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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宇文议燕保京靖康二年三月 北宋末 · 安成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五
宣和壬寅,朝廷议取燕云,命取枢密宇文公以本职显谟阁待制参预军事。
公驰至河北,见沿边匮乏,兵备缺然,兼虑女真异日强不可制,即上疏力言不可;
又贻书与太宰王黼、元枢郑居中,及其兄承旨,并翰林学士赵野,托承旨力劝
不从,遂取旨命公不得漏泄章疏。
时师老无功,上有意中辍,而契丹大王耶律淳死,国人离心,再主攻伐之议,镌宇文公待制,命知檀州檀州燕山四程。)
久之,环庆阙帅,郑居中荐公,遂以修撰帅庆阳
而朝廷又有收复灵武之议,欲命高俅总其事,御笔条画攻取之计,俾公遵行。
又力言不可。
高俅自惮,其事寻已,而公亦罢帅,责知亳州
乙巳岁,公为翰林学士童贯欲取云中,公以云中斗绝一隅,纵可取亦不可守。
贯之党马扩、李宗振等陈可取之策,二疏交上。
蔡京当国,欲从言。
公兄时为右辖,与李邦彦合谋力争于上前,之说不胜,遂画旨留候。
至乙巳岁十二月,金人寇边,燕山失守。
报至,中外失色。
上御保和殿召问公曰:「悔不用卿前日之说」。
公奏先降罪己诏以收人心,人心悦则中原决保无虞。
上命公草诏,而公先以草成诏本在怀中,即取进呈,又列更朝政数十事于诏本之后。
时上欲诏书中入「政事拘于纪年,贤能陷于党籍」之语。
大臣亦有言不须降诏,公泣涕力请,上从公言。
诏下,人心大悦。
上曰:「卿素得陕右士心,可以资政殿大学士宣谕使,躬往陕西,择将召兵,以赴国难」。
公以二月二十八日朝辞出,至陕西,以檄文召种师中、姚古,令各以麾下兵赴京畿
而公亲总马忠等兵,至郑州之东,遇金人万骑欲据郑。
公虑郑破即绝西兵来路,遂令邀击于仆射庙前,金人大败。
公又移文诸郡及申奏朝廷,声言陕西有兵五十万至(二帅及诸兵至者十九万,此先声也。),金人莫测虚实,遂领兵下寨,不敢四出。
至今郑人绘公及马忠像于仆射祠中。
公以丙午二月一日回至京师
时朝廷于正月中旬已讲和,金人止俟得金帛犒师即还,而李纲引兵劫寨失利,无一骑还者。
金人忿朝廷失约,再攻京城西北隅几破,云梯四面交至,矢石如雨。
城中精兵自梁方平团结五万人破于滑州何灌领三万败于近畿,劫寨失利又丧数万人。
驱市人登城守禦,不能戟弯弓。
公忧社稷危甚,即入城见渊圣于延和殿。
泣谓公曰:「救此危急有何策」?
公言:「今城中惟有禁卫,市人不可出战。
西兵至者未满万人,其馀计程须旬日可至。
王师寡弱,城西北隅已摧毁。
拒敌未有策,惟有臣以身当劫寨之事,臣试冒死往说之」。
上曰:「卿且奋不顾身,以救国家之急」。
公即欲前去。
自劫寨后,金人睹使人来即杀,公捐甲服朝章,以三省大程官数十人从,张盖扬鞭,喝宇文大资而出城,而金人以万骑围绕,前驱已有被矢刃者,公言:「我来计议事,汝安得杀人」?
金酋二太子者,旧闻公名,知公至,即止兵,引公至帐前会食。
公问再攻京城之事,二太子曰:「朝廷已与我和,因甚却来劫寨」?
公曰:「我招西兵至城下,西兵贪利,不知朝廷讲和,只知尔有金帛数十万,所以劫寨,止约不得,干他朝廷甚事」?
太子曰:「是不是」?
公曰:「人谁不畏死,我以不能止约西兵劫寨,冒死而来,以明非朝廷之意」。
公议论慷慨,众感其信义,遂止攻城,令公速往奏知。
公言:「今日已晚,俟来早入城」。
太子又喜公不疑,留饮至夜,对公焚攻城器具。
翌日,公对延和殿,言:「二太子可以信义感动,已不攻城。
今宗室诸公皆从上皇往东南,惟康邸为质于军中,臣取圣旨,以来日试往取康邸还阙」。
上许之,除公签书枢密院,解所服正透犀带以赐之。
公次日再往金人寨中,力请康王还,并指名取吕颐浩等七人,谓金酋曰:「若此事不见听,只死在此所,誓不空归」。
反覆至数千言,金人感其意,许之。
公遂与康邸及颐浩等联辔而归。
公尝谓今上在兄弟中英伟绝人,虑久留金人寨中,特建议亲往奉迎,遂为今日社稷大功。
又虑兵久不退生变,二月七日,又取旨说金酋,趣其归师,金酋许以四月十日为期。
公再三陈论,自辰至申,促至二月十日,二太子曰:「枢密不梢空,我亦不梢空(金人以虚诞为梢空。),请公初十日早亲来看我退师」。
太子又说割三镇事,公以难辞。
太子曰:「若能固守盟约,三镇别有商量,止要赋税」。
公遂令二太子作誓书,入此十六字于书中,携之以归。
奏知,上喜甚。
时二太子方还师,公亦反覆说令报知。
粘罕回至代州矣,而李纲之门人皆曰:「前日保京城之功只说陇西公,今日却归宇文,须与埽了」。
「埽了」之说,当时忌功语也。
公初与二种及姚古商议,为备禦一十九事,为一册,皆在画一,欲其枢府施行。
而同列皆言我辈在朝,金人必不来,何必设备禦,所论率矛盾不合。
公争于上前,言主和者不肯设备,主战者不量力以丧师,轻视敌人如儿女子,岂不误国?
有言官旧尝恳公荐自代,公不语,至是在言路,又欲与其知己位亚政府者为地,抗疏力诋公,皆虚言无实。
如诬公在云中丧师等事,公未尝总兵,又云中在虏境,距代州三百馀里,公未尝帅太原,不知何以得此语。
又谓公以口舌退金人之师,致王师无功。
诋公既力,兼同列见公智略辐凑,又有退金人、保京城大功,妒之颇甚。
公孤立不胜,亦恳外补,遂以资政殿大学士青州
朝廷降诏,令三镇邀击金人,粘罕者复回至太原
公所议备禦十九事皆不省,惟唐恪间采其议,而何㮚虑计策行则公复用,取其策焚之。
备禦从此而不讲,公所招宿将孙安节等皆不用。
三镇邀击丧师,金人遂以盟约终不可信,攻太原,陷泽潞。
朝廷督种师中等陷没相继,太原以无援失守,大臣亲总兵皆溃散。
国威靡然,金人再犯京城,遂成北狩之祸,皆轻敌寡谋、妨功嫉能所致也。
靖康丁未三月八日圃田安成之谨记。
乞权免拣选老病将校申状宣和四年正月二十四日 宋 · 李邈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六、《宋会要辑稿》兵五之一五(第七册第六八四七页)
本州所管擒虎等一十指挥人兵,自去正月以后,分屯前来戍守,止理一年,满替便合回军。
今年岁首,合行依条拣选年及七十岁将校合该放停,六十五岁将级、六十岁长行合该减破请受。
窃虑多有托以老病及愿要减粮,自在归营,损折元额,欲乞权免拣选。
资政殿学士左通议大夫丹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二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致仕赠左光禄大夫张公行状乾道四年三月 南宋 · 洪箴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五、《华阳集》卷四○
曾祖俊,赠太子少保
妣朱氏,赠普安郡夫人
祖祺,赠太子少傅
妣王氏,赠齐安郡夫人
父翱,任右朝议大夫致仕,赠少保
妣李氏,赠荣国夫人
公讳纲,字彦正姓张氏
其源出于姬姓黄帝之后,青阳氏第五子挥为弓正,始制弓矢,子孙因赐姓焉
周宣王有卿士张仲,其后裔事晋为大夫
至唐支派渐广,世居河朔,有官于润者,遂家金坛
曰铣,上柱国,曰连,主扬州六合簿,宝应贞元制书具存。
南唐李氏考定其书,以其家为是邦衣冠之裔。
公自叙谱谍,载本末甚详。
由高祖、王父而下,皆晦迹,以德行称乡里。
逮公登二府,三代赠官保傅,荣及九族矣。
公幼而颖悟,沈厚寡言。
始入小学,与群儿伍,特不好弄。
乡先生授以经史,一览辄不忘。
由是日记数千百言,众咸骇服。
少保喜曰:「张氏种德积善,后世必有大吾闾者,其在此儿乎」!
