,循汴而行至此,河益堙塞,几与岸平。
车马皆由其中,亦有作屋其上。
州城新筑雉堞甚整,闻是五月下旬上畔指挥重修,限四旬毕工,费一出于民。
城中人物颇繁庶,面每斤二百一十,谷每斗百二十,粟米倍之,陌以六十。
大寺数所,皆承平时物。
酒楼二所甚伟,其一跨街,榜曰「清平」,护以苇席。
市肆列观无禁,老者或以手加额而拜。
有倒卧脚引书铺,般贩官局汤药,蔡五经家饼子风药。
去州二里许,二郎庙前有下马亭,即李显忠李福、李保之地。
驿舍邻郡治,显忠驻军于此。
破城之初,每兵止犒以三镮,士卒愤惋。
及逃归,创残之士不能自力,悉碎于敌手,为数坑埋之。
中庭有井,自投者尤多。
负郭县曰符离项羽破汉军于灵壁东,睢水为之不流,即此县界。
四日乙酉,阴晴,风作。
车行四十五里,蕲泽镇早顿。
又四十五里,宿柳子镇
小雪,即止。
五日丙戌,霜寒颇力,行人须发皆冰。
六十里永城县早顿。
驿中犹有灯,县本芒敬丘二县地,有芒山砀山相接,汉高帝隐于此。
汉更敬丘太丘陈寔尝为长,故城在今县西北。
又七十里宿会亭镇
六日丁亥,霜晴。
车行四十五里,沙山冈换驴。
三十五里谷熟县早顿。
县即商之南亳,汤所都也。
县外有虹桥跨汴,甚雄,政和中造。
今两旁筑小土墙,且敝损不可行。
绝河以入,又二十二里至金果园,果木甚多。
马行十八里,入南京城,市井益繁,观者多闭户以窥。
夹道甲骑百馀,城外及驿前皆步兵
大楼曰「睢阳」,制作雄古,倾圮已甚。
驿曰「睢阳谷熟甲卒自言西人月请五百短钱,闻本朝养兵之丰,叹感不已。
南京城楼侧有亭名「解愠」,承应人有自言姓赵者,不欲穷问之。
云城中犹有徐太宰路枢密郑宣徽等大宅,多为官中所占,亦有子孙居者。
按此地即高辛氏阏伯所居商丘也。
武王微子启,是为宋国
后唐以为归德军节度
本朝以王业所基,景德四年应天府祥符七年升南京
金改曰归德府
汉梁孝王所都,兔园、平台、雁鹜池、蓼堤皆在此。
春秋陨石五犹存。
七日戊子,晴。
车行六十里,宁陵县早顿。
伯国,汤所征也。
魏信陵君无忌封于此。
又六十里宿拱州,本襄邑县,属开封
崇宁四年建,名辅州,以为东辅。
又改拱州襄邑,本宋承匡襄陵乡也。
襄公所葬,故曰襄陵
金曰濉州。
八日己丑,晴。
车行六十里,雍丘县早顿。
县故杞国武王封禹后东楼公,故至今土人犹曰杞县
祖逖镇此,以禦石勒
圉城镇在东南,本圉县,属睢阳国。
王莽翟义,为京观于此。
外黄县,故城在东,又有葵丘,齐桓公所会也。
承应人杜从自言邑手分,邑有令、簿、尉、酒税都监同监共五员,二税输粟及米,亦纳绢,但薄而小。
此间只是旧时风范,但改变衣装耳。
又行二十里,过空桑,伊尹所生之地也。
又里馀,过伊尹墓,惟一大枯木在侧,断碑卧其下,曰「汤相伊尹之墓」。
又数里,过三冢,驾车人自言姓赵云:「向来不许人看南使,近年方得纵观。
我乡里人善,见南家有人被掳过来,都为藏了。
有被军子搜得,必致破家,然所甘心也」。
宿陈留县,去雍丘六十里,驿中有苍柏可爱。
县本郑邑,为陈所并,故名。
九日庚寅,晴。
车行四十五里,道旁多陂塘,路颇迂回。
古冢相望,发掘无遗。
至东御园小亭少憩,使副以下具衣冠上马,入东京城,改曰南京
新宋门旧曰「朝阳」,今曰「弘仁」。
城楼雄伟,楼橹壕堑壮且整,夹壕植柳,如引绳然。
先入瓮城,上设敌楼,次一瓮城,有楼三间,次方入大城
下列三门,冠以大楼。
由南门以入,内城相去尚远。
城外人物极稀疏,有粉壁曰「信陵坊」,盖无忌之遗迹。
城里亦凋残。
街南有圣仓屋甚多,望见婆台寺塔,云城破之所。
街北望见景德开宝寺二塔并七宝阁。
寺上清储祥宫颓毁已甚,金榜犹在。
皮场庙甚饰,虽在深处,有望柱在路侧,各挂一牌,左曰「皮场仪门」,右曰「灵应之观」。
又有栾将军庙,颓垣满目,皆大家遗址。
入旧宋门,旧曰「丽景」,今曰「宾曜」,亦列三门,由北门入,尤壮丽华好。
门外有庙曰「灵护」,两门里之,左右皆有阙亭。
门之南即汴河也,故街南无巷,街北即甜水巷。
郑太宰宅,西南角有小楼,都人列观。
间有耆婆,服饰甚异。
戴白之老多叹息掩泣,或指副使曰:「此必宣和中官员也」。
相国寺如故,每月亦以三八日开寺。
两塔相对,相轮上铜珠尖左暗右明,横过大内前。
逆亮时,大内以遗火殆尽。
新造一如旧制,而基址并州桥稍移向东。
大约宣德楼下有五门,两旁朵楼尤奇。
御廊不知几间,二楼特起,其中浮屋买卖者甚众。
过西御廊数十步,过交钞所,入都亭驿,五代上元驿基。
本朝以待辽使,犹是故屋,但西偏已废为瓦子矣。
十日辛卯,阴晴,歇泊。
承应人有及见承平者,多能言旧事,后生者亦云见父母备说,有言其父嘱之曰:「我已矣,汝辈当见快活时」。
岂知担阁三四十年,犹未得见。
多是市中提瓶人,言倡优尚有五百馀,亦有旦望接送礼数。
又言旧日衣冠之家陷于此者,皆毁抹旧告,为戎酋驱役,号閒粮官,不复有俸,仰其子弟就末作以自给。
有旧亲事官,自言月得粟二斗,钱二贯短陌,日供重役,不堪其劳。
语及旧事,泣然不能已。
留守来谒接伴使副,使副连一榻南向坐厅上,留守胡床侍其左,过盏劝酒,翼而退。
接伴所得私觌物尽货于此,物有定价,责付行人,尽取见钱,分附众车以北,岁岁如此。
又金人浚民膏血以实巢穴,府库多在上京诸处。
河南之民贫甚,钱亦益少。
涂中曾遇蒲篓数杠,导之以旗,殿以二骑,或云其中皆交子也。
都管愠其主人贪墨,以秽语诋之。
又有「万福包待制」之语。
承应人各与少香茶红果子,或跪或喏。
跪者胡礼,喏者犹是中原礼数,语音亦有微带燕音者,尤使人伤叹。
十一日壬辰,晴,赐宴。
既传衔,使副率三节人具衣冠出接伴位前,对揖而出,就褥位,与接伴天使对立,三节人立使副后。
先引使副东北向,开敕,两拜,天使乌古伦璋传口宣云:「卿等远持使节,来会岁元,适冒寒威,宜加宴劳。
今遣具位璋赐卿等宴,仍差南京留守耶律成押宴,并赐教坊乐」。
使副舞蹈五拜。
又开敕,两拜,再传口宣云:「卿等来朝岁旦,远抗使旌,爰增原隰之华,宜有甘芳之锡。
今差璋赐卿等酒果」。
使副󲦤笏,跪左膝,叉手受赐,五拜舞蹈如仪。
还,立褥位,对展。
次揖接伴,退就幕次,与璋茶酒三行,再立褥位。
引接石旦侧跪捧表,正使拜跪受表,却以授璋,仍送土物与之。
璋退,即引押宴出,与接伴拜舞谢恩。
押宴先升厅,侧立。
使副拜舞讫,与接伴对行,升厅,与押宴对展讫,就座,点汤,端笏离位少立。
三节人东北向,再拜呼噪,升厅。
占位东向南上,小立。
俟使副初盏罢,三节方坐。
初盏燥子粉,次肉油饼,次腰子羹,次茶食。
以大柈贮四十楪,比平日又加工巧。
别下松子、糖粥、糕糜、裹蒸、蜡黄、批羊、饼子之类,不能悉计。
次大茶饭。
先下大豉二、大饼肉山,又下𤓎鱼、咸豉等五楪,继即数十品,源源而来,仍以供顿之物杂之。
两下饭与肚羹,三下饼子,五下鱼,不晓其意,盖其俗盛礼也。
次饼餤三,次小杂碗,次羊头,次煿肉,次刬子,次羊头假鳖,次双下灌浆馒头,次粟米水饭,大簇饤,凡十三行。
乐次:筝、笙、方响三次升厅,馀皆作乐以送。
亦有杂剧,逐次皆有束帛银碗为犒。
使副以下皆离立,以待谢恩。
或云所赐初不及,皆文具耳。
第十二行依例劝上中节酒,罢,三节先就班,使副进。
第十三行茶罢,与押宴接伴谢宴,拜表庭下如仪。
再送璋土物,与璋成互展辞状,即与接伴对揖归位,送押宴私觌。
往回自此,每赐宴,礼数准此,食味乐次大同小异。
李知己陈景俊并除大理寺丞十一月八日1194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止斋先生文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敕具官某等:鲁人以淑问献囚,而汉以文无害为狱掾,皆所以重士官也。
知己,于今多士为前进,而有廉退之称,不几于鲁诗所谓淑问者乎?
景俊,于今法家为通才,而无少恩之蔽,不几于汉制所谓文无害者乎?
俾丞棘寺,同审刑书
庶几吾民,幽枉必达
可。
朱元晦 其二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二九、《象山集》卷二、《太极发明》卷一、《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五、《南宋文范》外编卷三
伏自夏中拜书,寻闻得对,方深赞喜。
冒疾遽兴,重为骇叹。
贤者进退绰绰有裕,所甚惜者,为世道耳。
承还里第,屡欲致书,每以冗夺,徒积倾驰。
江德功人至,奉十一月八日书,备承作止之详,慰浣良剧。
比阅邸报,窃知召命不容辞免,莫须更一出否?
吾人进退,自有大义,岂直避嫌畏讥而已哉。
前日面对,必不止于职守所及,恨不得与闻至言,后便傥可垂教否?
前书条析所见,正以畴昔负兄所期,比日少进,方图自赎耳。
来书诲之谆复,不胜幸甚!
愚心有所未安,义当展尽,不容但已,亦尊兄教之之本意也。
近浙间一后生贻书见规,以为吾二人者,所习各已成熟,终不能以相为,莫若置之勿论,以俟天下后世之自择。
鄙哉言乎!