十岁能属文,出语不凡,同舍生歛衽畏避。
少保之子唯公一人,公昼则干蛊,夜则读书,积日累月,身脩学成,犹未忍离亲侧,少保屡勉之。
年二十始入县庠,居无何,试艺优长,升补泮宫。
方舍法盛行,游学之士肩袂摩属,公伟然杰出,冠于诸生郡将尚书俞公㮚一见异之,期以公辅
大观四年,袖然为举首,贡入辟雍,继升太学
方是时,承平日久,京都以侈靡相尚,士之不悦纷华盛丽者十无一二,公独深居简出,潜心大业,至不知饥渴寒暑。
流辈初易之,久而见其志趣益笃,问学益精,每群试辄处上游,乃更推服,质问疑义,或抠衣就弟子列。
四方人士聚于成均无虑数千人,语学行之懿,必以公为称首。
政和三年,试内舍第一。
明年,以优等较定试上舍,主文尚书张克公见公程文,称叹不已,谓邃于经术,遂复擢为第一。
是年四月七日,天子御崇政殿,赐上舍及第,释褐授承事郎
玉音宣谕:张纲系三中首选,可特除太学官
胪传既下,在廷叹仰,盖一时异恩,前此所未有也。
宰相蔡京张克公不协,故特抑之,后数月,始除辟廱正。
当时好事者,以本朝衣冠盛事编次为图,载公三魁之美,󲦤绅荣之。
五年,除国子正
蔡京方用事,必欲使天下士尽出其门。
朋附之徒,有朝处奥渫而暮跻华要者,唯公守正不阿。
初赐第,旅进一见而已,绝迹不再往。
以公为时第一流人,意欲罗入己党,频遣所亲致委曲,且曰:「倘能屈意相从,簪橐可立致」。
公曰:「富贵在天,蔡氏其如予何」!
闻其语,大衔之。
徽宗皇帝屡欲擢用公,但于学官中时一改除,勉从上意尔。
公久在学校,诸儒敬服,既横经上庠,以师道自任,循循训迪,卒岁忘倦。
六年八月,除辟廱博士
一日忽有旨召对便殿,公自谓起疏远,圣主特达之知,思竭忠言,冀以感悟渊听。
既见上,首论朝廷用人,当分别邪正,以谓「方今之患,在于君子小人混淆而莫辨,陛下倘奋乾刚,扩离明,询之以言,试之以事,稽诸古训,格以佥言,则邪正不啻黑白之易见。
不然,将恐小人得志,无所忌惮,或苟且以害成,或邀功而生事,其祸有不可胜言者」。
又论奢侈之弊,以谓「民之化上捷于令,陛下履丰亨豫大之期,固常忧风俗侈靡,而下戒饬之诏矣。
然而背本趋末,日甚一日,流荡而不返,臣愚以谓陛下不率之以躬行之教,未见其能革也。
陛下诚能以祖宗躬行之教为法,其不合于祖宗者一切去之,则天下虽大,有不难化者」。
公仪貌端伟,音吐洪畅,所言切中时病,上为之改容嘉纳,奖谕数四。
秘书省校书郎,蔡党闻之大怒,益欲逐公而未有间也。
七年,磨勘宣教郎
明年,竟为蔡氏所挤,韩驹、张忞辈凡与公厚善者二十一人俱在遣中,得主管成都府玉局观以归。
宣和二年五月,依元丰法,罢宫观
八月磨勘奉议郎
三年闰五月,再除秘书省校书郎,兼脩《国朝会要》。
明年,兼校正御前文字。
上方崇儒重道,博汇群书,公洞贯九流,多识奇字,校雠天禄,是正鱼鲁,功实多焉。
朝廷议遣童贯、蔡攸宣抚朔方,公上疏极论不可出师之状,且引《易》「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必致乱邦」之语,书奏,为持权者沮格不报,公愤惋久之。
继传郭药师归顺,萧后纳欸,收复燕山,捷音踵至,在朝莫不相庆,唯公忧惧益深,至忘寝食。
暨遭靖康之变,人皆谓公有先见之明。
十二月,除著作佐郎
五年八月,入尚书省屯田员外郎
十一月磨勘承议郎
王黼秉政,威权浸专,公恶其为人,虽同僚以职事见,公亦托疾不往。
周旋数年间,竟不识之面,憾之。
公在职年馀,徽宗皇帝一日取班籍指公名谓曰:「此人驰誉文场,行实相称,可与除近上差遣」。
设辞障蔽,竟不得迁。
七年六月,改司勋员外郎
九月磨勘朝奉郎
十二月,北虏渝平,兵及畿甸,公夙夜忧愤,谓所亲四方,今国步阽危,吾处下僚,不获与闻朝论,然苟有可以效节者,不敢不勉。
乃为书与父母诀,独留老卒,垂二绳于梁间,曰:「都城脱有不免,与其辱于犬羊之手,不若就死于此」。
于是乘城昼夜守禦四十馀日。
既解严,有旨登城及一月例迁一官,公曰:「主忧臣辱,义则当然,顾可此以幸赏邪」?
卒不自言。
靖康元年三月,遇钦宗皇帝登宝位,覃恩转朝散郎
是时少保荣国以公久在围城中,音问不通,积忧成疾。
公得家问,即上章丐祠,于是以公为两浙路提点刑狱公事
陛辞之日,上宣谕曰:「朕知卿不阿权贵,操守方严,故授卿此职,切宜为朕爱恤百姓」。
公顿首受诏。
还家方浃旬,复被召赴阙。
大臣传上旨,欲除公横榻,公方迎医就养,吁天有请,辞甚哀切。
钦宗皇帝雅知公无兼侍,特可其奏。
及闻二圣北狩,张邦昌僭窃,遂弃簪绂,移病告老。
忽传太上皇帝践祚于南京,诏至之日,公病立愈,自陈乞就职,时浙宪已别差王翿矣。
建炎元年,遇太上皇帝登宝位,覃恩转朝请郎
驾幸维扬,降旨召公行在所,公以二亲垂老力辞,遂再除两浙提点刑狱公事。
四年七月,复除司勋员外郎,公又固辞,乃还浙宪
绍兴元年磨勘朝奉大夫
二年,改除江东提刑
是时戎马初息,民力未苏,公到官抚摩凋瘵,惠恤鳏寡。
属吏之赃污不法怠不举职者,悉按劾无少贷。
诸郡详覆具狱,躬亲省阅必以情,刑名或不当,驳正之,吏以舞文抵罪与夫民有冤而获伸者非一。
自中原俶扰,士庶或尽室婴祸,事既定,往往立子为继,而于法不合承绝家财产,坐此牒诉纷然。
公具奏,乞将已绝命继之人视出嫁女等法,量许分给。
又铺兵依条不许别役,而无立定罪名,公乃乞比巡附辖使臣私役法一等科罪,今皆著令,实自公发之。
凡州县事有未便,及民所愿欲而未获者,皆罢行之,不可概举。
兵官王进池州,凶暴放肆,凌蔑州郡,有曹官以小事忤,遂钉其手于门。
上闻其事,诏公体究。
时国势未安,诸将皆有轻朝廷心。
公到池阳拥铁骑数百突至轺车之前,众颇失色。
公不为礼,入传舍廉问得实,立数责之,叩头伏罪,自是不复越纪律。
公巡历所部,访民疾苦,未尝休息。
迄冬奔驰道路,居鄱阳公廨止数十日而已。
凡为民去害建利,唯恐不至。
席未及暖,而江东九州无违梗,吏歛手不敢为非。
公在任及所过州郡,馈送丝毫不受,下车之初,廨舍所列器皿,谓之「并净」,例皆一新,公即令公帑缄封,以俟后政,所用唯随行瓦木之器。
比去,悉以所缄封者揭于榜。
叹曰:「民之困弊未有甚于此时,而有司供帐,视承平不少减,吾忍用之哉」!
至今士大夫相与语廉节者,多举公此事为师法。
太上皇帝方锐意于治,二千石刺史之贤否靡不周知,一日顾宰臣,盛称江东最绩,遂以左司召。
公入对,极论天下之事,上击节称赏,有大用之意。
公又言监司守臣数易之弊,及州县狱囚瘐死,吏无考课法,上嘉纳之。
三年正月,兼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二月,除起居舍人
是时北虏渐退,川陕屡捷,公恐中外苟安,上疏乞益严边备,又乞举行仁宗皇帝故事,诸路帅守替日,各令条列利害五事以上,画一具奏,后皆施行。
五月,除中书舍人
公文思敏赡,凡得词头,即时具草,未尝稽留。
方多事时,书命填委,公洒翰泉涌,事辞俱称,玉音称奖,谓「比年词臣,鲜能及之」。
自扰攘以来,史笔未修,虽诏论撰,而秘省权轻,关会稽失。
公建言乞依祖宗故实,委大臣兼领史事,即日诏宰臣吕颐浩修国史,至今遂为定制。
北虏初议和,朝廷数遣使,而虏情叵测,廷臣以预选为忧,公独奋然请行。
大臣以公姓名,上曰:「张某亲老,且词命正有所赖,朕将委以北门之任矣」。
公闻之感泣。
未几荣国病甚,乞外,词章十馀上,不许,遂赐告迎侍还乡。
继被旨趣归甚峻,是冬还朝供职。
四年正月,兼详定一司敕令,寻除给事中
公由江东宪蒙召擢,不二年间,致身法从,自以遭时遇主,古人所难,知无不言,未尝有分毫顾望意。
是时献言者交章公车,每付给舍看详,公曰祖宗成宪具在,患不能举行,舍是而一切纷更何益,自非卓然可用皆报罢。
或挟势以强公,卒莫能得。
大将有以军中田产乞不起税为言者,朝廷欲从其请,公毅然以为不可。
先是推恩元祐党籍子孙,许其自陈,一时有司失于限制,来者不止,公建议以崇宁初年所定碑刻九十八人为正。
又军兴以来,小人乘时召乱,经涉五年,而仇怨告讦,连蔓不已,公上言乞截日蔽囚,后有告者勿受,庶以广好生之德,事即施行,而潭帅申请委曾焚劫为首之人,请论如法,公复奏驳,上卒从公议。
是时所在狴犴填溢,一旦释遣,皆洗然自新为良民矣。
公又论举将帅,修战舰,淮南官冗,军粮阙乏,科敷弓料,私置税场,及宿卫单寡等,皆一时急务。
旧法:应庶官至中大夫止,若太中大夫,非侍从不迁,谓之止法。
宗室有特旨转行太中者,公因此上言:「崇宁大观以来,士风不竞,叨官窃宠,不循资序,遂至国纪大坏。
陛下慨然念治,将欲大变其俗,故前日冒滥之人,大者追夺,小者审量,有识之士,方窃欣幸,以为自是遵守祖宗之法。
今乃复违旧章,超迁官秩,臣所未谕」。
上闻公言,即寝其命。
宣政大臣有上遗表章复官推恩者,公力疏其謟谀误国之罪以驳之。
旧相或以生计自言,乞借拨官田,公引子产辞邑事以告于上。
贵戚近侍,凡所干求,苟涉侥幸,一切奏罢之,人皆服公不畏强禦。
公在省闼二年,凡命令有不当,辄封还,诋斥权贵,尽言切直,无所回避,风采振一时,上亦知公忠赤,屡见褒美。
人以公居閒恂恂,似不能言者,而临事慷慨如此,益知所蕴蓄与常人殊,因为之语曰:「张公论事有回天之力,今信然矣」!
张俊宣抚使屯江上,遣营卒持书江州瑞昌县,卒怙势,见令踞视出慢语,且与狱囚有疑似之迹,令郭彦参械系之,诉于朝,参坐免官。
公言:「近时州县之吏,多曲意迎合,献谀当路,至不随流俗,能为陛下奉法遵职者盖寡。
参者谓宜有以崇奖之,今乃坐免,何以为刚直之劝」!
时俊典领重兵,专制阃外,朝廷每务优假,駮疏既上,在列骇愕,权要有为地者,公由是不能自安,俄解职提举江州太平观,朝野无不惜其去。
五年二月,除徽猷阁待制
七年三月,再任于江州太平观。
少保以公恩封位至五品,公既奉祠归养,备尽子职。
每岁时燕集,或宾客过从,公腰金侍立,捧觞上寿,乡人以为荣。
是年六月少保卒,公执丧哀戚甚,勺饮不入口,杖乃能行,人谓曾闵不过也。
九年九月,外除,十月,差提举亳州明道宫
十一年四月,转左朝散大夫
公自转正郎,以朝廷多故,十载不叙年劳,至是有司始检举焉。
十二年至十四年,凡两请奉祠,皆提举亳州明道宫
十一月磨勘左朝请大夫
十六年,丁荣国夫人忧。
方强仕时,每念亲闱无手足之助,暮年乃克躬色难之养,温凊甘旨,未尝废离。
荣国寝疾,公屏去家事,专务医药,衣不解带者累月,居丧衰癯不自胜,执礼逾于少壮。
十九年三月服阕,五月,差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二十年,转左朝议大夫
二十一年八月,再任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二十三年,公生七十年矣,遂引年辞禄。
十二月得请,转左中奉大夫,依前徽猷阁待制致仕。
公任司勋郎官日,秦桧以酬赏事属公,公据法以为不可,甚怨之。
当国,公绝不与通问。
一日,谓公舅氏李朝正侍郎曰:「张夕拜正而不他,吾所心服,阙不闻问,鄙我也」?
李移书道其语,公不答。
阅岁,数温前语,色颇厉,朝正复相告:「方专权,睚眦必报,大臣诛杀流窜者踵相蹑,士大夫重足一迹,日虞祸及」。
公得朝正书,曰:「吾已无救于世矣,、黼尚不为之屈,况乎」!
由此益怒,至是乃祈谢事,以卒素志。
二十五年十月死,太上皇帝躬览万几,图任旧人共政。
不阅月,召公落致仕,赴行在所,制曰:「七十而归政,古之道也。
古之人亦惟曰无以事劝耆老云耳,然至于寿考康宁,抱道怀德,而谙练治体者,则赐之几杖,乞言询事,不懈夙夜,安有听其引年而去,不知宝贵如我今者!
具官某,时之耆杰,朕所体貌,给事东台,迨兹二纪,而凛然风声,犹著󲦤绅之间。
不为朕留,以老自请,亦既许之矣。
载惟老臣之居国,譬如合抱之乔木,封植成材,岂一日积!