此辈凡陋,沉溺俗学,悖戾如此,亦可怜也。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此理在宇宙间,固不以人之明不明、行不行而加损。
然人之为人,则抑有其职矣。
垂象而覆物,天之职也。
成形而载物者,地之职也。
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者,人君之职也。
孟子曰:「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
所谓行之者,行其所学以格君心之非,引其君于当道,与其君论道经邦,燮理阴阳,使斯道达乎天下也。
所谓学之者,从师亲友,读书考古,学问思辨,以明此道也。
故少而学道,壮而行道者,士君子之职也。
吾人皆无常师,周旋于群言淆乱之中,俯仰参求,虽自谓其理已明,安知非私见蔽说?
若雷同相从,一唱百和,莫知其非,此所甚可惧也。
何幸而有相疑不合,在同志之间,正宜各尽所怀,力相切磋,期归于一是之地。
大舜之所以为大者,善与人同,乐取诸人以为善,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禦。
吾人之志,当何求哉?
惟其是已矣。
畴昔明言善议,拳拳服膺而勿失,乐与天下共之者,以为是也。
今一旦以切磋而知其非,则弃前日之所习,势当如出陷阱,如避荆棘,惟新之念,若决江河,是得所欲而遂其志也。
此岂小智之私,鄙陋之习,荣胜耻负者所能知哉?
弗明弗措,古有明训,敢悉布之。
尊兄平日论文,甚取曾南丰之严健。
南康为别前一夕,读尊兄之文,见其得意者,必简健有力,每切敬服。
尝谓尊兄才力如此,故所取亦如此。
今阅来书,但见文辞缴绕,气象褊迫,其致辨处,类皆迁就牵合,甚费分疏,终不明白,无乃为「无极」所累,反困其才耶?
不然,以尊兄之高明,自视其说亦当如白黑之易辨矣。
尊兄当晓陈同父云:「欲贤者百尺竿头,进取一步,将来不作三代以下人物,省得气力为汉、唐分疏,即更脱洒磊落」。
今亦欲得尊兄进取一步,莫作孟子以下学术,省得气力为「无极」二字分疏,亦更脱洒磊落。
古人质实,不尚智巧,言论未详,事实先著,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所谓「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者,以其事实觉其事实,故言即其事,事即其言,所谓「言顾行,行顾言」。
周道之衰,文貌日胜,事实湮于意见,典训于辨说,揣量模写之工,依放假借之似,其条画足以自信,其习熟足以自安。
子贡之达,又得夫子而师承之,尚不免此多学而识之之见。
非夫子叩之,彼固晏然而无疑。
先行之训,予欲无言之训,所以觉之者屡矣,而终不悟。
颜子既没,其传固在曾子,盖可观已。
尊兄之才,未知其与子贡如何?
今日之病,则有深于子贡者。
尊兄诚能深知此病,则来书七条之说,当不待条析而自解矣。
然相去数百里,脱或未能自克,淹回旧习,则不能无遗恨,请卒条之。
来书本是主张「无极」二字,而以明理为说,其要则曰:「于此有以灼然实见太极之真体」。
某窃谓尊兄未曾实见太极,若实见太极,上面必不更加「无极」字,下面必不更着「真体」字。
上面加「无极」字,正是叠床上之床,下面着「真体」字,正是架屋下之屋。
虚见之与实见,其言固自不同也。
又谓:「极者,正以其究竟至极,无名可名,故特谓之太极,犹曰举天下之至极,无以加此云耳」。
就令如此,又何必更于上面加「无极」字也?
若谓欲言其无方所,无形状,则前书固言,宜如《诗》言「上天之载」,而于其下赞之曰「无声无臭」可也,岂宜以「无极」字加之太极之上?
《系辞》言「神无方矣」,岂可言无神?
言「易无体矣」,岂可言无易?
老氏以无为天地之始,以有为万物之母,以常无观妙,以常有观窍,直将「无」字搭在上面,正是老氏之学,岂可讳也?
惟其所蔽在此,故其流为任术数,为无忌惮。
此理乃宇宙之所固有,岂可言无?
若以为无,则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矣。
杨朱未遽无君,而孟子以为无君,墨翟未遽无父,而孟子以为无父,此其所以为知言也。
极亦此理也,中亦此理也,五居九畴之中而曰皇极,岂非以其中而命之乎?
民受天地之中以,而《诗》言「立我烝民,莫匪尔极」,岂非以其中命之乎?
《中庸》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此理至矣,外此岂更复有太极哉?
以极为「中」则为不明理,以极为「形」乃为明理乎?
字义固有一字而数义者,用字则有专一义者,有兼数义者,而字之指归,又有虚实,虚字则但当论字义,实字则当论所指之实。
论其所指之实,则有非字义所能拘者。
如「元」字有「始」义,有「长」义,有「大」义。
《坤》五之元吉,《屯》之元亨,则是虚字,专为「大」义,不可复以他义参之。
如乾元之「元」,则是实字。
论其所指之实,则《文言》所谓善,所谓仁,皆元也,亦岂可以字义拘之哉?
「极」字亦如此,太极、皇极,乃是实字,所指之实,岂容有二。
充塞宇宙,无非此理,岂容以字义拘之乎?
中即至理,何尝不兼至义?
大学》、《文言》皆言「知至」,所谓「至」者,即此理也。
语读《易》者曰能知太极,即是知至;
语读《洪范》者曰能知皇极,即是知至,夫岂不可?
盖同指此理,则曰「极」、曰「中」、曰「至」,其实一也。
「一极备凶,一极无凶」,此两「极」字,乃是虚字,专为至义。
却使得「极者,至极而已」。
于此用「而已」字,方用得当。
尊兄最号为精通诂训文义者,何为尚惑于此,无乃理有未明,正以太泥而反失之乎?
至如直以阴阳为形器而不得为道,此尤不敢闻命。
易之为道,一阴一阳而已,先后、始终、动静、晦明、上下、进退、往来、阖辟、盈虚、消长、尊卑、贵贱、表里、隐显、向背、顺逆、存亡、得丧、出入、行藏,何适而非一阴一阳哉?
奇偶相寻,变化无穷,故曰:「其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惟变所适」。
《说卦》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又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
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
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下系》亦曰:「《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
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他也,三才之道也」。
今顾以阴阳为非道而直谓之形器,其孰为昧于道器之分哉?
辩难有要领,言辞有指归。
为辩而失要领,观言而迷指归,皆不明也。
前书之辩,其要领在「无极」二字。
尊兄确意主张,曲为饰说,既以无形释之,又谓「周子恐学者错认太极别为一物,故著『无极』二字以明之」。
某于此见得尊兄只是强说来由,恐无是事。
故前书举《大传》「一阴一阳之谓道」、「形而上者谓之道」两句,以见粗识文义者,亦知一阴一阳即是形而上者,必不至错认太极别为一物,故曰「况太极乎」?
此其指归,本自明白,而兄曾不之察,乃必见诬以道上别有一物为太极。
《通书》曰:「中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
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
周子之言中如此,亦不轻矣,外此岂更别有道理,乃不得比虚字乎?
所举《理性命章》五句,但欲见《通书》言「中」言「一」而不言「无极」耳。
「中焉止矣」一句,不妨自是断章,兄必见诬以属之下文。
兄之为辩,失其指归,大率类此。
尽信书不如无书」,某实深信孟子之言。
前书释此段,亦多援据古书,独颇不信「无极」之说耳。
兄遽坐以直绌古书为不足信,兄其深文矣哉!
《大传》、《洪范》、《毛诗》、《周礼》与《太极图说》孰古,以极为「形」而谓不得为「中」,以一阴一阳为「器」而谓不得为「道」,此无乃少绌古书为不足信,而微任胸臆之所裁乎?
来书谓:「若论无极二字,乃是周子灼见道体,迥出常情,不顾傍人是非,不计自己得失,勇往直前,说出人不敢说底道理」。
又谓:「周子所以谓之无极,正以其无方所,无形状」。
诚令如此,不知人有甚不敢道处,但加之太极之上,则吾圣门正不肯如此道耳。
夫乾确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简矣,太极亦曷尝隐于人哉?
尊兄两下说无说有,不知漏泄得多少。
如所谓「太极真体不传之秘,无物之前,阴阳之外,不属有无,不落方体,迥出常情,超出方外」等语,莫是曾学禅宗,所得如此。
平时既私其说以自高妙,及教学者,则又往往秘此而多说文义,此漏泄之说所从出也。
以实论之,两头都无着实,彼此只是末说。
气质不美者乐寄此以神其奸,不知系绊多少好气质底学者。
既以病己,又以病人,殆一言一行之过,兄其毋以久习于此而重自反也。
区区之忠,竭尽如此,流俗无知,必谓不逊。
《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
谅在高明,正所乐闻,若犹有疑,愿不惮下教。
政远,惟为国自爱。
缘边州县借补人不得妄居职任奏绍熙元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赵俨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四、《宋会要辑稿》职官六二之一二(第四册第三七八八页)
往年用兵之初,诸军主帅并逐路监司帅守,并许将忠义立功人,借补付身。
其间多有实未尝立功,但以赀得之者。
真伪混为一区,散在缘边州县,辄假虚名,扇惑上下,甚者请求职任。
乞行下缘边州县,应借补人未经朝廷补正者,不得仍前妄居职任;
若仓库、局务阙官,只许就见任州县官内差人措置。
德彰墓碣嘉定元年十一月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二、《慈湖先生遗书》卷五
道之不明乎天下,不知其几世于兹矣。
道无不明,人自不明。
孔子曰:「禹,吾无间然矣。
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
又曰:「禹,吾无间然矣」。
此三者苟其志于善,亦皆可能也,而圣人称禹之善,何也?
道不离乎日用,平常而已矣,而学者率求之过,率作意。
孔子又曰:「舜其大知也与,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
人情率厌常而喜新,玩平夷而尚奇伟,此自古学者通患。
圣人知学道者率求之高深幽远,特曰「中庸」,庸,常也,平常也。
《洪范》曰:「王道平平」。
圣诲谆谆,听者藐藐。
某之为乐平也,舒同年之弟扬字德彰,所居伊迩,节朔相过。
暨某拜国子博士之命也,延某于其别圃而饯焉。
于今几二十年,其子纶以讣告。
卒之日,嘉定元年季春己丑
葬之日,是年十有一月甲辰
墓在长城乡饶娥庙冢之右麓。
新权知兴国军公锡状其行,曰孝友,曰睦姻,曰任恤,曰文雅。
与乡贡,虽未仕,而道无穷通,无精粗,无本末,一以贯之。
纶请铭其墓,某虑学者复于孝友、睦姻、任恤之外求道。
铭曰:
德彰之行平夷,大道之妙在斯。
百姓日用乎平常,大道之中而不自知,顾舍之而慕奇。
州县借补人不得妄居职任诏绍熙元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光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一八、《庆元条法事类》卷六
敕:□□州县应借补人未经朝廷补正者,不得妄居职任。
若仓库局务阙官,只许就见任州县官内差。
奉上皇太后尊号册宝更差乐人导引诏绍熙四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光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二、《宋会要辑稿》礼五○之七(第二册第一五三六页)
奉上册宝,依礼例用鼓吹导引,更令临安府差乐人一百人,自祥曦殿门外作乐,导引册宝至重华宫
奉上尊号毕从驾臣僚等还内诏绍熙四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光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二、《宋会要辑稿》礼五○之八(第二册第一五三六页)
今月二十日,车驾诣慈福宫奉上尊号册宝毕,从驾臣僚并仪卫等并簪花从驾还内。
朝请大夫主管冲佑观章侍郎陈公墓志铭1211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水心文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思诚名景思姓陈氏信州弋阳人,用祖丞相文正公恩补承奉郎,监平江府粮料院
光宗初即位,诏天下言事,思诚甫踰冠,上十事,多一时要切。
淮东总领所办事
光宗不豫,定省礼阙,百官更谏,思诚亦引李唐山人语极论。
任职廉善,总领荐其材,与籍田令
太府寺主簿,序本寺丞,迁宗正丞,兼金部郎,谒告,视兄疾于当涂
兄卒,不忍复朝,乞知衢州
未至,除将作少监尚右郎,删修敕令,就为监。
除直秘阁两浙转运判官,升副使
故事,运司虽名察两路,其实内不过应办宫禁,外往来部舟护虏使客而已。
思诚,所至则延问穷民;
遮道词牒,皆灼见廋隐,予夺中情,百姓骇叹云,「前此未尝也」。
学筑门设戟,仪比他州。
钱塘左选监渡,谨视重载覆溺者。
管内受输多取者,预催者,催已倚阁者,皆禁。
诉水旱而过限勿禁也。
民所愿得辄来请,思诚必议所以推行之,皆曰「方知有运使矣」。
内引奏事,言:「镇江府折罗虚额当罢,绍兴府和买额重当减。
夫国之根本在州县,州县根本在民。
裕民力,当宽州县。
今猥云裕民,而急州县若星火,视其敝坏如髦蛮,此诲使病民尔,非裕之也」。
思诚美仪观,音吐融畅,上固耸听,因问其家世,思诚奏:「大父康伯,相高宗,值逆亮送死,竭臣子力,赖累圣威灵,幸而破虏。
临内禅,特诏定策,自请退休,得守乡社。
人称赞曰:『所谓衣锦昼行者也』」。
上益喜,书「归锦堂」三字赐之。
寻又赐服三品,内出金带令系。
又进直焕章阁,迁太府卿,兼夏官侍郎时开禧元年二月也。
初,用事者专国久,规钓奇功,威服内外,术不素讲,而先事挑敌,在廷不获闻,思诚闻而未察也。
一日,集侍从官议虏移文,变色叱咤曰:「国耻未报也,彼乃以近事责我,盍遂正名乎」?
众相顾皇恐,对不坚决,思诚曰:「昔孝宗虑此久矣,迟回二十馀年,终不敢发。
惧发不胜,则安危存亡之所从分也。
今财窘兵穷,贪将朘剥,外约难信,内心弗齐。
辛巳之役,只劳师一项,倾倒经费,遗患至今。
征伐重事也,后不可悔。
悔而复和,耻益甚尔,何报之有」!
用事者与思诚亲,冀其助己,至是大怒,亟命提举玉局观
明年,兵四出,月馀已溃散,略皆如所言。
镇江府,固辞。
江西运副
岁荒,流殍系路,而官籴至四十万,甚急。
思诚通借有无,命州县无敢遏籴。
喻寺观憩徙者,死为瘗藏
发桩管旧积见住输。
饥民赖以活,而官籴亦告备。
市人时其出,设芗华敬礼之。
既而虏再求盟,用事者以罪死,思诚前议虽户晓,犹坐亲嫌例罢。
二年,得冲佑观,起有日矣。
先时豫章火,思诚亲救扑,因感寒疾,时作时止,遂剧。
嘉定三年五月二日卒,年四十三。
上惜之,命复直焕章阁致仕。
四年十一月八日,殡铅山县仁义乡杨原。
夫人汤氏,封宜人
子曰橐,曰梁,皆将仕郎
思诚竞朗通达,而以门阀自畏,问学师友,出于嗜欲。
余客钱塘,不择晨暮过,疑难填臆。
至其舍,论辨从横,僮御必旰食而返。
为僚于徐,夜失睡者再三矣。
朱公之在建安,接牍续简无旷时,远质方闻,遍扣尊老,不以寒畯为间也。
攻伪既日峻,士重足不自保,浮薄者以时论相恐喝,思诚每为所亲正说不忌。
与朱公书,具言其无他,公答曰:「其然其然!
韩丈于我本无怨恶,我于韩丈亦何嫌猜乎」!
所亲见之,意大折。
道学不遂废,思诚力为多。
边事将作,思诚谂故。
余告以立说有先后,定计有始末,无误也。
思诚复言:「虏衰有徵矣」。
余又告以鱼烂瓦解,其实未见,今外弱而形饥,非也。
思诚悟曰:「决矣!
先生当知我为不预人事者」。
未几,果以议不合去。
嗟夫!
广学而壹好,如思诚之厚其本,鲜矣!
至于以民为贵而聚其所欲,以去为轻而行其所知,则又今世之难能焉,使稔于岁以究其成,殆庶几哉!
始,湖北提举秘阁名安节,长子曰景参字守约,次即思诚
福国太夫人韩氏,贤而早寡,课二子,释纨绮,饱疏稗,勤苦惜日,故皆有名誉登进,同时华宠矣。
不十年,相继殒落福国安命委数,无甚过之哀,独计曰:「吾儿未有铭」。
使梁来请。
呜呼!
思诚万钟养其母,顺道也。
今拽石寘冢间,奈何累老人耶!
铭曰:
美哉绍、隆名相孙,中兴十事八九存。
骥称其德扬和銮,玉以受治成玙璠。
担簦问俗裘絮温,奋袂决策风霆奔。
亦既上升拱帝尊,胡乃下斥游杨原!
天不与年人道昏,母悲子啼记斯文。
甲辰仲冬八日元衡携两诗过访及归次韵酬送后篇兼寄张武子 其一 南宋 · 张镃
七言绝句 押蒸韵
每将幽事当功名,唯欠能诗竹里僧。
径写此篇为疏引,庵成来往岂无凭。
甲辰仲冬八日元衡携两诗过访及归次韵酬送后篇兼寄张武子 其二 南宋 · 张镃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合处畴能證不疑,吾宗神秀岁寒姿
无书寄便今犹懒,说似应须倩老师。
应诏言事状十一月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六、《育德堂奏议》卷二
臣恭睹拾壹月捌日圣旨:奸臣擅朝,畏人议己,专事壅蔽,下情不通,政理多阙。
今既窜殛,当首开言路,以来忠谠,仰中外臣僚,各以所见条具闻奏。
臣恭惟陛下涣发德音,博延谠论,丝纶初布,中外具孚。
凡怀忠爱之心者,孰不思尽诚无隐,以仰称陛下虚己受人之美,况于备数班列者乎?
臣窃惟权臣盗作威福,十有四年,隳紊国经,败坏士俗,戕贼邦本,轻启衅阶,财用空殚,生灵涂炭。
推其罪状,何可具言!
今者圣断赫然,罪人斯得,权纲既正,号令惟新,此诚更化善治之几,易危为安之始也。
然而积弊之久,未易顿除,遗害之深,尤难遽拯,事之当虑,殆非一端。
惟陛下刚健力行,群臣尽忠毕虑;
抑邪而佑正,以公而灭私;
图之而得其原,治之而循其序;
鉴忧虞于既往,防奸蠹于未然。
夫然后可以培长久之基,享安靖之福,其所关系,岂浅浅哉!
若夫明纪纲,重名器,定趋向,立规模,所以一正人心,而保护元气者,固在乎宸衷之动化,近辅之图回,臣不敢以僭议。
至于政事设施,达之天下者,其节目次第,亦复难以殚陈。
谨取其切于时务者,条具四事,以备采择。
一、治道之盛衰,本乎贤材之进退。
自古及今,非不知贤者之当用也,而小人每得以间之,所以治少而乱多也。
韩侂胄呼吸倾邪,置诸要路,植党引类,协济奸谋。
忠正善良,侂胄所不乐者,无不力加诋毁,使去朝廷。
正论日消,群小得志,其乘时徇势,侥幸进身者,非以逢迎,则以贿赂。
班行猥杂,茍且成风,缓急须才,莫可倚仗。
凶党既炽,主权益轻,众心危疑,公议籍籍。
侂胄始稍进材望,以塞人言,犹且猜忌堤防,靡所不至。
然而朝有君子,志在国家,奸谋不容,元恶诛斥。
由是言之,茍欲兴起治道,岂可一日不汲汲于贤材哉!
陛下厉精之初,召三故老,诚足以风动天下,使知乡方。
臣愚伏愿圣明申命大臣,益阐公道,采诸众论,博示招延。
其德望足以服人,不以既老而听其终退;
其材猷足以立事,不以小累而使之投闲。
侂胄党与之所摈排,必明其诋诬,次第收召。
至于淳静难进,器能可任之人,或沉于下僚,或阏于远外,亦必旁询周访,广荐进之门。
庶几为国得贤,辅成至治。
一、国家之根本在州县,州县之根本在民。
为国而不先固其本者,危乱所由起也。
韩侂胄招权纳贿,风俗变迁。
帅守监司,率以苞苴纳谄,辄得美官,来者效之,日以滋甚。
耗蠹帑藏,剥民膏脂,以奉侂胄苏师旦辈之欲,所在财计,为之一空。
加以兵衅骤开,号令匆遽,调发禁旅,召募新军,差拨舟舡,制造兵器,督责苛急,海内骚然。
朝廷不暇计其费之若何,一切取办于州县;
州县之力度无以给,则抑配科率,取之于民。
民生益艰,邦本浸弱,祸乱所伏,识者寒心。
拯救扶持,当在今日。
臣愚伏愿陛下明降诏书,特申训戒,严苞苴之禁,兴廉洁之风。
凡盗取官钱、赂遗权倖者,显治一二,以警其馀。
使牧民之官,饬躬节用,专意抚养,以慰元元。
凡边事所须,州县不能自备者,朝廷量费多寡,给以与之。
其有并缘诛求,重为民害者,令监司按劾以闻,必罚无赦。
所冀少苏民力,以固基本。
一、边陲有事,江淮表里之势,所系非轻。
诸将分屯,而彼此不能以相应;
列城错立,而小大不能以相维。
非有统壹制御之权,未见其可也。
韩侂胄辄启边隙,专徇其私,虽先置宣司,后开督府,而从中遥制,动设关防。
凡战守之方,率以己意,领元戎之任者,乃不得以与闻。
操舍失宜,上下掣肘。
故志于事功者,则有所牵制而不得伸;
安于茍且者,则有所顾忌而不敢问。
备边之计,日以悠悠。
比及防秋,乃复罢去督府,止以武帅节制沿江。
要其设心,岂复为国计哉?