知材不顾,人谓朕何!
是用起之丘园,引对便殿,使朕不失贪贤之美,而卿有不忘君之忠,岂不休哉!
安车肯来,副我虚伫」。
公以老疾为辞,诏不允,促行甚亟,公不得已就道。
都人以公年耆望重,久间复出,夹道聚观,争先睹之为快,卫士之旧人识公者,更相告语,咨嗟叹息之声,洋溢朝路。
公对便殿,太上皇帝喜见颜间,曰:「卿閒居已二十二年矣,前屡趣卿者,正欲速闻谠言耳」。
首问当今治道之所先,公敷奏甚悉,论比年公道不行之弊,亟蒙睿奖,对数刻乃罢。
即日除吏部侍郎
方是时,尽逐秦党号召天下,名德之士咸处班列。
不数月间,自执政侍从、台谏,多公门人,如魏良臣、周、汤鹏举、凌哲,皆公昔所论荐,一时服公知人之明,且叹其为当今旧德也。
秦桧当轴二十年,士大夫不登其门者几人,唯公七任宫祠,退藏密深,未尝以一毫干之,而亦不少假借。
比公再登禁涂,秦门旧客,各欲诡脱踪迹,往往极口谈之恶,而公反不出一语。
或问之,公曰:「今之因革,惟公道是从,岂以譊譊求胜哉」!
由是更服公德量之不可及也。
十二月,兼给事中
二十六年,兼侍讲
初讲《诗·关雎》一篇,后妃淑女之事,历陈文王用人以致规谏之意。
上褒谕再三,且曰:「久不闻卿博雅之言,今日所讲,析礼详明,深启朕意」。
公乃奏:「比年举子,鲜知经术,宜令词赋之士,兼隶一经,如绍兴十四年故事,庶免偏废之患」。
上深然之。
明年省试毕,事遂施行。
权工部侍郎二月权吏部尚书
自祖宗以来,立公私赃罪三等之法,以戢贪残之政,暨秦桧为相,复增民事一条,凡丽于民事,永不得注亲民差遣
公曰:「守倅令佐,亲民之官,茍有所犯,未有非民事者,锢人圣世,岂不重可惜哉」!
亟奏罢之。
公晨入坐曹,事无大小,必躬自钩考,发擿按治,吏无所其奸。
士大夫希恩雪罪,有数十年不决者,公悉以法订正,可与者即奏与之。
故事,极言销金之费。
异时论事榻前,上复以此为问,公口陈为患甚大,宜速禁止,遂下诏如公言。
三月,再转左中奉大夫
五月大金贺生辰使敬嗣晖入境,诏公馆伴。
既接见,嗣晖谓其副曰:「我自幼闻此公姓名,今尚在邪」?
由是执礼甚恭。
故事,观潮浙江,坐定潮至,嗣晖前辈诗数十首以问,公应答如响。
中使入奏,上喜甚,及事毕,褒宠异于常时。
嗣晖在虏中号知书,虏以秦桧死,选择而使之,欲以觇吾国,知公德望素著,辩论不可屈,故卒礼而去,无或违者。
会彗出东方,诏士庶实封陈言。
其间贪竞之徒,以权贵人死,意朝廷必欲尽变其所施设,故其言不择是非,杂然并进。
公亟上疏,谓「求言不可不广,听言不可不察,举而行之,尤不可不审,盖恐疏远之人,锐于纳忠,有强出新意而致冲改祖宗旧法者,有取便一时而行之既久不能无害者,有贪蠲复之名而不以用度较之,致州县不免暗取于民者」。
上曰:「数日来朝臣献言多矣,唯卿所陈之言,独合朕意,大臣用心正当如此」。
明日宰执奏事,上宣谕此语,知公才堪丞弼,遂除公中大夫参知政事
公入谢,奏:「臣待罪政府,不欲令子弟仕于朝,乞罢男坚国子簿见任」。
上曰:「卿深鉴权臣私亲之弊,首变前辙,朕甚嘉之」。
特依所乞。
厥后大臣为子弟引嫌丐罢者,相继有请,遂以为例。
秦桧久擅政柄,以严刑峻法钳天下之口,太上皇帝慨然总览,尽去苛刻之政,自尔诏令之下,无非宽恤民力。
公建意以颁降重复,官吏奉行不虔,恐民庶不能通知,乃令有司看详,取其切于利民者,得八十馀事,止标大意及降旨月日,其间繁文一切削去。
奏乞镂版,宣布中外,仍令州县揭诸粉壁。
于是天下晓然,皆知吾君之德意矣。
公在政府,孜孜庶务,忧国如家,钱谷甲兵之问,或至庙堂,必为之竭虑经画,至通夕不寐。
幸而得之,则翌日以告丞相,俾奏行焉,未尝自以为功。
而上亦深知士大夫无辜被罪,窜斥远方,有未还恩数者。
公奏事上前,便便言不已,每蒙开纳。
荐举人才,必参公论,皆曰贤矣,然后剡章。
两省侍从由公延誉而被擢用之人甚众,公未尝语人,而其人亦卒不知为公所荐也。
公自参机政,天下事多所建明,更化以来,所以维持纪纲法度可以数百年犹蒙其功者,公实有力焉。
至二十七年九月,公谓家人曰:「吾贰政已期年,衰疾,岂可久妨贤路?
宜出装,吾丐归矣」。
乃夜奏,迟明怀至漏舍示同列,遂留身乞辞机政。
上惊曰:「卿在政府,宣力甚多,方切倚毗,岂当舍朕而去」!
确然不许。
公既退,即挈家属出私第,示必不可留,相继章四五上,累降诏遣中使宣押,恩礼备至,公力恳不已。
上已知公去意甚决,曰:「卿先朝老臣,出处皆可观,今之求去,盖欲全退之节,岂可以朕故,令卿有不满意!
然观筋力尚壮,尚为朕卧理一政」。
而公又恳辞,上曰:「比年执政无善罢者,卿之行可谓勇退矣。
且大臣去国,自有体貌,此不可辞」。
拊劳久之,除公资政殿学士婺州
陛辞之日,上复与公极论异日为治之要,已而曰:「旧德去朝,相见无日」。
颦蹙不怿。
公再拜谢恩,既下殿,复宣坐赐茶,慰免加厚。
公至浙江亭,将登舟,忽中使驰至,赐御札一封,通犀带一条,天语丁宁,备极恩宠,缙绅歆艳,以为近世创见也。
是日,宰执侍从下至百执事悉会江亭叙别,冠盖相望,填溢阡陌,都人纵观,或绘为图,以比汉之二疏云。
公至婺州,布宣天子德泽,为政务简易,存大体,至于事干休戚,则必反覆详审,而不敢忽。
一方之民,初未识公,徒以公名德之重,更相戒饬,勿犯公法。
郡丞以至诸邑官吏,翕然奔走率职,曰:「岂可复以猥琐,上累我公神明」!
公以狱者人命所系,尤所加意,每录重囚,必使升阶立坐隅,亲加临问,察其辞色,多得其情。
涖事之初,有大辟囚以疑奏谳,得旨杖脊流配,当决日引囚出,则癯瘠若病者,公命减杖数之半。
僚吏皆曰:「此敕断也,不可」!
公曰:「主上宽仁好生,哀矜庶狱,某尝亲闻圣训,今此囚既以疑故宥其生矣,脱或毙于杖下,则如勿谳。
人主欲生一人,而郡守乃杀之,尚可谓之承流化宣乎」?