两淮残破之馀,暴骨蔽野,沿江诸郡,流殍塞途,人心惊危,兵势单弱。
虽荐遣小使,期于偃兵,而敌国之情,狡诈难测。
随机应变,可无其人?
臣愚伏愿陛下精选重臣,付以宣督之任,凡所经画,悉以委之。
边事未宁,则督责诸将,协谋并力,以成却敌之功;
讲解可期,则号令列城,还定安集,以收息民之效。
方面之责既有所归,陛下可无北顾之忧矣。
一、全蜀去朝廷至远,州县之利病、闾阎之休戚,欲求达于上,至难也。
韩侂胄私结逆曦,畀以兵柄,轻动妄作,起其祸心,外挟豺狠,遽谋僭窃,全蜀四路,几为盗区。
赖宗社之灵,不旋踵而逆曦授首。
然而更此事变,所伤实多,思患预防,尤不容忽。
臣闻中州郡,地狭民贫,建炎以来,列屯境上,用度日迫,苛敛渐增。
绍兴息兵,时有蠲减,而较诸全盛之日,迥然不同,流弊因循,民力难复。
况边事遽起,科调纷然,逆谋一萌,妄费无度。
讨贼之后,激犒相仍,戍役未休,军须旁午
州县困乏,府库空虚,害及民间,何所告诉?
不可以其远外,略而不图。
臣愚伏愿圣慈明诏四川宣抚制置总领司,各讲求所以节材裕民、轻徭薄赋之实,博询详究,具列以闻。
仍候宣谕使之还命,以其所见闻,画一条奏,酌其事体,特为施行。
使宽恩实惠,孚于一方,诚销弭后患之道也。
右,谨具如前。
臣至愚极陋,不足以奉承明诏,徒以区区过计,且得于众论之所同者,不敢自默。
惟陛下赦其往斐。
请对劄子(三)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育德堂奏议》卷六
臣闻古者赏不踰时,所以旌前功而期后效也。
臣备员戎部,窃见开禧二年十一月八日旨挥,两淮、荆襄四川战守官兵暴露日久,并特与转两官资。
而兴元都统司中军乃以取会稽迟,至今犹未给降付身。
开禧三年三月二十六日,曲赦四川,应金州兴元沔州屯驻诸军并与普转一官。
沔州都统司中军、选锋军乃以陈乞少缓,近方下制置司取见的实人数具申。
夫赏典既行,顾有历十馀年之久而不沾恩命者,则捐躯用命之士何以知劝?
今兵事方起,固当力革前弊,以兴起人心。
欲望圣明特降旨挥,今后沿边将士战守有劳,合从制置等司保明闻奏者,并量立日限,必令如期来上。
省部行遣,亦立近限,毋得稽违。
庶几稍合古人赏不踰时之义。
应开禧及嘉定初年诸军赏典,或有尚为有司沮格、因循稽缓者,并从朝廷检举,即与施行。
其于军政,不为无补。
朝奉郎致仕晏子中墓志铭绍定元年十月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昌谷集》卷二○
晏子中之墓,谁其尸之?
臭味之同,亲契之厚,必予也志子中墓者。
然方二竖侵陵,救死之不暇,疾病则乱,岂能发潜德以诏后世?
顾请者不已,姑抚状以叙其略。
子中姓晏氏,讳大正,庆历宰相临淄元献公五世孙。
自幼力学,与寒士游处。
太学以胜己者为师,月书季考之外,宗涧瀍之学,论当世事体,极有本末。
丁卯戊辰间,天子既讨擅兵误国之罪,以和戎息民。
小使既遣,匈奴有桀心。
好事者抟手无策,乃欲函致建议者之首,械送归附者之众,臆决附和,不为中国虑。
子中锐然发愤,上书阙下,率同舍争之,以为大失人心,重损国体,载之史册,贻笑万世。
是时子中奏名礼部,当脱去场屋,不以茍得为喜,而以国论为忧。
议虽不行,识者韪其勇。
及对策赐第,擢入乙科,调永州司户参军
以学问临政,郡倚为重。
凡所剖决,既获事情,而处心坦夷,不以才自恃。
零陵阙,摄事年馀。
洗涤吏奸,蠲除横歛,决累年留滞之讼,为台府所推。
好讼之徒,不得骋其辩。
秩满论荐,又辟为成都府路都钤干官,兼入大幕,为制垣所重。
同列过自表襮,不屑意职业,独以受人罗致,思所以报效。
军国利害,朝夕必究心。
参阅案牍,询究弊政。
及被檄按视边琐,尽识山川险要,知诸将能否,裨赞其长,不遗馀力。
类省差充检点试卷官,尤称鉴裁。
所取词赋策论,悉为闻人。
戊寅敌兵大入,夺我皂郊,统兵官战没,关外汹惧。
大帅出驻益昌,子中驰至天水,督诸将力战,斩其大首领号三府相公者,麾印悉具,兵甲不可胜计。
子中当改秩,可以解组。
独念同来宾客稍稍东归,置大帅西陲,义应尽力,迟留幕下,一身之利害不恤也。
既授京秩,主管袭庆府东岳庙
二年书满,调泽州长沙县
地大事繁,久失检柅,奸胥揽户,囊橐财赋。
而下户贫民,追逮受楚。
子中下车之初,首剔其弊。
一月之后,尘去鉴明。
上官贤重之,已上荐牍。
一岁之间,庭无留讼。
广学宫以养士,新听事以临民。
方将耸动观瞻,冠伦诸邑,而昊天不吊,子中以微疾逝矣。
生于淳熙戊戌九月壬午,终于宝庆丁亥六月甲寅,享年才五十。
讣闻,得进一阶,为朝奉郎
曾祖绅,故朝请郎通判德顺军,累赠宣奉大夫
妣胡氏,赠硕人
祖孝称,未娶早没,以弟奉直大夫、知永州、累赠正议大夫孝本之子益为子;
妣翟氏,宜人
父益,故文林郎、知复州景陵县,赠通直郎
妣黄氏,赠孺人
子中生相门,簪缨相接,崭然露头角,无一毫世禄气习。
人物伟岸,议论淳实,稠人广众中似不能言者。
而又天资好友,立志廉俭。
景陵既没,同产皆早世,选族子贤者为兄后,姊妹之未嫁者皆得配名士,族党子弟贫不能学者,极力教之。
蜀幕号丰腴,历之者皆为富家翁。
子中取之既廉,又以给族人之在西州者,其后几不能归,治装于大帅之手,而后得行。
寓居临川,即僧舍之廊庑为室。
有田仅数十亩,卖其半以赴长沙
及没,不能迁柩,而台府极力济之。
视今之仕者为何如哉!
西边自中兴以来,权归吴氏,总饷者听命焉,未至乏供。
及开禧变故之后,王人之权始重,与制垣抗衡。
然而权出吏手,钱入私门,茍逭目前,未有孰何之者。
子中既被檄巡边,边无宿储,宣限有阙,缇衣不饱。
子中虽不敢言,而王人捉衿见肘,不能自安,造为谤言,日与戎司相水火,竟逐其帅。
其后北骑果来,饥卒自溃。
制总二司,始大不咸,乃至互申朝省,纵臾台评,而两司寮属始有为法受恶者矣。
子中已脱选,尚未旋祝釐岱宗,舆论惜其无辜,归怨馈饷。
今鸣琴一岁,又止于此,曰命也夫,非馈饷者之所为也。
豫章赵氏,封孺人
子男一人,瑰,习儒业。
女五人,长为某之子士兖之妇,以承务郎、前监江陵府沙市镇
次适从事郎、新袁州分宜县主簿张应龙,次适同郡黄应翔,馀未行。
将以绍定元年十月己酉葬于临川县长乐乡南冈之原,祔祖茔也。
始予知子中名,接职事于湘中而不及见。
持节益昌,子中因边事过我,知其本末。
校文类省,又适共事。
见其器识宏远,议论忠厚,于是始结姻好,非泛然邂逅相遇者。
既为之志,又从而为之铭,其辞曰:
吁嗟乎子中,赫赫乎,烨烨乎,其家世也。
谦谦乎,抑抑乎,其自持也。
切切乎,孜孜乎,其力学也。
浩浩乎,瀚瀚乎,其笔力也。
磊磊乎,落落乎,其建议也。
凛凛乎,粲粲乎,其官业也。
隐隐乎,谹谹乎,其声望也。
衮衮乎,岌岌乎,谓不可量也。
渺渺乎,茫茫乎,何其夺之遽也。
喑喑乎,哑哑乎,善良褫气也。
岐岐乎,嶷嶷乎,幸哉犹有子也。
杂记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六
太祖皇帝上党,获北汉宰相卫融不杀,以为太府卿
乾德三年伐蜀,诏伪蜀文武官并赐装钱赴阙,治行请白者所在以名闻。
开宝七年江南,赦管内州县伪置文武官员,见釐务者仍其旧。
大哉,帝王之度乎!
国初人物盛多,以其能天地包荒,杂用江南西蜀人材之众也。
初,绍兴十一年,金人割三京五路以和。
新界长吏有前秉义拱州者,有前武德知薄州者,有校副尉而知县令者。
汉仪初复,莫不怀惭抱恨,意沮词短,无颜以见新至官吏。
朝廷降赦知州县者,许令依旧,复拘收伪补告身敕劄,许诣有司批凿用印。
有伪齐补授者,亦皆授给官资。
人人得以隐藏恶迹,除危疑之心,而洗羞恨之咎。
其后将校以功名自见者,比比皆是。
高庙中兴有以哉!
孝宗在位二十七年,始终用人,盖尝三变。
其始也,收召山林遗弃之老,尽起海内流窜之人,或当兵权,或列谏省,或在方面。
其中也,不次而用。
小臣一言可采,或得超迁;
列曹一事可录,未几便用。
凡此十七八年,宰相岂必尽得人,台谏岂能尽举职,百司庶府岂能皆无过,然而孝宗每事求功,士大夫久用不效者旋即罢去。
故碌碌庸人多不得久在位,而奸邪小人不敢行其私。
淳熙十年,以孝宗有倦勤之意,每事必求审熟便安而后行。
王淮庸懦,仅仅无大过,亦不得已而用之相位。
景祐五年十一月庚子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宝元
按运历图,盖十一月十八日南郊也。
是年既改宝元,作史者便以此五年为宝元元年,《长编》遂无景祐五年,即宝元元年也,今绍运亦然。
按《长编》四年丁度内翰八月知制诰谢绛契丹生辰使,《通略》是年李淑胥偃皆为内翰元年宋郊王举正郑戬皆曾为知制诰,不知此词出于谁笔,以字画考之,盖欧阳书。
景祐四年,公方为夷陵,五年为襄州乾德,当庆历三年冬,方拜右正言知制诰,其去景祐五年尚有五六年也。
治平四年京师省闱以「公生明」命赋题,司马君实司贡举。
襄邑(本开封府襄邑县,蔡京四辅拱州,后复襄邑。)许少张安世时为举子,诣帘前上请云:「公生明者,公正生明。
公而自明,非自明之明」。
主司恶其语赘,斥去之。
君实走厕回,问诸公何为而喧,同列告以其故。
君实默然,谓帘外官请适来上请先辈相见,再问之,少张答如前语。
君实云:「诸公不晓先辈意,所说极当,当依次第为文」。
君实退与诸公言。
诸公谓:「此同人上请耶!