众莫敢言。
本州岁以绫罗输内库,自绍兴以来,逋负重积,前官以属官禁,不敢丐免,有司督责严甚,公具奏一切蠲除之。
又乞增大礼买罗之直,民皆被其赐。
公在郡禄令之外,一钱不受,或以谓例所当得,前后相承,莫有废者,公曰:「吾顾法如何,未闻以例从事也」。
食指猥众,用度不足,至质钱以自给,饬内外非饮食日用之物,不得辄市于民。
婺出罗帛,家人欲一见且不可。
春劝耕,例携妓乐,公悉屏去。
灯夕出游,吏以故事告,公亦罢之。
政务便民,安静不扰,数月之间,郡以大治。
公曰:「可以休矣」。
遂再辞禄。
明年三月,命下,依前资政殿学士,转左中大夫致仕。
即日西归,资装无浙东一物,尽以锡赉之馀,分给亲族之贫者。
致仕官暨使臣合得俸禄悉罢去不请,曰:「吾平生食君之禄多矣,岂可复更尸素」。
吏辈役于私室,难以费蠹饩廪,宁自给之食。
筑亭池上,名曰「喜归」。
自号「华阳老人」。
日与亲旧游息其间,又作诗以叙喜归之情,一时名士赓和盈轴。
公遭遇累朝,晚年蒙太上皇帝擢与机政,眷遇优渥,虽一饭之间,未尝忘感戴之意,晨起必注香上祝千万岁。
每戒子孙曰:「吾老矣,不能上报国恩,汝曹其勉之」。
至被疾,犹谆谆道此语,人皆谓公发于至诚而然。
二十九年七月,以其子坚该恩叙封,转左通议大夫
三十一年太上皇帝巡幸建康,出京口,公扶病朝行宫。
是时虏践淮甸,王师到屯江浒。
上见公,慰劳周悉,语时事,且曰:「卿在政府时,屡讲募兵之议,有司措置失当,今遂乏用」。
公奏述江淮形势,乞宽圣虑。
上问公体力增损,授以药方,仍述脩养之,恩意欸密,人皆属目焉。
主上登极,首访公安否。
明年十一月召公赴阙,公具奏力陈两经致仕,衰病难支。
上察其由衷,诏曰:「张一时老成,朕所渴见,已令趣召,乃以耋老为辞,重违雅志,可从所请」。
令所在州军常加存问,仍赐羊酒。
郡守备礼,委县令入公里致诏,特异之恩,一时鲜俪,世以为宠。
乾道二年正月,感微疾,踰月,疾良已。
甲午之夕,与家人笑语如平时,遽命取水浴体,浴毕安卧,三问夜如何,至二鼓忽举手加额,三叩齿,遂薨于正寝。
三日而歛,手足和柔,肤革如生。
享年八十有四,官左通议大夫,职资政殿学士,爵丹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二百户,实封一百户
遗奏上闻,天子嗟悼,辍视朝一日,诏赠左光禄大夫,恤典皆如式。
公始以经术大儒为上舍第一,释褐即官上庠,自正至博士凡三迁。
时鼓笥踵堂,訚訚秩秩,唐汉,公讲论经旨,研穷理窟,人人涣然冰释。
五经尤精于《书》,每因讲解,著为义说,皆探微索隐,伦类通贯。
尝疾夫絺绘揣合以应故事,故其言无一不与圣人契。
既卒业,遂成一书,凡三十卷,世号《张氏书解》。
自是后学潜心此经者,争传诵之,诸家之说,虽充栋汗牛,束之高阁矣。
公在三馆,于未见之书无不读,闻见日益博洽,虽位通显,未尝一日废卷。
晚年披阅稍倦,则命子孙读于前,而卧听之。
议论常出诸儒意表,人有得其謦欬之馀,皆抄录藏去。
其为文雄深雅健,粹然一出于正。
言西掖,绰有典诰之风,奏议详明,直而不讦,实近世文章之宗伯也。
平生著述,有《华阳集》四十卷、《六经辨疑》五卷、《确论》十卷《、告猷集》三卷、《闻见录》五卷、《瀛州唱和》八卷。
靖康建炎间,遭兵火焚掠,煨烬之馀,所存无几。
公纯诚直亮,禀于天性,自布衣至贵显,操守奉养不少异。
气貌严正,虽燕处无惰容。
未尝姑息,而人亲之;
未尝暴怒,而人畏之。
交游尽天下名士,推荐人才,先德行后文艺,卒皆通显。
大抵不喜沽名,常曰:「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
舍是而要一时之誉,吾弗能也」。
召节屡颁,皆出简记,近习,无一相识者。
其爱君忧国,出于天资,每从上前,必以进君子退小人、信号令明赏罚为言。
尤小心恭谨,避权远势,退朝未尝与人言奏对之语。
疏状稍干机密者,往往削藁不留,以故忠谋谠议,人亦莫能尽知也。
宣、政间京师,二奸相继弄权,气燄熏灼,士类不能改其操。
绍兴中,退而里居二十馀年,当国之人复视之如仇雠,不能害。
暮年遇合,遂入政府,守法任职,亲旧未尝敢干以私。
急流勇退,再辞荣禄,全名高节,烂然独著。
公尝书座右曰:「以直道行己,以正色立朝,以静退高天下,是三者人之大节,不可违也。
吾虽不才,反身而诚,亦庶几焉」。
其子以是刻诸石。
观其言可见公用舍行藏素定久矣。
公事亲至孝,承颜顺志,虽古人有所不及。
亲没,追慕白首不少衰。
时祭如见其享,忌日号哭如初丧,一言及亲,未尝不垂涕也。
初祖母齐安夫人在堂,奉事尤谨。
政和七年,公正室新安夫人徐氏以宗祀恩当受封邑,公乃以回授祖母,宣和七年,再乞回授,遂封太安人
绍兴元年,公以正郎初遇郊,当任子,以叔父汝弼少保所友爱,遂奏乞先补叔父,被旨特许。
既秉政,得谢而归,许上其子若孙三人,公自念吾白屋起家,备位二府,皆先世遗泽,而群从犹布衣,安得恝然忘之,遂剡章,乞官其堂弟曰绚,堂侄曰基、曰圭。
未几基亡,复以郊恩官基之弟塾。
公载念曾祖后犹有未仕者,又以郊恩官其从侄钺。
自叔父以下,由公而仕者凡六人。
公媦适溧阳进士思文,实荣国所钟爱,复奏补甥将仕郎
公始辍妻之封及祖母,辍子之禄及叔父,辍孙之官及群从甥侄。
至薨没时,曾孙数人皆未官。
呜呼!
非孝义过人,安能若此!
建炎初,六飞南渡,江浙云扰,公侍二亲奔窜山谷,乡邻之避寇者,知公所在,争趋附之,曰:「此公纯德孝行,可以动天,天必佑之,冀赖馀庇以免」。
由是相从者数千人。
昼伏夜行,周旋于烟尘矢石间凡数月,卒获无虞。
间有舍公而出他途,必遇寇掠,前后数十无免者。
一日公与群众隐大林中,虏骑绕林欢噪,声势甚迫,众大恐,迁徙纷乱,或啼哭失声,鬨然不可遏。
正尔惶惑,忽大风起,飞沙折木,震动林薮,移刻而止,虏骑寻引去。
是日微此风,则虏闻人声,无噍类矣,人皆以为公德行所感。
厥后中朝士大夫流散南徙,狼狈于道,有至公卿者,不以在亡为辞,必厚馆之,或经岁乃去。
性俭约,自入禁闼,赞化钧,首尾踰三十年,家无金玉之器,室无衣帛之妾,凡世之声色玩好,一无所著。
政府时,每解衣,人见所服缣素,无不叹息。
乡人衣冠新异者,不敢服以见公。
有为不善,宁受辱于有司,惟恐公之知也。
公居依山,而濒湖,每岁夏潦,山水湍激,悉为巨浸。
有劝公增置良田者,公曰:「先世以此贻子孙,倘可保守,足以资伏腊,岂可广植膏腴,以损子孙之志哉」!
故自微至不加益。
禄廪之馀,推以赈贫,无吝色。
每蓄善药名方,人有疾,手自施予。
邻里死者,赒其棺椁。
谷熟,必损衣食之费,增价籴而藏之,至春则减其值以济乏绝,一方赖此免于饥馑流徙者,不知其几千万人也。
绍兴十六年荣国忧,有谷千馀斛,尽以贷乡民之无告者。
既面焚券柩前,曰:「世俗以厚缁黄为孝于亲,孰若惠贫乏以酬亲志」。
公所居宅南,甘露降于众木之上,一岁凡三见,穰穰如贯珠,庭前双桂、枝生连理,寝室之后,复产紫芝
又有群鹤数百,回翔寥廓,下视所居,公祝曰:「胎仙见临,愿示丹顶」。
俄有二鹤,垂首檐槛,飞舞自献,人皆异之。
先是公梦游一官府,殊庭虚寂,非人世比,梦中以为异日当居于此,后十馀梦宛然如一。
公薨之月,族弟统梦至其所,与公言同门设绿牌而无字,有告之者曰:「俟张公至则书此额矣」。
考公平生所践履,则知身后所归宿,夫何疑哉!
公娶同邑徐氏,赠新安郡夫人建炎四年卒。
男二人:堂,右宣义郎,前公二十年卒;
坚,朝散大夫,直宝文阁泉州,尝历御史、国子、太常簿
孙四人:釜,承议郎,新通判信州
鋈,迪功郎,早卒;
鉴,迪功郎池州贵池县主簿
镐,从事郎,新平江府昆山县主簿
坚、釜皆中进士第,种学积文,能世其家。
鉴尝荐名礼部。
孙女六人,适士族。
曾孙男女八人,尚幼。
乾道二年十一月己酉,葬公于家北古观基之原,从治命也。
公以全德硕望,遭遇四朝,言听计从,泽及天下,克保富贵寿考,屹然为世重臣。
讣音流传,学士大夫暨闾巷之人,无问识不识,举皆痛惜流涕。
蒙公恩者,至画像而祠之。
公平生不求赫赫之功,唯以道德仁义自任,诚心守之,老而不衰,此其所以大过人者,真所谓古之遗直欤!
公之子坚欲上公行实于朝,以丐易名之典,俾箴叙其本末。
箴出入公门三十年矣,知公出处最详,辄以所闻见纪其实,以授公之子,不敢有加焉,庶几议谥勒铭,有所考信,以传不朽。
视质诸夏,无且画工为无愧云。
谨状。
乾道四年三月某日,通直郎、大理寺丞洪箴状。
奉宣和诏记宣和四年正月 北宋 · 刘韐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八、《刘氏传忠录》正编卷一
南安于承平,戴白不识兵革,将懦士骄,戎器不除,通都大邑无金汤阻固。
宣和庚子冬,方寇窃发于睦之青溪万年乡,即帮源为巢穴,持幻术鼓惑愚民。
初从之者才十百,宪司两调杭越禁旅暨属邑弓兵,仅五千人,鼓行而前,堕贼奸计。
我师既衄,贼势益张,自是莫敢言斗者。
三命四集,辄号数万,攘睦躏歙,郡邑无小大望风披靡,奔北不暇。
十二月二十九日,直捣钱塘,继失衢、婺,虐焰孔炽,震动全浙。
越之为州,控扼大江,襟带台、明,平时恃杭如唇齿相依。
杭既陷,越益危,水陆断绝,章疏不通于朝。
臣滥守是邦,不敢爱生以乖大义,贻天下后世不忠诮,亟召父老,说谕祸福,令纠集郡民,无问内外强弱,咸授以兵,教以坐作进退法。
不数日,应募踰万计,因鸠工补治颓垣而高深之,士气大振,兵声先达,消奸谋于已萌,沮凶胆于方壮,故虽相望一苇可航之近,曾末尝睥睨于其间。
恭承宸翰,谓臣独守孤垒,贼不敢犯,且增秩进职,为忠义劝。
臣载惟策名委质,受国重恩,见危致命,效死勿去,实臣子常分,夫复何功,敢当异数!
乃控章欸恳祈回涣汗,帝旨弗俞,玺书沓至,云汉之章,灿耀耳目。
顾臣际遇,昔所罕闻。
臣观前史,唐颜真卿、张巡辈一时忠义,确金石而贯日月者也。
平原数窘,真卿去之;
睢阳救不至,张巡死焉。
臣智谋才略,岂敢妄意古人万分之一,而奸宄乱常,屠城戮邑,臣区区誓一身,与斯民斯土偕存亡。
盖上赖宗庙之灵,以终保民社,岂臣之力哉!
谨拜手稽首,以臣所受诏并书其本末,列之琬琰,传于永久。
非敢侈上赐,庶几来者知如臣尺寸劳效,犹被优宠,莫不激昂志气,砥砺名节,相与言曰:「明天子录功如此,为臣者其可不以忠义为劝乎」?
宣和四年正月旦日,述古殿直学士宣奉大夫、知越州军州事、管勾神霄玉清万寿宫、兼管内劝农使、充两浙东路马巡检公事、统制浙东军马、赐紫金鱼袋臣刘韐谨记。
上边事备禦十策 其三 料彼己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
臣闻用兵之道,在知彼己。
知彼而不知己,必败;
知己而不知彼,亦败。
自金人入边以来,百战百败。
非止百战百败,往往望风奔溃,不暇交锋者,以将帅不知彼己,亦未尝讲究彼己之长短也。
臣顷在鄜延环庆路,见我师与夏人接战,每迭胜迭负,未有败衄如今日之甚者。
鄜延环庆皆山险之地,骑兵非所利故也。
金人起燕、蓟,历赵、魏,绝大河,至汴、宋,皆平原广野,骑兵驰突,四通八达,步人不能抗,此所以多败也。
夫彼之所长在骑兵,我之所恃惟步人。
以步人抗骑兵,则平原广野决不能立。
惟阻险用奇可以掩击,为将者不可不知也。
金人用兵在秋冬之后。
每年四月放马入泊逐水草,号曰入淀(原注:山西州军及燕、蓟诸处,契丹有国时,择美水草之地数千顷,禁人耕凿,留以养马,谓之马入淀。)
入淀之后,马不喂料,止食青草。
七八月间,马乃出淀之际,敌人畏大暑之时,出其不意而攻之,庶可胜也。
翰林学士孙洙制策论契丹,其略曰:「以一月之粮兴六月之师,破之必矣」。
岂虚言哉?
宣和四年河北转运使五月下旬种师道契丹相持于白沟。
是年大暑契丹以酷热不可忍,不顾性命跃入白沟河,以水浸其躯,其畏热可知矣。
自用兵以来,每于春冬交战,正彼之所利,我之不利,此又所以多败也。
臣尝观晁错议兵事曰:「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
山林积石,经川邱阜,草木所在,步兵之地也,车骑二不当一。
土山邱陵,平原旷野,车骑之地也,步兵十不当一」。
有深意存焉。
历考自古论兵能知彼知己,未有出晁错之右者。
愿诏诸将用我所长,击彼所短,讲求其说,以保万全。
臣所谓知彼知己者此也。
上边事备禦十策 其六 训彊弩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
臣尝考近年以来金人入境,我师遇之不暇成列,辄奔溃败走者,以平原旷野,我之步人不能抗彼之骑兵故也。
又金人遇中国之兵,往往以铁骑张两翼前来围掩,为将者全不预谋,分两翼而射之,所以不能立。
臣尝观史册所载,及以近事验之,边人之长实在骑兵,我之所长莫若彊弩。
今欲禦骑兵,舍彊弩将安用哉?