诸人方诮其上请疏谬」。
君实微笑曰:「是公非上请也,乃来考试吾辈尔。
今日命题公生明冷淡无体贴,如用离娄之明则便是自明之明,吾辈可不领略而去」?
及得许公程文,读至依违牵制云云,抚案曰:「此非作公生明赋,乃公生明断案也」。
遂为南省第一。
少张廷试,复魁多士,官至都官郎中权中书舍人,与坡仙同时。
刘攽因谬举,王介甫欲窜岭外,许公与坡共救之,贬衡阳
少张秘监,因李士宁责官利路漕,又迁夔漕,乞地及招安南兵官杀降,坐累贬房陵倅,后归至黄州不幸,东坡解衣赙之。
靖康元年,金人长驱,将逼京师,独蔡攸得报早,先期治装,命宋㬇为东南发运
㬇,姻家也。
假其护送,遂尽室而南,虽赀用给使无不全济。
初传两宫命京亦从上皇而东,京自以午夜出城,水涩胶舟,奔卫不及,遂过拱州父子参商,遂不同途云。
蔡绦记,云京在拱州乞召,愿陈计议
《长编》亦参取其说,云是时敌退,京师稍安。
京求见,欲口陈灭敌之策。
上将召京,会京贬命下而止。
然独不载京之策安出,其说云何。
其后蔡氏外孙传得其说,盖京欲决阳武埽也。
阳武之畿邑。
邑有博浪沙、黄河、汴河、白沟,又有阳武埽一镇。
按《国史》,金人陷阳武蒋兴祖死之。
兴祖治其县,县有古博浪沙,土脉脆恶,积雨湓涌,埽且溃,兴祖护堤以免,即其地也。
京之说云:「诚用臣计,敌虽百万,一夫之力可却」。
盖欲决埽以浸敌也。
此虽小人诡为大言以自救,然京如老盗,宿藏狡焉,容有可施用者。
第败国亡家之人,天道不祐,纵有奇画秘策,决不能复成功尔。
然传者云埽去京城止一舍,今以《九域志》考之,县西北去京九十里,得非埽近京而邑治远欤!
姚平仲自劫寨而遁,钦宗遣使几百辈,竟不知其所在。
高宗即位,尝立赏访求。
《林泉野录》不知何人所作,谓平仲实已战死。
或存或亡,其说多端。
顷时或传有曾见平仲蜀青城山者,山阴陆放翁尝作诗以纪其事,斯亦异矣,岂好事者为之耶?
平仲之逃实在城下,而宣和邸报、密院劄子乃云:「京兆府廉访咸阳县公文,盖据鉴状,随姚防禦河北宣司使唤,今月一日到咸阳县安下。
至四更有排军张岊辈称不见了姚太尉,鉴即时报县尉及亲随人并印记封全解府。
奉圣旨姚平仲身为统制,弃印而逃,可先次除名,令陕西路帅臣提刑司收捉」。
观此,则平仲之逃乃在京兆府
咸阳永兴军属邑也。
平仲方自陕西来应援,初不曾有还永兴军事。
又按靖康元年立赏,有能捕平仲者,白身补承信郎,赏钱三千缗,此月指挥也。
而邸报云:「臣寮上言,近岁军政不修,刑赏失当,姚平仲欲以都统制处之而弃印逃亡,不畏典刑明矣。
今缘自首止降一官,臣恐四方观望,军政未易修也」。
二月五日奉御笔:「平仲除名勒停,枷项蕲州编管」。
观此则平仲尝自首,又非不出也。
然此二报不收于正史,得非实自城下而逃,但劫寨之举不欲明言,故讳其地
平仲实不曾获,又恐人无忌惮,故又设为自首行遣之报耶?
建炎四年,巨盗钟相孔彦舟杨华相继蹂践荆湖间,环数州十馀县,莽为盗区。
先是蔡守程昌禹提兵入援,行在道出湖北,会罢诸道勤王兵,抚谕冯康国因请以昌禹荆南帅。
已而有诏改昌禹镇抚鼎澧,偏将邵宏渊者隶帐下,善用长刀,有关、马之勇,尝以百馀骑搴旗履锋为士卒先。
是时贼党刘超京西陆梁转寇而来,有窥伺湖南意,遂犯澧阳,逻兵四出。
宏渊逼之于锁石冈,迎击走之。
宏渊都监孙君:「今一击而却,后必再至,再至则来者必众。
我军虽寡,然贼气夺矣」。
遂授以己所持刀,令甲驻马石冈以怖之。
即驰诣昌禹,趣济师。
无何贼大至,望见孙挺刀冈阜上立,东西指麾,以为实宏渊也,且惧有伏,果不敢犯,遂烧城北七里街,稍稍徙屯城西。
薄暮,昌禹督众趋城。
澧无守将久,百姓推慈利智从𤥺行郡事。
诘旦,昌禹偕从𤥺自小东门乘城觇贼。
贼出悍骑,舞槊诟之。
昌禹失色,左右顾无应者。
有桃源弓兵龚亨奋而出,众且属目,则已跃马赴之矣。
昌禹遣亲吏语之曰:「汝忘器械耶」?
亨振手不顾。
既出,则贼策马瞋目,扬矛而前。
亨出小蛮牌于髀间,槊正著牌而过。
亨突身挟之而还。
将士欢噪,褫衣就刑,则固一妇人,长女也。
亨自以独身挑战而得妇人,不足示武,手杀之。
愈怒,吹唇鸣鼓,尽锐攻朝天门,造钓桥高十馀丈,长二十丈。
既成,引桥趣城,择死士之善战者系于其上。
智从𤥺败,詈贼而死。
贼蚁而登,昌禹宏渊、龚亨自东角踏浅渡澧江奔武陵矣。
贼虽下城,而民失耕凿,宿谷都尽,鸡犬菜茹无一存者。
贼众饥馁,给人为粮,暴尸如京,头颅满野。
惟李沙板者,乘沙板而济,因之获生者数十辈。
贼既乏食,将趋桃源。
未至数十里间有药山寺,寺之两旁十步一松,其大十围,夹道数里。
宏渊单马间行,贼将张横适至。
两骑相蹑,环而驰。
横不能得,则投以巨斧。
宏渊格之,斧著木深不能出。
宏渊负其多力,跃而前,欲生致之。
横固壮猛,力钧敌,又不能得,则曳而俱坠。
横以身压宏渊,且搦其阴。
宏渊手攀拓桩,欲藉而起,相与力疲未决。
宏渊亲兵至,擒之。
宏渊患横凶暴,断其手而献于昌禹
横素以勇闻,昌禹命之酒,欲活而用之。
宏渊曰:「贼无用」。
遂杀之。
自是不敢复蹈武陵之境,卒全安常德一州之民,至今昌禹食焉。
高宗当郊,黄潜善,年代当考。
学士降御劄,循用旧式,以年谷顺成、兵革寝息为报天之祭,祀册亦用定本。
叶梦得曰:「古之祭有祈有报。
《周礼》大祝六辞祈福祥,求永贞居其一。
今强敌内侮,盗贼尚多,二圣在远,四方未宁,与祖宗之时不同,宜改报为祈,专以寅畏惕厉陈情恳祷为主。
祝辞当更赦文,历叙天下艰危,深自贬损,上帝不可诬」。
上开纳。
赦文叶梦得当制,无所讳。
黄潜善乃取其词损益之,别自为手诏,言「行礼之夕,久阴忽晴,天示休应,以告百官」,与诏俱下。
绍兴和议初,金人以河南地归于我,士袅衔命道京襄宛洛,祗谒巩原。
过南邓,大将岳飞曰:「敌无信,君道路宜缓」。
士袅以上命有程辞,去不数舍,尘起,声甚嚣,导从相顾失色,南向而奔,力未尽,鼓声相闻,皆谓弗脱矣。
忽报有王师至,望之岳帜也。
驰就之,在焉。
恚曰:「固谓君毋行,今董御带牛观察已前交锋矣。
兵胜败无常。
君,王人,且近属,吾以兵自裹送君尔」。
行数里少憩,两将以捷书至,盖士袅未至前一日出师也。
十一年,臣寮上疏,论方进兵陈蔡间,尝密贻书于士袅,欲朝廷遣使应援,今必将有所营救。
身为宗室,不应交结将帅
十一月,遂罢士袅宗司提举崇福宫,申严宗室出谒宾客之禁。
十二年十二月下飞棘寺,死狱中。
子云诛于市。
或云士袅尝以百口明之无他,盖亲见其兵事之神速,不止德之深也。
赵忠简
绍兴四年,伪豫引北骑大入,淮民南渡,人情大震。
上趣召大将某人移兵过淮,某辞以疾,请他将往。
上不得已,命至中书宣宴促行。
赵忠简右揆兼枢筦,宣上意勉之,辞避如初。
沈必先病之。
公曰:「此事正坐吾辈不能耳。
平时将帅藉国家爵赏,有兵有财,故能成功。
虽书生,若以见付,安知不能?
且君数出劳勚,此行必非辞难。
今敌报亟明,当自行耳,请以兵见付」。
堂吏以纸授某官,促上交兵状。
语未讫,将某人离坐而立曰:「如此,则某自去」。
某自去,公不为之谢,但与之约师行不可过某日而已。
是岁,王师大歼群敌,乌珠败而归,遂创艾不复犯塞矣。
江左奠枕相安,忠简之力也。
宿师之出,欲乘敌无备,遂以五月进兵。
督府盱眙,淮地平旷,荫翳少,杲日烘炙,沙如釜鏊,不可驻足。
谍报淮阳无备,魏公命戚方与列将及西北番官数十辈驾舟师往取之。
戚方抵城下,立炮座,治攻具,独不令发一镞。
敌有近城求打话者,亦不之对。
麾下疑而问之,曰:「诸君无扰扰,不三日,督府当有文字抽军回。
今虽得城,无益也」。
众愕然。
翌日未暮,军士什什五五奔凑水际,皆曰:「班师矣」。
近舟者争上,柂师以斧掠其手指,可掬也。
老弱拖后弗得载者甚众,乘大舠渡去久矣,实绍兴五年也。
淮阳之役盖如此。
吴武安驻兵关隘,金人栅其上。
一日,敌出骁将,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戟手詈求独斗。
麾下两将辈出,皆歼焉。
诟益甚,曰:「此犬彘,何足以辱我」?
未以对也。
有曹武者,位甚下,未尝以勇闻,请行。
难之曰:「两将犹不能当,子毋重辱我」。
武曰:「得公所常自乘马,则蔑不济矣」。
问其故。
曰:「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其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耳」。
解以付之。
武骑而出,与之两道驰逐,若无意于格斗者。
忽跃身赴之,敌马力猛,骤前急回,不能如人意,迟一二步,为武所碎,持其首以归。
三军大噪,敌震骇而走。
初,韩、张入觐,左仆射承诏集都堂问克复之期。
曰:「上驱驰霜露十馀年,似厌兵矣。
兵决在何时?