晁错曰:「上下山坂,出入溪涧,且驰且射,此匈奴之长技也。
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此中国之长技也」。
其理亦明矣。
苏秦合从,说韩曰:「溪子、少府时力、距来,皆射六百步之外。
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
远者括臂洞胁,近者镝弇心」。
又曰:「以韩之卒被坚甲,蹠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道也」。
夫史册所载,兹可验矣。
以近事言之,崇宁年环庆路筑大砦泉,种师中将前军,羌帅比精者(原注:号磨贰比精,一时雄杰之首领。),铁骑万馀人前来奔冲。
师中下马号令,以彊弩射之,乃退,虽相持数日不败。
吾军中必有老将见此事者。
宣和四年冬契丹大帅四军太师引精锐来寇霸州,大战于永清县北。
郭药师河北第六、第八、第十五将马黄弩、神臂弓,药师本将人马分队相间,摆布对列,以马黄弩、神臂弓射之。
敌骑少却,我师乘之,遂大败。
淮东提刑薛彦国时为第十五将,可召而问也。
近日用兵,多系孤军独进。
为将者不知彊弩之利,遂致中原之长技无由施设。
且如万人为军,千人操弩,敌人骑兵骤至奔突,使三百步内彊弩并发,人人只发两箭,则敌人必却。
敌人既却,我师乃可立。
我师立定,然后可以语战。
近时之败,以我师每为骑兵冲突,措足不定,所以败也。
神臂弓箭在军器中虽最能及远,然其艺难精,自来逐将能射神臂弓者不过三四百人。
兼临阵对敌,缓急之际,施放不快,不若彊弩之轻捷。
臣愿训彊弩者此也。
上时政书建炎元年六月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忠穆集》卷五、《景定建康志》卷四八、《至大金陵新志》卷一三上之下、《南宋文范》卷三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某皇恐顿首再拜:某昨于宣和五年八月内,尝具奏燕山府一路开边阔远,其势难守,及条具河北、燕山路危急五事以闻。
寻奉圣旨:「吕某所奏,意有包藏,情不可贷,可先次落职。
如军粮阙误,令宣抚使王安中枷项」。
上件行遣,并在朝廷。
去年二月尚书省,亦常陈述金人八月必侵边,十一月必大举,不蒙省察。
以今日之事料之,金人衅隙又甚于前日,不待言而可知也。
若秋冬不能捍禦,必又渡河分道并入。
一道由青、沧以趋德、博,自京东东路西来(原注:以河北路京东东路未经残破故也。),一道由磁、相、济、滑南来,一道由河东西洛东来,会兵于梁、宋之郊,徐议所向。
不知朝廷何以支吾?
某伏思今日之计,莫若远斥堠,明探报。
不入境即已,傥或复来,速避地于江外以为后图,此事诚不可忽。
去年秋冬间,祇缘庙论不同,或和或战,胶扰不决。
又百官内少有知边事谋臣陈画利害,致令朝廷受祸,天下痛心。
今日之事,不容更有蹉跌。
伏愿某官深思熟虑,以保万全。
盖金人恃其彊勇,故示不测。
契丹相持二十年,今岁讲和,明年大战。
前后反覆,卒吞契丹
今日之势,讲和亦不可恃,欲战则力不逮。
若非迁避,更无上策。
议者多以为銮舆南渡,必失中原,是大不然。
赤壁之战,魏彊吴弱。
然而魏武大衄者,江淮之间沮洳之地,又有长江之险,非北人用重兵之利,此吴所以胜也。
战胜则势张,岂有失中原之理哉!
议者又曰:敌人既能渡大河,岂不能渡大江
亦不然。
黄河水狭,霜降之后,水面不过一二里,又无水战之具。
敌人渡河,所以不能制。
大江则不然,水面阔远,狭处不下七八里。
若于南岸预集水战,俟其半渡,由南岸以轻舟战舰顺流而下,顷刻追及,虽百万之师可挫也。
且以夏人号为善用兵,与我相持,迭胜迭负,我师未尝如今日败衄者,以泾原环庆等路皆山险之地,非骑兵所利故也。
自金人入边,我师遇之,不待接战而辄奔溃,不暇成列者,盖平原旷野,步人不能抗骑兵故也。
某之意欲迁避者,又以二十年童贯掌兵柄,军政尽坏,赏罚不明,人无斗志。
所以先革此弊,然后可以语战。
兼自燕山之败,金人连二年逼境,后来数路官私马劫掠已尽,步人之势终难抗骑兵。
《霍去病传》云:「自后更不议伐匈奴者,以无马故也」。
岂不可鉴哉?
窃望某官长虑却顾,俯察愚夫之言。
况防秋在近,机事甚迫。
梁、宋间诸州环地千里,城壁不固,虽欲增修,已不及矣。
伏愿发于诚心,开悟天意。
先迁宗庙于江外,大驾且驻南京
若无探报,只驻南京
万一有警,速驾南来。
江淮地热,又马无秆草,必不能久留。
俟其既往,我复北去,未为失计也。
兵法所谓「彼入我出,彼出我入」,兹诚今日备禦之策。
若乃江淮荆湖两浙等路如何练兵,如何养马,如何选将佐,如何修城壁,如何备器械,如何聚粮食,此六者,尤为今日急务。
惟速图之,不可缓也。
某衰病馀生,夙荷知遇,不忍缄默。
伏望恕其狂瞽而详择焉,不胜战恐之至。
某皇恐顿首再拜。
上边事善后十策 其二 论彼此形势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
臣契勘金人本契丹附庸之国,契丹主天祚侵陵其民,诛求无厌,以致愤怨,举兵交战,遂灭耶律氏
政和年间内侍童贯奉使大辽,得赵良嗣芦沟河,听其狂计,遣使由海道至女真国通好(原注:女真于宣和四年方建国号大金。)
女真既灭耶律氏,兵益众,势益张,知中国太平日久,都无战备,必可图也,遂陷中原,势愈肆横。
二十年间主张国事者,国相尼玛哈也。
为之谋臣者,刘彦宗、固新贝勒、萧三太师、高庆裔、王芮、张愿恭之徒是也。
为之将帅者,斡喇布、扎木、伊都、洛索贝勒、达赉三子、四太子、达赉郎君之徒是也。
谋无不成,战无不克。
横行天下,又近十年(原注:天会三年,金人方盛大。),彼之势可谓强矣。
尼玛哈之性好杀而喜战,用兵不已,昧于不戢自焚之祸。
部曲离心已久,将士厌苦从军,皆讴吟思其乡土。
势必溃散,有将亡之兆(原注:臣于宣和七年十一月陷于金,次年二月得归朝廷。在敌中时,其众每夜嗟叹,皆云与契丹交兵,十年不得归,今又向南去,不知何时到家乡。)
又其性嗜杀,将兵所至,族其强壮老弱,掠其妇女财宝,悖天道,结民怨,穷极已甚,此亦将亡之兆。
刘彦宗、斡喇布、伊都、扎木、国王洛贝勒皆已死,所存者才气皆在数人下。
其将士所有,子女玉帛充牣于室,志骄意满,此亦将亡之兆。
凡此,皆彼之形势也。
我之形势,比之数年前则不同,何以言之?