迟速进退之计当若何」?
两将对:「前提兵直趋某地,请粮若干,率裁量不尽得而退。
兵出某所,某将皆坐视,不肯并力相牵恤。
或申请辄不报,尝苦不能专力。
如令文儒生不爱钱,武将一意轻生命,欲了即了尔」。
曰:「有是乎?
诸公今不过带行一职事,足以谁何士大夫者,朝廷不靳也」。
岳最后至,意大略同而语微峻。
颔之。
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者累表辞谢。
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不下,诸礼例恩赐为目倍多。
别下诏,三大屯皆改御前军矣。
始诸校苦斗积战,已为廉车正任,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
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挞鞭痛毒,用能役使深入如意。
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事,或许自结知天子,人人便宽喜共命。
报应已略定,三人者扰扰未暇问也,得稍从容见,始以置衔漏夺兵职为请。
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
边兵官耳。
今为枢庭,子司顾不能役属耶」!
三人者退,怅怅然,始悟失兵柄矣韩仲通尚书时从官,尝为人言。)
绍兴三十一年王权失律,刘锜自真扬迤逦退师。
朝廷知事亟,命叶审言知枢密院督视江淮荆襄军马。
审言辅逵行府统制
十一月驻军江皋,引诸将入问计,逵立侍。
贾和仲最先对曰:「请纵敌得渡江,我严兵以待。
俟敌登岸,纵缇骑蹙之江流中,蔑不胜矣」。
次米忠信。
忠信请募没人凿沈其舟,顾谓逵:「向与诸公平湖寇杨么,实用此策。
统制亦在其中,颇能记忆否?
此策已试,尝效也」。
最后李横
曰:「今不得瓜洲则江面不可守,愿得四军人直渡与敌战,据瓜洲以拒敌」。
三将对毕,审言顾问逵:「诸公策孰长?
统制意如何」?
逵言:「和仲老将,计良是。
第国家治战舰棹卒凡几年矣,今遽舍此,则是先置水军一项工夫于无用地。
且纵之渡即能支固大善,万一拒之不能止,如国何?
何不且用水军合战江中,战而不捷,半渡急击之耶?
忠信谓凿舟策曾收效于杨么,时则又不同。
么驾大舟泊洞庭湖
湖水无潮,人持枘凿匿伏舟底可以施力。
大江湍流,瓜洲暗潮急如箭激。
虽善泅者立见飘溺,尚能施刃凿耶?
前日刘太尉军十二万冲突而退,今四军仅可得万二千人尔。
刘太尉不能扼之淮浦之口,而乃欲逆战于江干,恐未可往也」。
是时,虞彬甫中书舍人参议军事,洪景卢密院检详为机宜,皆在坐。
彬甫默然未有言,景卢独激昂鼓勇,谓逵沮绝江之请为无勇,怒曰:「兵将官平时受国厚俸,今又说怯语,怕不肯去耶」?
曰:「不然。
今去不难,去而能保全人马归,方属难尔」。
景卢又怒曰:「败则截却驴头尔」。
初,瓜洲虽未有城,亦略有短垣,四围列植为鹿角,独中留出兵门。
既战,胜负未决,引军归营稍休息。
士卒方解鞍啜食,敌骑忽驰而至,驱所掠百姓,倏忽壕堑皆满,拔植三面而入。
我师于是尽为敌歼焉。
自横流军渡江,审言谓可无虑,即移幕府建业,明日至东阳,见隔岸火起,知已失瓜洲。
审言中涂舍车惊遽。
刘锐者亦督府偏将,瓜洲败书闻,审言震惧,议移督府毗陵,以议拒守。
劄子今犹藏子路分家云。
绍兴辛巳,金亮侵淮。
刘信叔以三万人屯清河口。
金人数万为连珠寨。
日暮,选壮士五百人绝淮捣栅。
敌方解衣盘薄,不虞我师之至,杀数百人而还。
军中无知者,闻击钲声,挥朱缨芾,始知得捷收兵。
是夜,复犒士,选千人,皆身首长大,翌日晚再劫之。
敌有备,我军歼焉。
得脱者三数辈,乱流而济。
叱之曰:「何不尽死力」?
犹欲用军法。
明日,命以三千骑扼淮与之交射。
敌以生牛革蒙粮舟缘北岸而过,飞矢勿能及,军士望之怅然而已。
薄暮,我师伤者半。
著褐半臂,踞胡床,抚案而视。
战酣,麾左右使就战。
然军士夺气矣,犹终夜击柝呵号,振鼓严更,若将警备者,虽帐下趋走亦不知军之移也。
达旦,万骑已去。
问之,幕府过维扬,将李横与数校殿而已。
敌疑有伏,日已晡,火起,犹未信。
真扬之民遂得预避,而我师成皂角林之捷。
绍兴十年,金人以河南之地归于我。
三月,命济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指挥使刘锜东京副留守,发临安
五月顺昌,不旬日,金国韩、翟二将军与乌珠大入侵。
命清野以待,近城民皆徙入之。
先是,属邑警报至,下令命军士及徙入百姓人持煤纳于州之佛寺庑下,密遣小校碎以臼杵,囊盛而积之。
数日,入者填满,勿能容。
有番欲出城避寇者,因命人授一囊以归,且禁勿开视,曰:「汝归视汝冢墓,于其井坎四旁沟涧遇有水则投之,敌当不敢近」。
且戒以勿泄。
时出者既众,一二百里内投者殆遍。
敌以五月出兵至顺昌,涉六月自陈蔡而来,地多瓜桃,非北人宜食。
入境捕生口散鞫之,所言人人同,汲于井间得渗沫。
敌唶曰:「吾固疑吾军多腹疾,且马亦多毙」。
寘毒于水也。
始命军士掘地而饮,遇天雨则以杯勺承以饮马。
人马燥渴,皆欲速战,故得因城守以破之。
皂角林得捷,即称病求解印符,肩舆过京口
金骑将至江浒,督府惧失江面,且兵形背水为置之死地而生,迫诸将瓜洲迎敌。
诸老将皆难之,遂相率就问计。
病卧萧寺,令伺于户外以待移。
顷呼入告之曰:「今取百馀舟凿其底,覆以篷席,藉以版干维楫,外设帆樯,度不能一二里沈者,鳞次于岸步,复取坚致可战之舟舣泊于岸,夙戒军士交锋勿及则徉败而疾趋坚舟,委泊岸者勿顾。
敌气锐,必乘见舟以逐我,谓可直渡。
度敌毕登放舟离岸,即回戈以赴之,乘其没溺,可以得志」。
诸将皆谢非所及,拜受教去。
午夜,密使移舟而前,时督府金山,望瓜洲如对面。
迨晓,见南舟舣岸,欢曰:「是欲遁尔」!
亟呼舟止。
诸将位卑,无能以利害争者,皆恸哭云必败。
于是刘汜先遁。
李横不能支,失统帅印章。
敌骑蔺藉我师,皆一壅入江而死。
暮夜,有把芦苇而过者,实丧师八千人,仅以身免。
今沿淮州郡印章皆冠以绍兴,镇江戎司亦然,以此。
金将败盟,朝廷移刘锜荆南帅,张真父以司业佐郡,盖不欲以民事烦之也。
悬赏招效用甚重,然无如效用逸何,遂下令逃者斩。
一日捕两卒,至未及问。
真父趋而前曰:「杀之而逃不止,孰若生之以观其后」?
奋而起,指其颈曰:「司业今何等风色?
设有缓急,此非所能保,而顾惜若曹耶」!
命牵出斩之以徇。
自是义勇成军矣。
先是公安白昼剽劫,撞钟鼓以过市,至是军声震叠,子夜开户无盗,至今义勇效用犹可用云。
刘汜者,之犹子,衣褒博近文墨。
一日责数之,令易楚制巾帻从军士。
汜好论军计,犹信之。
瓜洲之败,汜为提举军士云。
西蜀之兵分为三路:金州当其东,兴元制其西,兴州当其北,各据一面。
三路之中,兴元最为要害,盖进则当寇之凤翔,退则据蜀之咽喉,故重兵不可不置于此,事势不可不力于此,大帅不可不设于此。
以地理考之,敌人犯蜀不过三路:曰岷凤,曰兴元,曰金州而已。
然自兴元而至兴州百三十馀里,自兴元而至阶成与凤远,亦不出三四百里,是兴元而应接西路不为甚远也。
兴元而至于洋七十里,自洋而东至于金州二百五十里,是自兴元而应接东路亦不为甚远也。
是以南渡之初,国家深知其然,镇以重臣,开宣司汉中
夫使朝廷择才智之臣,据根本要害之地,平时得以考覈将帅,蓄积财用,一旦有事,得以专制二道十万之兵,东西应援,不出于三四百里之外,而敌人不得一蹑吾咽喉之地,岂非固国之善谋哉!
陈箍桶。
方腊之乱,初因盗犬系狱,其徒不堪,遂破械出之。
初犯缙云界,自黄墓岭过止六七人,至崇善寺纵火杀掠,自号圣公
阴兵执镜照人,谓凡用心不臧者皆照见之。
百姓窜走,方伏匿于山林,其徒持镜四出,谓人曰:「我已尽见」。
愚民畏惧,皆出就擒。
邑民盛九、沈五各立党伍,起而应之。
括苍素无城守,遂被剽掠。
其后就擒,童贯:「谁为谋主」?
以陈箍桶对。
捕获之,问:「君教方腊反,何耶」?
对曰:「正坐不受某教耳」。
又问:「汝所以教者云何」?
曰:「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入长安尔」。
又问:「何以箍桶为名」?
对曰:「天下之势犹桶板耳,能箍则合,不能箍则离」。
其不韪如此,诛之。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问公:「自中执法执政,拒绝交游,独听一王岩叟语,悔乎」?