数年以前,金人所向,我之战兵未及交锋,悉已遁走。
近年以来,陛下留神军政,拣择精锐,汰去孱弱,今二三大将下兵已精矣(原注:臣窃料刘光世韩世忠张俊杨沂中王𤫉下兵数约二十万人,除辎重火头外,战士不下十五万人。)
陛下圣性,精于器械,制作工巧。
数年以来,卑宫室,菲饮食,而辍那财用,修造器甲,今器械略备矣(原注:外域之兵,自来以全装衣甲禦敌。中国甲士,自来止有前后弇心副膊,有皮笠子而无兜鍪,故怯战。臣在河北,尝观太宗皇帝北京武库排垛下河北十七将军器并无全装,今日皆不堪用。祁沟之败,恐由军器不全。)
兵既精,器械又备,将士之心曾经战阵,胆气不怯,勇于赴敌。
故顷者韩世忠扼金于镇江张俊获捷于明州思恭邀击于长桥。
去年金人初到淮南世忠首挫其锋,诸将屡得胜捷。
至于吴玠累次大捷于川口,此我之形势也。
太祖太宗皇帝有兵十四万而平定诸国,遂取天下。
况今有兵十五万,察贼之势如彼,度我之势如此。
若不用兵恢复中原,则必有后时之悔,岂可少缓哉?
老黄龙生辰三首 其三 1123年3月17日 北宋 · 释德洪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同登九仞到崔嵬,困极那辞共堕摧。
待汝狐疑犹豫处,当机佛手等闲开。
昔年成物心空切,今日临风首重回。
满院新晴已老,落花飞絮点池台德洪自住南台,每岁必作一偈,致不忘法乳之意。今用宣和三年四年韵,时五十三矣。重惟法道凌夷,今人寒心,而障缘深重,气力绵弱,不能支持。当有法中龙象,乘愿力而来者副此志焉,是所愿望。法孙德洪题。)
陈奉议生辰1122年5月 北宋 · 释德洪
五言排律 押青韵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华国生贤俊,江山孕秀灵。
鸭头淦水绿,螺髻玉筒青。
敏捷收科第,奇豪见典刑。
笑谈回暖律,诗句挟风霆。
官偶求彭泽,才宜在汉庭。
麒麟横逆气,鸑鷟敛修翎。
民讼多閒日,棠阴自满亭。
浪传书课奏,须看鼎彝铭。
仲夏逢佳节,非烟聚杳冥。
数蓂馀一叶,推道间千龄。
阡陌登丰后,笙歌烂熳听。
绮筵环妙丽,寿斝捧娉婷。
欢洽连更烛,情高促画屏。
九衢花照夜,万井月开扃。
风飐银河动,天惊玉露零。
三台星密处,旁有老人星
次韵周达道运句二首 其一 1122年 北宋 · 释德洪
 押词韵第十一部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问人欲买山,便应知官情。
诗眼艳秋水,袖手望空青。
家蓄不贪宝,寸田常自耕。
永怀柴桑归,悠然见真诚。
不甘口腹累,折腰求乳腥。
偶题五字句,醉墨半攲倾。
麒麟入图画,鼎彝书姓名。
何如瘿瓢中,独酌郎官清。
鸟啼寂寂,院静花冥冥。
悬知睡足处,衾暖纸窗明。
七月十三示阿慈阙阙1122年7月13日 北宋 · 释德洪
 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南台寺
寺已馀十僧,田不登百数。
何以常乏食,强半了租赋。
今年失布种,正坐无牛具。
六月始分秧,江流冒塍路。
水退秧陷泥,经月已无雨。
枯根拆龟兆,瘦叶压勃土。
邻家饭早占,我方质袍裤。
此生为口腹,梦幻相煎煮。
阿慈佐井臼,事众耐辛苦。
今朝质且尽,父子屹相觑。
颓然辄坐睡,欠伸久不语。
只个甘露灭,可质请持去。
次韵元不伐知县见寄1122年 北宋 · 释德洪
 押漾韵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我读元侯诗,崄若过惊浪。
忽于旋涡中,溅雪涌千嶂。
又如曹征西,唾手缚袁尚
又如花间,熟视迷背向。
何从得此客,要是万夫望。
少年翰墨场,开口取卿相。
低摧牛刀中,轩特见雅量。
君看风月湖,自是无尽藏。
应手物华妙,纤秾见情状。
平生冥搜眼,已照鲍谢上。
自当走奇勋,岂止称师匠。
嗟余衰退者,那敢论辈行。
正如羊叔子,坚卧答陆抗
诗成急雨来,扫尽层云障。
重惭无杰句,酬君语豪壮。
送元老住清修1122年 北宋 · 释德洪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湘水庐山蜀僧有吴韵。
无尘而俱清,雪月夜相映。
书痴喜借人,香癖出天性。
垂涕拨黄独,粪火曾发哂。
三年我东邻,家颠开小径。
一饭必招呼,嘲之终不愠。
明朝趣去我,岁逼青阳近。
子已饱丛林,件件无遗恨。
赠子湘源,山穷不尽。
杜抚勾古意六首 其五 1122年 北宋 · 释德洪
 押词韵第一部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秋晚凋红翠,幽怀到眉峰。
玉纤弄彩笔,落纸翩惊鸿。
道山归计好,高情付疏慵。
何独谢夫人,特有林下风
晦堂墨迹宣和四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石门文字禅》卷二五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南台寺
晦堂大和尚墨迹三纸。
佛印盖公辈流也,而其言推敬之,至称为老师。
退之之与柳子厚欧阳永叔之与杨大年道枢不同,而韩、欧之称柳、杨,唯恐不师尊之。
议者以谓避争名之嫌,非也。
前辈倾倒,法当然耳。
公道德冠丛林,而器资与公辈一时,又名卿且留情吾道者,今皆成千古,堪师之。
能畜此帖,嗜好,大是不凡。
宣和四年自印福绝湖来,出以示其侄,因流涕书之。
东坡书简宣和四年正月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石门文字禅》卷二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王逸少骨鲠,颜平原刚正,两公皆有立朝大节,而后世以字画称,予尝嗟惜之。
然名德之重,故世珍其笔迹,盖理之固然。
东坡之于王、颜,又其逸群绝尘者,其法权极可宝秘。
宣和四年人日,觉慈轴以来示予,予忻然喜其嗜好,若可教也。
跋三学士帖宣和四年七月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石门文字禅》卷二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秦少游、张文潜、晁无咎,元祐间俱在馆中,与黄鲁直居四学士。
东坡方为翰林,一时文物之盛,自汉唐已来未有也。
宣和四年七月,太希先倒骨董箱,得此三帖,读之为流涕。
呜呼,世间宁复有此等人物耶?
兰亭记并诗1122年7月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石门文字禅》卷二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南台寺
宣和四年夏,弥月不雨,稻田龟兆出。
予晨兴垂头坐西斋,方与造物者游,而厨丁聿来告米竭,余作白眼久之。
希先送此轴来索跋,欣然见王子敬诸君子,忘其厨丁。
厨丁求与决,予曰:「当以三筏用事,正不必逼人也」。
送一上人序1122年12月14日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六、《石门文字禅》卷二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南台寺
无尽居士崇宁二年政府谪亳、蕲两州,以宫祠罢归,舟而南。
龙安照禅师西安往迎之,至夏口,遂与无尽俱载登赤壁
余闻之,作诗寄之曰:「无尽、龙安两勍敌,大梅、庞老是同参。
近闻赤壁同登赏,想见清风助笑谈。
已作泛舟游夏口,又成横锡过江南
归来万壑松声在,依旧闲云没草庵」。
明年夏,无尽来招住峡州天宁,辞之。
已而问来僧,尝记觉范言句乎?
僧诵前诗,无尽忻然和之曰:「心月澄澄映碧潭,曾参错认作曹参
若非临济具只眼,争得维摩相对谈?
万象森罗皆拱北,百城迢递谩游南。
直须取惜眉毛落,烧却山头洛浦庵」。
宣和四年十二月十四日龙安之门弟子义一,持无尽所作照公塔铭语句来,时无尽亦殁逾年矣。
余游二老,盖三十年,今俱成千古,独余身在,然亦折困于梦幻数矣。
是夜义一先寝于坐,念旧游如前身事,录两诗以授之,使归,举似山中之耆年,庶其哀余之志也。