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
又云:孙升为选人时,梦僧指府界提点蔡持正曰:「此本朝第四人过岭宰相也」。
自卢、寇、丁三人,蔡谪新州第四人也。
又云:刘拜右仆射之日,一小仆仆于堂下,呼曰:「相公指挥头𨃚往新州去」。
已而诘之,悟曰:「莫知其言之出也」。
开元中终南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面。
其岁大饥,其并枯死。
后汉襄楷云:「国中柏枯者,主当之。
人家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
终南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太上皇崩。
《朝野佥载》,见《广记》一百四十卷。
唐天宝后甲子三年,自陇而西至褒梁数千里内,民相食,忽山中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舂食,与红粳不殊,自此千村万谷并皆立枯。
出《玉堂清话》。
《广记》百三十二:竹花,六十年一易根。
按《渚宫故事》,长沙阿育王像,相传至齐末常夜行,每南朝有大事及灾疫,必先流涕数日。
邵伯温邵康节河南人熙宁丁巳卒于洛,程明道志其墓。
伯温仲良其子也。
伯温字子文,传康节《易》学,节行尤高,以经明行修荐,授大名助教
初,温公之子公休卒,温公之后再绝,独公休之妻张夫人无恙,遂复立族子为公休后。
朝廷遂除子文教授西京,经纪温国之家属,任之意略亦可见。
其后章子厚欲用之,子文不求进也。
徽宗即位,日食求言,伯温坐上书斥几四十年。
建炎初,没于利路转运副使
绍兴七年赵忠简当国,上其所著《辨诬》,乞行追录,始赠秘撰,诏藏其书于史馆
子文本末备载于忠简一疏,其守道行己可谓始终无愧于师友矣。
然贤者遇非其时,顾亦有重不幸者。
先是堂吏魏伯刍尝知石泉军宣和中蔡京伯刍变盐法,帑藏骤增,擢伯刍外府卿,提举榷务,其后除伯刍徽制以赏其功。
故事从官除拜得自举代,伯刍状卷:「伏睹朝奉大夫、权知果州邵伯温识量渊明,学术该博,外寄远邦,吏民畏爱,傥置要途,必有异能。
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伯温早登富公、温公、小申公二韩忠宣之门,荐之者乃持国、范纯夫
伯刍小人,据非其位,乃自诡荐贤而不揆其不韪,不知谁实教之?
子文名德皭然,彼安能浼,然亦可谓贤者之不幸矣。
种师道本以文资换右列,后为名将,其抚士卒最为有纪,然不特皆以威云。
初,师道为小官,冬夜赴尝寮之集,衣笥中尝置薪炭白粲而去,家人辈笑之。
既至,会饮之家或侵夜仆隶多寒,或给散俭薄不能满适,则群聚喧嚣,冀得声达于内,宾主各不自安,早罢酒归。
主人或欲延客,客饮兴或未阑,无如人从之不肃何,以故多不得从容散去,独师道部曲所至,竟夕常无一人喧哗者。
或怪而察之,乃知师道自始入席,即以所携付之众卒。
众卒深夜得粥,既宽饥馁,已而爇薪炽炭,相与附火,不忍舍去,是以不暇为嚣,忘其为夜艾也。
然其用兵持重,出没变化,人莫能测。
师道于果肴喜啖榛实,每与诸将谈论,置于前咀嚼之。
一夕坐久,食之尽,适有军议,沉吟未得其说,则时时引手就碟撮取之,不悟其已空也。
左右谓其乐嗜未已也,取他器满饤,俟其顾盼有间,置之,易取空器而去。
师道觉之,恶其揣度窥伺,立命推问诛之。
崇德人吕援,字权仲,居南场,营治圃垒湖石山,植海桧五六十株。
大者盘枝如凤面二丈,又屈其上,小枝如倡乐杂戏,尤婆娑可爱。
朱勔起花石纲得直达,檄秀守周审言,封以黄衣帕。
援知不可得,匿其事,走汴都投京尹宣和殿学士盛章,请以园归上,方以恩换右列,后为忠翊郎
援亦稍强直,家富得官,里中稍推之。
建炎改元,杭卒陈通叛。
福建经略鲍贻逊至,方总枪杖手驻崇德
劫围城中前某路漕俞䀭仁达、秘书监李光泰发、主仁和簿吴括子,直之嘉兴,约提刑高士曈、漕尉顾彦成求和。
诛在十二月
是冬雪踰月,三人者在崇德不得其日,尤记䀭衣单,求絮衣于援,二使者亦舣援岸,强使援摄尉,摄酒税。
时兵自杭败还者日数百,援阨市南包角堰,设钓桥,谕使纳兵器,旋以小舟济渡,藏其械于县庑。
败兵道饥,委仗得食,皆无事去。
知县事邓根失赏,巡司寨卒有怨言。
援以告,出缗钱分之,卒尽醉之。
又悉其家市酒,一釜不留,指市井谓人:「此旦夕吾所有也」。
有得其要约文书者,始知将以五鼓集县治,约以声喏为节。
初谢犒赐,次取兵械(即败兵所纳者。),次杀官吏。
援诣谋,先十刻率保甲袭之。
卒尚醉,多就歼,余四十人,首领都头者甚健,彀射保甲,尽济四十人,手覆钓桥奔去,众卒趋许村都头窜落县南田父家,绐谓田父送迎,饥渴索浆饮。
田父逆知之,为具酒饭,已乃熸汤请浴,遂即浴床反接以献。
戮之市,沥其胆于酒,书「食胆将军」于旗下,令以五十万钱捕一卒。
未几,许村尉执四十人为一舰至,取赏镪实舟而返。
诛,崇德无恙。
援后辟都监
未几,徐明反,谓人曰:「我蓄反久,以吕都监故迟之」。
因囚太守赵叔瑾,荷筒其项,叛卒张设列饮州治,牵使叔瑾行酒,曰:「常日汝饮燕,立我脚,直一脔,汝必尽之,我恨今当偿」。
遂取所余肉与之。
邓根兵至城下,拥官妓乐饮西楼上,募射生手弩射,矢着胡床,与妓俱仆。
二十日王渊兵至,不施梯冲,卧桅竿于堞上,数人蚁而登。
守城者皆散去,遂诛。
方明作乱,援去州方一宿云。
字深伯昭武人,登进士第,治剧有风,力射命中。
父及弟皆能兵。
一仆矮小,尤蹻捷。
以功改秩贰郡,为秀守。
方根上功状,父子兄弟咸在,独不及援。
援子恕,字子齐,年八十矣,为予言之。
长老尚有能言其事者。
子齐又云:陈通独不杀僧,士大夫持精缣易坏衲,自髡剃以避难,至暴其额于日中。
首乱者,次王贵
诛,人有云:「脱,罪过陈通
换对着对,罪过王贵」。
剐肉尽,犹索水饮云。
范觉民襄阳人美如冠玉,有经济大略,尝诘伪楚之立,邦昌辞以渐远则归节。
时大盗纵横,桑仲李横霍明蹂践京西,朝廷力不能讨,耕凿尽废。
觉民镇抚使,于是桑仲襄阳霍明
分地既定,盗贼渐不能相统。
虽兵众而无器甲,欲叛入川,为王彦所败。
已而徵兵于,不至。
襄阳一日疾驰数百里至郢。
明知其已疲,出迎之,使人为握发,以铁锤击杀之。
李横复以兵至郢,声言为仲复雠,围之几年不下。
自水窦出走行在所
自是虽不加殄戮,而蜂屯之寇离析矣。
建炎初觉民首建择宗室子之请,实基重华揖逊之举,皆大议也。
邦昌初立,同列皆在,莫知以何服见,且称谓何。
觉民奋然以背子直入,呼邦昌子能而已。
吕成公觉民二十许岁,觉民书「顿首元直丞相」,止十数语。
今书尺俗缛自谄秦氏始也。
李伯纪觉民皆有党。
务官叶审言上书攻觉民,或云主伯纪云。
觉民生于己卯,以三十二入相,罢相居天台,得痢疾,误投热剂,薨,年三十八。
始擢第,直言有议行遣者李士美丞相救之。
士美京师人,事近习,因此稍盖前愆。
建炎三年高宗复辟,苗、刘拥众南走,犯富阳桐庐寿昌,遂至三衢,檄守臣胡唐老应办。
唐老谕众曰:「檄用明受年号,我知建炎而已。
讨叛可也,何以应办为」?
贼遂攻城,唐老退之
未几,韩世忠兵至,遂连败傅、正
唐老移守镇江
是岁秋,隆祐过江西
上幸吴越,拜杜充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尽护诸将兵十馀万以备敌。
戚方者,本教骏兵士,军兴入贼党,后杀贼首以众归,留为帐下小校
十一月,敌挟李成入寇。
败,诸将皆溃去为盗。
镇江本倚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江阴
迫城,唐老度不能当,出金帛牛酒犒其军。
纳其善意,为之罢攻。
唐老又请曰:「晋陵,吾父母邦也,愿将军舍之」。
许焉,遂去不疑。
刘晏者,初隶苗傅麾下,统赤心队,至浦城谓众曰:「我岂从逆者」!
以其所统归世忠,共破兵。
朝廷授朝散大夫,时驻兵马迹山,有兵八百人。
晋陵周杞闻方将至,邀共城守。
毗陵小郡,易之。
素号知兵,能以少击众,自西门出数十骑大歼军。
败去,以唐老为绐己也,复从故道收唐老,束缚之,剥其肤,乃害之。
迤逦遂犯宣城
李泰发不能却,诏领巨师古兵往援,且解其围。
恃勇先犯贼锋,冀生得,遂殁于阵。
唐老晋陵人世将族父也。
,辽人。
泰发上其死事,赠统制,泽及四子,庙食其所号义烈。
毗陵亦绘其像于烈帝,庑下有碑志其事。
或云明法入官云。
周杞字子山缙云人
苗、刘变作,汤东野吴门守。
张、吕檄书周杞汤东野控扼于要衢,即其人也。
时扰攘,白梃数十于庭下,百姓有犯令者辄击杀之。
人不堪其酷,然亦赖以镇压。
后缘坐下吏以预复辟,卒得释。
弟绾,南渡后初除祭酒
绾尝为监司,有风力,不识学省事体,遇监学官如州县属吏,士论讥之。
赵令畤,宗室近属,安定郡王犹子,好学有诗声,著《侯鲭录》行于世。
元祐六年签判颍上
东坡出守,爱其公姓而有文,一见待以文士,赋诗饮酒,尝令属和,别去怀思,形于篇咏,字之曰德麟
其后张文潜书《字说》,谓德麟韩子苍诸人名振一时。
东坡领郡时,表上其才,年去颍,又力荐之,至器其人为清庙之宝。
东坡既谪,德麟亦坐废十年。
绍兴初,始以正郎宗司拟上除目,高宗宰相,谓德麟尝事谭稹,不当齿士大夫,竟易环卫
后得宣和邸报,始知德麟事为有实,得处右列已为侥倖矣。
按宣和年,以太尉遂宁军节起复宣抚河东燕山辟置议幕管句凡九人,德麟时为泗州,辟置盖其一也。
是役也,实攸、首祸,不待明智,谁不寒心!
侯益辈与之为属,固不足道。
郑望之城下之盟,犹能略与敌争而面责郭药师
望之以身从已为可惜,况德麟号识理通文,反而自污谬迷至此,得罪于九原多矣。
乃知高宗圣训盖指其实也。
李士宁,羽流也。
许少张安世省官,扣门求见,云:「闻秘书有剑,上有鳅文,得之可用煮丹,能惠我成药乎」?
少张与之。
未几,士宁者谋逆。
少张外补利漕,复徙夔,忽乞地反而召复之。
后为二兵官杀已降,乞地再寇蜀,少张坐责房陵倅。
房陵复有道人三朵花者,知人兴废,能自传神。
少张以书荐姓名于东坡先生,故东坡先生答以诗云:「学道无成鬓已华,不劳千劫谩蒸砂。
归来且看一宿觉,未暇远寻三朵花
两手欲遮瓶里雀,四条深怕井中蛇。
画图欲识先生面,为问房陵好事家」。
李柽字汝几,牛渚人。
略有权数。
营卒郭通作乱,守将避去之。
民居扰扰。
会乡老有请愿李通判出计事,贼许之,亟遣邀汝几。
汝几不为惧,登车而往。
既至,不得已与讲均敌礼,且诘所以乱故,曰:「衣粮不给尔」。
汝几曰:「既如是,非朝廷负若辈也」。
欢曰:「然」!
即请寓公列于朝,贼赖以是安,得不生事,其后就戮渠首一二辈而已。
秦氏当柄,自江以东皆待以乡曲,独不及
学邃于医,心悟针法,铸铜为人身,具百脉,幕楮施针,芒镂不差。
蓄一龟,寿二百岁,暇日寘香奁,自随出守上饶失之,及还牛渚,启合俨然。
年九十,著《幼幼新书》,尤知养生之学云。
范寥,蜀公之后也。
初张怀素吴储、吴侔有异谋,知之,将告之,惧莫能得其情也,遂以仆役投募于怀素
怀素识字乎,曰自小力农,不能识也。
怀素固未之信,则命掌一书室,室中皆四方达官贵人书,尽堆积案几,封题固在,皆密为识认,以测其移易取视。
才入,则困卧榻上,鼻息沸然。
使人穴壁窥之,则固农夫也。
千之学于六一先生
千之一日造公是刘贡父,公是问:「永叔《五代史》成书耶」?
千之对:「书将脱藁矣」。
公是问:「为韩瞠眼立传乎」?
千之默然。
公是笑谓千之:「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
按《国史》韩通周朝亲将,尽节于所事,俗号韩瞠眼云。
近时陆放翁作《南唐书》,文采杰然,大得史法。
予尝扣放翁曷不传徐骑省放翁而不对。
骑省卒于国朝,放翁不为无说也。
古之帝王一岁而四巡狩,后世巡狩之礼废,然事有缓急,无有人主跬步不得去王室之义。
臣于经筵尝论魏惠王迁都于梁之事矣。
王者无故而迁都固不可,若唐明皇安禄山幸蜀,代宗吐蕃幸陕,德宗以朱泚幸梁,僖宗黄巢再幸蜀,后日皆保安全。
晋成帝不避苏峻故危,梁武帝不避侯景故亡,靖康谋臣以固守京师而大误(《山房集》卷八。)
年:原无,据文意补。
捕获强盗胡海等推恩诏嘉定三年十一月八日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宋会要辑稿》兵一三之四五(第七册第六九九○页)
江都统兼权淮东安抚毕再遇特转六官、仍特赐金带、束带各一条;
统制陈世雄、蒋世显、冯榯各特转四官,仍各特赐金带一条;
宋显等一十四名各特转三官;
副将曹辉等七名各特转两官;
统领李进四十五名各特补转一官资;
主管机宜文字刘燧书写机宜文字毕衍各特转两官,仍与升擢差遣一次;
节制淮东马司准备差遣丁潜夫特补承节郎
兴化县徐景特转一官,与升擢差遣一次;
宝应县叔敖特转两官,与升擢差遣一次;
兴化县大川特循两资;
巡检卢之才、监庄赵涓、沿淮巡检子道各特转一官资。
郎迪功墓志铭端平三年三月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平斋集》卷三一、《永乐大典》卷七三二九
余自郎曹以言事摈,侨居西市,距君舍二里所。
尝过君饮,君时已七十馀,姿状厖艾,髯发尽白。
酒酣,慷慨道平生经行山川之险易,风俗之美恶,及可喜可愕事,纚纚有本末。
且言:「开禧初,淮楚绎骚,身在围城中,间以奇画干主帅,用辄中。
围解欲官,仆掉头挟所得胡人弓矢径归。
每北风尘起,拂弦抚笴,犹踊跃自喜,恨不获窄袍快马,蹴踏冰雪,效驱驰也」。
语毕目光炯然,如秋隼之欲击,意甚壮之。
问:「君何以不从戎」?
曰:「吾宗本诗书家也。
景德六年,远祖简登进士第,仕至工部侍郎,名在国史。
衣冠中绝,落莫几二百年,物久郁必怒奋,货久居必暴赢。
少游四方,阅人多,视诸孙当有以儒科进者,归出橐中装延师教之。
昼综理家事,夜张灯挟筴,坐孙辈傍,吟讽与相应和,老者未寝,少者不敢懈。
以故伟、伋能力于学,绍定壬辰同忝科第,以续前脉,仆藉是亦阶初品,孰与鹖冠多」?
因扣君:「养生以何术」?
曰:「寡欲」。
安生以何术」?
曰:「寡怨」。
「治生以何术」?
矍然摇手曰:「是非考功所当问,老夫亦不能语考功也」。
余今浮湛周行,愧且病,念君涉多而见博,年耆而识明,沼鱼畦卉可以永日,欲归效太史公,访所过长老,从君执笔记所闻,而遽以不起赴。
噫,惜哉!
君郎,在汉为安丘人,在中山人,唐五季以来,世为临安人
赟生瑀,瑀生孜,孜生君。
君讳思,字伯永
性明直无机械,事母孝,老弥笃,抚鞠犹子尽恩。
平居意色沈毅,闺门整暇,与人言是是非非不苟同。
临财义,不立责券而乐周急。
生以绍兴庚辰,卒以端平乙未十一月八日
娶章氏,封孺人
男三,谦、咏、该,季蚤卒。
女嫁施廷祀。
孙男七:伟,前绍兴酒官;
仪、俶;
伋,新庆元市舶务
俨、侨、辅。
孙女四。
曾孙男女十二。
卜以明年三月壬申葬君于章坞先域,伟、伋奉大母命来乞铭,曰:「曾大母尝得铭,大父不得铭,宁不葬,惟先生哀怜之」。
因次第其说,系之铭曰:
动以任乎时为富,静以安乎命为寿。
四世而林立,一科而歧秀。
其艺之深、封之茂也夫!
讲筵卷子十一月八日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七、《西山文集》卷一八
大学》「格物致知」章/臣按「格」之一字,先儒训释不同,至程子乃以「格」训「至」,如《舜典》「格于文祖」之格,其义始明。
朱熹尝言:格物者,穷理之谓也。
然不曰「穷理」而曰「格物」者,盖理无形而物有迹,若止言穷理,恐人索之于空虚高远之中而不切于己,其弊流于佛老,故以物言之,欲人就事物上穷究义理,则是于实处用其功,穷究得多则吾心之知识自然日开月益。
常人之学不就实处用功而驰心于高妙,犹且不可,况人君以一身应万事万物之变,若不于事物上穷究,岂惟无益而已,将必如晋之清谈、梁之苦空,其祸有不可胜言者,此格物致知之学所以为治国平天下之先务也。
陛下履位十年,其酬应事物多矣,然权臣颛政,务为蒙蔽,恐陛下未能一一致察也。
故十年之间,是非邪正,颠倒错缪,无所不有,人皆知为权臣之罪。
今既躬亲大政,则凡所以剖判是非、别白邪正者,陛下当身任之矣。
若于事物之理不深加穷究,应酬之间,少有差失,咎将谁归?
故臣惓惓,欲陛下以格物致知为事也。
程颐尝谓: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
朱熹又谓,或考之事为之著,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其说尤备。
盖自吾一身之中以至万事万物,莫不有理,皆所当穷,然非日积月累之功,未易各造其极也。
臣愿自今经筵讲读之际,有切于身心、关于政治者,时发玉音,质问所疑,俾臣等得悉心以对。
如有未谕,即乞再三诘难,必圣心洞然无疑而后已。
退居深宫,又必优游玩索其理之所以然,俾之融会贯通,表里澄澈,如此则日就月将,缉熙光明,其益不少矣。
至于辅臣奏对,尤当从容访逮。
政事因革,俾陈其利病之原;
人材进退,必叩以贤否之实。
如有未谕,反复审究,亦必再三。
都俞之外,不厌吁咈,以至言官之奏论弹劾,群臣之进见对扬,率霁天威,俯加酬诘,俾摅底蕴,尽究物情,如此则于国家之事日益明习,而举措用舍之间无不适当矣。
凡此皆所谓格物也,惟陛下曲留圣心,孜孜不倦。
若于事物之理穷得一分,则陛下之知识亦进一分,穷得十分则陛下之知识亦进十分。
穷得十分即是物格,进得十分即是知至。
若只略见一二,便不研穷,则见处既未分明,行处必有窒碍。
且如近者用兵之举,若论其槩则祖宗境土所当恢复,祖宗山陵所当省视,岂非至当之理?
然必先定规模,先立基址,俟吾人材众多,财力富盛,万全必胜,然后有为,乃无后悔。
缘只见得理之一偏,而未尝周思曲虑到穷极之处,所以轻举而无成,此亦物未格、知未至之故也。
今陛下已知前日举事之非矣,若一向退沮,自安于无所作为,又只是见得一偏之理。
须是知前日不合轻敌,今日亦不可畏敌,事虽致审而刚毅奋发之志则不可忘,敌虽未动而战攻守禦之事则不可缓,日与大臣,讲求策画,申儆将帅,严设堤防,谋未十全,姑务固守,势可一定,奋然必为,如此方是见得义理周尽。
举此一端,他莫不然。
大抵理之与事,元非二物。
异端言理而不及事,其弊为无用;
俗吏言事而不及理,其弊为无本。
惟圣贤之学则以理为事之本,事为理之用,二者相须,本无二致,此所以为无弊也。
惟陛下留神。
臣所进《大学衍义》,以明道术、辨人材、审治体、察民情为格物致知之要,其本末粗备。
以卷帙之多,未即进读,愿政机馀暇,早赐览观,则于穷理之学将大有所日进矣。
贵耳集卷中序淳祐四年十一月 南宋 · 张端义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一、《贵耳集》卷中、《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六八
《贵耳》二集续成,余谪八年,强自卓立,惟恐与草木俱腐。
著书垂世,又犯大不韪。
志非抑郁而怨于书也,又非臧否而讽于书也,又非谲怪而诞于书也,随所闻而笔焉,微有以寓感慨之意。
而渡江以来,隆、绍间士大夫犹语元符宣、政旧事,淳熙间士大夫犹语炎、隆旧事。
庆元去淳熙未远,士大夫知前事者渐少,嘉定以后,视宣、炎间事十不知九矣,况今端、淳乎?
使《贵耳集》不付子云覆酱瓿,幸也!
淳祐四年十一月八日,东里张端义书。
匡庐山石 其二 宋 · 留元刚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二、《清源文献》卷八
予以嘉定十一年仲冬甲戌,于归宗访墨池镜溪。
乙亥,自俞峰、天官、万华、重云上紫霄峰,欸杏林觉性
丙子,至灵溪三将军洞,由隆教过翻经台、栗里醉石,归去来馆,濯足灵汤,暮抵康王观
丁丑,溯涧酌谷帘泉还山。
与朱沐、陈伯贤、段日严、向公莫同来,子潇侍。
元澄镌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